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叫二狗蛋 “狗蛋,你醒醒啊……狗蛋,你别吓我……” 是谁?是谁在耳边这般呼唤? 含羞挣扎着,头好沉,眼皮好沉,耳边的呼唤却给了她坚定的信念,谁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这么吵? 一声嘤咛,引起了小包的注意,她死死盯着这紧闭双眼的人,紧紧抓着她的手,“狗蛋,你听见了么?你快些醒过来啊。” 这突然的一句话,加之这手上突增的触感,多年的间谍生涯,促使含羞即刻睁开了双眼,她坐起来,猛地抽回被握紧的手,看着眼前这哭得泪人儿的小女孩,狐疑道:“小孩,你是谁?” 这一问,却叫正掉着泪珠子的小包,惊住了,“狗蛋,我是小包啊,你怎么了?”说完,见含羞一脸的不信,却是吓住了,莫不是大头打的太过火了,这头被打坏了,如今竟是连人也认不得了?心惊着,在含羞头上一阵乱摸,没有出血呀,含羞冷眼看着她这番动作,这冷漠的态度叫小包怯怯的缩回了手,她望向含羞,“狗蛋,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含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傻得,她自个不是叫自己狗蛋么?“我叫狗蛋。”天哪,这名字,有够土! “不对,真确的说你叫二狗蛋。”小包摇了摇头,看着含羞的样子认真极了。 含羞被她这般模样逗乐了,她看了看周围,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呵呵,还真有趣。不过一夜美梦,醒来却是如此。 “你叫什么,我好像不记得了。” “狗蛋,我是小包啊,你真的不记得了么?”重生的含羞自然不似身体之前的主人,她这陌生的眼神冷漠的态度,只叫小包的泪珠子又落了。过会,却是恨恨起来“都是大头,该死的。”咒骂之后,却又怯懦地拉住含羞的手,“狗蛋,咱以后别跟大头争馒头了,他要,咱就给了吧,饿着总比挨打强,一顿不吃也没事的。” “大头是谁?”含羞没有理会她意思,却对话里的大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来自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全是因为他。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此刻醒来应该还在自己的小窝里舒服呢! “狗蛋,你……你莫不是真是被砸坏了脑袋?” “你这么一说,头好似真有些隐隐作痛。”含羞抬手抚额,一副头痛的模样,这般装模作样于前世为间谍的她来说,不过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 “狗蛋……你可记得,那大头就是经常欺负咱俩的那小乞丐头头。咱下次还是别跟他抢馒头了,他要就舍了吧……”见含羞突然面色不善,小心嗫嚅着,“最起码,不会被打……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含羞现已将整件事归纳为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想自己上辈子什么时候沦落到与别人争一个馒头?罢了,如今已是这样,便先摸清了情况,再做打算。 “咕~”,含羞摸摸肚子,有些无赖的看向小包,“小包,可有吃的?” 小包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本来是讨得了一个馒头的,但是被大头他们抢走了……”看了看含羞微皱的眉头,“你要是饿,我晚些时候再去讨些吃食……” 含羞对她这般说话很是无语,什么叫晚些时候去讨些吃食?难道自己如今连吃个馒头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试着身上竟还有些力气,不由动了动手脚,还算灵活。“为何要晚些时候去?莫不是那大头威胁你了?” 小包看着她,紧抿着嘴唇点点头,“大头警告我们,叫我们今日不可再去讨食,否则,见了便要打的我们明日讨不了食。” 想不到自己如今竟沦落到,要看一个小乞丐的脸色,含羞本就不是个善茬,上辈子工作太危险,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学了很多。没想到退了休,美好的生活刚要开始,便因了那大头,将自己弄到了这里,此仇不报非君子! “那大头在哪里?” 小包见她突然这般问,忙扯住她的手,“狗蛋,咱莫要去惹他了,打不过的。”含羞见她紧皱的双眉,只得安下她的心来,“你莫要担心,我不是打架,咱们可以避着他们讨食。不然,可真要饿死了呢。” 见她认真的点点头,小包这才露出了笑容,起身拉着她的手出了这破庙。 一出这破庙,含羞顿感眼界开阔起来,也不知是几月的阳光,照在身上竟是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心情也大好,路上见着有那小石子,似是不经意踢向某个地方,虽是力道不够,含羞现在却是满意的。这身子还小,慢慢来,回复到前世那般必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镇里,想来之前二人每日的讨食也是不易的。到了这里,含羞装着不太记得,一直跟在小包身边,却是暗暗观察周围,将行过的地方一一记了下来,过目不忘,谁说不是个好本事呢。 “大爷,您行行好吧,我们好久没吃东西了,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小包躬着身像往常一样的乞讨,含羞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想着别的法子。 那被拦住的男子满脸不耐,却掩不住焦急的行色,挥手推开小包跟含羞,“走开,走开,别挡着大爷的道!” 小包还想再争取下,含羞却是拉了她退后,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顺便看了看那男子的去路,嘴皮扯了下。方才就遇到过这名男子,行色匆匆,不远处还有些大汉一直跟着他,想着他今日身上的银子定是保不住了,还不如便宜了自己与小包。 那男子走后没多久,那群大汉已然赶到,冲着含羞与小包吼道,“小乞丐,可有看到一个穿着绿绸衫的男子,削脸猴腮的!” 小包是直接吓到了,却不敢搭话,含羞敛了笑,装作无辜的模样,开了口,“这位大爷,方才我好像看到他往那个地方去了。”说着还指了指方向,大汉们便就顺着那方向赶了过去。 不一会,那男子被众大汉押着过来了,含羞赶忙的拉了小包去往别处,这等事还是不要沾边好。 “卖包子嘞,新鲜刚出炉的包子嘞,瞅着好吃,再来一个嘞!” 老板的吆喝,四溢的香气,二人眼馋的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包子馒头,竟是脚底生了根。 那老板是个心善的,见她二人那般模样,想是饿了许久。递了二个馒头与她二人,“拿了去远点儿吃吧,莫叫人看见了。” 二人接过道了谢,去了个小胡同里,就地坐着,狼吞虎咽的啃了。待啃完了,竟还有些意犹未尽,也是,好久不曾进食,这一个馒头哪里能填饱肚子。 含羞见小包那副模样,从钱袋里摸出了几个铜板,垫了垫,“可还想吃?” “想。”正在舔着手指头的小包听到这问话,顺口便应了。“可是,我们再去讨,老板也不会给了的。” 含羞忍不住笑了笑,展开手掌给她看那几个铜板,“不是去讨,是去买。”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铜板?”小包疑惑着,“莫不是拾到的?可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呢?” 含羞不答她,只是看着一路更加小心脚下的小包弯着嘴角,自己暂时还不能告诉她,这钱是刚刚从那男子身上顺来的。 又来到那包子铺,老板见了她二人,当下有些犯难,“可是还没吃饱,可是我这也是小本生意,你们明日再来吧。” 含羞笑着摇了摇头,向老板展示着手里的铜板,“老板,够买几个馒头。”眼珠子忽的又瞄到刚出笼的包子,“包子多少钱一个?” 老板看了看她二人亮晶晶的眸子,笑了,“馒头一文钱一个,肉包子要三文钱你这有五文钱,孩子,你想买什么?” “要二个馒头,一个肉包。”含羞举高了手,将钱递给了老板,不禁感叹自己这身板还真是太小了点。 老板接过钱,包了馒头包子与她二个,“明日若是讨不到食,便来我这里。” 接过馒头与肉包,含羞与小包都甜甜的一声,“谢谢老板。” 老板无奈地看着她二人离去的背影,叹道,“唉,命苦的,若不是渊江突发大水,岂会这么小的年纪便沦落成街边乞儿。” 那里含羞与小包,已是迫不及待行至了那个小胡同,一人拿了个馒头,继续啃起来。待啃完了,含羞将肉包子拿了出来,看着小包那副馋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那馋像。” 小包被她这一笑,也不恼,“我记得发大水之前,爹娘每每去集市上便会带二个肉包回来与我吃。”说着说着,眼前似是又浮现一年前,爹娘模糊的身影。含羞将肉包递了一半给她,小包也只是默默的和着眼泪咬着手里的半个肉包。 含羞见她这样,心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开口,“小包,你还好你记得你是哪里来的,叫什么,爹娘啥样的。可我,好像被大头打过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就只知道自己现在叫二狗蛋。” 这招真管用,小包这下便止住眼泪,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含羞,“你曾经跟我说,你叫二狗蛋,是渊江那边的人,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你爹娘都疼你疼的紧。可是渊江发大水,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你就跟着灾民一路讨食到了这里。后来,我被大头欺负是你救了我,我们两个便开始一起讨食的。” “……”含羞被她开头那句“你叫二狗蛋,”快要憋出内伤了,谁给她取这么个俗气的名字,二狗蛋,二狗蛋,你才叫二狗蛋,你全家都叫二狗蛋。 二人正好将肉包吃完,小包还在舔着油滋滋的嘴唇,胡同口便出现了一个壮硕的小乞丐。他看着二人嘴角残留的油光,大声喝道,“说,你二人刚刚是不是吃了肉!” 小包被他这一吼,瞬间白了脸,拉起含羞就准备随时跑路,想是从前被打怕了。奈何含羞此时还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小包不由有些急了,“狗蛋,我们打不过他的,快跑。” 含羞却是慢慢悠悠的站起来,这丫的,敢这么吼她,找死呢。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更是刺激了大头,他撸起袖子,握紧了拳头就朝含羞挥过来。 “哼,找死。”含羞呸了他一口,眼睛微眯,推开小包,迎上挥过来的拳头,抓紧,拉近,放手,横劈。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大头狼狈的姿势,却被小包拉起就跑了。 正文 第二章 初别 待二人跑过一条街,确定大头不会追上来,小包这才拉着含羞停了下来,“好了,大头应该不会追到这儿来了。” “刚刚被我打的那个就是大头?”含羞挑眉看着小包,之前的二狗蛋怕,但现在自己可不怕,刚才没好好揍他一顿,真是可惜了。 小包看含羞这副模样似是不甚在意,想起方才含羞还打了大头,有些戚戚然,“你可别小看了他,他力气可大了呢,不过狗蛋你刚刚也好厉害,居然摔了大头。哈哈哈……” 含羞对她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也没些什么,只觉得定是之前被打怕了吧,两个吃不饱的小孩,哪能打过一个小胖子。心里顿时对她生了些许怜惜,期待明天能遇着那个大头,好让自己好好揍他一顿。 看天色不早,二人决定先回破庙。 这日天气很暖,二人一阵奔波,难免出些汗。含羞前世是个极爱干净的,哪里能忍受的住,便到了破庙后院,就着那口古井打了些水,准备洗洗。待衣物尽褪,不经意间瞥向某个地方,没有!