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美人奇梦 如果人性中还有一抹美丽的颜色,生活断然不会将傅忆娇塑造成一个荡妇的形象,可是,偏偏就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她朝那里慢慢牵引。 风和日丽,忽然刮起一阵飙风,乌云密布、飞沙走石,傅忆娇被风卷裹起来,带到一片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上空,这时,风住云开。 傅忆娇从云隙坠落下来,树枝扯掉她的衣服,而她竟然毫发未损。傅忆娇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羞得连忙抱胸蹲下。 远处,一个红眼绿眉的野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那男人面相英俊,身材威猛,只是越看就越模糊。 男人兴冲冲地朝傅忆娇奔来,傅忆娇连忙爬起身拼命地奔跑,边跑边喊救命。她的心智慌乱不堪,在这片魔咒而野性的森林里,她见不到一点获救生机,也忘记了所有可以求助的人,她只有奔跑,长发凌乱。 突然,她被绞杀榕裸在地面的长长树根绊倒在地,再一看,竟是一条双头幼蟒。 傅忆娇吓得浑身哆嗦,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男人很快追上来,赶走幼蟒,然后将傅忆娇欺于身下。 一股温热的电流迅速游弋傅忆娇全身,激活她体内每一道血管。就在听到血管爆裂声音时,她看见男人竟然变成陈君寻。傅忆娇翻过身来,任凭摆布,当陈君寻狼族撕咬她时,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开始了她的生命里的第一次忘情的叫喊。 一个激灵,傅忆娇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少妇奇梦,荒诞至极。傅忆娇中午没有回家,伏在办公桌上小憩成梦,不想梦里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还有她那呓语和羞人叫喊。幸好就她一个人待在办公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傅忆娇臊得面泛红潮,暗自庆幸没人听见,一面春心涌动,“不会那样无耻吧,野男人!禽兽不如!” 傅忆娇嘴角衔笑暗骂陈君寻,闭上眼睛,努力回味刚才惊险刺激荡魄销魂那一幕,幸福好一阵子。这一天,是公元二00一年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傅忆娇念念不忘中午那个梦,那梦也可能成为她一生难以释怀的幸福蜜饯。 爱恋一个人,很难在梦里出现与其卿卿吾吾的情景,如果谁心遂所愿地梦到对方,并且与其交融肌肤亲情,那将如置身海市蜃楼一样充满神奇,而且有一种上帝恩宠的感觉,一种幸福突袭的惊喜。傅忆娇认为她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女人。 下班后,傅忆娇赶往新华书店买一本《周公解梦》,她想请周公旦帮她解开中午那个梦,让幸福离现实更近一些,然而,要想解读这种荒诞梦境,周公根本不谙现代人风流韵事,傅忆娇也暗觉自己做法可笑,一来二去,折腾大半个钟头。 回到家里,傅忆娇迎头就遭到丈夫一阵诘问。丈夫袁金林在吻牌公司工作。吻牌公司主营乳制品,前身是国营青屏兴隆食品厂,后来通过股份制改造,转型为国家控股的有限责任公司。 袁金林在公司负责产品东北地区销售。“敬业爱岗,精神可嘉嘛,尊敬的园丁同志,想当三八红旗手,还是想当全国劳模?”袁金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开门声,抬头眄视傅忆娇。 傅忆娇深知晚归原因,心湖傲慢地荡漾,不理睬袁金林,脱下外套,然后洗净手下厨去了。 客厅里电话“叮铃铃”响起来。 傅忆娇从厨房出来接电话。是一个女人声音,“金林你这臭男人怎么搞的?这么久才接我电话!”那女人一开口就大张挞伐。 傅忆娇一听,没有回应,转过身朝洗手间不冷不热地喊:“出来接电话,人家等得不耐烦了。” 袁金林从傅忆娇话音中隐约感到情况不妙,忙不迭地从洗手间出来,抢步上前。袁金林抓住话筒,听是白美妙,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心想这个女人胆子未免太大,现成手机不打,偏偏往家里打座机,这不是成心整我吗? 然而,袁金林很快就将狐狸尾巴藏掖起来,稳住阵脚,说道:“喂,你好,你是谁呀?——”袁金林还想打掩护,对面传来: “我是你姑奶奶铁扇公主!” 袁金林一怔,“你找谁?找我?我正忙着呢!明天上班再说。”慌忙挂断电话,“这个女人狗皮膏药似的,想买批发价奶粉,非得纠缠不放。真让人烦心!”袁金林蹙紧眉宇,摆出沉稳矜持的架势,捧起报纸。 傅忆娇看在眼里,不屑置辩,默不作声地回到厨房,接着,袁金林手机就响起来。 袁金林窝缩脖颈拖沓矮墩墩潴积脂肪的躯干悄悄溜到阳台,压低嗓门,“听得出来,我知道是你。”紧接着故意拔高,“哦,李经理,你好,你好,难得有时间想起我,你在哪里?哦,山东。”袁金林表演独角戏,那边,白美妙气势汹汹,看样子,没打算轻饶他。 “你这个王八蛋别装蒜!你刚才为什么刚放个屁就挂电话?怕你老婆知道我们事情,还是想变个花样掴我耳光?” 白美妙是个泼辣伶俐角色,早几年,兴隆食品厂还没有改制为吻牌公司,白美妙在厂里制造一起桃色事件,小姨子闹出笑柄,老板罗建业很没面子,就跟好朋友常居安通口气。常居安时任交通局局长,还没有坐上青屏市市长位子。常局长就把白美妙从兴隆食品厂调到交通局,安排一份闲差。 袁金林赔笑,说道:“误会,天大误会。明天我写一份检查,好不好?别再生气了,你不知道你在青屏跺一下脚,四周十里八村会跟着颤上三颤。”然后,话题顺势一转,“有事打我手机嘛。往后可别再打我家里电话,接听起来不顺手。记住了吗,啊?”袁金林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白美妙哼了一声,“怎么啦?真怕老婆?怕老婆以后就不要找我!” 袁金林猴急,“别!千万别!我的姑奶奶,明天晚上请你吃饭,算是赔罪好吗?我发誓,一定让你吃得开心。”白美妙满目怨怼:“明天?你成心饿死我呀?你是不是嫌我不够苗条?” “那好,那好,一个小时后,你在‘小月仙’等我,咱们吃韩国料理好不好?我正赶写一季度工作总结,明天上午开市场分析会,要写得脉络清晰振奋精神,不然准挨你姐夫大人骂。你先委屈一阵子吧,很快就好,很快。求你,宝贝!”袁金林奴颜尽现。白美妙听后,一按手机红字键,牵动嘴唇,嘟哝:“忙你个死人头。海底的潜艇,天生下贱(舰)!” 餐桌上已经摆好雪里蕻炒肉丁和干煸芸豆。傅忆娇将大盘糖醋鲳鱼端到桌子上,又将牡蛎豆腐汤端上来。 傅忆娇难以释怀陈君寻的好处,于是,解下围裙,下楼去趟车库,将那本《周公解梦》拿上来。 “喝酒吗?”傅忆娇回来问。谁知就在傅忆娇下楼片刻光景袁金林换上一身紫红色睡袍,斜坐在沙发上。“有些事情绝对可以增加食欲!”袁金林边说边起身走上前来,围绕傅忆娇转几圈,眼睛拧螺丝钉似的环视她高领羊绒衫勾勒出的大“S”身材。 “搞个小插曲,如何?” 袁金林从傅忆娇身后一下子将她拦腰搂住。傅忆娇身上顿时抖起鸡皮疙瘩,说道:“先吃饭吧,我有些饿。”袁金林仍不放手,“我就是想增加你食欲,同时,履行我做丈夫的义务。我要你知道,我不是吃赈灾粮的。” 袁金林平素熊吃海喝,加之缺乏锻炼,身体虚胖,因此,把傅忆娇抱到沙发旁时他已经气喘不定。袁金林将傅忆娇往沙发上一推,扑到她身上就解她裤带。傅忆娇见逃脱不得,没有作任何反抗,任其摆布,她明知道只要她和袁金林还做一天夫妻,袁金林就会师出有名。 傅忆娇下身贴在沙发表层棕褐色的鳄鱼皮上面,一刹那她感觉到这层鳄鱼皮沁出冰冷人性,从发梢贯彻脚趾。“羊毛衫脱掉!”袁金林半是命令,这才想到去卧室拿条毛毯过来,丢到傅忆娇身上。“铺上吧。这鬼天气越来越会搅和心情。”袁金林说着脱下睡袍。 傅忆娇一直怀疑袁金林生理上有问题,打量袁金林丑陋的形态,她心里一阵阵嘲弄!傅忆娇信手将绣牡丹富贵图案的大红毛毯往墙脚一扔,说道: “空调不是一直开着的吗?人都要蒸发掉了,哪里犯得上用它!”又冷冷地说,“快点吧,还等着吃饭呢。”说完将脸转过去,面对乳胶漆墙壁,单等事情早点结束。 然而,傅忆娇想都没有想到袁金林身体不久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种猝不及防的特殊的痛苦令她沉闷难耐,她不想表达,她在拼命地压制自己,痛已至心,她就想在心里给它找个位置信手掩埋。 傅忆娇忍受着袁金林的凌虐,等到风平浪静,她说:“下午爸又打电话给我,说袁宝和袁贝很想我们。吃过饭,我们去学校把他们接来吧,明天正好是休息日。” 其实袁金林身在福中不知福,妻子不仅贤良貌美、工作稳定,而且给他袁家生下一对孪兄弟。袁金林不以为然,但他父亲袁亦发却乐开了花。袁亦发脸上的麻子本来就很招眼,这时繁星更加闪烁。 但是袁亦发并不溺爱两个孙子,等孩子到了学龄,他不惜重金送到启明星寄宿学校,那里实行封闭式管理,对培养孩子独立意识和锻炼个人毅力大有裨益,最为重要的,两个孩子将从小学一直培养到上大学。(未完待续) 正文 第2章嫁娶那年 “你自己去吧,刚才小朱打我手机,说沈阳老张路过青屏,我得过去安排招待,家里这顿饭能省就省吧。”袁金林说完站起来,匆忙地去浴室冲澡。 “很重要的人物吗?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早告诉我省得我费那么多工夫下厨房。”