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智齿(1)   【我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小跟班:再不过来你就死定了。】
  
  江瑟瑟刚刚到达医院就收到了弟弟江维南的微信, 就看着文字都能想象他咬牙切齿的表情。啧啧, 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威胁。可是她是会受人威胁的人吗?
  
  江瑟瑟撇了撇嘴, 然后回复了一个奔跑的二哈的表情包。表情包中的二哈很好地表现出了什么叫撒手没, 也表现出了江瑟瑟此刻的决心——她是必然不会过去的。
  反正过不过去都是死, 为什么还要跑这一趟?浪费时间又浪费生命。
  
  江维南大概读懂了她的意思, 发了一个指着心脏位置的小黄鸡表情包, 上面写着文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那是什么。
  江瑟瑟微笑着发了一只躺倒的小黄鸡,图片配的文字是“我们仙女不需要良心”。
  
  发完了这个表情包,维南一时没有回复, 她就收起了手机去前台挂号。
  
  牙科总是病人爆满,江瑟瑟到的时间不早,前头已经有了不少等待的患者。她在等候室逡巡了几圈才勉强找到位置坐下来。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对母女, 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 扎着双马尾,马尾上还簪了两朵茉莉花, 俏皮可爱。
  
  “大姐姐你也来看牙医吗?”大概是美女相吸, 小姑娘在江瑟瑟打量她的时候也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最后还鼓起勇气来搭讪了。
  小姑娘的妈妈看起来有些无奈, 不过也没有阻止她来搭讪, 只是朝着江瑟瑟点了点头致意。
  
  江瑟瑟向来喜欢漂亮的小姑娘, 自然愿意和她多说一会儿话:“是呀。”
  
  “姐姐你也是吃糖吃多了吃坏了牙齿吗?”小姑娘蹙了蹙眉,好像有些疑惑,大人也很爱吃糖吗?她的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吃啊。
  
  “不是诶。”江瑟瑟趁机撸了两把小姑娘的马尾辫, 然后说道, “姐姐是长了颗牙齿,特别特别痛,前几天过来拔掉了,今天拆线。”
  
  小姑娘像是被江瑟瑟的话震惊到了:“牙医也会缝线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江瑟瑟注意到她的动作,仔细看了看她的下巴,却发现她上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蜈蚣状,可见是缝合后留下的。
  
  小姑娘都爱美,留下疤痕难免会不开心,何况看着眼前这小女孩的样子恐怕更多的是对缝线过程的恐惧。
  
  江瑟瑟刚想安慰她说“一般牙医还是不会给人缝线的啦”,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有自动美化功能,江瑟瑟觉得她的人生中似乎再也没有遇到过比他更好看的少年。
  
  “少吃点糖吧。”那一年的玉兰花开的极好,映着少年的脸,美得惊心动魄。江瑟瑟还记得他拿走她手中的糖丢到自己嘴里的样子,手指纤细修长,倒是配得上他的脸。
  
  “糖吃多了会蛀牙,到时候你就得去看牙医,牙医可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了。”少年的声线很干净,诓小姑娘的时候也没有笑意,听起来认真极了。
  
  “有多可怕?”当时的江瑟瑟才七岁,什么都不懂,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少年吃了她的糖,偏头看她:“你最怕什么?”
  
  江瑟瑟纠结了一会儿回答道:“容嬷嬷。”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答案,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胡诌:“容嬷嬷会把针扎到紫薇身上,牙医会把针扎到你嘴里,还会用线把你嘴巴缝起来,然后你就再也不能吃好吃的了,你说可不可怕?”
  
  那还真是很可怕!江瑟瑟被吓得捂住了嘴,把包里的糖全都掏了出来,就在少年以为她会将糖都交给他时,江瑟瑟屁颠屁颠地捧着糖跑到了垃圾桶旁,全部丢了进去。
  
  “既然牙医那么可怕,大哥哥你也少吃点。”江瑟瑟一本正经。
  
  现在想起来当时少年的脸色应该很精彩吧?
  
