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太赤裸裸 逝世   秋里一身黑裙站在灵堂里,她未施粉黛,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前来悼唁的人走进来。她脸色很苍白,单薄的身子近乎机械地做着同一个动作——标准的九十度鞠躬,一点也不含糊。      她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怜悯的眼神,但是拒绝接受。她不需要。      二十四岁的秋里,已经不是一个孩子,秋知凝把她教育得很好,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意外,她现在应该站在学校的礼堂里,对着一群穿着硕士服的年轻男女站在演讲台上,作为最优秀毕业生的代表做一篇让人热血沸腾的毕业演讲,而不是像现在,把所有的苦痛都往肚子里咽。      三天不知不觉在指缝间悄然流逝,秋里一个人站在灵堂跟躺在水晶棺里面的女人做最后的道别。      “你上月说好的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说好的要看我站在全校师生面前最漂亮的样子,现在却食言了!秋知凝,你这个坏女人!”她声音越说越小,泪水在她脸上肆虐横行,黑色长裙下的小腿因为久站变得浮肿,她跪坐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没有带给她一丁点的温暖,而能给她带来温暖的人现在已经离她而去。      秋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在地上睡着了,她这三天不曾有片刻的休息,实在是累坏了。      秦耀辞在外面送走了最后一批访客,进来时就看见秋里挂着两行明显的泪痕偏着头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抱着她放在了隔壁休息室的床上,然后指挥着下面的人安排了最后的仪式——火葬。      秋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她心里猛然一惊,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起来,然后来不及穿好鞋子就赤着脚跑了出去。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让守在门口的秦耀辞皱起了眉头,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叫住了像没头苍蝇乱窜的她:“小秋。”      秋里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看见了秦耀辞,而是因为看见了前者手中抱着的陶瓷材料的一个罐子,那是...骨灰盒。   她的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伸出一根葱白的食指,看着秦耀辞,说话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这是…秋知凝?”她看见男人残忍地点了点头,眼里不带一丝波澜。      “为什么不叫我!”她声音突然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就像是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压抑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男人轻锁了眉头,没有辩解,也没有生气,就只是任由她乱发一通脾气,然后等她平静下来后,一言不发地送她回了郊外的田园山庄。   下车前,秦耀辞像寒星一样的眼睛看着挂着两个明显的黛青色眼圈的女子说:“节哀。”他找不到安慰的话,他也不是个擅长安慰女人的人。      习惯一个人的离开一点也不容易,秋里决定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了。      “唐盛,我要回来了。”她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讲到。      香榭香川是唐盛回国后拿着家里的钱买的一套顶层的复式公寓,秋里看了眼房子,不由赞叹道:“你这欣赏水平估计全用在这房子上了,我喜欢。”这装修的风格很后现代化,大方明亮整洁,正对秋里的胃口。      唐盛咧嘴一笑,她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说:“让我住毛坯房我都住得下,只是想到万一哪天要迎接挑剔的某人,这才找了装潢公司,不然……”      秋里:“……”      “对了,大提琴阿姨怎么没拦着你?”唐盛印象中的秋知凝对国内抱有极大的厌恶感,甚至就算有人出再高的价码请她来内地演奏,她都不会接受。      “她去世了。”秋里回答的很是平静,平静到,唐盛缓冲了半响,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唐盛豁然转头看了看秋里的神色,但后者依旧是一派从容,除了眼中微微有些湿润,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了。      “多久的事了?”唐盛从未想到秋里给出这样的回答。   “一个月前吧。”      唐盛猛然抱住了眼前的女子,声音沉闷得很,“傻瓜,你也该告诉我一声啊!”她们认识了十年,难道这种事情她也一定要一个人扛吗?      “都过去了。”她只说了这句话,别的什么都没有再提了。旧事重提,伤人心。那又何必把自己的伤口拿出来叫人看个遍?      夜漫漫,秋里在黑暗中站在阳台上,秋日夜晚的凉风徐徐刮来,让她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秋知凝出车祸意外去世,这个结论她一点都不接受。她在英国最后一个月整理旧物的时候,在秋知凝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她没有署名的短信,秋里看了看日期,是秋知凝出事前一周。      那天,一贯沉稳端庄的秋知凝带着怒气回了家里。秋里记得很清楚,因为她把她最爱的大提琴砸坏了。“妈,怎么了?”她周末从学校回来,站在一楼的大厅都听见了楼上传来沉重的破裂声,还伴随着琴弦被拉伸又松开的呜咽声。      “没事儿。”秋知凝看见女儿上楼,立马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优雅地将耳际散落的一丝头发别在了脑后,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招呼着她去吃饭。      这是秋知凝唯一表现出异常的举动。想到这里,秋里按下了手中的拨号键,“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机械冰冷的女声让她心惊,加上秋知凝预留的那一封交给秦耀辞的书信,就要像她知道会出什么事一样。      车祸绝不是意外,她愈发地肯定。可是,秋知凝不过是一个演奏厅家里两点一线生活单一的女人,有谁能跟她结怨?      她拒绝了跟秦耀辞一起回国的提议,她要亲自调查秋知凝的死因。      只不过,一个月毫无头绪让她有些迟疑了,难道真的是一场意外,是她自己想多了?秋里的长发被夜风刮起,看着万家灯火的M市,觉得有些凄凄。“妈,对不起,我还是回来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凉风吹散了。      秦耀辞在收到消息后,就出了门。他让司机将车停在行政大楼前,等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就看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窈窕的人影,正是秋里。当她走进,坐在后座的男人放下隔绝外界的窗户,看着她一身白衣黑裙的职业装,只道两个字:“小秋。”      秋里眼里有些错愕,然后,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秦老板。”她说。      秦耀辞在听到她这声不冷不淡的称呼后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问:“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儿?嗯?”他说话间,自有一番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昨天刚到的。”秋里回他。      车厢里顿时陷入了沉默。在前方给秦耀辞开了二十几年的老司机现在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他不知道秋里的身份,但是能让他老板在早晨丢下会议专程前来堵人的女人,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至少,在秦耀辞心中不普通。      “回来后想做现在的工作?”他看着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的“M市审计署”几个字,心里划过某个念头,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下了。秋知凝临走前交给他的一封信,恳请他照顾秋里,而报酬……他哂笑,然后目光再次落在了秋里身上。      秋里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回答,秦耀辞不喜欢跟他说话的时候不尊重他,这个男人□□又霸道,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转头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就会被强行扭过去面对他。“嗯。”      “想来公司里吗?”他问得像个长辈,秋里有些微微不习惯,他们之间并不熟稔。      她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秦耀辞是在自家的客厅里,她周末正准备出门,在下楼的拐角处就听见了管家的声音:“夫人,有客人来访。”这话音刚落,秋里就看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周身带着狠厉的气息,让她收回了一只刚想迈下楼梯的脚。      只是就连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被那个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双似鹰的眼睛抬头扫视了她一眼,那样的目光,秋里到现在都还忘不了,那一刻,自己放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冷了个彻底。然后,她看见男人微微点头,教养好的就像是皇室里的贵族一样,刚才那样的危险的气息一下子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秋里后来知道,他叫秦耀辞。他是秋里外公秋业老朋友秦然的孙子。      用秋知凝的话讲,秦耀辞就是天生的王者,杀伐果断,有手腕有魄力,还有,“秋儿,我不希望你跟他有任何接触。”      秋里回绝了他的好意。      男人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那行,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打我电话。”      车子停到了香榭香川,秋里在下车前最终还是扭头对着男人说道:“那天,是我失控了。”秦耀辞微微一怔,他知道她说的是秋知凝火化的那天,他微微一笑,让整个冷峻的面部柔和了几分,“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回荡在车厢里。    真相太赤裸裸 再遇   秋里回到公寓的时候,唐盛还倒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声,她转过脑袋,就看见秋里背着单肩包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颇有些秋知凝的味道站在了门口。      “你一大早干嘛去了?”她见是秋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屏幕。      秋里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看见后跟已经有些被蹭掉了皮,红了。不过,她没有太关注,就走到唐盛身边,随即倒在了沙发上,未过膝的包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向上卷起,露出了优美的腿型。      “妞,你咋啦?”唐盛看着她,问道。      秋里有些恹恹的,她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想麻烦秦耀辞。原本就知道在M市总会有遇上他的一天,或者说,总有一天会被他知道自己回来了,没想到,自己运气竟然“好”成了这样,第二天就遇到了。      “去找工作了。”秋里把自己闷在抱枕里,声音传出来闷闷的。“然后,遇见秦耀辞了。”      唐盛在听见秦耀辞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秋里纤细柔弱但又凹凸有致的身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你遇见他了?”      秦耀辞这个人名对于唐盛来说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比秋里听见的次数都还要多一点。在M市,谁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以前在英国上高中的时候从秋里口中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还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自从大学毕业回国,这个男人的名字频频被周围的人提及。      