傅忆娇明知袁金林诓骗于她,顺势说道。 袁金林回过头,“业务事情当然重要。你先管好自己。你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少给我招惹流言蜚语。很多人背地里说好端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说我是山鸡娶了金凤凰。是啊,我是一坨牛屎,是山鸡!”袁金林越说越悲壮,吃吃地笑。 “今天我买一种东西,放在我书桌中间那个抽屉里头,借花献佛,我把它送给你了。先穿上衣服吃饭去吧,营养千万要跟上,我们的大众情人——”袁金林耍拉阴腔关好几次才将浴室门关上,那阴腔拖曳得很长,就好像一条响尾蛇的尾巴被夹在门缝中间。 袁金林出言刻薄事出有因。 不是冤家不碰头,今天下午,袁金林去工商银行帮一个朋友办抵押贷款,偏巧韩功课也在那里,正跟信贷科科长赵如流谈笑风生。 这韩功课乃是傅忆娇的初恋情人,唐州师范学校同学,恋爱四年。毕业后,傅忆娇分配到朝阳实验小学,而韩功课认为做个小学教师太亏欠自己。 那时,韩功课适巧有个远房表叔升任青屏县城建局局长,虽说葭莩之亲,却也沾带血缘办起事来心里踏实。韩功课颇有眼光,不惜血本攀上高枝,然后搭靠这层关系投奔一个温州房地产投资商人。 韩功课通过牵线搭桥,让温州商人顺利地得到城建局职工宿舍楼的承建权,而韩功课从中攫取20%的分红——那是韩功课生财道路上淘得的第一桶金。 韩功课赚到这笔钱以后,出手更加大方。上头这个表叔撑着大红伞,不仅帮助韩功课挡雨遮阳,还主动给他提供商业信息,通融关系。就这样,韩功课接连帮助温州商人接手好几个工程,短短两年时间,韩功课存折上的数字攀升到七位数,一百万哪,那年韩功课才二十出头,青屏县最年轻的百万富翁! 不久,青屏县撤县划市,城市规模注定要加大,一批老房子、棚户区很快就会消逝,代之以高楼大厦。韩功课看到这个巨大商机,与温州人分道扬镳,自己注册一家广厦房地产开发公司,不几年,摇身变成千万富翁。 袁金林与傅忆娇相识纯属偶然。当时,青屏还没有撤县改市,县团委组织一次全市企事业单位青年联谊文艺大赛,袁金林在兴隆食品厂,陈君寻当时在茧丝绸公司,袁金林、陈君寻分别代表这两家单位参加演出,而身为邮政局宣传干事的江桐就将中学好友傅忆娇邀请过来,共同编排一套双人舞,代表县邮政局参加比赛。袁金林独唱《草原之夜》,陈君寻朗诵自己创作的颂扬茧丝绸公司的组诗《青屏的衣裳》。结果,这三家单位都获得一等奖。 大赛当晚设宴庆贺。陈君寻、傅忆娇、江桐同坐一张桌子,后来,袁金林笑脸婆娑地凑过来,大家搭上话,就算相识。 坐在陈君寻身边,傅忆娇很少抬头看人,脸上时而不时地飞起红晕,夹菜时十分忸怩,简直与舞台上大方自然的傅忆娇判若两人。 第一次与傅忆娇目光相撞的时候,陈君寻身上就有一股电流从胸前贯过。陈君寻瞅准大家祝酒畅谈之机,迅速将跟前餐皿里没舍得吃的一块小甜饼夹给傅忆娇。“喝酒,喝酒。”陈君寻举杯装腔作势。 只有江桐捕捉到陈君寻这个小动作,用一个青春期女人特有的敏感。 傅忆娇发觉江桐一直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和陈君寻,她没好意思吃这块甜饼。后来,酒尽筵残。等到大家醉醺醺地各自散去,傅忆娇悄悄地取出一块白手帕,将这块甜饼包起来带回单身宿舍。 傅忆娇躲在宿舍里,手托香腮侧卧着,久久注视搁放在床头柜上的圆圆的粘满芝麻的小甜饼,解颐而笑。傅忆娇欠起身,将小甜饼放在嘴边,轻轻地亲触,然后细细地吃起来,细细地咀嚼出爱情的味道。 就在这天夜里,她决定与韩功课分手。 自从见到傅忆娇以后,袁金林变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按说袁金林的爸爸当时坐国税局局长的位子,家庭条件很优越,而袁金林除身材矮些,其他方便也很不错。 可爱情这东西偏爱挑剔。那晚,袁金林凑到这张桌子上,他本想伺机与傅忆娇接近,但很快就看到傅忆娇对陈君寻暗送秋波,袁金林心说这个时候不能自讨没趣,但他又不想贻误战机,这时,袁金林想到江桐。 有一天晚上,江桐约傅忆娇一起吃饭,诡秘兮兮地说有人请客。傅忆娇以为陈君寻做东,满脸羞赧故意推辞。后来,快要到饭店,江桐才告诉她是袁金林。 傅忆娇听后,心情一下子跌落千丈。“我和他不熟悉,他请什么饭?无功不受禄,我回去批改作业。”傅忆娇没待说完转身就要回去。江桐见状,连忙拦住傅忆娇。 江桐说:“咱们和他同台竞技过,又不是特别陌生。送个人情,就算陪陪我吧,既然人家张口,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吧。”傅忆娇很单纯,以为袁金林正向江桐发射丘比特神箭,心想陪一陪江桐也好,就随江桐一起去了。 就这样,后来又吃三、四次,掐指而算,前后应该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 三个人吃最后一次晚饭的时候是农历十一月底。那天晚上,北风凛冽,到饭店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零零碎碎的雪花,整整下了一夜。袁金林从家里拿来一瓶陈年茅台,推说天冷,给江桐二人各倒一小杯,结果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傅忆娇派醉了。 袁金林叫来一辆出租车,将傅忆娇扶上车。袁金林先将江桐送回家,继而,折过头将傅忆娇送到她学校的教师单身宿舍。 袁金林见傅忆娇床下有个电炉,就将它拖出来,插上电源取暖。袁金林一边欣赏傅忆娇迷人的醉态一边倒一杯白开水,然后,背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药粉抖进水杯。 傅忆娇以前从未醉过酒,喝下袁金林端过来的白开水以后眼睛更不想睁开,在她的脑海里,陈君寻的身影老是晃过来晃过去。 傅忆娇身体烫得厉害,她的面前次第出现清泉,山溪,狂热奔腾的江河,胸襟宽广的大海。那水湮灭不了她的原始的篝火,相反,只会任其为所欲为地肆意燃烧。迷迷糊糊,傅忆娇嘴里不住地说着谵语。袁金林心花怒放,关上灯…… 傅忆娇醒来以后,流泪,诅咒,自责,后悔。然后,就是结婚。她只能与袁金林结婚,别无选择! 自从傅忆娇提出分手以后,韩功课一直耿耿于怀。等到傅忆娇嫁给袁金林,洞房花烛夜,韩功课嗾使一些地痞流氓用弹弓射坏袁家阳台玻璃,恶意惊扰这对新婚鸳鸯。 后来,韩功课又到处宣扬他与傅忆娇如何做那等男女苟且之事,傅忆娇是虽美犹毒的曼陀罗,只要买票人人皆可上的公共汽车,云云。尽是不堪入耳的猥亵语言。 从那时,袁金林就与韩功课结下不解之仇。后来随着时光推移以及社会地位日升,韩功课收敛许多,再以后,他对傅忆娇的怨恨奇怪地慢慢还原为爱,在他心底深深掩埋。但是,袁金林依然没有改变。 袁金林深信韩功课玷污过傅忆娇洁白之躯,每次遇到韩功课,他的心里都在滴血。韩功课放言破了傅忆娇童贞之事更像是男情女愿,袁金林感觉韩功课一顶绿帽子生生地扣在他头上,宿怨极深,又觉傅忆娇当初十分下贱,回到家就想在她身上找茬撒气。 傅忆娇向丈夫一再表白她与韩功课没有任何越轨行为。上中师的时候正值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谈恋爱在学校还是明文禁止的,虽然有时候不像搞地下工作那么隐蔽,但是大家都很单纯,把贞操看得非常神圣,她是清白的,韩功课为泄私愤所以蓄意中伤。 话虽说两火车,袁金林根本不相信。傅忆娇那时是个出了名的美女,在青屏市师范学校连续四年蝉联校花的美誉。有好几个老师给傅忆娇写过求爱信,因为韩功课与傅忆娇的恋爱关系,其中有一位老师曾借故韩功课旷课要开除他,这些事情,都已成为师校的典故,说自己冰清玉洁,诓鬼去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3章悦己知音 傅忆娇几乎被逼到万丈悬崖,“我的第一次给了谁,你袁金林能不清楚?” 谁知袁金林恶狠狠地倒打一耙,“那时候你正来月经,我哪里知道里面有没有处女血?” 傅忆娇一听,抬手就抽袁金林一记耳光,毫不犹豫。那是傅忆娇赏给袁金林的唯一的一次掌嘴,为她保留二十多年的尊严。再者,若不是与韩功课分手,也许到现在傅忆娇还觑不清韩功课的真实面目。她想她这一生走错两步路,不幸踩中两坨狗屎,遇到韩功课和袁金林这两个龌龊不堪的跳梁小丑。 结婚以后,江桐一直不忘当年陈君寻夹小甜饼给傅忆娇的情形,那种多情而紧张的眼神刻骨铭心,让她嫉妒,甚至让她恼羞成怒。 那种眼神,丈夫陈君寻从来都没给过她。直到现在,有时从梦中醒来,江桐还是不能相信陈君寻实实在在地躺在她身边。江桐不相信陈君寻与傅忆娇之间会是干净的,她的心里埋伏许许多多个疑窦,时间久了,越聚越多,疑窦就化成怨恨,不由自主地迁怒到傅忆娇身上。 而傅忆娇心里也有一团骄蛮的女儿红,自从那个雪夜袁金林占有了她,她就记下了江桐的盛情,永远不会原谅!她认为那是圈套,一次袁金林与江桐的周密合谋。 等到后来江桐与陈君寻谈起恋爱,结婚,傅忆娇更加肯定这个判断,只是,她将她对江桐的所有怨恨深埋在心灵最底层,表面上平静地面对,单等某一天如岩浆喷发。 女儿陈小柔入学那年,陈君寻将她送到朝阳实验小学。在青屏市所有小学校中,朝阳实验小学教学质量第一,又兼离陈君寻所住的桃源公寓不太远,接送比较方便,因此,自然成为陈君寻首选。 可是,傅忆娇偏偏在这所学校任教,这不能不令江桐怀疑丈夫醉翁之意不在酒。江桐执意不肯送女儿进这所学校,和陈君寻争吵许多天,最后,还是执拗不过陈君寻。 巧不可阶,陈小柔升入二年级,傅忆娇偏偏是小柔班主任。江桐接送女儿时难免遇见傅忆娇,到这时,这对昔日亲密无间的朋友早已没有只言片语,瞳孔里全是空的。江桐心犯嘀咕:和尚庙挨着尼姑庵,早晚非得出事不可。