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禁忌 我叫韩青天,出生在一个边远的小山村,那里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县城,大约也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却山清水秀,宛如世外桃源。 从小,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爷爷说,在我出生的那天,我的父亲就在一场意外中离开了我们。而我对于母亲的朦胧回忆,大约也只停留在五岁之前。 记忆中,爷爷的身体并不太好,总是低低的咳嗽,但却是村里的郎中,懂得很多土药方,而且效果很是神奇,邻近村子中常常会有一些医院都无法治疗的怪病,到了爷爷这里,几乎都是药到病除,因此,爷爷在当地很是受人尊敬。 爷爷脾气很好,对人总是笑呵呵的,很是慈祥和蔼。而且,爷爷很会讲故事,他的脑袋里就像个装故事的大口袋,只要心情好了,就会给我们一群小孩子,讲很多山外的故事,很多神奇的故事,直到现在,仍然深刻在我的脑中。 只是,爷爷的脾气却又很怪,总是不许我这,不许我那,比如,晚上的时候不能照镜子,半夜出去厕所要先大声咳嗽,立夏的那一天不许坐门槛,就连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都不许我和小伙伴去野外玩。 每当我不解的问原因,爷爷总会用他的旱烟袋重重的敲着桌子说:“这是禁忌,犯忌,就要遭到报应。” 虽然,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这些所谓的禁忌都是从何而来,也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总是有数不清的禁忌让我遵守,但我却还是牢记爷爷的话,从来没有违反过一次。 童年的生活,总是无忧无虑的,爷爷对我的严加看管,并不影响我的快乐,相反,我却把这种种禁忌记在心里,常常出去悄悄的当成故事讲给小伙伴们听,那时,在孩子们中间,我就像个无所不知的神。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岁那年,才悄然起了变化。 有一天,家中来了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高个子,瘦的像根竹竿,长脸,眼睛总是眯着。另一个人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孩,只是看上去病怏怏的,左侧脸颊连着额头的部位,有一块巴掌大的淤青,他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有点吓人。 往常家中来病人的时候,爷爷从来不避讳我在旁边,而这一次,爷爷的脸色却很是难看,他把我赶出门外,让我独自去玩,随后便紧闭了房门。 只是,生来不肯安分的我,却对这两个人十分好奇,在外面转了一圈后,便悄悄跑回屋后查看动静,于是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对话。 “......韩老哥,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大山,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只求你发发慈悲善心,救救我的儿子,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这话音正是那中年人的,听上去阴沉沙哑,让人心里莫名的生出厌恶。 爷爷没有说话,我在外面能听见他低低咳嗽的声音,半晌,爷爷才说:“算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不过我也知道,要让你放弃现在的一切,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你还是走吧,自己的债自己偿,我帮不了你。” 中年人急切的声音说:“你既然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不肯帮我?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死么?” 爷爷缓缓说:“各行有各行的禁忌,我已经禁术二十多年,可我的儿子还是死了,我又找谁帮忙?” 那人好像拍了桌子,啪的一声响,随即说道:“好好好,你韩家的禁忌我懂,这次我本就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前来,既然这样,我走!” 脚步声传来,那人大踏步出门,却阴测测地说了句:“别忘了,你还有孙子,有本事,你就把禁忌破掉!” 爷爷的语气仍然平静,仿佛在桌子边磕了磕烟袋,缓缓道:“你也一样,若不听我的劝告,等禁忌临身,谁也救不了你。” 那人转身而去,等我跑到屋前,再想找那两人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他们这几句没头没脑的对话,我着实没有听懂,跑回屋子中,却见爷爷脸上少见的挂着愁容,抬眼看了看我,没有做声。 我向桌子上望去,一个清晰的掌印留在上面,让我很是骇然。 这件事虽然蹊跷,却很快被年幼的我淡忘了,只是,从那天之后,不知怎的,来家里找爷爷看病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 而爷爷那张总是挂着和蔼笑容的脸庞,也总是会皱起眉头,独自发闷,一袋接着一袋的抽他的旱烟,从那时起,爷爷也渐渐不再上山采药了。 不过,爷爷却给了我一个手指大小的纸荷包,上面画着奇怪的花纹,我本不想戴,爷爷却严肃地告诉我,这是保命的东西,必须要戴,如果遇到了什么性命攸关的危难,就用力把荷包捏破。 我被爷爷吓住了,乖乖的把荷包戴在了脖子上,虽然很好奇,心里却想,最好永远也不要有机会捏破这东西。 时间缓缓向前,这一年,我十五岁了,已经读到了初三,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在当地来讲,已经是半个小伙子,许多如我般大的小伙伴,更是成了家中的半个劳动力。 但爷爷却坚持让我读书,从不让我帮他做田里的活计,他说读书才能有出息,才能有机会走出这大山沟沟,去外面的世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我那时候,对爷爷的话也很是憧憬和向往,并常常天真的幻想,等我长大了,考上了大学,赚了钱,就把爷爷也接到城里,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 只可惜,那时的我,对城里也只停留在幻想阶段,以为那是天堂般的世界。 然而这种充满幻想的日子,却在一天突然被一件可怕的意外打破了,从此我才明白,这世界,其实并不比想象中的要好。 甚至,还很糟糕。 前面说过,这时候来找爷爷看病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村里村外,更是有传言说,爷爷其实并没多大本事,给人看病破灾也只是简单应付,远远不如南村的马先生厉害。 这个马先生,我也听说过,据说他是前几年才来到我们这里扎根落户的,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他,但却靠着一副祖传的神奇药方,治好了很多人的多年顽疾,而且宣称有病的吃了治病,没病的吃了强身壮体,考不上学的娃子吃了就高中状元,生不出娃的妇女吃了,保证一胎接着一胎,拦都拦不住...... 附近村子的人对他的药方信奉得有若神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也曾经见过那药,只是很普通的灰白色粉末,说是用水服下,坚持一个月左右就会见效,虽然卖的很贵,但人们砸锅卖铁也要买,这让我很是不解。 但让我更不解的是,人们吃了后,确实有效果,就连村子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吃了几副药之后,居然也慢慢的可以生活自理了。 为了这事,我曾悄悄问过爷爷,但每当这时爷爷就会皱起眉,罕见的严肃叮嘱我:“不该打听的事别问,不该掺合的事别管,安心读书,不要四处乱跑,等你去县里上高中了,也不要对人胡乱说起这事。” 我再要问什么,爷爷便咳嗽的厉害起来,不住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了。 我心里纳闷,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对于此时的我来讲,外面的世界,远比这小山村更有吸引力,。 这年的暑假,我和两个伙伴相约上山去玩,我们早晨踏着露水出发,接连翻了几座山头,采了很多野果,在快中午的时候,就准备往家里赶。 回去的时候,我们选的是另一条比较偏僻的捷径,会比大路稍近一些,我们三人中,走过这条路的只有王胖一个人,于是就由他带路,我和另一个戴眼镜的同学亮子,走在他的身后。 这条山路确实不太好走,到处怪树纷杂,乱石嶙峋,蒿草足有半人高,我们七绕八绕的走了一会,王胖就先迷糊了,因为这家伙迷路了。 他迷路了,那就意味着我们集体迷路了,我不仅埋怨起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走大路,多绕几步倒没啥,搞不好再遇到毒蛇,被咬上一口可是大大的不妙。 要是碰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那就更不好了......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爷爷曾说过的禁忌,那就是正午的时候不要到野外去。我不禁抬头看了看,此时烈日当头,刚好是正午时分...... 我心中一动,鼻端却冷丁飘来一股令人恶心的腐臭味,走在前面的王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声音有些怪异地说:“你们......快来看......那里......” 第一卷 第二章 马先生 我听出他的话音不对,忙跑到前面一看,头皮也是一麻,就见前面的乱草丛中,竟然有一个被人挖开的土坑,而土坑里面放着一个已经腐朽的棺材,棺材盖是打开的,但距离和角度的原因,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那股腐臭味,正是从棺材里发出的。 山里孩子到底还是胆大,我们三人对视一眼,好奇心大过了害怕,不约而同地往前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走到近前,我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低头细看,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荒坟旁边被挖开的土壤,散发着作呕的气味,却混合着泥土的潮湿,很明显,这荒坟刚刚被人挖开不久! 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袭上心头,我刚想叫住他们俩,却已经晚了一步,王胖第一个走到坟前,探头往里看去。 “啊......” 