  “大姐姐?”小姑娘见江瑟瑟许久不说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江瑟瑟回神,勾了勾嘴角:“牙医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了,所以你要记得每天早晚刷牙,少吃些糖。”
  
  “嗯。”小姑娘应了一声,表情看上去虽然有点痛苦,但是很认真。
  
  江瑟瑟拍了拍她的头,“乖啦。”
  
  杜仲走到等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江瑟瑟一本正经地忽悠小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她的出发点倒是好的,良好的习惯应该从小养起。
  
  杜仲走到江瑟瑟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瑟瑟一惊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反应这么大?”杜仲也被吓了一跳,推了推眼镜问道。
  
  “差点被你吓死。”江瑟瑟见是杜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维南来逮人了,“轮到我了吗?”
  
  “可不就是你。”杜仲站在江瑟瑟面前,背着光,轻声笑道,“助手已经喊了好几次了,也没见人应——可怕的牙医等着给你扎针等的都不耐烦了。”
  
  一边的小姑娘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背光看不清脸的杜仲,宛如看着一头会吃人的怪兽。江瑟瑟怕他将人吓坏了,忙推着他走。
  
  杜仲戴好了手套,示意江瑟瑟躺到牙科椅上。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人诓得将牙医列入最可怕名单好多年的缘故,江瑟瑟其实现在还是有些怕牙医的,可是她也知道拆线并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事情,至少比起前几天的拔牙简单温和多了,于是乖乖地躺了上去张开了嘴。
  
  “若若说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最近很忙吗?”杜仲熟练地给江瑟瑟拆着线,还能抽空和她聊个天。
  江瑟瑟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连衣裙,蹬着一双近十公分的高跟鞋,鸦羽般漆黑的长发这会儿也被绾了起来,一个珍珠发卡别在上头,庄重精致中又透着一丝小女孩的活泼妍丽。
  这不是她平时的穿衣风格,也许是要去见什么人。
  
  “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在准备司法考试,有些忙。”江瑟瑟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欲多说。她和杜仲一起长大,她的好闺蜜杜若是他的妹妹,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愿意和他分享少女心事。
  
  杜仲从小就格外关注她,这么多年了,有时候比她自己更了解她。他见江瑟瑟敷衍,就知道她并不愿意将事情告诉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沉默着完成了这次拆线。
  
  江瑟瑟从头到尾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妥,从牙科椅上下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现在可以出去吃吃喝喝了吧”。
  前几天拔了牙,杜仲特地吩咐她要注意饮食,她家维南谨遵医嘱,盯着她吃了好几天的流食,都快饿瘦了。
  
  “可以了。”杜仲没有抬头,专注地敲着键盘给她写病历。拆线一般不需要费用,杜仲写完病历递给江瑟瑟,然后让助手去喊下一个病人。
  
  江瑟瑟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病历,和他道了别就往外走,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杜仲看着江瑟瑟的背影消失,最后还是泄了气,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不到她的一点关注,从小到大都是。
  他想到了江瑟瑟和另一个男人的婚约,低头敛眉,至始至终,他都只能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做着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进一步,实际情况不允许,退一步,他又不愿意。
  
  江瑟瑟走出了医院才掏出手机,她习惯性静音,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这只小小的手机已经有了六通未接电话和二十七条微信。
  她点开来看,微信全是江维南的。
  【我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小跟班:姐姐,算我求求你了,你就过来吧。】
  【我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小跟班:你在哪儿,我来接你好不好老佛爷?】
  【我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小跟班:我小小年纪承受不了这么多的。】
  【我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小跟班:你没过来爸妈脸都黑了,明明是三伏天,我却感受到了来自北极的风。】
  【我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小跟班:你好狠的心啊!】
  【我一辈子都是姐姐的小跟班:我要和你恩断义绝QAQ】
  ……
  