秋里点点头,然后听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问:“他给你说什么了?”      秋里决定无视这个问题,站了起来,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没再出来。      第二天,秋里起来的时候,破天荒地发现一向睡懒觉睡到自然醒的唐盛居然比她起得还早,虽然头发乱的像鸟窝。   然后,秋里眼尖地看见了桌上那一碗不明的焦黄的一团,“唐盛,你又进了厨房?”      这话不用回答秋里就知道事实摆在了她眼前,脑中顿时就像电路短路一样,火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唐盛,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你以后再也不进厨房的吗?”秋里忍不住想起了大学她们两人在外面租房子,因为这位唐盛同学一次心血来潮下厨做饭,差点闹出人命的事,额前不禁有三根黑线。      唐盛“嘿嘿”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好像是有些惨不忍睹,“妞,你还是出门买面包吧。”然后,她又把手中之物塞进秋里手中,在走回房间之前补充说:“别穿高跟鞋了。”      秋里点点头,然后在玄关处将刚才前者递给她的创可贴贴在了昨天受伤的地方,站在门口,对着围着围裙现在都还没洗漱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的唐盛道:“快回去睡觉吧,我会注意安全的。”说完,就在唐盛的目光中关上了大门。      她们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亲人。      秋里走进行政大楼,办公室的桌上已经放好了她今天工作的资料。      秋里打开手里的财务报告,她被分派的第一个任务很简单,去一家事业单位做审计,相比于面对像秦耀辞那样的商场老手,她还是更喜欢跟这样的单位打交道。      “小秋。”她刚走出行政大楼,就听见有人在叫她。这声音秋里并不陌生,她极不情愿地抬头,就看见秦耀辞跟着署里的主任并肩站在一起走了进来。      “秦总,你们认识?”其实王成身为审计署的主任哪里知道下面又多了一个叫秋里的部下,不过看见她胸前的工作牌,就明白了。      秦耀辞一身深蓝色的风衣,在门口惹人驻足,他一双眼睛都在秋里身上,话却是对着身边挺着大啤酒肚的男人道:“嗯,一个认识的妹妹,小孩子才毕业没多久,第一次工作,没想到就到了你手下,届时,还望王主任多多照看啊。”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让那个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不由好好打量了秋里。      “既然是秦总的妹妹,那等会儿一起吃个便饭?”说完,他试探着看着立于他身旁气度不凡的男人。      秦耀辞看见秋里的眉头因为不悦而蹙起,一想到这儿,秦耀辞原想推了这场饭局,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好啊,到时候我来做东。”      秋里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在对上秦耀辞那一双深潭般的眼睛后,又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帘,握紧了放于身侧的拳头。秦耀辞把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尽收眼底,嘴角向上微微翘起,然后,就走近了她。      男人陌生的气息向她袭来,秦耀辞已经站在了她身前,一呼一吸鼻翼间都好像是他的味道。“小秋,先去车上等我,我还有点事儿,马上出来。”      秋里心里极为鄙视他这种做法,但是又无可奈何,她根本就不是秦耀辞这样那男人的对手,只好顺着他的话,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秦耀辞看着她关了车门,这才收回了视线。转眼就看见跟他一起进来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道:“王主任,我们进去谈吧。”      秋里没有等多久就看见秦耀辞他们两人出来了,男人开门坐在驾驶位上,突然侧身靠近了她,秋里心里突然漏了一拍。他只是帮她系安全带而已。“中餐行吗?”秦耀辞低声问她的建议。      秋里点点头,秋知凝做菜是一把好手,那双拉琴分外漂亮的柔夷每逢她回家的晚上都会精心准备出一桌可口的中式菜肴,她尤为喜欢。      觥筹交错,秋里看着饭桌上脱下了外套,将袖口挽至小臂处的男人,不得不承认,秦耀辞当真长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就连身为女人的她都有些看呆了。这样都还不算,老天给了他得天独厚的长相,后天还给了他一副好身材。      “吃菜。”耳边传来男人公式化的口吻,就好像照顾她是理所应当的一样。秋里看着自己碗里堆起的小山,心里只有默默流泪,她真的吃不完这么多啊。      王成跟秦耀辞在一旁商量着事情,秋里没有仔细听,关于秦耀辞的一切她知道的并不多,也没有刻意去了解,她只是看着桌上的酒杯空了又满,担心这个男人喝了酒等会儿怎么开车回去?      一顿饭下来,秋里猜测,他们三人估计就只有她带了胃,桌上几乎看不出来动了筷子的碟子。然后,就在这时,秋里清楚地听见你来自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道:“小秋,等会儿你开车。”      秋里脑中警钟敲响,大半夜的,他难道不会叫司机吗?      还没等她拒绝,一旁的王成就笑了两声,说到:“秋里是吧,我记住了。”然后,又转身对着秦耀辞道:“秦总,那我先走了,谢谢今晚的款待啊!改天,一定让我来做东!”      两个男人的两句话,彻底打破了秋里的希望。她看着秦耀辞拿起了背椅上的外套,然后走过来,虚揽着她的肩就离开了包间。      秋里浑身僵硬,一点都不自在。进了电梯,秦耀辞就立马放开了她,一双眼睛也变得清明,“小秋,就算出来工作,也不愿意让我搭桥铺路?是吗?嗯?”男人的声音听得出就像是千年寒冰似的,冷得让秋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个度,,他不喜欢在他问话的时候对方保持沉默。      秋里看着光洁可以清楚地映出她的表情的地面,正想说话,就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秦耀辞看也没看她,就径直越过了她,走了出去。她还愣在电梯里,眼见着门就要合上,男人在外面大喝一声:“还不出来!”   她这才恍然,伸手按住了开关,跑到了他身边。      “上车。”男人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秋里有些犹豫地站在车门口,道:“还是我来开吧。”   秦耀辞一笑,但那笑意却没与到达眼底,“信不过我?”      秋里没有说话,但是她依旧没有做进去,她在用行动表示自己就是信不过他。   秦耀辞没多说什么,就坐进了后座。“鼎盛记。”秋里这才明白,他现在是让步呢,可是自己好像是找不到路的。秋里觉得这是史无前例的囧啊。      “那个,秦老板,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耀辞就皱起了眉头,这个称呼,他实在不喜。   “叫我名字。”他的声音有些冷淡。   秋里一怔,“秦…耀辞”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直呼他名,有些语结。   “你想说什么。”他在后座想要合眼。      秋里站在他面前,有些局促,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我不认识路呀。”她的声音好听得很,秦耀辞倏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看见她脸上不自在极了的表情,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不过,带着嘲讽,“现在不躲着我了?”      秋里看着他,今晚被半强迫地拉出来吃饭的愤懑一下子就爆发出来,“我坐计程车!”她声音硬邦邦的,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秦耀辞猛然打开车门,大长腿一跨,伸手就拉住了她纤细的胳膊,“给我站住!”   秋里挣脱他的桎梏,还想继续向前走。   “凝姨就教了你这些吗?”男人冷冷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秋里停下了脚步。    真相太赤裸裸 叶父   “遇事冲动,毫无城府。”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自带着一种傲视众生的感觉。秋里眼眶的泪水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咽进了肚子里,她不是爱哭的人,从来都不是。      “还不回来!”秦耀辞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秋里转过身,倔强已经全都放进了心里,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了。“进来。”男人把后座的门打开,看着她弯腰坐了进去,这才坐进了驾驶室。      秦耀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放在副座的背椅上,单手倒车,那模样性感极了,只是,这一切,秋里都没有看见。      到了香榭香川,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交谈,在下车的前一刻,秋里才说了句谢谢,不过,前座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秋里打开了车门,刚走下去,身边就挂起一阵强劲的风。秦耀辞的车已经绝尘而去,只留给她一个车影,很快就消失在车流之中。      秋里脸上神色不明,然后,转身走向了公寓。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秋里在门口就遇见了王成。她礼貌问好,不热络但也不至于冷漠,王成点点头,冲她一笑,语气和蔼地问:“秋里,在哪个部门啊?”      秋里回他:“行政事业审计部。”王成点点头,“好好干。”然后就走进了电梯。      中午,唐盛给她打电话,叫她出来吃饭。秋里到了约定的地点,还没看见唐盛本人,就听见了她好听的中音:“小姑娘也要懂得先来后到,盛气凌人还是收着点吧。”      秋里顺着声音的方向就轻易找到了人群中精致地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唐盛,她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就看见唐盛跟着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站了个对立。      “怎么了?”秋里上前问。      唐盛看见了她,一把拉过她放在自己身后,“宝贝儿,等我一会儿。”      这时候,餐厅经理已经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也很无奈,在这儿吃饭的都是中高收入的人,他也不是没有眼力价,双方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叶爱娅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一张小嘴一撅,道:“经理,我们先过来的,你让她们出去!”      秋里听到这话就轻锁了眉头,她不喜欢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孩子,不过这样年轻,却太不懂事儿了点。      经理也很为难,今天实在是人太多,导致了这场失误。唐盛是早就预定好了的,但是叶爱娅几人先来一步,就起了争执。      唐盛也不是好惹的主,画得极细的眉毛一扬,“我们早就预定好了,怎么也应该遵守顺序吧,这位同学。”      叶爱娅当然不会退步,今天是她请客,说什么她都不能丢了面子。随即,她就拿出了一张贵宾卡,经理看了看,然后,用带着不好意思的眼光看向了唐盛。      那意思谁不明白吗?      唐盛气得一张脸发白,涂着豆蔻的指甲的手作势就要举起来,秋里丝毫不怀疑这个穿得极为优雅精致的女人会在这里大打出手,别怀疑,唐盛这样的女人绝对做得出来。      秋里按住了她手,站出来,对着那个一脸为难的经理道:“我们预定的是吗?”      经理点点头,已经是秋天了,但是他的额前还是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秋里一看就像是好说话的脾气,只是,她轻咬了咬贝齿,说出来的话不重,却让人觉得无地自容,“所以说,你们餐厅现在是违约了吗?”      经理尴尬地站在大厅中央,秋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直戳重点,清越的女声回荡在整个餐厅,虽然声音不大,却有着极大的震撼力。      “不用担心,我们走就是了。这双倍的违约金你们餐馆负责处理好吧,就联系这位唐小姐。”秋里平淡地说,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挂在心上的事,“哦,对了,忘记说了,如果贵餐厅一直这样没有信誉的话,相信你们会失去更多的顾客的,因为有事情吧,不能仅仅凭一张卡证明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如何吧,不是还有一句话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说完,她就挽着唐盛的手臂款款走出了餐厅。      那背影,似女王。      叶爱娅看着秋里远去的背影,眼里带着几分戾气,她不喜欢那个女人,直觉的。      “爱娅,你真有钱啊!”同行的女生看着她手中的卡脸上带着艳羡地说。      叶爱娅无所谓地耸耸肩,口中道:“没什么啦,都是我爸给的。”嘴上虽然感觉满不在乎,但是心里还是得意地很,是啊,她就是家里的千金小姐,这才能够呼风唤雨,刚才那两人,她何必看在眼里?      唐盛被秋里半拖着出来,表示极不满意。“妞,你干嘛拉我出来!”      