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冷宫   夏日炙阳, 当是炎热之时, 这冷玉宫里却一派清凉。园子极大, 树木极多, 人又没几个, 哪里会不凉爽。不似其他宫殿, 花草虽盛, 树木却不许过人高。房宇虽多,伺候的人更多,一起挤挤挨挨, 哪里能不苦夏。
  
  六月和苏木两个小宫女就坐在大树下乘凉,手里拿着一束蒲扇,时不时晃几下扑打一下蚊蝇, 过得很是惬意。
  
  苏木歪在一颗大槐树下笑, “六月姐,咱们这里虽然冷清, 好东西捞不着一星半点, 不过夏天是真舒服。她们常为了一碗冰嚼舌一番, 我们哪里需要。看这一颗颗大槐树, 遮天蔽日, 即便无风, 也自带清凉之意。”
  
  六月坏笑,“我们村子里传说,槐树最易招鬼, 咱们天天呆在树下, 也不知道会不会碰上鬼。”说着,还做着鬼脸,低吼着吓唬苏木。
  
  苏木用蒲扇敲了一下六月的咯吱窝,笑道:“咱们在这冷宫,什么事情没见过。那些女人刚来的时候白天黑夜的嚎冤,日子久了饿的没有力气瞎嚎,却整日鬼鬼神神的诅咒,那些不人不鬼的样子,比真鬼可怕多了。我还听说,普通人家种槐树易招鬼,可这皇宫里最不怕这个,帝王之气最能压制这些个脏东西。”
  
  六月撇撇嘴,小孩子懂得还真多,没意思。“算了,懒得搭理你,我先眯会眼。咱们趁着天热多享受,等天冷了,要不来炭火,看你怎么哭。”
  
  冷宫夏日不需冰也凉爽,当然想要冰也要不来,谁稀罕搭理冷宫的人。到了冬日就很是惨,京城入了十月就一日冷似一日,冷宫尤甚。
  
  苏木叹一口气,“哎,白天尚好些,躲在墙根晒太阳,还能挨上一挨。到了夜里,冷清清光秃秃的屋子里,烧一点臭碳,气味不好闻是小,一点不暖才叫难熬。六月姐,谁让咱们没后台,分到这冷宫来呢。”
  
  六月摇头,“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咱们虽然清苦一下,却并不劳累,总比浣衣局的要强很多,总有熬出去的时候。今年你十三岁,还有十二年就可出宫。运气好,赶上大赏之年,说不准皇后就恩赐咱们早日出宫。”
  
  苏木苦笑一声,悄声道,“咱们皇后,也是个能人。平日不显山不漏水,行事很是低调,好似被宠妃们压得死死的,可这次竟然能把丽妃给扔来冷宫,也是个厉害角色。再者刚来的这位丽妃,据说这一两年在这宫里不是一般风光,如今竟然混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世事无常。”
  
  这样的事在皇宫里还少吗?今日皇上将你放在心尖上,明日就能扔到刀尖上,再正常不过。六月心里这样一想,嘴上却说道,“可不,谁能料到。一直听她嚷嚷,说是被人陷害。可既然伤了八皇子,皇后再老实也会拼命。八皇子可是皇后唯一的命根子。”
  
  苏木摇头,“真相如何谁又知道,没听丽妃骂皇后是武贼。当年武贼能亲手掐死自己闺女,皇后不过是让八皇子躺床上几个月而已,为的就是将她整死。”
  
  六月嗤笑,“这谁。皇后就这一根苗,还是皇子,哪里舍得冒险。何况,丽妃再嚣张,却没皇子,靠一张脸能蹦跶几年,皇后至于为了整死她冒这么大风险?”
  
  武皇那是皇子多,不稀罕,何况掐死的还只是小公主。当然,也可能是后世冤枉,武皇说不定十分无辜,历史还不是谁说谁算。
  
  苏木点头,“姐姐说的在理。算了,咱们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跟咱们没任何关系。姐姐,你别以为人家浣衣局就多苦多累,人家好歹还能在人堆里吸吸人气。我还听说,浣衣局也分三六九等,若是有点天分,拜好了师傅,还能缝缝补补,也是一门手艺。运气再好点,还能去司珍房刺绣做衣,怎么也比咱们这里连人都难见的好。”
  
  二人絮絮叨叨,也不过是瞎发牢骚而已。谁让她们没有银子,又没有好同乡来拉一把。想过好日子,且等吧。
  
  六月倒是有些喜欢这里,吃穿虽差些,好歹也能吃饱,总比在外头饿死强。
  
  她家是大兴县一个小村庄,就在京城南边几十里路,可却没沾上京城的半分繁华。有一年赶上蝗灾,地里颗粒无收,天子也没说减免赋税。她大哥卖身为长工,她也进了宫,家里只留一个弟弟在爹娘身边伺候。
  
  现如今日子也不过是勉强果腹,连赎她大哥的银子都凑不出来。至于她,还得十年才能出去,有钱没钱都得熬到二十五岁才可。
  
  宫女出宫这是开国皇帝发慈悲,也是为了将尚有生育能力女人放出去嫁人生子增加人口。可说到底,规矩是规矩,也得有运气活着出去。
  
  六月进宫五年,当初睡一个通铺的十二个姐妹,不过只留下五六人。但凡生点病,就被挪出去,最后是死是活还有谁在乎。命大的还能活着回来,其余的一个席子就被扔到乱葬岗上。还有那耳朵长了,眼睛尖了的,听见不该听的,看见不该见的,做了不该做的,能好好活着才怪。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冷宫再不好,总还不会随便被人折腾得没命。不处在利益纠葛圈子里的,才能长命百岁。
  
  六月正迷迷糊糊这么想着,便听见屋子里一阵乱嚎,尖利刺耳,将她吵了起来。
  
  苏木也被吵醒了,嘟嘟道:“这帮子女人,来了这地还不老实,天天要死要活,活该被厌弃。咱们继续睡,懒得理她们。”不是她们心狠,看多了谁还会在乎。
  
  六月看苏木又沉沉睡去,也不多说什么,一个人往西院走去。叫上两个老婆子,用钥匙开了东西两院之间的铁栅栏门,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虽说心铁,却也不想见人命。
  
  却说为何,原来是刚来的丽妃和早一两年进来的两个前贵人滚在一起。
  
  六月看她们战得正酣,自然不会硬帮一二,只待她们自己折腾。只要不出大事,就算对得起职责。
  
  这两个贵人,六月记得,刚来之时尚且很有几分颜色,妖妖娆娆很是动人。不过几个月,她们就失去娇颜,如今更是像常年少食老妪一般可怕,皮肤灰色暗淡,皱纹丛生,岣嵝着眼珠子,手指如鸡爪一般枯瘦,煞是可怕。
  
  这两个贵人不是别人,正是丽妃当年的姐妹,后来的仇人。
  
  一个骂:“你这个贱人当日不过是我房里的洗脚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爬上龙床。我且不怨你,还帮你往上爬,你却反过来陷害我损伤龙体,将我打入冷宫。如今你也受到报应,真是天道不爽。”嘴上说得还算客气,鸡爪子早已往丽妃头上脸上好一顿招呼。
  
  这人是因为用生情香被发现而被弃。这年头,宫妃多多少少会用些香,但这人用的劲道大了一些,差点掏空了皇上的底子,也是活该倒霉。
  
  另一人也阴森森笑,“可不就是天下第一贱!当初口口声声说我面善,舔着脸啃我屁股,拉拢我帮她上位。可她这个嘴甜心狠的,转脸就让我失子失宠。如今也舍得来陪我们姐妹,就让她也好好尝尝这里的滋味。”
  
  丽妃自然是拼命反抗,可哪里敌得过这二人。虽身体比那二人强不少,可毕竟也因平日里为保持纤纤细腰,从未吃饱过,身子本就娇弱。如今进来两天,更是想吃也吃不到,身子早就一日掏空一日。
  
  又那二人心中太恨,将这些日子的恨全都拼出来,自然是压制得丽妃不能还手。
  
  六月就在一边看着,等打得实在厉害,才让两个婆子过去将她们分开。
  
  婆子还笑,“姑娘就是心善,她们愿意打就打呗,咱们还能当个乐子。这里就怕冷清,有点人声还听着痛快。就算死了,也没人追究咱们,说不定还奖赏几个钱。”
  
  说归这样说,这两个婆子手上却也麻利,三两下就将人分开。这宫里,年老的婆子,若是混不上管事姑姑,那地位就不是一般的低。年轻的宫女,有出去的盼头,还有青春颜色,说不准哪天就一飞冲天。可老婆子,不过是出宫没人要,在宫没人理的物件,哪里还敢违背他人命令。
  
  自然,六月也看出来,那两个被废的贵人也不想几天就把丽妃折磨死,且留着慢慢解恨。婆子说的也是,这冷宫里这样无趣,有人折磨着,日子还能有点乐趣,那两个女人想来也是这样想。
  
  等这三个女人各归各位,六月也就懒得再管,就想回到东院继续睡一觉。却听丽妃出言,“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心善之人,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六月头一回,面无表情道:“不能。”
  
  两个婆子嘴角抽抽,这个六月姑娘,从来不主动踩人,可也从来不会随便发善心。这丽妃,求人还真是求错了,求她们说不定事情还能好办些。
  
  可丽妃却只认准六月,软软跪下磕头,“妾这里还留有一副金镶玉细手镯,分量不重,成色手工却极好,姑娘定会喜欢。”
  
  六月站住脚,看着丽妃,等丽妃献上手镯。谁说她不爱管闲事,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她其实最不怕冒险。
   正文 好处   丽妃喜欢见财起意之人, 只要爱财, 就会被打动。她解开裙子, 小心摸了一下, 掏出一个手镯, 双手递给六月。
  
  六月皱了一下眉, 虽然知道这手镯本身并不脏, 可看丽妃那么一个猥琐动作,就够恶心人。可东西真是好东西,白玉通透至极, 水色极好。可惜了,这么好的玉作甚要缠上一些金丝,纯属多余。
  
  丽妃看六月皱眉, 赶紧赔笑, “这玉乃天山老玉,这金丝意味恩爱缠绵, 寓意极好。”说到这里, 她似哽咽一般, 应是想起了恩爱一朝散, 哪里有什么好寓意。当初皇上将镯子亲手为她戴上, 握着她的玉指, 抚着她羊脂一般剔透肌肤,说尽缠绵情话。可如今,不过是转眼就抛弃, 真可见美人最是一钱不值。
  
  六月眼皮低垂, 不去看丽妃做作之态。有什么好叹息幽怨,宫里多少白头宫女,多少枯骨红颜,丽妃这样爱作之人只是被打入冷宫,已很算幸运,还不满什么。
  
  丽妃看六月耐心将要用尽,便又低声求道:“姑娘,且请您帮带一句话而已。只要带一句话给六皇子,其他事情姑娘一概不用多做。”
  
  六月冷笑,“奴婢乃卑贱之人,哪里是相见谁就能见。娘娘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她是谁,皇子是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
  
  丽妃苦苦哀求,“姑娘,真的只一句话就可。妾身也不求姑娘何时带到,顺带一说而已。”说着,又掏出一副金链子,“这真的是妾身最后一点保命东西。这手镯可能不好出手,可这宫里,金饰却是硬货,定然能让姑娘日子好过一些。”她姿态已经低到尘埃,只因这也是她唯一出路。她知道,到了这里,出去可是千难万难,有银子留着还不如豁出去拼一把,万一有用呢。
  