  江瑟瑟手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于是干脆退出微信,点开了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全是她另一个弟弟江维西的,维西和维南是双胞胎,可是性子却南辕北辙,和她也并不是十分亲近,极少会给她打电话,更不用说一次打这么多个了。
  
  江瑟瑟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可是那一头接起电话之后却并没有说话。
  
  “维西。”
  江瑟瑟有些小心翼翼,可是对方却似乎并不买账。
  
  直到江瑟瑟都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江维西的声音才在电话那一头响起,冷淡得很:“江瑟瑟,既然你那么不满意和谢珩的婚事,当初为什么又要应下,抢走别人的东西再丢弃很好玩是吗?”
  
  江瑟瑟被他问的一愣,随即感觉在这三伏天的大马路上,气温高达四十度的空间里起了一阵大风,这阵风冻住了她,让她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正文 智齿(2)   江瑟瑟回到家的时候气氛如预料般的不好。她家母上大人卢彦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维西坐在她旁边, 而她父上大人江明凯则和维南一起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给她使眼色。
  她养的黑猫兰斯洛特先生看起来有些紧张,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跳到了电视机柜上, 优雅端庄地坐着。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卢彦慈见江瑟瑟进来, 板着脸问道。
  
  江瑟瑟将包放在了茶几上, 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去医院拆线了。”
  这勉勉强强能算是一件正事,却并不能作为她今天缺席和谢家聚餐的借口。
  
  卢彦慈瞥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维西,犹豫了一会儿, 站了起来,声音依旧很冷:“你跟我来书房。”
  
  江瑟瑟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乖乖地起身, 跟着母上大人往楼上走, 在到达书房之前还顺便想了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母上大人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四年零三个月。
  
  上一次是因为她那个素未蒙面的未婚夫在订婚典礼前突然出国,她一时气不过, 拎包走天涯, 也缺席了订婚典礼。
  
  “我不想对你发脾气。”卢彦慈坐在了镀金扶手椅上, 看着江瑟瑟, “可是今天你没有出现让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她有三个孩子, 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女儿, 可是这些年,她的宝贝女儿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
  
  江瑟瑟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卢彦慈看着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头疼得很, 可是到底狠不下心来像对待两个臭小子那样对她——要是那两个臭小子敢干这样的事情, 早就被她吊起来打了。
  
  “你现在还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吗?难道是气他当时临时出差没有参加订婚典礼?”卢彦慈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你对这桩婚事这样排斥,连见一面都不愿意,谢家那孩子哪哪都好,长得好,能力好,洁身自好,简直就是未婚夫的首选。”
  
  “我的确是因为他缺席订婚典礼的事情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我拒绝这门亲事的原因是只有真爱能让我踏入婚姻的坟墓。”江瑟瑟梗着脖子说这话的时候深刻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中二病少女,“而且那谢珩那么好,你干嘛不自己嫁。”
  
  卢彦慈都快被她气笑了:“要是他生在我那个时代,还真就没有你老爹什么事了,也就不会生出你这个小混蛋。”
  
  “嗯,可惜事情早就成了定局,小混蛋也已经变成大混蛋了。”江瑟瑟知道母上大人不会将她怎么样,最严重就是扣她的零花钱,可是扣了她的零花钱,维南那里就会多出一份,与她而言根本就没差,何况,她现在也不需要用家里给的零花钱过活了。
  
  “我为你选了这桩婚事,前前后后有多少思量你又不是不明白。”卢彦慈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一番心思都白花了,更不愿意将这样好的女婿拱手让人,给他人作嫁衣裳,“我和你父亲早就商量过了,以后江氏的股份平分给你们三个,我名下的公司给你。”
  