含羞的脑袋迅速转起来,之前小包说自己是个男孩子,自己还颇有些不习惯,现在想来,这身体怕是有什么隐情,这才隐瞒身份,想是原来的名字也不叫二狗蛋,不由放松了心情。 不叫二狗蛋就好,趁着洗澡的空档,含羞这下开始细细检查起这具小身板,上面不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看来之前的日子不太好过啊。不过,照在换了我莫含羞,那就不一样了。我莫含羞的口号是,有的一口吃一口,决不能亏待了自己!噢耶! 井水还是有些凉,随便洗洗,不得已又套上那身脏衣服,走到自己白天醒来的草堆。小包窝在另一个草堆,看是睡着了,含羞没有叫醒她,也不想将自己是女孩的事情告诉小包,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翘着脚躺在草堆上,身下的稻草还是有些磕人,不禁动了动,整理草堆,却翻落出一个破布包裹,一个白玉坠子露了出来。含羞拾起那坠子,上刻一个嫤字,见小包睡着,偷溜至后院,将那坠子藏在树洞里。藏好了,又重新回到草堆躺下,脑子飞速转起来,照自己的经验来看,这副小身板大概六岁左右,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单凭一个嫤字玉坠,也无法说明什么。方才把了脉,身体还比较虚,目前虽说是跟小包一起讨食,可两个孩子难道要一直讨食么,那样的日子不是自己想过的。 想起今日从那男子身上顺来的钱袋,不由摸出来,用手掂了掂里面的银子,大概有二十两左右,外加些铜板。不知这里银钱是如何换算的,明日且拿块碎银去试试。想那老板面慈心善,应该不会欺她二个小孩。 第二日,因着昨儿吃的饱了,今早起来二人脸上也多了几分生气,就着井水随便洗了洗,便起身去往镇里讨食。 一路上,含羞看到还有别的灾民,他们都是半路出来的,想来自己与小包是住的离镇子最远的了。看着这街上聚五成堆的灾民,含羞皱了皱眉,如此多的人乞食,二人要想讨到食物,那谈何容易。 摸了摸怀里的那块碎银,还真得好好感谢昨天那个男人,至少,她跟小包这段时日都不用担心挨饿了。 含羞正想着这事,突然小包拉着她跑了起来,“快些,狗蛋,王员外今日要布施,我才想起来,咱先去占个地儿。” 待二人跑到了那布施地点,早已有些许灾民在前面候着了,看场面不是很混乱,想是那些小厮的吆喝起了作用。含羞二人顺着那人群慢慢的就到了跟前,一人领了二个大白馒头,正准备去个角落,却是见到了大头。见他额上一片青紫,想是昨儿摔得不轻,这会儿正排在那里等着领馒头。小包自是怕的,大头往这边一横眼,便拉了含羞赶紧的离开。只是离去之时,那个站在王府门口的小男孩吸引了含羞的目光,那人,似是在哪里见过。 二人远远的离了去,靠着墙角填饱了肚子,含羞便让小包带着自己四处去逛,说是熟悉熟悉镇子。 这个镇子叫,龙圩镇,位于渊江上游,因着地势稍高,那多日的暴雨并未有对这个镇子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苦了那下游的城镇,连日暴雨,渊江水位猛涨,不知淹没了多少地儿,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派了永乐候前往渊江流域赈灾,哪知永乐候到的第二日,那一向坚固的渊江大坝竟然绝了堤,渊江下游近五十里城镇悉数被洪水吞噬。朝廷震惊,皇上于是又派了钦差大臣,赈灾的同时,找寻永乐候的下落,可这洪水许久不退,永乐候一家也觅不到寻踪。时至今日,过去了有半年之久,这龙圩镇上的灾民还是未见有消散之意。 龙圩镇不是很大,不多时便逛完了,此时将近午时,日头有些毒,二人感觉有些气闷,便寻了个阴蔽的地儿休息。屁股刚挨着地,身后响起几声坏笑,“哼哼,昨儿我一个人没提防你们,吃了亏,害我摔了个大跟头。今儿我可做足了准备,你们就仔细着自己的皮吧!哼!”大头身后站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此时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们。 小包见这阵势,甚是怕的,含羞却不惧,正好差几个人给她练练手呢,看看自己如今是何程度。她慢慢悠悠站起来,嘴角扯起一抹弧度,眼神犀利的射向大头,“小子,今儿,我定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上!” 众人一窝蜂而上,含羞推开小包,便开始通过这小小身板,运作自己前世的记忆。 “哎哟,哎哟……” 看着这些个被打倒在地的大孩子,小包小心地靠拢了含羞,两只小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狗蛋,你真厉害!” 含羞不再看其他,带着小包就走了,刚运动了那一身还是有些疲的,若是再来一次,这小身板可受不住。自己现在是该每日多锻炼锻炼,这世道自保是个问题。 二人又来了那包子铺,老板见了她二人,笑呵呵的,“今日怎么这时候才来,可是饿坏了?”伸手便要拿了馒头与她二人,含羞摇了摇头,摸出那一两碎银,“我们今日遇到了大善人,给了我们这个。” 老板眼睛一亮,赞赏的点点头,这小娃儿,本性不坏。“你今儿要买些什么呢?” “买两个馒头,两个肉包。” 老板笑呵呵接过银子,找了钱,将馒头肉包包了交给她二人。又嘱咐道,“这钱可得收好了,莫叫别人看见了。” “嗯,谢谢老板。”含羞笑着应了,携了小包就回了破庙。 待回了破庙,二人坐定,看着小包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含羞笑了笑,将怀里的钱拿出来,对着小包招了招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钱是我从大头他们身上摸到的,你莫要做声,反正他们现在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见小包还愣着,拉了她坐下,“你看看这些铜板,我们这段日子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想着最近不用担心饿肚子,至于大头他们,也算是活该,谁让之前老欺负她跟狗蛋来着。想开了,小包便靠着含羞,一起嘻嘻哈哈的数起铜板来。 一共有九百九十二个铜板,如此,含羞大概有了银钱的换算概念。她与小包商量着,将一半铜板埋在古井旁边的树下,其余的便放在睡觉压着的草堆下。 二人今儿很是开心,因为那一两银子,小包乐的一直睡不着觉。含羞看她笑着摇了摇头,小孩子的心性都是单纯的,还好自己只给她看了一两碎银。 趁着夜深,含羞爬到后院的树上,从树洞里摸出那个刻着嫤字的白玉坠子,细细摩挲着,这坠子玉质不错,该值不少钱,日后自己若是需要用钱,可先当了它,有了钱再去赎回。只是那个嫤字,唉,不去想其他,先过好眼下的日子吧。 日子过了不久,就降温了,夜里有些凉,一日夜里,觉浅的含羞醒了,只觉得头好沉,整个人闷闷的,自己莫不是受了风寒,感冒了。 可这种年代,哪有特效药,唉,她想叫起小包来,嗓子却是嘶哑着,这夜太难熬。 待到早上小包起来,含羞已经是烧的迷迷糊糊的了,嗓子干裂的难受,她不知道小包什么时候出去的,遇上了什么人,然后又是如何带了药回来,又是如何喂了她喝药…… 等第二日含羞醒来之时,旁边只有一碗药,一个包袱,却不见了小包。她打开那个包袱,里面是一些馒头跟肉包,还有一点碎银。包袱下一封信,打开了,含羞却是认得的。 “狗蛋,我走了,你病的厉害,我们没那么多银钱看病。正好路过的一位贵人缺丫头使唤,她看我还机灵,就出了这许多银钱,替你看了病。我当初的命也是你救得,我要还你。那贵人心善,替我写了这信,这样你不会急着找不到我。狗蛋,我走了,好好活下去。” 含羞怔住了,这丫头为了救自己,竟然把自己卖了……此后,这日子合该自己一个人过了。 含羞收拾了银子,将那药喝了,又啃了个馒头,闭眼躺在草堆上养神。小包如此便是进了好人家做了丫头,虽是此后不由自己做主,可至少也比现在做乞丐强。那么自己呢?看自己这小身板,若是要独自谋生,只怕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蓦地,想起那日王府门口的惊鸿一瞥,那个孩子,脑袋里灵光一闪,对了,王员外! 这日,含羞觉得大好了,便去了镇里,试试手气。正不巧,碰上了大头跟他的一众小伙伴,“你给我站住!” 含羞哪里会真的听他的话站在那,自己现在刚刚病好,可不想动手。一个转身跑了,“给我追!” 就这样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远远的瞧见疾行而来的轿子,那小厮的装扮含羞记得,是王府特有的。嘴角微扬,计上心来,放慢了脚步,等着大头等人追上来。 “前面为何这般吵闹?” “回禀夫人,是一群小乞丐在打架,被打的那个小乞丐甚是可怜。” “春雨,停轿。” 那领头的大丫头会意,“你们几个,去。”几个小厮一去,大头等人一哄而散,只剩下躺倒在地下装死的含羞。 正文 第三章 初入王府 “小乞丐,你醒醒,小乞丐,你还好吗?” 含羞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大丫头,压低了声音,涩着嗓子,“神仙姐姐,是你救了我么?” 这一声神仙姐姐倒是将春雨逗乐了,“你这小子都这般模样了,嘴还这么甜,看来是个机灵鬼呢。你可还好?” “神仙姐姐,我……我好着呢。”却是不经意咳了几声。 “那你可还能站起来。” 含羞装着很吃力的样子爬起来,看着春雨伸过来的手,故作震惊的退开了,“神仙姐姐,我身上脏……” 春雨看她这幅小心的模样,颇有些心疼,也软了轿子里那位的心肠。“春雨,你问他可愿意随我回府。” “是,夫人。”春雨应了声,“小乞丐,你可愿意随夫人回王府,回了王府,便没人敢这般欺负你了。” “真,真的么?”含羞眼里瞬间升起希冀,突然眸子一暗,“可我只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不知道夫人可会嫌弃我……” 春雨看了她这幅模样,心里揪着一般疼,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的就沦为这街头乞儿了,“乖,回府里洗洗就干净了,夫人是大善人,不会嫌弃你的。” “嗯。”含羞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丝毫不在意脸上的淤青,“我会好好听夫人跟神仙姐姐的话的。” 春雨见她如此听话,满意的点点头,回了轿子旁回话,含羞也乖乖的跟着在她后面。 “嗯,是个听话懂事的。” 王夫人出门上香,带了个小乞丐回来的事情,王员外已是知晓了。 “老爷,你瞧瞧,这就是那孩子。”王夫人指指含羞。 “老爷好,夫人好。”含羞这会已经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倒也是俏生生的。 “嗯,看着是个机灵本分的。”王员外看了人,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狗蛋。”含羞也未想重新捏个名字,不然只怕会引得王员外与夫人心生嫌隙。 “额……”王员外未想到他这般回答,只说,“你可还有大名?” “我只记得我叫二狗蛋,家里人未有给我取大名。”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渊江发大水,爹娘都不在了……”说着,含羞挤了几滴泪出来。 未想到有这般凄惨的身世,王夫人早已是湿了眼眶,“老爷,你看他这般可怜,白日里若不是菩萨保佑遇着我,只怕要被那些的坏乞丐打死了。” “嗯,”王员外点了点头,见她身世清白,无有牵挂,答话也清晰,便想着让她做了自家小儿子的书童。这又问了含羞,“你可认得字?” “识得一些的。” “嗯,不错。”王员外对这含羞颇为满意,“今日起,我给你取个新名吧。叫灵修,如何?” “灵修谢老爷。”含羞鞠了个躬,此举更是赢得了王员外跟王夫人的欢心。 “见过父亲,母亲。”王允恒这会子随着春雨来了,他这会站在王夫人身边。含羞偷偷斜眼瞄了他一下,心里是越想越心惊,这孩子好似一个人。 “嗯,恒儿,你不是之前一直闹着要个书童呢么,以后他就是你的书童了,你过会带他回你院子去。”王员外指了指含羞,示意王允恒好好看看。 王允恒自是一进来就发现了站那儿的含羞,长得也还算白净,脸上的伤养好了带出去,那可是倍有面子的。心下满意,“谢过父亲,母亲。” “嗯,灵修你就随着小公子一道回去,从此,你就待在小公子的身边侍读。” “是,老爷。”含羞这便朝着王允恒施了个礼,“见过小公子。” “嗯,从此你就跟着我吧。”