  六月接过两件东西,丽妃不愧是宫女出身,知道这时候黄金比宝玉更有用处。六月虽然用不到钱打点一二,可她家里太穷,而这些东西甚是不错。
  
  这冷宫里,但凡聪明的进来,总能带进来一二好物件。她们也能趁机得利,帮人一把,自拿好处,是笔不错的买卖。发不了大财,但都是比较安全的财,也还不错。
  
  六月自然不信这是丽妃最后的好物,但她也不贪心。一句话,而且还是没有期限要求的一句话,这两件东西就足够。做买卖,她还是略有那么一点良心。
  
  “好,我留下,也会记着。你且说是哪句话。”六月看着丽妃的眼睛说道。
  
  丽妃凄然一笑,“妾身只求您见到六皇子之时说一句:重阳阁,日落天。他自会知道是什么事情。”
  
  六月看丽妃眼下好似可怜,心里却不为所动。这些宫妃,一个比一个会吃人会装腔作势,她要是真信了丽妃委屈,那才是把自己坑了。
  
  六月点头,重复道:“重阳阁,日落天,我记下了。”说完便离去。
  
  宫里没听过重阳阁这么一个地方,她也不想多猜。她现在只需要等着一个月之后和爹娘见面之时,将银子好好送出去就是。至于那一句话,她能记得就记,记不得就忘了呗,管她什么事。
  
  丽妃若是知道看似心善的六月这样不负责任,不知她是否会吐血而亡。
  
  刚刚六月拿好处之时,早把婆子打发到一边。婆子们也知道规矩,不敢多问。不过,六月也向来不吃独食,从兜里拿出十个大钱,笑道,“拿去买酒吃。”
  
  宫里面上宫规甚严,恨不能说话做事都拿尺子量着来做。只私下里,甚事都有可能。消息买卖,货物倒卖,甚至宫女太监互相安慰,都不算大事,吃酒赌博更是屡禁不止。宫里是个压抑到死的地方,有钱不让花,岂不是逼人尤其是太监和无所出路的婆子去死。
  
  婆子甚是满足,这也就是六月姑娘,若是苏木,可是一个大钱都不便宜她们。有个更会算计的比着,六月还算大方。
  
  六月回到东院,苏木已经睡醒,却什么也不多问。不成文的规则,好处谁沾了是谁的,谁也不要多问。尤其六月本就比苏木资历老一些,苏木更不会多说。何况,苏木心里一直觉得,六月是极有主意之人,且长相漂亮,做事利索,心又该狠狠该善善,很有章法,总觉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不过,苏木也就是这么一想,因为六月还真没做出任何巴结人的举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这事就这么过去,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六月从不会为了帮不相干的人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这日正午,轮到苏木去下人膳房取吃食,晚了半刻钟才回来。
  
  六月笑,“又到哪里找食去了?天天嚷着冷宫伙食太差,可也从没见你纤瘦过。”
  
  苏木撅嘴嗔笑,“姐姐最爱编排我。我哪里是去找食,不过是拿着姐姐的两个洋柿子去换口肉吃,看,还给你带了两块,趁热吃吧,再放就不新鲜了。那井水镇过的洋柿子,可是好东西。”
  
  原来六月家里是农户出身,从小就跟着爹娘干农活。虽然做的不甚多,但看得却多。且她总觉得自己记忆里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过过一辈子似的,脑袋里知道的东西总觉得不少,从小当自己大人一般。
  
  这冷宫别的不好说,地方是真大,与其让野草占了地盘,不如弄出来种些瓜果蔬菜。原来比她大的一个姐姐,也是农户出身,两人一起拿主意来做。后来那个姐姐出宫了,她便带着小的和婆子继续做。
  
  从春天到秋天,总能有些青菜吃,冬日里也能有一些菜干拿着出去送人。别以为宫里人人都能吃好,那只是主子身边的人,或者油水足的差事才行,一般人不过混个肚饱。
  
  不是皇帝小气不给足银子,而是层层盘剥,都进了大太监和管事姑姑手里,到底下人,自然就能省则省。
  
  这冷宫里的一点青菜,不是多金贵的东西,但也能拿着出去混个脸熟。不然,六月这样档次的宫女,哪能次次和父母相见,还不是有人关照。
  
  所以,苏木才奇怪,六月怎就不知为自己打算,换个好一些的差事,明明,能力还是有的。
  
  六月看苏木馋样,笑道,“你快自己吃了吧,我今儿不想吃。。这些东西,一开始结果就成群结,咱们几个人且吃不下,拿出去换点东西吃就很好。”
  
  这东西虽然是她带着做的,可大家都出了力,六月从不在这上头小气。
  
  苏禾嘻嘻笑,“六月姐姐最好了。对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篮子底下拿出两个鸡蛋,“这是三月姐姐给你的,我可没敢偷吃。”
  
  六月拿过一个鸡蛋,笑道:“一人一个,这个我倒是爱吃。你怎么碰上的她,带什么话了没?”
  
  苏木点头,“嗯,三月姐姐让你明天去取吃食,她想和你见一面。要说你们感情可真好,一起进宫,这么多年也还是这样要好,真是难得。”
  
  三月并不是六月的亲姐姐,不过她们那一批十二个人跟着一个姑姑受训。本来各有各的小名,姑姑嫌叫着费事,便从正月排到了腊月。
  
  她和三月当时挨着睡觉,年纪又相仿,家庭出身又相似,便很有话说。当时年纪小,感情反而简单,这么多年都互相照顾着。自然,是三月照顾她多一些。
  
  等到了第二日,六月见到三月,才知道三月近来差事干的不错,得了一些赏赐,怕留在手里不安全,想托她收着。
  
  “你也知道,我跟着三皇子,日子看着是不错,可没有一日属于自己,处处看人脸色。那屋子里,我不过是个二等,上面的姐姐管得严,这东西放我那里如进狼窝,保不保得住且两说。”三月悄悄和六月咬耳朵。
  
  六月笑,“还不知足,你虽是二等,三皇子待你可不差,要不然哪里有这些赏赐。不过就是受些面上的委屈,忍忍就过去了。这宫里,就算再厉害,也永远有人在咱们上头,哪一天不得看人脸色呢。”
  
  三月叹气,“谁说不是。只是那个姐姐一直将三皇子看做自己的,别人稍微一露脸,就各种找不痛苦。我也不是想出头,可机会摆在那里,难道让我做缩头乌龟?且看吧,让她得意,总有一天将她踩下去。”
  
  六月摇头,三月原来并不是好强性子,可能这些年受欺负多了,也激起了脾气。虽说她不爱多管闲事,可三月不同他人,还是劝道,“能忍就忍,不能一击到底,就不要出手,不然后果未必能承受得起。”
  
  三月呸了一口,笑道,“明明比我小一岁,却总爱装姐姐。知道了,我会小心,你可不能给我丧气,且等好吧,到时候带着你一起过好日子。”
  
  六月笑道,“谁稀罕,你过好我自然就借光。对了,向你打听一个人,六皇子这人怎样?”她小声问道。
  
  三月赶紧摆手,“可不能提,这人极其混不吝,万万不敢招惹。”
   正文 救人   听三月如此说, 六月便笑, “说的好似多可怕。听说不过是个十四五岁孩子, 能有多吓人。”
  
  三月见六月不以为然, 便拉着她的手劝道, “你也十四五, 还当自己孩子?这宫里, 五六岁的皇子公主都不是小孩子,快收起你这轻视之心。如今宫里说是八位皇子,可活着的还有几位?”
  
  六月一听这话, 才郑重起来。八位皇子,如今不过剩下三、六、七、八四位而已。细一想,不得不心惊。
  
  三月见六月一脸惊恐, 便笑道, “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怕甚。你天天躲在冷宫里, 活得比鹌鹑还胆小, 有事且招惹不到你。”
  
  六月听三月又打趣自己, 便也笑, “知道了, 我也是随意打听一声。倒是你, 是三皇子身边得力之人,可不能大意,里里外外多少人盯着你。”她叹一口气, 接着劝道, “三皇子如今已十九岁,皇上却始终不为他娶妻,上位者心思最不好猜,你心里要有数。”
  
  三月微微低头,“你放心,我要的也很简单。我要是不往高处攀一攀,家人早就被族人给欺负死了。”
  
  三月自小就聪明,也是被逼。她爹娘脑子有些不好,幼弟尚小,家里都是大伯大娘做主,她不得不学着撑起家。
  
  六月知道她的苦,就劝道,“弟弟好歹也大了,过两年娶妻生子,自然就能分家。放心吧,你攒的这些好东西,我都让我爹想办法悄悄捎给他了,他买了十几亩地,还做着一点小买卖,日子也不难过。你大伯大娘他们知道你在宫里很有脸面,再不敢欺负你们家。”
  
  她和三月家都是大兴县人,离得三十多里路。六月爹身子好,也不过走半天就到。三月弟弟小,自己来不了京城,六月便让自家多照顾一下三月家里。为这,姐俩二人才感情越发好,你帮我我帮你,毫不生分。
  
  二人聊了一会,三月不得不回去当差,她这差事不好多在外闲。
  
  六月便提着食盒回去。这后宫,宫殿连着宫殿,房子挨着房子,景色都被关在各宫之内,她看的只是脚下的石板夹道。
  
  好在下人的膳房有些偏远,和宫殿群挨着边而已,她也只需走一点这样的路,不然真真呼吸都不通畅。
  
  今儿和往日并无不同,只快到金柳园时,她听到有人深深呼吸。要怪就怪她耳朵太好使,有那么点动静她就听的真真。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有宫女太监在偷偷做什么羞人之事,想绕道远走,可听喘气声却有些像孩子,且呼吸里带极强惧意。
  
  就见一个半大男孩子靠着一颗歪脖柳树,和身前一米处的一条大白蛇大眼瞪小眼。明明脸都吓白,却还是装作镇静,很是让人心疼。
  
  六月也没多想,悄悄溜过去,在两米开外站住嘘吹两声。大蛇转头冲着六月就去。她等蛇头靠近,迅速用手掐住七寸,直到将蛇掐死。
  
  对面男孩子瞪着眼张嘴,很是好奇一个瘦弱女子怎会有这大胆子和力气。这蛇很是粗壮,普通人想生生掐死它很是困难。
  
  六月冲他笑笑,“不要害怕,菜蛇而已,没有毒,还可以炖蛇羹。”说着当真将蛇团一团放到食盒里。
  
  她看这男孩子身着红色蚕丝束腰袍,袍边绣金线,便知这孩子不是皇子,就是家小王爷,不然没人敢这么穿。不过今上对兄弟们严苛,还真没有小王爷敢在宫里穿得这么骚包。
  
  六月不知这是几皇子,但看岁数,应是六七两位中一位。看这可爱样,极可能是七皇子。
  
  男孩子强撑着嘴硬,“本王才不害怕。”其实他都要吐了,一个笑吟吟挺好看的小姑娘,用手拎着一只大蛇,还当做美味来看待,很是恶心。
  
  六月看男孩死不承认样子心里暗笑,便柔声道:“是,殿下最厉害。奴婢这就回去办差,不打扰殿下休息。”
  
  男孩子一本正经点头,“很好,当奴才就要有当奴才的样子,你这样就很好。你在哪个宫里当差,叫什么名字?”
  
