正文 第一章  计谋狼牙口 梅妆易成伤之绝世(一上)

    

    “哈、哈……”急促的呼吸伴随着马蹄声在一片绿洲中响起。

    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绿洲,没有滕蔓植物痴缠着参天大树,没有宽大、汁液肥厚的叶子和诡异芬芳的花。有的只是筋节扭曲的荆棘灌木,尖尖的刺和枯黄细长的叶子,脆弱的一碰就会断掉。

    但是,如果这么一块贫瘠的黄绿色放在一天苍黄的大漠里,那么就相当的让人欣慰了。

    “见鬼!该死!shit!fuck!”一连串的咒骂源源不绝的从一张因为疾驰而显得有些干裂的小嘴里,颊边不断滚落的汗珠和紧紧皱起的眉头说明了现在恶劣到极点和焦急不安的心情。

    眼见着日头已经渐西,虽然离落日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却已经担心要赶不上了……自己的体力,也渐渐支撑不住了……

    “啊!啊!啊!”恼火到头的纤细身影终于忍不住冲着大漠空旷的边际大吼了起来,珍珠,不,现在她已经恢复荷信这个身份了。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上这么幼稚的圈套!实在是太丢人了!也不知道现在她咒骂的,究竟是没有眼睛胆敢陷害她的人,还是“关心则乱”上了这种白痴当的自己了……

    管它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过去,千万要及时赶上啊……虽然很累了,但是荷信还是扬起了马鞭,加急向着落日的方向冲了过去。

    要说起来为什么现在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要从非常早的地方说起了……

    且说箴轼被我的一番话给吓住……暂且当是吓着了好了,总之,他不再强烈的要求我和他回去“共叙天伦”,而是默认了我的“青云志”。

    同时,面对邹邪弋这门稳赚不赔附赠莫名其妙的女儿会出“好”主意帮助实现他的“青云志”的好生意,箴轼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

    “那么,我们先从地图上开始吧……”一幅地图铺展在桌子上,这次箴轼并没有把我排除在外的意思,而是很主动的给我留了一个地方。

    邹邪弋从一开始就把我算在内了,自然也留个我个位子,不过,他还是很坚决的站在了我和率锗的中间,

    “目前反叛势力主要集中在这一带活动,而且据探子回报,这里的‘狼牙口’就是第一个要遇到的阻碍,也是最大的一个了,地势险要,想强行突破的话怕会损兵折将,只要过了这个‘狼牙口’,基本上就不会在有什么问题了。”

    我看着地图上那个罅隙一样的小裂缝陷入沉思,整个敌方“根据地”株匠城被两道岩脉突起环抱在其中,简直是四面不透风,只有这一小小的入口,易守难攻就是唯一的特点了。

    但是这唯一的特点,也是它最大的特点了,说起来简单,但是要功克,就难了……我努力思索着历史中类似的例子,却始终因为药力未过而昏昏沉沉的。

    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注意力追随着他们的思路确实耗尽了我的精力,但是我压根不打算表现出来,而且我也不确定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人会注意到我的不适。

    眼见着外面的光慢慢的沉昏下去,屋子里点起了蜡烛。我总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样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脸色了……

    “先休息一下好了,”现在也改回率锗的月满楼突然在一个间隙里插了一句,“我记的珍珠你……不,荷信你不能太久时间集中思考,当心头痛。”

    砰!我听到了理智之弦断掉一根的声音。月满楼啊月满楼,明明我已经下定决心远离你了,你就不要再诱惑我了好不好?!忍过几乎让我晕过去的冲击,我深呼吸一下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好,还好。难为你记挂。”

    月满楼也回了我一个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的僵硬微笑,“这个,我自然还是记得的……”

    要他怎么忘记?那个曾经灿烂的女孩曾经抓着自己的袖子倒在床上无赖的叫嚣自己“头痛”,明知道她只是在找偷懒的借口,但是自己还是忍不住心软就应了她,然后看她诡计得逞后的小小微笑,就像得到糖的孩子,听她软语趴在自己耳朵边上说他真是个好人……这一切,明明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要他怎么忘记?!

    “荷信,你要是连这点苦也吃不了,怎么实现你的愿望?!”箴轼果然是很严厉,张口喝道。

    “罢了,这也不是一天可以就做完的事情,今天也不早了,本王也乏了,就这样吧,来人,带二位客人去休息。”没等我说什么,邹邪弋已经挥挥手下了结论,就算箴轼再怎么不满,但也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好发作,不过就像邹邪弋说的,这也不是一天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便趁势下了个台阶。

    “走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邹邪弋伸手抱起我来,关切的贴到我的额头上试探着。

    “嗯……”下意识的,我想推开他,但是就在我要抬手的时候,我听到了邹邪弋在我耳边低语,

    “他在看……”

    一句话惊醒了我,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推开邹邪弋?因为月满楼在场吗?可笑,你面前的,是一个完全不在乎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所以不管从哪一条上看,我都不应该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想到这个我的心有些抽在了一起,下意识的,我瞥了月满楼一眼,却看到了他平静的近乎麻木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已经握的几乎发白的关节。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让我的心痛,可是,我还是抬了手环上了邹邪弋的脖子,把头缩进了他的怀里躲开了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的话,珍珠,你现在应该还是在和我撒娇的对不对?或者还在唱着古怪的让空气都湿润惆怅的诗,待在我的身边的,是不是?

    “何当共剪西窗烛”,这是自己听过最凄丽的一句诗了,不过真正觉得这句诗的凄怨,还是自从她不见了以后,所以这首诗他从来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只是在想她到连呼吸也

    痛的时候,才会轻轻的念给自己听。这是只有她和他知道的诗,所以,念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她还在一样……

    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邹邪弋却稳不住自己的心。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比延长时间更让他痛。

    那是下意识的行动,因为她不想被那个人看到自己被别的人抱在怀里,对不对?我用尽浑身的力气也走不近你一分,就算抱着你又有什么用,你的心,完全不在我的身上……

    所以痛的想要保护自己,所以才告诉她那个人在看,所以就知道她一定会改变方向,投入自己怀里,自尊作祟也罢、骗自己也罢、心里在痛也罢……已经把自己捆在了那里,再也无法动弹,就算是计算来的假的也好,不要再我这么狼狈了……

    虽然我从来也知道,最狼狈的一定是我,也罢了……

    月亮照着地上的影子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着,但是却不知道,三个人此时的心思,却是惊人的一致……

    我也无心去想那一晚自己的表情、邹邪弋的表情、率锗的表情,我知道我倒在床上很彻底的睡了过去,筋疲力尽,原来我的劫难,还多的很呢!我需要多到溢出来的精力,才可以确保我的呼吸,不会因为心痛而停止掉……

    其实接下来,率锗采取了和我相同的态度,我和他也好,他和邹邪弋也好,我和邹邪弋也好,大家都出奇的一致,出奇的冷静,似乎我们之间的一团乱麻根本没有出现过,现在的我们只是坐在一起为了共同的利益合作的同谋,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和事。

    这样的发展让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隐隐的有些痛,原来我们,也只不过是这样而已,难怪马克思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哎,其实最难办的也不全是狼牙口,”邹邪弋颇有些头痛的皱起了眉头,“你们也看的到了,这个地方易守难攻,除了地势外,还有一个大原因。”

    “什么原因?”箴轼很急迫的问道。

    “武器,就是他们的武器,”邹邪弋挥挥手,岵珞会意的呈上了一张弓,“这张弓是缴获来的,敌方最厉害的是弓箭队,而他们之所以厉害,就是拜了这种‘射月弓’所赐。此功为一高人所制,这弦被一种特殊的药水浸泡过,力道极大,加之他们所处之高位,势如雨下,让我军损伤惨重啊……”

    我好奇的抓过弓看了看,发现弓弦闪着淡淡的绿色,而且带着一丝古怪的让人不快的香味,闪着阴森的光,轻轻一弹,空气中立刻传来一阵嗡鸣声,果然是好弓!

    箴轼接过弓来随手取过一只箭张到极致、松开了手。

    只听见那箭划破空气的声响、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直直射进了墙里!

    “大胆!”岵珞大惊,拔出剑来就要动手,却被邹邪弋一手阻止。箴轼、率锗和我都直步趋前,只见那箭杆犹自晃动,箭头已没进墙里一半多!

    我倒吸一口冷气:好厉害的弓!居然连墙都可以射穿(要知道这是皇宫,那质量更是上了好几层楼啊!)!这么说来一般的青铜盾即使可以阻挡箭,也必会被这力道弄的脚下方寸大乱!而且那甲子应该是压根抵挡不了这种力道吧?!

    而且……箴轼不愧是武将出身,这张弓才放下没多久,就听的一声断裂,成了两办、彻底报废了……

    “……真是个大问题……”连率锗也忍不住摇摇头,果然,比起地利来,这个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将此箭点燃,更是威不可挡了……”要不是因为此弓,邹邪弋又怎么会顾忌许久,迟迟不动手!

    “这个,或许我可以试试,”我叹了口气,“但是我也不很确定它是否有用……”真是棘手的问题啊,不知道那个,管不管用啊!

    “你尽管试!想要什么随时和我说!”邹邪弋眼睛一两,虽然她说的很犹豫,但是荷信的办法,一直很有用!

    “嗯,这样,我需要……”如此说了一番,大家都皱去了眉头,这希奇古怪的像是玩笑一样的东西,能成吗?

    怀疑归怀疑,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即使是玩笑也只得一试了。

    邹邪弋很快就弄来了我需要的东西——一张老牛皮、一些沙子、糯米粥和草木灰。

    我把那张老牛皮用开水煮了再晾干;又用稠糯米粥将沙子和草木灰混在一起。干了的老牛皮一刀下去只见一个白色的印子,坚硬的很,但是对于那强弓来说还是不够的。

    着人将老牛皮缝成一个扁扁的袋子,然后将熬了半天稠稠的沙子“粥”倒了进去,放在烈日下暴晒到里面的沙子干结成块,立在了院子里。

    “那么,还请父亲大人绝对不要留分毫的力气。”我递过弓,说的话很没底气。其实这是在希腊神话里看到的一种传说中的盾,可以阻挡火弓,姑且,试试好了。

    箴轼接过弓和箭,略带着讥讽的看了我一眼,点着了箭头,他不相信这和办家家酒一样的玩意能有什么用……

    “啪!”风声夹杂着火的热度直直朝着不远处的盾奔去!

    箭还是射进了我的盾里,我有些失望的转过了头,看来传说里的东西不可信啊……

    “火、火灭了!”忽然传来几声惊呼。我点过头来,果然见那原本燃势旺盛的火苗,慢慢的耗尽了自己,扑闪了几下,冒出了一缕烟,灭了!

    居然真的烧不起来了?我一边惊叹着不知道哪里人的伟大智慧一边仔细观察着:虽然这盾也被穿透了,但是很明显的,箭头已经被撞的不成什么样子了,如果还有穿着护甲,那么就没有什么威胁力了!看来这一招还真管用!

    “荷信!你太厉害了!”率锗和邹邪弋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想到头痛的问题,就这么被像办家家酒似的“玩”没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呵呵……是吗?”这不是我的功劳,总是有些心虚,我干笑了两声,不敢在说什么了,但是,我看到了,箴轼眼中那惊讶的有些阴狠的目光一瞥而过……

    “既然此问题已决,那么,我们就要看一下如何攻下狼牙口的方法,毕竟光是防守是不够的……”问题还有很多,不知不觉中,月亮又升了起来,早就支持不住的我已经在他们的争论声中昏昏入睡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剩下的明天再说。”邹邪弋和率锗同时看到了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儿露出的淡淡倦容叹口气,这几天实在是辛苦她了,连眼下都有了青色,要知道她的身体并不适合这么辛苦的,本来战争就不是轻松的事情……

    邹邪弋脱下自己的外袍改在她身上,弯腰抱起了已经睡的不知道天地的人就要走,却被率锗叫住,

    “那个,她明天早上应该不太想吃东西的,所以就准备些蛋羹吧!什么也不要加的就可以,她,比较喜欢吃……”

    邹邪弋顿了一下,“这个就不牢费心了,我知道怎么照顾她……”然后大步离开了。

    月光下,是两张同样惆怅的脸,荷信,那个人,真的对你很好,是不是……

     正文 第二章  捉鬼游戏

    是夜起了风,风中带着淡淡的春寒气息,掠过了皇宫的檐角,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哭泣一样。

    一道惨淡的灰色影子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一样一路飘了过来,飘过了巡夜卫兵的视线,飘到一扇门前……

    因为这几天一直在高度集中精力在出兵平反上,所以我一直睡的很浅,一会就醒,一会又睡着。说实话,我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困惑的,是敌人还是情人。或许比起来那些扰的国家不安的叛贼,率锗才是我真正头痛的人。不要说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这几天我连邹邪弋在想什么也不明白,更或者……我连自己想什么也……不明白了……

    一阵凉风忽然钻了进来。我迷迷糊糊的拉起被子盖住头接着睡,却恍惚中听见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哭,一声轻一声重的,时不时还夹杂几句我听不清楚的话,幽怨的不像是人的声音,让我一阵阵脊柱发凉……

    “唔?”我勉强的睁开眼睛,发现关紧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无声无息的开了!而且门外微微的天光下却出现了一个阴阴泛着白光的影子!而且它(姑且是“它”好了)的四周还有幽蓝色的火焰在飘忽着!

    “……我……好惨……啊……呜……”让人心都颤抖起来的声音飘渺在屋子里,似乎无处不在一样!

    ……

    讨厌,我已经好久不看恐怖片了,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啊?真是的,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深呼吸一下,我翻了个身,往被子里又缩了缩,讨厌的梦,一边去啦,不要打搅本小姐睡觉!

    ?没有尖叫?没有颤抖?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枉、枉费它这么恐怖!居然没反应?!

    “……呜……好惨啊……真的……惨啊……”

    现在虽然已经四月了,但是也还不到猫咪叫X的时候,真的很烦人哎!不对,这只是我的梦而已,只是梦而已……我再次告戒自己一次,决定拉起被子继续睡觉,对了,刚才想到什么地方来着?对了,率锗他……

    “……好惨啊……”声音还在继续……

    那个时候邹邪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惨……”

    “惨你个头啊!”我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抓起手边最称手的东西就丢了过去,“再打搅本小姐睡觉小心叫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啊!滚回去!哪凉快给我滚回哪去!”

    打搅快累死的本小姐睡觉,就是鬼也不可以!虽然我没有起床气,但是敢打搅我睡觉,就是皇上也不可以(皇上他不忍心打搅你睡觉……)!

    “呜……”一声闷哼传来,那个影子一闪不见了。

    终于消失了,身为本小姐的梦还敢嚣张个什么劲啊?!我心满意足的拉起被子接着睡,但是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顺手丢了出去呢?为什么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呢……

    接着第二天,我就知道我把什么东西丢出去了……

    “我、我的官印呢?!”就要上朝了,我惊奇的发现我放在枕头边上的官印不见了!那可是纯黄金打下的,足足有一公斤重,是为了弥补我对金钱的执著专门让在枕头边上的……都督正使大人的官印啊!啊!啊!

    算了,反正那种东西,要邹邪弋再弄一个给我好了……忽然一下坦然起来的我就这么上朝去了。

    自然,这件事下了朝要和上司大人说清楚了……

    “什么?官印?你怎么什么也能弄丢啊?”邹邪弋哭笑不得,到不是为了那区区的官印,而是眼前这个人的个性,官印都能丢,下次呢……算了,比起来,还是官印,丢就丢了好了……

    “因为我梦到讨厌的东西了,所以就顺手丢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我干笑两声,这个理由,说来我自己都不怎么信……

    “丢梦里的东西会把官印弄丢吗?”邹邪弋伸起手来轻弹一下那个装可爱的笑脸,心里却警铃大震:难道说昨夜,有人进去了……

    哼,官印怎么会不见?我才不相信是梦给拿回去的,原因很简单,鬼是花纸钱的(你哪里来的这种想法……)!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昨夜有人进去了!虽然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但是……哼哼哼,小子,你死定了!本小姐就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恐怖”,呵呵(持续阴笑中)……

    夜籁寂寂,月光在春天特有的薄云里露出不明快的暧昧微笑,整个皇宫都是浸泡早不明的月光里。

    一道比夜还要黑的影子在影子之间时隐时现,不一会就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大殿门口,小心的绕过加倍巡夜的士兵,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上次的那个门前。

    很好,门前果然有士兵守卫。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那个黑影悄悄的来到了窗户下,最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轻轻的咯吱声几不可闻,窗户就这么被渐渐推开了。

    一片微暖昏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完全就是安宁的睡梦乡,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那张嘴角微微挂着的微笑,大概是做到什么好梦了吧?

    哼,看看你那可恶的笑还能挂几时!手一撑窗台,黑影利落的跳进了屋子里,一到青色的光芒在月光下一闪,隐约瞥到一张恐怖的狰狞面孔!

    咯噔。

    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即使是一声如此轻微的声响也被加倍放大,尤其是那一声古怪的、像是触动到什么的古怪声响!

    下意识的抬起头,已经晚了,一桶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液体已经倾头而下!黏黏的让人顿时心叫不妙!

    “这是……火油?!”

    “嗯,要这么全说是的话,也有些不对呢……”原本应该沉寂的睡梦之地响起了一道清凉略带讽刺的的女声,满是无法压抑的兴奋!

    一道微弱的花火擦痛了屋子里的夜,随即,一点温柔的光晕更是发出让人颤栗的光芒!

    “你是谁?三番两次的来到本都督正使大人卧室要做什么?还有,本官大印去哪里了?!统统招来!”我举着蜡烛毫不畏惧的靠近那个全神戒备的“面具”,

    “哟,这个面具蛮酷说!我都不知道现在的人也完COSPLAY呢!”

    那个面具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甚至有些喜悦欣赏的脸犹豫了大约半秒中,手就像腰间的配刀摸去!

    “停停哦!”我微笑的晃了下蜡烛,那扑闪的火苗果然让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虽然你身上的不是火油,那也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哦!”

    门被推开,门外明晃晃的火把映射着金属的冷光和熟悉的桀骜的脸。

    邹邪弋冷笑着走了进来,后面是一张艳不可挡却杀气凛然的、率锗的脸也进了来,随后涌进一批举着火把和刀的士兵。

    “怎么……”那个面具很是吃惊,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掉进了别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里!

    “切,这么早来做什么?”我皱起了眉头,本来还想在玩一下呢!

    “原来那些都是做给我看的!”面具自然明白了一切:比起来一切照旧,自然是加强警戒更真实,自己看到预料之中的事实,更是完全放心大胆的潜了来,却不幸正中了人家的圈套!

    “当然就是做给你看的!”我举着蜡烛走进面具:“那,本官大印!快点拿来!”

    “小心……”

    邹邪弋和率锗同时抢前一步,但是已经晚了,那人已经一把拽住我,拿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凉的金属温度异常清晰的贴着动脉传了过来!

    “放开她!本王可以赏你个全尸!”邹邪弋大吼一声。

    我翻了个白眼:赏赐个全尸和五马分尸又有什么差别啊?换了死也要拉个背的!他根本就是在刺激罪犯情绪嘛!

    “哈哈哈哈!我一无名小辈,死的时候能有倾惑国主的都督正使大人在陪,死有何?”果然,那个面具完全不在乎,或者说,已经有了死的准备,说着还伸出舌头在我耳朵上舔了一下!

    轰!我的火气冒了起来,冷笑三声:“哼,想死就自己去,本官就不奉陪了!”你想“做鬼也风流”,我也不想做“牡丹花”呀!

    “我说都督正使大人,你真的敢放火吗?烧死了,可就不见您的好皮囊了!”那个面具挑衅道,似乎已经料定我不会“引火上身”。

    “我似乎也没有说,我一定要放火啊!来人!”我大喝一声。而早被我交代好的内臣二话不说,抬起几桶水就朝我们泼了来!