王允恒颇有小大人的样子。“父亲,母亲,孩儿这便回去了。”一路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王允恒只觉自己走路都轻飘飘的,现在自己也有书童啦!忆起,上次县令家的张公子邀请自己去玩,自己没有书童,可被取笑了好一番呢。 待二人回了王允恒的小院,王允恒拉过含羞,坐在一旁的矮塌上,一鼓脑的开始发问了。“你叫什么呢?你怎么来了我家?你可会识字?……” “我叫二狗蛋,老爷给我取了个好听的名儿叫灵修。”刚说完,看着笑倒在榻上的王允恒,含羞的脸便沉了下来,这丫的,二狗蛋就那么好笑么? “你原来真的叫二狗蛋么?”待笑的差不多了,王允恒瞥见含羞拉下的脸,只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回公子,我原来真的叫二狗蛋,街上的小乞丐都知道的。”含羞依旧是面无表情。 “你放心吧,我也就私下里叫叫你,当着人我绝对不会叫你二狗蛋的。”王允恒也是个伶俐的,他见着含羞着实是喜欢,也不想惹恼了她,这才说了这番话,宽她的心。 含羞白了他一眼,并不领情,这孩子瞧着是欢实本分的,怎么这么不可爱呢。“公子可还有什么要问?” “你今年几岁了,我今年八岁,看看我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我今年六岁。” “那我就是哥哥了,你便是弟弟,不过你长的真的没有我高呢。” “公子年长些,自然要比我高些。”含羞对这王家小公子颇有些无奈,回来的路上倒还挺正经的,怎么进了这屋,倒像那山里的猴子一般,多动。 “狗蛋,我越看你越喜欢,我们以后一起睡吧。” “不要。”含羞自是不愿的,虽然现在都是小孩子,但是好不容易有自己一个人的大床,干嘛要跟另一个人挤。 “为什么呢,不是说好兄弟同床同被同吃同喝吗?”王允恒此时的语气带了些许委屈与撒娇,睁着一双幽怨的眼睛看着含羞。含羞只觉自己心里一阵恶寒,初见他时,只觉这孩子沉如水墨,好似那个人,未曾想,竟是这般难缠。 “夫人说过,主仆有别,夫人已经安排好灵修的住处了。” “可是……” 这会,春雨却是领着小丫头们给含羞打扫房间来了,含羞心里直呼,神仙姐姐,你来的真是时候啊。 用罢晚饭,好不容易摆脱了王允恒的纠缠,含羞躺在香软的床上,只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是终于可以睡一好觉了。 可刚要眯眼,那有节奏的敲门声,伴随着王允恒特意的几声“狗蛋”,含羞刚眯上的眼,又睁开了。这丫的,本想不理他,可外面的声音丝毫未有减弱的趋势,反倒带了哭腔。 含羞叹了口气,起身开门,门外是抱着枕头,噙着泪花的王允恒。“这么晚不睡,是怎么了?” “狗蛋,我怕……我刚刚看到房顶上有个黑影子,我不敢睡。”门外那人委委屈屈的模样,含羞也不好赶他走,何况他现在还是自己的主子。 “进来吧。” “嗯。” 丫的,看着这厮蹦蹦跳跳,跟兔子似的跳上自己的床,含羞心里升起一把火,你丫真会装! “狗蛋,我把床铺好了,你快上来睡。”只着中衣的王允恒这会早已钻进了被窝,甚是大方的占了床的里边,他拍拍床外边示意含羞那是她的位置。 含羞颇有些无奈,人家都上床了难不成还把人从床上拽下来么。面无表情的上了床,想着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姑且就让着他吧。“睡吧,明儿公子你还要早起上课的。” “嗯,那你明儿随我一起上课么?” “那是自然的,公子学习的时候,我都要在身边的。快睡吧。” 许是累了,含羞这会子很快便入了眠。身边的王允恒见她睡着了,轻唤几声“狗蛋”,得不到回应,便如八爪鱼一般抱着含羞睡了。 一夜好眠,含羞今日看着精神了许多,帮着王允恒整理好了,便去了书房。张先生规定,王允恒每日辰时三刻之前就要赶到书房,温课。 仔细想想这王允恒也真够可怜的,年纪这么小,便要每日早早赶来书房上课。 “先生好!” “嗯。”忽的又看见站在一边的含羞,“你是谁?” “回先生的话,我是小公子的书童,今儿跟着小公子一道来上课。先生唤我灵修便可。”含羞恭恭敬敬的答了。 “嗯,识得字吗?” “识得一些。” “那你便添张桌子与公子一起学吧。” “哎,谢先生。” 待添了书桌,张先生先叫王允恒背了昨日授的课,又问了他对那文段的理解,约摸差不多,顺便指了些不足,作为每日新课的开始。 含羞对这先生的教学方法颇有些欣赏,蛮会开拓人的思维的。硬着头皮听了一上午的课,含羞只觉头昏脑涨,这书童真不是人干的活。 待下了课,她悄悄走进张先生,一副小心又苦恼的模样,“先生,灵修也要像公子那样,每日背课吗?不瞒先生,灵修愚钝的很,只怕做不到像公子那样聪明的紧。” 张先生看了她紧皱的眉头,自是会意,“无碍,你只消每日陪着,认得字便可。不必每日背课,莫要紧张。” “多谢先生,先生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含羞听张先生如此说罢,心里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日日背课,毕竟自己不是小孩了么。王家,只要小公子功课用功便好了,她这个小小书童无人在意的。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到底每日有空的时候便翻翻书房里的书。王家的书房很大,有几个装门放书的书架,书房隔壁还有个藏书阁,上了锁。 含羞对那些之乎者也,经纶道理的书没有什么好感,倒是对些杂书比较喜欢。这些杂书在最内里的书架上,想是主人对它的不重视。不过却便宜了含羞,她找了几本书,王允恒上课的时候她就看这些书。 先生对她要求不高,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余便安静些不打扰他给公子上课就好,她也乐在一边脑补这个世界的知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入冬了,因着要准备过年的事,张先生便回了家,王允恒自也是放了假。每日除了完成先生既定的功课,便是缠着含羞陪他玩。 这不昨儿夜里一场大雪,王允恒便早早穿戴整齐,拉着含羞要去往院子里玩雪。“狗蛋,你陪我去嘛。你看外面雪这么大,不玩可惜了。” 含羞觉得这王允恒什么都好,就是除了老爱叫自己狗蛋,跟爱缠着自己这两点不好。她摇了摇头,依旧缩在塌上烤着火,素来怕冷,贪恋温暖,前世如此,这世亦然。 “狗蛋,那你不去,我去了哦。”王允恒见实在叫不动含羞,眼珠子一转,对,就这么着。 正文 第四章 冬至归人 含羞这会还窝在塌上烤火,她见王允恒出去了这许久,不见回来,想是玩的开心了,不来烦她也好。 “狗蛋,你看我给你弄什么来了。”王允恒这会却是笑嘻嘻背着手进来了。 含羞不期他所愿,扔给他一个白眼,目光又转回烧的红红的炭火,这冬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去。见她依旧盯着炭火,态度专注,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突的,两个大雪球就这般准的落在含羞身上,冻得她一个哆嗦。 “王允恒!!!” 王允恒早就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抟着雪球,等着她出来,也只有这般,这个家伙才会舍得出来。待含羞穿好鞋,追出来时,迎面又是噗噗几下,落了一身雪,“哈哈哈哈,狗蛋,你瞧你,整一个大雪人。” “王允恒,我跟你没完!”这会子也顾不得冻手冻脚,只比起谁的速度快,谁的眼法准了,满院子都是飞来飞去的雪球。 “狗蛋,我累了。”折腾了大半时辰,王允恒便喊了累。含羞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喊累。进去歇着,自个换身衣服。” “嗯。”不可否认,王允恒很听含羞的话,进门时,他又回头朝含羞喊道,“狗蛋,你也莫要贪玩,过会就去换了衣服吧,莫要受寒了。” 含羞自是回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手里却是不停地动着,她心里是感激王家的,若非他们,自己或许这个冬天要难过很多。心里如此想着,眼神也越发专注起来,手里的东西在这般摆弄之下渐渐显出了些生气。王允恒这会换了衣裳,见含羞许久未进来,出门去喊她,眼睛却因了她手下那堆玩意亮了起来。“狗蛋!那是什么!”含羞闻声,笑着转头,“我给你堆得雪人,你过来看看,看可还喜欢。” 寒风萧萧,飘雪如絮,初雪照佳人,冻人也动了心。 见他蓦地愣在那里,不由向他招了招手,“你还愣着做什么呢,快过来!” “哎,来了!”走的近了,左看右看也不知这是什么玩意,“狗蛋,你堆得这是什么呀?” “福娃,希望它能保佑你一生平安幸福。”含羞咧着嘴,冻得通红的小脸,稍稍露出些飞扬的风采。王允恒呆了一下,他家狗蛋长得还真好看。 “阿嚏!”含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惹来王允恒一阵揪眉,“狗蛋,快随我进去换了衣服,外面寒凉。” “嗯。”应了声便是由着王允恒拉着自己进了房,含羞自个进了帘子后换去了湿衣。出来却仍是觉得冷,更是靠近了那火盆。王允恒见她这般靠近,怕她热了,便去拉她。“狗蛋……”手好烫,伸手抚额,额头也很是烫人,“狗蛋,你身子好热,你定是病了,我叫人去给你请大夫来。” 含羞迷蒙中看着他匆匆跑至门口,朝着门外吼了声,“德福,快去请大夫,灵修病了。” “哎,公子稍等,奴才这就去了。”德福应了便急匆匆的去了镇上药铺请大夫。这些许时日,府里的人谁不知道,这小公子可看重那灵修了,自己可不能怠慢了,况且灵修平日待他们也是不错的,都是好哥哥好姐姐的叫,哪个不喜欢? “狗蛋,你撑着点,德福去请大夫去了,马上就来,你别害怕,你要坚持住。”王允恒小心地将含羞扶上了床,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嘴里不住的嘀咕,惹来含羞的又一记白眼,“我又不是要死了……”便再也没力气与他贫下去,索性闭了眼昏昏沉沉地睡去。也不管他一直在耳边念叨,念叨的又是些啥。 后来是大夫看不下去了,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哄了王允恒去了别的房内。德福这才好歹焉了王允恒吃点饭,王允恒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想着蹭过去照顾含羞。“公子,还是再吃点吧。不然等会灵修的药熬好了,公子没力气喂那可不行了。”德福早看穿了自家公子那般小心思,也不说破,依着他心里所想去劝自是劝得动的。 “嗯,你说得对。”德福看着王允恒这会子又坐下来乖乖吃饭,心里安心不少,不然灵修病好了,小公子饿坏了,那可不是自己能担待的。 此时含羞刚被喂了药,只觉舒坦了些,闭着眼静静的躺着。这具身子实在是太虚了,自她来了这异世,生病是家常便饭。幸好是遇到了王府这样的好人家,每每都会请来大夫,帮着调养,身子比之最初,是好了许多。 来了王府几个月,含羞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破庙,后院那棵树上,可藏了不少好东西。只是目前的自己太过弱小,王允恒又整日里缠着她,实在无法。不过,想到王允恒,含羞不可避免的又想起那个离她而去的人,自小被带走后,一直再未相见。还记得他挡在自己身前,对自己说的话,“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眼角有泪渗出,湿了枕头,前世记忆不该有的就让他随风去吧。待含羞睡醒已经是申时末了,冬日里天黑的早,屋里早已上了灯。床头王允恒那傻蛋倒是坐着睡着了,身上盖了毛毯,想是德福给他盖的,只是不知何时睡着的。见他这傻样,含羞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是感动的,这小娃儿对她可不是一般的好。 想着他这样睡久了容易着凉,虽是有火盆,寒气始终是重的,便戳醒了他。“醒醒,醒醒,你个猪啊,还睡呢。” 王允恒被她这又戳又摇的,倒是弄醒了,伸手揉了揉眼,嘴里咕哝着,“狗蛋,你醒了啊,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吃了药发了汗,这会子爽利些了。”见他仍是一副睡眼迷蒙的样子,又戳了戳他,“你别睡了,我想沐浴,不然这身上汗湿的,又该受凉了。” “哎,你盖好着被子,我这就去叫德福给你打水来。”