秋里双手抱臂,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拉你你是准备在里面大干一场吗?”      “那又怎样?”桀骜的表情出现在唐盛脸上,她一贯胆子大得很,面子什么的全然不放在心上。      秋里扶额,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今天馆里有展览?”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穿得终于正常了,她就知道是有正事。      秋里见唐盛点点头,开口道:“明天新闻头条便是某博物馆馆长在某餐厅同学生妹大打出手。”      唐盛还想争辩什么,就看见秋里已经向前走去了。“宝贝儿,等等我~”      秋里已经在审计署做了一个多月了,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周六唐盛照例晚起,看见秋里已经不在了公寓,桌上留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出门两日,今晚不回,不用担心。      唐盛打电话,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秋里在搞什么,她不明白了。      秋里下了车,站在H市的火车站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憎恶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掩饰在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之下。      拿着手中的地址,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报出了手中的地址:中山路76号。      看着窗外陌生的景物,秋里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下了车,她这才发现这里都是一片别墅区,每一个门牌号就是一户人家,这样看来,蹲点显得很傻啊。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不过才九点过一点,她早晨七点就到了车站,买了最早的动车,来到这里。      她只是突然想来见见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到底是何种角色,竟然能让那样高傲的秋知凝低下她的头颅,最终却铩羽而归,远走他乡。      秋知凝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背叛。      秋里就站在门口走来走去,这里的绿化很不错,这个时间晨跑的人也没有了,空荡荡的。她在想,如果自己再这样下去,多走几圈,会不会被当做鬼鬼祟祟的不明人员被抓起来?      好在,她被抓起来之前,就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      “叶从根!”她准确地认出了那个照片上的男人。      正准备出门接女儿的叶从根被这声陌生的女声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你是?”叶从根脸上有些疑惑,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子是谁?一大早就站在他家门口。      “我们谈谈。”秋里极力压下心中的不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高兴,难道是因为这个自己该称作父亲的男人没有认出自己?      叶从根神色不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子叫了自己名字后,也不介绍自己是谁就要求跟自己谈谈,他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他礼貌地拒绝了:“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今天没时间,现在我正赶着火车站去接我女儿。”      秋里看着他已经不年轻的面孔,火车站,女儿,唔,这个男人还不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他的女儿,刚不久才火车站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然后,一路找了过来。      “叶从根,我是秋里,秋知凝,你没忘吧?我们谈谈。”秋里观察着这个男人,清楚地看见当她说道“秋知凝”这三个字的时候身形明显一震,随即,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面对着秋里。      秋里看着他带着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睛,眼里有震惊,有害怕,有怀念,唯独,没有喜悦,没有温暖。      她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然后,她听见了他说:“对不起啊,今天我真的没时间,我小女儿今天回家,我得出门去接她。”      秋里笑了笑,一身黑裙在空旷的别墅区更显凄凉。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着一双清澈见底,好像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从根,然后,看见他在她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脚步微乱地离开,留给她一长串的尾气。      叶从根此时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看着后视镜里那样显眼的秋里,心里没来由觉得心慌。他对不起秋知凝,他恨她,又爱她,他的爱卑微,他的恨炙烈。      秋里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双半高的高跟鞋,这么长的山路,她得自己走下去了。这里,没有计程车。      她突然开始怀念M市,那个女孩子递给自己一张只要一块钱的创可贴。如果,这时候她在,就算是人单力薄,也会抡起拳头替她出口气吧。      秋里,你醒醒。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有秋知凝,你还有唐盛,你不要伤心。      她抬头望着天空,H市的天空不像英国,总是那样阴郁,但却更让她觉得绝望。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秋里,你不是爱哭的女人。    真相太赤裸裸 委屈   叶从根一路上开车都有些不安,秋里实在是太像秋知凝了,不是说长相,而是给人的那种感觉。二十几年的商场沉浮,已经让这个中年男人变得愈发老练,他是被评为H市最著名的企业家之一,优秀的劳动代表,诸多的荣誉让他差点忘却自己手中的叶氏集团,本名叫——秋业集团。      那是属于一个老人的名讳,一个光辉时代的印记。      刚把车挺稳,下车叶从根就看见一个明亮的身影向自己扑来,“爸爸——”声音充满了欢快,还有一点骄纵,一听就知道是出生在家庭优渥的孩子,带着一股子的高傲。      叶从根接过她手中的大包小包,声音不由带着些溺爱,“小爱,周末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吗?”      叶爱娅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爸,你管的还真多啊!”      叶从根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喜欢的紧。孩子?他想到这里,不由想起了今天早上在家门口堵住他的女孩,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自在。再怎么说,从生理上那也是他的女儿。      如果他真的把秋里当做了自己的孩子,那就不应该把这样一个姑娘扔在人烟稀少的中山路上。      秋里顺着山路往下走,漂亮的高跟鞋现在成了凌迟纤脚的工具,她渐渐慢了下来。脚上不容忽视的痛楚,让她不由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哟,美女!”她身后突然窜出一辆跑车,染着一头火红的头发的男子开着一辆银色的跑车大刺刺地出现在她身旁。      秋里没空理他,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脚后跟上。霍振平第一次被女人无视地这么彻底,他回头一看,山风带起了秋里微卷的长发,露出了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眼里没有什么温度,一双杏色的唇瓣抿得紧紧的,完全没有放一丁点儿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他一脚轰下了油门,跑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老远,但又在拐角处伴随着“刺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停了下来。      霍振平打开车门,长腿一迈,就大步流星地走到秋里面前,一把将刚才摔倒在地的她抱了起来,秋里一声惊呼,“干什么!”饶是她再镇定,这个陌生又不熟悉的怀抱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霍振平眼中浓浓的戏谑,“强抢民女,怎么样?”吊儿郎当的语气,一种你奈我何的意味飘散在空气中,好像他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秋里没那么多功夫跟他开玩笑,眉色间一凝,眼里就像涶了寒冰一样,“放我下来。”她声音没有一丝怒火,但是听的人都明白她现在是生气了。      霍振平咧嘴一笑,露出他的一排大白牙,朝着秋里被黑裙遮住的脚边努努嘴,“送你下去,这山上没车的,就算有骨气也犯不着伤害自己吧!”他说话时还是一脸调侃,但是,秋里却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为着这一时间来自陌生人的帮助。      “谢谢。”她的手掌心有些血丝,是刚才摔在地上支撑身体重量的时候擦伤的,现在坐上车,神经缓和过来时,她这才觉得手上火辣辣地痛。      “谢谢。”秋里再次强调,她的语气很诚恳,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真心。      霍振平坐在驾驶位上,偏头看着秋里,他发现偶遇的女子越看越好看。“你住这里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很多人都夸过他长了一双传神的眼睛。      秋里摇摇头,回答说:“不,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霍振平一听就来了兴致,“谁啊,看你这样子是没有找到吧,你说说叫什么名字,这上面的人我大多都认识。”他打着保票的样子,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秋里一笑,感谢他的好意,但是自己的私事不愿多说,只是道:“嗯,没找到,他已经不在了。”      霍振平以为是她要找的人去世了,觉得自己开始这个话题就是错误的,一张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上有些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里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直到觉得车厢里太过沉闷,才看见霍振平一张涨的发红的脸,“你怎么了?”      听见秋里这么一问,他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磕磕巴巴地说:“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要不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秋里就“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原本低落的心在这时突然变得有些明朗,她在霍振平写着错愕和不解的眼神中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就是赌气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霍振平这才明白她刚才那句不过是玩笑话,吁出一口气,像是放下心一样,道:“我直接送你去医院吧,就算在山脚下车你还是要一个人打车去包扎的。”      秋里说不用,这点伤她自己随便在哪家药店买点东西就能自己包扎。可是,开车的人不是她。      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秋里想到最后那辆银色的跑车还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中心医院的门口时,心里划过一丝笑意。脚上白色的纱布特别扎眼,她再三拒绝了霍振平的好意后,自己从医院打车来了酒店,这显眼的包扎愣是为她赚了不少眼球,直到她进了房间。      她拿出手机这才按开的开机键,“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差不多都是来自唐盛的,“看见短信马上回电话。”“你再不开机我就要报警了。”这类话层出不穷,秋里一条一条地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中间偶尔穿插了最近手里审查的事业单位相关工作人员的短信,不过这丝毫没有破坏她的好兴致。      “喂?”秋里看了看来电毫不犹豫地接起。      “秋小姐,我是李佩诚你还记得吧?”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有些沧桑的男声。      “李律师,你好。”