  六月眼都忍得抽筋,才忍住没翻白眼,臭孩子说话太耿直,就是让人讨厌。谁让她就是个奴才,只能低声回道:“谢殿下夸奖。奴婢在冷玉宫当差,名字叫六月。”
  
  男孩问,“冷玉宫?岂不就是冷宫?怪不得穿得这样不体面。”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傲娇道:“本王看你可怜,赏你一个玉佩。”连蛇都敢吃,原来是饿极。
  
  六月真觉无话可说,这施舍态度,还真是气人。面上还得恭敬致谢,只好福了一礼,“奴婢谢殿下恩典。”
  
  这男孩脸色勉强露出笑意,点头,“不用多礼。遇到本王算你幸运。本王是七皇子,以后若是有事,可以凭这个玉佩找到本王。若本王很闲,说不定会帮你一把。”
  
  明明是她救了他,却搞得好像反了一样,真是无耻。六月在心中悄悄骂道,面上却始终恭谨。
  
  此时正好吹来一阵风,让夏日有了一丝凉意,更是吹起六月额上厚长刘海。
  
  男孩“咦”了一声,凑到六月脸上抚摸一下,亲一口粉腮,挥挥手离去。这个小奴婢眼睛大而亮,让他忍不住想抚摸几下。别说,口感真好,滑滑嫩嫩水光光,与其他女子甚是不同。
  
  他宫里的美人众多,颜色手感无一人能及此女。
  
  六月愣在当地,被刚长毛的小孩给猥亵了。。。。还不负责!
  
  六月吐了一口气,才缓过神来。传说中,七皇子生母乃皇后身边一姓夏宫女,因皇后多年不孕,便提拔了一个宫女侍寝。可谁料,宫女刚生下孩子不过三个月,皇后便有了身子。
  
  宫女有幸生子,并升为美人。这位夏美人本以为以后借着皇后定能飞黄腾达,再不济自己儿子也能大有出息。谁料皇后三十高龄上竟然就怀了!
  
  也罢,有利有弊,有弊有利,皇后有了自己儿子,夏美人也终能自己抚养孩子。可这位美人运气太差,生子之时碰上血崩,后来几番调养也没能活过一年。位份止于美人,自己儿子又被皇后抱走,这位美人一生也就终了。
  
  七皇子长于皇后之手,据说十分知礼,或者说是个大好人,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即使宫人说什么话,他也不会反驳。
  
  众人都夸皇后养得好,把七皇子教养成一位最谦谦皇子,十分贤惠。
  
  可见传言未必可信,至少六月觉得这位七皇子可真不是什么有礼之人,甚至可说是一位耿直到讨厌的熊孩子。
  
  好在日后没有交集,六月也不多想,赶紧往回走。苏木和两位婆子还等着吃食呢,这大热天,菜色本来就差,再耽搁就更是不新鲜了,吃坏肚子可怎生是好。
  
  她正要走,便听远处七皇子喊道,“等等,把那食盒拎回来让本王看看。”
  
  六月想跑,可腿脚还是利落地回到七皇子身边,等候发话,奴性就是这样强。
  
  “掀开瞅瞅。”七皇子命令。
  
  六月掀开,拿给七皇子瞧,“不过是些下人吃食,粗糙得很,怕污了殿下双眼。”赶紧看完,放她离去。
  
  七皇子皱眉道,“听人形容猪食如何粗鄙,本王还觉得不可信。猪食虽没见到,不过想来也就如这些东西一般了。”用食指指了指饭菜,嫌弃得很。
  
  六月心道这要是猪食,猪要快乐地上天。这年头人还不够吃,有几家舍得养猪,即使养了,也不会有正经粮食供给。这位皇子,一看就是那种吃不上粥何不吃肉那一类了。
  
  被打击地要死,深深怀疑自己为什么死乞白赖看人眼色活下去的六月,终于被放行。这一天,她连胃口都没有,一个劲反省自己是不是该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投胎到公侯王府当个大小姐之类。
  
  六月落荒而逃,七皇子反而心情好很多。等手下几个人找到他时,见他脸色平淡,丝毫没有怒相,很觉不解。
  
  主子向来是那种有火必然发出来,手下人犯错必然会惩罚之人,今儿怎么就没发作?他们可是都做好了被打个半死甚至赴死准备。难不成,主子改了路数,越是平淡越是往死里整他们?他们会不会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众人老老实实跪着忐忑万分之时,听七皇子冷笑一句,“一群废物,被人耍的团团转,害本王刚刚差点被蛇咬死。今儿心情好,暂且饶过。若有下次,你们全家都不用过了。”
  
  众人大汗,心中害怕至死,竟然害主子于如此境地。一个太监低低哭道:“主子,你就算碰到普通蛇的汁液也会封喉的事情,没有几人知道。这事,定是那几人所为。”
  
  七皇子冷笑,“盼本王死,偏不死,总有他们难受之时。”
   正文 双面   六月虽然被一个破孩子给欺负了好一会, 但成果还是很丰盛的。一枚玉佩, 成色极好。一条肥蛇, 大补一顿。
  
  苏木正指挥两个婆子帮她摘黄瓜和豆角, 打算晚上拌个凉菜。听到动静, 一扭头, 差点吓死她。
  
  “等等, 站住,六月姐,你拿着蛇?”苏木声音颤巍巍的, 都有些不大不大相信。
  
  六月点头,很明显不是吗,大家都是农户出身, 谁还没见过蛇。
  
  苏木指着蛇道:“姐, 你这是何意?闲咱们这么无聊,养蛇来玩?”
  
  六月一笑, “怎么会, 你不是一直说想吃肉, 我想用它来做羹汤。不过, 咱们这里佐料还是太少, 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滋味。”
  
  一个婆子笑道:“是呢, 听两广府那边一个老姐妹说过,这蛇羹很是大补,据说吃了延年益寿。”
  
  这话就有点夸张了, 不过, 穷人家,莫说蛇肉,连田鼠都可能会吃,甚至连田鼠积攒下的粮食也会掏回家去。
  
  六月是不会吃田鼠肉的,对蛇羹也并不感兴趣。可这冷宫实在是穷,平日清汤寡水剩菜剩饭,偶尔碰到蛇多么难得。想当年,她爹娘也会给她们烧蛇烧家雀烧知了猴或者蚂蚱,味道都还不错,营养也很可以。
  
  另一个婆子也点头,“是呢,姑娘做菜手艺又好,滋味定是不错。还请舍得分我们一两块,让我们也饱饱口福才好。”
  
  苏木看那三人讨论得很幸福,便有些犹豫,“真的很好吃?我家乡怎没听说有人吃?”
  
  六月笑,“说明你家乡日子过得好呗,我们穷人家什么都吃,有的连蛐蛐都能吃。”
  
  苏木有点受不住,赶紧让六月打住。她家是南边人,日子确实不错。只是有一年遭了水灾,才出现卖儿卖女事情。一般人家就是如此,年年求老天爷风调雨顺,因为一旦有点灾害,真真承受不住。
  
  不过,等蛇羹炖出来,苏木就不客气了,闭着眼吃了好些肉且不说,顺带把汤也灌个没底。
  
  等吃饱喝足,两人拿个破藤垫子放在树下乘凉。
  
  苏木抚着肚皮笑,“别说,姐姐不去御膳房是他们没口福,随便一点东西都能做出好滋味。”
  
  六月乐,“哪里是我手艺好,是咱们吃得不够好,嘴馋而已。我找了熟人帮忙,过两日给咱们匀二两老秋油,咱们就能吃些日子,拌凉菜味道极好。这些瓜果蔬菜的,别看数量少,可到了结果子,就疯了一样,都赶着结,咱们趁机好好补补,剩下的还能晒些菜干。”
  
  苏木点头,“对,咱们这里地方大,哪里都能晒开。咱们晒的菠菜干、豆角和茄子干,还挺受欢迎。我悄悄拿去送人,能换来不少好东西。”
  
  宫里也是个小市场,你有我无,你无我有,大家私下就互相交换,图个便宜,没几个人会往上头捅。
  
  那边六皇子回到皇子所,静静思考一夜。第二日,便往皇后宫里去陪弟弟玩。
  
  却原来,自称七皇子的,实是六皇子。七皇子老老实实陪着八皇子,根本没出过景阳宫。
  
  六皇子来到景阳宫,先是拜见皇后娘娘。
  
  许皇后本想称病不见,可这面子功夫终究还是要做,便让身边人传。
  
  六皇子笑着行礼,“皇后娘娘,儿臣几日不见,甚是想念。七弟八弟可好?儿臣作为哥哥,以后想多陪陪他们。”
  
  皇后心里一沉眉毛一挑,这个六皇子,最是嚣张无礼,今日这样客气,倒让她很不适应。她最不喜老六这张脸,一个男人,偏偏带着一些那个贱人的妖媚劲儿,看着就不舒服。
  
  “皇儿客气,小七小八二人正在休息,要不等他们睡醒,我让他们去找你?”皇后说话很是温婉。
  
  六皇子一笑,“没事没事,都是自家人,我在这里等他们醒来就好。小七小八我们都是亲兄弟,何必见外。”
  
  今天他还就不走了。昨日那事,即使不是皇后派人做的,也脱不了关系。这个老女人,早就盼着自己死。他都落到这个宫里宫外人人厌弃的名声了,这女人还不放过他,可真是不死心。
  
  当年他无依无靠,是皇后派人往歪里带他,又处处造谣生事,败坏他的名声,让父皇不喜,让大臣不屑。可他现在反而庆幸这样,若是他知礼仁义,皇后手段必会更加毒辣。
  
  皇后无法,只得让人去请来七皇子和皇儿。见到儿子稚嫩的脸蛋,她有些后悔让人招惹这个魔王了,不能一击以毙之,就应再蛰伏些时日,等她儿子更大一些才好。
  
  “小七,小八,看你们六哥过来带你们玩了。”皇后一边笑着,一边盯着小气,“好好听你们六哥的话。小七,看着别让小八淘气,不许惹你六哥不高兴。”
  
  七皇子低头应“是”。他会好好保护八弟,八弟有点小事,在他这里就会成了大事。母后的手段,他知晓。
  
  六皇子见到弟弟好似很开心,抱起八皇子笑呵呵道:“呀,八弟又沉了,吃什么好东西了?哥哥听说御膳房有蛇羹可以吃哎,新鲜东西,你要不要尝尝,哥哥带你去吃?”
  