王胖突然发出一声惊悚的怪叫,踉跄后退,亮子几乎同时也看到了,却比王胖还不济,居然吓的一屁股坐在坟边的地上,惊恐地张大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此情形,我忙跑上去,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想要把亮子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但就在我跑过去拉亮子的时候,强烈的好奇心却让我无法避免的,下意识地往棺材里瞥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我浑身的寒毛刷的一下竖了起来,心中砰砰狂跳,强烈的恐惧感瞬间笼罩了心头,本想去拉亮子,却连我也双腿一软,咕咚坐在地上! 那棺材里,只有一个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和一条萎缩的大腿,裸露在那里,人头上布满腐烂发黑的凹洞,乱糟糟的花白头发,隐约间竟好像有些面熟。 目光下意识地又划过那条萎缩的腿,我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却没等我确认这仅剩头颅和大腿的死尸是谁,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们这几个小娃子,大白天的往这里跑什么,不怕被山鬼叼了魂儿么......” 我豁然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人,个子高高的,穿个对襟大褂,头发蓬乱,身材枯瘦,阴沉的目光里,像是藏了两把刀子。 这人说话的音调怪声怪气,阴沉沙哑,但脸上却有一道恐怖的疤痕,从左侧额角斜划至右脸颊,使他的脸看上去狰狞无比。 然而我一见到他,心里就不由咯噔一下,这人怎么好像有些面熟? 王胖一见这人,却好像见了救星,大大地松了口气,跑过去叫道:“马先生,马大叔,是我啊,王家小胖,我们来山里玩,走迷路了,就看见这里有个坟被人挖了,吓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马先生?我不由抬头多看了他几眼,却还是觉得面熟。 不过,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这个马先生只扫了王胖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我,仿佛不经意地,却好像在回答我内心的疑问似的,淡淡道:“我刚好在这里挖草药,听见你们鬼叫,就过来看一眼,没事的,一个坟而已,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胖道:“可是,那人就剩脑袋和一条大腿了,别的部位都......都没了......” 马先生浑然没当回事,却往我和亮子身前走来,面无表情地说:“没了就没了,人早晚都是要没的,没什么大惊小怪。” 说着,他就抓住了我们两个的手,把我们拉了起来。 不过,他在拉住我手掌的时候,神色忽然一变,翻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低头死死的盯着我,目光中竟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马先生只用三根手指,就牢牢的捏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居然大的惊人,我手腕一阵生疼,却完全挣脱不得,不由挣扎大喊:“你抓着我干什么,放开我......” 他怔了怔,忽然松开了手,我揉着手腕,退后两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却见他脸上忽然露出怪异的笑容,对我们说道:“跟我走吧,我送你们下山。” 马先生从身后的草丛里,拖出一个编织袋子,背在身上,看上去,似乎有些沉重,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只是,一股很是怪异的气味,却从那袋子里发出,我皱了皱眉,这气味,有点辛辣,又有股子草药香味,但夹杂在中间的,隐隐还有股腐败的味道。 马先生转头就走,我们三个不识路径,忙跟了上去,现在走出大山,才是重要的。 走了一段路,王胖屁颠屁颠地跟在马先生身后,却又不敢离的太近,有些讨好地问:“马大叔,你这背的是什么?” “这是我的药材。”马先生头也不回地说。 “这么多呀,这得采了很久吧?” 马先生这回没说话,只用鼻子嗯了一声。 王胖不住地瞄着那编织袋,边走边问:“我听我爸说,马大叔每个月都要上山几天采药,很辛苦吧?” “他们都说马大叔好厉害,是个神医......” “马大叔你是一个人吗,家里有没有帮忙的?” 王胖不住口地问,但他啰嗦了半天,回答他的仍然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鼻音。 我已经看出来了,王胖这是想抓住机会主动套近乎,恨不得马先生收他为徒才好,要知道,马先生的神药,可是能卖不少钱呢。 不过马先生显然对他不感兴趣,并且很快就被他的喋喋不休弄烦了,忽然停住脚步,从怀中取出三颗小小的药丸,分别递给我们,面无表情地说:“这是药糖,很甜的,我送你们,山高路远,吃了有力气。” 王胖和亮子都是喜出望外,在他们眼中,这马先生就是活神仙一样的人物,他老人家送的糖,何况还是药糖,那还有不吃之理? 两颗药糖分别进了两人的嘴里,我却捏在手里,有些犹豫。 马先生目光随即转向我,忽然露出很和善的表情,声音中带着种奇异的语调,对我说:“他们都吃了,你怎么不吃?这可是好东西,我从来都不拿出去卖的。” 王胖和亮子也在旁催我:“快吃呀,真的很甜,马大叔送的,好东西呢。” 我没法拒绝,但心底对这药却有种莫名的抗拒和厌恶,只得随手把药糖丢进嘴里,却用舌头压住,然后抬头笑了笑说:“我吃了,谢谢马大叔。” 马先生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数秒,嘴角牵动,仿佛在笑,脸上那巨大的疤痕就蠕动起来,看的人毛骨悚然。 他缓缓转过了头,继续往前走去。 我却趁他转头,王胖和亮子都没注意的功夫,偷偷把那药糖吐了出来,塞进了裤袋里。 舌头上,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的确是很甜,是仔细回味,却又有股子怪味,又麻又涩又酸,就像这山里的五味子,再品味一下,忽然觉得有股腥臭的气味,随即喉咙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 王胖和亮子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反应,很开心的在前面走着。 我强忍了下去,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后面,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回去后就把这所谓的药糖给爷爷,让他来鉴别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走了没多远,王胖和亮子走着走着,忽然不约而同的先后扑倒在地,浑身抽搐了两下,眼睛一翻,随即就不动了。 我大吃一惊,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神秘的马先生给我们吃的竟是毒药?! 马先生忽然转过头,脸上挂着狞笑,哪里还有刚才和善的样子! 慌乱中,我急中生智,忙学着他们俩的样子,双眼上翻,趴倒在地。 同时,我悄悄伸手捏破了胸前挂着的荷包...... 但随即,我的脑中竟也是一阵迷糊,意识渐渐地失去。 恍惚中,仿佛听见了马先生的狞笑。 “嘿嘿嘿嘿,这真是冤家路窄......” 第一卷 第三章 炼骨入药 恍惚中,周围忽然变得很热,同时,一股怪异的腥臭味,飘进鼻中。 我被呛的醒了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的捂住鼻子,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一处硕大的山洞,光线很是昏暗,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 我很是惊讶,翻身坐起,往周围打量,洞里果然没人,却摆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中间有五个大铁炉,差不多都有水缸那么大,分五个方位排列,里面似乎烧着什么东西,炉火却不旺,散发着丝丝的热气。 每一个铁炉上各自连接着一根烟囱,汇聚到后面一个更大的炉子中,只是那炉子里面却没有火,整个就像个大圆球,不时有丝丝烟气从中泻出。 在铁炉的侧面,各自有一根倾斜向下的细管,分别连接了一个巨大的铁桶,不知道这又是做什么的。 在大铁炉旁边,有一个池子,里面是黏稠的污水,红不红黑不黑,里面丢弃着一些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山里竟有这么大的山洞,差不多有打谷子的场院那么大,头顶高度足有四米,整个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雾,味道很是特别,就像是家里冬天烧的炉渣,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气味。 在我的对面角落里,却摆了一大堆瓷瓶,都用木头塞子塞住,旁边地上丢着些斧锤锯凿之类的工具,令人不解的是,居然还有一个小型的手摇磨盘。 好奇怪,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难道,是那个马先生抓我们来这里的? 还有,王胖和亮子又到哪里去了?! 我突然想起他们,忙转身在山洞四处查看,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影子,这偌大的山洞里,竟只有我一个人。 我身上渐渐发寒,急忙转身往山洞出口处跑去,想要马上逃离这可怕的山洞。 昏暗的光线从洞口透入,带着五彩斑斓的光,我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跑到入口,正想往外跑,却呆住了。 洞口弥漫着一股烟气,就像清晨的薄雾,在阳光下发出光怪陆离的色彩,难怪从里面看起来光线那么暗,却又有五彩的光。 这烟气看着有些怪异,我却没空想那么多,低头往外跑去,这里绝对不是个好地方,危险随时可能会出现。 谁知还没等我冲进烟气之中,离着还有几米远的地方,立时就感到了一阵头晕恶心,心口烦闷,差点晕倒在地,忙捂住口鼻退后几大步,离那烟气远远的,这才稍稍好些。 我有些慌了,这烟气层层叠叠,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难道我要被困在这里?不行,绝对不行,王胖和亮子已经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不能再坐以待毙,那个马先生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个山洞里的一切,一定就是他弄出来的。 返身回到洞里,我四处寻找出口,最终却失望了,这是一个葫芦形的山洞,入口小,里面大,虽然空间宽阔,但入口只有那一个。 再次站在洞口前方,我望着那烟雾,几次想冲出去,却还是忍住了冲动,这大山里本就有毒雾瘴气的说法,虽然没碰上过,但我知道那玩意的厉害,哪怕屏住了呼吸,毒雾都可以通过皮肤渗入,分分钟足以毒死一头壮牛。 