说完一顺溜下了床,不一会儿,又回转了来,“德福说马上就来了,你要穿什么,我给你准备好衣裳。” “取一套内里的衣服便罢。”含羞坐在床上,使唤的心安理得,这小子很听他的话。以后,会有出息的。 “公子,水备好了,刚刚老爷夫人来了话,让你晚上过去用饭,有好消息呢。”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公子去了便知,这时候不早了,公子快些过去吧。” “嗯,你等会给灵修准备些好吃的,我这就过去了。” “这个自然知道的。” 含羞起初还在思索想个什么法子,把王允恒弄出去,这会倒好,他老子娘直接就帮了她这个大忙。 “灵修,你先沐浴,过会我们过来收拾。” “谢谢德福哥哥。”含羞甩给德福一个大大的笑脸。 见德福笑着出去了,含羞这便去将门栓好,自己女儿身可不能叫人知道。待入了水,暖洋洋的直暖到了心里。 王员外跟夫人正讨论着,明日王允知何时能到家,该准备些什么菜式,什么点心。这王允恒便进来了,“爹,娘,我听德福说今儿有好消息,不知是什么好消息呢。” “哎,恒儿,快过来。”夫人笑着向他招手,王允恒听话的走过去,扬起笑脸,“娘,你与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王夫人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可不是么,你大哥明日里便要回来了呢。” “真的吗?大哥明日回来?”王允恒记忆里,大哥是新科状元,贵为当今右相,是爹娘的骄傲,亦是他学习的榜样。 王允恒这日早早便在自己房里睡了,只因含羞说她病着,不能将病气过给他。王允恒自知含羞的性子,也不多说,只嘱咐了她不舒服便唤他。 翌日,王府大院里的人们都起了个大早,只因大公子要回来了。众人收拾好了,便都在门口守着,大雪纷飞的日子,天阴沉沉的,也看不清太远的地儿。王员外早命人掌了灯,给儿子回来的路指明了方向。 众人期盼间,一个人影急匆匆赶来,是大公子的随身侍从竹清,“老爷,夫人,久等了,大公子命我先来报信,大公子在后头稍后就来。” 王员外笑着应了,嘱咐他回去,“多看着点。”王夫人却是眼圈红红,一个劲的用手帕拭着,王员外抚了抚她,“你这是干啥呢,好不容易盼到知儿回来了,你这幅模样,倒叫下人们看了笑话。” 王夫人未有理他,却是定定看着来处,那里一辆马车正慢慢驶来。“驭!” 王夫人就这般定定的看着那,日思夜想的人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单膝跪地,“爹,娘,孩儿回来了!”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夫人早已看不清眼前这人的模样,只得由他搀扶着进了厅内。 “知儿,在那边过得可还好?这次回来多长时间?”王员外见自家夫人那模样,便替她问了话,每次知儿回来都是这幅模样。 “孩儿如今为当朝右相,日子自然过的好的。”微皱了皱眉,虽为宰相,可这在朝为官自是有诸多身不由己的事。如今朝廷表面虽风平浪静,和谐一片,暗中却是波澜迭起,自己这个右相也不知能撑多久。“孩儿这次回来,呆到正月二十,便要启程回京了。” 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允恒,谦谦君子的温润一笑,“这是恒儿吧,未曾想大哥这次回来,你长了这般高了。” 闻声,王允恒便是快步走了过去,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王允知,“哥。” 王允知见他这副模样,早有准备,“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些京城的小玩意,兼一些好书,功课莫要落下了。”温柔抚摸着王允恒的头,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却隐着一丝哀愁。若是可以,恒儿还是不要入仕为好。 正文 第五章 让人回味的礼物 “狗蛋,你今儿可好些了。”将剥好的果仁递给她,“你尝尝这个,我哥说这个是西单的贡品,是皇帝陛下赏赐的呢。” 含羞瞅了眼那剥好了的核桃仁,西单的贡品,那自己就不客气了。“好吃吗?”王允恒瞅着含羞连着吃了几个,自己还没舍得吃呢。 含羞瞅他那眼巴巴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怕是大公子就给了他几个,贡品可不多,他这实心眼的都拿来喂了自己了。“吃着味儿不错呢,你也尝尝,我想喝点水。” 王允恒忙给她倒了杯水,自己则是剥开了最后一个核桃,小心的放进嘴里嚼了嚼,“我吃着也不错呢,狗蛋,这一半给你吃了。” 含羞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半核桃,笑道,“你剥的也辛苦,你吃吧,这剥核桃的小夹子倒是不错。” “狗蛋,你喜欢么,我等会去给爹娘剥完了核桃就求了来给你。”王允恒望着她认真的说道。 “罢了,这个我要着没用的,大公子回来了,张先生不在,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多问问大公子。” “嗯,知道的。”王允恒想了想,看了看含羞,似是不经意的说出来,“狗蛋,过几日就过年了,我也快过生辰了。” 含羞看向这会儿满心期待看着自己的王允恒,不就是想要礼物么,也这么小心翼翼的,“嗯,我记着了。你那日可要守岁?” “往年,爹娘都未曾叫我守岁。” “那你那日晚些过来我这边。” “嗯,我记着了,你莫要忘了。”王允恒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甚是满意。 王允恒走后,含羞心里想着送他点什么好,太贵重的那些物件自己可送不起,若太随意了,只怕他也是不依的。闭眼想着,心里已是有了打算。 “今儿,怎么这么早来了,老爷,夫人呢?” “爹跟娘正拉着大哥说话呢,我就说我困了,爹娘便叫我先回来了。”王允恒伸长了脖子往屋里探着,“说好的呢,在哪呢?” 含羞拍了他一下,“你这人真是有趣,合着往我这儿来就为了你那东西呢。”王允恒被她这一说,嘿嘿一笑,眼睛却仍是四处瞅着。“你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口,哪里能看得见。” 招呼他进了来,便将那准备好的食盒打了开来,她瞅了瞅王允恒那副猴急的模样,不禁失笑,“看你那猴样,自是给你的,独此一家。” “哎。”待看清盒里的东西,王允恒愣住了,“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我头回见着。”含羞不答他,卖了个关子,“你且尝尝先,就这一小碗。” “嗯,酸酸甜甜的,到嘴里就化了,真好吃。” “这个是冰砂,冬日里寒凉,只与你做了这一小碗。”看王允恒那委屈的模样,指尖轻轻一戳,“你莫要贪嘴,这吃多了可不好,今日做这只为你尝鲜,等会,你再喝碗热甜汤,驱驱寒。” “哦。”知她也是为了自己好,便小心慢慢着用了,含羞又从另一个食盒里,端出碗热甜汤,“喏,把这个也喝了。” 王允恒咂了咂嘴巴,不住地回味,“狗蛋,你对我可真好。” “那是因为你对我也好,好了,你莫要这般看着我。冬日里我再不会做那玩意了,你也莫要与人说,这玩意就我做出来的能吃。”含羞故意吓唬他,也是怕他缠着自己没得吃,便叫那些个丫头做给他吃。别人不懂做法,只怕勉强做出来了,他吃多了,受了寒便是自己的罪过了。 “好好好,我不说。”王允恒心里那点小心思,就此被掐灭。 “府里可有地窖之类,储冰的?” “地窖虽有,可是从来没有储冰啊,那冰如何放的?不是马上就会化的么?” “有就好,不试试怎么知道。”含羞眼珠子一转,“你可还想吃那玩意?” 王允恒自是想的,“那你要我如何做?” “很简单,你叫人弄几个严实的大木桶来,里面放些干草,备用。再准备几个稍小的木桶,洗干净了,叫人盛上一半凉开水。盖好了,就用雪埋起来,看这天气,估计过个几天,便可有冰了。之后再将这小木桶装进放有干草的大木桶,封严实了,放地窖里去存着。等夏日里,我给你做那冰砂。” “好嘞,我明儿就叫人去办。”王允恒高兴的应下了,心里盘算着,要多多准备几个,狗蛋做的那玩意真是太好吃了。忽的,想起他娘方才的嘱咐,掏了掏怀中,还在。 “狗蛋,给你。” 含羞看着王允恒递过来的一个红包,“这是什么?”接过来打开看看,里面是二两银子,不禁狐疑的看他。 “这是压岁钱,我娘叫我给你的,说是睡觉的时候放枕头下,来年有福运的。”见含羞照着做了,“我娘说你这几日病了,注意好好养着,明儿早起,我去替你领新年红包。” “嗯,明儿代我谢谢夫人。”见他还未有走的意思,含羞忍不住又提醒了他,“时候不早了,你便过去睡吧。” “哦……那我便过去了,明儿早起我给你拜年来。” “嗯,记得先去老爷,夫人那里,莫要失了礼数。” “知道啦。你快些休息将养好身子。”王允恒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过去了。 看着灯盏上的灯火朦胧,含羞不禁想起来,自己这个小乞丐,当初虽说是王夫人带回来给王允恒做书童的。可连份契书也没有,何况自己长日里病着,这请大夫抓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做小乞丐的时候,自己那次生病,命便是小包卖身得来的银子换的。可这王员外与王夫人,却丝毫没有要赶自己出府的意思,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外面那些不清楚的,初次见自己还以为自己是这府里的小主子呢。或许,是因为王允恒,可这王员外与王夫人心太善了吧,抑或,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一大早,含羞睡得正香呢,却不知哪里来的蚊子一直在自己耳边,咕哝个不停。她有些烦躁,伸手便是一巴掌伺候。 “啪!” “哎哟,哎哟,哎哟……” 咦,这声音……含羞猛的睁眼,却是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睛,王允恒这会正捂着左脸委屈的站在床前。 含羞有些心虚,放软了语气,“你怎的这么早来了,可疼么?”小心着伸手拿开他的手,看着那红红的五指印这般清晰的印在那白皙的小脸上,心下更是惭愧,“你在这呆着,我去拿药。” “嘶。” “疼呢,那我轻点儿。” 王允恒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含羞认真的给自己擦药,她的手那么小,软软的,药膏敷在脸上凉凉的。 “好了。你先呆在我这里,可别出去了。”含羞也怕他出去叫人看见了不好。忽的又想起,今儿大年初一这家伙不去拜年,跑她这里来是做什么,给他倒了杯热茶。“你来我这儿干嘛呢?” 王允恒也不答话,只是张开了手,那里一个红包,静静的躺在那里。“明儿早起,我去替你领新年红包……”这句话蓦的在含羞脑里想起,脸上一红。 “唉,是我不好。”含羞看了他那委屈的样子,“你过来了直接叫醒我便好,不然不是不会被打了。” “我有叫你……” 含羞想起早上耳边的蚊子,“呵呵……”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是我不好,这几日病着,总是昏昏沉沉的,你莫要往心里去。” “狗蛋,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今日这觉着这心里有些上火,若是吃了你昨儿给我做的那玩意。叫什么冰砂的,兴许这火,就降下去了。”王允恒这脸上看着淡淡的,却忍不住拿眼斜斜的偷瞄含羞,心里是巴巴的想着那什么冰砂的味儿真不错。 “想吃?” “嗯。”虽然自己这点小心思被看穿了,王允恒巴巴的眼却仍是对着含羞,“狗蛋,你就再给我做一回吧,你昨儿吩咐的事,我都叫德福去办好了,现在只等结冰了……” 含羞不说话,只是坐了下来,看着王允恒。王允恒从未被含羞这般盯着看,心里是越发没有底气,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了。他坐在那里,慢慢低下头,却仍是时不时偷抬眼角观察含羞的表情。 “噗嗤”一声,含羞乐了,王允恒的小心肝倒是惊了一下。“如此,那我再与你做一回,冬日里,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我保证。”