  八皇子被举高高,很是高兴。别看都十一二岁了,在皇宫里该是大人,他却还是小孩子心性,喜欢别人抱他亲他。可除了皇后,谁敢和他有亲密接触?都把他当最宝贝的主子,越是这样,越是少些乐趣。
  
  八皇子笑得欢实,皇后却彻底变了脸色。果真,这个老六来者不善。
  
  皇后硬忍着,微微笑道:“看你们兄弟俩玩得这么开心,本宫也跟着欢欣。都是亲生兄弟,就该如此才是。小六,以后可要多来母后这里玩,你兄弟最喜欢你。”
  
  六皇子皮笑,“可不就是亲兄弟,自该相亲相爱。请母后放心,以后我有的,自然就有小八的,我们可是最亲的兄弟。”
  
  六皇子说这话时,一字一顿,慢慢咬着,让皇后听得心里发颤。她有些后悔,不该心血来潮随意招惹这位混不吝的老六。
  
  皇后仔细盯着六皇子的眼睛,“放心,母后自然希望你们互帮互助,扶持着好好长大。”
  
  六皇子一笑,嘴咧着,像似真的开心一样,这事也就过去了。有些事不能明白提出,只能糊涂着来,一步一步,养着耐心,总能有彻底翻身之日。
  
  苏木每天的幸福生活就是躺在树下,夏日乘凉,冬日晒阳。虽然吃穿差些,精神状态却很是不错,至少比担惊受怕的的日子强很多。
  
  她睁开眼,就看到前面被一阴影挡住。这冷宫里,除了六月,也就是她当家了,还真没人敢来招惹她。
  
  苏木正要随口骂两句,眼睛却醒过来,看到红袍金线。赶紧抬头,只见一翩翩佳公子。她是个机灵人,爱打听,爱琢磨,哪里不知道这是皇子。
  
  “六皇子安,奴婢无状,请您责罚。”苏木赶紧跪下,不敢再多发一言。
  
  六皇子嘴角一撇,这倒是个聪明的。他和冷宫从无交集,这人却能打听出他的穿着喜欢,可见是个有心人。
  
  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心人,还不如昨天那个小呆子可爱。
  
  六月回来时候,正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怕苏木做了什么错事。
  
  她和苏木谈不上感情多么深厚,但毕竟共事几年,该帮一把还是会尽力。
  
  六月紧走两步,福了一福道,“奴婢给七皇子请安,不知皇子前来,安排不周,奴婢有罪。”
  
  六皇子和苏木同时嘴角一抽,还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宫里当差的女子,但凡有些美貌,哪个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就算巴不上皇上,也都尽力打听各皇子喜好,想着能近前伺候。皇子们可都没娶妻呢!就算娶了妻,一般的暖床丫头还是需要的。
  
  苏木尤其郁闷,她这位姐姐,还真是厉害,听这语气,明显就是早和六皇子相识。只是,怎就认成七皇子,也是没谁。
  
  六皇子更是,真心第一次遇到这么傻的姑娘,心里觉得挺可笑。
  
  “起来吧,姐姐不要这样客气,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原来不知道,原来姐姐这里也别有一番特色,就是略荒凉些。姐姐,以后我常带些好吃的给你好吧。”六皇子笑嘻嘻道,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可爱。
  
  前几天第一次见时,六皇子还是个很是臭屁又好色的坏小子,今儿怎就突然变个人,难不成是双重人?六月心里有些嘀咕,面上却不敢显,温柔笑道:“七皇子真是客气,竟然还想着奴婢,奴婢感念不尽。”
  
  六皇子摆摆手,“姐姐以后不许这样自称奴婢,将我当做朋友才可。”
  
  六月内心崩溃,这家伙,是给她来添堵才对,这宫里哪里会有主仆不分之说,让人揪住可不是小罪。不过,看六皇子坚持,她便不再多说,只保持恭敬就是。
  
  从头至尾,六皇子在冷宫逛得很是尽兴,真如一任何事都好奇少年一般。
  
  只是,六月总觉心中有些无底,冷宫有什么好逛?
   正文 诱逼   冷宫是没什么好逛, 六皇子更不是无聊至此之人, 不过是他要找的人在此而已。
  
  “姐姐, 冷宫不是很大?怎会就这点地方?这里就你们几个人吗?”六皇子抬着脸, 忽闪忽闪大眼睛笑嘻嘻问道。
  
  六月看着他卖萌, 心中一暖, 这孩子眼睛可真好看, 一般人实在抵挡不住。她想一圈冷宫中废妃,好似并无一人与六皇子有瓜葛,便点头道, “殿下,我们这里虽然地方大,但要做的工作无非就这些, 奴婢和苏木, 两个婆子,另有两个小公公的缺。不知何故, 自从前年, 这两个缺再没补上。”
  
  六皇子叹道, “姐姐可真是辛苦, 要做如此多的活计, 怪不得累得这样瘦弱。”心里却想着, 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半点不提废妃们关在何处。刚才他看到一栅栏门,奈何锁着, 他进不去。
  
  六皇子正思索着如何才能要求进去那里, 便听到门那边传来对骂声和哭泣声。
  
  六月心头一紧,这些人又闹起来,万一这不懂事的小皇子要看热闹可怎么办。
  
  六皇子不负六月所想,惊奇道:“咦,姐姐,这是什么声音?我要去看看。”
  
  六月赶紧给苏木使了颜色,让她过去制止,自己则留下来哄着六皇子莫去。
  
  六皇子哪里是听劝之人,六月到底是奴婢,不敢强拦。她看小皇子并没带随从,便也跟着进去。那些女人,早就被折磨得失了人性,万一伤到皇子,她们全家抵命都不足。
  
  六皇子进门后,并没往里凑,就在阴影处静静立着,好似有些害怕一般。他看见了那个女人,不过几天下来,样子早没了倾城倾国之貌。那双眼睛,听说是最像母妃的一汪眼睛,如今也如死鱼一般,带着一股浑浊。看到如此,他嘴角情不自禁往上翘。
  
  他最讨厌听见,哪个女人眼睛像他母妃,哪个眉毛如她母妃,哪个的手指,哪个腰身,等等等等,为何要这里那里像他母妃一些。呵呵,这是他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母妃早就死了,他父皇也早已忘了她,也放弃了他,又怎会喜欢和她一样的人,不过是那几个人心中有鬼瞎猜而已。
  
  女人打架,很有节奏,骂抓挠扯撕踩,一环扣一环,样样试过才算作罢。
  
  六皇子虽然也极爱打架,但这样痛快的盛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女人的招数还挺好使,以后倒是可以借鉴。从此,六皇子打架水平又上新高度。
  
  众人散去,六皇子也跟着六月离开,临走之前,恨恨高声骂了一句,“都是被厌弃之人,还如此泼妇,真该直接扔去乱葬岗,还能省去一些粮食。”
  
  六月和苏木嘴角直抽,这些女人虽然被弃,也好歹曾是皇帝的女人,这样直接骂出来好么?
  
  被骂众女人听见一男子声音,都如疯子一般冲出来看。自从来到这地方,可从未见过男人,太监可不是男人。她们也是有见识的人,知道但凡能在宫里的男人,必定身世不凡。说不定,她们就能借此逃出这个鬼地方呢。
  
  六皇子又不是来招惹人的,说完那话便脚底抹油快速溜了,哪里会让她们见到。
  
  别人不知道这男子是谁,丽妃却知。她听见此声音,十分欣喜,即使见不到人有些遗憾,但她深知,此人既然出现,便不会没有目的。她只需等待即可。
  
  两位贵人见丽妃楞在门口当中,一时又来气,便又撕扯一会,发泄完心中所憾才算了事。
  
  六皇子在东院又转了一圈,欣赏了六月她们种的小青菜,顺带还摘了一根黄瓜生吃后才心满意足离去。
  
  只他临走之时,又香了六月一口,这次不是脸,是嘴吧!
  
  六月心里骂道这难磨的,还真是死性不改,如此轻薄于她。这人可不是个善茬,少接触为妙。
  
  “姐姐,你早就认识六皇子?”苏木试探着问。
  
  六月下意识摇头,“自然不认识。”说完,她意识到哪里不对,“你是说,这人是六皇子?”不会吧!
  
  苏木见六月表情不似作伪,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姐姐,你难道一直以为是七皇子?”两人在宫中风评差距不是一般大,年龄也差了两三岁,姐姐竟然会认错,往日的机灵劲儿呢?
  
  六月深觉自己命大,如今还能好胳膊好腿的活着,已是万幸了。“苏木,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苏木点头,“姐姐,你说呢?你们怎么就认识了呢。宫中谁不知六皇子最是喜怒无常,打罚下人向来不留情,小小年纪就爱玩弄宫女,万万招惹不得。何况,姐姐你还这样认错了人,六皇子定是不高兴。”
  
  六月白眼一翻,恨不能晕过去,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碰上这么个恶魔。她深深反思,当初是自己恻隐心起,更是因觉这男孩子漂亮。恨只恨美色误人!
  
  苏木看六月这样,反倒笑了,“好了,吓唬你的。看刚才六皇子还是很喜欢咱们这里的,尤其对姐姐你,不是一般温和,并不似传闻中一般。再说,像六皇子这样貌比神仙之人,真发生些什么还是你赚了啊。”
  
  六月颇是无语,不想多说。只入夜后方后知后觉想起丽妃所求,后背流出一身冷汗,这个六皇子,果然不是白来一趟。她只求不要把自己带累进去。
  
  怕什么来什么,第二日,六皇子又来报到。
  
  六月心里一颤,这人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给六皇子请安。”六月特意把“六”一字咬得重。明明告诫自己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生气。
  
  六皇子一笑,“话说你这名字有些冲撞本皇子,本王可没和你计较。”
  
  看他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更是让六月生气。这人明明错了,却错得很有理的样子,可真是。还说冲撞,只听名字冲撞,没听说排行里的字也怕冲撞的。
  
  六月很知自己是奴婢,有怒气也绝不敢发,只低头回道:“殿下说的是,奴婢明儿便回了主管嬷嬷改名。”
  
  六皇子手一挥,“不必麻烦了,看你顺眼,就这样吧。”
  
  我谢谢您嘞,六月心道。
  
  六皇子让苏木和随从留下,自己带着六月溜达。等到一无人角落,笑问,“你可知我为何来此?”
  
  六月摇头,“奴婢愚笨。”即使知道丽妃和此人有瓜葛,此时也只能当做不知,她还想多活两年。
  
  六皇子用手摸了一下六月的刘海,仔细看了两眼,笑道:“模样还真是不错,只是这刘海太厚,不仔细瞧,都瞧不到你这如潭水般明亮双眼。这几日,我也让人调查你身世一番。因家贫来到皇宫,有一同期受训好姐妹,也是同乡。还有一同乡小太监,在御膳房,时不时会接济你。别人会以为是苏木讨好了这位小太监,实则不过是看你面子罢了。你那好姐妹,很得我三哥看中,那小太监,人缘也是极好。而你,虽在这人人躲着的冷宫,过得却十分自在。既不用看人脸色,又能攒下钱财帮衬家里,一举两得。”
  
  六皇子声音很低,语气也很和缓,听在六月心里,却如冬日食冰一般不舒服。
  
  “你爱财又不贪财,这点本王最喜欢。你应该能猜到本王为何来此,那你是否会帮?你可以选择不帮。”六皇子继续道。
  
  六月都不用思索,便知若是不帮,这人定不会放过她。
  
  “殿下有令,奴婢自然听从。”不帮肯定死,帮了也未必得好,但好歹一试吧。
  
  六皇子将一赤金发钗簪在六月发间,笑道:“别人说的未必就准,只要不得罪本王,本王才懒得折腾人。那些谣言,你莫信,好好办差,自有你的好处。”
  
  说完,六皇子将六月揽在怀里,抚摸她的一头青丝。
  
  六月赶紧推开他,求道:“殿下,奴婢定会好好办事,求您宽恕。”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想从他怀里逃出!六皇子脸色一阴,掐住六月下巴,“怎么,看不上本王?”说着,一手将六月的小脸蛋送到嘴边翘入慢慢吮吸缠绕粉嫩小舌,一手搂住六月翘臀使劲却慢慢揉捏。
  
  六月哪里受过男子如此戏弄,心里怕死,身子却软成一团,任由摩挲玩耍。
  
  “殿下,求您放过奴婢,奴婢一定好好办事。”趁着六皇子离开粉唇呼吸之时,六月急急求道。
  
  这不说则已,这一开口,让六皇子更加注意到她。粉面桃腮,眼含春水,软嫩成水,哪有男子能守得住。
  
  六皇子就想提神做了她,狠狠折腾一番才可。
  
  正在这时,远处有些动静。六月便喊,“苏木,殿下让你来一下,有事吩咐。”
  
  六月从来不算多好的人,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她做人原则。最主要,她和苏木从来也没有多深厚感情,不过是共事而已。
  