她没有忘记这个每年秋知凝都会见一次的男子,虽然次数不多,但是他身上特有的儒雅之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因为她还能记得而有些高兴,不过,接下来的话题却有些沉重,“秋小姐,我这次打电话来是得知你已经回国,关于你母亲的一些财产问题想要跟你探讨一下,希望有时间我们能见个面。”      秋里不明白秋知凝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财产,不过她还是答应了,约在下周周一的晚上,M市的一家日式茶餐厅。      挂了电话,秋里陷入了沉思。三岁前的记忆并不是那么清楚,秋家是做什么的,秋知凝从未跟她提过。也不晓得每年李佩诚来家里到底跟秋知凝商讨些什么,现在李佩诚主动联系自己,这代表了什么?秋里猛然一震。      说明,秋知凝之前就有什么安排,关于她死后的安排。      秋里拉开窗帘,看见外面晴朗的天空,“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晚上,秋里在房里没有出去,她刚才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叶从根的。他能知道她的号码,秋里一点也不奇怪,只是,现在重要的不是他愿不愿意见她,而是她不愿意见他了。      要不是因为伤了脚,不想这个样子回去让唐盛担心,她今天就回了M市,不想呆着这个已经让她彻底厌恶了的城市。      “秋里,是吧?”男人好像是因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显得有些生疏,幸好他是打电话,而不是坐在秋里面前,不然,现在他肯定会看见女子淡漠中夹着鄙夷的眼神,虽然不明显,但足以让人羞愧。      秋里简单地应了一声,客套地问:“请问你是…”      “我是叶从根。”他回答地快而干脆,好像生怕秋里误会什么一样。      电话这端的女子无声一笑,急什么,她求着叫他父亲吗?“有事儿吗?”她的语气冷了下来,想要结束这个电话。      叶从根现在站在露天的阳台上,时不时朝里面的客厅看一眼,这才又转过身讲话。“那个,你不是想要见见我吗?明天我有时间,明天怎么样?”      他原本以为秋里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却只等来冰冷的女声,“之前是想,可是现在不想了。”她不是求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这么多年来,她最需要的时候,秋知凝用她并不广阔的肩膀已经给她撑起了一片没有委屈的天空,她很知足。来到这里,她不过是想要看看她的生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像是病毒一样被人远远唾弃,避她如蛇蝎。      叶从根收到她的拒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马上就变得有些愤怒了,二十几年身在高位,却被一个初出社会的女子拒绝,还是被他亲闺女拒绝,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和权威受到了挑战。      于是,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是很好了,“那随便你,以后有事就打我这个电话,没事儿我先挂了。”秋里在这边清楚地听见一个女声叫叫他“爸爸”,然后,“嘀——”的一声,那边已经是忙音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狠狠一紧,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下。秦耀辞说的没错,她遇事冲动,毫无城府。    真相太赤裸裸 醉酒   秋里回到M市,今天是周一,晚上她约了李佩诚见面。      秋里提前了一刻钟到了约定的地点。没多久,就看见李佩诚提着一个公文包拉开了包间的门。她站起身,说:“李律师。”      李佩诚笑笑,“秋小姐,请坐吧。”      落座后,李佩诚也不说多余的话,就打开了手边的公文包,将里面的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带出来,叫到秋里手上,说:“秋小姐,这是属于你的现在叶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检查一下。”      秋里神色有些错愕,然后带着疑惑拿出了里面的一叠文件。她沉着地翻阅着,李佩诚观察者她脸上的表情,按理说这明明是一件喜事,却在秋里脸上表现的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李佩诚见她放下了那叠文件,以为有什么问题。      秋里摇摇头,冷静地问:“这份文件上说明了我成年的时候就能继承,那么,为什么到现在才给我?”      李佩诚喝了一口茶,回她说:“这是你母亲的意思,她不希望你卷入这些事情中。”      秋里就不明白了,那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又把这些摆在她眼前?“可是现在你已经让我站在了漩涡的边沿。”      “多的我也不太明白,现在我把这些拿给你看,也是按照你母亲的意思做事。现在你只要在最后一页签字就行了。”他俨然一副不欲多说的架势。      “我再问一点。”秋里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为什么这文件上面写的是秋业集团,而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李律师你说的是叶氏集团?”      李佩诚脸上荡出一抹微笑,他很欣赏地看着秋里,解释说:“因为,这叶氏原本就叫秋业集团,是你外公一手打造的商业集团。”      秋里被震在了原地,脸上的惊愕毫不掩饰,甚至那似蝶翼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秋知凝从未与她谈及过过去的事情,她现在有些收到了冲击。“秋家的本家是在H市。”他能解释的只有这么多了,别的还要秋里自己慢慢整理。李佩诚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明显很受打击的女子,心道无奈,开口说:“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吧,我之前是你外公的法律顾问,这是我的名片,我现在也在M市,你也可以直接来找我。”说完,就把一张小卡片推到了秋里跟前。      秋里现在脑中极度混乱,信息量太大。她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后,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脑中掠过。她抬头,一双眼里沉沉的,看着李佩诚,道:“李律师,我母亲出事之前是否跟你见了面?”或许,秋知凝已经预告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打破了一年一见的约定,而这次的会面,秋里毫不知情。      “没有。”李佩诚回答地斩钉截铁,秋里一瞬间都又以为自己判断错了,然后听见他接着说:“我在她出事前收到了一封邮件。”      秋里神色黯然地坐在位置上,对面已经没有人了。李佩诚早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就离开了,她需要坐在这里消化消化刚才那一连串令人震惊的消息。      手机“叮”的一声,提示着她有新邮件,是李佩诚转发的那封来自秋知凝的原件。秋里有些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邮件里面并没有很多陈述的话语,寥寥两句,只是让秋里继承她原本就应该拥有的百分之十的股权,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秋里有些失望,看着慢慢变暗的手机屏幕,带着些情绪地揉了揉那头长卷的栗色长发,橱窗上明亮的玻璃上面引出了一个女子有些烦躁的侧颜。      秋知凝当初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二十几年不曾回国,还有,为什么秋业集团现在在叶从根的手中,而不是它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秋知凝?为什么秋知凝对这些事绝口不提?      秋里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处,只有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想要把自己的软弱表露出来,“妈妈,掩埋的东西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这么复杂,还有,这么残酷。      “小秋。”秋里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刚踏出茶室的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是秦耀辞。      男人此时一身正统的黑色纯手工西装,站在几人中间,眉色间有些倦色,看着她的一双眼睛依旧清明冷漠。      “秦总,这位是…”他身边的一个男子看着秋里向他走了过来,带着些疑惑地问。      秦耀辞一把将秋里放在自己身后,阻断了那些探视的眼光,“一个朋友。”他的回答任谁都明白他不希望他们再将话题围绕在秋里的身上。他今天不过是在这里签订一份合同,正准备回去,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秋里。      秋里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准确说,自从周末去了H市,就没有好过。秦耀辞开车原本想要送她回香榭香川,坐在车上却听见秋里问:“能送我去最近的一家酒吧么?”她现在极度需要发泄。      秦耀辞微微有些错愕,在他的印象里,秋里一向都是以乖乖女出境的,就算是生活在遍地派对的国外,也从来没有在外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听到她主动提出要去酒吧,秦耀辞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多说,就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沉迷”面前,这是他经常光顾的一家酒吧。      秋里其实是第一次来酒吧,一点都不熟悉,她只是单纯地想来发泄一下,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穿的还是办公室得体的连体包裙,外搭着一件西装外套。酒吧里面很火热,即便是这样深秋时分,彩色的灯光中站在舞台上嗨得往我的年轻男女还是短衣热裤,丝毫没有体会到外面的寒冷。      秋里没发现秦耀辞其实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进来,她没有去舞池,火热的酒吧让她脱去了外面那件深色的小西装,纯黑色的及膝包裙向人们展示了她凹凸玲珑的身材。她没有理会身前身后那些火辣的视线,只是默默地喝着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调酒师一个是年轻的男孩子,看见秋里这样毫无顾忌地“牛饮”,好心地提醒她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喝得太多。秋里听后,友好地朝着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好看的玻璃杯中越来越少的淡黄色液体,让她有些亢奋了。      坐在秋里身边的男人,看着她一杯又一杯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一样地喝酒,不由有些来了兴趣,看着秋里最后脸上终于带了些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的焦点也渐渐变得模糊,他默默地挪了过去。      “小姐。”他试着叫了叫秋里,后者倏地转过脑袋,一脸恶狠狠地看着他。      “谁是小姐!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秋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刚才劝她的调酒师也忍不住笑了,而被她胡乱扣上全家都是小姐的搭讪男子现在满脸通红,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住秋里包裹在黑裙要诱人的纤腰,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大手狠狠地打落。      秦耀辞刚坐下来好好喝酒的时候,就看见有人意图对秋里不轨,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吓得坐在他身边的抹着烟熏妆的女子将手里的鸡尾酒洒在了洁白的大腿上。他大步走过去,丝毫不掩饰胸中的怒火,一把打落了男子肮脏的大手。      秋里现在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她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人在酒吧喝醉很危险,想要摸索着自己的手机给唐盛打电话,就算回家被骂死也好,她真的是睁不开眼睛了。      “干什么!”酒吧里的人大多数都喝了些酒,所谓酒壮怂人胆,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场景。      秦耀辞不想跟他多费嘴皮子,暴力虽然不是解决问题最正当的手法,但是有些时候它确实是最快捷的方法,譬如,现在。秦耀辞一拳就将冲他叫嚣的男人打翻在地面,全然不顾自己的行为将会引起怎样的骚动。      秋里稀里糊涂地找着手机,毫无知觉自己已经坐到了高脚椅的边缘,要不是秦耀辞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现在已经不雅地摔在地上了。他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替她穿好了外套,遮掩住那□□在外面引人遐想的小臂。      秦耀辞一把抱起这个看起来都轻得不像话的女子,转身走出了酒吧大门。      