爷爷,这时我想起了爷爷,不知道他老人家此时此刻身在何处,会不会正在四处找我,我有些后悔,违反了爷爷所说过的,正午不能在野外流连的禁忌。 忽然,那烟雾中人影晃动,仿佛有人来了。 我心里一动,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马先生,不由有些慌乱,又没处可藏,想了想,只得又跑回刚才我倒卧的地方,学着刚才的姿势,又躺了下去,却在身下藏了块尖锐的石头,同时,眼睛半睁半闭,观察着动静。 进来的人,果然是马先生,却不见王胖和亮子,他晃晃悠悠的走进洞中,却只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就没再理我,而是走到山洞一角,拎出了刚才那个编织袋子,走到了一个铁炉旁。 只见他先是用一个钩子打开铁炉上的盖子,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撒在里面,那铁炉中轰的一下窜起冲天大火,他站在炉旁却若无其事,又从袋子里抓出一条人的手臂,丢进了铁炉中! 没错,就是人的手臂,我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只见他从袋子里又取出几条肋骨和一条大腿,看了看,却放了回去,嘀咕道:“这个先留着......” 我差点吓的魂飞魄散,原来他竟然用这个铁炉在烧炼尸体,而且按照刚才情形来看,那袋子里装的,肯定就是刚刚山上那被挖开的棺材里面的尸骨!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抓我到这里来,难道,把我也丢炉子里去烧?! 还有王胖和亮子,他们不会是已经被...... 我不敢想象下去,却在这时,这马先生忽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又挤出了那狰狞的笑,恶狠狠地说道:“等我炼了这只手臂,下一个,就轮到你了,韩老头,这回也该你断子绝孙了!” 这句话传入耳中,我立时只觉得心头狂跳,手脚发麻,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他正是五年前,领着一个生命垂危的男孩来找爷爷求救的那个人! 但当时爷爷不知为什么拒绝了他,现在,他要报仇! 我明白了一切,强烈的逃生念头,让我忍不住想要跳起来从洞口跑出去,哪怕冒着被毒雾毒死的危险,好歹也总有一线希望。 我需要一个机会,逃生的机会。 马先生关闭铁炉,熊熊的火焰被笼在炉内,很快,铁炉中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空气中也飘起了焦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又走到另一个炉子旁,打开下面的铁门,从里面收了一小堆灰白状的物体,有粉末状的,还有块状的,放在一起,拿到了角落里的那个小磨盘处,把那些东西全部倒了下去,随即用手摇动磨盘,开始研磨起来。 我恍然明白了什么,毫无疑问,那应该都是骨灰,因为有的燃烧不彻底,所以要用磨盘来研碎成粉末,然后,就要装在那些瓶子里,当成他的神药来卖! 想不到附近村邻传的神乎其神的神药,竟然是人的骨灰,这太可怕了。我下意识的想起了之前含在嘴里的药糖,现在想来,那也一定是他用骨灰制成的! 胸中一阵恶心,却看到马先生把那些研磨好的骨灰粉末,又倒进一个大瓷碗里,然后转过身,从一个罐子里,抓出了什么东西,撒在骨灰粉末中,用手搅拌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厨房的大师傅,不断的往那瓷盆里放各种调料,脸上却渐渐流露出疯狂的神色,双手在那骨灰粉末中飞快搅动,抓匀...... 接着,他转过身,取过几个瓷瓶,小心的开始往里面灌药。 机会来了! 我缓缓挪动身子,往后退去,同时,慢慢的爬起来,连气都不敢喘,轻手轻脚的往洞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我走的极轻,边走边回头看,竟真的没有惊动他,十多步之后,我已经可以看见洞口那五彩的光。 就算被毒死,也好过被炼成药! 我记得,中毒而死的人,骨头是黑的,那样的话,他就不会用我的骨灰了吧? 我悲哀的想。 只是,望着洞口的五彩光,我却走了神,忘了脚下还有许多碎石,一个没注意,刚好踢在一块小石头上。 原本很是轻微的响动,在这一刻,却无异于晴天霹雳,我吓的一动没敢动,正要扭头看是否惊动了马先生,刚刚回过身,忽然听耳畔风声响动,眼前一花,马先生就已经面色阴沉地站在了我的面前,目光中射出骇人的光芒。 “小东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样的骨头,不要跑嘛,乖乖听话,让我把你炼成真正的神药,你说好不好?” 他牢牢抓住我的手腕,脸上再次浮现出狰狞的笑...... “救命啊......爷爷快来救命啊......”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恐惧,拼命扯起喉咙大喊道! “嘿嘿嘿,你喊也是没用的,认命吧,这是你们韩家人永远都逃不掉的,反正,你也活不了太久。” 马先生抓着我的手,把我硬生生拖到炉子旁,神情复杂的盯着我。从他的眼中,我仿佛看到了疯狂、怨恨、得意、喜悦,很难想象,这种种表情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在他面前,我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尽力拖延时间,我知道,爷爷一定在四处寻找我。 “什么,你说什么,为什么我活不久?”我强作镇静,开口问道。 他有些惊讶,看着我,说:“果然不愧是韩家人,小小年纪,死到临头还这么镇静,哈哈,这话,其实你可以去问你的爷爷,唔,你爷爷应该是五十五岁,如果他今年就死掉的话,算起来,你应该......顶多只能活到三十五岁......当然,要是他不死,那么你的寿命只会越来越少,十年后,你们俩的寿命应该同时结束,哈哈,想想就有趣,到那时候你二十五,你爷爷六十五,祖孙俩共赴黄泉,哈哈哈......” 我完全被他的话震惊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爷爷不死,我的寿命就会越来越少?我的寿命怎么可能跟爷爷有关? 我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所不知道的内情? 他面色一变,冷冰冰地对我说:“你要怪,就怪自己是韩家人吧,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你们韩家的禁忌!” 第一卷 第四章 炼骨师 他忽然转头,看了看那还在燃烧的炉子,狞笑道:“别怕,还要等一会才轮到你,你们不是都对我的神药很感兴趣么,我现在就来带你看看,神药的奥秘。” 他的眼神很是疯狂,用力把我往铁炉那里拖,我害怕极了,开始拼命挣扎,嘴里大喊大叫:“我不看,我不要看,你这个疯子,你用的全是人的骨头......” “谁说我用的全是骨头?”他嘿嘿冷笑着,硬生生把我拖到一个铁炉旁,指着那微温的炉火说:“你看,这里面焙烤的是一个婴儿的胎盘,七天之后,研磨成粉,用我独家秘法调制,生男生女自己做主。” 原来他那专治不育的神药竟是婴儿胎盘烤制,我心头惊讶,又被他拖到另一个铁炉旁,说道:“这里面是一个暴病而亡的大学生,别怕,只是他的脑子而已,和那胎盘一样,焙烤七天,秘法调制,吃了就能考上大学。” 他忽然又狞笑着说:“真是可惜了,要是你不死,说不定过几年也能吃上这种神药,哈哈哈哈......” 我心里生出极端的厌恶感,默默摇头,什么也没说,他却不管不顾,继续指着一个铁炉说:“这里面是人的骨头,不过没什么特殊用途,倒是可以强体壮骨。” 说着话,他拖着我又走到炉火正旺的那铁炉旁,顿时一股热气混杂着焦臭味扑面而来。 想到里面烧着的就是高瘸子的手臂,难以抑制的恐惧就从心底冒出,他却面露得意地说:“你们村刚好有人手臂骨折,这条五行属性符合的手臂,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只要配好药给他吃下,很快就可以痊愈。五行,五行你懂吗,每个人的骨相命相都有五行之分,所以,我才要用五个炉子分别来炼制,这是一门很高深的秘术,这世界上,像我这么高等级的炼骨师已经很少很少了......还有,你知道刚才那棺材里为什么还剩了一条腿和一个脑袋吗,因为那人就是你们村的高瘸子,他小儿麻痹,大脑萎缩,是不能用来入药的,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脸上疯狂的神色,我不由微微发抖,嘶声道:“你这个疯子,害人的魔鬼,我两个同学,是不是已经被你害了......” “害人?不,你说错了,我从来不害人,我只是用人的尸骨而已,不过,你却是个例外,因为,你不但是韩家人,而且还是天生灵骨,这样的骨头,我只吃过一次,那滋味,真是美妙极了......” 他声音变得极为怪异,眯起了眼睛,舔了舔嘴唇,忽然又阴测测地望着我说:“你知不知道,那个拥有天生灵骨的人,是谁?” 我自然不知,也不想去问,只是拼命摇头,他却自己答道:“那个人,就是我的妻子,你知道么,我原本只是个普通的炼骨师,需要用药材来做引,但效果却并不太好,终于有一天,我遇到了她,新婚之夜,我才发现她竟是天生灵骨之体,但是,她是我的妻子,炼骨师不得用亲人之骨入药,这是我们的禁忌。” 他声音渐渐飘渺,目光望向远方,变得呆滞起来:“可是想要成为高级炼骨师的念头,早就占据了我的整个内心,我忍了几年,却还是没能忍住,终于有一天,我杀死了她,用她的骨头做成配方中的药引,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的神药......” 他伸出手,像是要拥抱那成堆的药瓶,却浑身颤抖起来,喃喃道:“但是,我却遭到了报应,触犯了炼骨师的禁忌,我唯一的儿子,也在五年前终于离开了我,即便我毁了脸,运用禁法,还是无济于事......可这一切,都要怪你的爷爷!” 他的声音忽然提高,变得激动起来:“你爷爷明明可以破除我的禁忌,可他却不肯帮我,不肯救我的儿子,他见死不救,他是个卑鄙无耻的人,他偷了你的寿命,所以,不但他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韩家人,早就应该从这世上灭绝,你们是妖孽,是恶魔......” 他霍然转身,死死盯着我,忽然出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硬生生把我从地面拎起,目光中透出死一般的冰冷。 “我却没想到,你竟也是天生灵骨,虽然你的血有些不干不净,骨头倒是极好,这一来,我的神药就可以继续炼制下去,你们韩家,从此死尽死绝!” 他双手突然用力,我的脖子就像被两只铁钳卡住,立时咔咔作响,呼吸困难,我死死扣住他的手,拼命挣扎,指甲甚至已经刺入他的手背,他却毫不在乎,双手不断加力,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就像一条毒虫般不住扭曲,越来越是狰狞。 我拼命踢动双脚,用尽所有力气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魔爪,被他就那么拎在半空,大步往最后一个铁炉走去。 他空出一只手,打开炉门,又抓出一把粉末,撒了进去。顿时,火焰冲天而起,热浪扑面,火光中,他的面孔通红,越来越是狰狞。 “现在,你的时辰到了,其实我刚才没有告诉你,天生灵骨,是要活炼效果才最好,所以,用你的骨头做药引,会比之前的更好数倍......” 我已经呼吸困难,意识模糊,浑身的力气都在消失,但这句话却清晰的传入耳中,我拼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在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爷爷......救我......” 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在烈烈火光中几乎都变得扭曲,在山洞中不断回荡。 “你爷爷的确可以救你,可惜,他也触犯了禁忌,这就是你的命!” 他双手用力,再次把我高高举起,我绝望地扭头望向洞口的方向。 洞口那五彩斑斓的光,美丽而又炫目,我知道,在洞外,有青青的山,绿绿的草,清新的空气,我多想再次奔跑在山林间,自由自在地呼吸。 可是...... 我最后转头,看向他恶魔一般的面孔,目光中射出怨恨,我要永远记得这个害我的人,哪怕身化厉鬼,轮回三生七世,也要他不得好死! 他被我可怕的目光震慑住了,微微一愣,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慌张,随即恶狠狠说道:“虽然你是韩家人,可你就是个无用的小崽子,你看我也是没用,去死吧!” 他双臂一振,就要把我投入火炉,却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轰隆震响,就好像一个炸雷在洞口响起,震的山洞都仿佛随之颤抖。 我分明看到,这一刻他的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即,洞外又是一声震响,这一次,整个山洞都剧烈摇晃起来,他双脚站立不稳,惊慌的往洞外看去,手上力道也在这一刻忽然松了。 趁这机会,我鼓起力气,一脚踢在他的裆部,他嗷的一声怪叫,松手踉跄退后,跌倒在地。 我终于逃脱魔掌,赶忙起身,连滚带爬往洞口逃去。 第三声雷声响起,轰的一声,就见洞口那五彩光芒忽然散开,刺目的阳光射入山洞,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爷爷,我在这......” 看到这身影,我禁不住浑身颤抖,一股热热的东西涌上胸口,刚才的坚强轰然退却,踉跄扑进爷爷的怀里。 那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的大手,轻抚我的头发,爷爷慈蔼地看着我,低声道:“莫怕,莫怕,娃儿,你是韩家人,记住,天大的事,也不许哭。” 我紧抿着嘴,重重点头,爷爷牵着我的手,望向洞内,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第一卷 第五章 杀人者,人恒杀之 “马九,我看在你没有杀生害命的份上,一直忍你,没想到你今天竟敢对我唯一的孙子下手,这是你自己作孽,该死。” 爷爷的话语很是平静,仿佛不带半点语调,但其中却蕴含着极大的威严,不容人有半点反抗之念,他说该死,便是该死。 那马先生,马九,缓缓从地上爬起身,已经是披头散发,状若恶鬼,他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 “韩老头,别在这里假惺惺,你孙子即便不给我炼骨,也活不了几年,你比我要清楚,还装什么蒜?” 爷爷没有做声,一手领着我,缓步向前,那马九脸色一变,随即向后退去。 “我们韩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姓马的操心,我孙子有大福大吉之相,一定能长命百岁,倒是你,作孽多端,脸上早现死相,我看,就应在今天吧。” 爷爷慢吞吞地说道,随即却又取出了他的旱烟袋,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在这时候还想着抽烟袋,也不知道爷爷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这个马九,但马九一见到爷爷取出烟袋,脸色顿时再变,刚才还是红光满面,此时,却已是灰败颓然,就像,一张死人的脸。 “慢着,我、炼骨做药,也是为了治病救人,附近所有村子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没有害过人......” 爷爷踏步上前,冷冷地说:“哼,你用五行炉鼎炼骨入药,又用尸油混合做成膏丸,吃下你的药短期内的确可以治愈,但长期服用,身体内就会带有你这药物的属性,到时候你再去杀人害命,炼其骨骼,就可以制成效果更好的药,这才是你们炼骨师的秘密,难道当我不知道么?你在此地五年,时机已经快要成熟,算起来,你也该遭到报应了。” “不!我可以离开这里,马上离开,再交出所有的药,都给你,还有,我把炼骨师的秘法也给你,你......你......”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马九,此时却一脸的惊恐,不住退后,语无伦次的哀求。 爷爷摇头,喷出一口烟,那烟竟悬在空中,凝而不散,爷爷面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你那炼骨秘法,除了造孽,还有什么用?在我眼中,肮脏不堪,何况你触犯禁忌,自己作孽,今日报应临头,怪不得别人。” 马九脸上肌肉不住颤抖,神色愈加疯狂,竟突然大笑起来。 “好好好,今天我就让你见见炼骨师的奥秘,让你见见这在你眼中肮脏不堪的秘法,究竟有何用处!” 他笑声突止,疾步跑到那水池旁,双手向天,猛然一声大喝,竟喷出一口血来,洒落在水池之中。 紧接着,那水池中竟咕嘟嘟地冒起气泡,仿佛沸腾了一般,同时一股强烈的腥臭气味在山洞中蔓延开来。 我下意识地往爷爷身边凑了凑,有些害怕地拉着爷爷的手,小声说:“爷爷小心。” 只是不知为何,爷爷的手此时竟有些发凉。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前方,那烟气仍然在他面前,越来越是凝固。 “起!” 马九忽然一声嘶喊,随即那水池中哗啦一声响,竟赫然直挺挺站起一具高大骷髅,浑身上下闪着紫黑色的光泽,转动颈骨,发出令人倒牙的可怕声音,迈步走出水池。 马九狞笑:“这骷髅,我在毒水中养了五年,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韩老头,你纵然厉害,被我这骷髅碰到半点皮肉,也要中毒而死,哈哈哈,这才是炼骨师的最终秘密,你却不知道吧,啊哈哈哈......” 笑声中,那骷髅也张开恐怖的巨口,大步向前扑来! “爷爷......”我一声惊叫,爷爷却不闪不避,把我掩在身后,同时伸出中指,飞快地在那烟气中写了一个古体大字。 那字弯弯曲曲,比划甚是繁复,我完全认不出来,就见爷爷写出这字后,猛然单掌推出,大喝道:“一法破,万法破,诸般妖魔,灭!” 那烟气中的古体大字,被这一掌推出,刚好迎上那扑上来的骷髅,那来势汹汹的骷髅竟抵不住这淡淡的一道轻烟,被击得倒飞而回,同时一阵咔喇喇爆响,那骷髅竟被打的四分五裂,骨头散落一地。 马九目瞪口呆,竟愣在原地,那骷髅不断爆碎,最后仅剩一个巨大的骷髅头,正撞在他的胸口,马九大吼一声,被撞飞出数米,刚好跌落在那个敞开铁门的火炉之旁。 “怎么会这样......”马九挣扎起身,满口喷血,面目惊恐地看着爷爷,“我熬养了五年的骨魔,竟挡不住你一击,你、你不是人,你是妖孽......” 爷爷低低咳嗽两声,缓缓摇头:“你错了,我只是一个禁忌师,我的职责,就是破除禁忌,而你,刚好触犯了禁忌。” “触犯禁忌......哈哈哈哈......”马九低低念叨着禁忌二字,忽然狂笑起来,“禁忌......可笑,你自己也逃脱不了禁忌,你就算苟延残喘,消耗的却也是你孙子的生命,你说我邪恶无耻,我却说你卑鄙虚伪,害死儿子不算,又要害死孙子!” 他势若疯狂一般的叫喊,我却只觉浑身彻骨冰凉,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爷爷是消耗我的生命在活着?这、这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全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大喊道:“你胡说,你这个害人的家伙,爷爷,你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的......” 我望向爷爷,不料爷爷却闭口不言,面色黯然,既没回答我的话,也没有和马九辩驳,只是淡淡道:“杀人者,人恒杀之,炼骨者,报应本身,这是古训,你既然做了这邪恶的炼骨师,那就去为那些被你炼化的亡者,陪葬吧。” 爷爷再次伸手,凌空虚划,随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爷爷竟然以血液,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图案,看上去仿佛却像是一个古老的文字符号,他单手斜斜划过那图案,就如同在那血红色的符号上勾了一笔,随即,一掌拍出。 “杀!” 爷爷轻声吐出一个杀字,那马九顿时面色大变,脸上红的几乎像要滴出血来,浑身剧烈颤抖,双眼几乎要凸出来,爆射出怨毒的目光,但,却毫无反抗之力,整个身体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眼睁睁的看着,爷爷拍出这一个血红色的符号,不疾不徐,却不偏不倚的,向他的额头飞去! “啵.....” 一声轻响后,那血红符号正印在他的额头,马九踉跄后退,他的四肢骨骼随即发出一阵闷响,很快,整个人就软软的垂了下来,口中却发出狰狞可怖的狂笑,和最最恶毒的诅咒。 “哈哈哈哈,韩老头,你今天已经触犯了韩家的禁忌,我就算死了,你却也要死,炼骨师早晚还会出现,禁忌师却马上就要灭绝,哈哈哈,你们韩家人,马上就要死尽死绝,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的话语,到后面慢慢含糊不清,只因他的头骨已经开始碎裂,他圆睁双目,不甘的瞪视着我和爷爷,终于仰面跌入那熊熊的火炉之中。 自作孽,不可活,他炼骨一生,终于也尝到了被火炼成灰的滋味。 炉火冲起,像是十分欢迎他的到来,马九不断挣扎的身影渐渐被吞没在火焰中,山洞里,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再次弥漫开来。 空气越来越热,我的身上却是冰冷一片,不住微微颤抖,马九临死前的话,让我意识到,我生命中的某些东西,似乎即将发生改变。 “爷爷,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么?”我语声有些颤抖地问。 爷爷低叹口气,伸手再次抚摸我的头发,望着火光中的一切,缓缓道:“跟爷爷回家吧,他布下的禁制已破,这里很快就要坍塌了。” “可是,他刚才说的话......”我不甘地追问,纵然这里马上就要坍塌,我也想立刻知道答案,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娃儿,不急,等回了家,爷爷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关于禁忌师的故事......” 第一卷 第六章 家族的诅咒 禁忌,自远古之时起,便存在于人类的生活之中。 那时,人们眼见这世界的诸般奇异,深以为奇,遂以为在这世间,有诸般神灵精怪,高高凌驾于人类之上。 人们敬畏种种超自然力量,便设下许多禁忌,并视为不可触碰的雷区,像世间的律法一样,起着规范与制约的作用。