  卢彦慈是女强人,也是卢家独女,继承了卢氏,虽然比不上江氏,但是规模不小,这样一来,江瑟瑟能够拿到的,竟是姐弟三人中最多的。
  可是给了她最多并不一定有用,还得守得住。
  
  “卢家这边还好,就是江家——”卢彦慈轻笑了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一对父女在虎视眈眈。”
  
  卢彦慈口中那对父女是江老太太,也就是江瑟瑟继祖母的儿子和孙女。江氏到她父亲江明凯手中的时候已经满目苍夷,现在的商业帝国,可以说是她父亲一手建立的,全然没有便宜了他们的道理。
  
  让江瑟瑟嫁给谢珩,也是让她的将来多一份保障,有谢家在,就算他们姐弟三个都是立不住的,也能保住手头的财产。
  
  “不管你最后到底会不会和谢珩结婚,谢江两家的关系都不能出问题,所以你今天的行为还是太莽撞了。”卢彦慈揉了揉揉额头,“我会再安排你和谢珩私下见一面,若是真的不行,我还是会尊重你的意见。”
  财产什么的,终归还是没有女儿的幸福重要。
  
  江瑟瑟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江维南正抱着兰斯洛特先生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
  
  “你干什么呢?”江瑟瑟将兰斯洛特先生从他怀里抱过来,嗯,这小胖子真是越来越沉了。
  
  “我在这儿听动静呢。”江维南看着她完好无损的,松了口气,“要是妈妈打你,我还能冲进来给你挡两下。”
  
  “少来了。”江瑟瑟撇了撇嘴,“妈妈什么时候舍得打我过。”
  
  在他们家里,男女地位天然不对等,经常被抽的江维南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外头捡来的。
  
  “可是今天妈妈真的气坏了。”江维南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她肯定想要你嫁在A市,这样一来,选择的余地就很小了,咱们这个圈子里的男人,并不是都像你弟弟我这样长得帅还洁身自好的,谢珩还不错了,就比我差了这么一点。”
  他伸出手,比了大概一厘米的距离。
  
  要不是谢珩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卢彦慈也不至于在江瑟瑟十八岁的时候就罔顾年龄差为她定下了这桩婚事。
  谢珩大了她整整十岁,现在已经是一个三十二岁“高龄”的大叔了。
  
  江瑟瑟见他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说错什么了吗?”江维南看到他这样就不服气了。
  
  “你没说错什么,你天下第一帅。”江瑟瑟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笑着跑远。
  
  江瑟瑟在和母亲谈完话后思考了许久,明白她的意思是退婚是有可能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不然这就是结仇了。
  只是谢珩年纪也不小了,她也算耽搁了人家几年,最好还是能让他提出退婚吧。
  
  江瑟瑟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她是一个网络写手,写文有一段时间了,积累了不少粉丝,也许他们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呢?
  
  半江瑟瑟V:怎么让相亲对象一见面就对你全无好感,当场表示再也不想和你见面——在你颜值在线,家财万贯的情况下。
  
  【Excuse me?大大不是才二十出头吗?已经需要相亲了?】不是相亲,不过也差不多。
  
  【相信我,你只要真实地展现自我,对方绝对会被你吓跑。】放屁,劳资长得美性格好,就快赶上星宿老仙,魅力无边了!
  
  【相亲?小姐姐你总是想一言不合就搞个大新闻。:))】我是被逼的QAQ
  
  【[抠鼻]难道只有我关注的重点在颜值在线,家财万贯上吗?论自吹,我知服瑟瑟。】玛德,不是吹,是真的!让你亲眼见见能吓死你!
  