于是,江桐就跟陈君寻提出给女儿转班级。 江桐话一出口,当即就遭到陈君寻冷眼,在所难免,夫妻又大吵一场。不过江桐冷静下来忖量:这样也好,小柔留在傅忆娇班级,这对狗男女若是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女儿一定能看到蛛丝马迹。 江桐就私下里要小柔留意陈君寻和傅忆娇一举一动。陈小柔不知道江桐用意何在,童言无忌,竟将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傅忆娇。傅忆娇一听,心里的怨恨自然又叠加一层。 再说袁金林一出家门,傅忆娇就闯进袁金林书房。傅忆娇拉开抽屉,看见里边放着两盒壮阳药,她方才如梦初醒。傅忆娇气得泪水夺眶而出,将它们扔进垃圾篓。傅忆娇从壁橱里拿出一瓶酒,打开后全浇进垃圾篓,连同垃圾篓一起烧掉了,然后,她冲进浴室。 傅忆娇将淋浴喷头的流量调到最大,让整个身体接受最严厉的冲浞。镶嵌在天花板里的筒灯倾泻着乳白色的光线,分明她的灵魂的眼睛,这是她的灵魂对她的肉体的审判,一次孤独而受伤的自虐。 傅忆娇一遍又一遍地往身上涂肥皂,闭上眼睛,让宣泄的水柱将脸庞全部包围。傅忆娇的脑海浮现丈夫那副肮脏伧俗的躯壳,她是被她的丈夫合法地占有、蹂躏,或者说是合法地奸污。 泪水再一次漩溽傅忆娇的眼睑。霏微的水雾升腾弥漫得浓了,光线更加柔和起来,仿佛成了鲜嫩的蛋清。傅忆娇深深地呼吸两口,然后调节一下水流,将她的眼泪荡涤而尽。 从浴室里走出来,傅忆娇用一条松干的高支棉毛巾将长发搌几遍,在头顶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然后换一条毛巾整个儿裹在头上。傅忆娇没有忘记今天是情人节,坐在沙发上,她突然想给陈君寻打电话。 一个女人受到委屈和伤害时,总想靠在那个她心里最能容下的男人的怀里大哭一场,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她也会认为自己找到安慰。傅忆娇拨打陈君寻号码,然而剩下最后一个数码时,她的手指再也无法触及那个按键,傅忆娇双手捺住话筒,将脸俯贴在手面上,低声啜泣起来。 白美妙在“芳菲化妆品大世界”里溜达,满脸不悦。“在哪里?不过来啦,是不是骗我?人家腿都要站断啦。”白美妙早在兴隆食品厂时,袁金林做过一段时间她的顶头上司,那时袁金林曾打过她歪主意,只因慑于罗建业的威严没敢下手。如果说那时袁金林有些权力,现在他有更加实际的东西:钱!白美妙一直这么认为。 “你浪费我一个多钟头的宝贵时间,你看你怎么赔吧,要慎重考虑。”白美妙继续大张挞伐。 袁金林在电话那头赔笑,“刚才见到一位老熟人,脱不开身。五分钟以后准时到,你先进去要个包间,还是上次那个叫什么厅来着?” 白美妙一听,心里嘀咕:我会为一顿饭在饭店门口站一个多小时?没人施舍啦,还是真当情人约会?!就说道:“我现在在‘芳菲化妆品大世界’!你到这里接我。” 袁金林这才知道白美妙想让他买高级化妆品。“噢,看中哪个牌子,你先选好,别急着买,等会我过去结账。师傅,往青衣路走。”袁金林对出租车司机说,一边暗自思忖,不知道这女人的嘴又要张多大? 白美妙每换一种打扮都别有韵致,今晚这番打扮更具风味。一身淡紫色的休闲牛仔服穿在她高挑匀称的身上异常山明水秀,腰际,点缀着一条宽宽的浅黄色的压石头纹皮带。她的焗成金黄色的大卷发通常波涛汹涌,今天变换造型,编成一个疏松的辫子斜甩在后颈。 “好看吗?”袁金林下车,这时,白美妙从“芳菲化妆品大世界”走出来。 白美妙扭捏腰肢迎上前来,展开胳臂在袁金林身旁漫舞似地旋转一周。袁金林马上恭维道:“可爱,纯真,小家碧玉。不认识你的话,准会以为你是哪所院校的大学生呢。” 白美妙说道:“要是换上皮草更好看。我听说俄罗斯出产的皮草特别优质,你不是经常去东北吗?有机会帮我带一件,挑最便宜的。” 袁金林脑筋聪明,一点就透,说道:“要送就送上品,管它多贵,只要美妙您喜欢,就是要星星,我也想办法做一架天梯爬到天上给你摘。”白美妙心想袁金林悭吝小气,有些不乐意,“不就一件皮草吗,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至于那么费心吧?再说,本来今晚有人请客的,要不是因为你——” 袁金林没做申辩,哼出一声,“是不是那个姓韩的?” 袁金林口诛之人正是韩功课,近来,韩功课频频电话相约白美妙,袁金林知道这事。白美妙这时笑起来,“你听谁瞎说胡道呀,怎么会是他呢?人家来头比他可要大得多。” 袁金林醋意大发,说道:“你承认也无大碍,他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有命赚,不一定有命花!别看现在风光招摇。”这时,白美妙见目的已达到,冲袁金林抛几下媚眼,“算了吧。说咱自个的事,哎,我为你佳人苦等,你打算怎么赔呀?今天我光打车就花了好几十,我的袁大经理,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可怜的死工资,你是有钱人,不知道小钱也揸人心疼。” 袁金林被戴上一顶高帽,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好说,好说,拿来我给报销。钱是什么?钱不就是纸嘛。酒是什么?酒不就是水嘛。”袁金林打起官腔。白美妙没等他说完,就插上话,“别提酒,提它我就生气,饿这么长时间,现在反而不想吃饭了,可能是饿脱肠子了吧。都是因为你!”白美妙娇嗔地说,然后故意侧过脸往“大世界”里望,“瞧人家,出来进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袁金林一听,接过话茬,“进去吧,女为悦己者容,为了我,你白美妙应该更加美丽。不过,这是额外奖励,不为别的,只为千金一笑。” 白美妙果然挂扬起微笑。白美妙与袁金林手拉手走进“大世界”,毫不客气地取走四盒“美丽因子”护肤液。一结账,二千多块,袁金林暗暗叫苦。 “袁大经理,我瞅你气色不对劲,该不会心疼了吧?要是心疼,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别以为我真靠工资吃饭,就凭我这身打扮,少说也算城市上升阶层。再说,很多人求我花钱,我都不肯。”二人走出“大世界”,白美妙审视袁金林,故意说道。 袁金林脸上连忙挤出枯干干的微笑,说道:“我是怕把你饿坏,心里有点紧张。”白美妙爱卿一笑百媚生,“真会哄人。还吃韩国料理吗?大禹门有几家海鲜馆挺不错,就是有些远。”袁金林听后叫苦不迭,心说,大禹门海鲜贼贵,一盘秘制鲍鱼少说也要几百块。(未完待续) 正文 第4章唐州白氏 唐州是个地级市,下辖八县二区。一九九二年,为了达到扩权强县的目的,青屏撤县改市,发展至今,也是唐州唯一的一个县级市。 唐州市经济频道,白美玲的表妹,端庄美丽的女主持谭雁龄的出现总能带来收视率大幅度提高。 不过,未来几年,唐州电视观众不会再在荧屏上看到谭雁龄,谭雁龄考取硕士研究生,要去省城艺术学院深造。今天是谭雁龄最后一次主持节目,一个很有趣的机缘巧合——小姨子对表姐夫的采访: 各位观众,晚上好,现在是企业之星节目,在本期节目里,我们有幸目睹吻牌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青屏市优秀企业家罗建业先生的风采。罗建业先生作风硬朗,处事果敢,自从走上企业领导岗位,二十年来,一年一大步,将当时一个名不见经传、职工不足百人的县办小企业发展成现在年利税过千万的省级食品重点企业。几分耕耘,几分收获,其间付出多少辛勤劳动,我想罗总心里最清楚。今天晚上,罗总百忙之中抽出一些宝贵时间,来到我们演播室,将与大家共同探讨企业发展之路…… “哇噻,表姨靓呆,爸爸酷毙了!” 罗建业坐在34英寸液晶电视前看着重播。女儿罗甜润搂住罗建业脖子,道贺般地亲父亲一口,然后,剥一枚越南贡蕉递给罗建业作为贺礼。 白美玲平素格外讨厌谭雁龄,不过,这回太阳好像从西边出来似的,白美玲一反常态,一边吃零食,一边说道:“你这孩子,好话说不出好味道,你爸那叫意气风发。” 白美玲难得拍一回罗建业的马屁,尤其是看到谭雁龄与罗建业面对面谈笑风生。罗建业肤浅的微笑久久挂在脸上,他不是在享受老婆谄媚逢迎,他在想,白美玲一定留有半截话没说出来。 罗建业这种表情常见于他交际场合逢场作戏的时候,给人印象总是这么笑眯眯平易近人。 虽说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罗建业的体形依然保持得相当阳刚俊健,这归功于他平素合理饮食与坚持锻炼。 他的头顶虽然挽留不住飘逝的岁月而变得发根疏朗,并且得到一个“罗秃子”的不雅绰号,但是这个没有一根白发杂陈其间的至高世界依然揭示一位成功男人洒脱勃发的生命潜能。 原本寒碜贫瘠的面部,被成功的事业镀烙出一层炳炯,又被富贵的生活殷勤地在里边填充一些迷离,在胖与瘦之间中规中矩。 那双抹着棱角的卧而精明的三角眼,永远保持足够的弹性留有可退之路,与眉心接壤的地方,永远呈现大于一百二十度的钝角。 这个世界,你不能看得过大,否则你就会因为攀比不敌而扭曲坚韧不拔的个性,所以,罗建业的眼睛很少扩张到目眦尽裂的状态。 白美玲先后给罗建业生下三个孩子:罗艳丽、罗文灿和罗甜润。而今,大女儿罗艳丽在部队考取军校。儿子罗文灿平素贪玩,学习不用功,去年高考,成绩不理想,但还是被罗建业送到俄罗斯留学。小女儿罗甜润今年刚上初二,成绩在班级名列前茅。 自从两年前开起青屏市第一家豪华量贩式娱乐KTV“皇冠丽都”,白美玲就开始与酒结下不解之缘。不过她只喝干红,专家介绍干红有降低血脂、预防动脉硬化以及防癌抗癌等诸多功效,白美玲深信不疑。