    面具和其他人一样愣住了,“这……您的蜡烛灭掉了哦!都督正使大人!不要再想什么鬼注意了!再动的话,我先送你一程!”

    “呵呵,”我笑了,笑的很是妩媚,连声音都放到最柔:“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试试啊!”

    “大胆!”率锗大喝一声,不知道是在呵斥我还是那个面具,声音里都带出一丝恐慌。

    “那就看看我敢不敢……咦……”那个面具忽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妖女!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动不了了?!”

    “妖女?”我十分郁闷的把手里早就熄灭的蜡烛丢到一边,小心的用手把架在我脖子边上的刀刃挪开,然后促溜一下滑出了那个人的钳制范围,开始不紧不慢的拧衣服上的水。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眼前像是被做成蜡像一样的人目瞪口呆。

    还是率锗最先反应过来,抓过床上的被子把我包起来:“你在做什么啊?”水还在沿着各处滴下来,本来就单薄的衣服被浸湿了贴在皮肤上,生动的勾勒出每一点曲线,这该死的白色细棉一但湿了很透明又有用处!几乎可以看见肌肤的颜色!

    不过,让他心跳停止的,却是她的举动,每一点点小动作,都会让自己失去思考的能力,心痛起来!

    虽然已经可以闻到春天的气息,但是毕竟还是夜里,我早就开始打哆嗦了,所以立刻拉紧了被子裹好自己,要他们千万不要动这个“雕像”,否则“后果自负”,就去换衣服去了。

    打喷嚏也无法阻止我的愉快心情,换好衣服就匆匆赶了来,果然见灯火通明,邹邪弋和月满楼拉开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看来就等我了。

    “丫头,原来淋的是松油!”看邹邪弋和率锗一副苦笑不得的神情,就知道瞒不住他们了,我白他们一眼,人有的时候过分精明了很讨厌呢!

    我压根就没打算连自己也烧起来啊!所以自然要小心谨慎了……虽然之前还是很担心的……

    面具男的面具已经拿了下来,这张脸也被认出来了,是个刚混进宫没多久的内臣,看来进来的动机就不单纯了,这个人死也不肯开口谁是幕后主使,我又千叮咛完嘱咐不要动他,所以大家也只好留他听我发落了。

    “嗯,不错,我欣赏你的硬骨头,”换上了朝服(在工作嘛)的我绕着这个人转了半天,那人只是很不屑的看着我,什么话也不打算说的样子,

    “据本官所知,一般人来寻事应该都不是吃饱了,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情,要不是为了仇。本官无钱可以欠人,也不记得有什么多余的情债(我说到这个地方,下意识的看了邹邪弋和率锗一眼,我的债都在这里了),那么应该就剩下仇了。但是本官实在是想不起来开罪过哪位大人了,让人家要买凶杀我,看来壮士你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个我不能说你错,但是我也不想死,所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你也别嫌我残忍。人嘛,总是自私一点的,你应该不反对我的这句话吧?”

    “要杀就杀,哪里那么多话!”那个人瞪我一眼,狠不得咬我一口的样子。

    “要是就这么杀了你,那你的主子不就太舒服了吗?”我背着手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我想那个人应该给你不少钱吧?不要急着否认,你要是真的想死,我也不会亏待你,毕竟我这个人还是很欣赏你的个性的……”

    虽然似乎我说的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实际上,却更让人感到紧张。很明显的,那个人也开始动摇了,眼睛开始闪烁起来。

    “不过在下实有一小小疑问想知道下答案,为何壮士不直接下手,何苦装升弄鬼的浪费时间呢?”

    犹豫了一下,那个人似乎确定说这个答案不会牵扯到什么人,迟疑的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你有心疾,如果可以,自然是不想留下什么线索。”

    “哦!这个样子啊……”这个幕后黑手不管是谁,还是很聪明的嘛!想让我受到惊吓心肌梗塞,他连手也不用动就消灭证据了是吧?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人家说“狭路相逢”就是说路虽然多,但是你一定会在最窄的路上碰到。

    那个人又怎么会知道现在这个有心疾的都督正使大人来自大片横行的时代,又怎么会被披个床单的人吓的到?那个人又怎么知道现在的都督正使大人在原来的时代最大的消遣就是看着各式鬼片哈哈大笑呢!

    大概是我笑的太诡异,周围的空气里都流动出几分不安,邹邪弋和率锗都有些不安的欲言又止。

    “哼哼,有创意!吓死本姑娘!以为自己是谁啊?想知道什么叫恐怖的话,我就让你见识一下,TNND!”眼前没有那个幕后黑手,也就只好先拿你开刀了……

    “虽然可能是白问,不过为了你好,我还是要问一次,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自然,那个人是不肯说的,不过,这倒正和我意思……

    “我想你大概也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吧?”我拿出手里的东西在那人面前晃晃,温润的光泽闪烁着流溢的华彩。

    “……琥珀……”是个人都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好不好?这个妖女要做什么?

    “是啊,这么漂亮的小宝贝是松香形成的,想不到啊……”我把玩着那块琥珀却突然转了话题,

    “啊,我记得看到高手剥牛皮,一刀下去,牛背的皮肤就一点一点被撕开,像是红色的蝴蝶翅膀一样,很厉害的人,整张皮剥下来,连一滴血都见不到!真的厉害的,到皮都下来了,牛还在喘气……”

    不只是那个人,连邹邪弋和率锗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已经有人悄悄的捂住嘴了。

    “真是不知道那样的小刀在人的身上划下来是什么样子的,呵呵……”我很技巧的让火把照亮我一侧的脸,知道这种光影效果非常之好(你以为电影是白看的么)!

    “以前的人,会把犯人整个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把头发剃光了,然后在你(增加代入感)的头顶上划开一道小口子,往里面灌一种液体(水银啦),慢慢的,你的皮和肉就被液体一点一点的拉来,可是你又埋在土里,越挣扎越痛苦皮肉分离的越快,最后,呵呵,你就整个从刀口里蹦出来,整张皮就留在土里了……”

    “那、那又如何?”那人的声音都已经扭曲了,要不是浑身上下被松香覆盖着,估计那人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了。已经有人受不了出去吐了……

    “呵呵,那种方法太痛了,而且很浪费,所以我决定换个方法,”我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已经凝固的松香,

    “呵呵,已经都干了呢……壮士,我知道你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而且我已经说过了,很欣赏你的骨气,我现在换一种方法,让你的痛苦一下子就结束……”

    “你、你要做什么?”妖女,难怪所有人都说这个女人是妖女!她想出什么残忍的方法对付自己?那些连听也没听说过的酷法已经让他寒到骨子里了,为那个人卖这个命,究竟值得不值得……

    看着手指上的汗珠,我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笑了笑,“现在的松香已经牢牢干结了,如果我叫人把这些漂亮的宝贝敲碎的话,你猜会怎样呢?”

    “会、会、会怎样……”不好的预感已经如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连呼吸都已经停滞。

    “按道理说,壮士的皮会一块一块的,和着这松香一起落下来……哈哈哈!”我仰天长笑几声,妩媚到极点,看的周围人的人无不颤抖起来。忽然,我停了下来,换上了最平静的表情平静的挥挥手,

    “来人,将这松香敲碎!力道可要注意一点,要让它一起脱落,免得壮士痛苦,也不太大力了,小心连肉也撕下来。”

    话音方落,门口一出现一个手执锤子的大汉候命。

    “本官吩咐的你刚才听清楚没有?”我刻意轻声重复一遍,“让它一起脱落,免得壮士痛苦,也不太大力了,不要连肉也撕下来哦!”

    “是,小的明白了。”那人摸摸手心,就将大锤高高举起……

    “我、我说!我全说……”那人的眼中是掩饰不了恐慌,但是却连挣扎一下也不敢,皮肉分离是何等的痛苦,他绝对不要知道!

    “晚了,真的晚了,本官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我轻笑着摇摇头,“动手!”

    话起锤落,只听的一声脆响和一声惨叫同时在死寂的屋子里不住的回荡……

    “切,胆小鬼……”我叹了口气不住的摇头,“就这胆子还想吓死本小姐?不自量力……”

    地上躺着一个全身光裸、早已昏死过去的人,口吐白沫,不住的抽筋。

    他穿着那么厚的衣服,这又是我稀释过的松香,自然只是把衣服敲掉了而已(不过历史上魏忠贤确实是用这种方法的),目的就是吓唬他一下,没想到效果惊人,似乎连其他人也吓住了。就连邹邪弋搂着我的手都有些颤抖,率锗也是脸色不善的很……

    “怎么,想吓唬住本官,他还早一百年呢!拖下去审吧,不说实话,就真的剥了丫的皮!”我不信都这个样子了,那人还挺的住!

    果不出我所料,那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全部吐个干净,惟恐一个字说的漏掉了真的被剥了皮……只是当那个人真的站出来的时候,确实让我吃了一惊:

    “罗咨大人……”这个罗咨我虽无深交但是也绝对无冤无仇,平时连话也说不了几句的人,怎么会恨我到想我死的地步呢?

    他一直是敌方派来的卧底,我居然想到方法可以破解“射月弓”,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威胁,再放任我活下去很危险;另外按照他的意思是恨我妖媚惑主,居然一介女子身居重臣之位,惟恐他的主人也将来受我妖媚,于国不顾。

    我嘴角抽搐了半天,完全没想到“狐狸精”这个称号会就这么掉在了我的脑袋上!看看镜子里的人,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而已,勉强算的上姿色二字,但是在美女云集的后宫里,要排多少才算的到我啊?怎么会被人认为是“祸水”呢?

    长叹一声,我摸摸下巴:“陛下(因为“父亲大人”在),虽然是虚惊一场,不过臣下还是觉得此中大有问题。首先,罗咨的口供里似有漏洞百出,不可轻信全部;其次,若他所言为真,那么这里的卧底就绝对不止他一人。”

    “本王也这么认为……”邹邪弋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爱卿,你还是不要轻易涉险了,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

    我挑下眉头,邹邪弋倒是很了解我!“陛下,臣认为臣有义务揪出那些图谋不轨的叛逆!于公,这些人会对陛下大计造成什么威胁不必小臣多言;于私,难保会有他人继续对小臣下手,这叫臣如何安睡?”

    “本王自会派人保护卿家……”邹邪弋自然是强烈反对。想到有人的目标是她就已经让他心跳停止!怎么还会允她涉险!?但是这个女人固执起来,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不让她自动打消主意的话,又不知道她会一意孤行的做出什么事情来!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但是,我又怎么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即使冒再大的险我也认了!真的,于我也好,于邹邪弋也好,我都不能坐视有人破坏这一切!

    所以,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就拿我的命来当诱饵最好不是吗?那么,就让我看看最后会钓出什么鱼来!

    不动声色的布置了一番,我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因为诱饵不只是我一个,还要有一个和我演戏的人,这个人不被多少人知道,摸不着底细,甚至连面孔都陌生。

    结果这么下来,坐在我对面的,竟然就只剩下了率锗!而且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在关键的时候保护我,毕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

    五月的大都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比起来南部境的春天,毕竟还是淡漠了些,淡漠的天空下不见一片云彩,风染着的绿都是淡漠的,苍鹰无声的划破静静的空气。

    但是在这份淡漠里,却有着一份近乎妖娆的紫玫瑰红在燃烧。这种和树一样高的灌木开着椭圆形的叶子摇曳着,是这华丽的花园里最常见的植物。

    匠人别具匠心的用着植物围了一个半圆,中间空出的空间里看似随意的摆了一张石桌个石凳,一棵像是樱花一样开着淡淡粉色花朵、倾斜的古树正遮在上面,一张天然的大伞,树的虬枝上还爬满了开着金色花朵的藤蔓植物,这个季节,正是繁华似锦之时。

    大漠即使在五月也还是长风猎猎,虽带了几分温柔,也依旧是风吹云动。

    花瓣纷落,数不清的缤纷竟然比南方还要妩媚,都带了妖。淡漠的长天荒地之间凭空粉英如雨,雁字回时,说不请的凄丽哀婉,偶然飘过被拉长的薄薄白云亦如淡漠的伤口。

    轻轻抚开唇边的发丝,左手拉住了随风翻飞的衣袂,右手的黑色棋子泛着淡淡的光泽被稳稳的落在了面前的石盘上,“咯”的一声缠绵回声,传进耳中未多回想一下,就被风声带走了。

    对面的你,一身白衣胜雪,白玉簪子也不压不住面如满月的清朗,眼角眉稍没有往日的风情,只是纯真的气质,认真的注视着十九十九的纵横交点,右手抵在颌下,思考着怎样慎重的落下一颗白子。

    棋盘上只是最简单的五子棋,没有了动辄杀伐的计谋,却依旧是惊心动魄。恍惚中,那一白一黑已成你我。你白,我黑。分明如白昼与黑夜,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白子,温润如羊脂美玉。指间的温润只叫人忘我。

    但是,谁又想的到,这一颗一颗的云子,一黑一白,又曾是一块石上的?

    粉色的花瓣不时的落在这平静如水的棋盘上,你衣袖轻斜,似乎无关风花雪月,却不见这被抚乱的涟漪早已漾进我的心里。

    恍惚间,看见天地已成一副巨大的棋盘,我有化作一颗黑子站在天地的经纬上,茫然的看着自己被一只大手轻柔而坚定的落进一个格子里,又落进一个格子。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你手中的棋子,走来走去,也只是在你掌中,走出这个战局,又落进了另一个陷阱。

    我原来也只是一颗无力的棋子,不是自己妄想的主人,命运已经被你掌握。拼尽全力也逃不出你的经纬纵横。

    宛如这开到荼蘼的花瓣,以为你盛放,即使你不在意,也只能打发掉这芳华,甚至已经无关自己了。

    你的眼睛里已经是红尘遥远,我的青衣也只是一如淡漠的长空,融了进去,成为背景,看,与不看,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但是我分明看到,我的衣袂烧着了你的手,否则你怎会飞快的避开?伸过来的指间微微的颤抖着,以经纬为坐标,轻微的颤抖着,那一抹淡然的微笑和轻启的唇里,只是问着我好不好。

    深深呼吸,淡淡回以微笑,好吧。大概是好吧?

    可是,我知道,我骗不了你,更骗不了我自己。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好?

    人说人生是高手对弈,谁先动心,变满盘皆输。而我,连抵抗都不曾想过,输的心甘情愿。你早已到达了光阴的了一岸,我还依旧在千年之后追逐。

    终究做不成烂柯的樵人,无法静心观棋不语。我只是一个时空中的迷路人,你和我之间只隔着一个棋盘,一杯温茶,但是你和我之间,隔开的,又岂是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落英如雨,恍惚间我以为自己身在梦中,风一停,只发现自己坐在石桌前千年,一杯凉茶的对面,只是空落。

    无意触碰到的手指如闪电分开,但是你的温度已经烙印在我心中,微笑着又落下一子,却暗暗轻触着指间就要逝去的温度,你的温度。

    如果世界真的有什么词叫做“赏心悦目”的话,应该就是现在的这一幕了……邹邪弋跟着事先安排好的卫兵躲在远远的地方紧张的注视着荷信和率锗,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却如何也不能再将他们当成是他们。

    他们远远的,在那花雨缤纷中轻轻微笑着,一举一动简直恍然如梦一样的美丽,惊心动魄又平淡如水,他们,是珍珠和率锗,他们中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插足的余地。

    不自量力也好,还是什么借口也好,就算别人看来再平淡,自己也可以看得到那轻触又闪开的指间,究竟有着怎么样的缠绵悱恻,有着怎么样的心疼和决绝。

    或许,就这么看着,承认自己的不可能,也没什么不好……即使眼睛,真的已经很酸了,酸到连他们的身影,都已经要模糊了……

    一阵风刮起,卷起无数花瓣纷纷而下,对面的率锗像是要消失在那阵花雨后。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却也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弦响。

    “危险……”率锗早已注意到了空气中古怪的声响,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就地一滚,避开了那划破风声的利箭,另一手也早抓起一把棋子响着那声音响起的地方丢了去……

    “砰!”一道黑色的身影就着棋子雨落下的地方跳起,并没有着急的逃跑,而是又对着我们的方向一箭射来!

    邹邪弋大惊,一把抓过自己的弓搭起就是一箭,硬是打中箭羽,将那致命的一箭击的偏离的方向,擦着我的肩膀就插进了身边的地里!

    早就埋伏好的侍卫也在同时冲了出去,一撒网,将那个欲逃离的黑影罩了起来。

    但是我却很奇怪,在这生死之间的时候,我却什么都没有想,似乎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时间一下子流逝的非常慢,简直和定格一样,我看见率锗扑过来,我也看见那闪着寒光的箭头阴森的金属光芒,看到了,却没有思考,思维停滞,所有的声音和知觉都远去,唯一听的清晰的,就是率锗的心跳,急切的像是要爆炸一样。

    我脑子里唯一回响起的,就是那几次短的可怜的,听的到的他的心跳,原来也曾经,这么急迫的跳过……

    “……珍珠?”率锗和邹邪弋焦急的声音忽然放大了起来,我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么有纪念性的时刻里走神,而且走神严重到别人都以为我心脏病又发了,瞳孔扩散。我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没事,那,我是不是可以起来了……”被两个人死死抱在怀里的感觉,绝对不是小说里写的那么美妙!

    率锗和邹邪弋愣了一下,才发现三个人的姿势有多么的古怪,立刻撒了手。但是这两个人同时撒手,所以我也只地不情愿的从怀里跌到了地上,白了他们一眼,我也知道自己不是淑女,只是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浮土,直接朝着那个刺客过去了。想想也很兴奋,居然有人会行刺我哎(你受刺激了,是不是?怎么会有人兴奋这个的……)!

    网里的那个人愤怒的看着我,不过也停止了挣扎,只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而已。

    哎,老虎是很可怕,但是关在笼子的老虎就只是小猫,我很没样子的蹲下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戳戳那个人的脸,“呵呵,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咬我一口啊!”

    “唔唔!”的声音传了来,应该是在抗议,强烈抗议的那种。

    因为我早就吩咐了侍卫在第一时间里把那个刺客的嘴巴给我塞起来,谨防他咬舌还是服毒之类的死无对证,所以现在那个人的嘴里被很结实的塞的满满,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意图,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喂……”邹邪弋和率锗哭笑不得的把还在那里挑衅的我拉了回来,“很危险的,你还是先安分一点好不好?”真是的,明知道人家是来刺杀你的,你就安静一点,乖乖的等着他们保护好不好?!

    不过,如果要是真的乖乖躲在他们背后,那么荷信也就不是荷信了……

    接下来的审讯工作邹邪弋和率锗都不允许我插手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准确的说,我被强制关在蓝弥那里,蓝弥每天寸步不离的看着我,我什么消息也没有,只是在八天以后听到蓝弥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说只是有几位朝臣告老还乡,其他一切安好。

    但是我也可以想象的到,什么“告来还乡”!怕是被邹邪弋严密监视起来或者已经处理掉了!

     正文 第三章  强弓VS弩

    三天之后,四月十七,陛下御驾亲征,率领三万大军挥军南下,直取反贼老巢。同时还有一支大约七千人的骑兵援兵一同南下。

    而在这个注定被写进历史里浓墨重彩的一刻,我却只能在花园里不停的开会踱步。

    “好了,都督正使大人你就休息一会好了,转的本后头晕……”蓝弥叹了口气,端过一杯茶安慰道,

    “陛下也是担心你,比起来战场刀箭无眼,还是宫里安全些。”被放在皇后的身边贴身保护着,远离朝廷争斗,应该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担心?说句担心就好了?还拿不拿我当都督正使啊?!”我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们到是安心上战场去了,留我自己在这里担心是吧?!