王允恒当即表态,不过,狗蛋说这是冬日里最后一次,那么,“狗蛋,那我下回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玩意呢?” “夏天吧,这玩意本是夏天才该吃的。昨儿只是想让你尝个鲜,没想到,你这个贪嘴的,今儿还要。” “嘿嘿,我保证这是冬日里最后一次了。”王允恒嘻嘻笑着,正欲再说,德福已是进来了,“小公子,大公子正寻你呢,快些随我去吧。” “嗯,好。”王允恒站起来偷偷对含羞眨巴了眼,示意她别忘记,便是随着德福去了书房。 “大哥,你叫我来这里是作甚。”王允恒对他大哥这时候出现在书房,颇有些不解,莫不是要考他功课? “恒儿,这些书,你都看过了?”王允知指着那几排书架,上面的书都是些杂书,都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大哥,恒儿素日里以功课为主,这些书,只粗粗翻过几本。而且书架里面那几排多为杂书,灵修看的多些。” “嗯,这些杂书也并无好书,你平日里得了空便也看看,莫要只读那些死书。灵修是谁?” “灵修是我的书童,他不用仔细功课,故而平日里他便来取些杂书看看。” “德福,你去将他带来。” “是。” 正文 第六章 托付 含羞这路上正摸不清大公子找她作甚,忽的已是进了书房。看王允知,王允恒都立在书架旁,莫不是那书架里的书不是自己能动的,这便是要惩罚自己了么。 当即小心翼翼的行了礼,“大公子好,小公子好。”低垂着眼眸站在那里,等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你就是灵修?”王允知第一次见到含羞,见她不过小小的个子,看着比自己弟弟还小,怎么的就能将自己放在这里的书全部都翻了个遍。 “小的即是小公子身边的书童灵修。”他不多问,自己也不多说,祸从口出,含羞是深知的。何况眼前这人可是当朝右相,自己会的虽多,可目前人小力薄。他若要弄死自己,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这些放在架子上的书你都看过了?” “回大公子的话,小的愚钝,自是不懂那些大道理,识得的字也不多,便翻了些字少图多的来看,望大公子莫要怪罪。”那些山水志,医书之类的皆是有图的,含羞想自己这般说,应该找不出差错。 “哦,那些有图的你都看完了么?” “看的差不多了。” “这是藏书阁的钥匙,赏你吧。那里面还有些有图画的书,只是恒儿上课时,莫要吵闹分了他的心。” 含羞一时摸不准王允知的意思,这藏书阁的钥匙何等珍贵,怎么可能就为了让自己安静点,给自己呢。 见她杵在那,王允知皱了皱眉,这小子还真会装,“给你就拿着吧,好好保管,将来恒儿也是要进去看书的。” “是,多谢大公子。”含羞拿了那钥匙,心里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早就想进去瞅瞅了,可是撬锁这事儿,她现在还有些不方便。今日,这钥匙来的还真是时候。 “好了,去玩吧。” 王允知看着含羞与王允恒出去的背影,想起昨夜与母亲的对话。 “娘,可与我说说那小书童的事。”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 “就是问问,恒儿第一次找书童,我自是要看看的。” “唉,说起这灵修啊,他也真是可怜的。父母连名字都未来得及给他起,渊江发大水便去了,他无父无母,一个人流落至此,做起了小乞丐。想是缘分吧,那是我上香回来,正撞见他被一群小乞丐欺负,我便带了他回来。洗干净了,瞧着是个清秀的,说话也清楚,恒儿可喜欢他呢。” “哦,是个有福分的,不然也不会遇着娘。” 这个灵修,绝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小小年纪,遇人遇事态度明确,镇定自若,话不多说,以后是个有能耐的。若是自己败了,恒儿交与他,自己也该放心了。 含羞这会看着手捧瓷碗吃着冰砂的王允恒,颇有些无奈,这家伙,孩子就是孩子,哪像自己,灵魂与肉体不是一个等级的。 “狗蛋,你在想什么呢?”王允恒看含羞坐在那儿,盯着手里的钥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什么,我在想这钥匙要放哪里好,万一弄丢了怎么办。”含羞自是不会告诉他心里所想,小孩子还是不要有大人的烦恼比较好。 “要不你就串个红绳子挂脖子上?” “……”含羞白了他一眼,这丫的,吃东西也堵不住嘴。不过还真是个好法子,反正自己小,那样挂着也不会影响什么形象。 第二日,含羞便开了藏书阁的门,进门的时候,她不由愣住了,里面很大,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不过却干干净净的,未有灰尘。 “我之前吩咐人收拾过了,以后这里的书,随你取用。”伴随着关门声,一个温润的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含羞猛的转头,“大公子。” “莫要慌张,我知你今日必会过来,打扫的人是信得过的,以后这里除了你,便只有恒儿才能进。千万不要放别人进来。”王允知将门落好了栓,径直往里走。“随我来。” 含羞不明所以,便跟着他,到了最里面的书架。 “你看仔细了。”说着,王允知便从最下面那排书里,抽出第三本书,“金石记。” 如此,眼前却是出现了一个地道入口,“随我来。”王允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便直接下到地道,含羞紧跟其下。“这里敲三下。”三下过后,那墙上出现了一个凹槽,里面是颗夜明珠,王允知又在夜明珠对着的那面墙用手掌按拍了三下,是另一个凹槽,“这个凹槽里,装的是些银票与一些散钱,够你二人用一辈子了,还有几套普通人家的衣服。以后若是有机会进来这里,你便带着恒儿取了这些东西,从这暗道直走。暗道的出口,也有个机关,你且随我来。” “大公子,我不明白,难道你不怕我就自个取了这些东西跑了吗?”含羞看着眼前男子的背影,她心里有疑惑。 “灵修,你也知我入朝为官,贵为当朝右相,别人都道好风光,可谁知这暗里的勾当。”顿了顿,“我不知还能如现在这般风光几载,本欲是想将钥匙交给恒儿的,可我见了你,便知,你更合适。” “可是,大公子,灵修不过一个小小书童,只怕有负大公子所托。” “莫要推脱,否则我不保证你能否出了这暗道。” “大公子,既然信我,那就将解药给我吧。”含羞自是不会与他死磕,识时务者为俊杰。 闻言,王允恒眉毛一挑,“你还识得毒?” “粗略懂些。” “我果真没有看错你。”王允知自怀中又掏出了个小瓷瓶,自己取了一粒服了,将瓶儿递给了含羞,“好好收着罢,日后没有这解药你与恒儿出不了这暗道的。” 含羞不置可否,仍是接了过来,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还剩四粒,这才服了一颗,又将那解药收好。王允知看了她这副动作,赞赏的点了点头。 “到了。”不期然间已是到了暗道的尽头了。“你看这个机关,很是明显,但只可用一次。你只需轻轻一按,门便开了,但从此这暗道也就毁了。好了,回吧。” 二人又行至暗道口,王允知将那夜明珠放回原处,敲了三下,凹槽又闭合了。见此,含羞也试着将那解药与那包裹放了一处。 “今日之事,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你不可与第三人说,就是恒儿也不可说。”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公子,便放心吧。” “嗯。我将恒儿托付与你,莫要负了他,恒儿待你是极好的。”拍了拍含羞瘦小的肩膀,“明年三月玉衡书院招收新生,你做好准备到时候与恒儿一同去往书院,那里有我的人。”说完,便是出去了。 含羞看着已恢复原样的地板,心里叹了口气,唉,操心的命。一边摇头,一边搜寻自己所需的书,不知那几载到底是几载,自己要抓紧时间。 “狗蛋,你抱着这么多书干嘛。”王允恒这会正想着含羞去了何处,突见她抱了这么多书,赶紧接过去。“你是去了藏书阁吧,你快来吃吃这个什么龙须糕,可好吃了。” 含羞也不与他客气,刚才折腾了那般久,自己可是真累了,也有些饿了,这龙须糕的味儿还真不错。 见她吃的香,王允恒也忍不住咂吧了嘴巴,含羞瞅他那样,想是得了就立马送过来了,自己估计是未尝一口。“你过来。”王允恒依言靠了过来,“张嘴。” “啊。” “好吃么?”含羞给他塞了一块,见他心满意足的动着小嘴巴。 “味儿真不错。”擦擦嘴巴,王允恒又吃了一块,“京城的点心可真不错,不愧是百年老店。” 含羞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子,笑了笑,被保护的太好了,小孩子就该这般无忧无虑。 “狗蛋,听说十五上元节有很多好看的花灯,我想你定是喜欢的,那日可要随我一起出去看看。”王允恒这会似是献宝一般,与含羞说着这个好消息。 “上元节啊,老爷,夫人许你出去么?”含羞想着自己自从进了这王府,好似就再也未有出去过了。日子虽是好过,却不似外面自在,不过现在这身子还小,还是做这笼中鸟的好。 “自是许的,上元节可热闹了,除了赏花灯,还可以猜灯谜,还有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呢,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王允恒扬着小脸,一气儿在含羞面前念叨着上元节的好处。 “那好吧,我随你一起去。”含羞憋住笑,看着他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好听的,不就是想自己陪着一道么。 “哎,狗蛋,我告诉你哦,上元节……”这会儿又是涛涛不绝的讲起往年上元节的趣事来,直到夜深,含羞才催了他去睡了。 含羞看着镜子里的翩翩小公子,不得不说,这具小身板的姿色还是不错的。还好如今表面上的身份是男儿身,自己也无需去担心那许多。 “狗蛋,你穿这身真好看。”王允恒定定的看着眼前这着蓝缎小袄的小公子,心里是欢喜的紧,忍不住的上下打量着。 “真不害臊。”含羞打趣了他一句,看着他不好意思脸红的模样,只觉这笼中鸟的日子也不似那般难熬。“今儿,是个好日子,走吧。”含羞笑着走过去牵着他,莫叫人久等了。 走在后面的王允恒,看着自己被拉着的小手,出去的兴头又是高涨了一个头。今儿,定要好好带着狗蛋出去玩儿。 “狗蛋,你看那个花灯,蜈蚣的模样,真长,真大,真气派。”王允恒指着那悬挂的蜈蚣灯,一脸的兴奋。 “嗯,不错的,旁边那个金鱼灯,也挺好看的。”含羞看着这满目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此时这一刻多么安逸,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顺着灯光看向那人,天真的小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不知他这般笑容还能保持多久。 正文 第七章 上元节 “狗蛋,拿着。”王允恒满心欢喜地将自己手中的金鱼灯递给了含羞,亮晶晶的瞳眸定定的看向她,“可还喜欢?” “喜欢的。”含羞见他将这精致的金鱼灯给了自己,手上却空空如也,不禁看向他,“你自己呢?” “狗蛋,你刚刚可是见着了那个蜈蚣灯。” “嗯,怎么的,你想要那个。”含羞抬头看向天上,那个五彩长龙般的蜈蚣灯。 “是啊,那个蜈蚣灯只有一件,是今年上元节猜灯谜的彩头呢。” “哦,这般啊。”含羞又瞄了一眼那蜈蚣灯,五彩的灯身,绵延了一整条街,这样的花灯,做工的确要繁琐些。“那你可有把握,要不要叫上大公子帮忙。”这猜灯谜向来是文人的长处,王允知是状元,想来这种小事,不费什么力气。 “才不呢,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可以去争取的。狗蛋,你相信我,今晚我定要将这蜈蚣灯挂在咱们院子里。”王允恒急忙拦住了含羞,大哥曾与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什么便要自己努力去争取,不可总是想着依靠别人。所以,今晚这蜈蚣灯的事儿,他要自己来。 “那你要怎么做,才能赢了那蜈蚣灯呢?” “等会儿,会将比赛用的灯谜推出来,每组二十个,一柱香的时候,谁猜的最多最快,便算是赢了。” “你等着,我先去提个名。”说着,王允恒便去了那台下,提了名。 突的锣鼓响起,人都聚集了起来,王允恒紧紧的拉着含羞的手,生怕被挤散了。二人看着一中年男子上了台,拱了拱手,笑容可掬,“众位乡亲,众位父老,本次上元节灯谜大赛,现在即将开始。