刚才其兄白俊杰打电话来说今天的生意比前段时间还要好,各包间客人爆满,白美玲一高兴就多贪几杯。 白美玲吃一袋话梅以后又从冰箱里取出来一盒腰果,罗建业睃一睃白美玲,说道:“瞧你这身段,再不注意,当心变成炮弹。” 罗建业对白美玲发福的造型提出忠告。白美玲听后,不仅不领情,反而怏怏不乐,刚才吃下的酸梅反刍似的,又平添一番醋味,说道:“我还能变成核武器呢。我不就老一点嘛?你也年轻不到哪里去,两股绳拧成的油灯捻儿,一天天同时耗熬。又拿我跟她比!她长得再漂亮,你也只能靠边站,看多了,当心她那牢头禁子男人出来后封你眼珠!” 白美玲冷冷地扫视电视里谭雁龄一眼,阴晦嗓子对罗建业非常刻薄地说道。说完,打开塑料包装盒,伸手进去抓一把腰果,拨开将果仁掷到嘴里,狠狠地咀嚼,能听见上下牙齿磕碰的声音。 罗建业浑身越来越不自在,好像被一只蜘蛛吐着丝一匝匝缠绕神经,半晌,说道:“好歹她是你亲表妹,你扇一巴掌她的腚,就等于你掴一下自己的脸。” 白美玲生鼓闷气,正等着和罗建业吵嘴,一听罗建业说这话,更加生气,“谁伤害谁呢!你别颠倒黑白。亲戚!从她身上还能闻到亲戚味吗?当初她教唆她男人剁掉我哥手时,怎么没有想到刀刃对准的是她亲表哥?怎么没有想到她伤害的不是她表哥一个人?这种人纯粹恩将仇报,她恨不得把对她有养育之恩的白家人全害死。” “事由两着,莫怪一人。俊杰犯错在先,你又不是不知道。” “母狗不蹶腚,公狗能往上爬吗?那个贱货,你还替她辩解。哦,我知道,她公爹裘民风是人大主任嘛,吻牌公司有大红伞罩着,不过,奉劝你一句,胳膊肘往外拐过火,当心胳膊脱臼闪了身子。” 罗建业凿枘相遣,说道:“亏你受过高等教育,说话这么粗俗,一点水平都没有,要是让你娘家人听到,不找地缝钻才怪——” 白美玲打断罗建业的话,“再没水平,我也有张大学文凭,总比你这个部队里混出来的兵痞强一万倍。” 罗建业哪还有心情看电视,害怕邻居听到他们闹家包子,罗建业不敢关电视,也不敢亮起嗓门。罗建业强压怒火,更换电视频道,说道:“你这人简直难以理喻。” 罗建业话未落音,白美玲手机响起来,是“皇冠丽都”总台的电话。白美玲接听,大堂经理打来的,声音急促: “老板,你快过来吧,这里有人喝醉酒闹事。纪经理过去劝说,被他们打了。” 白美玲一听,心想,谁吃了豹子胆?敢到那里闹事!就问道:“别紧张,报警没有?” “大家都拿不定主张,要听老板你的意思。” “知道他们来头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不是小混混,他们论年龄都有三十多岁,看上去都像有钱人。” 白美玲若有所思,“你们白俊杰经理呢,叫他接电话。” “白经理刚出去办事,走时吩咐我们不要打搅他。” “好,我知道了,报警吧。我马上叫他过去处理此事。”白美玲挂断电话,打电话给其兄白俊杰。白俊杰去蒸桑拿,刚脱衣服,就接到妹妹的电话。白美玲说“皇冠丽都”有人闹事,要白俊杰抓紧赶回去,查明闹事者来头,并且一再叮嘱白俊杰不要打架,一定要等“110”带回去处理。 不久,白美玲知道始作俑者是百顺造纸公司追债办主任裘乾。钟馗捉鬼偏偏小鬼缠身,又是姓裘家的!白美玲非常气恼,有意无意间又迁怒表妹谭雁龄。 裘乾和几个酒肉朋友喝着闲酒,酒足饭饱以后就来“皇冠丽都”唱歌。本来裘乾一行都是浪荡之徒,加之酒爷怂恿,见包厢女服务员长得如花似玉白嫩水灵,几个人生拉硬拽,非要女服务员跳脱衣舞。 几个男服务生和两个保安过来,遭到他们辱骂。裘乾口口声声要后台老板出来见他们,说要把这个女服务员带出去消遣,并要求对方开出一个价码。 总经理纪开放过来解释没有此项服务,先是好言相劝,劝说不成,只得说道:“这是白老板的场子,请先生给个面子,要不,等白老板回来陪你去夜总会,给您安排一个。” 纪开放不知裘乾来头,出言十分谨慎。裘乾一听,叫嚷:“我不管什么白老板黑老板,我就认准这位小姐,今夜必须陪我玩玩。”话刚说完,竟然掣纪开放一记拳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5章涸辙鱼虾 白美玲听完讲述非常生气。很快,罗建业手机也响起来,原来是青屏环保局局长裘才替弟弟赔礼来了。 裘才深知弟弟侵犯白俊杰等于拔了老虎胡须,诚惶诚恐,赔情时语气十分恳切。 罗建业客套几句后让白美玲来接这个电话。白美玲接过电话,只听裘才白姐长白姐短喊得特别甘美,并说,若不是考虑夜色太沉,害怕影响白美玲休息,现在就带弟弟过来谢罪。 裘才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我裘才的面子上,今晚咱们息事宁人,明天我带他过去给你和罗大哥磕头谢罪,白姐您看好吗?” 白美玲沉默片刻,说:“好吧,明天见面再说,我相信他确实拿高乱性,不然,他没这么大胆量,要不,就是你要整我,指使他们来砸场子拆台。” 裘才一听,战战兢兢,连说:“哪敢,哪敢。裘乾打小在我娘胎里就缺心少肺。请白姐别多虑,勤往好处想。” 第二天,裘才专门摆一桌酒筵,将从派出所保释出来的裘乾带来赔罪。裘乾早知道白俊杰势力庞大,但是,他自恃社会上有韩功课等一帮弟兄,因此,赔情没有太多诚意,仿佛蜻蜓点水。白俊杰看在眼里,心说,不给姓裘的一点厉害尝尝,他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睛。 白俊杰踔厉风发。在青屏,白俊杰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其门下得意弟子号称八大金刚和十三太保。徒子徒孙前簇后拥,让白俊杰着实威风凛凛、雄武飞扬。 要说这白俊杰为人心狠手辣,也是在十几年前被裘民风的儿子裘坚带人剁去一只手后养成这种性格。白俊杰被剁去一只手后,拜名师苦练三年,而后纠结一帮弟兄坐大成势,现如今在青屏黑道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绰号“闪电手”。 要钱,白俊杰的妹妹、妹夫有金山银山;要拳头,他自己身怀一身好功夫不说,身边又有徒子徒孙一大帮。 而裘乾不识时务,竟然敢骑到他白爷头上屙屎,白俊杰岂能咽下这口恶气?于是,这件事情过去不久,白俊杰教唆他大徒弟云豹二徒弟黑虎带领几个弟兄涌进裘乾家门,在高堂之上将裘乾狠狠暴打。 裘家人色厉内荏。裘乾的父亲裘常富被两个小子按在椅子上,眼见儿子抱着头在地上翻来滚去,裘常富不顾老态龙钟身骨枯脆,连人带椅一起奋力前倾。 裘常富“扑通”跪地,“爹啊,求你们,别打了,高抬贵手饶恕他吧,别再打了,再打就要打死我儿。” “你们也是我爹。我错了,我改不行吗?亲爹爹,饶命啊,我给你们磕头。” 裘乾一听父亲凄惨叫唤,与裘常富一齐低首下心地喊爹讨饶。 云豹生怕闹出人命,这时,吩咐众人住手,但是他仍然鹰瞵鹗视咄咄逼人。云豹在裘家倾颈叉腰撒播威严。裘常富挣扎着爬起来,答应不报官也不究赖,云豹才与弟兄们悻悻离去。 裘乾三十六岁,本命年。人逢本命要防邪神,最好的办法就是挂红。妻子胡珏给裘乾买来三红:红内衣、红内裤和红裤带,本想驱祟避邪,保佑裘乾平安度过这一年,不料换来的却是另一种回报:离婚。 裘乾金屋藏娇,在外包养一个二奶。纸里包不住火,很快有人将此事报告给胡珏的哥哥,青屏邮政局局长胡绍德。 胡绍德找到裘乾好言相劝,裘乾不以为然。胡珏知道丈夫在外养小女人,就喝农药寻死以示回报,幸亏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性命。所好他们二人没有孩子,胡珏与裘乾分道扬镳自然省去一大牵挂。 裘乾这种德行池承诺之所以还愿意使用,这离不开青屏一张无形的关系网。 在青屏,无论国企还是私企,不管扎根于哪一个角落,你都得乖乖就范。青屏市领导班子换任一届又一届,其间不乏从同省发达地区调来的高素质仕员,现任市委书记蒋耕耘就是一位典型代表。 要改变青屏落后面貌,首先就要冲决这张网,蒋耕耘上任时雄心勃勃,三把火烧得特别热烈。但当蒋耕耘站在青屏制高点抓住这张网的纲绳使尽浑身解数而其纹丝不动,他才发觉在青屏不易雕刻政绩丰碑。 原准备青屏人事大调整,引流南方领导新鲜的血液,不想举步维艰,现在,蒋耕耘发现青屏这潭水不仅太浑,而且更像一个偌大染坊。 裘乾不过是这张网里一个微不足道的症结。 裘乾的哥哥,青屏环保局局长裘才帮裘乾在百顺公司谋到一个追债办主任位子,并且坐稳,完全因为环保局对此等企业权利约束。而裘才之所以高枕无忧,那是因为在他上头,唐州人大主任裘民风是他叔父。 要说这个裘民风,乃是谭雁龄的公公,而谭雁龄是吻牌公司老板罗建业夫人白美玲的表妹,这下,裘才与罗建业就扯上裙带关系。 作为环保局局长,裘才对罗建业而言利用价值不大,因为吻牌公司是家食品企业,污染较小,所产生的工业废水经过两级生物过滤就可达标排放。可是,对于百顺造纸公司老板池承诺可就大相径庭。 年初百顺造纸公司职工食堂改建,池承诺将整个基建工程拱手送给裘才暗箱操作的工程队,算是送给裘才一个不小人情,因此,百顺公司的废水处理系统可以酣然入睡,产生的工业废水通过地下暗道直接排入小青河。 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百顺造纸公司生产厂区门口侧翼,肃穆竖立着一个周正的底色为乳白色的铁皮宣传牌,上面赫然写着两行标语:经济要发展,环保须先行;发展绿色经济,争创生态城市。 在百顺公司内部餐厅里,池承诺正为当月丰厚的利润与部下举杯庆贺,这时,裘才打来电话,“你好,池总,说话方便吗?” “哦,裘局长,你好,你好。我在单位值班,裘局长有何吩咐?请讲。”池承诺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说道。 裘才说道:“是这样的。昨天不是跟你说国家环保总局会同省环保厅领导礼拜五来我市突击检查的嘛,现在提前了,有可能明天就到,你赶紧安排一下,将污水处理设备都运转起来,该停的车间抓紧停掉,尤其是纸浆车间,千万别出什么纰漏。”