    蓝弥摇摇头,“哎,关心则乱,或许你不在,他们才可以更加专心吧……”这话说得重了,但是却是事实。

    果然,一句话就把我说焉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状况的发生,尤其是我这种爱闯祸的人(你还有自知之明)……

    难不成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花园里发呆吗?倒在舒舒服服的躺椅上,我的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着,努力思考着一切能用的上战略,却真的发现各有各的状况,不能完全套用现成的战略。

    蓝弥知道我急,但是路途遥远,她也只能隔一段时间告诉我一些只言片语的消息,总之,虽然是挡住了对方的“射月弓”,但是狼牙口,果然还是最大的麻烦,很明显,他们被卡在那个地方了。

    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干瞪眼,很想破口大骂,同时深刻的怀念着现代便利的通信方式,一个电话、一个网络,就什么都解决了,哪里会让我像现在一样体验什么叫做“没头苍蝇”了……

    我认真的研究着地图上那个被重点标注的地方,狼牙口,就这么被你狠狠咬住,不得动弹了么?究竟我可以做什么呢……

    我似乎在迷迷糊糊的做梦,但是又可以感觉到明媚的阳光和落下的花瓣,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脑子里却恍惚听到了一个声音,细细的再说什么,我努力的想听清楚,但老是差一点,好像就那一点点,就要想起来什么的样子……

    一瞬间的,一声“绷”的断想让我一惊,几乎从石桌上翻下来!

    “都督大人?”蓝弥的声音传了来,原来她一直在旁边坐着不让人打搅我,猛的见我一个哆嗦,吓了一跳,忙上来扶住我。

    “……蓝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实在太兴奋的我完全忘记了应该称唤“皇后”了,而是一把拉着蓝弥跳了起来。

    “知道什么了?”蓝弥一边好笑的看着我发疯一边好奇的笑道,“看你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皇后!微臣迫切需要您的帮忙!”我很严肃的看着蓝弥,现在我可以依靠的,似乎也就剩下一直罩着我的蓝弥了。

    蓝弥很难见到我这么认真的样子,自然是有些惊讶的点点头,表示全力支持喽!

    于是我就列下一个单子交给蓝弥秘密为我操办下,然后一头扎进密室里不再出来。

    没错,我想到了破“射月弓”的好方法。被动防御是不够的,现在需要的是可以以毒攻毒的东西,比“射月弓”更厉害的弓!

    我想破脑袋的结论也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弩。类似于一个半自动的弓了,可以连续发射,劲道够大,准确力也高,而且操作简单。

    而且没想到这个时候站出来帮了大忙的就是蓝弥!不仅是她为我提供了各种条件,而是因为她居然对机巧有研究!在她的帮助下,一只可以连法五枝的弩居然很快就有模有样了!

    不过我们没时间多研究改进了,因为前线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敌方也请了援军,正在从侧翼赶来,如果不能在十天内拿下狼牙口占据有利形式,怕是要腹背受敌了!

    “不行!你绝对不可以去!”蓝弥摆出了皇后的架势,居然派了一队禁军把我关了起来!“陛下命我看好你,在他回来之前,不许你离开半步,我怎么能放你去前线!”

    该死的邹邪弋!居然赶软禁我!

    “蓝弥!我不是去玩!我是去把弩交给他们,这是唯一可以对抗射月弓的武器了!至关重要啊!”

    “那个本后自会交代别人去送,都督大人就安心待在这里!”蓝弥头很痛,虽然可以体会她的心情,但是她却更能体会邹邪弋的心情,放荷信出前线一定不是个好主意!

    “我不只是去送弩啊,我还要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蓝弥……”我放软了语气哀求道。这个时刻要我安静的坐着傻等,还不如杀了我好了!我怎么能安心得下来!?

    “……”门外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很让我失望的回绝了,“对不起,我不能放你走……”

    可惜,蓝弥,你说不让我走我就真的不走了吗?那我就不是我了!趁着夜里放倒一个服侍我没防备的内臣,换上他的衣服,又把他紧紧绑住丢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我就光明正大的开溜了!

    其实我早就打听好了,明早会有一队往前线送物资的马车,我悄悄爬进了了中间的一辆马车里一动不动,不久,就觉得马车晃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前进了。

    默默摸下藏在怀里的弩和插在靴子里的箭,我对着渐行渐远的皇宫也只能悄悄说一声对不起了,蓝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看到受伤的人,会是邹邪弋或者率锗……

    从这里去前线快马队怎么也要走六天,我藏的有多辛苦,也心急的没有时间顾忌了,唯一想的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是我不是铁打的,加上一直颠簸,吃的又是冷馒头,终于在一天夜里支撑不住沉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不对,马车似乎是在很随意的慢慢踱着,我心下大叫不妙,一下跳了出来,果然见自己身处一片从来没有见过的林子里,看不到大路在哪里,更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然后就是诸位看到的最开始的一幕:我为了赶时间,卸掉了累赘的马车,看着太阳确定了方向以后开始策马狂奔。

    同时也渐渐想清楚了,所谓关心则乱,慌乱的我很轻易的就中了人家的圈套,还傻的以为自己真的跑的神不知鬼不觉呢!

    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顾虑自己会不会骑马这样的问题了,唯一在脑子里回转的就是一定要在剩下的一天时间里赶到狼牙口,否则我看到的很可能就是邹邪弋和率锗的尸体了!

    在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恐慌起来、害怕起来,我实在不敢想象没有了率锗和邹邪弋或者其中一个自己会不会发疯!无法言语的恐慌卷席着我,除了深渊般的恐怖,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这个不会骑马的自己已经狂奔了两天不眠不休;不知道这个失魂落魄的自己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荆棘划在身上的口子。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两个人我谁也不能失去!率锗不行,邹邪弋也不行!全世界我都不要了,只要他们好好的!

    神啊,我在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的信徒,但是,请让我用尽我全部的、最虔诚的祈祷,不要让我遗憾!我不想再被一个人丢下了!求你!

    或许是我的祈祷真的感动了什么高抬贵手的神明,就在我绝望的看着西沉的太阳哭泣的时候,马儿跃过一个山坡,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尖锐的仿佛狼牙的牙口,正中间的正是那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夕阳!

    狼牙口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而且我也就着夕阳耀眼的金色光芒确认了邹邪弋和率锗的位置,他们还好好的!神明保佑!

    镇守营地的侍卫长忽然听到了帐篷外的骚动,忙跑了出来,惊讶的瞪大眼睛,努力又睁大一点,完全不相信从后面的山坡上骑马划出一条闪耀着金线的人影……

    “都督、都督正使大人?!”

    是的,正冲着他们飞奔而来的,正是都督正使大人!飞扬的身影宛如一阵清雨落进了有些低糜的阵地里,神奇的让士兵们精神一振!

    “弓箭队长何在!?”既然是自己的地盘我也就不客气了,而且现在也不是管其他的时候,太阳就要落山了,机会转瞬即逝!

    “属下在此!”弓箭队长从一边转了出来,他们正从阵前撤下来,实在是损伤不轻。

    哼,就知道这个会放冷箭的小子浑身上下什么事都没有!我几乎是从马上栽下来,不过因为正冲着弓箭队长扑过去,所以气势倒是出奇的惊人……

    “小子,给大爷听好了!”我努力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无法控制的恐怖却让我像个疯子一样,“当初饶你一命戴罪立功的,你还记着吧?!”

    “记、记得……”红色的眼睛、苍白的脸色,现在的都督正使就像是随时要把自己拆分入肚一样!弓箭队长牙齿直打哆嗦的点点头。

    “那就听好了!”我一把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一个可以清楚看到整个鏖战地方举起了手,“这里一共五枝箭,第一箭,我要你射断那个军旗;第二箭,那个将军头盔上的星;第三箭,那个叛徒的脑袋;第四箭,那个将军的脑袋。小子,我之前说的哪一箭敢偏了一点点,这第五枝箭,就给洗干净脑袋留给自己吧!”

    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弓箭队长很想这么申辩一句,但是他看着都督正使大人眼中近乎疯狂的犀利眼神,就知道自己只能拼命了,这次失手,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给我再到前面去一点!”以现在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勉强了,我从来也没有这样身手利落的跃到马背上过,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在有了。

    后面的骚动声自然也传到了正在前面奋战的邹邪弋和率锗的耳朵里。就在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从箭雨中奇迹般的一跃而出!

    “荷、荷信……?!”

    是她没错!怎么可能?!她不是给软禁起来了么?她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冲到最前面来的?!最重要的是,她要做什么?!

    跟在后面胆战心惊的弓箭队长手里捧着那个古怪的武器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全部被压在这四箭上了,没有退路可走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冲过去。

    很成功的,所有的人,自己的也好敌人的也好,都被我的出现弄的停了下来,我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小子,拼上你的命,给我放箭!”

    这头话音才落,那头弓箭队长已经毫不敢犹豫的抬手就是一箭!

    轻柔的像是一到风声,吹乱了一池的阳光。一道黑色的光芒镶着金边直直的冲着城墙冲了上去!

    那是什么东西?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要做什么?嘲笑的嘴角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听见“嘣”的一声……

    就在下面的人还在迷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城墙上的人已经惊呼起来:自己的军旗居然应声而落!

    “好!”我大喝一声,“快!”不能让他们有反应的机会,我一挥手,那个胆小鬼早就已经一箭出去了。

    “铛!”一声金属的撞击声响彻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众人,但是对方将军的一声惊恐唤醒了他们同样惊恐的神志——

    将军头盔上那个耀武扬威的星已经掉在了地上!

    “快、快,保护将军大人!”城楼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压根没有想到会有箭从那么远的地方如此精准的射了来!前所未有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过来!

    就知道你们都去保护将军了!

    弓箭队长已经手起箭落,那个可恶叛徒被冷落的那短短一个瞬间已经足够那枝箭无比精确的贯穿他的头了!

    在惊呼中,那个胖重的身影就这么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从城楼上翻了下来,就在离成功只有一个落日的时间里,灰飞烟灭。

    发呆吧!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发呆的!最后的机会来了!

    一股犀利的风带着死亡的气息在将军的眼中越放越大,喉咙已经紧到没有法子在交代一句什么就已经被洞穿!

    虽然不知道荷信她究竟做了什么,但是现在的机会实在是再难出现了!

    就在所有人还没从这干净利落的四箭里回过神来的时候,邹邪弋和率锗已经挥军一鼓作气攻了过来。

    显然那威力如同神迹一样的四箭和将军的死亡已经足以撼动任何钢铁的神经。不须多么困难,敌军已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

    而军心大振的邹邪弋和率锗则率领着军队一举跃进了狼牙口!最顽固的防线已经突破,拿下群龙无首的散兵还不是如探囊取物?更何况是已经无心再战的军队,他们对于射月依赖显然大大超过我的想象。

    没有再多余的征战,对方很干脆的大开的城门投降了!

    “既然都是本王的子民,本王对于归顺的自不会再过追究!”邹邪弋的一句话引来了如雷的欢呼声,本来皇室的斗争与老百姓就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本来就是一个国家的臣民,谁又没有家眷呢?自然是无心再战了。

    “荷信!你立刻给我到这里来!”才刚安抚好百姓、安顿好伤员,气势汹汹的邹邪弋和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率锗冲着我来了。

    早就知道是这个样子,我苦笑了一下,“那个,我……下不来了……”之前那英勇的姿态都是给逼出来的,现在紧张一过去,连看着脚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笨……邹邪弋和率锗虽然很想开口大骂,但是看着马背上那个直哆嗦的人儿又狠不下心来,只得伸出手来接过她,

    “荷……”

    好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恨恨的打到了我的脑袋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载了下去……

    就在两个人心脏要停跳的时候,却听到了怀里的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睡、睡着了?!

    “……那是自然,”随军大夫摇摇头,“看正使大人的脉象就知道最近几天没有休息没有吃东西一直在颠簸,以一个女子而言,能支撑下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都督正使大人在一片僵持的颓势中横空出世,凭着一枝古怪的武器横扫沙场,临危不乱一声大喝,就让对方的将军脑袋落地……军中的传奇已经越传越离谱了,士兵们口中的都督正使大人俨然成了神一样的任务,可以隔空取人首级了……

    真是不知道她醒来了以后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会作何感想?难得率锗和邹邪弋没有任何怨言乖乖的坐在床边上静静守侯着“睡美人”醒来,一边苦笑一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荷信的手一直拉着他们不放,说什么也不放,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只要一放开就会发抖,泪流满面。所以,也只好暂时放下一切让她先睡个够再说了……

    我虽然睡着了,但是却一点也不愉快,梦里都处都是血,率锗或者邹邪弋带血的脸老是到处飘,害我心惊肉跳的,一但手里模糊的温度消失就会不安。

    所以我终于决定醒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免得自己就在梦里吓死!鉴于我睡着之前听到的两声怒吼,我颇犹豫了一下,努力思考着醒来以后第一句话说什么……

    “别装了,醒了就赶紧睁开眼睛。”率锗好笑又好气的白了这个还在“沉睡”的人一眼,眼珠子到处乱转,还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呢!真是一刻也放心不得……

    “好嘛……”真是的,人有的时候太精明了招人厌的,我很想这么说,但是知道理亏,也只好听话,赶紧睁开眼睛眨一下,“呵呵,早……”

    “早?是挺早,已经要日出了!”阴鸷的声音里蕴满了“龙威”,邹邪弋快气疯了,“居然敢不遵君令!本王该怎么罚你?!”不听话跑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还冲到最前线去!心脏停止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究竟还要体验多少次她才肯甘心啊?!

    “罚我?”不赏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罚?!天下还有这么冤枉的事情!就在我不满的嘟着嘴的时候,却见邹邪弋叹了口气,把一张纸塞到了我的手里,我忙展开一看,是一封密令,大意是亲命都督正使大人秘密出关赶到前线。

    率锗很清楚,邹邪弋的话不是玩笑,荷信这一举动完全就是可以杀头的罪名!而且她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想遮掩也遮掩不了,邹邪弋这么做已经是逼的没办法了,也只好造这么个假了。

    我看完这个“密令”忽然灵光一现,套好衣服二话不说直冲出去找到了那个负责运送物资的队长扬手就是一巴掌!

    “好啊你!你……好!知不知道东西丢了一车?”

    一巴掌将那人打晕,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下官又不知道大人在车上啊……”

    我冷笑一声:“你丢了一车物是一,车是本官刻意隐藏的地方是二。怎么你丢的那一车偏就是本官的那一辆?本官携王上密令带着制胜的唯一希望前来,差点因为你的一句‘不知道’害的贻误战机!差一点会造成什么损失?要你一万次命也赔不了!你以为有句‘不知道’就可以敷衍了事吗?!”

    率锗惊讶的看着简直可以用“面目狰狞”来形容的我哑口无言,因为他不知道这是我可以为邹邪弋解除心腹大患的最好机会,还以为我什么时候变的如此骄横不饶人了!

    可怜的押运队长吓的皮抖抖,“贻误战机”这么大的罪名扣到他的脑袋上他可承担不起,吓的忙叩头,“是、是麦大人交代罪臣的……”

    哼!果然是麦动和赫葭这两个小人!我冷笑一声,这么大的把柄被我抓在手里,就不要怪我利用了!你们两个老头子的好日子,就给我到此为止吧!

    因为对方的援军并不知道狼牙口已经被我们拿下的消息,还在按照原计划赶来。而现在的城墙后已经列好了我们蓄势待发的军队,弓箭队的手里握着的是连夜赶制出来的弩,城墙外一副狼狈样子的,也是疑军。

    所以当他们信心满满的冲着“疲军”冲来的时候,丝毫也没有犹豫的就冲进了包围圈——狼牙口。一片杀伐声中他们还在迷惘着为何城中的人也向他们放着冷箭。

    所以就在这些人的莫名其妙之中,我们简直可以说是“多快好省”的就解决了问题,在有片欢呼声中,剩下为数不多的残兵向着威风猎猎的邹邪弋下跪称臣的同时,正式宣告了一个新的国——真邪的统一!

    大胜回朝之后,邹邪弋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治下不严”借口冠冕堂皇的送麦动和赫葭以及一些把着权柄不放的老臣“养老”去了,没办法,这一仗让邹邪弋的威望正式树立了起来,全国上下无不称颂着明君圣主。

    不用提醒,箴轼已经急不可待的要邹邪弋兑现承诺了,我知道,一切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

    深呼吸一下,我拍拍自己的脸,再次告诉自己,自己的决定就要自己承担责任,再后悔,也没有后路可以退了,因为,我已经决定!

     正文 第四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邹邪弋朦胧中忽然觉得一阵带着花香的风涌了进来,睁开眼睛,但见淡淡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含着说不上是微笑还是哭泣的温柔表情站在门口,

    “荷信……”

    话才出口,一股伤感就像是酒意一样漫上了心头,邹邪弋已经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梦了。

    我走过去,直直的看着邹邪弋,很久没有说话。我到现在还是很遗憾,真的。邹邪弋,为什么我一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在你面前?那样的话,我应该是很幸福的吧?他真的是我所见过最好的男人了……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你的……就算你没有发现我,我也会用力抢你过来的……”

    淡淡的微笑里满是无奈的遗憾,实在太复杂的感情像是催眠的咒语一样让邹邪弋无发动弹,甚至无法说话,只能愣愣的听着,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出口,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在赶路的那几天里想了很多,我知道我没有法子放着你不管,你不是出口,你是一条崭新的路,不是任何人的重复……邹邪弋,你大概就是我所能遇到最对的人,可惜……却遇到了错的时间……

    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是我这辈子遇见最喜欢的人了,所以,你要好好的,我知道我很罗嗦,又爱闯祸,又不是好人,还是个自私鬼……”

    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邹邪弋有些惊恐的用力摇着头:“不是!你不是……”不是什么自私鬼!不要再这么说,“你是我遇到最好的女人,又可爱,又温柔……”而且非常的温暖,也非常的……伤心……

    清凉的嘴唇带着花的香气贴上了自己的,邹邪弋来不及惊讶,细细的品味着这个似乎应该早就发生的吻,无比的伤感的尝到了嘴角微微的咸涩和决绝……

    “……你下定决心了?”邹邪弋轻轻擦拭着指尖微凉的液体,心也随着一起凉了下去,“你还是要离开?”离开,即使不会有幸福可言?

    “……是啊,我为了做了能做的最后一件事,这里已经没有我可以帮忙的了。邹邪弋,你一定要很努力的做个好皇帝,很努力的幸福,因为我会最努力的为你祈祷……”

    我也祈祷,自己可以得到幸福,但是当祈祷不再有用的时候,我只能用尽全力去争取,哪怕只是一点点、稀薄的和幻觉一样的幸福,只要可以照亮我黯淡的未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真邪元年六月,粉红色的花雨染红了苍蓝淡漠的天空。

    整个国家都为这一刻的美景心惊,同时,更另人震惊的消息已经从宫廷传到了民间。

    “皇赦一品都督正使,珍珠,因心病不治于前夜逝,追封护国使,赐国姓……”

    那个从头到尾也没有被人任何人看清楚、为真邪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传奇女子就这么进了史册。

    每年六月花雨缤纷的时节,真邪大帝邹邪弋都会暂停朝事一日,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都督正使的屋子里,看着落花缤纷祈祷……

    我看着马车后越来越远、终于不见的城墙还是忍不住泪下,说不后悔是骗人的,离开邹邪弋,我承认是远离的可以预料的幸福,但是我也告诉自己,你已经不可以再回头了。

    我看着前面沉默的白色身影,丝毫没有办法辨认我靠近的究竟是不是幸福,但是,我却清晰的知道,即使是痛苦,也是我主动要靠近的。

    绝望的感情,总是像夜里的火光,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而我,明知是粉身碎骨的路,也只能被本能驱使着扑上前了,毕竟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心跳已经越来越不正常了。

    当你的生命变的无法预测的时候,任性就会压过一切的理智,哪怕是错的,也希望在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明天再次体会到生命才有的痛!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会突然出现打的人措手不及。就在我还没有靠相互个头绪来的时候,箴轼居然因为一些事情提前走人了!留下我和率锗慢慢走,还美其名曰“吾儿身体未曾大愈,不可急赶!”