  苏木哪里知道这边发生何事,只是听见有声音便来瞧瞧。她是个略懂人事的,看六月样子,便觉好奇,但也没敢多问。
  
  六皇子差点被憋死,像是正在办事却生生被人从床上踹下之感。也罢,以后日子且长。他也是听人说,女人只要被男人进了,便会很是一心。他原本想拿他宫里那些妖娆货色试试,只可惜下不去口。反倒这个小奴婢,倒很想吞下去玩一玩。
  
  六皇子凑到六月耳边,轻声说:“老实告诉本王,丽妃可说过什么要紧话。乖,不然现在就让你尝尝以天当被之滋味。” 正文 美貌   丽妃饱含希望等待一天又一天, 情绪越来越焦躁。她以为, 六皇子离不开她的支持, 最终却认清, 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不是亲母子, 不过是利益关系。没有利用价值, 是最可悲的事。
  
  她明明还有底牌, 明明还有利用价值。怪只怪,那日没有和六皇子说上话,而那个叫六月的宫女昧下了她的钱财却不办事, 更是可气。
  
  等六月来见她之时,丽妃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很是谦卑,“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六月福了一礼, 微笑, “娘娘客气,奴婢万不敢承受。奴婢前几日终于得了机会和六皇子传了话。只是, 依奴婢看, 六皇子并不明白何意, 不想接这事。”
  
  丽妃脸色变白, 急道:“怎会, 六皇子该知道是何事才对。”
  
  六月一脸冷漠, “娘娘,难不成您怀疑奴婢说谎?奴婢已经尽力,且引来六皇子与您一见, 只是您那日没有抓住机会而已。以后, 奴婢不敢再做这事,两面不讨好。”
  
  丽妃赶紧再求,“姑娘,这是我最后两件念想,还求您再通融一下。您跟六皇子说,事关苏娘娘和一笔财富,对他只有利没有害。”
  
  六月接过来两只缠枝镯子,心道今年也不知是发财年还是大灾年,可别有手拿,没命享才是。谁让已经搅进来,只好听天由命。
  
  “奴婢不为钱财,只为帮人一把,且再跑一次。只是,六皇子那里如何,奴婢也不敢保证。”六月敷衍一番便离去。
  
  丽妃此时早已没有之前的心高气傲,也不再觉得求奴才办事是多可耻。她虽厌恶六月,可毕竟这丫头也是个办事的人,将话带给了六皇子。
  
  等六皇子听到六月所说,便嗤笑道:“这个人,这是想着将我引过去。也罢,我去瞧瞧她到底所求什么。你可真是大好人,竟然白白帮她一把。”
  
  六月老老实实将两只镯子奉上,低眉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您办事而已。”这人也是,堂堂皇子,竟然惦记这点好处。
  
  六皇子见六月肉疼样子,一笑,“本王可不缺这点破烂,你要真懂事,该懂如何伺候才是。”说着又撩起六月刘海,用舌尖缓缓划过她长长睫毛,如蜻蜓戏水般逗弄。
  
  六月眼睛一颤,赶紧往旁边退去。这人年纪不大,却实在不是好东西。她不敢强硬拒绝,只能转移话题,“殿下,丽妃那里还等您的信儿呢。”
  
  六皇子看六月害怕样子,心里很是得意。他平生最爱就是看别人怕他恨他却不能不讨好他。他往六月粉腮轻轻掐了几下,用食指描绘着她粉唇,一遍又一遍欣赏这无暇肌肤,过了一把小瘾才道:“谁让你拿人钱财,又求到本王这里,本王只好出手帮你一把了。”
  
  六月心口一紧,又羞又气,差点吐血。她明明是被逼着牵线搭桥之人,却被这厮反咬一口,当真气死。
  
  血是不敢吐,只能硬生生咽下去,“是,多谢殿下恩典!”
  
  六月早就安排妥当,将丽妃引到一僻静处。
  
  路上丽妃悄悄谢道:“姑娘大恩大德,来日必有重谢。”
  
  六月笑,“这怎敢。奴婢不过是拿人钱财□□。娘娘东山再起,是娘娘的福分,奴婢不敢争功。”
  
  六月心里其实很是复杂,她并不愿意丽妃出去。丽妃之前那卑躬屈膝样子,若是重新得势,不定会怎么报复她。
  
  当时六月敢随意对待丽妃,只以为她这辈子不得出去。但凡进了冷宫的,还真没几个能蹦跶出去。可谁承想,这丽妃能办到。
  
  “姑娘真是客气,这宫里拿人钱财的人多得是,但真能替人办事的却没几个。姑娘当得起这份谢。”丽妃继续好声好气道。她一日没出去,一日不敢嚣张,且要夹起尾巴过日子。
  
  六月将丽妃引到地方,便悄悄躲到别处,替他们把风。这冷宫虽没人来,但小心总是无错。妃子和皇子勾结,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不敢马虎。
  
  六皇子望着丽妃憔悴容颜,默了一会方开口,“娘娘,你既然打算重新再来,怎能将自己弄成这番样子。”
  
  丽妃也知自己已经有些不成样子,凄然笑道:“在这冷宫,能活下去都是好的,其他还能如何讲究。如今我能指望也惟有你而已。往日咱们虽然因各有所需才联手,但也处出一些情分。如今,我手里就这些东西,只有留给你才甘心。即使你不能帮我,留给你也比让他人占去强些。”
  
  六皇子心中一嗤,什么有一些情分,都是鬼话。他没有亲娘在陛下耳边吹枕头风,不得不联手丽妃。而丽妃,一直未曾有孕,出身又实在低微,便极力拉拢外家强势的六皇子,互惠互利,仅此而已。
  
  “若不是有些情分,我也不会因一点东西就出手。何况,你遮遮掩掩,我也真不知你还有什么东西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留住。”六皇子挑明来说。
  
  丽妃眉头一挑,她知这六皇子必是先拿到好处才肯出手了。只眼下她也讲不起条件,只能和盘托出。
  
  六皇子沉吟片刻,也罢,不为这些好处,就为能给皇后添堵,也值得帮一把。
  
  “我总会尽力一帮,但娘娘也知,我未必能打动父皇之心,另,您如今,就算能见到父皇,他也不会多看。后宫美人如云,你这样子……”六皇子不再多说,就他都嫌弃丽妃寒碜,更何况他父皇那样爱色之人。
  
  丽妃也觉尴尬,这她不是不知。“给我一个月,定会养出另一番模样。只求六皇子帮助,为我调单独一间住处,另胭脂水粉和吃食上尽些心,我定不负所望。”
  
  六皇子其实不大相信,但还是点头,“好。”
  
  二人说了一刻钟,便将事情交代清楚。六月将丽妃送回,便来听六皇子差遣。
  
  六皇子吩咐,“冷宫地盘甚大,给那女人单独一间吧。看她那张脸,都快被打成猪头了。好笑的是,她还以为自己仍貌美倾城。”
  
  六月点头,“都听殿下吩咐。”讲真的,她也觉得丽妃现在实在难看,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自信。
  
  六皇子继续,“每日给她两斤奶/子,说是还要珍珠粉。女人就是麻烦。”
  
  您老也知道麻烦!六月有些无力,“殿下,不是奴婢不尽心,只是,奴婢进宫这多年,都没见到过奶/子,更别说珍珠粉了,这到哪里去给她弄呢,还两斤!”
  
  她虽然不得不听话,但她真没能力去做明明做不到的事。这丽妃这样折腾,还不如直接把她给弄死得了,也省得麻烦,六月心中暗想。虽然没杀过人,但杀人总比被人整死强吧。
  
  六皇子长眉一挑,将六月紧在怀里,细细揉碎方低声笑道:“可惜你还是太小,不然就懂得如何把男人哄妥贴。”
  
  六月羞得想躲,可六皇子常年习武,力气极足,她哪里躲得过去。
  
  六月被弄得又疼又痒,忍不住恼羞骂道:“快些停下,你宫里美人成群,哪个不能让你痛快,何苦招惹奴婢。”
  
  六皇子闻见一股异香,引人身体发热,忍不住温柔哄道:“莫吃醋,那些一个个令人恶心,哪里有你一分美貌,本王可是第一次这么疼爱女人。”
  
  六月羞愤难堪,青天白日就被戏弄,果真地位卑下被人欺。想起自家若不是极穷,哪里舍得卖儿卖女,她又哪里会过上任人□□之日。这些日子委屈涌上心头,哪里还收得住眼泪。
  
  等六皇子舒服完毕,眼里才有了六月,竟还道:“哭甚,本王又不会亏待你。且也不能全怪本王,谁让你身体生香,激得本王把持不住。”
  
  他以为六月是因白日被戏有些羞涩,便劝道:“这里冷宫,从没几人前来,又有小唐守着,哪里会让人看见。再说,本王也没真掀开你裙底,有何可哭。”
  
  男人觉得没进/入就不是大事,在女人就是天大的事。这年头男女虽不似前朝讲究那么多,可还是崇尚贞洁。
  
  六月自知多说无益,只求能保住最后一道门,以便她出宫嫁人。
  
  不要怪她自私,她到了那年纪,能嫁的也不会是头婚男子。男人能续弦再娶,三妻四妾,女人为何就一定贞洁如玉。
  
  六皇子逗弄完了六月,才将安排说了。丽妃所求,自然由他来安排,六月只需转手接送就是。
  
  “本王多送一份,你也跟着用才是,这冷宫还是太苦,好好保养才可。要本王说,你呆在这里有何好处,不如给本王当一个贴身丫头。”六皇子觉得自己还算怜香惜玉。
  
  六月低头不语,摇头拒绝。即使被玩弄也比彻底成为玩物强。
  
   正文 复宠   柔弱与憔悴一步之遥, 端看如何把握。丽妃做得就很好, 纯白衣衫, 纤纤细腰, 皎皎肤颜, 淡淡愁容, 连六皇子这一向知道她底子的都深觉震惊。
  
  丽妃往日都是走妍丽爽朗路子, 如今怜惜可人路数竟也拿捏得十分到位,可见也是下了力气。
  
  丽妃见六皇子惊色,便微微一笑, “殿下觉得可有把握?”
  