裘才竭力表现出对百顺公司的关心。 “那好,那好,谢谢裘局,改日请你喝酒。” 裘才笑道:“池总一番盛情我若是推辞实属却之不恭。不过,金砖不厚,玉瓦不薄;你有困难时我支持你,我有困难时你支持我,咱们相互照应。话说回来,我不过是例行公务,提谢字太见外。最近,我听说你们环保车间几套污泥脱水机今年大修准备淘汰掉,新机器厂家联系好没有?” 池承诺心头的窗户纸一点就透,说道:“你放心,中央三令五申节能减排,环保工作,马虎不得。不仅是污泥脱水机,微滤机、气浮机和其他相关设备到时候都要请你裘局推荐厂家。检修的事,还有两个月,不过你现在可以先联系,需要预付款的话我明天就安排财务打到你们的账户。” 裘才的心被池承诺挠得瘙痒难耐且又无比适爽,笑得眼睛眯成缝,好像要遗失道德和灵魂,说道:“不用这么快,企业做大,周转资金越多越好,到时别健忘就行。”(未完待续) 正文 第6章金丝雀啼 江桐还是漂亮的江桐。齿皓唇红,身材娇小,高翘的鼻梁架一副金丝眼镜。美丽,爽朗,声音清脆甜润,又兼在单位人缘很好,因此,江桐博得个“金丝雀”的绰号。 中午,局里股级以上领导聚会,局长胡绍德到江桐所在那桌敬酒时公然叫起江桐的绰号,“来,大家共同干一杯,为工作上精诚团结,也为生活中的友谊。金丝雀,你杯里酒太少,茶要浅,酒要满,你抓紧满起来,工作做得好,酒也要喝尽兴。” 胡绍德叫起江桐的绰号,半开玩笑,嘉许江桐工作成绩的同时有意封花。江桐欣然接受了同事和领导的美丽称谓。 想起中午事情,江桐意犹未尽,晚上在丈夫陈君寻面前故意炫耀。江桐坐在沙发上,绕着陈君寻脖子,兴致勃勃地说道:“大家都叫我金丝雀,连胡局也这么叫,挺好听的,我长得真像金丝雀一样吗?漂亮可爱的金丝雀。你叫我一声金丝雀让我听一听,叫呀,金丝雀,金丝雀……”江桐伶牙俐齿,嗓子润抹黄油似的,小嘴几乎贴到丈夫的脸上。 不想,陈君寻“哦”一声,只顾看新闻。江桐看在眼里,风摆腰肢,“现在出现一种新鲜的说法,叫情绪污染,瞧你哼儿哈儿爱理不理的样子,让我很扫兴,你给我制造情绪污染啦!” 陈君寻听出江桐怨意,这才侧过脸来,“哦,恭喜你职位升迁,连胡绍德都叫你金丝雀,青屏的气候真是适合麻雀生活,依我看呀,你们单位养着一群麻雀算啦。麻雀局长,麻雀科长,有意思,从明天起,你们单位就叫麻雀局吧!” 陈君寻慢条斯理。江桐一听,哭笑不得,“你适合做裁缝,连骂人也是一套一套的。你不是不好意思叫,而是不喜欢听到别的男性这样叫我。我闻到一股酸味。” 陈君寻干咳两声,“我闲着没事啦?满地找绿帽子戴。” “恐怕你永远都没有那个机会,因为我太爱你。你也非常爱我,对吧,你爱我到底有多深?老实回答我。”江桐审视陈君寻,似在侦讯。 陈君寻坏笑起来,“你别说,这个问题挺难回答,我爱你具体有多深,我真的没有测量过。你这个问题,就好比在地图上随便画个圈,问我多大面积,我哪里说得准呢?”陈君寻说完哈哈大笑,惹得江桐粉拳一阵轻擂。 陈君寻接着警告:“与胡绍德那种人共事,我劝你最好多留一个心眼。那人不是好鸟。” 江桐并不认可丈夫这一评判,江桐说:“西方社会有句格言说得好:如果你没穿那人的鞋子走一英里的路,就不要随便去评价他。胡局人品到底怎么样,你没和他打过交道,你怎么可以妄下结论呢?” 陈君寻冷笑:“白美妙你认识不?吻牌公司老板罗建业的小姨子。白美妙当初不是现在这种生活作风,硬是被胡绍德这个老色鬼给拉下了水,胡绍德脸上那块刀疤就是一块很好的警示牌。” 陈君寻所说之事应该追溯到十年前: 那时,白美妙虽说是大龄单身青年,生活作风却很检点正派,俨然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胡绍德觊觎白美妙美貌和品行,背着老婆向白美妙发起进攻。 胡绍德交谊舞水平很高,瞄准白美妙喜欢跳舞这个嗜好,在舞场,胡绍德竭力表现自己,吸引白美妙注意。很快,白美妙主动拜他为师。 胡绍德见美人鱼上钩,心中大喜。胡绍德手把手教授白美妙舞艺时一派谦谦君子模样,白美妙颇为敬畏,日子一久,就产生一种好感,不过这在白美妙心里绝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儿女私情。 可是,胡绍德哪管这些,胡绍德在与白美妙跳舞的时候,身体接触逐渐多起来,白美妙不好意思提醒,忸忸怩怩半搡半掩也就过去。 然而,白美妙隔三差五还请胡绍德教授舞艺。此时,白美妙发现她有些喜欢嗅胡绍德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又过去一些时日,这种喜欢变成一种心理依赖。胡绍德何等狡诈,看穿白美妙心思后,在一天晚上,他就花说柳说地虏掠了白美妙的贞操。 白美妙有了第一次伊甸园里的体验,对胡绍德越来越依恋,后来,白美妙逼迫胡绍德离婚,谁知胡绍德突然翻脸。 胡绍德说:“我和你年龄不相配,你想想,等你三十多岁,我那时就成五十多岁大半截老头子,日薄西山,黄土埋到脖颈,而那会儿你还朝气鲜亮,你一旦不高兴,定要分手,长痛不如短痛,所以说,不如现在分手,再说,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带嘴的动物知道,你不要担心毁掉你往后的人生,放心,我会保密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白美妙哭哭啼啼,“我已经被你毁了,你为什么早不对我这么说,非得走到这一步才说这些,胡绍德,我不会放过你,我恨你。”白美妙说完掩面跑开。 白美妙回到家,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小声啜泣,白大妈不解,敲门,白美妙不开。往后几日,白大妈留意女儿举动,白美妙晚上伏案边抹鼻涕边写东西的情形被白大妈偷窥到,白大妈将此事告诉儿子白俊杰。 白俊杰被仇人剁去一只手后发誓复仇,苦练出一身好武功,而后在青屏打出一片天地,黑白两道都颇有声威。白俊杰趁妹妹白美妙上班不在家,叫来一个以偷盗为生开锁高明的弟兄打开白美妙的抽屉。 白俊杰看到白美妙日记里写的全是她和胡绍德之间发生的事情,最后几页句句饱蘸对胡绍德的仇恨,纸上还留有斑斑泪痕。 白俊杰明白原委,腰掖匕首只身来到胡绍德家里。胡绍德开门一见白俊杰就知道来者不善,胡绍德将白俊杰放进家来,关上门后,他顾不得妻儿在身边有失颜面,“扑通”跪在白俊杰面前请求饶恕。 白俊杰哪管这些,从腰后掏出匕首,在胡绍德面前晃来晃去,“我问你话,你如实回答我,如有一个字走偏,当心你狗日的小命不保。”胡绍德吓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他的妻子站在一旁瑟瑟发抖,怀来搂着年幼懵懂的胡无敌,胡无敌吓得小声哭。 胡夫人刚想说话,白俊杰的匕首指向他们母子,“臭嘴老老实实闭着,现在闭以后兴许还能张开,现在张开,以后,你们永远都得闭着。” 白俊杰凶神恶煞地说。白俊杰恶名在外,胡绍德害怕白俊杰言出必行伤害母子二人的性命,说:“听白老弟话,你们到卧室去,这里没你们的份。” 白俊杰说:“不!谁也不许走。当他们面,你把你做的丑事抖给他们听。”白俊杰接着问起其妹白美妙的事情,胡绍德边用乞求的眼神仰望白俊杰边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与白美妙日记里记述的别无二样。 话从一个四十几岁可以做白美妙父亲的男人嘴里讲出来,白俊杰非常气恼,待胡绍德讲完,白俊杰一匕首戳到胡绍德脸上,直没颧骨。胡绍德惨叫一声,妻儿跟着大声啼哭。 “不给你一点颜色,你不会长记性!给我准备十万块补偿费,过几天我来取,顺砣砣给钱,这件事情就一张纸掀过去,不然,当心我灭你全家!”临离开之时白俊杰恶恨恨地说道。 事后,胡绍德没敢报案,白俊杰勒索十万块钱他也只好乖乖敬奉,这样事情终于做出了结,不过,白美妙却从此变换一个人似的,轻佻风流起来,直到现在三十好几岁仍然不加收敛。 江桐一听陈君寻提及白美妙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江桐说道:“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还值得提呀,听起来象一个古老的传说,胡局早已经洗心革面。” 陈君寻并不赞同江桐有意给她的领导豁免灵魂笞杖,他想白美妙走到这步田地胡绍德负有直接责任。陈君寻说道:“当代故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古代传说?不愧是搞宣传工作的,很会给你领导化妆易容,看来,胡绍德当初提携你果真独具慧眼,佩服。” 江桐一听,明知陈君寻话中带刺,却十分得意地说道:“你老婆好歹也是个股级干部,脸蛋漂亮口才一流不说,工作能力也首屈一指,即使你不去赞美,至少也要尊重她吧,而要尊重她,就不能诋毁她上司的英明提拔。我知道你一直在吃醋,你爱我胜过爱金丝雀,对不对?所以,你更喜欢叫我江桐这个名字。” 陈君寻被缠得着急,说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投降,求你别再孔雀开屏好不好。不过,开屏的孔雀都是公的。”陈君寻最后一句声音压得特别低,几乎是从嗓门缝里挤出来,说完,禁不住又坏坏地笑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7章夜郎之舞 江桐不久从书本里验证陈君寻言辞的正确性,雌孔雀没有尾屏,开屏的都是风流成性专爱诱惑异性的雄孔雀,跟天底下所有臭男人别无二致,同一个祖宗,同一副孬种相,就像花果山猴子没外姓,一窝孙子。 一想到陈君寻那副坏坏的笑脸,江桐不禁衔笑暗骂。 宽敞的书房布局简约而规整。一张浅胡桃色的写字桌横放于距离窗口一米开外的地方,旁侧,专为写字桌配备的佐柜上摆放一部液晶电脑。