违反禁忌的行为,可能会带来破坏与灭亡,人们规定,打破和触犯禁忌的人,要受到制裁。 于是,一种古老的职业,便由此而生,那就是禁忌师。 上古之时,禁忌师的作用,如同现在的法官,他们把种种禁忌的危害和相应的制裁整理出来,制成律法,禁忌师,实际上就是禁忌监督者,与制裁执行者。 但,人为万物灵长,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智慧,禁忌师在监督与执行过程中,慢慢摸索出了禁忌的规律,和防范禁忌发生的方法,以及触犯禁忌后的补救措施,并从中领悟到了禁忌中所蕴含的神秘力量。 而我们韩家,便是上古禁忌师的一脉传承,虽然人丁一向稀少,但千百年来,却因为拥有特殊的能力,成为了人人谈之敬畏的神秘家族。 但,韩家却是一个隐世的家族,从来只在民间活动,帮助人们解除禁忌的危害,并制裁那些恶意打破禁忌的人。历朝历代,只有在世间有了大危难的时候,韩家才会公开现身,拯救世人。 然而,不知从哪一代起,韩家人却突然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疾病,或者说,像是被种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凡是韩家之人,均活不过四十岁。确切的说,应该是从三十五岁起,身体便渐渐衰弱,如同被抽干精血一般,直到衰弱而亡,这过程,至多五年,少则三载,其中的痛苦更是难以言喻。 究其原因,据说是当代的韩家族长,因为连年黄河水患,不忍见生灵涂炭,百姓流离,竟强行施法改换河道,却不知怎么触犯了家族的禁忌,才招致如此大祸,当时的韩家人想尽办法,却都无法阻止这诅咒的降临。 韩家人陆续痛苦的死去,原本就人丁不旺的韩家,这一来更是愈加凋零。数代之后,传至爷爷的祖辈,已经是一脉单传,当年辉煌的家族早已不复存在,为了求医解救,更是天涯奔走,四海为家。 但即使这样,也是无济于事,爷爷出生之日起,便没有见过他的爷爷,而爷爷的父亲,也在他十五岁时辞世而去。 爷爷继承了韩家的神秘能力,并遵从祖训,继续为解除家族的诅咒四处奔走,而且在二十岁那年娶妻生子,延续韩家血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爷爷翻看了无数次家族的日记,更是尝试了种种方法,甚至经常跑到医院去做检查,可谓费尽心思,想要避开家族的恶疾。 或许是爷爷的综合疗法起了效果,他三十五岁的时候,那家族的诅咒并没有到来,三十六岁,爷爷也是安然度过。 这让爷爷喜出望外,以为自己终于打破了家族禁忌,正在他想要把之前自己所用过的种种方法整理出来的时候,那可怕的恶疾还是降临了。 在一次莫名其妙的吐血后,爷爷的身体变得衰弱,头发脱落,肌肉萎缩,正值壮年,却连半桶水都提不起来,那恶毒的诅咒,开始侵蚀他的身体,吞噬他的生命。 原来,那诅咒并没有忘记爷爷,只是迟到了两年。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爷爷就被折磨得卧床不起,他再也无力去尝试拯救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只等大限到来,交代后事了。 却在这时,爷爷的独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匆匆从外面跑了回来,他不知从哪里带回了一个秘方,说是能治好爷爷的病。 爷爷虽然不信,但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无力去阻止什么,而且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时常昏迷,只得任凭刚刚成年的儿子在自己身上施治。 说来奇怪,在治疗了一个月之后,爷爷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转起来,又过了两个月,爷爷就可以起床走路,半年后,爷爷已经恢复大半了。 爷爷大为惊讶,百般追问下,我的父亲却怎么都不肯说出治疗的实情,只是要爷爷养好身体,以免旧疾复发。 又半年后,爷爷彻底恢复如初,心中虽然始终疑惑,但也大为高兴,并开始准备给儿子娶亲,因为家族规矩,男子二十岁前必须娶亲,以延续人丁不旺的韩家香火。 接下来的事,进展的顺顺利利,父亲娶了亲,一家人也终于定居下来,不再四处漂泊,算是生了根。 这一年,爷爷刚好四十岁。 这一年,母亲怀上了我,十月里,就将临盆。 然而,也是这一年,父亲却忽然吐血不止,短短数日内,身体就急速衰弱下去,其症状,竟然和爷爷当年一模一样。 爷爷和母亲都急的团团转,但却束手无策,三个月,父亲头发脱落,六个月,肌肉萎缩,九个月的时候,已经要靠拐杖走路,按照家族中的记录,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再过半年就将卧床不起,之后,顶多还能存活一年。 这可怕的恶疾,竟然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爷爷痛心不已,无数次喝问当年父亲的治疗方法,他已经四十岁,在家族里面,已经是要到了离世的年龄,如果他死了,父亲也死了,那韩家岂不是要面临绝后的命运?到那时,只剩一个襁褓中的小小孩儿,又怎能延续韩家千年的传承? 但是父亲却执意不肯说出那方法,他每天都强撑着身体,苦熬着生命,一直等到了我出生的那天。 那一天,父亲抱着刚刚出世的我,激动落泪,更是请求爷爷一定要破解家族的诅咒,让我好好的活下去,继承家族的传承。并叮嘱母亲好好照顾我和爷爷,然后,便呕血而亡。 悲痛欲绝的爷爷和母亲,在父亲的身上找到一封遗书,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已存了必死之心,用秘法将爷爷的诅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并以此来把自己的寿命转给爷爷,但算法却是二换一,也就是说,父亲若早死十年,爷爷就能多活五年,父亲若早死二十年,爷爷就能多活十年。 只是父亲惦记着我,不忍心就此离去,所以,才苦苦支撑,在我出世之后,亲眼见到了他的骨肉后代,这才放下牵挂,便即离世。 父亲去世后,爷爷果然活了下来,并从此带着我长大,只是在我五岁那年,母亲也突然身染怪病,半年后就辞世而去。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只剩了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在这深山里,远离人群,远离一切纷扰,爷爷每天在帮人治病的同时,暗中搜集各种古法秘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彻底解开家族的诅咒,他实在不愿看上一代的悲剧继续在我的身上上演。 爷爷讲述了这一切之后,已是老泪纵横,只是在旁听的目瞪口呆的我,却仿佛从中捕捉到了什么,隐约间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按照爷爷所说的,如果他在四十岁那年,得到了父亲二换一的十年寿命,那么他的寿命就应该是五十岁,可是,爷爷今年已经是五十五岁,多出来的这五年,是从哪来的? 我身上渐渐发寒,不由想起了马九死前所说的话,他说,我的寿命和爷爷有关,爷爷活的越久,我的寿命就越短...... 爷爷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站起了身,正色说道:“这十多年来,爷爷一直在找寻破解家族的诅咒的方法,但却毫无进展,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家族的使命,早晚要落在你的肩上,现在爷爷就把这禁忌师的秘法,正式传承给你。” “传承给我......”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没等反应过来,爷爷已经挺直了腰板,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势,就如同他在山洞中时一样。 爷爷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画卷,递给我,目光望着远方,像是自语,又像对我训诫:“触犯禁忌者,为天地所不容,早晚必受其害。我韩家虽然触犯禁忌,受到家族诅咒,这许多年来,甚至不敢再施展禁忌之法。可我思来想去,这解开诅咒的方法,恐怕还是要在禁忌中去寻找,避是避不掉的,可惜,当年家族触犯禁忌,韩家秘法被封存,从我祖父的祖父之时起,韩家后代只能学这秘法的前两层,我现在就传给你这禁法的第一层,也就是,破妖鬼之法......” 第一卷 第七章 古画 这是一卷已经泛黄的古画,我迫不及待地解开绳结,将画卷打开,却见那上面只是一副绘着山川河流的图画。 这图画着墨很是简单,只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但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询问,爷爷却突然道:“不要抬头,集中精神去看,你会从这画中有所领悟。” “领悟?”我纳闷道,“领悟什么,这只是一副图画啊,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爷爷见我愣愣的样子,并没答话,只是微笑了下,抓起我的手,取过一根针,喝声“别动”,便用那针轻轻刺破了我的手指。 微微刺痛后,指尖渗出一滴血珠,爷爷毫不犹豫,抓着我的手指就按在了图画之上。 我不觉讶然,爷爷这是做什么?血渍会弄脏这画的啊,我刚想到这,指尖的那滴血滴在画卷上后,竟然缓缓的渗透了进去,随即我的手指和图画间突然就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就好像我和这幅画卷竟有了某种联系,从指尖传来,如电击一般,脑中随即轰的一下,霎时间眼前景物变幻,天旋地转,已经不不知身在何处...... 一阵迷糊后,意识重新回到脑中,我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那山河图画之中。身子凌空飘舞,周围清风徐徐,晴天朗日,如浓墨般的山川河流,在我的身下缓缓掠过,远处似乎又有飞禽走兽奔跑嬉戏,这一切,像极了刚才我所看到的山水画。 不得不说,我从小就有些恐高症,这离奇景象突兀的出现,我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心头砰砰狂跳起来,双手胡乱挣扎,却重心不稳,竟从空中跌落下来...... 我顿时心头发慌,只觉身子歪倒,随即咕咚一声,额头就传来一阵剧痛,所有的幻象这才忽然从脑中消失,睁开眼,原来我还是身在屋中,并没有上天入地,眼前也没有什么山川河流,刚才那一下却是撞到了桌角。 爷爷拉起了我,眼中却是按捺不住的喜色,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第一次见到这副画,就能有所感应,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后面的修行也会顺利多了......” 我却完全不解,疑惑问道:“爷爷,那是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了山川河流,飞禽走兽,莫非都是这幅画里面的?难道我刚才进入了画中的世界?” 爷爷正色道:“这就是修行我韩家天书的第一道关卡,这副画,就是考验。” “天书?考验?”