请提了名的参赛者们,先上来,待我确认。” 待众人都上了台,那中年男子又开口道,“本次大赛,每队参赛者二十个灯谜,一柱香时间,猜的最快最多的那位公子胜出。每位公子可挑选一人,一同猜谜,此外不可再求助台下其他人。至于,今年灯谜赛的彩头呢,相信方才大家过来的时候,都已经瞧见了,便是那独一无二的蜈蚣灯。”哐的一声锣响,“现在,比赛正式开始。” 含羞站在王允恒身边,悠闲的看他一个一个解着那些灯谜,速度倒也还算快,也就没想着帮他。先让他练练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喜欢猜灯谜。 眼看着时间过了一半,王允恒猜的也差不多了,再看别人,除了一家,其余的成绩皆是差不多的。含羞不由有些小得意,这家伙还挺聪明的嘛,自己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眼看着香就快烧完了,含羞回头却见王允恒仍是对着那最后一帘冥思苦想。她不禁斜着眼看了看:春来发青叶,无花亦无果。冬来入沙土,可祛六六风。这玩意,含羞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嘀咕了道,“菖蒲,快去交吧,晚了就被人抢先了。你的蜈蚣灯还要不要了,你不要,我可想要呢。” 王允恒起初听到含羞说的时候愣了会,自己说好的,自己来。可含羞后面那句话却是刺激了他,原来狗蛋也想要蜈蚣灯,为了狗蛋,那就放下面子吧。 当即敲了锣,交了谜底。别几个,见他一个小孩儿这么快交了谜底也没甚在意,心想,两个小孩子能闹出什么呢?直到香烧完了,那之前猜的快的那位公子才交了谜底。其他人亦是交了各自的谜底。 哐的一声,那中年男子又站上了前台,“众位父老乡亲,今日灯谜大赛夺得头彩的是,王府小公子,王允恒。”待王允恒上了台,众人无不惊异,不过小小孩童,竟有如此本事。中年男子见了他,点了点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小公子真是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事,王员外与夫人知了,定是欣喜万分。” “师爷过奖了,不过瞎猜的,没成想还真中了呢,我的蜈蚣灯呢?”这话是含羞教他说的,要学会暂避风头。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是心中一目了然,这小公子不过还是小孩子心性。另一边,那第二个交谜底的公子同时也露出一抹嗤笑,转身走了。见他如此表现,含羞自是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那位是谁? 那蜈蚣灯因为太大,一个人无法提起,德福只好回府去唤了几人过来帮忙。本想着将王允恒二人一并带了回去,哪知王允恒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自己还未玩够,又道,德福带着两人一同回府,只怕会慢了。再说自己要守着这蜈蚣灯,德福无法,只得嘱咐了他二人,切不可乱走,乖乖呆在那里,这便速速回了府,一刻不敢耽搁。 见德福走远了,王允恒呲着牙咧着嘴朝着含羞道,“狗蛋,你想去玩什么?” 含羞拿他无法,想也是个贪玩的性子,念着安全起见,姑且应了,“就在这附近转转吧。” “狗蛋,你看这个糖人,你可喜欢?” “嗯,看着不错的。”含羞淡淡扫了一眼,她对这些个小东西,不似王允恒那般上心。 “喏,给你。” 含羞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糖人,再瞅他那得意的小模样,无奈笑了。“这玩意可以吃吗?” “吃是可以吃的,只是狗蛋,你忍心吗?”王允恒不由有些错愕,这么有趣的糖人。 “我就是说说,我第一次吃这个……”含羞不去看他那善良的眼睛,自己可没那么良善。 “狗蛋,不怕的,以后你要是想吃,我日日叫德福买了给你吃。” “……”日日吃这个糖人,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含羞看了看别处,“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她虽不喜凑热闹,可这要是能转移眼前这小子的视线,也只有往那去了。 “哼,你个臭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我家公子的钱包都敢偷。” “来宝,罢了,别与他计较了。”是那位公子,含羞看他嘴上这么说,可丝毫未有叫人住手的意思,那伏在地下的小乞丐,蜷缩着身子,只是偶尔喃喃,“不是……我偷的,是你家公子给我的。”却招来更猛烈的毒打。 含羞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声音却是大头的声音,做了乞丐那段日子,她深知大头的性子。他虽然横了些,可这种勾当,他却是不做的。当下她便有了想法,她轻捏了捏王允恒的手,“你救救他吧,我看他好可怜,看他这样,我就想起了我那时候。” 王允恒自是知道含羞也是小乞丐来的,是被他娘救回来的,可自己总不能也将这个乞丐带回家吧。一时有些犯难,“我可以叫他们不打他,但是不能将他带回家。” “你只消免了他的打即可。” “住手。”王允恒站了出来,“张公子,你看他多可怜,而且已经将他打成这样了,就放了他吧。” 那些小厮闻言,“你是个什么东西?连我家公子的事都敢管。” 王允恒不期那般小厮竟会如此无理,一时有些语钝,以往哪个小厮对自己不是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小公子。含羞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唉,没怎么出家门的小孩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大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理。”含羞这一声怒斥,倒是将那几个小厮骇了一跳,这小孩嗓门很大啊。见那几人又欲还嘴,含羞又是拔高了嗓门,“你们几个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对龙圩镇的大善人王员外之子,蔑称为什么东西?我家公子不过是心善,见他被打的可怜,出来制止一下罢了。众位乡亲,你们见他如今已被打的不成人形了,想是多大的仇恨,此时也该消了吧。” 此言一出,附近围着的众人心里无不是感叹,原来这小公子是王员外家的小公子,难怪也这般心善。众人私下议论着,看那小乞丐的模样,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这县令家的公子心也怪狠厉的,只是众人却都不好开口。 含羞看了这反应很是满意,见那公子与小厮几人错愕的眼神,也不说了,聪明人,此时应该知晓该如何。若是他几人仍是不改,自己也不是个怕事的。 “公子,公子。”是德福的声音,这时他早已带了些家丁过来。 “德福哥哥,公子在这边。” 闻声,那白脸公子当即笑了起来,“即是你替这乞儿求了情,我自是不会再追究了。”说罢,示意了那几个小厮停手,眼神却瞄到一旁俏生生的含羞。“哟,这小子是你的小跟班啊,长得还真漂亮。” “这是我的书童,叫灵修。”趁着德福来的空档,王允恒将含羞拉到了身后。 “哦,很好。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见他小心的模样,张公子觉得有些扫兴,不由携了小厮离去。 如此,围观的人们也就此散了去。德福趁机小声问了,“公子你在这干嘛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你快些叫人送这小乞丐去医馆。”王允恒看着此时蹲在大头身边的含羞,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舒服。此时,他只想快快携了含羞归家去。 含羞听言,便起了身,拉过王允恒的手,“我知你是个心善的,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你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 “是县令家的张公子,上次受邀去他家,他嘲笑我没有书童相随。” “原是如此。” “知了,狗蛋,别说别人了,你看我们这蜈蚣灯多好看呢。”王允恒指着那长长的蜈蚣灯,眼睛却是盯着含羞。 “自是好看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花灯呢。”含羞敛了思绪,有些事日后再做打算,顺其自然吧。 正文 第八章 入了书院 时正二月末,王府上下早已是忙碌起来,为的啥呢?只缘府里的小公子要去玉衡书院入学罗。 含羞捧着一大摞书,刚放下,王允恒眼尖的瞄到她,“狗蛋,你要带这么多书去看吗?我听我大哥说,那书院里也有一个藏书阁,里面的书可多了呢。” 含羞白了他一眼,“书院里的书都是些四书五经,只怕我看一会就要头昏脑涨,我找的这些书,可都是有插图的好书呢。”仔细将这些书放进箱子里一一码好,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日后若是在书院里无聊了,这些书就是自己最大的寄托啦。 “是吗?那我要看看。” “等到了书院再说,我刚码好呢。”啪的打掉王允恒伸过来的小手,嘟哝了这句,见他两眼泛红,不得已,含羞只得舍了书,拉过他的手小心的呵着气,“好了好了,你就别做出这副模样了,看的我心疼死了。” “痒……”忍不住缩回了手,“狗蛋,我们去了书院,就要腊月才能回来了呢。” “嗯,是啊,这叫寒窗苦读。怎么的,你不愿呢。”含羞一一检查着自己收拾的箱子,想是没有什么落下了,这才坐了下来,可累死了。 “那倒不是,只是今年夏季,不知道我们去年冬天储的那些冰可会化掉,若是化掉了,那就可惜了呢。” 见他两眼望窗,状似无意般说起这事,含羞心里却是明了,这家伙,还想着那冰砂呢,十足一个小吃货。“小馋猫,这些可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呢。你现在该操心的是,书院新生入学的集训,听说那玉衡书院的新生集训可不是一般的严格呢,你可有好好准备?” “男子汉大丈夫,这短短一个月的集训算什么。狗蛋,你等着,等我去书院,我定会好好习武,日后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揍谁呢?”王员外这会子进得门来,隐隐听到揍这个字,自家的小儿何时这般跳脱了。 “爹。” “老爷好。” “爹,我刚刚说我去了书院后,要好好习武,日后若是谁敢欺负爹爹娘亲,我就去揍他。”他这一番巧语直把王员外哄得胡子翘翘的,“好,好,我儿有此孝心,为父心里甚感欣慰。”呵呵笑着,拉过王允恒的小手,之前知儿与他说的计划,自己何尝不知,若是恒儿去了书院,日后朝廷生变,书院知儿安排有人,自是完全不用担心。但想着,这与自家小儿相处的时日越发短了,心下自是百感交集,“恒儿,你且要好好记住今日话,读书人功课虽重要,亦要好好习武,身体重要。” “爹爹教诲,孩儿谨记在心。”忽的又看向王员外,“不知道爹爹这时候来,所谓何事?” “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收拾好了没,顺便嘱咐几句,明日,便要启程赶往书院了,到时候我派德福驾了马车送你二人前去。”心中千般话语,这时候只化为这短短几句平常,“今日你们二人好好歇息着,明儿得赶早。” 背过身拭了把浊泪,强压下心内的不舍,“灵修,此去书院,你要好好照顾好恒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给家里来信。” “是,老爷。” 就这般眼见王员外出了门,含羞的心里是不好受的,王员外这番动作,分明是知道了这去玉衡书院的目的,今日一来算是提前的最后一别么? 翌日。 “我的儿,你这就去了,娘亲舍不得你……”王夫人紧搂着王允恒,也不顾及这是王府大院门前。整个哭成跟泪人儿,好似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一般。 王员外经过昨日一别,今日稍稍有些克制,他温柔的扶起自家夫人,“好了,时候不早了,恒儿也该启程了,你这般模样,岂不是让下人们看了笑话。” “爹,娘,孩儿,这就走了,求学之路漫漫,我必将舍身求索,不负爹娘的期望。”