  六皇子以往觉得这一女人就是一嚣张无脑货色,经过这一遭,可见成长不少, 以后还需更加提防才是。
  
  他心中如此想, 嘴上却道:“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只是, 也需看运气, 本王未必有那本事, 将父皇引来。”
  
  丽妃一笑, “殿下端是太过谦虚, 只要您想, 总能达到目的。我当日就全心全意和你联手,今后更是靠你才能好好活下去。”她眼色变厉,“我们的仇人尚好好活着, 若不联手, 岂不如了她们的意。”
  
  六皇子点头,“期待你能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被随意踩下。这一次,还能有些运气,下一次,命就未必能保住。”
  
  若不是那些女人前阵子派人来看过丽妃惨样,这才放松警惕。不然,哪里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丽妃咬牙道:“必不会有下次。”血的教训岂能忘记。她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太自信,以为帝王有真爱,才让人钻了空子。
  
  同为女人,六月觉得丽妃此人真是不可小觑,短短时间就重得美貌,一般人难以做到。
  
  现在,缺的只有时机,也是展现六皇子本事的时机。
  
  六月消息不算闭塞,以前不关心之事,现在开始关注也不晚。她不敢多找三月那边,怕给三月带来麻烦。倒是借着拿食盒的机会,找了御膳房同乡小顺子一次,向他打探消息。
  
  御膳房是消息最集中也最流通之地,对一些隐私之事自然就知道。通过小顺子,六月知道了六皇子一些情况,知道了旧年往事。
  
  所以,七月初七这日晚上,六皇子将皇上引到冷宫附近,这么诡异的事情,六月也能够理解。
  
  皇上对六皇子好的时候变态好,坏的时候也变态坏。无他,皇上当年最爱的元贵妃即六皇子生母,最爱女人生的孩子,自然会看在眼里。但同时,元贵妃也是在生产之后去世,看到六皇子,皇上就觉得是这个孩子带走了他的心肝宝贝。那种又爱又讨厌的感觉,交替着困扰皇帝,也困扰六皇子。
  
  六月其实挺理解皇上的,后宫要么子以母贵,要么母以子贵。元贵妃是真爱,真爱难得,孩子一堆,皇上心中厌恶六皇子更多一些,也可以理解了。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著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皇上本是被六皇子缠着拜月祭奠元贵妃。因贵妃喜静喜柳,便来柳园此处祭奠。
  
  尚未开始摆香烛,皇上便听见一缠绵柔软声音,极尽风情与媚态,勾的他心里痒痒的,直到男子根处。此时哪里有一丝怀念旧人心思,只想循着声音,把这娇媚女人捉在怀里,好好压服才罢。
  
  等皇上寻到一处弃宫门口,才将声音听真切。他想要开门,却不料门还紧闭。随身大太监灵公公正因伶俐而赐名,赶紧让人敲开宫门。
  
  六月和苏木正沉浸在这美妙曲调中,却生生被打断。六月声音生硬,“半夜三更来冷宫有何事?我们这里虽然是弃宫,也断不能做那半夜开门之事。”宫里规矩,戌时三刻便是宵禁之时,无上面指令,不可随意走动。
  
  灵公公声音倒是和缓,“快些开门,陛下驾到,还不迎驾。”
  
  六月和苏木手脚颤抖着放下门栓,开门后往两边一跪,不敢求饶,只一味磕头认罪。
  
  皇上并未看二人,直接往里走去。那声音时而幽怨,时而俏皮,时而缠绵,时而悱恻,早让他忘记其他事物。
  
  灵公公虽未发声,却随手一抬,让六月二人跪起。他是御前大太监,但从未做过随意为难人之事,倒是难得的宽和人。
  
  七月初七,月牙弯弯,夜色并不明亮。皇上只见老槐树下一白衣女子婉转身姿娇声吟曲。那身子端是柔软,一动一静如云如雾似是天上仙子。
  
  而那女子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动静,更将一群人视为无物,只全心投入自己世界。
  
  灵公公双眼一眯,看清那女人是谁,心中一惊,嘴角一抿,便悄悄带人退下。
  
  那女人最后跪在槐树面前,低声一叹,哭泣道:“妾心常在君恩走,这一世,活着还不如早早离去。只盼来世再遇君,恩恩爱爱不分离。”
  
  皇上也早已认出这便是自己曾经的可人丽妃。看丽妃如此柔弱可怜,心早就化成一团水,忙将瘦弱小可人抱在怀里,“朕哪里舍得让你走,朕当日被气糊涂了,心里早已后悔,一直等待机会将你接走。爱妃,爱妃,我的好爱妃。”
  
  这时,皇上哪里还顾得其他,只恨不能将丽妃揉碎吞下才是。将小可人搂在怀里,亲个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还是灵公公机灵,早就让六月腾出她们住的还算能看的屋子,只铺上一层黄绸缎,便是干净床一张。他心里暗赞还是夏天好办事,这要是冬日,一应被褥可怎生是好。谁料到,丽妃竟然有这好本事,能将皇上哄得当时就忍不住要了呢。
  
  皇上一路将丽妃抱进屋子,灵公公就守在外面,寻常人早躲远过去。屋里怎样地动山摇都不为过,可怜丽妃,在冷宫这一个月就没吃饱喝足过,一开始是没有吃食,后来是为了营造柔弱效果。这小身板如此脆弱哪里受得住皇上的折磨,生生晕过去三次。
  
  丽妃醒来便低低求饶,“皇上,妾可怎生承受得住,皇上,且停一停,妾喘不过气来……”这不求饶尚可,这媚音一出,娇喘连连,皇上可怎生把持得住。
  
  灵公公早就习惯这一场景,自然是八风不动。六月等人很有眼力见儿,就在冷宫门口守着,连往里望都不敢,不然定会被羞死。
  
  六皇子也找来这里,冷声哼道:“你可知道父皇为什么能来这里?”他也不等六月回答,继续道:“我母妃最喜柳树,当年这柳园也是为她而建。今日,我提起母妃拜月旧事,才引父皇前来。你可知,那香烛祭品都未开封,他就像丢了魂一般找来这里。呵呵,多少人向我说当年母妃多么得宠。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只爱你一个,却日日流连花丛,你心里怎想?我母妃,心应该早就碎了吧。”
  
  六月叹息,陈年旧事她也听过一些。皇上宠爱元贵妃是真,但并未专宠也是真。这几年,更是迷恋美色,每日必要美人作陪,甚至二女相伴才可。此等男人,说有真爱是挺恶心。
  
  “天下帝王莫不如此,殿下也不要过于伤心。”六月虽害怕六皇子,但看他发红眼圈,忍不住安慰两句。
  
  六皇子咬牙,“是吗,本王倒想看看,是不是所有帝王都这样负心。”
  
  六月心里一嗤,帝王,地位决定了他必然任性。没有约束的权力必会导致人性之扭曲。现在六皇子这样想,等他登上皇位,会改变是一定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这人,野心可真不小。可论长有三皇子,论嫡有八皇子。六皇子,一无所有,名声还极坏,登基几乎无望吧。
  
  一群人生生在外面熬了一宿,才等来帝王清醒。
  
  丽妃抱着皇上的胳膊,泪水连连,“陛下,妾只当昨夜为梦,有这一夜,死也无憾。只盼陛下日后也能想念妾的一分好,莫要忘了妾。”女人都会流泪,但泪水流得这样美,也是天生本领。
  
  皇上亲吻丽妃的粉嫩娇唇,笑道:“傻瓜,朕哪里舍得让你离开。你向来是个活泼性子,哪里是那心狠之人,那些事定是误会,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皇上轻拍三掌,唤来灵公公,“小灵子,看看丽水宫布置可好,按四妃例装饰一番,让丽妃娘娘午前就住进去。”他扭了两把丽妃粉腮,调戏道:“这里太简陋,床都撑不住,还是咱们丽水宫强。”
  
  丽妃肩膀柔柔扭捏几下,嗔道:“皇上,让人笑话。”
  
  皇上哈哈大笑离去,这一晚,可真是过瘾。怪道人说小别胜新婚,这一个多月未碰,滋味更加美妙十分,更加紧致,更加柔滑,更加婉转,生生将他化生一滩温柔水。
  
  丽妃眼中柔情慢慢褪去,只剩一股狠厉。这些日子她受得苦,终究要有人付出代价。而她也终于看清,她不过是一玩物,供皇上享乐而已。等她没有新鲜资本,只能沦为人人踩的下场。
  
  六月一行仍是跪送皇上,脸都不敢抬高半分。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地位大人物,但也深觉地位和高贵完全是两码事。这个深宫,完全走在高贵的反面,肮脏得很。
   正文 胁迫   六皇子待皇上一行走远, 附耳在六月耳边, 轻声道:“你且去丽水宫当差, 本王自有用处。”
  
  六月心口一滞, 这人怎可如此随意安排他人命运!“殿下, 奴婢自来愚笨惯了, 深怕不能服侍好丽妃, 还请殿下另派他人。”
  
  她见过丽妃最凄惨最难堪之时,她日日在丽妃面前出现,岂不是提醒她记着自己落入泥淖时之模样。丽妃又不是大度之人, 以后定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六皇子看六月一改往日平淡之样,眼中迸发出有人味的愤怒,觉得很有意思。
  
  六月看六皇子站在那里无所动静, 便知这事再无更改。心中略一思量, 只能实话问道,“殿下觉得奴婢能在丽妃身边活下去?娘娘定然想忘记这段日子吧。”
  
  六皇子笑, 他就喜欢这样明白人。“不用多心, 本王既然让你去, 就定会护你安全。丽妃需要你来提醒她所受之罪。”
  
  丽妃再不似从前, 若是不放个人给她提醒, 说不得她会做出什么。
  
  “你放心, 你的家人本王也会替你好好照看。”六皇子笑嘻嘻揉着六月耳朵,“当然,你现在从了本王, 随本王走也是可以。”
  
  六月咬了一下舌头, 觉得胃里有些苦涩,却只能慢慢咽下去。这人,果然如三月所说,绝对不能招惹。先是随意轻薄,后又威胁她。
  
  当日她就不该滥发好心,看这人被蛇咬死才是最好。
  
  往后好有那么几年,六月想掐死此人,更想剁了自己的手,谁让她没事救了这么个祸害。
  
  六皇子离去后,六月才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在这个时代,奴婢的命运,穷人的命运,永远掌握在上位者手里。
  
  她,突然想要变强。
  
  只是,深深呼吸几次之后,才冷静下来。这个年代,女人若想变得强大,必须依附男人才可。在这宫里,她不想依附任何一个男人,不想像那些女人一样成为笼中鸟,不是被人当做宠物玩弄死,便是被自己的嫉妒心折磨死。此种日子,她情愿当一个小奴婢,熬到出宫再作打算。
  
  丽妃那里,折腾了一个晚上反而并不疲惫,此时,她心中全是欣喜与快意。她从来没敢想复宠会如此顺利,这事,多仗六皇子主意。
  
  她想到这里,便记起很多人都笑六皇子是一个没脑子的混世魔王。以往,她只是自己没有皇子,才想着和六皇子联手。如今,她却是对这人的心思服气。这哪里是个无能之人,明明最会算计。
  
  她现在尚且没有孩子,还需好好和这人合作。等他日有了自己的皇儿,再说其他不迟。
  
  “娘娘,奴婢可以进来服侍了吗?”门外传来一稚嫩声音,正是苏木。
  
  丽妃准允,看着这小女子低头俯身进来的样子,她嘴角微微一翘。这个苏木,一月来经常往她这里凑,也服侍她不少,但从未如今日一般恭敬和谦卑。
  
  这就是得宠的好处,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从别人的态度就看的清清楚楚。
  
  “娘娘,奴婢料理好了洗澡水,服侍您沐浴可好?”苏木轻声问道。苏木日日来尽心,为的就是离开这冷宫。不过,她没想到丽妃如此厉害,短短数日就重新将皇上勾搭上。这手段,让她很是佩服。这样的女人,才是她的榜样。
  
  当苏木慢慢帮丽妃脱下衣服,看着她身上点点红印青印,脸暮然发红。幻想若这红印是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丽妃感受到苏木的心不在焉,轻声笑道:“想什么美事?”
  
  苏木赶紧回神,轻声哼道,“娘娘说笑。”
  
  丽妃抚着胸前的青丝,歪头一笑:“你是不是也想如本宫这般被皇帝宠爱?”
  