    要是就这么走下去我才担心自己真的再也“大愈”不了呢!

    不过还好,我一直在坐马车,率锗他也一直在前面,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却连个碰头的机会都很少,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机会。

    但是我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失落到了极点,似乎这一切又是那么的不符合我的期望……

    总之,我们是离南部境越来越近了,我们居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正想着呢,马车停了下来。

    “今天不早了,就在这里先休息一夜吧!”率锗的声音传了来,一如往常,门被拉开,我跳了下来。

    一身淡青色的长杉,一条淡青色的带子绾起了头发,几缕调皮的跳了出来,倔强的顶着六月的轻风,但是却一让人觉得“青丝”就是这个样子的,整个人忽然变的柔和了起来,和最开始的珍珠不一样,和再次见到的珍珠不一样,甚至和荷信也不一样,即使是男装,也还是无法遮掩那份令人心动的美。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跑知道么?”不知道为什么,率锗总觉得很是不安,似乎一把她一个人放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要消失一样。

    这算是这么些天来的第一句“题外话”吧?我苦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看着率锗和那几个人进了旅店。

    夕阳也可以耀眼,我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却无意中看到了不远处的酒楼上垂着一副告示,下面围了很多的人在嘈杂着指点着。

    “这位兄台,敢问下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围在这里?”我还是克制不住的向那边迈了过去。

    “哦,这是本城的大户班家在摆擂台,小公子你莫非是外地人……”那个人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却觉得呼吸被滞住:

    眼前的人,分明是一个男人,但是却有着莫名的美,飘渺不安的美,让人下意识的想伸手抓住,免得他随风飞了去!尤其是那双眼睛,缠绵悱恻,像是深深的潭水,直把人的魂也吸了去!

    “是,小生方到贵地,对此地不甚了解。”我看了看上面的告示,只写了七个大字,

    “无中生有有胜无。”这是什么玩意?谜语吗?

    “这、这个啊,难怪公子不知了,班家在我们这定源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而且世代书香,尤其是现任当家,知识渊博,脾气也古怪的不得了。每年的六月二十,都会摆出擂台来赛诗,那个就是今年的题目,夺冠的相送黄金百两,还有可能被招为女婿呢!”那个人很热情的讲解着。

    无中生有有胜无?这个姓班的家伙也真的古怪到头了!这种题目怎么可能会做的出来?

    “…………两处茫茫皆不见……”

    “公子你说什么?”那人茫然的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美的很奇异的人,他似乎说了一句很了不得的东西。

    “,两处茫茫皆不见。”突然的,白居易的这句诗就跳了出来,似乎理所当然的出现。

    “……荷信,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忽然,一只手拉住了我,率锗略带焦急的声音传了来。

    刚才一扭头就不见了荷信,几乎心脏停止,还好脑袋嗡的一声响之后及时发现了不远出那个纤细的身影,正在抬头看着什么,一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样。

    “嗯,只是来看看……”我看了一眼率锗,额角还有晶莹的汗珠,似乎从再见面的时候,他就变的更男子气了,和原先那个月满楼不一样了……

    缠绵的,像是把空气凝固一样的深沉目光还是刺痛了率锗,他下意识的低下头避开这个近乎绝望的平静目光,却看见了自己正抓着谁的手,连忙送了开,像是握着一团火,

    “是吗?那就好,去吃些东西吧。”

    看看被甩开的手,听着那明显敷衍的语气,我也只好自嘲的笑一下,你究竟还在奢望什么呢?就算你自己想放肆的痛一下,人家不配合,似乎,也只能唱着自己的独角戏了吧……

    且说班家老爷失望看着递过来的诗稿摇摇头,或许今天的题目太过古怪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让自己满意的。

    “老爷,这里还有两份。”家丁又传过两份来,恭敬的递了过去。

    “哎,今年看来是无人可赢得这黄金了……”无聊的将手里的诗稿胡乱翻一下就准备丢掉,但是突然,一份寥寥几字的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两处茫茫皆不见?”这、这十四字是何意?自己全然未见过!虽然不甚明白,但是这里那凄然婉约已经浮现奔涌!

    “快,快请这位公子来!老夫定要请教一下!”

    沉默在桌子上来回旋转,两个人各自低头吃着东西味同嚼蜡但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眼神也匆忙的闪避着……单方面的闪避着。

    我觉得自己面前的空气沉重如同水泥,终于还是放下了筷子,拿起茶水灌了几口,开始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发呆。

    我也在逃避吧?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只能是这个样子,那么,我也只好逃避我自己了……

    “这个…”华丽的客厅里,一个书生正满头大汗的看着一脸急切的班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只是拿来那个小公子的话来碰运气的,鬼才知道那个“碧落”和“黄泉”是什么东西啊!

    等了半天也不见个结果,那个班爷拉下脸来:“公子为何但且不语呢?莫非……此诗非公子所写?”

    眼见得周围冰冷的目光,那人终于撑不住了:“这个,其实是一个小公子的,小生只是一时好奇心起才……”于是就将这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但后那个小公子离开了,小生只是见他进了对面的悦晴阁。”

    “快去看看!”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个住的地方……”率锗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沉闷的气氛,随便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不要再用那样的眼神诱惑我!

    “嗯……”我笑了一下,乖乖的低头继续喝茶掩饰我的心情。率锗,这种事情居然还需要你堂堂皇子去做吗?我不相信你的手下没有做好!原来你,已经连和我待在一起,都成为负担了吗……

    “……我明明看着那位小公子在附近的……”那人恍然的四下张望着,急的一头汗,看那小公子就乖乖的样子,难不成真的消失了不成?!

    “啊!在那里!”忽然,一个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一抬头,却发现遍寻不着的人就在自己头顶上!正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爷大喜,护拥着一帮人呼啦涌了上来,“这位公子……”

    “嗯?”似乎是在和我说话?可是我谁也不认识呀……好惊人的气势来着!“是唤小生有何事吗?”

    众人却一时间无法开口:眼前的人简直就是飘渺如岚!幽幽的眼神如同深潭吸人不可自拔,心甘情愿的沉沦下去!“,两处茫茫皆不见”这样的诗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写的出来!

    “这,”咽了一口口水,班爷递过诗稿,“不敢问,这句‘,两处茫茫皆不见’可是公子所做?”

    “呵,惶恐惶恐,小生只是随口说说……”我晕,早知道我就不开口了,没事发什么感慨啊!又给自己找麻烦来了不是!

    “随口说说”?随口就可以说出来吗?班爷一听更是恭敬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本人不夸口也算是个读书人了,只是公子这诗实在是太玄妙了,请赐教……”

    ……你要是能看书看到这些就见了鬼了!我深呼吸一下,压抑住嘴角的抽搐:“不敢不敢,赐教实在是折杀小生,不知道大人是哪里不明白?”

    “这个……”班爷沉默一下,直说似乎有些丢人,但是,不说,又根本不明白,他咳嗽一下,颇有些尴尬道:“全部都……”

    “碧落是天外天,黄泉是地下地,这些是无中生有(白居易啊!小女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情势逼到这份上了!),即使才能感天外天到地下地都找遍了那又如何?找不到的,终是找不到……”

    我找不到归宿的感情,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时空里了……

    又来了……那深不可测的悲伤如同上涨的湖水湮没了一切,只剩下单纯的无望散发出的毒一般的香气。

    明明是一个男子,却能写出如此妩媚的诗来,即使同为男人,看了现在的人,都会忍不住心动,这就是传说中的“妖媚子”吧!又危险,又诱惑……

    “荷信……”冲动的离开,率锗才觉得自己可笑,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吧!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原来一直都是自己,无法再以从前的眼睛看着她,却于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真是懦夫啊!而且上次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结果就是这半年多的分离,日日夜夜吞噬着思念,痛不欲生!现在自己又……

    不安的念头驱使着脚步急促。可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似乎又遇到麻烦了!那些是什么人啊?更奇怪的是,他们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率锗……”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好见到救星回来,忍不住就高兴了几分。

    这一声让众人都回过了头,看着眼前如仙般清澈的男子。柔媚至髓的一声,究竟包含了怎么样深刻的感情啊!不过,这样缠绵的诗似乎也只适合用在这一对璧人身上……可是,他们都是男人……

    “你又闯什么祸了?”率锗丢下银子在桌子上就一把拉过还坐在那里毫无知觉的人匆忙离开,她是闯祸精吗?怎么似乎随时都能陷自己于危险而不自知呢?

    “没有啊,冤枉!”说这话的我很是心虚,所以很没有底气。

    又在骗人了!率锗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自己太熟悉了,每次她说慌的时候,都会低个好几度。那一瞬间,似乎她又是珍珠了……

    住的地方离悦晴阁不是很远,其实,离南部境也不是很远了,再走三天,应该就可以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月光如洗倾泻,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努力回想着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快乐总是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痛苦里也有快乐。大概是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所以一切也就显得分外的不真实,我已经分不清楚我究竟是谁了,不是珍珠,不是荷信,最重要的,我连自己都不是了!

    坐起来,就着月光看着铜镜里面目模糊的我,思绪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第一,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我只是在一个身体里,

    第二,这个身体已经不可能存在多久了!

    综合以上两点,我决定,要做回我自己!我不是珍珠,不是荷信,而是宇文耀!活在21世纪的人!如果人生只有一次盛放,那么就要在我还活着之前!哪怕是再悲哀的荼蘼,凋谢也要无怨无悔!这才是我宇文耀的态度!

    夜风里已经有了南部境奢靡的气息,很多不知道名字的花早就已经盛开,空气都要拉出丝来的甜。

    我犹豫了一下,放在门扇上的手也停住了,要知道这一步一走出去,就不可以回头了。

    但是,我已经没头时间回头了!既然这个样子,豁出去了!我下了决心,手一用力,推开了门。

    哼,这家伙真是到哪里都不脱华丽,即使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舍,有他在就是璨璨生辉的耀眼。

    我胡思乱想着驱散着我的犹豫,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

    率锗还在沉睡,并没有丝毫被惊动的意思,即使让月光也黯然失色的脸庞已经无辜的美丽着,

    “该不会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的脸吧!”我扬起嘴角笑了,但是却眼见着一颗月光掉在了率锗比夜还深的发里。

    其实,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你是多么轻易的一件事情,动心似乎变成了理所当然。美丽,从第一眼见到起的惊艳到日常的点点滴滴,喜欢甚至爱上你,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啊!毫不费力的,就会想见到你,想听见你,想你……

    但是为什么,我们就一定要这么痛呢?是不是相见太容易,于是上天特意摆了一条不可能的路在我面前?

    想爱你,太容易,但是,爱你,却太难。

    因为你和这个身体,竟是有着血缘的亲!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天堑压的我无法呼吸,虽然,也不是我……

    罢了,我已经不知道,究竟我是谁,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乱了,我整个人都乱了!天地也乱了!否则我又怎么可能穿越时空,只为了痛苦!你呀你呀!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魔力?

    其实,我知道,这颗心脏已经承受不起再多的痛苦了,碎裂就在不知道的下一秒,是我,把你消耗了太多。珍珠也好,荷信也好,这具身体的主人,因为不是我的,所以我要燃烧!让你的也好,我的也好,这黯淡的生命,燃烧一次!

    轻轻的低下头的那一刻,我又想起了邹邪弋的话。他说,我是一个自私鬼。自私鬼也好,让我为自己的放纵找一个借口,我就是自私!尤其是在不知道什么上就结束的明天,我自私,有什么不对!

    其实,早就醒来了,但是,似乎又从来也没有清醒过。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感觉到那落在脸上灼灼燃烧的眼神,重的压着,自己的心。

    可是,自己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因为无法面对那样的眼神,因为,你是一个胆小鬼!率锗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却还是没有勇气睁开眼睛,那深深的目光和叹息,浸湿额角的液体,自己都不能面对!无法面对!

    从什么时候起,相见成了一种残酷的刑罚!明明她就在眼前,近的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和眼泪,也只能告诉自己:离开!离开!心爱的人,变成了刺心的痛,碰不得、摸不得甚至,想不得……

    或许是想摆脱吧?所以她被劫走的那一夜,逃避的,自己刻意的松了手。看着消失在月下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煎熬或可结束了……

    或可,自己的直觉里出现的一个词竟然是那么的准确。

    或可,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

    不可以,这就是结果。还没有等自己体味一下轻松是什么,思念就囚禁了心。在那个倾月楼,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和声音!闭着眼睛避不了,捂着耳朵避不了!

    为什么不能捂着心?

    自己只能连倾月楼一起逃避。离开,离开,越走越远,妄想着逃开她的身影,逃开自己的心……

    结果,逃不开的,是心,逃来避去,却无法连自己的心也一起逃避掉!相思,何以成灾?每每想到自己缩回去的手,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才好!

    她好不好?安全不安全?那些是什么人?是好人?是坏人?她……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无端的猜测挤爆了后悔。发了疯的寻找她,没有时间后悔了,因为存在就已经是悔恨了!

    固执的坚信她可以照顾好自己,用固执连抵制自己无处安放的恐惧;固执的穿着她喜欢自己穿的白衣再也不肯换别的颜色;固执的告诉自己,一定可以找到她……

    固执还是好的,最后自己真的被固执带到了她的面前。看她笑着,被宠爱着,鲜活的……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想杀人的冲动无可压抑的冒了出来!那是谁!怎么可以拉着她的手!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是一瞬间,逃避的罪也出现了,一瞬间剿灭了所有的怒,毕竟,是自己先放开手的……

    所以现在,自己大概是还没有醒来,所以才会在梦里吻得到那唇,体会到那慑人的柔软和体温。迷惘的眼眸里,映射着她的妩媚,她张开的手臂和身体,她的决绝……

    一觉醒来,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床上还留着激情的痕迹,一抹殷红刺痛了眼睛也刺痛了心,原来昨夜,竟不是他的一梦!

    发疯般的冲到了她的房间,果然已经不见了她的影子,连气息也被带走了。

    她走了,在自己逃避了无数次以后,轮到她了,她像风暴,卷走了一切,然后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桌子上的一张薄薄的交代:

    ,两处茫茫皆不见……

    城外,一辆装满稻草的驴车上,正躺着一个望着天空发呆的人,

    “接下来,我要去哪里呢?”

     正文 第五章  路边的野花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一个人长着荒腔走板的调子自在的晃悠着,看着天上的云,一边用力感受着自由,一边用力的恨恨心痛。

    有什么不可以?我不会再回去了,人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没有什么理由不对自己宠一点,快乐也好、悲伤也好,我都要比别人用力一倍,尽情挥霍。

    不过,才没“挥霍”了多久,就尝到了上天的“警告”……

    “哎哟!”一声吃痛的声音让我忙将目光从天上转移到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很巧的踩在了一位带面纱的姑娘的脚上,难怪觉得软软的……

    “姑娘你没事吧?实在是对不起,小生一时没留心,嘿嘿……”

    那位姑娘直起了身子,我才发觉:人家比我高,而且高一头……不会惹上什么难缠人物了吧?那两个家伙说的不错,我确实很会给自己找麻烦……

    大概是看到我诚惶诚恐的表情蛮可怜的,听的那个姑娘“噗嗤”笑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公子下次还是小心点吧,若是换做别的地方,踩了人家的脚就要对人家负责任了,莫非,你想……调戏奴家?”

    晕……我知道现在风气开放,也不至于开放到这个地步吧?究竟是我调戏你还是你调戏我啊?干笑了两声,我小心翼翼的退开一点:

    “既然无事,那么小生就先离开了,多谢姑娘好心相告,再(也不要)会。”

    “哎哟……”可惜我还没转过身,就听见这一声娇唤比之前更甚,似含了无限委屈,引的路人纷纷回头,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这位姑娘你……不是没什么事么?”难道遇到敲诈的了?怎么能想得到这个地方也有敲诈的啊?我下意识的又退开一步。

    “公子,你踩了奴家一脚,一句对不起就了结了么?奴家脚好痛,路也走不了了……”那口气,就像我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饱含指责。

    周围人不明事理的谴责目光让我冷汗直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罢罢罢,破财免灾,我也只得扶住那比我高出一头的“娇弱”女子朝着旁边的一个茶楼过了去。

    ……破财免灾、破财免灾……我又告诉自己一次破财免灾,但是……这一桌子的菜花的我心痛啊!我现在既不在皇帝身边又不在老板身边,就这么些钱还要过不知道多久,这一顿饭就花了我好几天的盘缠啊!

    “姑娘你……还想来点什么?”我咬牙切齿的陪个笑脸,同时告诉自己:总是比医药费便宜……

    “那就再来壶‘沸青’吧,正是新茶上市呢!”对面那张无比美丽的嘴唇满意的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毫不客气道。

    美丽,绝对的美丽,我想所谓的“倾国倾城”的原形就应该是这种清秀佳人才对,清秀却不失美艳,风情流转又不失端庄典雅,一头青丝堪比身上的丝绸,整个人分明就是玉琢下的,简直把比率锗都比下去了!我也自认见过美人无数了,但没有任何人比得上这个,简直就是极品!

    但是那些流口水的家伙还是清醒一下好了,这个美人可是蛇蝎啊,我的钱,呜呜呜……

    “我说小姐现在也好些了?”为了避免损失继续下去,我小心的询问着。

    “公子适才一直在看天,不知道可看出什么?”那个美人浅呷了一口茶,自顾自的转移了话题。

    “……云。”惹不起,还是先好好哄的她高兴了,自己开路比较保险!拿定主义,我叹了口气回答道,想笑就笑吧。

    “云?为何看云?”那个美人倒是没有笑我,而是很好奇的也看了看窗外的云。

    “我要决定一下明天的去向。”

    美人挑了下眉头,一副静候下文的样子。

    “我在旅行,但是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就看着云,每天中午时最长的云最细的那一端就是我要去的方向。”浮云才配游子,我就是这么决定的。

    “嗯,若是没云的时候怎么办?比如下雨。”那个美人似乎很感兴趣。

    “若是下雨就在原地停留一天,下雨天,留客天嘛!如果不下雨,就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向走下去。”

    “若是今天正好和昨天相同,那岂不是在绕圈子?”

    “那就另换一朵云就好了。”

    那个美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真是随性的方法呢。”难怪会找不到!

    我耸一下肩膀:“反正没有人等我回去,也没有人接我走,天地间任我游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任我游天地啊……”那个小美人用手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似乎很有意思,我决定了,我也要跟着你一起玩去!”

    我一听几乎摔倒,带着这么个美人在街上走,岂不是等于背着元宝到处叫唤我有钱吗?!我虽然是比这些人超前个几千年,但是不代表我别的方面也超前啊!到时候被杀了还不知道是谁呢!

    “我说美人,我和你无冤无仇吧?”

    感受对方哀怨的眼神,美人捂着嘴角笑的艳若桃李,浑然不觉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眼光,“是啊,怎么这么说?”

    就是这个啦……我哀叹一声,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还真是让我如芒在背啊!

    “我说美人,天地任我游听起来是很帅没错,但是其实很辛苦的,你确定吗?还是赶紧回家去好了!”看那娇嫩的样子怎么吃得了这个苦啊!

    “说实话好了,我和父亲意见不合才跑了出来,在他消气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总之也是闲逛,还不如找个像你一样这么安全的人做伴比较好哦!而且……”美人神秘的挤挤眼睛,

    “我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哦……唔!”

    我忙捂照顾她的嘴,“美人你……不要乱说了啦……”我真的不想死啊!哪有人会说这些的!她是真天真还是故意的啊?

    “说实话好了,你其实根本就是盯上我了吧?”我叹了口气,还是说开好了,“我一个人没钱也没明天,你要看上什么的话,拿去好了,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不安全,我会逃走哦!”

    别的不说,跑人的经验我还是很丰富的!