我迷惑不解,爷爷解释道:“这幅画,乃是一个拓本,传说我韩家祖先无意中曾得到一部天书,一卷画卷,并从中得到了禁忌师的传承,传至今天,原本早已不见,仅有这拓本传世,如果哪个韩家子弟,能进入这画中的世界,那就能够得到传承,反之,就只能做为旁支子弟,庸碌过此一生,从前,不知有多少韩家子弟,被这第一道关卡所阻住,一生都无法参悟其中奥秘,反倒是自从家族触犯禁忌之后,子弟渐渐凋零,自身能力却不断提高,想当年,爷爷看这副图画,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悟到身临其境的感受,已经算是很不容易,没想到你第一次看,就能有所感悟,看来我韩家振兴有望,韩家有望了......” 看着爷爷兴奋的样子,我虽然不大懂,但也很开心,于是说:“爷爷,这么说的话,我已经可以修行了?” “不,还没那么简单,进入画中的幻境只是第一步,什么时候你能彻底参悟画中的精髓,领悟到了自然的力量,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行,否则,根基不稳,只会害了你。”爷爷摇头说道,但话语间仍然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那......我还要做些什么?” “看画!今后,你就把这副画带在身上,什么时候看熟了,彻底领悟了,这第一层功法的基础,就算练成了。” 我不由目瞪口呆:“不是吧,爷爷,这么厉害的韩家禁法,只需要看画就能练成第一层功法?” 爷爷心情很好,哈哈笑道:“当然不是,你且先看画,过段时间,我再教你写字。” “写字?爷爷,我会写字啊,我都十五岁了,马上都读高中了......” “呵呵,爷爷教你写的字,保证你从来都没写过,甚至,没有见过......” 爷爷眯起了眼,语气中带着一种自豪,拍了拍我的头。 我从来没写过,也没见过的字?那到底是什么?我心里好奇,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隐隐觉得,我的命运,从这天起,似乎要改变了。 只是,爷爷莫名多出来的五年阳寿,和马先生临死前的话,却在我脑中打了结,爷爷的寿命越长,我的寿命就越短,难道说,爷爷所借的,不止是父亲的寿命,还有我的么? 如果这样算下来,我的生命,岂不是仅剩了十多年? 从小到大,爷爷在我的心中,是至高的伟岸,他所说的话,我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心中暗想,或许,爷爷有他的苦衷,有些事,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被爷爷逼着看那副画卷,再也无心顾及其他,只是奇怪得很,第一次见到画卷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却没有再出现,任凭我怎么看,也只是一副普通的古画而已。 于是,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盯着那副画看,看到脖子发硬,看到眼睛发酸,看到昏昏欲睡,但那副画却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我也曾试着学爷爷的样子,刺破自己的手指,滴血上去,那血滴和第一次一样,滴入画中,就渗透了进去,片刻间,就没有半点痕迹,但那种凌空飞舞,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是没有出现。 对了,爷爷还告诉我,那天和我一起上山的两个同伴,其实早就回家了。他们在迷迷糊糊中,被人送出了山外,醒来后找不到我,不由害怕,一溜烟跑回了家,途中却刚好遇到上山寻找我的爷爷,爷爷知道原委后,这才不顾一切地冲上山,凭着禁忌师的本能,及时赶到山洞,才救下了我。 至于我当日捏碎的荷包,那里面是爷爷封印的一个阴魂,因为爷爷之前对它有恩,所以才会甘心被封在荷包里,救我一次,报恩之后,才肯离开。而那天爷爷之所以会上山找我,就是得到了它的报讯。 整个暑假里,我都在和这幅画卷较劲,而马先生的失踪,一时间也成为了当地的一大新闻,只是那两个同伴把他们的经历说出后,人们越发觉得诡异,跑到他的住处后,竟在屋内地下挖出人骨,这才知道马先生不是好人,越发后怕,索性一把火烧了他的住屋,从此后再也无人提起这个炼骨制药的神秘炼骨师。 而就在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也终于再次在画卷中体验到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对此,爷爷说,第一次之所以我能轻松体悟,是因为原本不知道那画卷为何物,心无旁骛,没有心结,但自从知道画卷乃是韩家传世之宝,修行韩家禁法的第一道关卡,就有了心结,所以,才会多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再重新进入画中的境界。 可惜,这时我已经要离开爷爷,到镇里去读高中,临行前,爷爷给我收拾好了行囊,并把那副画卷,和他临时写出的三个大字,以及一封书信,一起塞进了我的包裹。 “你在高中的任务,最重要的就是要彻底体悟到画卷中的力量,还有,把这三个字写好,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三个字一气呵成的写出来,就算完成第一步了,这高中三年,就没有虚度,那封信,在你写字遇到困难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我有点目瞪口呆,人家的父母长辈送孩子上学,总要叮嘱好好学习,我这爷爷可倒好,整个高中三年,就让我看一幅画,写三个字......相当于一年写一个字,这字得有多难写? 低头瞄了两眼手中的三个大字,我却有点惊讶了,因为这三个字,我连一个都不认识,而且,那字体很是怪异,字形修长,笔画繁复,说是字,我看倒是像道士画的符。 “爷爷,你确定这是字?这念什么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是字,三年三个字,你只管专心写,写不好就不要回来见我......哎,对了,学习也不要丢,好歹争取考个大学,只有走出这山沟,我韩家才有希望......” 爷爷像是终于想起了我将来还要考大学的事,然而叮嘱了两句后,就不在说话,直直地望着我,嘴唇翕动,脸上似乎有些发光,眼中却写满了不舍。 我这才发现,在我眼中一直腰板挺直的爷爷,此时却已有些佝偻。 然而该走的终究要走,该来的始终会来,我告别了爷爷,独自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我知道,那里将是我起飞的地方。 第一卷 第八章 暑期打工 高中的生活,似乎跟初中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周围的生活环境。这里远离山沟,有高楼,有公园,有网吧,有歌厅,这都是我过去从没接触过的东西,就像个花花世界一样,一时间,我眼花缭乱。 然而,时间久了,这种新鲜感一过,我却怀念起了在乡下时那种随心的快乐,怀念起了记忆中爷爷那温暖的大手,和他总也讲不完的故事。 日子开始渐渐很平淡,幸好,还有一幅画卷,和三个大字,足以让我绞尽脑汁。 那画卷还好,每天我只需要在闲暇时打开,进去畅游一番,初时还是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久了,就慢慢的融入了画卷中的世界,那山川河流、青树绿草,一切犹如就在眼前,每当从画中出来之后,我就会感到神清气爽,心中一片澄明的宁静。 但是那三个大字,看起来笔画繁复,比较难写,但照着临摹,总应该没问题,可是写起来才知道,那字何止是难写,我根本连半个字都写不出来。不,确切的说,每每集中精神下笔写两三个笔画,我就感到一阵头晕,甚至气血翻涌,竟连笔都握不住了,于是赶忙按照爷爷信中嘱咐的,进入画卷中的境界,让自己在青山绿水间徜徉片刻,才能渐渐恢复正常。 慢慢的,我也发现了一些规律,那就是每次心神从画卷中出来的时候,再去写字,就会更加容易集中精神,甚至能够多写几个笔画。 可是我仔细数过,这第一个字的笔画,就足足有数十个,照这么下去,何时才能把这个字写完?难怪爷爷告诉我用三年的时间熟练写出这三个字,现在看来,别说熟练,就是完整的写出来,恐怕也要费一段时间。 而且,随着笔画越写越多,不知怎的,我笔下的字竟仿佛有了种神奇的力量,每当看着那一个个半成型的小字,我就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兴奋,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字写出来一样。 于是,我发疯了一样利用起所有的课余时间,专心的写这个字,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周围的同学开始以为我在练习书法,但几次偷偷看到我写的都是奇奇怪怪的笔画,便开始议论纷纷,几个要好些的同学,也渐渐走的疏远了。 但这并不重要,对于我来说,如何快些写出这个字,才是最重要的,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没有人知道我的苦衷,我知道,我生为韩家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打上了韩家的烙印、韩家的诅咒,马先生临死前的话,我始终刻在脑中,没有一刻忘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还不肯告诉我真相,但我早已知道,我的人生虽然刚刚开始,我的生命却已经在倒计时了,我必须抓紧时间,为了我,更为了韩家。 就这样,半年之后,我终于能够一口气写出这个字了,那一刻,我激动万分,举着那张纸,看着上面写了千万次才成功的字,忽然发现,我认出了这个字。 这是一个“镇”字。 很是奇怪,这字的写法,和简体的镇字差了十万八千里,爷爷所写的字,我也已经看了整整半年,却直到此刻,自己亲笔写出来,才在冥冥中感应到了这字中所蕴含的力量,虽然看上去这个字我还是不认识,但,我就是知道,这是个“镇”字。 这个字,难道就是韩家禁法修行的要诀?又或者说,这就是禁法第一层,破妖鬼的法诀?我想,爷爷虽然没说,但应该就是如此。 很快,又是一个假期到了,我却没有回家看望爷爷,因为爷爷说过,高中三年,不许我回家,什么时候把那几个字写好,才可以回家见他。 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得在这个假期里,赚出点生活费来。 于是,费了些周折后,我打听到一家茶室正在招茶水服务员。 这家茶室,之前很难招到服务员,据说是因为老板为人不好,待人苛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茶室的生意很差,之前还稍好些,但最近几个月里,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冷冷清清,大家都说,去了那里怕是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但这对我来说,却是个好地方,因为这里的生意既然很差,平时客人很少,那也就是说,我会有更多的时间来练字和看画了,至于老板苛刻,倒也无所谓,反正我只打算在那里干一个月,无论如何,也能忍下来吧? 就这样,我来到了那家茶室,当起了服务员,工资本来讲好一千块一个月,供吃住,我却主动提出只要八百就可以了。我想,这样的话,老板就是再苛刻,也不好意思不给我工钱了吧? 