被夜晚的秋风一吹,秋里明显一缩,紧紧地躲在秦耀辞的怀中不抬头,真的有些冷啊。      男人的被她刚才流露出的一丝依赖愣在了原地,然后马上又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自己的车前,单手打开车门,然后无不留情地将秋里“扔”进了后座。      若是平常,秋里被这样“随意的”一扔,肯定会惊呼出声,但是现在,她安静地躺在了后座,闭着双眼,已经满足地睡着了。      秦耀辞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中看见某个安静地像是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蜷缩在座位上的女子,想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将车开往了鼎盛记的方向。    真相太赤裸裸 温暖   鼎盛记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秦耀辞将车倒进车库时,秋里已经睡得很沉了。      男人打开车门,弯腰将后座睡得忒不安分的女子抱了起来,顺手将她卷到腰间露出了底裤的包裙向下扯了扯,然后,按开了地下室的电梯,到了家中。      秦耀辞刚把秋里撂在自己的大床上,然后就听见了一阵节奏感极强的铃声“It’s honest ,I’m ticking those boxes.Make out like Speedy Gonzales……”他拿起那只黑色的手机就走了出去,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秋里同学!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在哪里你现在!”耳边传来唐盛一点都不矜持的“吼”声,秦耀辞微微将电话拿着离耳朵远了一些。      等到那头的人终于噼里啪啦地像倒豆子一样说完话之后,他才礼貌地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是秦耀辞。”然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接着说:“今晚,秋里不回来了。”      唐盛傻愣愣地看着手中电话显示“通话已结束”的屏幕,缓冲了好半天,这刚才是秦耀辞?他刚才说的是今晚秋里在他那里,不回来了?她通过自己手中电话屏幕,发现自己张大了嘴巴。      秦耀辞挂了电话,这才转身向卧室走去。      秋里醉酒很安分,不哭也不闹,就只是静静地睡觉。秦耀辞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还有些凌乱得头发,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被她压在身底的被子掀了起来,然后盖在她身上便走了出去。      书房中,男人罕见地拿了一支烟在手指间,猩红的烟头最后还是被他摁熄在玻璃钢中,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普通的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这就是秋知凝留下来的最后一封书信,收信人不是秋里,而是秦耀辞。      秋知凝的意思和明确,秦耀辞就算不被她提出的条件诱惑,也会因为秦秋两家老一辈的情义伸出援手。他看着桌上放着的快递,里面装的是一份股权转让书,秋知凝的大名赫然写在转让方的后面,而受让方填写名字处则是一片空白,这是秋知凝对他最后的托付。      当下叶氏集团的百分之二十秦耀辞还没打算看在眼里,先不说他无意进入H市的市场,就单单凭借他现在手中已有的经济影响力,若是真心想要掌控叶氏,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秋知凝的价码不过是让他加快了脚步。      秋里是在上午十点左右醒来的,这喝醉酒的后果就是头疼。她痛得“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是谁的声音?这样干哑难听?然后,更震惊的事情来了,当她完全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时,这才真真实实被吓坏了。      身下是她一点都不熟悉的被单,她不喜欢这种摸起来像水一样的丝绸面料,她的家中每一套用品都是纯棉的。抬头看见的也不是唐盛花了很多心思努力让香榭香川跟在英国是一个样的房间,而是带着冰冷的金属感的陌生空间,冷色调让她在这个算不上清晨的早上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的一角看了看,吐出一口气,幸好,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到底是谁?这又是在哪里?问题叫嚣着冲进她的大脑中。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但都只是徒劳。      “咚咚咚”,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秋里才松缓下去的神经现在又紧绷起来。她的五根手指都紧紧地捏着被子的一角,光滑的被面已经被她过度的用力弄得皱了起来。      “小秋。”男人冷静无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秋里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了有些微微发汗的手心。她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裙子,扯了半天也没见好转,这才光着脚丫子给外面的男人开了门。      秦耀辞背对着她,单手拿着一套衣服递在她面前,“整理后换上。”      秋里感激地对他说谢谢,然后这才关了门。她在那一刻,没有明白,也没有意识到,当听见秦耀辞的声音的那一刻,她突然放下了心,她为什么会那么放心?      秋里心中不安的大石终于放回了原地,她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这件卧室。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这间好像是…主卧?      屋中的摆设无一不显示着这是一个男人的起居室。秋里进浴室洗了澡,裹着浴巾出来,这才拿起了秦耀辞准备的套装。套装?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严重得问题,今天好像是周二,工作日。      当秦耀辞看着屋中突然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四处奔跑着,看模样是想要出去但是又半天找不到玄关在哪里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还没吹头发。”他漫不经心地提醒着她。      “来不及了,上班迟到了。”秋里一把撸过自己额前的发丝,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她停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站在离她不远处的男人正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着他勾起的唇角。      屋里好像静止了,一个赤着雪白的脚丫子头上还在不断地水的,手中抓着背包包袋的女人,和一个穿着深色家居服站在阳台边的男人,突然都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动作。“你,帮我请假了?”秋里试探着问他。      秦耀辞点点头,说:“回去把头发吹干,下来吃饭吧。”      秋里这才讷讷地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半边身体沐浴在阳光中的男人,皱着眉,说:“你早知道?是看我笑话?”      男人没有说话,没有解释,甚至视线都没有放在秋里身上,后者好像也不是追究于这个答案,很快就又掉头,呼哒哒地跑上了楼。      秋里再次下楼的时候,秦耀辞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了。“你要走?”秋里问到。      秦耀辞点点头,回她说:“等会儿你吃完了碗筷就放那,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处理。出门前锁好门,打这个电话会有人来接你。”说完,他就按开了电梯,走了进去。      屋里顿时就只剩下秋里一个人了,她愣在了原地,这是有多相信她啊,居然就这样大条条地将自己留在了这里。秋里心里恶趣味地想,要是这个时候去秦耀辞的书房看看他商业上的秘密,是不是以后自己做调查的时候就会容易很多?      她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自己就忍不住笑了。秋里啊,你还真的是“敬业”啊,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到。      秋里最后也没有拨通秦耀辞留下来的电话,鼎盛记虽然不在市中心,但是也没有在偏僻的山上,深秋难得的阳光让秋里想要走一走,反正秦耀辞不是已经给她请好了假吗?她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相信这个男人,从心底的,深深地相信。      回到香榭香川的时候,唐盛已经起来了。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秋里,她立马撂下了手中的活,一阵风一样卷到了秋里的身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妞,老实说,秦耀辞的味道怎么样啊?”      秋里:“……”      “你们不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唐盛跟在秋里身后,追问到,然后继续说出一句让秋里喷血的话:“不会吧,秦耀辞是不是男人啊,醉后乱性不是最常见的吗?还是说…”她用着像X光线一样的眼神扫视着秋里,“还是说你的胸已经平得跟男人无异了,让他提不起性趣?”      “唐盛!”秋里最终忍无可忍,她知道要是在这个时候还不阻止这个从来都不知着调的女人,等会儿还不知道要从她嘴里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唐盛见她发飙,立马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虽然没有说话了,但是一双向上微挑的丹凤眼还是不住看着秋里,眼神中有太多信息,秋里不想理会。      “你昨晚打电话了?”秋里一边将手里的包放下,一面对着唐盛说。      后者点点头,“你昨天怎么了?”唐盛的声音带着正经,秋里不是在外面胡来的女孩子。      秋里正准备拿起水杯的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到角落里接水,她背对着唐盛,声音淡淡的,带着微凉得意味:“唐盛,我很累。”她转过身,顷刻间就被一个馨香的怀抱搂住了。      “妞,你累,我有肩膀。”      人啊,怕的不是冷漠,不是孤独,这些咬咬牙挺着就过去了,怕的是突如其来的温柔,是怕身边的人为你难过,有些话,明明是不是那么华丽,却被硬生生逼出了眼泪。      秋里眼中的氤氲让视线模糊了,她回抱住眼前同样单薄的女子,吸了吸鼻子,眼泪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好,用你的肩膀。”她说。    真相太赤裸裸 事故   秋里还没走进办公室,在走廊上就已经觉得气氛不对了。她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昨天“翘班”的缘故,但是很快发现,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一走进里面,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入目一片狼藉,办公室中央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满脸横肉,让人看着都觉得害怕。      “你,过来!”其中有个男人看见秋里推门而入,就指着她说。      秋里愣了一下,看着周围的同事,脸上纷纷露出惊慌之色,如受惊之鸟。她现在所在的部门几乎都是女人,坐惯了办公室的白领们现在遇到这些个恶煞一般的“匪徒”,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叫保安。      秋里沉着一口气,走到指定的位置蹲下,看着平常坐在她对面的王美玲现在已经瑟瑟发抖,一张脸都已经惨白。      秋里正想说没事儿,就听见刚才叫她的那个男音说:“你们谁是王美玲,出来!”她不由再次看向了对面的女子,她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紧紧握着手中估计是情急之中抓住的签字笔,脸上已经完全褪去了血色。      秋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场景,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报警,她拿出电话,悄悄拨通了保卫科的电话,这一刻,办公室陷入了无声的寂静。      “喂,这里是安保科…”电话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秋里心里“咯噔”一声,然后,下一刻,她就马上成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了。手机“啪”的一声被摔在了地上,屏幕四分五裂,秋里不确定这时电话是否已经被挂断,她只能赌一把。秋里站了起来,看着几人不善的脸色,声音清脆,咬字清楚地说:“这里是审计署的行政事业部办公室,请你们端正态度,不然我们就报警了!”她一脸严肃,没有露出一点畏惧之意,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心里慌得很。      离她最近的男人哈哈一声大笑,然后想要伸手抓住秋纤细的胳膊,却被秋里一个挪步躲开了,她脸上写满了不愉。“干什么。”