王允恒当即向着王员外夫妇俩,磕头一拜,“望爹娘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挂念恒儿。” “嗯,去吧。”摆了摆手,哽塞的声音已是掩盖不住王员外此时的心情,催促着德福驾了马车启程,眼角两行浊泪这才滑下。夫妇二人望着那愈行愈远的马车,踉跄着走了几步,直至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马车驶出龙圩镇,疾行在官道上,经不住好奇心作祟,车内二人均是撩起了帘子看向车外。初春时节,乍暖还寒,草长莺飞,嫩嫩的新绿妆点了官道两旁,让行路人不觉心里轻松不少。王允恒指着窗外那一抹绿,兴奋地拉着含羞报告自己的最新发现,“狗蛋,你看那儿青幽幽的,好好看。” “碧玉装成,新芽初长,微风拂来皆是空中飘絮。”看着那堤岸旁长出新芽的柳树,蓦地,含羞嘴里蹦出这一句词来。 “好词,用来形容那柳树真是再好不过了。”王允恒亮晶晶的眼神不自主的看向含羞,“狗蛋,未曾想原来你这般有才情呢。” 含羞别过眼去,“我从书上看来的,算不得数。” “是哪本诗集,怎的我没见过。” “就是那些有画的杂书,你呀,就别想着看了,到了书院,就好好的备功课吧。”含羞扶正他转过来的身子,随便拿话堵了他的嘴。 “公子,到了。”德福停了马车,玉衡书院有规定,车马不得入内,他这便唤了王允恒含蓄二人下了马车。因着是新生开学季,早已有接待的人,是书院的监院林玉树,德福递过帖子,“林监院,辛苦了,我家公子今年新入学。” “嗯,书院规定,车马不得入内,既是新生,我们自有人负责搬运行李。”林监院看了帖子,指了两个人与他搬运行李,又与德福道,“如此,可回去禀告王员外,小公子在此处,我们自会负责起居。” “那就多谢林监院了,我这就回去禀告老爷。” 他们这一番动作,含羞却是惊住了,哎,难道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寄宿学校?德福这就要把他二人抛下了么?那个林监院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友善的样子? “你们二人随我来。”丝毫不给他二人消化的时间,林监院抬脚便走。含羞这才拉着还傻愣着的王允恒一路小跑着,追赶林监院的步子。 “这就是你们二人的房间,三月初三开新生入学大会,初四便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新生集训。这几日,你们可以在书院内四处转转,熟悉环境,书架上有新生手册,你们二人可以看看。”冷冰冰的说完这些话,林监院这就走了。 见他走了,含羞大门一关,这就拉着王允恒开始收拾起带过来的行李了。貌似带过的有点多,真心佩服那两个搬运行李的大汉。待二人收拾好了一切,已是暮色初临,天空有些灰蒙蒙的。 “狗蛋,我饿了。”王允恒无力的躺倒在床榻上。 含羞这里正看着那新生手册,嘟哝了句,“别吵,等我看完这手册,就知道在哪吃饭了。” “哦……”王允恒噤了声,肚子却是越来越饿,想着今天入学,太过兴奋,之前在家里,自是随便吃了几口应付了事。 “咕……”不期然,这一阵肠鸣音,暗示着颇有些不争气的肚皮开始抗议了。 含羞起了身,打开了一个小巧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包糕点递给王允恒,“你先吃着垫垫肚子,我方才看那手册里,这会儿已是过了晚饭的时间了……” “狗蛋,你也吃。”拉过含羞一起坐下,王允恒往含羞嘴里塞了块枣花糕。不过一小包枣花糕,根本耐不住饿,是夜,两个小家伙,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睡不着。 “狗蛋,你睡着了么?”王允恒下了床,溜到含羞的窗边,扯了扯含羞的袖子,他实在是饿的睡不着了。 含羞看他那无精打采的模样,想是他饿极了,拉过他在窗边坐下,推开窗瞧了瞧夜色,含羞做了个决定。“狗蛋,你穿衣服干嘛呢,不睡觉了么?” “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含羞靠近他悄声道,“我去厨房找找,看有什么可有吃的,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出声。”绑好面巾,含羞已是决定了,今天就是偷,也要弄点吃的回来。 她就这般在王允恒的注视之下,光荣的翻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窗。 今天的夜晚没有月亮,书院里的路灯也稀稀落落的,很适合干偷鸡摸狗的事。含羞一路摸到地图上所指的书院食堂,拔下头上的一枚小簪,几下便是开了锁。左翻右翻,直到将整个厨房翻遍了都没有发现可以吃的,含羞崩溃了,老天,你别这么玩我行么? 忽的,一丝肉香扑进了含羞的鼻子,勾得含羞出了厨房,一个翻身上了楼顶,有烧鸡!自动忽略掉那人,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那人身旁那一只烧鸡,好想吃。 檀心冢起初坐在屋顶上,准备就着一壶好酒,一盘烧鸡,就这么享用的他的夜光晚餐。突然,不远处一个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见那黑影一路直达厨房,便是明白了为何。哟呵,没想到这小家伙,胆子还真不小,竟敢半夜跑到这厨房来偷吃的。嗯,孺子可教,自己可不能放过这么个好苗子。 正文 第九章 夜半做贼竟然遇着他 “哟,怎么的,看上公子我了?”檀心冢见她一双凤眼瞪圆了盯着自己这边,不由感慨自己魅力无限,连这么小的娃娃都被自己迷倒了。一时间,那是对着含羞是又挤眉又眨眼,无所不用其极的卖弄自己的风骚,看的含羞是一愣一愣的。这男的也太……不过为了那只鸡,含羞还是硬着头皮开了腔。 “大叔,你眼睛不舒服么,还是面部神经有问题呢?” “额……”檀心冢只觉自己方才一片热情似火,被她这话浇的拔凉拔凉的,小小年纪,嘴巴怎么这么不会讨人喜欢呢。 “小家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叫眼睛不舒服,什么叫面部神经有问题。”檀心冢脚下微微滑动,已是凑近了含羞,“你看哥哥我,身姿挺拔,丰神俊逸,你再看这魅力四射电光闪闪的桃花眼,这触手滑溜如羊脂白玉般的俊脸,哥哥我面部轮廓分明,凹凸有致,不知迷倒了多少怀春的少女!” “是呀,这位大叔,你的确是风流倜傥,俊美无双,让人心驰神往,我对你的仰慕之情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上至九天碧落下至暮霭黄泉。”趁着檀心冢一个不留神,已是夺了那烧鸡,施展轻功一路狂奔了。 待她走远,檀心冢回转身来,好看的桃花眼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唉,现在的小娃儿,可真是太不乖巧了。”忧郁转瞬即逝,嘴角一勾,“不过,想来这之后的日子,该是其乐无穷了。” 且说王允恒一个人呆在房里,夜黑风高,初春的夜自是凉的,他一个人窝在床上,见含羞许久不曾回来,不由心生焦虑,时不时推开窗户一角,往外查探一番。 突然,打开的窗户之上冒出一个人头来,王允恒隔着纱帐,只觉心提到了嗓子眼,狗蛋可怎么还不回来。 那人头越来越高,正待他尖叫,嘴巴却是被捂住了,“是我。” 含羞一个翻身入了内,打开面巾包着的烧鸡,扯下一个鸡腿递给王允恒,“快吃,饿坏了吧。” 王允恒一把抱住她,“狗蛋,我好怕。”声音带了些许哽咽,觉察到肩头的湿润,含羞将他扶起来,刮了下鼻子,“这么大了,还哭嘴呢,羞不羞。” 意识到自己跟含羞之间年龄的差距,王允恒的脸腾的红了,不过还好,这夜有点黑,讪讪的接过那鸡腿啃了。见他吃的欢,含羞忍不住打趣他,“你可知你方才吃的是鸡前腿还是鸡后腿?” “额……”王允恒被她这一问,愣了一下,“应该是鸡后腿吧,鸡后腿大个一点。” “嗯,不错,很聪明,一只鸡只有两只后腿。” “那鸡前腿呢?” “你见过四条腿的鸡吗?” “……” 第二日,含羞早早的起了,伺候好王允恒穿衣打扮,看看沙漏,天哪,辰时了,快要来不及了,“恒儿,快跟着我跑。” 王允恒被她这拉着跑了好几路,才气喘吁吁的问道,“狗蛋,我们跑这么急干嘛啊?” “不想饿肚子,就闭嘴!”此话一出,王允恒是立马闭了嘴,脚下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重温饿肚子的感觉。 玉衡书院规定,凡是玉衡书院的学生,每日辰时一刻用早饭,一人只可领一份,不可代领,辰时三刻结束早饭供应,过时不候。 待二人风风火火跑到饭堂,领了早饭,含羞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长吁一口气,“可急死我了。” 王允恒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狗蛋,辛苦你了,擦擦。” 他们两个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旁边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狗蛋二字。“这是哪里来的土鳖,竟然叫狗蛋,不知你的全名是不是叫二狗蛋啊?”说话的人是高三年的学生,叫崔莱,此人品行不好,占着自己武术好,经常欺压别的学生,又惯是个卖乖讨好的,所以先生们一直不曾察觉。 他这一说,有忍不住的偷偷笑了出来,也有同情的看向含羞二人的,这两个孩子看起来这么小,想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这回不小心惹了这崔莱,只怕日子不好过了。 王允恒有些担忧的看向含羞,他知道含羞向来不喜外人面前叫她狗蛋的,这回自己忘记了,那人又这般欺侮她,他有些着急,桌下的手轻轻扯了含羞的袖子。含羞不怒也不恼,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露出两只大白门牙,脆生生的应道,“师兄好,师兄真聪明,我的全名就是叫二狗蛋呢。不知道师兄的大名叫什么呢?” “哼哼,我就说吧,你这样的土鳖只配叫这土名,告诉你,我的大名就是崔莱,以后可给我记好喽!”崔莱说完,觉得自己特显摆了一回,扬起下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旁边的那些学生,无不是对这戏剧化的一幕感到惊讶,之前也有新生不知道崔莱的习性,被崔莱几句话一激,便是顶了回去,之后自然是过不了好日子了。没想到这两个新生竟然会这么办,不过也庆幸他二人躲过了这一劫。 “狗蛋,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以后会注意了的。” “好啦,没事,你以后就直接叫我狗蛋好了,不用再分人前人后的。”又将馒头递给他,“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去书院里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心里却是叫苦,唉,方才那一闹,只怕传出去,整个书院都知道自己叫二狗蛋了,还藏什么藏,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喜欢灵修那个名字。 事情果然如含羞想的那样,他们两个一路在书院里行走,见到的人,有打招呼的,直接就来了句,“你好啊,二狗蛋是吧,我是某某某,请多指教哦。”我的个老天爷唉,要不是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含羞老早就想吼回去了,你才叫二狗蛋,你全家都叫二狗蛋!而不是斯斯文文的回了别人,“是啊是啊,我叫二狗蛋,日后请多多指教啊。” 想起来就一肚子火,还好这初春凉意未减,不然只怕自己要配一副凉茶喝了。 二人兜兜转转,不知觉竟入了后山的桃花林,王允恒不禁仰头赞叹,“狗蛋,你看这儿的桃花开的好漂亮啊。” “是啊,三月三桃花开,你看这春色满园,争妍斗艳,不知今年夏季可有桃子吃。” “得,我这会是逮着两只贪嘴小猴了,这桃花还未落,那里就想着结果吃桃了。”这说话之人声音温润,带着几许调侃的意味。 “那可不是像极了你么?”忽的,是一个轻柔的女声,隐隐带着几分娇俏。 “怎么,看傻了呢?”