  【相个屁亲,赶紧更文,你知道你儿子和女儿已经在上不上车问题上纠结了两天了吗?】哦,原来我已经两天没有更文了。
  ……
  
  江瑟瑟躺在床上一边刷评论,一边叹气,完全没有有用的内容啊。
  诶,不过她是不是应该爬起来先把文更了……
  
  上一章好像卡在了关键地方?可是她现在这么伐开心,为什么要让儿子女儿在文里亲亲我我呢?
  算了算了,幽灵车也不开了,直接拉灯吧。
  
  卢彦慈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女人,说会再安排一次江瑟瑟和谢珩见面,转眼就定下了时间。
  
  江瑟瑟哪怕再不愿意和谢珩见面,到了该见面的时候,还是得乖乖地换上得体的衣服,化好妆出门。
  
  见面的地点是谢珩选的,一家很有特色的中餐厅,名字叫踏歌归,就是在步行街上,比较麻烦。
  
  A市的夏天热得很,哪怕傍晚也是热风阵阵,在长长的街上寻找一家餐厅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就在江瑟瑟思索谢珩是不是故意在整她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江瑟瑟瞄了一眼屏幕——是谢珩的电话。卢彦慈在确定了两个人见面的事项之后就给了她谢珩的手机号码。
  她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
  
  “江小姐。”谢珩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导致声音失真的缘故,江瑟瑟居然觉得对方的声音特别好听,低沉而不浑浊,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她心头一痒。
  
  “谢先生?”她有些不确定,啧,难道对方是一个优质大叔?
  
  “是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江瑟瑟居然觉得自己听出了一点温柔的味道?
  真是疯了。
  
  “你有什么事吗?”江瑟瑟闭了闭眼睛,回想了一下那些个声音很好听,长得却一水儿都很抱歉的外卖小哥的样子,稳定心神,“我已经在路上了。”
  
  “我打这通电话是想向你表达歉意,踏歌归这家餐厅是我一位友人推荐的,我倒是忘了中山路是步行街,江小姐一路过来怕是不太方便。”
  
  当然不方便!江瑟瑟今天穿了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走路走得腿都要断了。
  
  “谢先生也不需要觉得太抱歉。”江瑟瑟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隐隐觉得脚要磨破皮了。
  好气哦,这一切都是拜谢珩所赐,“反正今天过去我们就……”
  
  “不用再见了”这几个还没有说出口,她就感觉被人撞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握着手机的左手已经空空如也了。
  
  再一转头,撞她的人也不见了身影。
  
  刚才那个是小偷?喵了个咪的,连小偷都欺负她今天穿高跟鞋跑不快!
   正文 智齿(3)   江瑟瑟有心想要追一追小偷, 可是才跑了两步就差点崴了脚。脱了鞋去追自然也是一种方法, 可是她从来没有光脚在大街上奔跑过。好在手机里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件, 她犹豫了一下就选择了放弃。
  
  出来吃个饭还要遭遇小偷, 江瑟瑟觉得自己胸中充斥着一股浊气!嘿呀, 好气呀, 好想拍拍屁股走人啊!
  可是她不能, 她今天必须得见到谢珩。
  
  穿着高跟鞋在正午的高温中艰难跋涉了近二十分钟后,江瑟瑟终于到了踏歌归。在确认了门牌号后,她掏出包里的镜子来擦了擦汗, 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还好,买的化妆品都不脱妆!
  
  她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昂首挺胸进了门,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来时的疲惫呢。
  
  “请问是江小姐吗?”一位穿着枣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看见她便迎了上来。
  
  江瑟瑟诧异于服务员小姐的好眼力,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服务员引着她向楼上走。
  
  踏歌归的二楼都是雅间, 每一间布置的都不同, 推开门就像开奖一样有趣。
  
  “谢先生在里头等您。”服务员小姐在走廊尽头的雅间门前停下, 躬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江瑟瑟站在门前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和谢珩这样一对订婚了四年的未婚夫妻终于要见面了?
  这还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跳跃得微微有些快的心脏,推开了门。
  
  里面没有人。
  
  服务员看着空旷的雅间, 也有些惊讶, 立刻稍稍走远,掏出对讲机联系前台。
  
  服务员问完了情况,走回来引着江瑟瑟进雅间,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谢先生片刻就会回来,还请江小姐稍等。”
  