    看来美人没想到我就这么摊牌,愣了一下,然后又摆出那艳冠三春的笑容:“我看上的就是你的人哦!能让我拿走吗?”

    “这个……”我晕,居然被摆的这么彻底!“这么说,美人是非要跟着小生不可喽?”

    “是啊!你踩了我就要负责任。”美人坚定的点点头。

    要是换做别人,巴不得这种艳遇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能理解。但是……我是一个女人,对女人没“性趣”也没兴趣,干吗非跟着我啊?顿时,被“背后灵”跟上的感觉卷席了我,呆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再说,你应该是对美人怜香惜玉的类型吧?我很中意这种的哦!”美人送过一个秋波来。

    BINGO!我确实对美人没什么抵抗力的说……这也是生命中的一次奇遇吧?总之,反正我的生命也不知道还剩几时,精彩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我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出现来打断我的成狂相思了……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美人。”

    “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吗?就打算美人下去?”美人即使聊闲话也是美艳不可方物出尘,简直和名画一样。

    “哦,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就说,不想的话我不知道也无所谓。”都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在乎别人的名字叫什么啊!

    “奇怪的人呢!叫我荷筝好了,那么,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荷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叫我宇文耀好了。”

    剩下的时间,我要做回我自己,不是珍珠,不是荷信,而是21世纪的那个宇文耀!

    “宇文耀?”荷筝挑下眉角,“不像是真名哦!”至少和她知道的不一样,而且,宇文耀?那是什么玩意啊?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该姓,我就是宇文耀。”哈!这个话说出来就是帅气!早就想试着说一次了!

    这个,先就这么叫好了,以后在慢慢套!荷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那么,先从哪里走呢?”荷筝看看我又看看天,调皮的试图按照我说的话寻找明天的方向,

    “唔……果然是要向西走了吧?”

    “是呢,那么,今天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了。”说实话我其实并不特别的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荷筝,感觉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为了打破我世界的秩序而来的……

    ……我又悄悄的拉开了一步的距离,稍微走到了后面一些,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周围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好奇了,我要受不了了!

    而引的路人纷纷回头企图一探究竟的“罪魁祸首:还毫无知觉的停下来向我招招手,叫我快一点……

    “大概是个丑八怪吧?”路人甲悄悄的爬在路人乙耳朵上“小声”道,顺便还用略带同情和讥讽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哎!要真是个丑八怪到好了……”我长叹一声,至少,那个样子我也安全一点……

    “……公子?”忽然传来的声音把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家客栈的柜台前了,小二正奇怪的看着我,“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我无精打采的丢锭银子到柜台上,同时为我的钱哀悼一分钟……

    “一间啦!”荷筝突然出声,“难道相公真的嫌弃奴家吗?”

    不是嫌弃……而是真的“消受”不起这“美人恩”啊!似乎我遇到的美人一个比一个不讲理:那个二话不说先扇我一耳光的月满楼;那个皇帝陛下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个更是厉害啊!直接就要和我住一起?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moneygirl这一说呢吧……

    “不会,怎么可能……”我自然是看到了小二同情的眼神,大概以为我给丑女缠上了吧……

    “奴家就知道相公嫌弃奴家的相貌……”荷筝叮咛抽泣一声摘下了面纱,一双飞凤眼似乎饱含着盈盈水光无比哀怨的看着我。

    “哦……”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吸口水的声音:谁想得到这面纱下竟然藏了一位仙子!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花雨纷纷做背景,纤毫不染赛天仙的美人图来!

    顿时,原来那些同情和讥讽的眼神换成了无比的愤怒:居然敢嫌弃这么一位美人!

    嫉妒的力量是可怕的,我瞬间打了无数个哆嗦,莫名其妙就犯了众怒,真是冤枉啊!这个时候,自然是……

    “好了,麻烦还是先带我们去房间吧,一间就一间了……”惹不起自然是走而上了,而且这位大小姐脸一露,我还怎么放心让她自己睡一间啊!

    “好累……”小二一关上门,我立刻就瘫在了椅子上,强装镇定的穿过嫉妒的海洋实在消耗了我太多的能量了……

    “我说荷筝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轻易露出你的脸来?”

    荷筝转过不解的延伸:“为什么?我就知道,相公嫌弃奴家了是不是?你说啊!你说啊!”俨然一副标准的“弃妇”的哀怨样,似乎玩的很上瘾……

    自然是为了安全啊!只是我知道绝对不能吼出我的心声深呼吸一下,我摆一个关切的皱起的眉头,“荷筝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脸,毕竟你绣阁未出,我担心你的清誉……”

    “这么说你是打算对我负责喽!”不知道脑筋究竟是怎么长的荷筝居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我无言的瞪了她一眼,“……你睡床,我去睡躺椅……”这一脚还要踩出“人命”官司来呢……

    “唔……”忽然,一阵捆绑住心脏一样的痛感袭击了我,眼前一黑,我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蜷起了身体。

    “……你这么了?……”恍惚中听到了荷筝的惊呼,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好还,最后一眼看的,还是美人……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床上,看的还是美人的脸……

    “究竟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突然就倒下了?!”荷筝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一点也不知道温柔的冲我吼着。

    “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是的,原来我还活着啊?”我这个时候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尘缘未了”。

    “胡说什么呢!”荷筝凶狠狠的上前捂住我的嘴,力道可是轻柔的很,生怕伤着我一样。

    “呵,知道了吧,我身体很不好,所以你啊,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哦,免得哪天醒来要收尸……”想到我有可能有一天曝尸荒野还是感觉很凄惨的,但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就不能后悔。

    “我要是说我不打算走呢?”荷筝秀眉一挑,不动声色的坐到我旁边。可恶,都这个样子了,自己怎么放得下!

    “那么我给你写一张证明如何?”我斜她一眼半开玩笑道,其实,我确实有这个意思,最好还是不要连累无关人等。

    “婚书吗?”荷筝低下了头笑盈盈的看着我,越来越近,那张漂亮的脸飞速放大,太有压迫力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逼过婚呢!对于这种突然间气势逼人的脸,再漂亮还是有些吓人的,我急忙闭住了呼吸用手推开荷筝一点,

    “美人你不要吓唬我,我心脏真的不好,挂了的话你就真的麻烦可知不知道?”这个地方风气真开放,居然沦落到被女人逼婚的份上!艳福也不是人人都消受起的……

    “你老是喊我美人,你见过多少美人啊?”荷筝看我这嬉皮笑脸的样子,看来是一时半会挂不了,干脆坐在脚踏上,笑眯眯的看着我闲聊了起来。

    “呵呵,这个不瞒你说,我见的可真的不少呢!”不盖哦,至少南部境和真邪国的美人都见过了呢!

    “那么,我可以排第几呢?”荷筝很有兴趣的看着我好奇的玩着我的一缕头发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到。

    哈?第几?这还真是个问题呢……我扳着手指头开始默默数起来,恩,真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感觉像是写回忆录一样了!

    “需要你想那么久啊?”荷筝无不哀怨的趴到我眼前戳着我的脸不满道。像这样的美人还需要想这么久吗?

    “嗯,我想,荷筝果然还是第一的美人啊!”是啊,目前果然还是“奇遇”第一啊,人生果然还是活着好啊!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一个比荷筝还要漂亮的人呢……

    “别想了,不会有什么人比我还漂亮了!”荷筝早看出了这个人在想什么,冷笑一声一口否决,像自己这样美到人神共愤的,也难找了。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呢,”我也只得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可能性很小了,再见到的话,也就剩下神仙了……”不知道地下的神仙是不是也和小说里写的那样漂亮哦!

    又在想自己的事情了……荷筝叹了口气,每次她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总是很痛呢。似乎很疲惫的,连多呼吸都是一种负担一样。

    “那,我是第一了,以后的呢?至少还要说出二、三、四的让我信服一下才好啊!”

    “嗯,我想一下剩下的要怎么排哦!”看来是想不写回忆录也不行了,这第一美人是个好奇宝宝呢!

    “嗯,接下的,果然还是他了呀……”是啊,第一眼见到的人印象最深刻,只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深到骨头里……

    “哪,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可以排在自己后面的,应该不简单呢!荷筝化身为问题宝宝好奇的看着我,等着我接着说下去。

    “……是个,非常漂亮的人,和你也不相上下的漂亮,只是为人刻薄了些,所以不是第一哦!我的第一,一定要连性格也很好才可以!”刻薄的人,不,应该是刻薄的环境的问题,他应该也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吧?等等,这么说来好像我为他找借口一样哦……

    “嗯,就是这个样子了,总之,是个漂亮又不会说话又是个笨蛋一样的人,哈哈,不说了好不好?”再说下去,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出汗”了……

    “好,那下一个呢?”真是不知道这个“笨蛋”听到这样的评语会怎么想呢?真是好想看一下那样的表情啊,呵呵……

    “嗯,下一个啊,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漂亮呢,这么说不要介意哦,你和那个人都是比女人还要漂亮,嗯,中性一点哦,太精致了就分不出性别了。

    但是那个人,是个彻底漂亮的男人哦!很有气概的,漂亮的男人,不会有人搞错的。但是,就是很漂亮,也是个美人哦,是个女人都会流口水的超级!好男人哦!”

    “那你流口水了没有?”荷筝突然插嘴进来,贼兮兮的笑道。

    “当然没有啦!”我白了荷筝一眼,想让我上套啊!没那么简单,本小姐可不是流口水,而是流的眼泪啊……

    “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啊,开始感觉他很霸道的,又不讲理的大男子主义,很瞧不起女人的,有一段时间相当讨厌他的!

    不过,时间长了,才发现他是个好男人哦!而且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就是有的时候会照顾过度,感觉更像个老妈子一样了,犯了错误的时候,会先狠狠骂我,但是最后处理乱摊子的人,还是他……”

    “……怎么哭了?”荷筝有些不知所措的擦着我突然冒出来的眼泪,怎么好好的就哭成这个样子?

    “呜!怎么办?忽然好想他哦!荷筝,好想再听他吼我一次呢!我很奇怪是不是,被人骂还会想……”突然,真的好想见一见邹邪弋,再听他骂我一次……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的衣服……”荷筝也半开玩笑的捧起我的脸,“想见的话,为什么不回去呢?现在的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吧?”

    “就因为想去哪里都可以,所以才哪里也去不了了,”我擦一把眼泪,深呼吸一下,“而且,我已经决定再也不会回去了。”没有必要,因为我的出现,把世界在颠倒过来。

    “亏欠的缘故吗?”荷筝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来。

    “大概吧,所以把第一漂亮的女人找出来给他做妻子,就算是补偿好了!说起来啊!这个女人也是漂亮的不得了哦!第一漂亮的女人呢!而且很聪明!也很厉害的,有她的话,那个人一定可以很好的!”

    “哈,这个补偿金啊,听起来很一厢情愿呢……”荷筝叹了口气,还是很伤人的吧,也肯买帐,真是不简单的人物,看来是死心放手了吧……

    “那接下来的呢?”换个话题好了,免得又哭出来。

    “嗯,就是一个漂亮的人,是个女人,很漂亮。”又让我想起来枫念了,那个漂亮的只剩下漂亮的女人了,空的,除了漂亮,什么都没有了的人。

    只是这么一句评论吗?除了漂亮什么都没有了吗?之前的人说的个个有血有肉,实在的几乎可以摸得到,现在这个,除了“漂亮”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只剩下漂亮?”

    “嗯,不满意?我想想,还是个傻瓜,就这样了。”真是不想再说什么了,又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不过……在说着枫念的我,其实也只是一个大傻瓜而已,走了这么远,还是方不下,是不是还要走更远才可以?如果真的可以放逐悲伤和思念,我又要走到,多远的地方呢?这历经时间也追不到的思慕……

    “唔?”突然身体一歪,就被拉进荷筝的怀里,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呢。“荷筝……”

    “又想什么去了?”又出现那种表情,看了都压抑,完全的距离感,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追不到,一眨眼就会消失的感觉。

    这个样子的眼睛透漏着无助和迷惘,总会忍不住想低下头,好好感觉一下人的温度……

    “唔?!”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吻了!天啊!居然被女人袭击?!而且我也是一个女人啊!用力的想要推开荷筝,却让我发现一个让人震惊的事情:

    “荷筝你……是太平公主吗?”怎么连一丁点的起伏都感觉不到呢?!是女人也未免有点太“平”了吧?!

    “你还是想逃避现实吗?”头顶上响起了荷筝的低笑声,“我听说的你可没有那么笨哦!”自己听说的,可是一只“狐狸”呢!

    不妙的预感升了上来,我一头冷汗的看着眼前笑的说不出明媚的荷筝:“你听谁说的?”

    “等你见了就知道了,”荷筝微笑的舔一下嘴角,“那个人,可是急的要上天入地了,我也看够了他的那副模样,现在我想,他居然敢用到我,也值回我出手了……”

    一阵眩晕像潮水一涌了过来,我只觉得眼前渐渐黑了下来,最后只看见荷筝微笑着看着我,“你说是这样吧?我该叫你珍珠?荷信?还是宇文耀?这世界上的另一个……”

    另一个什么?你要说什么?我怎么都没有法子弄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似乎颠簸了很久,梦境全部都是灰色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完全无法控制的思绪让我很难受,但是也只好一直睡下去……

    “你真的很能哭呢……”荷筝抱着即使睡着也泪流不尽的人有些心疼,原来看着一个开朗的人哭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尤其是,似乎那些眼泪就像是露水一样自然凝结的,不需要理由的时候,更是痛。

    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泪水才可以这么流出来?究竟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嗯……”我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是身处马车里,荷筝正在擦我的泪,外面的天是灰色的,隔着帘子可以闻得到雨的味道。

    “先别生气,要喝水吗?”荷筝并没有放开手,只是把几丝碎发抚到了一边。

    “下雨了?”嗓子不太舒服,咳嗽了一声,“我想看看可以吗?扶我起来。”

    荷筝忙扶我坐起来,大概是因为药的缘故,没有什么力气,只能靠着荷筝勉强坐起来。一掀开帘子,几滴雨丝飘了进来,我下意识的深呼吸一下,感觉清醒了一些。

    窗外的山也好水也好都是夏天特有的绿色,只是被这阴雨湿得更加浓郁,化不开的蔓延着。

    “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受人之托。”怀里的人没有预想之中的愤怒,只是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任着雨丝浸湿单薄的衣服,贴着皮肤显现出淡淡的颜色,漆黑的头发柔顺的搭在肩膀上,竟没有什么人的温度一样的感觉,让人徒生恐慌……

    “希望拜托你的,不是我不想见的那个人……”但是我有不好的预感,应该就是那个人……

    “这个,能请得动我的,也只有月满楼了,还是,我叫他率锗你比较不排斥?”

    “荷筝,我可不可以不见他?”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难道我居然都跑不脱的吗?

    “……”荷筝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说起了了另外的事情:“我和率锗很早就认识了,你说的没错,他也很漂亮,虽然没有我漂亮;你说他刻薄?那真的是太委婉了,我认识的他还是月满楼的时候,是个冷酷的家伙,艳丽,但是像是有毒,被他外表骗到的人通常死的很难看,他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不知道什么叫温柔。”

    “你是打算要给我讲故事吗?”不要再让我听什么,不要再讲这样的故事来让我不能自拔,拜托,不要再继续诱惑我……

    可是荷筝完全不理会我的心情,依旧固执的讲下去:“我以为那个笨蛋一辈子就只能这个样子了,从来也没有想过,他还有笑的出来的一天,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他还有真实的表情出现的那一天……”

    随风轻舞的绢帘,低低的轻笑声,没有点蜡烛的屋子里亮着一片月亮的清辉,照着桌子上小巧的酒杯里清醇的湖泊色液体。

    “呵呵,月,你准备走了吗?”

    “不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那个冷冷的月满楼从榻上起来,穿上鞋子,居然说了一句让自己吓掉下巴的话,他说,“你也早点休息,身体本来也不太好。”

    早点休息?!从来也没听他这么说过呢,他们一向是一醉方休的。酒杯轻轻掩住微翘起红唇,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遇到什么人了?”

    “哼,反正就是这个样子了,我走了。”说完,月满楼就离开了,急促的脚步声,究竟是恼羞成怒?还是为了嘴角那微微的弧度?

    回忆着,荷筝也扬起了微微的弧度:“从那一天起,我发现了些许的温柔正在出现,一点一点的,改变着他,我不讨厌这个变化,我始终希望,那个人也可以有着他梦想的生活,虽然他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也相当的大……”

    那样,没有什么不好,梦想的幸福如果不经历痛苦的代价,也就不那么甜美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荷筝说下去,心却止不住的痛了起来,我所不认识的那个月满口楼,一点一点的丰满起来,我所不知道的,那个时候……

    “因为遇到了你,是你,一点一点的,把他挖了出来,让他知道什么叫温柔,让他知道他一直想要的,真正是什么。

    也是那个时候,他也知道了,无法的得到,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紧紧抓着窗菱的手关节已经泛了白,心脏又开始不规律的跳了起来。

    “嗯,我当然会知道了,月他……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他,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而且我也亲眼见到了,人一旦真的得到过什么,再失去的话,是怎样痛的……”锥心也无法形容的,痛不欲生……

    “所以你,怎么可以给了他想让的所有一切以后,就这么一走了之呢?任性的,完全不在乎他的想法……”

    看到那个月满楼居然会像发疯一样的发变了另外一个人:为了她收起了自己的艳丽伪装;为了她甚至愿意再次卷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麻烦里;甚至为了她,不惜动用到自己……

    情字真的这么伤吗?伤到连那个“刀枪不如”的率锗,都已经失去了冷静,完全乱了章法,恍然到完全完全看不下去的地步,怎么能不出手帮忙呢?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任性之类的话,我只知道,我的任性也好,还是月满楼的任性也好,注定,只是一个错误……

    “……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在遇到你之前……”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说吗?果然是很像听来的她的作风呢。

    意思是现在改变了?我不用转过头去,也可以感觉到荷筝的视线。

    还是不打算说话吗?固执起来真固执呢……“我现在至少了解到了,你这么固执的原因了,心脏的缘故吗?”

    脸被强制转向荷筝,我却不愿意看着任何人,只是把视线转了开,“不是。”

    “可是你全部否认也不行吧?即使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会全部相信的,你说是吧?”

    修长的手指按在心脏的位置,静静的感受着这不同寻常的跳动,明明和普通人的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力度,已经不再那么充满生命的强劲了……

    “……我说你的手,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这算是骚扰吗?