三组合书柜贴靠桌子对面墙壁渊默地竖立,里边大都是中外文学名著。陈君寻几本书以及成为文学行者以后所获诸多荣誉证书放在最底层一个角落,似乎在暗示他努力不够和无法超越. 旁边,一盆即将结束休眠的升级兰在墙上挂着的梵高的《向日葵》的生命感召下渐渐显现活力;另一幅框画,安德柳·怀特的《克丽斯蒂娜的世界》带给陈君寻的是另一种心灵的震撼。 那个令他同情的残疾的克丽斯蒂娜对家的那种执著的爱与向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陈君寻:珍爱自己的家庭。墙上壁挂式空调开着的,乳白色的三基色日光灯蛋清一样地倾泻着纯情。 夜阑人静,陈君寻静静地躺在高靠背老板椅上,房间里乌烟瘴气,烟缸里的烟头堆成一个小山丘。陈君寻手指夹着烟,他在为他的长篇小说《情人节》作更为深意的构思: 这是一个三十岁男人的一次寻寻觅觅的婚外迷航,这是一个三十岁男人的一场步履蹒跚的青春回访,这是一个三十岁男人的一次求佛庇护的感情冒险。 陈君寻对他这部小说定位如此,他觉得自己就是书中男主人公,一个三十出头的已婚男人,因此,他试图走进这个男人可能走进的世界,欲望强烈压力沉重的男人的天地,可是,要将这本小说写成畅销书又谈何容易。 远方也有一个人难以入睡,野川裙子,陈君寻的网络情人,从未谋面,不过,野川裙子告诉他,她定居上海。陈君寻打开QQ。野川裙子正在线上向他发出最后通牒:嘿,江湖涩郎,你从人间蒸发又变成雨落回地球了吗?我想你不会那么神奇吧?赶快给我回话,否则,我就破坏地球引力。 江湖涩郎是陈君寻专为开涮野川裙子而起的网名,既然对方自喻野川裙子,陈君寻就针锋相对,谓以色狼而又自诩谦谦君子羞涩郎君,故曰江湖涩郎。陈君寻笑一笑,置之不理。 接触这个叫野川裙子的网络情人,也是缘自《情人节》构想。陈君寻构思书里男主人公肖驭身边有四个女人粉墨登场,一个是妻子,一个是生活在身边的蓝色情人,一个是从未谋面不知长相年龄也不许互看视频的网络情人,一个是有一面之缘但只能以手机短信息的方式交心的女朋友。野川裙子就是第三个女人的生活原型,为写好这本书他刻意寻找到的生活样板。 说起陈君寻与野川裙子结识算是一段缘分。古时候大家闺秀曾有抛彩球招夫的故事,不曾想这被陈君寻借鉴过来,在网上别出心裁地出一次灯谜会,陈君寻出一个简单灯谜,并缀文只请浏览网帖的女性猜题和回复,真就有不少网虫对此产生兴趣。 事后,陈君寻将几千个参加灯谜会的网虫的QQ号聚集起来,浓缩在一个网页上,闭上眼睛,鼠标在网页上自由地移动,只待手停,鼠标指在谁的QQ号上,谁就是他网络情人,结果,睁开眼睛看见鼠标指准野川裙子号码。 陈君寻确信野川裙子的性别是在半年前的一次聊天中。 野川裙子:江湖涩郎,你有视频吗? 江湖涩郎:有,但是我不能打开。我追求的就是这种想象中的感觉。 野川裙子:那么,你可以将你照片传一张过来吗? 江湖涩郎:抱歉。这样做同样破坏这种氛围。 野川裙子:看来,你也不想看我视频。你为什么不关心我长得什么样子? 江湖涩郎:因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野川裙子:你是说你很丑,还是剑有所指? 江湖涩郎:当然说我自己,见到我,你会找回尊严的;见到我,你会尖叫不断,因为,你还没有达到我这种审美高度。出于对你的爱护,我只能说抱歉。 野川裙子发来一个噘起的红唇:你好像在骂人,不过,我还是很感动。既然这样,就将你可爱之处表现给我看吧。 江湖涩郎:你生气的样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0.5微米的诱惑,我愿意靠近。 野川裙子:你在骗我。 江湖涩郎:希望被骗吗? 野川裙子:原来不希望,不过,现在有些改变。 江湖涩郎:可怜的小阿妹! 野川裙子:这种称呼不好听。我的脸庞很富贵,我的眼睛很挑剔! 野川裙子显然被套进去,回复这句话的时候她承认了自己的性别,而且承认自己年轻。 野川裙子:你就这么肯定我比你小? 江湖涩郎笑:别忘了,我超越人类,我是狼的偶像。 野川裙子:那么,你这匹狼多大年纪啦,疯狂几个世纪?如实招来。 江湖涩郎:我在年轻和衰老之间飘荡,徘徊,忧郁。 野川裙子:你太狡猾。 江湖涩郎:那么你多大? 野川裙子:我的回答紧紧跟随你正确的答案。 江湖涩郎被野川裙子的机敏对谈逗乐,想了想,然后继续聊:既然你是小阿妹,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吗? 野川裙子:叫你哥哥,你奖励我什么?我的声音很贵的,一亿美金一克拉。 江湖涩郎:哦,的确不咋便宜。那么,我就送你一些“想象”吧,野川裙子对江湖涩郎的想象,顺便,再送你一些思念,江湖涩郎对野川裙子的思念。 野川裙子发来一张笑脸:你的回答让我很感兴趣。我收下了你的礼物,想象,还有珍贵的思念。 …… 飞机从青岛起飞,刺破淡淡云层飞往上海。金色集团上海公司总经理秦粉坐在头等舱。秦粉貌似平静地看着杂志,其实她的心思根本无法定置于杂志里。 此次青岛之行,秦粉谈成一笔生意,同时,她也经历了一段特殊感情,慢慢咀嚼,没有浪漫,却有一千分留恋。她真想重来一次,真想更改其间内容,这份遗憾,这份永远不可以重叠的邂逅,比起生意场上滚雪球似的利润,她觉得还是亏本不少。 这个与秦粉不期而遇之人就是陈君寻。 陈君寻回到公司不几天就又出差,老板池承诺安排他去青岛走访一家纸行经销商。这个客户,一年销售百顺产品额好几百万,说走访,其实是代表公司予其优惠政策,刺激销售欲望。 陈君寻这次本想带负责华东地区销售的业务员朱建国同去,让朱建国帮他拎行李,买票,定房间,鞍前马后地伺候,同时也增加几分安全,但是现在正值销售旺季,正是大干出业绩之际,他安排朱建国出差苏北。 陈君寻买的是软卧。拉开软卧包厢推拉门,里边有三个空卧位和一个美女秦粉。 陈君寻拉开门的一刹那目光几乎与秦粉目光同时碰撞,印影鹅蛋脸,大卷发,高贵的职场着装。陈君寻怦然心动,“你好。”陈君寻自来熟地打起招呼,秦粉嫣然一笑,同样怦然心动。 这两天上海机票特别紧俏,秘书李未央没有帮秦粉买到,李未央本想开车陪同秦粉前往,不料秦粉神遣意使非要一个人坐火车卧铺。 秦粉怀揣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很多人都在谈论火车上发生一夜迷情,听起来像是其亲身经历。既然人家有过,秦粉希望自己也能体验一回。机会很快不约而至,那是去年冬天,秦粉去北京谈一宗大生意,因为忽降大雪,高速公路封路,机场又临时停开航班,她与李未央一行只好坐火车卧铺去北京。 火车上,对面卧铺一个军人模样的男人和秦粉谈得非常投机,若不是李未央这只灯泡时不时闪烁,那种情缘一定会在她和那个军人身上发生,秦粉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能看透那个军人眼睛深处藏满欲望。 事后,秦粉非常遗憾那次失之交臂的邂逅,不过,她很快就忘记那个男人的模样,没留下任何值得回忆的东西。也许,二人见面伊始她就模糊着他的长相,一夜迷情像是一种新式情欲快餐,而那个男人,充其量只是她聊以充饥的脂肪!秦粉想。 秦粉后来在公司整理办公桌抽屉时无意间发现那个男人的名片,秦粉轻轻摇头将名片信手扔进垃圾篓。虽说当时很遗憾,然而秦粉克制自己,一直没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倒是那个男人主动联系秦粉几次,都被秦粉三两句话敷衍而过,后来,就杳无音讯,渐次忘却。 其实,一夜迷情这一概念,在秦粉脑海里早已将它定格为一种发泄手段,秦粉去拜望网友并且发生过,她去“开心店”包夜也算迷情,她跟她下属李未央上床也是受迷情魔杖驱使,只是,火车上两性情缘她没有经历过,所以,她奢望。 陈君寻的到来让秦粉暗自感激上帝恩贶于她。 陈君寻坐定,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到达下一站,包厢门被拉开,进来两个醉醺醺的乘客。四周空气瞬间污浊起来,秦粉暗暗叫苦。陈君寻看在眼里,“吃个香蕉吧。”陈君寻边说边剥一枚香蕉递给秦粉,俨然一对情侣。 秦粉接过香蕉,然后也剥一枚递给陈君寻,“你也吃一个。”秦粉心领神会,目似传情。两个醉汉见人家这对情侣如此浪漫,十分识趣,一路上欣赏陈君寻和秦粉爱情表演,倒是非常羡慕,时不时插上两句“郎才女貌”之类溢美之词,剔去醉间夹杂一些不太文明的口头禅,二人没有说其他脏话或者行为上逾越雷池。(未完待续) 正文 第8章一曲新词 四个人目的地都是终点站青岛。 一块儿下车,这时两个醉汉酒劲早已经过去,挺热情,主动与秦粉二人打招呼道别。陈君寻目送人头攒动中的他们,无奈地微笑,然后,就轮到他们二人各奔东西,这种分手,可以温馨地道别,也可以一句话不说各走阳关. “你的——”、“你的——”二人同时问对方联系方式,又同时止住口,相视而笑. “路上多亏你照应,谢谢你。”秦粉说。 陈君寻说道:“以后,出来做事尽量带一个伴。”然后,两个人就分道扬镳。 陈君寻出站以后,打车先到“云海宾馆”住下。陈君寻持有这家宾馆贵宾卡,标间打六折,因此,虽是星级,价格也不是很贵。 将行李安置妥当,陈君寻就拎从家乡带来的土特产去拜望一位文学界前辈。晚上,陈君寻受邀到那位前辈家吃饭,探讨中国文坛最新动向,并告诉前辈,他正着手写一部网络时代的情感探索小说。 虽然谈得投机,但是陈君寻考虑对方年事已高,害怕影响其休息,因此,没敢占用其过多时间。陈君寻离开前辈家,回到宾馆刚好晚上九点。 陈君寻想去顶楼健身房练一阵自由搏击,就换上背心和运动短裤,披一件运动服,刚一出房间,他看见秦粉正用电子钥匙开隔壁房门。 “嗬,你也住这里?”陈君寻掩饰住内心惊喜,主动跟秦粉搭讪。 秦粉侧过脸来,见是陈君寻,非常兴奋,“是你呀!