  人有三急?江瑟瑟虽然内心有猜测,但却不会问出口,她摸索着茶杯的杯壁,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欣赏起墙边花几上的那一盆碗莲。
  
  此时碗莲开的正好,小小的花朵泛着淡淡的绿色,倒是和她外婆家中那一株绿萼颇为相似,只是绿萼是外婆好友亲自培育相赠,花叶繁茂,不是外头的能比的。
  
  服务员小姐见她淡然地欣赏起花来,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就这一盆花,也没有多久好欣赏的,于是她又开始想一会儿要怎么解决和谢珩的这桩婚事才能达到母亲的要求。
  还有,谢珩那个混蛋害她走了那么多路,又害得她手机被偷,她能揍他一顿出出气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雅间的门就再次被推开。
  
  江瑟瑟抬头,一时间有些错愕。
  
  推门进来的那个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五官精致,偏头看她时神情有一些冷,让人忍不住想起南方冬天的雪,明明该是让人惊喜,却又带着打不破的距离感。
  
  “江小姐,我们终于见到面了。”谢珩走进雅间,坐在了江瑟瑟对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春风乍暖,冰雪消融。
  
  江瑟瑟只觉得原本堵在胸口的那一股气一瞬间全都散了。
  她是想要干什么的来着?
  
  “你一路过来辛苦了吧。”谢珩见她没有什么表示,笑着为她又添了点茶水。
  
  江瑟瑟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眼珠子一直黏在谢珩的脸上,喵了个咪的,美色误人啊!
  这肯定是谢家的阴谋,知道她这样的外貌协会终身会员最抵挡不住的就是美!人!计!
  
  谢珩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浅笑着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江小姐刚刚要说什么?我们的通话还没结束,突然就切断了。”
  
  他突然发问,将江瑟瑟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反正今天过去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不不不,那都是气话。
  
  “我是想说,反正今天过去,我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什么抱歉的话。”江瑟瑟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可惜话还没有说完,我的手机就被抢了。”
  
  感谢小偷!要不是手机被抢了,她可能就因为一时之气,错过了貌美如花的未婚夫!
  卧槽,怎么没有人和她讲过谢珩这么帅的!还是有人讲过她没信?
  
  谢珩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继而笑笑。要是江瑟瑟这会儿仔细看看,应该能从这笑中看出些许无奈。
  
  “我以为你并不赞同这门亲事。”谢珩双手交握置于桌上,正视她。
  
  从一开始,这门亲事的主动权就被他放在了江瑟瑟手中,而她那天的缺席原本就很好地表明了态度。何况他们也并不能算合适,从订婚的那一刻起,外头的人说起这桩婚事,评价都是除了家世,没有任何般配的地方。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虽然被突然戳中了心事,可是江瑟瑟她脸皮厚啊,“要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在当初你缺席订婚典礼的时候我就会把它搅黄了,哪还有我们今天的见面。”
  
  这话也不是完全的胡说八道,要是那件事情发生在现在,发生在二十二岁的江瑟瑟身上,的确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十八岁的江瑟瑟哪有那样的底气。
  
  “我为当初我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向你道歉。”谢珩温声道,“不过既然我们两方都对这桩婚事没有意见,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
  
  江瑟瑟态度的转变让谢珩觉得有趣极了,至于态度转变的原因——他想起江瑟瑟一直黏在他脸上的那两道视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年头,果然是有脸好办事。
  只是没想到他谢珩也会有沦落到以色侍人的一天。
  
  他突然提问倒是问倒了江瑟瑟,“你急吗?”
  不过不等他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三十多了,应该蛮急的。”
  