  苏木吓得跪地磕头,“娘娘,奴婢自知身份低微,绝不敢有次大逆不道想法。”
  
  丽妃看着苏木磕了十几个响头,才叫起,“这是做什么,倒吓本宫一跳。本宫当年也是从宫女一步一步走来,自然知道你们的心思。有这心思不算事,知道谁是主子就好。”
  
  等将丽妃服侍好,苏木早已吓得腿软。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上位者的气势。也是第一次,明白六月说的冷宫有冷宫的好处,至少不会动不动就丢命。
  
  丽妃看着苏木小胆成这样,心里一嗤,有贼心没贼胆,成不了多大事。
  
  丽妃将苏木拉倒身边,笑道:“好孩子,莫要害怕。本宫也是教导你怎样为人处世而已。本宫比你大了好些,自来把你当做小妹妹,免不了会提点你一番。这次本宫重回丽水宫,想将你带过去。这一月处来,本宫知道你是个实在性子,以后定将你当做心腹。”
  
  丽妃摸了摸苏木的双丫髻,接着道:“看,还是孩子呢,连葵水都未至吧?本宫过两年就老了,而你先隐忍几年,到长成之时本宫自然会为你打算一二。由你接本宫承宠,比其他人强得多。”
  
  苏木赶紧跪下,“奴婢不敢,万死也不敢。”心里却很是欢喜,她出头之日终要到来。
  
  丽妃将她拉起来,嗔道:“这深宫里,嘴上不许提一个死字,不吉利。本宫就喜欢你这个性子,以后,你帮本宫好好照看丽水宫才是。”
  
  丽妃推心置腹一番,将苏木收服得妥妥帖帖。苏木想来想去,深觉丽妃讲得都是真话。也是,这深宫里,女人十五六是最鲜嫩,十八/九还凑活盛开,过了二十就进入枯萎期。宫里讲究联手,一宫之主总会放两个暖床宫女,这样才好把皇帝长长久久留在自己宫里。
  
  苏木觉得,丽妃即使不扶她上位,也会让她暖床。只要她近了皇上的身,用尽好处,还怕皇上不好她这一味?
  
  丽妃明知苏木不妥当,但丽水宫老人要么被皇后处死,要么不知成了谁的人,还不如带这个一切都爱摆在脸上的蠢货回去。要不然,皇后还不定打着贤惠的牌子给她塞什么人进来
  
  主仆二人各有所需,达成一致。
  
  丽妃让苏木将六月叫进来。苏木怯懦道:“娘娘,六月一直不愿出这冷宫,想在这里熬到出宫呢。”她一直被六月压服,以后想作丽水宫宫女第一人,就不能让六月一起过去。
  
  丽妃笑,“还有这样的傻孩子。无妨,将她叫来吧,以后你们二人同是我身边大宫女,也好有个帮备。像本宫身份,自然要两个大宫女,四个二等,八个三等,十二个小宫女。六月好歹还熟悉,换了她人,还不定心性怎样。”
  
  丽妃心骂,这还没怎样,这个蠢货就先争起风头来。也好,这样的人才好控制。两个大宫女不同心才好,若同心了,她这个主子反而不放心。为此,她这才耐着性子好好向苏木说个明白。
  
  苏木一听也是,六月从无争宠心思,总比那些见了皇上就心痒的宫女放心多了。再说六月那里都有了六皇子,再和她争皇上就太不地道。
  
  六月一直呆在老槐树底下发呆,什么都不想做,以后想要这样偷懒清闲的日子是难了。
  
  苏木见六月还是老样子,心中一定,方笑道:“姐姐,丽妃娘娘让你过去。姐姐,咱们要时来运转了,娘娘说带我们姐妹回丽水宫,还是大宫女呢。”
  
  六月都不想搭理这人,就这样的心思,去了丽水宫能有什么好。她看得清楚,今儿早上跪送皇上走时,苏木穿的衣服可是稍稍改过,腰身更紧一些,脖颈露得更多一些。可惜啊,苏木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姿色,真的只能算是中上,在这宫里当真不够看。
  
  六月觉得,苏木要真有想过好日子的心,还不如熬到出宫给个小官、地主或者富商当二房小妾什么的。至于富户正房,别想美事了,二十五的老姑娘,谁要啊,顶天能当个填房就不错。
  
  人各有志,六月从不多劝不值劝之人,点头笑道:“好,我这就过去。”
  
  苏木看六月答应痛快,反而心中起疑,“姐姐,你不是不愿意出冷宫,如今为何又想去丽水宫。”
  
  六月望着苏木的眼睛笑道:“咱们做奴婢的,哪里有选择的权力,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当差,只要我小心谨慎些,总能熬到出宫之日。我如今不过三等宫女,按你说的,到了丽水宫就是一等,月例银子多了三倍不止,再加上赏赐,待到出宫我岂不是成了富婆,哪里会不乐意。”
  
  苏木也跟着笑,心里有了一些底。
  
  二人一路打着官司,很快就到了丽妃那里。
  
  丽妃见了六月,仔细瞧上一番,眉毛不禁一颤。这个六月,肌肤白皙滑嫩,眼睛大而有神,眼角稍稍上翘,别有风情。
  
  若不是六皇子要求,丽妃真不想带此人离开。无他,放到身边不安全。即使这宫女是个本分的,但皇上那心思可谁都说不准。
   正文 丽水宫   六月见丽妃不主动开口, 便一直静静半福着身, 不敢动半分。以后这女人就是正经主子了, 不爽也得忍着, 谁让人家是老大。
  
  问题是, 六月可以一直不动, 苏木却无法做到, 她早就有些摇晃了。苏木这会觉得自己太没脑子,就不该陪着六月进来,生生被连累。
  
  在苏木倒下之前, 丽妃终于叫起。丽妃心叹,这六月长相好就算了,规矩还一丝不差, 当真不是善茬。
  
  “本宫一直记着你对本宫的帮助, 早就把你当自己心腹。以后,你们两个跟着本宫, 好好当差, 做好本宫的眼睛, 别让人欺负了咱们丽水宫才是。”丽妃脸色一派温和, 好像刚刚让人吃苦头的不是她一般。
  
  六月低头答, “奴婢但听娘娘吩咐, 定会老老实实当差。”
  
  丽妃笑,“好,记得自己所说之话就好。”她现在与六皇子联手, 六月是谁的人就无所谓。何况, 在丽水宫,六月想翻出浪花,难。
  
  丽妃在冷宫里一直歇息到近午时,方有御前伺候的小方公公来请。此人是灵公公的徒弟,嘴巧腿也快,跑腿办事之类的,自来他做得多一些。
  
  丽妃笑,“哟,方公公亲自前来,本宫可不敢当。”
  
  方公公满脸皆是笑,“瞧娘娘说的,小方子能伺候娘娘回宫,这是天大的荣幸。奴才师傅想亲自来迎娘娘,只可惜腿脚不好,跑不过奴才,这才得了这趟体面差事。”
  
  众人都笑,心里却明白,灵公公万不是方公公嘴里说得这样,就算是皇后那里,灵公公都不会巴结,其他人更不会。他心里眼里只有皇上一人,这才成了皇上最最心腹。
  
  丽妃坐着四妃规格轿辇,一路喜气洋洋回到丽水宫。当日她怎样凄惨离开,今日就怎样招摇回来,也让那起子势力小人看看她的风头。
  
  六月和苏木虽进宫时日都不短,可进主子宫殿却是第一次。饶是想过怎样富丽堂皇,这会子也有些眼花缭乱。
  
  六月对这种细致入微的奢华,叹服不已。好在她还算有点心理准备,赶紧稳住心神,小心翼翼扶着丽妃下轿。苏木慢了三拍,心里脸上就带了不服。
  
  丽妃随便一撇,嘴角微翘,人嘛,谁会不爱富贵,谁能不眯了双眼。这两个小丫头,以后为了前程,不定怎么争宠。
  
  一群宫女公公跪在宫门两侧,整齐利落,迎着主子。众人皆知,丽妃今时不同往日,以后风头只会更胜。要知道,能从冷宫里重新爬上龙床的,可仅此一人。
  
  丽妃身着从一品妃位礼服,一步一步踏进丽水宫中。这宫,原来是麟趾宫,如今特被赐为丽水宫,正是她荣宠的见证。
  
  众人不论心思如何,此时也都被丽妃庄重神色震慑,这位主子,从前不论,今后定要打起万分精神才行。
  
  丽妃不留她人,只让六月苏木二人近身伺候。那些人手脚真是麻利,就算以前没把她的心腹弄死,昨晚至今天上午,也该有时间清除干净了。
  
  “本宫也累了,先歇息一会,你们退下吧。且记着,别的都是小事,只一样,不要让她人随意进来正殿就好。”丽妃一叹,这两个,都没近身伺候过正经主子,得用才怪,只能慢慢调/教。
  
  六月苏木口中称“是”,慢慢退下。六月多嘴一句,“娘娘,已是午时,还是用过午膳再歇息吧。”主要是,主子不用膳,他们下人也不敢用那。
  
  丽妃摆手,“进些点心水果即可,剩下的赏你们了。”
  
  退出后,苏木小声道:“姐姐,娘娘说什么咱们听着就是,怎好多嘴?”她怎么就嘴笨,总是被六月抢了话。
  
  六月点头一笑,并不反驳。既然来了,总要想办法站住脚才可。
  
  六月知道宫里的规矩,丽妃娘娘有心要捧她们,也得按照规矩来。就算她们越级成了一等宫女,底下人也不好对付,明里暗里随便使些绊子,她们就招架不住。早知今日,就该好好请教三月一番。
  
  六月和苏木来到众人面前,和大家说了丽妃的打算,并互相介绍一番。这才知道,这宫里,早就名额齐全,二十六个宫女,十二个太监,六个大力嬷嬷。
  
  呵呵,六月心想,这是谁安排这样到位,为丽妃□□考虑到了。而且,有两个宫女没有介绍自己身阶,看年龄和衣着打扮也知是大宫女。这就难免有些尴尬。
  
  众人都是伶俐人,都没提一句,笑嘻嘻问候一番,便等候六月和苏木安排差事。公公这边还好,自有掌宫公公来安排,宫女这边就需要重新安排了。
  
  苏木笑,“我和六月姐姐新来,没什么经验,还是姐妹们先商量一番,做自己擅长做的吧,无非也就那些活计。”
  
  众宫女未动,这怎生是好,没有大宫女安排,她们怎敢自己行事。
  
  苏木见众人未动,心下不喜,正要发作,听六月接话道:“咱们还是听听心蓝和秋菊二位姐姐怎么说吧,二位姐姐莫要推脱,我们来之前,就该已有些章程才是。”
  
  心蓝秋菊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叹这是个明白人。她们之前也不知道这里会如此安排,要早知丽妃带冷宫里的两个宫女过来,说什么也不能托人谋这个差事。别还没做成心腹人,先被嫌弃。
  
  心蓝看着是个爽利人,笑道:“那我们就托个大了,我和秋菊年纪大上四五岁,就厚脸皮让你们叫姐姐了。不瞒二位妹妹,之前我们确实有所安排,掌管衣食首饰器具、负责扫洒庭院的各有专人,两人一组,互有帮助也有监督。传话听候的轮班当值,也有个初步安排。至于二位妹妹,是娘娘亲自安排,自然比我们要靠前,具体做些什么,还由妹妹来定。”
  
  六月一听,合着这宫里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她们这俩跟来的倒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这事真怨不得心蓝秋菊,毕竟内务府掌管安排此事,娘娘回宫之前安排妥当是他们的职责,没有任何安排才是玩忽职守。
  
  不过,也从此小事看出,内务府不是个省油的地方,就这样安排得过于妥当,让丽妃都说不出个不字来。宫里个个人精,很该提前打听清楚丽妃是否安排自己人才是。可内务府偏偏没来烧这个热灶,全部按照规矩来办,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苏木有些不满,“姐姐这里都安排妥当了,我们还能说甚,只凭姐姐安排就是。” 这话就有些赌气。
  