    “哦?这不是精神很好吗?”荷筝笑着收起了手指,却又放在了我的嘴唇上轻轻压了压,“荷信,你要笑的,你笑起来的时候,感觉空气都温柔了,就这么笑着吧,或许这个样子,你们,就都能解脱了……”

    嘴里又蔓延开了淡淡的苦涩,荷筝又把什么塞到了我嘴里,是能让我继续睡着的药。我知道,但是我选择吃下去,荷筝,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连笑一下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所以,在我真的要面对之前,让我继续睡,最好,不再醒来……

    她似乎真的累了……看着温顺的在自己怀里睡着的人,荷筝皱起了眉头,或许,自己这么做不对,自己似乎给了她一个逃避的最佳借口。

    但是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是必须面对的,聪明如你,一定知道的是吧?尤其要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心。

    那样的你和他,会走出怎样的路来呢?荷筝摇了摇头,他猜不出来,但是他只是知道,如果不找到荷信,那么这个四分五裂的乱世,怕是只能面对一条更加支离破碎的路了,率锗要是真的急了会做出什么来,应该没有人想知道……

    天空还在不断的飘着雨,连一丝明朗的痕迹都没有,黑压压的云倒是有了压下来的趋势,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南部境入关的客栈里,一个一身白衣的俊秀男子正拿着一张已经磨起了毛边的矮笺发呆,许久,他看着窗外的阴雨长叹一声,

    “荷信,你想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呢……”就算是自己知道了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却也还是不明白你的心思。

    来了,爱了,又走了,消失了、不见了!等自己从迷惘的梦境里回过神来,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这次找不到她,就再也不会找到她了!那一夜的她看起来太像是要消失一样,失去她,和再次失去她,以及永远失去她,这三个结局,哪一个自己都不能忍受,而她,就是能够一次又一次的碰触的自己禁忌,一次比一次彻底决绝!派出了大队的人马,居然连个线索都不曾见着!似乎除了一堆又一堆的瓷片,什么也不见了。

    “究竟为什么……”握着茶杯的那只手一个用力,就听得一阵挤压到极至的怪响,可怜的茶杯变成了一堆碎片,殷红的血染上了月白的瓷,触目惊心,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提醒自己还在呼吸。

    原来有的时候,人最不能控制的,竟是自己,一切只是因为,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被那个人带走了,一起跟着消失了……

    回来的消息已经随着加急的快马先于一切来到了自己的手里,踌躇着,犹豫着,见到了她,自己又该用着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呢……

    但是时间就是神奇的造物,思念的时候一寸成长,煎熬的时候,万里,也只是一瞬。

    第三天一早,雨依旧没有停,熟悉的马车已经到了客栈前。

    迟疑的手犹豫了半天,才咬咬牙,猛得拉开了思念成狂……

    车里的人儿还在沉睡,眉头依旧轻轻蹙着,才短短月余,她就瘦了这么多!脸色也非非常的不好看,嘴唇不见了原先的红润,带了淡淡的紫。

    “唔?已经到了?”荷筝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哇,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那个吃人的眼神是什么?明明对着自己就是凶神恶煞,对着稍微向下一点的,却是温柔婉转?

    “为了不让她跑掉,我只是让她吃了一点点的‘醉清泉’,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放心好了。”叹了口气,荷筝赶忙解释道。

    率锗跳上车来,却只是盯着不放,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一般。

    “这个小家伙看着天上的流云确定着自己的方向,难怪你们找不到……”房间里,荷筝讲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次,听的负责收集线索的人马目瞪口呆,难怪他们大队人马撒开来找了这么久,连根头发也找不到!

    “你,要怎么办呢?”闲杂人等都离开了,荷筝看着还在床前紧紧抓着那只手不放的的人轻声问道。毕竟,他们的感情,说委婉些,不是能被所有人理解的,而且最困难的,是他们自己都不能理解。

    “我也不知道……”混乱虽然还在继续,但是至少,心有了着落。率锗深深叹了口气,这理不清剪不断的,究竟是什么?错位的,错过的,错开的……

    不想睁开眼睛,我告诉自己,不要睁开眼睛。

    但是那灼灼的目光重重的压在我的脸上,沉到无法呼吸,最后,我终于放弃倔强,睁开了眼睛,

    “……早。”

    率锗勉强的扬起了嘴角:“已经不早了,现在已经未时三刻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人已经醒了,她的眼睛飞快的转动着,那是她的小动作,每次她在想什么的时候,眼睛就会下意识的来回转动。

    想必她和自己一样头痛吧?究竟要怎么面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不仅是因为这个人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更因为,这个人,是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自己也知道,她也是下了决心要告别的,所以才会再次消失,她的心情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所以才会在交出自己以后再消失。

    因为她确实决定消失的,而已以她的聪明,绝对可以消失到自己再也找不到,这些都知道,而且,自己也都体谅的。

    体谅,但是,不原谅。

    不原谅她居然再一次选择消失!如果说之前她带走的只是自己的心,那么这一次,她连自己的呼吸也一起带走了。每每喘息,都觉得心上空了的地方凉凉的,而且痛,痛不可忍。

    想要保护自己吗?想要追回自己的呼吸,还是想追回自己的心?哪个都好,唯一想到的,就是找回来,把心也找回来,把呼吸也找回来,其他的,压根没有想。

    可是看着眼前的容颜,他也只能叹息并且无奈,原来心也好呼吸也好,都被她拿走了,即使她愿意还回来,也不再是自己的了,她的烙印已经太深,连磨去也不可能了。

    那么,究竟要怎么办呢……

    他瘦了好多,比上一次离开还要瘦,胡子长了也没有修理,印象中的他,从来也没有这么落魄过。

    是,落魄,三魂七魄都丢了的惶然在曾经淡漠的眸子里那么明显。

    好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样的句子居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可以痴妄的认为是为了我吗?

    我知道自己又自私了,我利用了率锗来满足我的不甘,然后又自私的离开,因为我不想再痛苦,我认为他可以承受这个难堪的事情,然后我就离开了。

    可是,我没想到自己又回来了。我现在一直在责备着自己,暗暗祈求自己可以就这个样子心脏狂跳到极限死去算了!

    可惜,它还是一如往常,平缓的跳着,没有丝毫的波动。

    因为我已经做出决定了。

    我要保护自己,再自私也好……

    “我要离开。”

     正文 第六章  挣扎和意外

    她要离开,早就知道的答案,确实是她的风格,连一句委婉都没有。委婉没有用,该直接的时候,她冷酷的像是刽子手,她要离开。

    “如果我说不行呢?”听起来,不像是挽留,即使在听起来,也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而是冰冷的命令。因为自己,也痛了,痛到不可以忍受的时候,本能的,就会反击!

    “那我也会离开,只要有一丝的机会,我就会离开,下一次,你不可能再找到我。”不要再来找我,不要逼我面对自己!求你……

    一丝机会?下一次?率锗笑了,很冷,冷到寒彻心扉。

    手腕传来激烈的疼痛,嘴唇上亦然,激烈到尝到了苦涩的咸腥味,流血了,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还是我的。

    呼吸似乎是回来了,似乎又没有回来,这究竟是谁的呼吸,率锗自己也迷糊了或许是自己的?怎么会这么的苦?

    不要再离开,把我的呼吸还给我!把我的心也一并还来!全身的血液都在呼喊,紧贴的身体,心跳的震动隔着皮肤传了来,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一样……

    皮肤也成了阻碍,恨不得,就这么把你揉进骨血里!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再也不用担心了……

    “说、说你不会离开!”

    冰一般的话语在烧起来的耳边贴了来,把几乎沸腾的血液冻了起来,我扬着嘴角,却不是微笑,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会离开,我一定会离开……”不要离开,地狱让我自己跳下去,你还是好好的活着吧!悬崖边上的生活总好过地狱!

    她依旧冷冷的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她会离开,会再次离开,会带着好不容易回来的心和呼吸一起离开!

    紧箍着瘦弱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似乎要摇出一个承诺来,

    “不,告诉我,你绝对不会离开!”

    兽一般的嘶吼撕裂了我的心,痛不可忍,充血的眼睛里夹杂着愤怒,也夹杂着哀求。像你这样的男人,我又怎么会离开!如果,不是因为血的话,我才不要离开,我现在不会离开,将来也不会离开,下一辈子,我也还要找到你!

    如果,如果我和你,不是这么的被命运捉弄,我又怎么会穿越时空来爱你!可是,可是我和你,终也只是被命运捉弄而已,所以,

    “我绝对会离开,率锗,我一定要离开,月满楼,我会离开你的,十次、二十次、一百次,我都会离开!”

    绝对要离开?即使你离开是对的,即使我真的知道你应该离开,可是……绝对不可以让你再次离开!就算用尽所有的手段,都要把心和呼吸留在自己身边!即使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算……

    “那么,就试试,究竟是你跑的快,还是我抓的紧……”除了眼前的血色,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阴雨似乎不会结束了,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我看着窗外规整的天空叹了口气。

    手腕已经有些麻痹了,被捆的时间长了血液不太流畅了。该死的率锗,居然把我的手个绑了起来,虽然是用的柔软的丝绸,但是也很痛。

    “如果你就用这个,是捆不住我的……”我深呼吸一下,坐了起来。他大概有什么事情?早早就走了,我其实早就醒了,但是故意装着睡熟的样子一点都没动。

    他沉沉的目光压的好重,他很难过,也很后悔,我都知道。可是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留下来,我们不可以相爱,甚至不可以在一起,所以,我要离开。

    你想绑住我,丝绸还不够,把一个茶杯包在被子里砸碎了,我拿着一片碎瓷慢慢的割着,很快,轻微的断裂声像起,像是针穿过绷紧的丝绸,红色液体点染了白色的绸,分外醒目,我也同时解放了。

    舔一下手腕上的伤口,活动了一下麻痹的手脚,我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门口不用看,肯定被人守着了,唯一的出口,就剩下窗户了。

    推开窗户,一阵阴冷的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滴扑到了脸上,凉飕飕的。钱是没有,好在我另有准备,所以先跑再说!

    “滋啦”几声,床单、围帐被撕成细条捆在了一起,恩,基本上还结实,三层,应该差不多,把一头系在结实的床脚上,那一头丢到外面,我踩着桌子就爬了出去,头晕的要死……不过,这个时候,我居然想起来裴多菲的诗。

    “生命城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只是,我要抛弃的,是爱情。说抛弃爱情,似乎也不合适,我所要的,只是想让我的爱情静静的照亮我剩下为数不多的人生而已。

    率锗胡乱的翻着四处的密报。这是为了寻找荷信调动人马的代价,箴轼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自己也只得做下去,只是现在,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昨天自己太冲动了,居然又……是不是自己的宝贝,一定要自己亲手摧毁?绑住她的人,绑的住她的心吗?

    不对,明明就知道,她的心就在这里,但是为什么,明明相爱,却只能落得这么一个悲惨的下场?究竟他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他?究竟错的是她还是自己?亦或完全就是命运的错?

    捂着脸的手恨不得连呼吸也一起捂上,这逼近死亡的瞬间,才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但是,无意中看到的,却纠紧了自己的心!拐角那个笨拙的身影又在做什么?!

    “大人?”门口的侍从惊讶的看着率锗脸色的铁青的冲了出去,却不敢追上去,这几天的率锗大人,随时隐含着即将爆发的怒气,谁着不想去当炮灰。

    “嘿咻……”就差一步了!我鼓励着自己,努力的不要向下看,免得我一个不理智跳下去了事……

    “你还真敢。”忽然,一个快要爆发的冰冷身影传进了耳朵,是率锗!见了鬼了!他怎么会出现的?

    心一慌,早就出汗的手一个抓不住,挺挺的就栽了下去!

    !率锗一惊,大脑一片空白,每一个她的动作,似乎都是慢镜头一样,短短的一瞬间漫长的像是一年!

    好在身体已经在大脑反应之前冲了出去,在最后的一个瞬间,还算稳的抱住了那个下落的身影,紧紧抱在怀里,才惊觉自己因为太久没呼吸而头晕目眩。

    “我说过,我还会逃的……”喉头已经哽咽,连话也说不出来,冰凉的泪水洒了一脸,却很快就被被一个温暖颤抖的胸膛吸收,身体被勒得有些痛,我听得到他的心脏飞快跳动的声音。

    不是的!我不想离开!心里大声的呐喊谁又听得到?我不想离开,不要让我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我想留下来,一辈子不离开!下辈子也不想离开!上天为什么听不到我的祈祷?我用尽一生的力气拼命的祈求着不离开,但是……

    但是为什么,我非要离开?我也曾经告诉自己,这只是别人的身体,我是自己的灵魂,所以,我为什么要顾忌?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事情离开?!

    但是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知道,我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人性陷率锗与不仁不义之中,他是一朝的皇子,她是一朝的贵胄之女,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他们不可以在一起!

    所以,我选择离开,任凭心在一次一次反复纠缠中放逐,这一切,为什么你都不明白!

    胸口的湿热很快氤开了一片,但是这温度还没有烫到心口,就被冷冷的冻住。

    她还要逃。

    究竟要逃到什么地方?天涯海角远不远?为什么自己都眼见着她逃进别人的怀抱了,还是不会放弃呢?自己也真的很努力的试过了啊!但是就连呼吸,都时刻在提醒,睡梦里,曾经都在排山倒海来袭,鼓动着自己。

    为什么不是自己不够好?为什么不是她不够好?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放弃的理由?给她一个更好的离开的理由?

    放不开,不放开。就算是禁忌的感情,也实在是刻在了灵魂里的面容。要怎么放开呢?能放开的话,早就放开了。越是想放弃,就是越是放不了……

    “那么,就试试好了……”

    当爱变成了煎熬,就是这个样子吧!荷筝始终冷眼旁观着一幕一幕,她跑,他抓,直到率锗逼急了把荷信在牢里关了一天。

    很好,夜里她就开始发烧,没把率锗吓的魂飞魄散,整整守了荷信两天两夜直到她睁开眼睛。以后,率锗不管去哪里,都只会紧紧抱着面容苍白的荷信,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固执着自己的僵持,将真心变成对峙,折磨着对方,也折磨着自己。

    “我来当王好不好?”

    一天,率锗抱着荷信在花园里透气,荷筝走了过去,自己倒了一杯茶,打破了窒息的沉默。

    两个人倒是很齐心的一起看着他不放,怀疑他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荷筝呷了一口茶,静静的开了口:“率锗,我来当王吧。荷信,你嫁给我好不好?这样,你可以离开率锗;率锗,我为你看住她,她不会再逃跑,你可以永远都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你们真的累了吧?为什么不离开一点?近到碰不到痛苦,远到靠不近幸福,这样也可以吧?你们不要在折磨彼此了,再这样下去,荷信,你的心脏真的会裂开的。”

    我虽然没注意看,不过我相信率锗应该和我一个表情,看着荷筝都愣住了。说实话,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这样或许也好,这个也是个最好的解脱也说不一定……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荷筝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发言更是爆炸性的,把我们彻底炸蒙了!

    “其实,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荷信,作为另外的一个我,实在不忍心看你继续为我做这些了……”

    “你在说什么?”耳朵开始嗡嗡响,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潮水一样排击着我,声音听起来已经虚弱到极至。

    拜托,那种白烂的桥段不是要真的再发生在我身上一次吧?又不是八点档的电视剧、少女漫画之类的东西……

    荷筝笑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表情,我连形容都形容不出来,只听见他慢慢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其实,荷信,你一直在扮演着我的角色,从生下起就是……我才是箴轼的骨肉,也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和绪妃的孩子……”

    原来箴轼早就担心皇帝对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下手,于是在孩子生下的当时就和一个一直照顾绪妃的仆人一起将这个男婴掉了包,将宫外的一个女婴送进了宫去,这样即使将来真的出什么事情,也不会危及到自己的骨血。

    虽然自己一直执著着复仇,箴轼倒是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去,一直将他秘密的养在一个信得过的老友家中,这些事情也一直没有告诉这个取名为荷筝的孩子,而且荷筝也一直称箴轼为“亚父”。

    相反的,这个女婴进了宫替代着那个男婴承受了一切,绪妃因心怀愧疚,所以一直待这个被草草封为“真溆”公主的荷信很好,期望心理得到一些安逸的感觉。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身世成谜、几乎算是皇家大忌的孩子会有机会一直活到改朝换代,并且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风雨一直活下来,就连箴轼自己都在吃惊。

    老话说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吗?十几年的岁月里,两个孩子都从别人偶尔的言谈从推测出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他们也并不打算改变什么,因为改变不改变,似乎在这个不稳定的局势下也并没有任何的不一样。

    箴轼谋反开始迈出正式的一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这个一直被替代的女婴。本来皇室的人丁并不十分旺盛,这个孩子不管真正的亲生父亲是谁,也是正宗的皇室血脉,说起来的话,比现任的皇上血统还要高一些呢!于是他的念头又开始动了起来,将荷信改名为珍珠,寄养在自己侄子率锗那里,等待着有朝一日“用兵一时”。

    “……其实我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下了一跳,但是也很庆幸,因为我并打算参与这种麻烦的事情去,我只是一直在好奇,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也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从来也没想过去见你一面,因为我害怕见到你,我害怕我的生活会彻底发生改变。但是你们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那个木讷的女孩在轻生之后被救了回来,之后性子大变,从那个时候起,率锗开始变了,一点一滴的,我都看在了眼睛里。我开始变的好奇,无法抑制,但是在那个时候,你离开了,我也失去了见到你的机会。后来你也知道了吧?直到率锗找到我,拜托我找到你,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荷筝笑了一下,颇有几份无奈的。

    “就和我想的一样,一见到你,我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鲜活的多,似乎和你一比,我的生活也好、率锗的生活也好,都和假的戏一样……

    我开始犹豫着,想过下你的生活,但是我知道,你的生活不是我认为的那样,所以我一直打算就这么样下去……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荷信,你已经为我承受了太多了,该我承担的,还是要我承担……”

    荷筝的手指所及之处,都是微冷的涩,我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像是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真实不起来。

    “所以接下来的,我来承担吧,你……好好休息吧……你其实比谁都清楚,你剩下的日子,再辛苦一下,然后,你就过自己的生活吧,另外一个我,宇文耀,如果,这个是你的名字的话,我也只能对你说一声‘谢谢了’……”

    欠她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整个的生命。这个为了爱情燃烧的生命绽放的华美,终于打动了冷漠的自己,想放她自由,那样的漆黑的天空,只能让自己迷恋更深,在开始之前,就让它结束好了,荷信也好、宇文耀也好,她的生命里,再也不需要有什么人出现了……

    出乎意料的,我并有任何不正常的心跳,我只是静静的看着荷筝无限珍惜的眼神,费尽了最大的力气张开了嘴角——

    “那个,我想睡一会可以吗?你们可以先离开一下吗?所有的人都……离开……”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缓缓的躺下,把被子拉起来裹紧了身体,然后开始一头栽进了黑暗里。

    前厅。

    “荷筝你!”率锗狠狠揪着荷筝的领子咬牙切齿,却始终僵在那里,眼神空洞,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傻瓜,她自由了,她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珍珠、不是荷信,不是任何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了,她说她叫宇文耀,她只是宇文耀了,你明白了吗?”荷筝看着率锗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一巴掌把这个愚钝的家伙打醒比较好。

    自由了……许久,率锗才松了手,踉跄几步倒进了一边的椅子上,伸手缓缓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之前所有的挣扎、煎熬、对抗,都结束了?自己可以好好的爱她了是不是?他们之间不再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了是不是?

    从此以后,自己可以好好的抱着她对不对?看着她笑,不让她哭,不用看着她倔强又脆弱的肩膀缩回自己的手、可以好好的保护她了是不是?

    当幸福来的这么轻易的事情,整个人都蒙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思考怎么反应了,喜悦似乎已经被挣扎麻痹太久了,并没有排山倒海而来,只是一直阴霾的心空里,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淡淡的蓝,预示着苦难的结束。

    荷筝看着那指逢里溢出的液体也只有叹气的份,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自己并不知道,只是,那挣扎的感情忽然间那自己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被人安排的傀儡。

    自己不可能得到那样的感情,或许,也遇不到那样的感情,但是,能见识过爱的惊心动魄和付出,也是一种裨益吧!