你也住这里!我们还是紧壁邻居!”秦粉看上去有些激动。 “简直不敢想象。” 秦粉说道:“可不是吗?巧而曼妙。你要去哪里?” 陈君寻不想错过这次绝妙的交谈机会,风趣地说道:“哪里都不去,感觉你要回来,出来迎接你。” 秦粉被陈君寻的幽默逗得开心,打量陈君寻这身打扮,“可是,你穿这身衣服好像不礼貌吧?”秦粉边扫视陈君寻结实的肌肉边说道。 “哦,我刚从健身房回来,还没来得及换。”陈君寻继续撒谎。 秦粉听后付之一笑。“要进来坐一坐吗?”边说,边打开房门。 陈君寻以笑相赠,“等我换身衣服再说吧。” 秦粉嘴角衔笑,道:“好啊,不过,记住要穿正装。” 陈君寻更加幽默,说道:“是的,也许我们有一笔大生意要谈。” 秦粉心想陈君寻可能要和她比试口才,便接过他话茬,“如果上帝还没有睡意,他会促成我们精诚合作。好啦,我要打扫个人卫生,晚安。”秦粉说完向陈君寻摆一摆手。 陈君寻还想再聊下去,热辣辣地望秦粉几眼,等听到秦粉在房间里给门锁拧上保险的声音,陈君寻好像被迎面泼一瓢凉水,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陈君寻再也没有心情去练自由搏击。回到房间,飞身跃到床垫上,一股脑儿做百余个俯卧撑。做完运动,陈君寻翻过身去,气喘吁吁,闭上眼睛,慢慢品味秦粉那一颦一笑。 陈君寻辗转反侧,煎熬好长时间,精神恍惚刚要入梦,这时,房间内部电话响了起来,是秦粉的声音。“你好,我是你隔壁邻居。很抱歉,冒犯你一下,你懂维修吗?我这里淋浴下不来水,好像坏了,你过来帮我看看,可以吗?”秦粉问道。 陈君寻一听这话,心情一下子揪聚起来,他明知秦粉是在向他发出暗示,因为淋浴设施真要坏掉,她这个电话也应该打给服务总台,而不是打给萍水相逢的他。 陈君寻害怕对方电话挂断,他强制自己在数秒内做出决定。不要拒绝,不许拒绝!陈君寻命令自己,然后说道:“好的,我,我过去看看,你稍等。”陈君寻说完跳下床,加件衣服,到洗手间镜子前将自己简单地修饰一下,然后就走出房间。 陈君寻轻轻敲了敲门,秦粉将门拉开一条缝,“快进来吧,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啦。”秦粉斜倚着门框,含情脉脉地小声说。 陈君寻见秦粉身上穿着睡衣,心照神交。陈君寻犹豫片刻,然后,快速地闪进房间。进入这个房间,陈君寻自然而然地掉进一个温柔陷阱,在这温柔陷阱下边,埋伏热烈、狂乱、污浊和叛逆…… 第二天,陈君寻做贼心虚地早早离开秦粉房间,然后匆匆退房,与秦粉不辞而别。 一夜迷情,陈君寻渴望已久的冒险没料想突然而至,在这个没有经验的初次,陈君寻多少有些慌怵,有些狼狈。 但是,陈君寻始未料及看上去俏丽高雅、气质非凡的秦粉竟然如此老练,老练到给他戴安全套如同穿针引线,在一个陌生地方,随随便便放一个陌生男人进来,然后毫不矜持地骋怀放纵。近乎完美的胴体,无边贪婪的眼神,相亲但不相爱,交身但不交心,满足以后各走各的,互不了解,也不愿对方知道自己底细。 陈君寻重新换一家宾馆,将自己封在房间里,丢魂似地作茧自缚。天已中午,陈君寻仍然一个人躺在床上,肚子里浑然没有饥饿感觉。 陈君寻不停地抽烟,回想与秦粉艳遇经过,那种勇敢,那种放纵,胆战心惊而又义无反顾的肉体碰撞令他激情四射,陈君寻心潮迭涌,脑海里不停地构想,很快便写出一首题为《≈爱》的网络情歌。 进行一次感动, 进行一次疯狂, 让生命在46亿年忧患之中快乐受伤。 进行一次冒险, 进行一次放荡, 让爱在白天与黑夜颠倒的世界无罪逃亡。 无论海洋俘虏了陆地, 还是陆地背叛了海洋, 曾经的唇齿相依给易碎的记忆镶上相框。 在风暴和平静的间隙默写自己的思想, 在爱与不爱之间保留着模糊的印象。 无论固守有多短, 无论回味有多长, 只要拥有过就别冀望永远的天堂, 在明日阡陌的路口遗失吧相思红豆, 在缘来了缘又去的尽头是真实的阳光。 几乎一气呵成,陈君寻将歌词反复斟酌。是啊,地球已经存在46亿年,现已中年,大约再过46亿年它就要毁灭。在这九十多亿年的漫长岁月,万物经过多少番灭绝与重生。 而在人类统治地球的有限时间里,一个人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又是何其微不足道。一夜情,这个给传统爱情观当头棒喝的梦幻幽灵,正蛊惑着多少怨女痴男。 陈君寻通过Emile将歌词传给朋友崇子鹤。很快,陈君寻收到崇子鹤回帖,崇子鹤对陈君寻这首“约等于爱”大加赞赏,说这么好的词令他欣喜若狂,他的创作灵感一下子迸发出来,他正注入十二分激情于其间,并预言此歌一旦出炉必将风靡整个网络世界。 下午三点多钟,陈君寻才与客户见面。晚上,主人盛情宴请,觥筹交错,同筵还有几个厂家业务经理,都是老面孔,大家畅所欲言,不一会儿,有两个业务经理竟因驴睡觉时睁眼还是闭眼和鲢鱼是公还是母这两个问题各将对方一军,争到面红耳赤,二人居然互摔酒杯,最后险些打将起来。陈君寻一时哭笑不得,又兼心事无解,就提前离席。 陈君寻回到宾馆,总有一个女人荡秋千似地在他眼前飘来荡去,秦粉那个光鲜而性感的身体让陈君寻在酒精的国度雄性勃发。 接着出现江桐,将一生的爱和幸福都托付给他保管的女人,她的专注留给陈君寻无尽的忏悔. 然后出现傅忆娇,一个从未肉体接触过但在彼此心灵深处已经交合多年的蓝色的情人。 江桐,他的妻子,自不必多言。但是,秦粉的出现会不会动摇傅忆娇在他心中的地位呢?这个时候陈君寻不敢回答自己。如果那样,他对不起傅忆娇,也对不起他十年付出的幸福而受伤的爱。 酒精的力量抽扯出陈君寻越来越多凌乱的思绪,思绪真如乱线团掉进刺猬窝无从理顺。爱情的脉络,因为秦粉的出现开始变得杂乱无章。(未完待续) 正文 第9章城外多娇 陈君寻无法形容此时此刻心情,对他来说,桃花运抑或桃花劫的盖棺定论都无法改变事情结果,因此,他不愿意再往这件事情上多想。 陈君寻突然想给傅忆娇打电话,除了思念,他想借助傅忆娇缠绵柔情的色彩尽快覆盖秦粉的芳体深情。 这种短暂的邂逅最好能像流星划过,不希望因它而有一种负累,也不愿将它看成一次受伤,原生原灭,正如歌词中所言,在爱与不爱之间保留着模糊的印象足矣。 陈君寻将手机拆开,装上一个新卡号,这个卡号只属于他和傅忆娇。 “还没有睡吗,君寻?我正做美梦呢,偏又被你吵醒。”傅忆娇懒洋洋地小声撒娇,打开床头灯。 听到傅忆娇第一句话,陈君寻就遗忘其他所有女人,他只生活在电磁波联络的二人世界,穿越万里寂寥夜空,将彼此的牵挂尽情表达,那种深度是二人面对面时所无法相互给予的,那是只可意会的一日三秋。 此时已经立秋,夜里气温适爽许多,傅忆娇穿着米色菱形格睡袍,披撒长发斜靠在床头,睡意全无。 通话从下半夜一点开始,这时的时光流逝得飞快。傅忆娇时不时望一眼挂钟,说:“早点睡吧,君寻,别再浪费电话费啦,我都替你心疼。” 谁知陈君寻说道:“我愿意。” 傅忆娇说道:“真的,别再浪费,留点明天用,怎么,没明天了吗?” 陈君寻耍赖,“那么,你得说声你爱我。” 傅忆娇撒娇般地撅起嘴,说道:“我不。” 陈君寻热血潮涌,正起了脸色,温柔地说道:“阿娇,我爱你,爱你,爱你……” 片刻,从对方传来傅忆娇轻轻的笑声,“爱你,爱你,爱你……” 陈君寻说道:“阿娇,那是我的回音吗?它要是你的声音那会多好。”陈君寻故意说道。 傅忆娇笑道:“就是你的回音。” 陈君寻说道:“那么,我们又被高山阻断了,我又独自一个人在山谷里边了。” “我们是被高山阻断,可是高山并没有将你我分开,而是将我们俩与外界隔远,你我仍然同处一个山谷,因为我能够听到你在山谷里的回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美。”傅忆娇说着有些陶醉,“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看到你,盯你眼睛,检查你瞳孔里是不是还装着我,是不是还能把我容下?” 傅忆娇不希望陈君寻在外头沾靠不三不四的女人,此时,她深蕴久远的真情从岩石缝里涓涓地流淌出来。陈君寻嘴皮又油滑起来,戏道:“我们正面对面呢,我正在欣赏你,你现在正躺在床上和我通话,上身穿粉红色吊带背心,里面没有戴胸罩,下面穿的是摆在左数第三个衣柜里的那个蕾丝束腰内裤,也是粉红色的。” “呸,你把我摆进你书里了吧?你什么时候胆子练大啦,敢来我家?告诉你,我们家衣柜是两组合,还有,我打小就不喜欢粉红色,连这些都不知道,你太令我失望。”傅忆娇说完小声“咯咯”而笑。 这动人的笑声将陈君寻嬉戏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你是我一生中唯一让我找不到自信的女人,忆娇,你太迷人了,感情上又那么扑朔迷离,我必须改变你,不然,我的生活就像一场悲剧。” 陈君寻看上去非常认真,“我自己也要改变。我渴望为你改变我的一切,可是,我又害怕改变,因为,我对你的爱是那样痴迷,那样固不可破,我希望明天的自己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仍然是曾经的自己,爱你永不改变,忆娇,我心里好害怕。” 陈君寻说,此时,陈君寻脑海里浮现出秦粉,是的,不能因为秦粉的出现而使他对傅忆娇的爱有任何减少,那是十年风风雨雨刻骨铭心的爱。很苦,很累,也很甘甜。 傅忆娇赔情似地预付着笑声,这样,即使陈君寻不悦,也不会责怪于她。 傅忆娇说道:“你的话太深奥,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一个非常笨的女人吗?有些东西我听不懂。” 陈君寻说道:“懂得谦虚就是好孩子。那些自认为聪明的人,总是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清醒。” 傅忆娇一听,嫣然一笑:“外面正下雨,你那里下雨没有?”陈君寻说道:“嗯,一样无晴(情)。”