她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可是谁都听得出她是生气了。      “你说干什么!还敢打电话!”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让秋里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有些出汗,“快把王美玲交出来!”      秋里站着没有动,然后看着他们挨个挨个看着办公室里的人的胸牌,这个时间在办公室的统共不过六个人,很快,秋里就看见瑟缩在角落的王美玲被“揪”了出来,她一双眼里就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被强行抓着站了起来。      “你就是王美玲?”最开始秋里进门遇到的那个男人走近了王美玲,凶相毕露。      从秋里的角度,她已经看见女子全身都在颤抖了,却不料,女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拿起桌上的盆栽就像向靠近她的男人用力砸去。      秋里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的还有王美玲的尖叫声,“啊——”,可惜,盆栽失了准头,在男人的脚边砸出一朵花。      王美玲的这一举动,无疑触怒了在场的男人,幸好,这个时候,保安已经到了。“住手!”秋里看见门口熟悉的制服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见已经软到在地上的王美玲,跑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      “你还好吧?”秋里把她扶在座位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来闹事的人很快被携带电击棒的保安“清理”走了,办公室这才恢复了平静。      “吓死人了。”王美玲呼出一口气,她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秋里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在她来之前,这里还被“扫荡”过一番。她安安静静地收拾着,没有再说话。      “美玲,那些人是谁啊!吓死人了。”胡冰拍了拍胸口,好像现在还惊魂未定的样子,保养得漂亮的指甲在驼色的大衣上衬得更好看。      “是啊,王姐,你惹到什么人了?”陈风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桌面一边抬头看了看王美玲。      “是我手上的一个……”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有人叫她。      “王美玲,来下我办公室。”秋里听出这个声音是王成的。她抬头看了眼,正好跟他的目光对上了,后者冲她像长辈一样一笑,突然走了过来,“秋里没吓坏吧。”      秋里摇摇头,“没。”      王成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好好做,有什么不同的多问问办公室的这些同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就带着王美玲走了出去。      他们一离开,秋里虽然依旧在埋头做事,但也能感觉得到落在自己身上几道不明的视线。她没有理会,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桌前投下一个暗影,秋里抬头一看,是胡冰。秋里对她的影响挺深刻,第一天才报道的时候,就被她从头到脚闪闪发光的奢侈品牌闪瞎了自己的眼睛。      “秋里呀,来办公室一周了还习惯吧?”她话里话外都带着些探究,一个新人能让王成都开口关心的,她很好奇。      秋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散落的长发挽了起来,一双含着笑但实际没有一点笑意的眼睛看着胡冰说:“挺好的,大家都很和善。”      胡冰撅了撅嘴,抬手撩了撩自己的卷发,被睫毛膏刷的又长又卷的睫毛眨了眨,突然凑到秋里跟前,眼神里带着些神秘,小声问:“哎,你之前就认识主任的吗?”      秋里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她知道,是因为秦耀辞的缘故她才受到了王成的“青睐”,但是,来这里,她凭的是自己真真实实的学历和实习经验。      “不认识?”胡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神色间尽是怀疑之色,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因为秋里接下来说了一句话,让她大概明白了一点,同时也知道,就算是再怎么问,秋里也不愿意多说的。      “我母亲的一个朋友认识他。”秦耀辞应该算是秋知凝的朋友吧,秋里心里猜测。她这句话刚说完不久,王美玲红着一双眼睛回来了。      她一回来,办公室就又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大家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主任找你说什么了?”最先发问的果然还是办公室的“一枝花”胡冰,她一脸好奇,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病若扶柳”的模样。      王美玲先吸了吸鼻子,看着几张围在自己面前熟悉的面孔,再看了看依旧低头做事坐在自己对面的秋里,心里有些微微叹气,这才道出了今天早上一场闹剧的缘由。原来是因为她手上现在正在做审计的一个事业单位的分部去年有几项重大披露都没反应在审计报告书中,今年由她负责,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直接列了出来,也没有跟相关部门里的管理层和治理层的人协商,所以,就惹出了一点乱子。      秋里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想着,听王美玲的口气,那就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不正确的,或者说原本潜规则大家都明白的不能写出来的报告她写了,所以今天早上是遭到警告和报复的意思吗?      “哦,对了秋里。”王美玲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女孩说:“主任叫你有时间去他办公室一趟,他有事情跟你说。”      秋里点点头,在众人暗暗带着不解和羡慕的眼光中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了出去。      “秋里啊,来,坐!”王成听到秋里敲门,就站了起来,招呼着她坐下。      “主任,你找我?”秋里规规矩矩地站在他办公桌前,她从不妄自托大。      王成眼里含笑,知进退的人才总是会让人欣赏。“今天早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秋里点点头。      “也好,这也算是给你上了一课。署里很多事情我也不好明说,你心里有个数就好。不过。”他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跟秦总是朋友,做事也犯不着太畏手畏脚,毕竟,这M市很多人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秦耀辞果然不同一般,不过是一顿饭,就让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相信自己肯定跟他“关系匪浅”了。      “嗯,谢谢主任,那我先回去了?”她虽然无奈,但是现在能说“我跟秦耀辞没有任何关系”这种话吗?当然不能,男人虽然是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给她“打点”,但是她却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骄傲就去撕毁别人的威信,更何况,这还是为她而筑起的“城墙”。      “嗯,没什么事了,记得有时间叫上秦总我们几个一起吃个便饭。”王成的最后一句话让秋里一上午都觉得心里梗梗的,难道在外人眼里,她跟秦耀辞已经亲近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做完了手里的报告,秋里中午约好了要去博物馆看今天的展览,唐盛告诉她,今天是路易斯詹姆斯的作品展。      路易斯是秋里最喜欢的英国画家,这说什么她也要去看一看。       真相太赤裸裸 三人   秋里其实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唐盛这个不着五六的人怎么能够担任这样博物馆馆长这样的职位。先不说她这个人平常就不是一个艺术的拥戴者,就说她的专业。唐盛在高中时代就跟秋里相识了,两人成绩相当,在牛津大学,秋里选择了金融方面的专业,而唐盛,则是选择了化学。秋里看了看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她真的懂艺术吗?秋里表示很怀疑。      “走啦!妞!”唐盛一开口,那大嗓门秋里不止一次说过,简直就跟超市里做促销活动的阿姨的声音可以“一决雌雄”。她再次确定,唐盛这样的人来做这样的工作。明显就是对这些文物和艺术的不尊重。      秋里随着她进了馆内,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唐盛工作的地方。      一进门,秋里就知道,今天没有白来了。她慢慢地注视着每一幅画,有的色彩鲜艳,线条凌乱但极具个人风格,有的整体都是冷色调,却诠释了不同的情感。      最后,秋里停在了一幅画前,这是一个女子的背影,穿着大红的棉袄,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秋里一停下,跟在她身后的唐盛也停了下来。“很悲伤啊。”      “啊?”秋里听到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但是没有听清楚。      唐盛重复道:“很悲伤啊,这幅画不是这样吗?一个人,一个落寞的背影,不是孤单悲伤又是什么?”      秋里抿唇淡淡一笑,“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也是?”唐盛不解她用的这个词。      秋里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道:“我却不这么认为呢。这像是在憧憬着什么,怀揣着希望,难道不像吗?”      唐盛又看了看,“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      秋里一笑,“他也这么说。”      这是唐盛今天见到秋里后第二次听见她说“也”了,“到底是谁啊?”      “路易斯本人啊。”秋里笑了笑,弯起了眉眼,她伸手指了指最下面的落款,“你看。”她说。“Louis James and Qiu”。      “秋?你?”唐盛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秋里笑得很开心,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段很愉快的经历。那个时候秋知凝听说她要跟着朋友一起去看路易斯的画展,就随口一问:“喜欢他?”秋里点点头,然后,在第二周,就被秋知凝拉着出门去了一间公寓面前。      当里面的人开门的一瞬间,秋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路易斯!”她甚至惊讶地叫了出来,然后用写满狂喜的脸望向了秋知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进屋吧。”秋知凝看着她像个小孩子吃到糖一样开心,也笑了。      后来秋里才知道,路易斯竟然是秋知凝从前的大学校友。那个时候,秋知凝带着秋里去见路易斯的那天,正好就碰见他在画这幅画,看见秋里极感兴趣的模样,不由问她觉得怎么样。      秋里的回答跟刚才对唐盛的解释一模一样,当时路易斯就震惊了,对着秋知凝道:“凝,你的女儿的眼光果然独到。”然后又转头,跟秋里交流起来自己的意思。      结果,最后,大画家几乎快要被秋里说服了,以为自己最开始作画带着的感情就是希望和美好,最后,竟然在最下方的落款处写上了一个“Qiu”,他本来是想落款注明秋里的,但是最后被秋里拦下了,她什么都没做,就瞎掰了几句,怎么就成了她的作品了?她可承不起这份大礼,说不定以后还要满世界地展览呢!那她可就真的丢死人了。      “原来我还真的是极具艺术感啊,妞,你说是不是?”秋里白了一眼身边说话的某人,毫不理会她洋洋自得的眼神,然后就向下一幅画走去。      最后的几幅是挂在耳室里的,秋里先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不是很亮,但是,秋里还是一眼认出了站在画前的一个男人,是秦耀辞。      “妞——”唐盛一转眼就看见秋里不见了,周围都找遍了,这才看见她在里面的屋里,进门也没看别人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她这一声,让耳室里的几个人纷纷转头看向秋里,当然,也包括秦耀辞。      “小秋。”“是你!”两声不同的男音同时响起,前者平静,后者则是充满了激动和惊喜。秋里这才看清站在秦耀辞身边的男人正是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霍振平。      秋里扭头看着这个还不知道自己闯祸的女人,她原本就是想在秦耀辞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遁走的,结果计划被唐盛那一嗓子彻底扼杀在了摇篮中。      秋里出门前将头发高高竖起,扎成一个丸子在头顶,看起来很精神。霍振平见到那天的小美人突然变成这样一个干练的职场白领起初还有点不适应,但是他看久了,发现秋里当真是越看越好看,什么风格都适合她。      “你们原来认识啊!”霍振平看着两人笑哈哈地说,然后蹦到秋里跟前,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唐盛问:“你朋友?”      