    “率……”荷筝叹了口气,伸手想拍拍率锗的肩膀安慰他一句什么。

    “磅!”一声什么翻倒的声音让众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却只见桌子已经成了碎片,那一地随片上倒着嘴角流血的荷筝。

    率锗看着不说话的荷筝,忽然笑了,明朗的可以冲破这阴雨连绵的天空,让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混帐!还有……谢谢……”

    面对着那只伸到眼前的手,荷筝也笑了,他伸手随便抹了一下血迹,结实的抓住了那只手,站了起来,

    “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一股莫名其妙的温暖气氛让本来有些昏暗的屋子一瞬间明亮了起来,其他人并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幸福的话,那么,自己已经见识过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这是自己睡的最好的一觉,一点的梦都没有,非常的愉快,事后率锗说他为了擦我的眼泪换了好多的帕子,从来也没见我哭成过那个样子,真的吓死他了。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我站了起来,前所未有的轻松让我深深呼吸。

    忽然间,我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根本都不够用。抓件衣服套上,我推开了门。

    东边的天空露出一丝橘黄色的晨曦,尚不明亮的光芒忽然间变的风情万种,连那些阴影也妩媚了起来。

    院子里站着一个挺拔的白色身影,橘黄色的光芒镀上的背景让整个人都散发出了眩目的光芒,那美丽的眼睛看着我,说不出的温柔,恨不得溺死我,不过,我并不害怕,只是着了魔一样走了过去。

    “……你又光着脚出来了……”轻轻的叹息声在头顶上响起来,柔和的像是从叶子上滑落的露水。

    “我想到高高的地方去看日出。”忽然间,好想看到没有遮挡的朝阳从云海中喷薄而出的壮观,就像从黄山上看到的一样,世界都在脚下,心里是空的,又是满的。

    率锗轻轻抱起我来跳了几跳,我们就来到了最高的树顶上。

    今天没有云,太阳将橙色的天空染了蓝,一点一点的,明亮了起来。空气里蕴满了雨后的清新空气,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要把肺涨满一样……

    “唔……”

    微笑的星子遮住了我的视线压了下来,我们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呼吸,争夺着空气和心跳,倔强又固执的纠缠着,像是不肯认输一样,激烈到几乎尝到血的腥味。

    许久,率锗才不舍轻啄着我的嘴唇魅惑我,“怎么似乎,你呼吸的空气特别新鲜的样子的……”

    一个男人好看到这个样子真的是天怒人怨。但是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剔透人,说的情话,却是这么的笨拙……

    我笑了,那明亮的眸子里我的笑容,可以点燃天空!

    “那是因为,我已经找到我的路了。”我回答的没头没脑,但是率锗一定知道我的意思,因为他点点头,把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又坚定的告诉我,

    “以后,我和你一起走吧……”

    既然我们的误会已经结束了,那么剩下的,就上让别人的误会也结束,然后我们才可以走自己的路,所以在这之前,真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正文 第七章  阴谋阳谋

    “你们……先拿出点主意好不好?”受不了眼前这两个人的深情对视,荷筝终于“拍案而起”,不见这空气都快甜到滴蜜了么?还让不让人过了?

    “哎,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想这么的嘛!自古以来不就是那么几招嘛?简单又实用。”我摇摇手指头。

    “你又想什么鬼点子了?”率锗轻弹一下我的额头倒过一杯我中意的菊花茶,看她那表情,似乎要推翻一个国家是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样。

    荷筝没有说话,但是看他兴奋期待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这个家伙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祸水(怎么,男人太漂亮了也是祸水啊)!

    “一个兵叫兵,十个兵叫一群兵,一百个人叫一大群兵,”我慢悠悠的晃着手指数着,“但是没有将军、辅佐是不能叫军队的。”

    “难道你是要从内部下手?”率锗和荷筝异口同声的看着我恍然大悟。

    “是啊,‘最坚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更何况一个本身就风雨飘摇的呢?”是啊,与其像箴轼那样费劲力气从外面强行突破,既耗费人力又注定被落下个不良的名誉,何不等着他们被内耗慢慢消费光,然后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比较好呢!

    “所以,果然还是要这样样子玩起来比较有意思啊……”看着笑的像是狡猾的猫甜美的荷筝,我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荷筝他果然不是个好人……

    自古陷害忠良只需要两招:反间计,不行的话就来个三十七——莫须有。不过这些人连忠良都不是,陷害起来不是更简单?顺便为民除害。

    在率锗提供的名单上我们很快就选定了下手的目标,并且正式通知箴轼我们的决定。

    你或许可以想象到箴轼听到一切的时候脸色是多么的苍白,他万万也没想到最后出现的是这么一个局面,和他所想的大相径庭。

    说实话,这三个里随便一个都不是他可以完全掌控的主儿,之前可以利用荷信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利用率锗是利用了他想找到荷信,自己亲儿子虽然没用过,不过能一直和率锗过招这么多年没被发现,应该也不是善茬子,更恐怖的现在三个人联合起来,而且自己的目的被发现,使得自己在道义上已经处于下风,情势已经完全不由自己掌握了。

    一瞬间,箴轼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或许冥冥中确实有天命这一说,他咬咬牙:“罢,只要能报仇!”只要目的实现,过程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是以什么形式实现的,他并不在乎。

    于是,几天后,在南部境的最豪华的九星阁出现了两个神秘的大人物:现任皇上的七弟、睿真亲王——率锗,以及莫名其妙失踪又莫名其妙出现、并且身份倍受争议的先皇的真溆公主——荷信。

    其实现在朝中很明显的被分为两派:首先是亲主派,当初是扶助太子登基的“太子党”,也是现在朝中的实权派,说整个王朝握在这些人手里也不为过。

    另一派就是当年的反对派,这一派虽然发言权不够,但是因为当年为了让这些反对党远离新主,大部分人被派到边疆去戌边了,所以真正的,手里握着不少的兵力,只是苦于被分散的太远有零乱,成不了大气候。

    这些人其实并不甘心就这么沉默下去,尤其现在整个王朝弥散着腐败前的奢华的时期,他们联合起来不难,难的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推举人选和借口来推翻现在的皇,所以实权派压根也不顾忌这些人。

    既然这样,那么,就给你们一个借口和人选好了。

    “率锗殿下!”接到请柬的大臣们看着眼前宴会的主人惊讶不已,想当年七皇子无疑是最具有竞争力的一个人选了,只是他已无心纷争,毫不留恋的挥袖离去,并且连封号也舍弃了,几经游说也不肯同意,他们这才死了心。

    眼前忽然见到重现的前睿真亲王不算,相互一照面才发现都是散派的,怎能不浮想联翩!

    酒过三巡,众人谈笑着热闹,却始终不见宴会主人说一句多余的话,终是有些食不知味,彼此交换一个不解的眼神,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这一桌子美食就被这么咽了下去。

    清茶已上,还不见率锗说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咳嗽一下,开了口:“不知这次率锗殿下(毕竟他已经舍弃了亲王头衔,再叫睿真亲王显然不合适)召集我等在此所未何事?”

    “呵,”率锗笑笑,从楼下的表演上收回了赞赏的目光,“只是许久未见,所以请诸位大人来叙旧、消遣一下,诸位可是国家栋梁,日夜操劳,累坏了身体可怎生是好?”

    “咳,七殿下切莫如此排兑我们,现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这些闲人操劳?”一位大人摇头叹道。

    “是啊,怕是连皇上都不需要操劳了……”另一个拈拈胡须别有深意道。

    “哦?”率锗故做惊讶的挑下眉头,“在下看来真的是离开的太久了,完全不知道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听着话里有话的意思,是睿真亲王要回来?众人顿时激动起来,七嘴八舌的将现在奢靡混乱的朝廷数落了个清楚,简直可以例出上百条大罪。最后将期待的目光全部落在了率锗的身上。

    “如果当时七殿下再多考虑一下的话,现在也不至是这副样子,有负天下黎民苍生!”

    率锗只是呷口清茶叹了口气,坚定的摇摇头:“在下决心已决,而且在江湖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实在是不适宜那种生活了……”

    众人一听凉了心,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宴会究竟有什么目的呢?难道只是为了叙旧?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口进来一个身着一身淡藕荷色锦缎衣裳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身段不凡的丫鬟。

    众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纳闷,这是唱的哪一出?

    “来,荷信,见过诸位大人。”率锗亲身迎起,虽然语气比较随和,但是态度却是非常的谨慎。

    “荷信见过诸位大人。”女子气度不凡的略弯下腰,随即抬起了头。

    “荷信……”众人迟疑了一下,眼前的女子虽然算不得天香国色,但是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气势,端庄的举止不让宫中分毫,而那种天然生就的亲切感和压迫感如此巧妙的混合于一身却不突兀,让人无法忽视。

    “啊!莫不是真溆公主?!”突然有人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这个能让七殿下都礼待非常的人,原来就是先皇那个身份成谜的真溆公主!

    “见过真溆公主……”这么些年不见,没想到突然失踪的公主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众人都惊住了,眼前这个风仪不让的女子居然就是先皇的骨肉!

    新的关键出现让所有的人都有了新的期待,这个时候出现的七殿下带来了先皇的真溆公主出现,难道不是一种预示吗?要知道并不确切知道真溆公主真正的父亲究竟是谁,但无论是先皇也好还是七皇子也好,那都是皇室正统血脉!而且真溆公主的母亲确实是身份显赫的绪贵妃,在后宫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呀!

    也就是说,放眼朝中,除了皇上,没有比真溆公主血统更纯正的人选了!而且现任皇上的子孙年纪尚幼,简直是无人可及的合适!

    还没等兴奋的大人们回去商量出来如何让一个公主接替正统,九星阁就出了事。

    第二天夜里,九星阁就走了水(避讳“火”),还好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是这件事却惊动了不少人,因为九星阁不是普通的一家店,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开的店啊!

    店主正是前朝都府院一品大学士柳放诗的产业,所以此事自然是竟动了南部境的大小官员,很快的,另一件惊爆的事情也被这么烧了出来:

    这次着火的房间正是失踪又出现的先皇公主,现皇的妹妹——真溆公主荷信住的房间!

    此事自然了不得,没到天亮呢,就传到了正在候朝的所有大臣的耳朵里,自然一上朝,连皇上也知晓了此事。

    “真溆公主?她是何时回来的?为何本皇竟不知晓?”龙颜有些突变,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朝下一片静默,谁也没想到一直都以为“归位”的人究竟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而且出现的还这么“热烈”,简直让皇室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现在市井里已经有关于这场火灾的纷纷传言,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说的更悬乎,说是皇室一直在追杀这个出身神秘的公主,这次也是命大侥幸躲过了。

    “禀陛下,恕微臣直言,既然真溆公主出现,总是一件大事,与其让陛下忧心,陛下何不将真溆公主接回来一叙?也免得就这么放任先皇血脉在民间受到性命威胁。”在野派的一位大员站出来道。

    她究竟是否是先皇血脉还不可知呢!皇上也好实权派也好,心里都在这么呐喊,但是现在很明显,对方说的合情合理,连一丝反驳的余地也没有,而且那些流言放任不管的话将来可会是个大麻烦,暂且进进来,又好监视又便于弄清楚她的意图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于是在纷纷的赞同声中,一道圣旨来到了九星阁。

    “昭曰:

    着真溆公主荷信二日后进宫,一为压惊,二为同叙亲情……钦此!”

    接过圣旨的我偷偷扬起了嘴角,一切果然为我所料一样,现在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真是的,担心死我了,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弄这么危险的举动啊?”率锗从制定好计划之初就开始唠叨一直到现在都完成了还在唠叨。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老大,这都是经过我精确计算过的好不好?再说还有你们保驾护航,没有任何的顾虑,而且,”我叹了口气,“难道你觉得我们以后做的事情不危险吗?都是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情,相比起来,这已经很安全了!”

    我们要做的可是谋反啊!株连九族的大罪(自然,我连一族都没有,就我自己)!

    一句话果然说的率锗安静下来,不过他的脸色也青下来,抱着我久久不肯放手,生怕一个松手我就不见了。

    我知道他担心,我自己也很害怕,可是不怎么做,我们永远也不会有幸福这一说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我愿意为爱情付出的,我没有办法众叛亲离,也没有办法贫苦交加,甚至连生死相随也说不上的时候,我所能做的,也只剩下铤而走险,粉身碎骨了……

    隔了好久,率锗才吻吻我的头发,坚定的看着我:“我陪你进宫。”

    如果说这些世界上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话,那么也只剩下这个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搅乱一切的“风暴”了,只要能够留住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被卷入其中!

    “看来我也要好好收拾一下了。”荷筝靠在门后微微扬起了一丝兴奋的微笑,好玩的事情终于要到来了!

     正文 第八章  政变

    两日后朗晴园。

    “荷信见过陛下。”我面对着眼前一身耀眼龙袍的至尊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真溆公主不必客气,赶紧坐下,让本皇好好瞧瞧!”一张略圆的脸上满是浮华的亲切,比起来,那件皇袍比他本人还更有气势,一看就知道是被掌控着,连眼神都有了小心翼翼。

    一瞬间,我开始同情这个皇上,他只是一个被扶植起来的傀儡而已,在这个大大的笼子演着自己的戏,也很可怜呢!

    “这么些年不见,本皇还以为真溆公主……怎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得知公主还在世的消息,公主受苦了……”

    周围的大臣们也一叠声的符合着,甚至有人已经牵起袖子开始揉起了眼窝。

    我心里冷笑着,表面上也堆起了有些僵硬的欲泣表情,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会,陛下言重了……一直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怎么样了,纵使挂念,也只可寄语清风明月,保佑国家安定,陛下安康了……”

    “真溆公主平安就好!恭喜陛下团聚……”周围的大臣们纷纷附和着,不过按照我的预计,现在也是个人出现置疑一下的时候了。

    “不知公主殿下这些年来一直怎么样了?让先皇和陛下都甚是忧心啊!”是,很忧心,不过不是一直,而是现在!

    说实话,当年真溆公主被劫失去踪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十二三的年纪,这一晃已经过去了六七年,虽然说看起来确实是很像真溆公主不错,但是,她真的就是真溆公主吗?只是这突然的出现把人搅乱了,现在自然有人开始置疑真溆公主的真实性了!

    很可惜,虽然我不是真溆公主,但是这确实是她的身体没错。所以我故意装着忧伤的叹了口气,“想当初本公主被歹人趁乱劫出了宫,但幸好那些人并不真的知道本公主的身份,只是当做了一般的宫女,所以就放送了警惕,本公主就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出来。

    但是由于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一文也无,也无法向任何人正式本公主的身份,所以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几乎于异地殒命!”

    说到此,我拉起手帕装模作样的擦擦眼角,抽泣几声,声情并茂,极有说服力,连皇上也跟着唏嘘起来。

    “后来在本公主几乎绝望的时候碰到了一位贵人救起了本公主,这才得以活下来。”

    “那公主为何不回来呢?”故事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漏洞还是有的。

    我冷笑一下:“哼,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不知为何,本公主似乎相当的被人重视,总有人拿着刀子枪啊招呼着,吓的本公主也不敢在轻易泄露身份了,于是也就一直没有法子回到皇宫里!”

    此言一出,果然哗然一片、议论纷纷,我知道有人一定是坐不住了。

    “何人居然敢对皇妹出手?!”皇上虚张声势的怒道,虽然不是自己出的手,但是以后要不要出手可是就难说了……

    “所以本公主就干脆隐姓埋名躲了起来,一直小心着寻找着机会,直到碰上了七弟啊!”我在合适的时间里很自然的把率锗也拉了进来,自然又是让这些人一惊,看着他们坐立不安的表情,怎一个“爽”字了得啊!

    “七弟?率锗吗?”最吃惊的人莫过于皇上了。对于他来说,两个最大的禁忌都在同一个时间出现了:很有可能让皇室蒙上“秽乱宫廷”嫌疑出身的真溆公主荷信和曾经当年风头很劲的王位争夺对手七皇子睿真亲王率锗,哪一个都够他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同时出现,不能不让他紧张到想吐了……

    “是的陛下,本公主也完全是无意之中遇到了睿真亲王,这才知道七皇弟他居然胡闹的放弃了睿真亲王的称号,隐入民间了!”

    我不无责备的语气让皇上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毕竟身为先皇的亲身骨肉,舍弃称号和身份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间连原本嘈杂着的大臣也安静了下来,虽然这个公主身份成谜,但是她说的话却是非常的有压迫感,而且咄咄逼人,完全无法反驳。

    我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道:“于是,这才由睿真亲王暗中护送回来,准备见陛下,没想到,这才到,就又……真是虚惊一场。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这么阴错阳差的倒也见到了陛下。”

    “正是,陛下,草民不察,险些让真溆公主遇险……”率锗适时从假山背后转了出来,“见过陛下。”

    “七弟……”

    “胡闹!”还没等皇上欲言又止的说完,我就一声喝断了他的话,“陛下怎么能由着七皇弟胡闹!你舍得了父皇给你的身份,你舍得了父皇给的命吗!人云‘人之发肤受之父母,虽一毫不可动也’!你怎么能就自做主张?将父皇和陛下置于何等难堪地位,叫民间怎么说!”

    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就连皇上也只有点头的份了,只是说这话的我流了一身的冷汗,那可是皇上啊!随便教训皇上,他要是反应过来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气势!气势上先要压倒敌人!

    果然,皇上扶起跪在地上的率锗:“真溆公主说的对,当时本皇就是任着你胡闹了,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率锗迟疑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但是草民已经……”

    “住口!还说什么草民!你是想真真气死谁才甘心?!”我怒道,横眉立目果然很有效果的让有“眼色”的大臣们连忙跪下齐声劝道,

    “真溆公主息怒,睿真亲王要三思啊!这岂是儿戏?”

    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的,月满楼又成了名正言顺的睿真亲王率锗。

    其实不管是皇上也好还是大臣们也好,都已经对我的身份不再置疑,第一,真溆公主的仪态和气度都是完美的,颇有公主的架势,就某些方面而言,比皇上还要更强势一些;第二,就是因为这强势和缜密的思维让人实在抓不到漏洞,虽然有人置疑一个公主何来如此的气势,但是却不敢真的置疑,因为现在的真溆公主全身上下就写满了“不好惹”几个字……

    剩下基本走势平稳,无非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相互唏嘘着这巨大的变化,皇上忽然冒出了一句,

    “不知道救了真溆公主的是何人?本皇一定要好好谢谢呢!”

    我捂着嘴角笑了一下不说话,率锗笑道:“哎,这要说起来,还真是巧了。陛下可还记得柳放诗柳大人?”

    “柳大人?”皇上回想一下惊道,“可是都府院一品大学士柳放诗那个柳大人?”柳家可是两代都为都府院一品大学士的世家,相当的显赫。

    “正是,说来也巧了,救下真溆公主的,正是柳大人的公子柳荷筝啊!”率锗打开扇子捂住了嘴角的笑意,这下,就该你上场了,荷筝!

    “哦?是柳大人的公子?世间竟与如此巧事?”所有人都惊讶不已,毕竟这一切听来太玄妙了些……

    “是啊,而且一直到公主与柳大人的公子完婚,双方还互不知道呢。”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计划好的,但是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怎么听都是酸溜溜的。

    “完婚?”众人又是一惊,失踪许久的神秘公主突然因为受到袭击而出现,还在失踪的这些年里成了亲而且还是前朝大员的独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多年来倍受关护,无以为报。”我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顺便白了正脸色难看的率锗一眼,这不是事前套好的台词吗?他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事后见到了公公大人的面才发现是柳大人,把柳大人也吓了一大跳呢。”率锗笑笑,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因为之前一直和相公在北边,完全都不知道……”基本而已,这个故事也说的通,虽然漏洞很多,但是硬要较真起来,却也难见破绽呢。

    于是荷筝就被顺理成章的昭进宫里,见过了皇上。其实我不说基本上也可以想象得见荷筝的出现又会是怎样一番的轰动,宫女的口水都有一尺长了。

    既然一家都齐了,那么自然是闲杂人等退下,留下自家人“团聚”了。晚上的清合宫设了家宴。

    席间,荷筝欲言又止的神态自然是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柳卿家似有难言之事?

    荷筝等的就是这么一句,但是他还是“犹豫”了一下,“这个,陛下,微臣(毕竟是大学士的独子,已经袭了个三品)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

    “但说无妨。”

    见皇上这么大方,荷筝也不客气,他站起来深深鞠一躬恳切道:“其实陛下应该也听说了公主一路的惊险无常,而且公主此次面圣之前消息还是很紧密的,但却还是遇到了危险。微臣恨不能身顾,无法保全公主娇贵,深恨自己无能……

    微臣斗胆,想请陛下恩准公主爱妻暂住皇宫几日,也好让微臣揪出危害公主娇贵的凶手!”