茶室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总是阴沉着脸,尖嘴猴腮的,的确不怎么讨喜。对于我的到来,他并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让我手脚勤谨些,少说话,多做事。 这倒正合我的心意,勤勤恳恳做事,到哪里都不会有错。 于是,从这天起,我的打工生涯便正式开始。每天我早早起身,把茶室的卫生打扫干净,拖地板,擦桌子,开门窗,挂幌子,备好热水,里里外外收拾妥当,便坐下休息,只等顾客上门了。 而这时候,老板便坐在柜台里,喝着茶水,把玩着一件玉器,悠闲又自在。 我准备了一个小本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练习“镇”字诀,老板看了虽然奇怪,却也只以为我在学习,毕竟我是勤工俭学,来的时候就是说好的,只在这里工作一个月,所以他倒也没说什么。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竟没人发现我只是在那本子上反反复复的写一个字。 其实,写这个字也很耗费精神,大约一口气写上三四遍,我就要头晕眼花了,还好爷爷的古画简直就是个能量场,每当我感到疲累的时候,就打开画卷,进去里面补充能量了。 老板从不跟我多啰嗦什么,他这人虽然相貌刻薄,倒也不多话,没事的时候,除了喝茶,就是把玩他的那件玉器,同时口中喃喃自语,就像念经似的,这让我有点奇怪。 他好像对那件玉器很是宝贝,打烊离店的时候,就放在装零钱的抽屉内,锁了起来,而我怕讨嫌,从来不进柜台,也很少跟他搭茬,所以,也就始终无从得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这茶室的生意实在太差了些,这虽然给了我很多写字的时间,但心里也有不安,毕竟,我在这里做工,整天没事可干的话,难免有白吃饭的担心。 不过这跟我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每天的工作丝毫没有懈怠,只要他不扣我的工资,安安心心混过这一个月,那就算万事大吉。而且,每天晚上老板走后,我就住在店里,只有我一个人,无拘无束的,日子过的惬意得很。 但这日子过了没几天,我就发现了一件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那是在我刚刚到茶室工作的第五天。 夜里,我迷迷糊糊的起床撒尿,走过大堂的时候,却觉得周围的气温好像有点冷,无意中抬头一看,发现大堂中挂着的那个钟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时间,刚好定格在午夜十一点。 大概,是没电了吧,我想也不想的就转身走开了,明天早上告诉老板,换个电池也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由于心里惦记着这个事,所以我起床后就直奔钟表,想把它取下来,但一看之下我却愣了,那钟表好端端的走着,根本没有停下。 奇怪,难道老板已经换过电池了?不可能啊,老板的家就住在茶室后院,通常都是要八点之后才到店里来,现在还不到七点,再说后门紧闭,也压根没有人进来的痕迹。 我纳闷地抬腕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表,却再一次愣住了,大堂钟表的时间是六点三十分,而我的表,已经七点了。 刚好慢了半个小时。 我也没想太多,或许昨晚电量不足,今天又对付着走了,所以时间慢了吧? 我还是把那钟表取了下来,对好了时间,然后跑出去买了块电池安进去,重新挂了起来。 这本是件小事,我随后便去收拾卫生,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但是,在我收拾好了一切,老板才晃晃悠悠进门的时候,抬头一看钟表,顿时脸色就变了。 他问我:“今天的钟表,怎么时间是准的?” 这话说的,难道他家的钟表,时间就应该不准才对么? 第一卷 第九章 奇怪的影子 我答道:“哦,我早上起来看时间不对,应该是没电了,我就出去买了电池换上了。” 本以为,老板多半会夸我,但却没想到,老板脸色还是很难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进了柜台。 不知好歹,早知道不给他买电池了......我有些不爽地想着,做事去了。 然而这件事过后的第二天,我照常起床,来到大堂准备工作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时间,却顿时吓了一跳。 那钟表的时间,又慢了半个小时。 奇怪,明明是前一天刚刚换的电池,难道这钟表就这个样子? 我正在纳闷,老板却早早的走了进来,这有些反常,他看着我愣愣的样子,说道:“钟表又慢了,你去调到正点吧。” “哦......”我答应一声,就去把钟表摘了下来,调整着时间,一边问他:“老板,钟表走的不准,是不是该换新了?” 老板淡淡地说:“已经换过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却混若无事,晃悠着又走进了柜台,闭目养神去了。 这件事过后,每天我都特别留意,却发现原来那钟表天天如此,不管我几点起床,去看那时间必然慢了半个小时。 不得不说,这事儿很诡异,但此时的我,也没有想的太多,反正是掰着手指算日子,没几天我的暑期打工就要结束了,在这之前,我不想招惹是非。 但渐渐的,大约是因为生意越来越不好,老板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每天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并开始对我闲下来就看画写字的事情,很有意见,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怪异的眼神始终追着我看,一见到我要写字,就使劲敲柜台,要么就是给我安排零活,哪怕我已经把所有工作都做好了也不行。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也总盯着我,看那样子,恨不得数着饭粒给我吃。 老板的态度开始越来越苛刻,散碎的零活也越来越多,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连客人都没有,难道要我每天握着拖把不停的擦地么?到了后来,他已经变态到烧好的热水在炉火上超过半小时,就要让我去把热水倒掉,重新再烧起来。 这不是有病么? 虽然他美其名曰这是为了茶的口感和品质,为了茶客的健康,但我清楚的记得,这老家伙在前几天,连过夜的热水都能重新烧开了给客人用,甚至还往茶叶里偷偷兑次品。 现在他这么干,分明就是折腾人,很明显,快到结账的日子了,开始找麻烦了。 我安慰自己,这其实倒也算正常,老板么,大约都是这个心理,看见雇工闲着他们就不舒服,尤其是生意不好的时候,再有,大约就是这老头更年期了吧。 我愤愤的在心里咒怨着,但也没露出不满上,再坚持个七八天,就该到了我离开的日子,等工资结清,这里的一切就都跟我无关了,我忍。 不过,我正掰着指头开始倒计时算日子,却在一天里,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走进茶室,刚刚坐下,那孩子就哇的大哭起来,指着房梁说,那上面趴着一只大猫...... 我诧异地抬头去看,却登时愣住了,房梁上分明空空如也,哪来的大猫? 那女人匆匆抱着孩子就走了,我绕着房梁转了几圈,仰的脖子都酸了,但那房梁上别说大猫,就是连个耗子都没有。 我不由疑惑起来,如果说小孩子眼睛能看见鬼,这个我是信的,可看见大猫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上面有一只猫的鬼魂?但这大白天的,可能吗? 我一脸迷惑,愣在了原地。 这茶室之中,莫非真的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我不由暗暗注意,加起小心来,但这事过后的两天,倒也没再发生什么,茶室仍然生意惨淡,老板依旧半死不活,整天耷拉着脸,看见我的时候就没好脸色,就好像我欠了他八百块钱似的。 明明是你欠我八百块钱好不好?我心中暗想。 很快,日子就在煎熬中度过,再有三天,我就要离开茶室了,等我回到校园后,就要开始我的高二生活,这里的一切,都再也跟我没有关系。 然而就在这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午后,我趴在桌子上打盹,却在迷迷糊糊中,眼前仿佛花了一下,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跳出,窜上了房梁。 我一下子惊醒了,抬头就往房梁上看去,但让我惊讶的是,刚才我分明见到那黑影跳上房梁,可这一会,却又不见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或者是睡迷糊了?我思索了一下,却愈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刚才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跳了上去。 我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走到房梁下面,集中精神,往那上面看去。 初时,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在我全神贯注下,缓缓的,那房梁上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接下来任凭我怎么集中精神去看,都无法再看清那影子究竟是什么,只隐约感到,似乎,还真的像是一只大猫,或者说,是一只像猫一样的动物,正趴在房梁上......像是在睡觉。 果然有问题! 这茶室真的闹邪,那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客人上门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是否该做些什么呢? 我回头看了看正坐在那里打瞌睡的老板,有些举棋不定,眼看还有三天就要结束这里的生活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拿了工资走人,但若是至若不顾的话,这老板的家里必然要遭到大难。 说实在的,来了茶室快一个月了,我每天闲着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要多的多,虽然老板苛刻,但我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 只是,那时的我,对于此类事件并没有半点经验,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思来想去,我只得和老板请了假,回家去问爷爷。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汽车颠簸,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我终于回到了记忆中山清水秀的家乡。 爷爷正在房门前抽他的旱烟,熟悉的姿势和动作,是我从小就铭记在心的,甚至连爷爷一直坐的竹椅,看去都是如此的亲切。 “爷爷,我回来了。”我笑着说道。 