秋里点点头,然后看见秦耀辞身边的另一个中年男人严肃中又颇有无奈地声音说:“霍振平,你还不给我回来!”      红毛这才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他身边。      霍扬看见霍振平走过来后,这才对着秦耀辞道:“秦总,这位小姐你们认识?”他今天就是带着霍振平来见见秦耀辞的,好让他学学一个男人在商场上应该是怎么样的。哪里知道,自己这个从来都不省心的儿子居然顶着一头最不受他待见的红毛就来了,气得他七窍生烟,但是又无可奈何。      秦耀辞叫了秋里一声“小秋”后就没有说话了,男人的一双眼睛把刚才霍振平和秋里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现在听到霍扬的疑问,扬着一双剑削过似的浓眉,说:“小秋,还不过来认识一下霍老板。”然后这才回答道霍扬的疑问,“这是家里不懂事的妹妹,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秋里站在他身边,柔和的壁灯洒在她脸上,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啊。”这句话是霍扬说的,他看见秦耀辞加深的笑容,心里不由为自己儿子捏了一把汗,霍振平刚才那反应,他不放心。      “您好。”秋里礼貌地跟霍扬打招呼,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霍振平含笑说:“我们又见面了。”      霍振平当然很高兴,算起来,这还是今天遇见秋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刚才还没介绍,这位是我朋友唐盛,她就是我们参观的这家博物馆的馆长。”秋里拉着唐盛的手没有放开。      “竟然这么年轻啊!”霍扬感叹道,秦耀辞也面露赞赏之色,他知道唐盛这么个人,但也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唐盛含着笑微微点头,一改在秋里面前的的“流氓气质”说:“今天是路易斯首次在国内的画展,你们先慢慢欣赏,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你们先聊,我就出去了。”然后,她就当真在秋里不满的眼神中走了出去,用秋里的话说,那还真是“猫步轻娆,优雅的很”,不过,现在她对于唐盛这种“明哲保身”的行为实在不满。      事后某一天,秋里敲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等着某唐的时候,某唐才坦白说:“亲,你没发现秦大老板那目光真真是凌厉吗?我可不敢随意造次,为了不给你添麻烦,这才走得嘛~”      秋里:“……”      唐盛走后,秋里面对着剩下的三个男人,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中午吃了么?”秦耀辞边走边问她,就好像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再寻常不过。      秋里摇摇头,她一下班就马上赶过来了,本来说看累了再去吃,谁想到竟然遇见了他们几人。看到秋里摇头,秦耀辞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下午两点了,不由就皱起了眉头,看着现在已经埋着头不看路的秋里说:“等我一下。”他说完这句话,就走到霍扬身边,道:“霍叔,抱歉,我有点事儿得先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先……”      霍扬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你先去忙你的吧,今天我过来的正事咱们上午不是已经办妥了吗?只是,以后振平负责这边的生意,还希望你多帮我看着看着他。”      秦耀辞眼睛闪过一丝光芒,点点头应予了。      秋里看着他很快就走了过来,“走。”男人只给了她一个单音词。      秋里脸上写着不好意思,“你就这样走了不好吧?我……”      秦耀辞一个眼神就让她立马闭了嘴,秋里跟在男人的背后亦步亦趋地离开了。她在他身后撅了撅嘴,其实她本来想说,我跟唐盛约好了看完后一起去吃,你这样□□,那某唐可怎么办?      “你去过H市?”坐在车上,秦耀辞冷不丁地发问。      秋里坐在了副驾驶上,点点头,“上周周末去过。”      “见到了吗?”男人没有看她一眼,就一脚踩下了油门,飙了出去。      秋里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迅速地就猜到了她去H市就去见叶从根,想到之前自己颇为“愚蠢”的行为,她不禁觉得有些沮丧,“见到了,不过也只是远远一面。”      秦耀辞听到这句话时,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女子眼底投下的阴影,还有眉间的清愁,让他寒星般的瞳仁中露出一点温情,“也好,跟他不用怎么接触,以后。”他好像暗暗一笑,带着几许嘲讽,“以后你们会有很多时间见面的。”他这句话明明就很矛盾,但他也没有解释。      秋里想问他为什么,但是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和紧抿的双唇,话到嘴边也没有问出口。    真相太赤裸裸 钟情   秋里靠在背椅上,偏着头看着秦耀辞,她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却又带着肯定,“秦耀辞,你。”她顿了顿,然后又飞快地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吧?关于秋家的。”      秦耀辞没有侧目,眼睛看着前方,声音本身永远是四平八稳的,“知道,但是,你没必要知道。”他一句话堵死了秋里后面所有的问话,那一肚子的疑问也问不出来,只好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在单位怎么样?”秦耀辞随口问她。      秋里想了想,坦白说:“今早有人来闹事,其他都还好吧。”      “闹事?”秦耀辞停下了车,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十字路口,亮了红灯。他转头看向秋里,面露疑惑。      秋里点点头,解释说:“好像是因为我们部门的一个职员出具的审计报告书有问题。”秋里这样一说,秦耀辞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害怕吗?”绿灯亮了,秦耀辞把目光从秋里的身上重新放回了前方。      秋里摇摇头。      “不用害怕,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不用怕。”男人的声音依旧平平,却带着一份骇人的危惧力。      秋里“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秦耀辞,你是黑社会吗?”这是在放狠话吗?秋里看见她说完这句话后,男人对着她的半张侧脸上的眉角弯了弯,他在笑。      “好好做,别丢人。”男人的话回荡在车厢里,秋里忽然又想跟他顶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唔,那我以后查你们公司也不用手下留情吗?”她有些坏心眼地笑了笑。      男人依旧还含着笑,“只要你查得到。”他说得斩钉截铁,像是断定了什么一样,投足举手间尽是满满的自信。      秋里被他这一瞬间的模样震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漏了一拍。他如王,如神,摄人心魂。      秋里这几天都会“偶遇”霍振平大公子,这位公子爷的头发终于染了回来。原因很简单,秦耀辞对着他颇具个性的颜色的头发,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立马回去染回了原来的颜色。      秋里知道是这么个原因后,很好奇秦耀辞他到底说了什么。问了当事人,可霍振平怎么都不开口,最后,秋里只得放弃,她可不敢跑去问另一知道的人。      “你跟着我干什么?霍振平,你没有事儿做吗?”秋里出了办公大楼,就看见把头发又染成了栗色倚着一辆深蓝色兰博基尼斜斜地站着的霍振平。      “接你啊!”男子见她走出来,裂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给她拉开了门。      秋里忍不住扶额,谁让他这么高调天天守在这门口?第一天的时候,秋里是掉头就走,可是这人很耐心地愣是把跑车开成自行车的速度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秋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成了焦点,无奈只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免疫了。      “你怎么又染头发?”秋里注意到了他那一头颜色饱满的栗色头发。      霍振平得意一笑,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秋里说:“你看,我那天专门捡了一根你的头发去理发店,让他们照着你的颜色给我做的,怎么样,好看吧?”      秋里:“……”      “你不回H市吗?怎么每天都在这里?”秋里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她觉得最近工作量有些大,毕竟快要到了年关了。      霍振平见她闭了眼睛,将后座的的衣服拿过来,盖在了她身上。秋里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听见他说:“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是在追你啊!”      秋里一声嗤笑,“算了吧,霍振平,你别逗我。”秋里声音懒散得很,也没有睁开眼睛。她没有看见此时眼神专注的男人,含情的一双眼睛中还带着些无奈,霍振平很难想象,自己竟然也会有无奈这种情绪,他一向都是“混世魔王”,只有他让别人无奈的时候,何时他也会因为一个人感到无奈?      秋里现在的心是有些颤抖的,她没有睁开眼睛,是因为害怕看见此时的霍振平,她怎么会感觉不到来自这个大男孩的好感,但是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却又知道,一旦她说出拒绝的话,依照霍振平的性格,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中午想吃什么?”霍振平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其实他现在也没要求秋里一定要给他一个答复,他愿意慢慢等她,因为是她,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时间。      秋里想了想,道:“你上次不是说新开了一家日式餐厅吗?那就干脆去那里好了。”      霍振平立马就调转了车头,一个急转吓得秋里睁开了眼睛,“你疯了吗?”现在还是下班高峰期,这里不准调头他竟然这样不顾交通规则。      霍振平带着些痞气地笑了,“没关系,你别怕,就算我出事也不会让你出事的!”他说地掷地有声,就差拍着胸脯作保证了。      秋里虽然心里很感动,但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很不赞同的神色,说:“霍振平,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她分不清自己到底说的是以后不要这样把生命当儿戏,还是说,以后不要这样喜欢自己了。      霍振平握着亮黄色的方向盘,转头看着她,“秋里说不要就不要,我都听你的。”他本来就还不大,今天也不过才大学毕业,算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挂着的笑容总是和善的,微微带了些痞气和桀骜。这样的男孩子,明明是很招女生喜欢的。      到了新开的料理店,这家料理的名字很有特色,一般来说,日式餐厅的名字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日本的,但是这家却不是,它叫“钟情”。      秋里跟着霍振平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包间了,他们就在大堂坐下了。      “我先去洗手间。”秋里对着霍振平说,然后,她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们的位置是在餐厅的最里面,因为秋里不怎么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吃饭。洗手间的位置跟他们现在的座位的格局差不多是像对立的两个角落,秋里只好沿着靠墙的一排包间向外走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刚走到第二个包间的门口,刚好上餐的侍者端着托盘从里面退出来,然后没看见从这个方向走来的秋里,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秋里稳住了身形,后退了两步,看着他微笑,“没事儿,你先走吧。”她带着温和的笑容,传达出的善意让人心生愉悦,侍者多看了她两眼,再次道歉然后,又加了一句谢谢,这才离开。      秋里准备继续抬脚向外走,不小心就瞥见了刚才那个包间里的情形,里面坐着两个人,男人背着她,她没有看清楚,不过,正面对着她的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看模样也不是很大,还像个学生。      秋里笑了笑,看来这家店的声誉竟然这样好,她可是记得,这附近是没有学校的。现在,居然还有学生特地跑到这样远的地方来吃饭。      她走过包间门口,就听见里面清脆的,味道很甜的女声:“怎么样,这家店的味道是不是很好呀?”秋里很快就走远了,没有听见里面人的回答,她猜,回答应该是很不错之类的话吧,钟情,应该哪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吧。      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秋里又遇见了刚才不小心撞到她的侍者,现在他手中端着一份甜点,秋里看着那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唐盛喜欢的味道,正准备问问这叫什么名字,就看见侍者推开了第二个包间的木门。