    皇上略一沉吟,点点头:“也是,居然有人胆大动吾皇妹的脑筋!柳卿家,本皇赐汝一队御军察清此事,严惩不待!”

    荷筝“大喜”,忙不迭的“谢住隆恩”。我同时也看到了皇上投到我身后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几日前,倾月楼。

    四位花魁惶恐不安的在朱雀阁集中,等候着“真溆公主”的召见,不过等来的人,却让她们惊掉下巴,眼前的人分明就是……

    “珍珠……”没错,是那个珍珠没错,她在倾月楼待着这些年,纵使现在的眼前人再怎么变,也还是那个珍珠!

    “诸位姐姐,许久不见可还好啊?”我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鼻子却有些酸,原来自己真的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四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该究竟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忽然摇身一变成为“真溆公主”的我。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客气嘛!自己人还这么拘束做什么啊!”我换上原来珍珠的嘴脸上前拉拉四个人的袖子让她们坐到我对面,“嗯、嗯,果然还是这里美人多啊!”

    一声长叹让枫念、胭脂、琉璃、绿袖都笑了,果然是标准的珍珠会说的话,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

    这样才好,比较方便我办事。寒暄了一阵子,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胭脂白我一眼:“珍珠啊,拉着爷来找我们,应该不只是叙旧吧?”

    “哎呀,真是的,胭脂姐姐果然是聪明非常啊!珍珠这么一点小心思都被瞧出来了,还混不混了?”终于有人接上我的题了,要不然我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呢!

    “少贫,还不快说?”琉璃也似笑非笑的瞪我一眼,她们要是聪明的话,那珍珠还不就成精了?!

    反正这里没外人,都是自己熟人,再者,这个样子的珍珠,又如何把她当得成真溆公主?

    那我就不客气了,摸摸自己的嘴角,确定自己笑的很“纯真”,我才咳一声,神秘的挑下眉头,

    “诸位姐姐……真的觉得坐上花魁的宝座就够了么?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们获得更荣耀的地位的话……”

    一席话果然说的几个人动了心思,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我的意思,只是茫然的看着我,“比花魁还高的地位?”身为青楼女子,已经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绿袖冷冷笑道,难道她珍珠说了就会砸金子下来?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

    “是啊,世上可没有这样白来的好事,”我觉得自己笑的像是让小人鱼用声音交换双脚的坏女巫,“结果一定是遗臭万年。”

    “我们还有什么可以留下的?”枫念苦笑了一下,她们根本什么都留不下,不用多,再过十年,谁还记得“曾经”风光一时的花魁呢?自然会有新人出现取代她们。

    “有啊,以后任何人翻开历史,都会知道前朝有四个妖媚惑主的狐狸精让一朝天子下马的。”是啊,狐狸精在历史上不少啊,不需要说褒姒、妲己,只要说说李师师、陈圆圆就好了。

    “天子?”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让四个人愣了一下,随即都捂着嘴角拼命压制自己的惊叫声,“珍珠,你莫非说的是……”

    “是啊,现在的皇上,有人看他非常的辛苦,所以打算让他偶尔也休息一下,我自然就想到了几位姐姐。

    怎么样?能留下这样的名头,你们觉得值不值得去冒险?我提前说一句,宫里那些妃子大人们,可是没有一个有几位姐姐这么温柔多情又漂亮的哦!”

    我笑笑,继续道,“还是说几位姐姐心甘情愿的就这么等着年华老去被人遗忘呢?”

    但凡美人一定觉得自己不是白长的这么漂亮的,而年华老去正是他们最害怕的!

    她们不说话了,我知道她们在衡量。搞不好就是杀头,好了也不过是被人一骂万年的“祸水”,但是,对现在什么都抓不住的他们而言,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毕竟有的机会的话,谁不想做个“祸水”呢?

    于是在一阵子集中培训之后,这四个人就仪态万端的站到了我的身后,开始了“美人计”的行动。

    身在宫中的皇上在宫里见到的也是一些和他一样规矩森严不敢逾规的刻板女人,单纯的皇上怎么能禁得起这四个久经欢场的妖精眼角眉梢都露出来的风情?自然是没过多久就开始眉来眼去了。

    我搬回了原来的有仪斋,过着每天苛刻的日子,连睡觉都是一只手规矩的搭在身体上,让所有的挑剔的眼睛都找不出一丝破绽来,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一个绝对完美的真溆公主,身正言端,没有一丝漏洞。

    但是人前这个样子真的很累,让我忍不住就会想起以前即使在宫里,也被邹邪弋惯到不成样子的自在日子,现如今,哎!

    “不知道真溆公主为何时叹气啊?”门口响起了好笑的声音,率锗正站在门外看着我笑,同时认定这拘谨的生活绝对不适合我。

    “是率……睿真亲王啊,”我本来想扑上去好好吐一下自己的苦水牢骚的,但是却突然间想起了周围看不见的眼睛,忙矜持的笑了一下,“来了怎么也不着人通报一声啊?”

    “噗”,率锗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揉揉我的头发:“好了,知道你辛苦,休息一下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周围的都是自己人。还有……”他招招手,就有人端过一个大大的食盒,

    “都是你喜欢的东西,这几天饿着了吧?”

    “呜啦!”我扑到一桌子食物前开始流口水。率锗真是太英明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宫里的公主原来是小白鼠来着!虽然东西很多也很精致,但是每一样却只准吃一点,而且不可吃饱,那碗小的恨不得只能放旺仔小馒头!还没吃几口呢,就听得内臣一声,所有的东西就以飞快的速度被端走,换趁成了清茶一杯,难不成宫里的人都是这么喂大的?!

    “慢点。”率锗抱着我一边说却也一边往我嘴里塞东西,恨不得一次就喂好了。自己毕竟不可以日日进宫,每天被相思恼的不成眠也就罢了,还要时刻担心着这个粗心的丫头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或者不察惹上杀身之祸!

    现在,倒是更饱尝了思念之苦,比起之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惹的荷筝直摇头,说没想到原来风流倜傥的睿真亲王率锗也有这么一天,再辛苦也值回来了。

    “嗯……”终于感受到胃被塞满的实在感觉,我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满足的长叹一声,实在是太舒服了。

    “看来你还是见到食物比见到我高兴哦?”不是滋味的率锗酸溜溜的,自己也知道和食物相比实在很可笑很幼稚,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那是……”我故意看着率锗挫败的表情严肃道,想逗他,可是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真的好想你啊……”真的好想,以前隔着遥远的距离似乎也没这么想过,因为思念不再是罪就不再苦,想里也多了一丝甜,愈加觉得这咫尺便是天涯的味道。

    难得的,抬头见到大红脸的率锗。印象里的他永远是个冷静到有些残酷的人,从他潇潇的笑容里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而现在他的脸去红的那么彻底!

    这句话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也不知道自己说过多少次了。但是从她的口里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就是会突然觉得不好意思的困窘起来,同时又幸福的要死,平时舌灿莲花的自己居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扬着嘴角想笑!

    幸福的时间似乎就是特别的短,没过了多久,率锗便只得匆匆离去。

     正文 第九章  梅妆易成伤

    要是局势在这个样子平稳下去,我完全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幸幸福福的和率锗甜蜜去!为了自己的幸福未来,我开始动脑筋想搞着“妖蛾子”出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还真出了一件事情来帮忙了!

    事情还要从开头说起:

    话说我的“美人计”成功的让那个皇上一头栽了进去,被她们四个迷的不知今夕是何夕,本来就对朝政无能为力的他现在更是不待见的很,开始还糊弄一下,后来连来也不怎来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那四个姐姐已经按照计划做好了“保密”工作,没人知道把皇上迷个神婚颠倒的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镇守北部重镇关雄多格的城守升职了,现在新任命的关雄多格的城守刚去上任,一盘库存军饷和军粮,发现和帐上所示数目差额不小,二话不说上奏朝廷禀明,赶紧和自己扯脱关系。

    朝中自然是赶紧派人去查,果然很快就查出了前任的贪污行径,并且也很快法办了前任关雄多格的城守。

    次事至此也等于完结了,只是我在无意中看到案卷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措辞,

    “……所库银连碎银共九万一千三百二十五两八钱六十文……”

    堂堂一个官库居然被查出“八钱六十文”这个单位,怎么也觉得不同寻常,于是就告诉了率锗,他找过刑司部主办人员一详问,才知道库银多为碎银,而不是官制五十两一锭的加印锭。

    “有问题,这么说来的话,我并不认为这个是唯一一个有问题的人。”我摸着下巴沉吟了一阵子,“他的举荐人最好也查一下!”

    次日朝上率锗次言一出,果然引起朝野不满,多事之秋,谁也不想多管闲事多得罪人,而且很多人干脆很直接的认为“公主不可干政”,抓着把柄还准备倒咬一口。

    不过很可惜的,一夜“枕边风”之后,率锗拿着圣旨大摇大摆的就“奉旨”带着人去查清线索去了。

    自然,什么也没有查到,再前人的关雄多格的城守家里只搜出近五百两的钱财,和他的年俸倒也相符。

    就在全朝廷上下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我冷笑一声丢过一份礼品单,上面记录着再前任关雄多格的城守五年前卸任那一年为皇太后祝寿时送的一株价值远超他年俸不知多少倍的珊瑚树。

    “如果真的如大人您所言的那般清廉,请解释清此宝物的来历可好?”

    冷汗哗哗而下的再前任大人自然是无话可说,他没想到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会给挖出来,支吾的漏洞百出,无发自圆其说,最后也只得将自己早就将军款贪污、军粮变卖,然后又举荐自己人继任,事发后又支招先从各处弄来银子填库的事实。

    再没想到的是荷筝抓住这个把柄联合起了那些被闲置许久不得志的官员们顺藤摸瓜秘密查下去居然取得了巨大的收获。

    半个月后一封秘折上奏皇上,上书各涉案官员大罪十条,条条死不足惜,当下当权派自然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纷纷落马,一时之间势力大大削弱。

    根据率锗和荷筝的建议,先充实关内,趁机将散落在边疆的支持者纷纷不动声色的调了回来。

    于是等着那个皇上从美人温柔乡里醒来还没庆幸了三分钟,就发现自己已经又被再次牢牢控制在新的当权一派的手下了。

    虽然我很同情他,但是“榻旁不可容他人安睡”,他自己又整天沉迷酒色,给所有人的印象已经跌到了谷地。

    反观另外一边:真溆公主不仅行事端庄为表率,而且聪慧机谨,首先发现了“雄关军务案”的不妥,力排众议坚持要求追查;睿真亲王率锗和驸马柳荷筝二人不仅查清了大案,而且为稳定国家局势发挥了不可低估的作用,简直是内外称颂。

    如此鲜明的对比再加上一点点的“兴风作浪”,很快,对皇上的不满达到了顶点,而且没过了多长时间,真溆公主居然在宫内又被人下毒“险些”性命不保,更是激起了极大的愤怒,一直要求严查的结果就是一封密诏,上面下密令除去“真溆公主荷信、睿真亲王率锗以及驸马柳荷筝诸人。”而且有着皇上的御印,交于御军统领秘密执行。

    “阴谋论”顺便传遍朝野内外,皇上就被理所当然的废掉了。再接着开始另立新皇,找遍朝野内外,呼声最高资历最老的也就二人:睿真亲王率锗和真溆公主荷信。无奈睿真亲王坚决不愿登位,转而支持真溆公主荷信。

    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女皇执政的先例,但是这没有关系,不立女皇也可以,我们可以把女皇的夫君扶上去啊!

    总之种种复杂的争斗也不想浪费我的口舌,最后柳大学士之独子,人又漂亮又聪颖又有魄力又会做事又会做人,简直就是完美的人选,由于大宫在身,一时之间众望所归,庙堂江湖的非议很快停止。

    荷筝登位,史称“恭禾”,新沆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减少百姓各种徭役赋税三成,与民休息,增强内部实力;第二件事就是大开科举,选拔优秀人才将朝中大换血,既注入了新鲜人才又兵不血刃的将“元老们”都打发回了家;第三就是暂停一切战事,以和为主,不再让军事成为经济发展的障碍。

    以上的举措人人得到实惠,可以安居乐业,百姓自然不会在意“正统”的问题,很快的就过起了安稳日子,而安稳的环境也让国家实力开始大面积的恢复。

    “再这样下去不需要多久时间就可以考虑统一全国的事情了。”现任“皇后”荷信我正优哉的外倒在椅子上享受着美味的石榴,同时漫不经心的翻着奏章。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目前就是边境还有些小麻烦,但不是大问题。”荷筝也是自由惯了的人,比我还坐得歪,但是就是艳不可挡,周围的人只顾着流口水了,谁也不记得体统了。

    “已经有不少部族表示愿意称降了,至于那些顽固的……”率锗用扇子捂着嘴角笑的说不清的纯真,让人一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我们给他们制造些小麻烦好不好?相互打完了,我们就省下力气了。”

    “你真的很坏哎!”我坏笑着黏到率锗的肩膀上,反正都是自己人,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你说什么麻烦比较好呢?”

    率锗笑着点点我的唇,“小狐狸觉得什么比较好呢?”

    “呵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几位姐姐被写进历史后也实在闲着无聊,让她们再风光一下,他们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美人啊,美人,你的名字就叫做“祸水”,当然,她们都是非常“诱人”的“祸水”。

    “哦,那么过了美人关了没有啊?”率锗轻弹一下我的额头笑问道。

    “我嘛……”长叹一声,我无不悲哀的意识到,“我对美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啊!”英雄都难过美人关,何况我这个连英雄都不是小人物的?自然是义无返顾的栽进美人怀里了!

    “皇上,不知道何时可以还我心爱之人?”说到这里,率锗有些不满意,都已经完事这么久了,为什么自己还是要忍受和荷信天各一方的相思之苦啊?

    “哎,说实话,”荷筝按着自己的额角难得严肃道,“我本不打算还你的……”

    率锗脸色一变,但是很快他就笑的阳春白雪一般,慢慢道:“陛下莫不是觉得最近日子太安稳,想体验一下混乱?”他要是真有此打算,天下也只有乱的份了!

    荷筝吃吃笑了起来,“本不打算,但是一定会还,二个月后,等皇后将那个什么‘攻城锤’建出来以后定归还于你。”

    率锗不是开玩笑,他有那个能力真的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天下再次陷入混乱的境地。

    荷信啊荷信,你真真是个最大的祸水啊!她知道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个威力巨大的“攻城锤”就是她的主意,目前正在建造中,一但真的建成,那将是一件无坚不摧的利器!

    这个脑袋实在是很值钱,但是也实在很危险,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和自己站在一边!

    事情进行起来倒也很快,没过多久,那位倍受赞扬的真溆公主荷信“因心疾早逝”,这位“短命”的皇后因其神秘的身世在历史上留下了匆匆的一笔,准确的说,这位皇后本身就是一个谜,到最后也没有被任何人看清楚过,虽然直至“身后”,她的身份依旧成谜,但是大家却都记得这位身端言正、聪颖至极的皇后。

    “荷筝这家伙还真的会说话……”马车里传里一声惊异兼带佩服和疑惑的女声,“我真的有这么好?我都怀疑了,这是我吗?”

    我一路上听到的别人口中的“皇后”怎么和我一点也不像啊?我有那么伟大?

    “那是荷信,不是你。”率锗,不、现在还是要叫月满楼了,他抱着我好笑的戳一下我的额头,“我不认识那个人,你也不要在乎那是谁,我现在只想好好抱着珍珠。”

    他们的一路,实在走的太辛苦了,似乎翻越了高山和大海,现在终于可以依偎在一起,其他的什么,自己统统不要去再想,最好她也不要去想,被别的事情霸占掉她的心思和自己的时间,可是会生气的!

    再次装死溜掉以后,他再也不要浪费多一点点的时间,立刻带着自己的爱人离开这些纷纷扰扰,去寻找被错过的那些时光,本该甜蜜的时光。

    “那个,月满楼,我一直想和你说,以后可不可以不再叫我珍珠?”我很认真的看着月满楼,“叫我宇文耀吧,或者叫我小耀也好啊!”

    “宇文耀?小耀?”月满楼很奇怪的看这我,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叫?珍珠也很好啊!还是叫珍珠好不好?”

    无端的,心里就觉得有些恐慌,这个陌生的名字似乎会把她远远的带走,自己有这个不好的预感……

    我摇摇头制止住月满楼的话头:“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请你一定听我说好不好?”我一直在想,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和盘托出了,我不要再做任何人了。

    “不要我不想听!”月满楼用力的想阻止我说下去,不想听,不想知道,“你就是珍珠,我的珍珠,谁也不是……”

    “我是宇文耀,不是珍珠,不是你的珍珠,但是我是你的小耀,”我用力扮过月满楼的脸强迫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听清楚了,我知道这有些困难,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或许你也猜到了一些,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不是这里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你找不到我存在的痕迹。”

    “我们这不是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去找你自己的吗?还没有找呢,你为什么就这么说呢?”月满楼的眼睛里已经有薄薄的水汽在升起。

    “我们要找的是这个身体的源头,不是这里面的人的,”我直视着月满楼不让他逃避,“而且要找的人是你,我从来也不在乎,因为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那是你的事情!”太好笑,为什么不是你的事情呢?明明就是……月满楼自己也知道这番话只是自己求来的安心的理由。

    “这不是,你知道的,不要骗自己,你一直应该知道,”我笑笑,“我,宇文耀,来自遥远的未来,有多么的遥远,我也不知道,你所惊奇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我从我所在的国家以前的事情里学来的,我知道自己说的很乱,但是你明白的是不是?”

    不由自主的,月满楼点点头,很悲哀的点点头。因为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自己确实可以明白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

    “在我在的那个国家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从这里的最南到最北,只要一天的时间,我们不需要出门就可以和在很远地方的人联系,我们随时可以知道任何地方发生的事情……听起来像是魔法是不是?但是我们每天都是那样生活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时代。可是,月满楼,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回到这么远的时代,然后爱上你。但是你千万不要置疑我的心,我是很爱你的,不会更爱你了,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你知道吗?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它不仅仅是一个代号,它还是一个咒语,被喜欢的人珍惜的念起,就会感到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叫我的名字,我叫宇文耀,你就叫我小耀也可以,以前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都这么叫我,被这么叫的时候我感到很幸福。

    我们中间隔的实在是太远了,年岁也无法衡量的古怪单位横亘其中,所以我都不知道你和我有没有下辈子的你知不知道?

    我固执的要你记住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是因为我想,只要你轻轻呼唤我的时候,我就会循着我的名字找到你,只要我听到我的名字,哪怕需要再一次越过时空的阻隔,越过高山大海也没有关系,我会来找你,只要你呼唤我……

    所以,叫我名字好不好?

    月满楼早就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只能很用力的点点头,哽咽着,轻轻的叫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宇文耀,小耀,小耀……”

    “是的,是,就是我,记住了,我的名字……”

    以前看的书没有说错,世界上有这么一个民族,他们把名字看的那么的重要,因为名字里有自己的灵魂。

    所以不要吝啬的叫我的名字,很认真的叫我的名字,呼唤我的灵魂,这样,就算时间再怎么改变也没有关系,样貌再怎么改变也没有关系,就算在最拥挤嘈杂的人群里也好,我也会准确的捕捉到你的声音,你触及我灵魂的声音,然后,我会再一次向你飞奔去,冲破时间和空间,投入你的怀抱,再次相爱。

    这样,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我会一直的,叫着你的名字的,小耀,宇文耀……但是你也绝对不要忘记,也叫着我的名字,我相信你的,关于幸福的咒语,长在心上的耳朵也会顺着你的声音,朝你狂奔而去的,然后,我们要再相爱。

    这就是我和你的密语,来世,下世,生生世世,我都要叫着你的名字,然后寻找你,找到你的灵魂,然后和你,再次相爱。

    不管时空的阻隔,找到你,再次听你吟着最喜爱的《诉衷情》,讲述着那“”的故事……

    就这么说定,好不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