  六月深知,既然来了丽水宫,就万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没用的奴才哪里都用不住,冷宫也不会留下。她便笑道:“不瞒姐姐,我当初一分派就被派往冷宫,当真是不会贴身服侍的功夫。承蒙娘娘恩典,这才有幸能到咱们丽水宫服侍。本来心里很是忐忑,见姐姐安排如此周全,我这心才算放下来。姐姐要是不嫌弃我笨手笨脚,就给姐姐打个下手,请姐姐一一指导一番。过后姐姐看我适合哪个,再具体分派差事不迟。”
  
  要是一来就得罪了大宫女,她们就甭想好过了。即使丽妃回护,也不能次次照看,总有栽了之时。不如先跟着大宫女学学基本流程,以后再谋其他。
  
  心蓝和秋菊一听这话,心中才吐了一口气,有个懂事的就好。她们来,也是上头安排,大家能和平相处比什么都强。即使苏木不满,也搁不住众人面上热情,不过两刻钟,大家就打成一片,真如姐妹一般。
  
  丽妃昨夜累狠了,上午呆在冷宫又不得休息,主要是心里太热,睡不着。只有真返回丽水宫,接到皇上恢复妃位口谕,这才彻底放下心事,美美睡了一觉。
  
  丽妃看着众人服侍得井井有条,又见六月和苏木也能插上手,便也没多说。
  
  等按品级收拾妥帖,丽妃带着一众人去了皇后住所景阳宫。
  
  她站在景阳宫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能重新站在这里,就再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皇后昨夜便已得到消息,将事情前因后果摸了个清清楚楚。她只恨自己太大意,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着丽妃重新复宠。当时派人看到丽妃惨状,她心里很是解气,想着丽妃被慢慢折磨死才好,谁承想,这女人还能回来。
  
  丽妃一改嚣张样子,不顾皇后劝阻,周周全全行完跪拜大礼,方笑道:“皇后娘娘,妾往日不懂事,还请娘娘原谅。”
  
  皇后亲自起身来迎,挽起丽妃的手,温柔笑道:“咱们亲如姐妹,何须说这样见外的话。”
  
  这个丽妃,往日艳丽无双,今日却添一股柔弱风流气质,真是令人讨厌之前加个更字。
   正文 美人如云   丽水反手扶着皇后的胳膊, 眼神真挚道歉, “娘娘, 妾以往不懂事, 还请您莫计较。也请娘娘相信, 八皇子之事, 当真不是妾所为, 妾还没有那么傻,自己连个小公主都没有,还要去害皇子, 妾这是疯了不成。”
  
  是呀,皇上那里事后也曾想过这事,要说丽妃爱耍小性子是真的, 可她又没有皇子, 去害嫡子有什么好处。就算要争储,也得自己先有了孩子再说, 不然丽妃还真没大方到为她人做嫁衣。
  
  此时计较真相有什么用处, 皇后轻轻拍了丽妃手几下, 安慰道:“哎, 也是本宫爱子心切, 当日见证据都指向你那里, 便信了。咱们这是被人算计了啊,以后定不要再上当才是。”
  
  二人亲亲热热说了好一番话,真真情真意切好姐妹。六月听得都倒牙。
  
  许皇后和丽妃正表演得起劲, 便听宫女来报, 文贵妃、张婕妤、柳婕妤等人到。
  
  文贵妃虽封号为文,却是个爽朗性子,还没进正殿便笑道:“听说娘娘这里大喜,姐妹们等不及要来恭贺一番。丽妃妹妹也是,大下晌来娘娘这里,也不挑个上午。也就是咱们皇后娘娘大度不计较,不然还以为你是来咒娘娘的呢。”
  
  许皇后心里吐血,这个文贵妃,每天不来给她添堵就过不去这一天。
  
  丽妃望着盛装打扮的文贵妃,双眼一挑,“自家姐妹,就算晚上一起说话也没人说不讲究,又不是外人。”她又转向皇后解释一番,“娘娘,实在是晌午才回到丽水宫,总不能赶个大中午来拜见,岂不是影响您休息,这才不得不这会子过来,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许皇后一笑,“你也说了,自家姐妹计较这些作甚。”心里却知道,丽妃也许正是有意赶个大下午。后宫一个个女人,没一个让人省心。
  
  丽妃接话嗔道:“还是皇后娘娘心善,贵妃姐姐也是,人家一直当您是大姐姐,您却老是欺负人家。皇后,您可要罚贵妃姐姐才是。”
  
  文贵妃陪伴皇上最早,却没挣下后位,最忌讳别人提年纪大之类的,听丽妃叫她大姐姐,心里早殴死了。她皮笑,“丽妃妹妹就爱叫人姐姐,听说曾叫两个贵人姐姐,羞羞。”说着还用手指刮一下鼻子,真如逗小孩子一般。
  
  众人虽然没笑出声,脸上却全是笑。丽妃的惨样子后宫早就传遍了,解气得很那。只可惜,这浪蹄子竟然又出来了,可见天道不公。
  
  丽妃一一打量众人,不过几个常围在文贵妃边的老女人,有什么好得意。梁子结下不止一日,总有清算的一天。
  
  “贵妃姐姐就爱笑话人,我可不依。今儿我可不是陪姐姐说话的,是向娘娘问安的,也是问候八皇子。哎,可惜这两年我就一直没有孩子,就是有个小公主也好啊。贵妃姐姐,你那里可有什么秘方,能否借我一观,说不定就有用了呢。”丽妃真诚的样子,气得文贵妃恨不能挠她一脸血。
  
  文贵妃这辈子最大的痛苦不是没当上皇后,而是一直未有身孕。为这,她不得不把自家堂妹接进宫来,后来堂妹生了三皇子,这文家才有了希望。
  
  三皇子生母母以子贵被封为贤妃,是个安静人,和文贵妃性子截然不同。若不是给皇后请安,不是家宴,贤妃基本不出静安宫,在后宫算是个透明人。
  
  六月也是见识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她觉得,这些明明是大盛朝最高贵的一群人,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和权势脸面都不要了。这群人的嘴脸也提醒她,万不可想不开想要成为后宫众人,简直就比自杀还可怜。
  
  高贵如皇后,明明母仪天下,却不得盛宠,日子比寡妇也强不了多少。没有宠爱的皇后,手段又不是特别出众,被众妃明里暗里围攻的日子并不好受。
  
  普通如张婕妤、柳婕妤,以及一堆的美人、贵人之类的,没有盛宠,连奴才都能踩上两脚。要想日子能好过一点,就得放下身段和面皮寻找靠山。仰人鼻息的日子也并不如意,过得还不如有地位的奴才。
  
  随着丽妃在景阳宫呆了大半个时辰,六月都觉得自己看遍人间百态,心累得很。
  
  倒是苏木,回到丽水宫,满眼都是羡慕,偷偷兴奋半天。“六月,你看到没,皇后宫里布置可真是华丽,味道香香的,听说椒房殿特有的味道哎。还有主子们的衣饰,一个比一个华丽,就连柳婕妤那种地位也能带五彩凤钗哩。不过,还是咱们娘娘最好看……”
  
  六月心下一叹,这个苏木原来虽然羡慕其他宫人,但也是个伶俐的。这从昨日见到皇上,便眼里全是富贵。今日见了丽水宫和景阳宫的华丽,就再没有别的心思了。
  
  六月本想稍稍劝说,但想到人各有志,且自从随着丽妃回宫,苏木便连一声姐都懒得称呼她,可见也是存了争宠当第一宫女的心思。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去白白惹人厌了。六月从来就不是无私之人,管好自己就好。
  
  六月觉得这一日过得,心累身子也累,很想早早歇息。可谁知,丽妃竟然亲点了她和心蓝服侍。
  
  在苏木怨念眼神中,六月正式上夜班。六月觉得还是冷宫好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睡到何时就何时,来了这里,竟然守夜,太没人性。
  
  六月安抚几句苏木便正式上岗,还好,有心蓝这个师傅,她这才有点底气。“心蓝姐姐,我当真不知道如何服侍主子,你可一定要时时事事提醒我啊。”六月笑嘻嘻像男子一样握拳求道。
  
  心蓝抿嘴一笑,“就你乖巧,好啦,服侍主子说简单也很简单,忠心比什么都强。我也不过服侍过太妃,有些经验也不足啊。”说着眼睛还一眨。
  
  六月点头,也跟着笑。是啊,太妃那里清净,宠妃这里会有男人过夜,完全不一样。
  
  二人知道,丽妃回宫第一夜,只要没有天大的事情,皇上定会过过。六月又想到昨夜那情景,便知道皇上定还没尝够滋味,不来才怪。
  
  果不其然,不过刚入夜,皇上便紧赶着过来。
  
  二人打起一万分精神伺候,还得时刻保持眼力见,很是不容易。等差不多准备妥当,灵公公给了一个眼神,众人便赶紧退下。
  
  几人退到屏风外,六月方喘了一口气。
  
  灵公公笑道:“小丫头紧张了?”
  
  六月点头,轻声道:“嗯,没经验来着。刚刚也一直低着头,什么也不敢做,手脚都不利索,就顾着紧张了。”
  
  灵公公素来心善,而且他也喜欢六月这种稳重的,便指点一二,“知道低头不乱看就做对了一多半。咱们当差的,眼睛好不好使倒是其次,懂得尊卑分寸就好。”这小宫女样貌不俗,若是个心大的,只需稍微使些手段,便能让皇上根子发颤。
  
  六月郑重点头道谢。她确实没经验,再加上也不想多出头,只想当个既不是大红人也是边角货的二等。
  
  出头难,保持中等也不简单。六月也是琢磨了一晚上,才琢磨出个老实勤快但脑子一般般这么个形象,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挺难。
  
  床幔内,丽妃温柔小意,哄得皇上恨不得忘了东南西北。等百进百出酣战完毕,二人才小声说一会子话。
  
  妃子们为何要争宠,难道就为了和皇上上上下下□□?不,这只是很小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能和皇上说上话,能撒娇卖乖。
  
  丽妃将今天下午去景阳宫拜见皇后的事情说了一下。“妾知道拜见应该是上午为好,可妾回来就晌午了,大热天,皇后娘娘总会睡半个时辰的午觉,妾总不好晌午就过去打扰。可今天下午不去,等到明天上午,好像更是不够尊敬,只好下午去打扰了。好在皇后娘娘当妾是自家妹妹,并没指责妾,还赏了妾不少好东西来的。”丽妃抱着皇上的胳膊,娇滴滴道:“皇上,皇后娘娘可大方了,您难道没点触动?”
  
  皇帝轻轻掐了丽妃粉腮两把,“怎么,这是嫌朕小气了?丽水宫还不够华丽,赏赐还不够丰厚,可真够贪婪。”
  
  丽妃将皇上绕着抱住,用发稍痒痒皇上鼻子,嗤嗤笑,“妾才不稀罕这些个,这些哪有您对妾的爱重要。妾是觉得您太照顾妾了,把丽水宫安排得妥妥帖帖,妾从冷宫带回来两个宫女都没地安置。妾要是再把那二人退回,怪没面子。皇上,您第一天就给妾这个绊子,亏心不亏心。”
  
  皇上哪里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拍了丽妃玉臀一下,笑骂,“就你会作怪,这么点小事也来磨朕。不过两个下人,你留下就是,多两个人还养得起。”
  
  丽妃轻轻咬两下皇上的耳朵,“哦,谁磨谁来着,刚刚您都把妾磨疼了……”这一句话颤三颤,弄得皇上又策马奔腾一番。
  
  丽妃心道,下午跟皇后一提这事,皇后就推个干净,说是皇上安排,她也没法子。既然皇后这么说,她就直接找皇上呗,看谁被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