这一回,秋里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坐在里面的男人的长相。      她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她不曾关心过秦耀辞的私生活,虽然那个男人那样冷漠,难道就意味着别人没有女朋友吗?秋里微微勾了勾唇角,她嘴巴的左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每次浅笑,都会凹成一个小小的椭圆,很可爱。      要进去打招呼吗?很快,她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味道怎么样?”霍振平有些忐忑地看着秋里的表情,眼神专注,就怕她说一个“不”一样。      “味道很棒。”秋里的回答让他安了心。      “小秋。”秋里正喝着一口抹茶味的奶茶,就被这一声不陌生的呼喊呛在了嗓子眼儿里。      “咳咳咳……”她赶紧从霍振平的手里接过一张卫生纸,捂住了嘴巴。      “还好吧?”霍振平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地给她拍着后背。随后,他的手很快就被另一只有些黝黑的男人的手拿住了,是秦耀辞。      秦耀辞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弯着腰给秋里拍背的霍振平,眼里有些冰凉,他说:“霍振平,我上个礼拜交给你的数据,到现在都还没有给我答复,是不想要跟我做生意了吗?再者。”他声音提高了一个音量,“你这样拍背的做法不正确,反而更容易引起异物被呛入气管,麻烦更大。”      他的一席话,毫不留情面,说得这个弯着腰年轻的小伙子面色通红,霍振平这一刻,他觉得很愤怒,不仅仅是因为秦耀辞一针见血地指出的他的不足,更因为他在秋里的面前这样讲话,让他觉得难堪,他希望,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每一次回忆都是美好的。      秋里在这时已经缓和了下来,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秦耀辞,还有站在秦耀辞身后的那个可爱的女生,还有离她最近脸上还带着红晕的霍振平,觉得怎么自己的嗓子又开始发痒了呢?      “秦耀辞。”她礼貌地打招呼,甚至还站了起来,跟着霍振平并肩而立。好似一对璧人。    真相太赤裸裸 嫉妒   秦耀辞微微眯起了眼睛,秋里在他眼里一向都还像是个孩子,不知不觉间,都已然亭亭了。      秋里毫不躲避他暗含着锐利的目光,偏头看了看站在他身后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的小姑娘,说:“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秦耀辞听了她这话,就不悦地蹙起了眉头,他额间很宽,民间传说这样的人很聪明。秋里看着他的表情,以为他是不会说了,毕竟秦耀辞是个怎样□□加霸道的人她还是有一点点了解。      “西夏,过来打声招呼。”即便是对着恋人,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      钱西夏这才走到秋里她们面前,她一张小圆脸,看起来年纪就很小。秋里心里暗笑,秦耀辞的口味还真的是独特啊。      “秋里,你好。”秋里伸手介绍自己,她的手很好看,手掌很窄,手指又长又白,像葱根又像是象牙,很漂亮。      钱西夏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秋里握住她的手的一瞬间,即使身为女人,也不由赞叹,真的是好软啊。“我是钱西夏。”      她的声音依旧是刚才秋里路过包间时听到的那样,清脆又甜美。秋里弯眉一笑,指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说:“这是霍振平,我朋友。”      霍振平原本是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不过秋里既然开了口,他这才带着不情愿地说了一声“你好”。      等到秦耀辞他们走后,秋里这才面带严肃地问霍振平:“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霍振平知道她讲的是文件数据,只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没想要把这个不好的一面让秋里看见。      秋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着餐巾纸拭了拭唇角,说:“快要到年关了,你还是认真一点吧,这工作不比你在学校。”她没有多说,她相信霍振平会明白的。后者点点头,然后,听见秋里继续道:“明天开始就别在我单位门口等着了,一样的,到年关的时候,事情很多,我也抽不出那么多的时间来好好吃一顿午饭。”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脸色一僵,秋里放缓了声音,道:“等放假了,我请你出来吃一顿,行么?”      霍振平知道自己最近是没有怎么把工作上的事情放在心上,想到若是自己这次没有做好,说不定开年的时候家里的老头子就会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监管在他的眼皮底下,能来M市的机会就会少很多了。想到这里,霍振平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秋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霍家也在中山路,那说不定知道些什么。“霍二。”她喊道,这外号还是霍振平自己告诉她的,说他的一帮朋友都是这样叫他的,秋里叫着叫着有时候也顺口了。      “怎么啦?”霍振平把刚才从餐厅打包的甜点递给秋里。      “你知道叶家吗?”秋里一双翦瞳注视着霍振平的表情,这个时候,她心里有一点紧张。      “叶从根吗?”霍振平好像没有留意到秋里隐隐的期待,随口问道。      秋里眼里有过一闪一闪的星光,她侧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嗯,就是他们家,你知道吗?”      霍振平问:“知道啊,不过你问他干嘛?他那个老头子,岁数都可以当你爸了,要是黄金单身汉,还是我这样的好,还是前程似锦的绩优股!”他咧嘴哈哈哈大笑,不经意间的侧目看见了身边的秋里带了些黯然的神色,他这才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于是他带了些小心翼翼,一边瞅着秋里一边试探着开口:“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秋里用手指卷了卷自己胸前的卷发,眉间有一缕轻烟似的倦色,嘴边挂着有些嘲讽意味的笑容,“还真让你说对了,在生理上,我身上一半的DNA链条是来自他。”      她讲这话的时候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霍振平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你不用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没事。”秋里瞥了他一眼。      “叶家的事情老一辈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当年叶从根和秋……”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秋?原来是你。”霍振平这才恍然大悟,看向秋里的目光中饱含深意。      秋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这些我也是听我爸讲的,当年叶从根还不是叶氏的董事长的时候,他就是秋业,额,你爷爷的一个行政秘书,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跟你母亲结了婚,我爸说,当时婚礼很盛大,简直就是H市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婚礼了。不过,好像没几年你母亲就带着你离开了。秋业集团不久易主,但是里面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结尾时,霍振平歪着头看着秋里,脸上带着不安。      反观秋里,还没有他那样的大的反应,霍振平话里没什么信息量,于她来说,她更想知道的是秋业集团在何时易主,而秋知凝又为什么放下家族中的事业远走他乡,她的外公秋业,又是在何时去世的,这些秋知凝从未告诉过她。      “不过,他还有一个女儿,你知道吧?”霍振平见秋里神色自然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怎么样?”      秋里看见前面就是审计署了,她侧头微微笑了笑,说:“我很好,好啦,就在这放我下去吧,正好中午吃的有些积食,走一走,时间刚好。”      霍振平看了看时间,自己现在也要赶着回去,中午被秦耀辞一激,俨然已经让他燃烧了斗志。“那好,有事就打我电话,我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秋里嘴上说好,然后就下了车。这时候,刚好一点过,街上没什么人,冬日的寒风呜啦啦地刮着,她觉得脸上有些生疼。      其实她觉得不怎么好,她不仅知道叶从根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女儿,还知道他是有多么疼爱那个女孩,至少,她相信,她跟那孩子在叶从根眼里一个低如泥泞,一个高似云端。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明白着呢。      秋里穿着一双过膝的长靴,她用脚尖轻点着地面跳着走路,就好像是回到了才到英国学跳舞一样,秋知凝拉着她的小手,纵容地看着她乱蹦乱跳。      她现在就好想拿起电话打给秦耀辞,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切。秋里你是嫉妒了吗?她自己问自己,是在嫉妒叶从根那么不公的对待吗?是在嫉妒那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孩子吧?      秦耀辞接到秋里的电话是在下班之后,他原本打算去学校接钱西夏,今天是周五,他原本答应了女孩子去看一场电影。      “喂?小秋?”这好像是他印象中秋里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秦耀辞,你有时间吗?我们聊聊。”秋里握着电话的手有些濡湿,她还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紧张。      “好。”男人给她的答复。      秦耀辞挂了电话,又给钱西夏打了电话,“今晚有事,计划取消。”若是秋里看见这一幕,定会吃惊。      到了约定的地点,秋里还有些赧然,这里她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稀里糊涂就被秦耀辞拉来了。她还沉浸在那天丢人的醉酒,身后就传来了秦耀辞的声音,“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进去?”男人刚才外面回来,一身深色的羊驼绒的外套,里面堪堪穿着一件衬衣。他不怕冷么,秋里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进了屋中,秦耀辞从冰箱里拿出两份牛排,“你先等等,马上就好。”      秋里其实到现在都还没从之前他们之间的通话中回过神来,秦耀辞当时就说:“那就在我家吃晚饭,家里有新鲜食材。”直到她亲眼看见那个神一般的男人走进了厨房,这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餐桌上,秋里右手切着牛排,眼睛却看着秦耀辞,“我想知道秋家的一切。”      男人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而是说:“先尝尝味道怎么样。”他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秋里无奈,只好叉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      秋里有些惊讶,她甚至有些不礼貌地盯着正在用餐的秦耀辞,目光一动也不动。      “快吃,吃了我们再说。”男人好像没有觉察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样,只是,低头可见的向上弯曲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的嘴角,让人明白他此刻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秋里动着盘子里的晚餐,心里对秦耀辞的形象又加上了一条,进得厨房有一手好厨艺的居家男人。      秦耀辞将盘子丢进洗碗机后,这才走向了沙发,“想知道什么?”他坐在秋里的对面,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明明是很懒散的一个姿势,却让秋里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进入了谈判模式。      “我想知道秋家的一切。”她硬着头皮看着男人的眼睛说。      秦耀辞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像要看穿秋里一样,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一样。秋里觉得自己就像是受审的犯人,秦耀辞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害怕。正当她在心底不住告诉自己要镇静的时候,秦耀辞开口了,但却不是秋里久等的答案:“我记得我有说过,你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