沈宇文这会与柳眉庄双双出了那桃花深处,含羞见到他二人的第一感觉便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是不知出处是哪里。 “你们是今年招生的新生吧,想来也是妙人儿,一般人可寻不到这里。”见他二人一时不曾答话,沈宇文又开了腔。 “我是今年入学的新生,王允恒,这是我的书童,灵修。” “嗯,是个知礼的,我是教授你们文课的先生,沈宇文,这是授艺的柳先生,柳眉庄。” “两位先生好。” 沈宇文点了点头,这两个新生看着年纪甚小,却能入了玉衡书院,想是资质不错,“嗯,这几日还未正式开学,你们可在这四处走走,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找我们二人。”他那里还想说什么,柳眉庄暗地里扯了他的袖子,他会意一笑,“你们二人且在这里逛逛,我们先走了。” “先生走好。” “没想到这玉衡书院还有女先生。”那女子温婉可亲,着浅色桃衫,这远远看去,就好似那漫漫芬芳中徒步而行的桃花仙子。 “是啊,狗蛋。狗蛋你看这里桃花开的这么好,我们要不要折些回去。” “罢了吧,这花儿每年也就这一遭,只盼着熬过冬寒,换的这一刻的绽放。我们又何消做那薄情之人,折了它的盼头呢。”低垂眼眸,想到某个地方,思绪不禁落了下去,自己当初也是这般,又何必让这些桃花跟自己受一样的苦。 “哦,那好吧。”伸出的手又是缩了回来,看着这满眼的桃花,有些可惜。 “时候不早了,你若是舍不得,我们可以拾些花瓣回去。”含羞此时又想起玉衡书院那可恶的规定来,为毛每顿饭都限制了时间,还不许代领,要是错过了,就得饿肚子了。所以现在她的时间观念把握的很好。 二人拾了些花瓣,用随身带的汗巾包好了,便匆匆往饭堂赶,这真是坑爹的节奏。 是夜,“狗蛋,你点什么呢?” “安神香。” 熄了灯,见王允恒睡得沉,含羞这便偷偷开了窗,一个闪身溜了出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个人急行至后山的桃花林,已是有些气喘了,“真该死,这身体真是弱的不行。”偷偷摸出用装在锦囊里的夜明珠,她一路前行,一路观察着四周地形,身体基本上调养好了,现在她要开始训练自己,前世所学,今生她定要再次重现。 “哎哟,小娃儿,没想到我们又遇上了,真是有缘啊。”见她手上拿着夜明珠,不由一阵唏嘘,这小家伙没看出来竟然是个有钱的主啊。 “大叔,没想到是你啊,这么晚还在外面溜达,小心花容受损啊。”见到檀心冢的那一刹那,含羞的心跳了一下,自己昨夜偷了他的鸡,难道他今天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你一个小娃娃都不怕休息不好,影响发育,我这么光彩照人,就算受损那么一点点,也完全不会影响哥哥我的光辉形象。” “如果没有事,那么我先走了哦。”一个移步,已是想要后退,不想却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哥哥我找你找的这般辛苦,你都不表示一下,这就要舍我而去,真是让人有点伤心呢。” 正文 第十章 小子,跟我混呗 “你想怎样。”含羞心里一惊,这人的轻功快如鬼魅,只怕功夫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还不如挑明了说话。 “你可记得你欠我一只鸡。”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你要知道那只鸡可不是一般的鸡,那是我含辛茹苦,一粒米一滴水喂出来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却被你给偷了。”话到此处,已是染上淡淡哀愁,长叹一声,似有无限忧郁,“你说,你该拿什么赔我?” “大叔,你放心,我明天就去买只小鸡仔,一粒米一滴水,好好的把它养大,之后再还给你。” “你想的倒是美,但是我那只鸡,哪里是那些平凡的小鸡仔能比的,那是一位绝色美人送我的。” 话到这里,含羞已是明白,这人完全就是瞎扯淡,“你到底要怎样?” “小子,跟我混呗。”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含羞愣住了,跟他混?自己没听错吧。 “呵呵,你这小娃娃真可爱,连发呆也这么可爱。”无视含羞清冷的眼神,经不住摸了一把含羞的脸,嗯,手感不错,小娃娃的皮肤果然很好。 “大叔,你能再无耻一点吗?”含羞黑了脸,这人,到底要怎样。 “再无耻一点,是怎样?”檀心冢觉得这小家伙,真是可爱至极,明明气的不得了,还能压抑如此之久,看她表面平静,只怕内里早把自己给凌迟个千万遍了吧。 “若是,你不担心晚节不保,不介意你老牛吃嫩草!” “啊——啊——啊——!”檀心冢只觉这好好的桃花林里突然飞来一群乌鸦,在他的头顶盘旋不止,自己什么时候成为那老牛了,再说自己可对小娃娃没那方面兴趣。悻悻松了桎梏,“小子,我算服了你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小鬼。我看你资质不错,跟我混吧,保证你十年之后,又是另一个英俊潇洒,风华绝代的我。”说完挑挑眉,谄媚的看向含羞。“怎样?” “不怎么样。”摸清了檀心冢的想法,含羞心里便没了最初的畏惧,而且这人看起来虽然臭美了一点,风骚了一点。不过单从他轻功来看,想是功夫差不了哪里去,自己若是得了他帮助,要想回复到前世的水平,相信不需要多久。 “那你到底要怎样?”檀心冢是铁了心要收含羞做他的小跟班,也未察觉自己嘴上已是松了许多。 “像我这般天资绰约,惊才绝世的好青苗,怎能随随便便就跟了人家混,要想我跟你混,首先,你得答应我这几个条件。”知了他底细,含羞心下暗暗盘算起来,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了老大。 “好,你说!”檀心冢大手一挥,俊脸一扬,难得豪气了一回,为了找个小跟班,自己这回算是豁出去了。 眼珠子转了几转,哼哼,既然是你自己答应的,那就怨不得我了。“第一,每天晚上给我准备好吃的喝的,玉衡书院的饭堂规矩太多,而且味道感觉不怎么样;第二,日后我若对你有所求,你得无条件的答应我;第三么?”不由皱眉看了看檀心冢,终是问出了口,“你有钱么?” “有啊。”檀心冢没有觉察到这内里的玄机,直接就开了口,回答的很实诚。 “那你每个月给我一千两银子。”无视檀心冢瞪的大大的桃花眼,含羞厚着脸皮将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就是这三个条件,你若是能够做到,我便答应跟你混。” “唉——!”又是一声长叹,扬起的俊脸,瞬间垮下,蹲下身一把捏住含羞的小脸,“小子,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奸诈。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答不答应随你,若是做不到,我便走了。”掰开捏着自己脸的五爪手,含羞退后了几步,这丫的,敢捏老娘的脸,看我长大了不捏死你。 “小子,别走啊,我答应你就是了。” 含羞迈出的小短腿这会被一个有力的东西固定了,斜着眼往下看,没错是檀心冢,此人正抱着她的大腿,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含羞抽了抽嘴角,“要脸么?” “跟我混吧?” “先起来。” “跟我混。” “拿钱来。” “好。”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出来,颤颤巍巍抽了一张,抖着手递到含羞面前,“跟我混。” “我改主意了。”瞄了一下那一沓银票,含羞的心里忍不住又奸诈了一回,这个大肥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刚收好银票的檀心冢,倏地的把头抬起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好的,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刚刚大致算了算,一千两好像不太够。”转过头,看着黑夜中笼罩在夜明珠光辉下的朵朵桃花,很美。只是,这么好的气氛,留给自己讹钱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那要多少?” 含羞只笑不答,朝他伸出手,五个指头动了动,意思很明显了。 “五千两?”数了五张银票放在含羞手里,“够了么?” 含羞摇摇头,仍是笑着看向他,大肥羊大肥羊大肥羊,乖乖的投入我的怀抱吧。 又依依不舍地数了五张银票放在含羞手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含羞的表情,见她仍是摇头,狠狠心,又是五张。就这样,一直到檀心冢将手里那一沓银票都交到了含羞手里,含羞这才收回手,并以神速塞入自己的怀中,看的檀心冢一愣一愣的。 “好了,我们开始吧。”含羞这会收了钱,心情异常愉悦,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无视自己胸前那别致的突出,紧紧的吸引着檀心冢幽怨的眼神,自顾自在一旁练了起来。都说胸有成竹的感觉是很美好的,没想到,这胸口有钱钱的感觉,也很美好,今天真的是爽歪歪。 自含羞一开练,檀心冢便一直注意着她,她的姿势很是怪异,但是很多地方看起来又像是有套路可循的。禁不住问道,“小子,你这瞎练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含羞卖了个关子,直到将一整套太极拳打完,这才收了势。 “之前都是谁教你的。”不由眯了眯眼,这小子之前有遇高人啊,这套路章法自己从未见过。 “张三丰。” “张三丰是谁,是哪里的隐世高手。” “早死翘翘了,我之前做小乞丐的时候,遇到的。” “怎么死的。” “没饭吃,饿死的。” “……”檀心冢强压下,想要捏死眼前这不可爱的小娃娃的冲动,又再一次问道,“说真话。” “真的,是饿死的。我之前是小乞丐来着,他是个老乞丐了,因为好几天讨不到吃的,就饿死了。”这谎话是张口就来,反正这家伙也不可能真的去找吧,自己爱怎么编就怎么编。 叹了口气,檀心冢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贪财了,原来还有这回事。” “……”含羞只觉自己手上青筋砰砰的跳,有种想揍人的冲动,要不是现在打不过他,早就揍他了。 “唉,好了,小子,现在开始我教你内功心法,你可要记好了。”轻柔的抚了抚含羞阴下来的小脸蛋,檀心冢的心里这会是同情心泛滥开来,没饭吃的孩子,贪点小财,无伤大雅。“天道王者,心生各相,弃之其位,夺之气井……” “能讲人话么?” “你听不懂?” “说人话。” “过来坐好,气沉丹田,用心去感应你体内的经络……” 二人就这般,一直你教我练,直到夜半三更,算算时间,屋内的安神香只怕是已经燃尽了。含羞已是将内功心法完全记熟了,檀心冢又嘱咐她回去得空要安心多练。一个微步,跃出好远,含羞突然想起了什么,蓦然回首,嫣然一笑,檀心冢以为她是有什么好话,也要嘱咐自己。哪知含羞直接吼了一句,“大叔,明天我要吃烧鸡!再见!”还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桃花。 “唉,小孩子嘛,就是这般嘴馋,自己要理解。”勉强笑着挥了挥手告别,转过身,檀心冢的脸已是完全垮了下来,这个小跟班太贵了!天哪,自己那一沓银票,整整就是五万两啊!!!仰天长叹,突然电闪雷鸣,“老天,你是不是也明白此时我内心的苦闷了。”忽的有雨落了下来,转瞬便是倾盆大雨,檀心冢哇哇着,施展轻功回了自己的崖上小筑。 含羞这刚翻进了窗,便听见雨打窗台的声音,一时有些发怔,不知道那个家伙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今晚上真辛苦他了,花了那么多钱,只为教自己功夫。想到钱,含羞不由咧着嘴,将自己胸前那一堆突出物摸了出来,这么大一沓银票,不知有多少银子。就着夜明珠的微光,数了数,不多不少,五万两,含羞的嘴角已是咧到了耳根,今天晚上,真是赚大发了。 想起桃林中那人看着自己的幽怨的眼神,含羞不由有些小得意,那人应该也是个贪财的,没想到今晚被自己狠狠宰了一顿,还能耐着性子教授自己内功心法,不知他是否有憋到内伤。嗨,暂且不去管他,藏好了银票,倒头已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