傅忆娇一听,又忍俊不禁,“那你还不快点钻进你的狗窝。” 陈君寻问:“你呢,你也一起睡吗?” 傅忆娇说道:“我呀,我一直躲在山洞里听你说话,听山谷回音,好啦,不许你再浪费。” 陈君寻明知傅忆娇不想让他再浪费手机费,故意说道:“浪费?我的感情一直都在合理支付。” 傅忆娇轻声地笑,“你身旁有镜子吗?你对镜子照一照,你一直都在浪费表情!好啦,你现在不如去做梦吧,在梦里和我说话。” “可是,要是我在梦里胆子大起来,比如变成——”说到这里,陈君寻故意敛口。 傅忆娇心领神会,却道;“随便你怎么去做,但你醒来不许告诉我。太晚了,你真该好好睡一觉,一个人在外很辛苦,你一定要注意多休息。” 陈君寻说道:“我会的,为了你。” 谁知傅忆娇说道:“谢谢你狼心狗肺,拜拜。” 陈君寻挨了骂,反而心比蜜甜,陈君寻说道:“拜拜,睡得甜一点。 ”傅忆娇又撒起娇来,“好的,我听你话还不行吗?我很快就会做梦的。Goodnight。” 爱人的可怖之处在于心灵出轨时对于自己的配偶没有任何负疚的感觉,这时的婚姻即被宣布死亡。 傅忆娇从来没有睡得如此酣甜过。这次阴阳颠倒的夜生活里,陈君寻彻夜未眠,傅忆娇反而变成睡美人,果然,做起一个甜蜜的梦来。 一方面因为陈君寻爱情滋润,另一方面因为丈夫袁金林出发,傅忆娇从中得到不少轻松,傅忆娇心情如春日一样灿烂。 启明星寄宿学校在城市北郊,而傅忆娇所住玫瑰新村在城市西南,坐公交车得半个钟头。 傅忆娇想念袁宝袁贝,礼拜天,就坐公交车去寄宿学校把他们接回家。等到中午,两个孩子吵闹要吃炸鸡翅,傅忆娇就挈带他们去“肯德基”。 走进“肯德基”,傅忆娇买一百块钱餐券,然后带孩子去玻璃橱柜前任由他们挑选。袁宝和袁贝挑了炸鸡翅、甜筒、土豆泥和墨西哥鸡肉卷,只有蔬菜汤是傅忆娇为孩子选的。 然后,傅忆娇选个靠近窗口位置让孩子坐下来。傅忆娇也坐下来,坐在袁宝袁贝对面,眼望他们贪馋等待中的幸福的表情,傅忆娇年轻母亲的脸庞流溢另一种幸福。 韩功课也来到“肯德基”,旁边跟随身怀六甲的妻子,小他十岁的池怡。池怡是“肯德基”常客。 直到坐下来,池怡才看见神态自如微笑着欣赏儿子吃东西的傅忆娇。 池怡知道丈夫和傅忆娇的过去,韩功课买来餐券,正欲张嘴问池怡想吃什么,池怡站起来,说道:“走吧,换一家。” 韩功课不解,说道:“你是秋后生的,天上的云说变就变?” 池怡故意拔高嗓音,说道:“腥气重的东西,我闻都闻饱啦,没有胃口!”韩功课这才看见傅忆娇,愣怔,正好傅忆娇抬头也看见韩功课,目光撞到一起。 傅忆娇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慢慢移开,移回儿子身上,“吃慢点,当心噎着,来,喝两口蔬菜汤。” 傅忆娇说着将蔬菜汤端到袁宝和袁贝的面前,守卫成熟女性固有的矜持。(未完待续) 正文 第10章跟风小市 倒是韩功课心灵突然失火,冲池怡嚷道:“没有胃口,你干吗哭喊要来这里?公司里那么多事情等我去处理,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当我像你一样闲得皮痒痒?” 韩功课连珠炮似地斥责老婆。池怡张嘴刚欲申辩,韩功课眉宇紧皱,一摆手,“想吃你自己动手,不想吃就回家。我回车里等你。” 韩功课将餐券塞到池怡手里,说完,转身便走。 池怡眼里噙泪,却竭力保留丈夫尊严,没跟他顶嘴。这种场合,显而易见,韩功课心理天平倾向傅忆娇,池怡哪还有心情享受口福?池怡灰蒙脸色退回餐券,然后,默默离开“肯德基”。 韩功课果真坐在车上等池怡。池怡上车以后,韩功课仍在气头上,池怡很想兴师问罪,怎奈顾惮太深,池怡心想: 好你个韩功课,你生气时我偏不生气,你想吵架我偏不给你机会,我若生气一定等到你心情好转,到那时当心我收拾你不留一点情面。池怡暗暗警告韩功课,也是在暗暗宽慰自己,别说,这种心理疗法很有效果,不久,池怡的气就消弭干净,反过来向韩功课赔笑。 “皇冠丽都”对面新起一家“雕刻时光”娱乐天地,事情的发生,早在白美玲预料之中。“雕刻时光”是百顺造纸公司老板池承诺为她的老婆孟帆开的,并拉其妹夫韩功课入股,妹妹池怡参与管理。 韩功课起初不想与白美玲竞争,在他眼里,青屏遍地都是黄金,干吗非要拾人牙慧、挑人牙缝里的渣滓充饥?韩功课坚决反对,韩功课理由很简单,池怡再过几个月就要分娩,根本不可以劳神伤身,最后,还是被池怡死磨烂缠俘虏。 池怡说道:“权当花钱做胎教好不好?答应我嘛,我要让我的孩子在娘胎中就学会做大老板赚大钱。将来,肯定超过他爸爸。再说,白美玲是个女人,我也是个女人,人家是大老板的老婆,我也是。” 韩功课审视谙世不深的池怡,说道:“白美玲那个女人精明强干,她老公罗建业都逊她三分,你怎么跟她比?你们不在一个档次。” 韩功课说完手摆了又摆。韩功课轻易不摆手。他摆手的姿势很特别,通常四根指头攥到一起,只伸直一根食指,食指分别向左右斜下方做45度比划,打着差号,俨然作出彻底否定。 池怡满脸不悦,啐韩功课一口,“自家的孩子别人的老婆,说得一点不假!人家老婆再老再丑,看起来也比自己老婆水嫩顺眼!” 韩功课笑道:“两个概念,你别混为一谈。女人嘛,天生就爱跳醋缸。” 池怡又恢复一副橡皮脸,说道;“这么说,你压根没有瞧起我?” 韩功课被缠得无奈,说道:“不是看不起你。花这么大代价去做胎教,与在故宫开办幼儿园没有区别,何况眼下栖仙街那个工程很快就要动工,到处需要钱,你只能拿五十万去玩,你哥比我腰粗,咱就占小股,不过,我提醒你,合伙生意不好做,钱赚多赚少是小事,千万别伤和气扭断亲情。” 听说做小股东,池怡不太乐意,但还是很调皮地给韩功课一个飞吻,然后说道:“我们池家做事向来丁是丁卯是卯,你就放宽心静等数钱数到手抽筋吧,到时手酸可别怪我。” 青屏是座跟风很快的城市,不管什么商业行当,只要你想出新招赚钱飞快,过不了多久,一准效仿者纷至沓来。 毫无办法,青屏是个县级市,商业不发达,又兼外来人口稀少,商业活动多是内部消化。而“皇冠丽都”之所以两年下来还能独占鳌头,一者,投资大档次高,二者,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三者,白美玲敢于聘请精通管理的南方人纪开放。 当然,白美玲时刻感受“皇冠丽都”潜存的危机,因此,她想趁现在外面红光之机将它抬价转让。白美玲早已看到青屏没有一家上档次的快餐店,她运筹帷幄,计划向餐饮业进军。 正可谓天道酬勤,白美玲苦心经营两年的“皇冠丽都”给她带来三百多万的利润。当白美玲把这笔存款拿到罗建业眼前家庭报告书似地晃来晃去,罗建业难以置信。 结婚不久白美玲就辞掉工作在家做一个全职太太,相夫教子,没有朋友,没有经济决策权,更没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生活圈子。后来,白美玲想,再这样困下去,是只猴子也会被拴成白痴,这对于她这个经济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而言堪称一种蹂躏。 白美玲厌倦这种毫无波澜的生活,也不愿牺牲自己给男权思想滋生提供肥沃土壤,罗艳丽入伍那年,她毅然砸碎家庭主妇紧箍咒,冲破罗建业强行阻挠,出来做装潢材料生意,没干多久,白美玲凭仗自己的聪明才干和压抑多年始得爆发的激情赚了几十万。 后来,搞装潢材料的像雨后春笋一下子冒出许多家,这时,白美玲又做出一个大胆决定,从装潢业急流勇退,开起青屏第一家大型娱乐KTV“皇冠丽都”。 白美玲伸手向吻牌公司借钱要开“皇冠丽都”那阵子,罗建业断定白美玲赚到一些钱,当时,他并没有将白美玲放在眼里。 事实上,白美玲这些年赚还是赔,罗建业根本没有过问,他跟白美玲说过,“赚,就当是你私房钱,你到银行开个账户存起来;赔,权当花钱买教训,认识一下你所学理论与社会实践到底有多大差距。” 罗建业后来改变了观念,他在想,女人嘛,忙点也好,别闲来无事找他磨嘴皮斗心眼找茬吵架。再说,越闲的女人越是敏感,他与谭雁龄非正常交往白美玲好像嗅到异样味道,若是还叫她闲下去,早晚非得被她抓住不可,白美玲忙忙碌碌无形中会给他与谭雁龄的幽会增加诸多方便。 罗建业根本没有瞧起白美玲经营能力,尽管她是学院派。而白美玲认为自己价值还没有明显体现出来,她也不愿意向罗建业兜露个人金库。 罗建业错愕之际白美玲倍是骋怀。 白美玲满面春风,“虽说你我同是老板,可你们吻牌公司整个液态奶车间产出效益还不如我这个小小‘皇冠丽都’,因此,你还是要比我低半级,咱们不能等量齐观平起平坐。” 白美玲觉得给这个家庭带来很大的贡献,有了成就感就撒一番老女人的娇气。 罗建业难得发觉妻子脸上褶皱里的天真,心里突然生发一种特殊的怜悯,丝线一般细,却很有韧性和力量,他承认那里面包含着爱的内容,“别这么卖命,家里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你就安心在家里待着,做个贵妇人,多好。” 罗建业突然觉得妻子向他索取得太少,给予与拒绝,恰恰体现白美玲女强人的个性,虽然,对于这种女人,疼爱的天平,疼字较重,爱字稍轻。 白美玲说道:“如果女人经济上做不到独立,一味依靠对方,在家里,那只能被统治。” “你脑子里那些封建残留什么时候才能冲洗干净?我看,这钱你还是单独存吧,有朝一日,希望你成一个亿万富婆。”罗建业说。 白美玲有些不悦,道:“你什么意思,害怕将来财产分割不清?别看现在你的我的分得开,到时候都是共同财产。” “老是将这话挂在嘴边,还没风干吗?当心你嘴皮有朝一日风成腊肉。” “你不就喜欢看我变老吗?那样正合你意。” “你!”罗建业爱意很快就被满脸乌云吞没,然后掳走,这一次他没有反击。情绪不稳定、易激动、好吵架,种种迹象表明白美玲提前进入更年期,这个时候,罗建业明白迁就一词对于维护家庭稳定有多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