爷爷见了我,惊喜交加,颤抖着一把抓住我的手,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板着脸喝问:“小兔崽子,不是让你三年不许回家么,怎么一年就回来了,难道那三个字你都写好啦?” 我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挤出一副笑脸,对爷爷说:“写好了一个,还有两个字,还没有开始写,您老人家说过,要循序渐进嘛,我打算,开了学之后,就开始写第二个字。” 爷爷的脸上这才绽出笑颜,连声道:“好好好,一年时间如果能熟写第一个字,也算不容易了,快快进屋,写给爷爷看。” 爷爷像是一下子忘了让我三年不许回家的事,高兴地拉着我进了屋,什么都没顾得,却先是拿出了纸笔,塞在我的手里,连声催促我快写。 我拿过笔,毫不犹豫,随手一挥,一个笔画繁复的“镇”字就写好了,我低头看了看,不由也颇得意,虽说我写字历来不怎么样,但这个字却是写的苍劲有力,几乎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爷爷揉了揉眼睛,流露出喜悦的表情,抓起这字,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交口称赞道:“好,很好,想不到我这方法果然奏效了,单独练习一个字,确实是比同时练几个字要好得多,一年一个字,如果按照这速度,等你上大学的时候,这禁法第一层,你差不多就可以初窥门径了。” 我不由奇怪:“爷爷,难道咱们韩家的禁法,就是写字和看画练成的?可这写字能干什么用啊?” 爷爷哈哈笑道:“傻孩子,这字可非寻常之字,今天告诉你也无妨,我韩家禁法第一层的施法要诀,就是这几个字组成,而这几个字,分别有各自的用途,可以说,一个字,就是一个咒法啊。” “一个字就是一个咒法?”爷爷的话让我更惊讶了,“那我用了一年时间写的这个字,是什么样的咒法?” 爷爷依旧拿着字看个不停,很是开心的样子,闻言对我解释道:“想必你已经知道这是个镇字,所谓镇,就是镇压,镇服的意思。以后你用了这个字,无论妖鬼,见之必镇服,因为这字的写法,实际是从上古遗留下来,这是我韩家的秘密,但也只有拥有了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够驾驭。” 我有些听的迷糊了,思索了半天才明白,敢情这一个字,就是一道符咒,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字要写。 “爷爷,其实我今天回来,还有别的事跟您说......” 我思忖了片刻,就把这些天在茶室遇到的怪事和爷爷讲了一遍。 爷爷听后,认真想了想,对我说:“这件事倒是蹊跷,从你说的情况来看,那家茶室有两个问题,但也可能只是一个,只是现在你了解的情况太少,我也不好判断,这样,你现在就立即返回,不要耽搁,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办......” 爷爷递给我一个盒子,告诉我,只需如此如此...... 第一卷 第十章 茶室之夜 我按照爷爷的吩咐,匆匆返回了县城。 又是一路颠簸,当我满头大汗的赶到茶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 不出所料,茶室里还是没有客人,老板一个人坐在那里,无聊的看着一份报纸,手中,摩挲着那件玉器。 见我回来,他倒也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不善,我冲他打了招呼,抹了把汗,马上就抄起抹布擦桌子,摆椅子,生怕他又找我麻烦。 但是他看我干活,却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旁边,像不认识我似的看了半天,突然说:“这桌子上面脏么?” 我一愣,随口道:“不脏......” 他一瞪眼:“不脏,你擦它干什么?烧水去!” 我哭笑不得,却苦着脸说:“老板,马上要打烊了,烧水干嘛?” “烧完给我送屋里去,我要喝茶!” 我答应了一声,肚子却咕噜叫了起来,老板斜了我一眼,我勉强笑道:“我回来的急了,怕耽误店里的事,还没吃饭......” “没吃饭?”他皱了皱眉,说道:“你回来晚了,饭已经没有了,喝点水吧......” 说完,他就仰起头,背着手走了,微微驼背的样子,活脱脱就像个吝啬鬼。 呸,我在后面冲他做了个鬼脸,这副德行,活该没有客人上门。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于是跑去烧了一壶水,守在旁边等烧开后,就拎着去给他送去,谁知他却已经把后门锁上了,我就不明白了,把后门锁上我怎么给你送水?得了,估计又是故意折腾我呢,他不喝,我喝。 我找了个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个水饱,又在厨房里抓了两块客人剩下的点心,算是糊弄了肚子,此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我便起身把茶室的门板落下,窗户关好,准备打烊收工了。 只是在关最后一扇窗的时候,我却犹豫了下,如果这样把自己关在里面,待会万一弄不过那东西,逃跑可怎么办? 想了想,我终究还是没有关这扇窗,而是悄悄留了一道缝隙,这样,我随时可以通过这里逃出去,算是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然后,我搬来了椅子,踩了上去,取出一张“镇”字诀,沾了些口水,贴在了房梁的上面,又按了几下,这才跳了下来,看了看周围,昏暗的茶室中,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房梁下面,空气中静的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还有那怪异的挂钟,滴答的响着。 我心里隐隐有点发毛。 但这还不算完,我又从怀中取出爷爷交给我的盒子,打开来,从中取出一根筷子粗细长短的香,爷爷说,这个叫引魂香,不但能引魂,还能招鬼。 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偷眼往周围看了看,昨天那个黑影,应该不会在暗处盯着我吧?我心中暗想,又忽然有些后悔,看了看房梁上贴着的字,和手中的引魂香,忽然觉得似乎有点不靠谱,这玩意能行么? 我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但我明白,这是我的人生第一课,无论怎么害怕,都要坚持下去,这是韩家人的命运。 胡思乱想了片刻,我呆呆的坐在桌前熬时间,爷爷说了,这香要在子时前后点起来,效果才会最好。 但我只熬到了十点多,就再也挺不住了,不知怎的,一阵倦意袭来,眼皮不住的打架,要是再不点香,怕是我就要睡着了。 犹豫了下,我还是把那引魂香点了起来,但只点了一根,爷爷说,这香点一根是引鬼,要是点三根那就是供奉了,为免惹祸上身,还是只点一根算了。 我把引魂香立在桌上,摆在了那钟表的下方,奇异的香气透入鼻端,我却登时就精神了起来,刚才的倦意一扫而空,于是我又假意看了片刻报纸,便伏在桌子上假寐起来,暗中却偷偷观察着屋内的动静,心头扑通扑通乱跳,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不知道,待会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呢? 其实,爷爷叫我做了这些之后,就把灯关掉,免得那东西不出来,可是天可怜见,我现在这样已经是浑身冒凉气了,哪里还敢关灯? 就这样子吧,它要是不出来,那就说明这事跟我注定没关系,等熬过了这两天,回到学校,那就彻底跟我没关系了,我看了一眼那个钟表,心中暗想。 大约过了一刻钟,香头已经燃掉了一段,屋子里却并没有什么异常,我正在暗暗纳闷,忽然后门那里传来一声咆哮,差点吓我个半死。 “大半夜的不关灯,作死啊你,我说这个月电费怎么多了几十块!” 我吓了一跳,却原来是老板在后屋乱喊,我心中怦怦乱跳,这一嗓子,简直比见着恶鬼还要吓人,无奈,我只得应了一声,赶紧把灯关掉了。 完了,这回屋子里一片漆黑,我缩在角落里,紧张的四处张望,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胆小,我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家族的传承还要你去发扬,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你怕个屁? 就在我默默自我鼓励的时候,不知何处忽然传来轻轻的一声响动,就好像,什么东西翻倒了似的,随即,一阵凉风从背后掠过...... 与此同时,墙上的挂钟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嘶鸣,随即,停止了摆动......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急忙抬头,只见黑暗中隐约有一道黑影嗖的窜上房梁,然后就不见了。 心头狂跳,我感觉此刻我的怀里就像跑进去一只兔子,不,应该是跑进去一只袋鼠,在扑腾扑腾的玩命跳个不停。 我紧张的盯着房梁之上,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房梁上面的确伏着一个身影,看去有些像猫,但那体型,却比普通的猫大了许多。 这怪影到底从何而来?我并没有看清,我又看了看挂钟,的确已经停止了摆动,而此时的时间,刚好是子时,十一点整。 多半,就是这挂钟闹的鬼吧?我坐在桌前,强按捺住跳起来的冲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我窥测着房梁之上,期待中的奇迹却没有发生,那黑影分明已经趴在房梁上,就在那个“镇”字的旁边,但我贴好的纸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我不由傻眼了,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渐渐沉落下去,我的亲爷啊,我把门都锁上了,结果就这样? 忽然,那黑影却转过了头,像是发现了什么,在屋子里扫视起来,忽然,它又站起身,直瞪着我的方向,缓缓往前移动着,像是要扑下来一样。 我心头发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盯着那黑影,它这一站了起来,我看得分明,那写着“镇”字诀的纸条正在它身前十公分处,原来不是纸条没作用,而是它根本还没碰到。 往前,再往前...... 我暗暗念叨着,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身子不断的往后退,心想只差一点点,只要它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成功了...... 忽然,我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腰部有点疼,回头一看,原来我已经退到了柜台旁边,被那柜台一角撞了一下,但我无意中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柜台里面竟然站了个人影! 但我定睛一看,却又否认了自己的看法,不由得心中大惊。 不对,这绝对不是人,因为人不可能长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