  他这个年纪差不多都该有孩子了。
  
  谢珩被她的自问自答逗笑了,“在应下这桩婚事的时候,我父母就考虑过年龄差的问题了,他们倒不急着抱孙子。”
  他毕竟大了江瑟瑟十岁,迁就一下小姑娘倒也没什么,只是他母亲要是听到了这话该打他了,她还是蛮急着抱孙子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我们做了四年未婚夫妻也差不多了。”天下父母都是一般的,怎么可能他家的就特别一些,江瑟瑟觉得自己真是通情达理极了,胸前的红领巾都更加鲜艳了一些,“该结婚就结婚吧,我会和我父母商量这个事情。”
  
  她心里没有喜欢的人,也早就做好了和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的准备。一开始她排斥这桩婚事,最大的原因不过是谢珩当初的缺席,可是谢珩难得地对她的胃口,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反正家族联姻都是一样的,只要不出大问题,感情好或不好,都得过下去,既然这样,对象自然要挑帅的!
  
  “这样也好。”谢珩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菜单递给了江瑟瑟,“不说这些,我们先吃饭。”
  
  菜是江瑟瑟点的,点的时候还特别体贴地询问了谢珩的爱好,结果发现两个人口味出奇一致。
  这样一来婚后一起吃饭倒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谢珩还有公事要处理,但是又不放心她一个女孩晚上自己回家,特地叫了助理过来送她。
  江瑟瑟也没有矜持,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谢珩的助理来的很快,他们两个吃完饭后才坐了片刻人就到了。
  助理姓陈,是个看起来就很中规中矩的小伙子。
  
  “谢总。”陈助理将一个袋子交给了谢珩,然后转身,朝着江瑟瑟点了点头,“夫人。”
  
  “……”
  陈助理的行为让江瑟瑟意识到自己虽然才二十二岁,但是却马上将要成为一个“夫人”的事实,突然得让她内心不得不升起一阵微妙感。
  
  谢珩看了她的表情,挑了挑眉,却没有纠正陈助理。
  提早习惯一下也好。
  
  “这个给你。”谢珩将刚刚陈助理递给他的袋子递给了江瑟瑟。
  
  “这是什么?”江瑟瑟有些好奇,难道谢珩给她准备了见面礼?
  
  “是手机。”他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我今天害你丢了一部手机,理应弥补你的损失,不过补卡需要身份证和复印件,只能你自己去办了。”
  
  “没事。”江瑟瑟打开袋子,里头果然是一个手机,还未拆封。
  她这个未婚夫还真是妥帖的人。
  
  江家和谢珩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于是两个人在餐厅门口道别。
  
  江瑟瑟跟着陈助理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叫住了谢珩,“今天我到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虽然已经正式应下了这桩亲事,但是分开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谢珩没想到她会突然叫住他问这个事情,愣了一瞬,“其实也没有去哪儿,电话突然被切断,我担心你出了事,就出去看看。”
  
  江瑟瑟听到这个答案,觉得心中有些释然,她走到谢珩面前,踮着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下巴——她只有一米六,而谢珩大概有一米八五,她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日后相处愉快,未婚夫。”
  嗯,都要结婚了,亲一下没关系吧?
  嘿嘿,吃美男豆腐真开心。
  
   正文 智齿(4)   江瑟瑟回到家的时候卢彦慈还坐在客厅里看晚间新闻, 兰斯洛特先生在她怀里窝着, 见她回来意思性地抬了抬头, 然后继续窝着。
  
  “怎么样?”卢彦慈抬眸看了江瑟瑟一眼, 这顿饭的时间长得出乎她的意料, 想来情况应该是不错的。
  
  江瑟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几天她还嚷嚷着说什么“谢珩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嫁”, 现在她却打算和谢珩结婚了。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还行吧。”反正在自己妈面前也不要脸了,“您就抽空筹备筹备婚礼什么的吧。”
  
  卢彦慈撸着猫的手一顿,有些讶异, 不过随即就了然了。自己女儿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八成是被人家的脸给迷惑了。
  
  “你可想好了?”卢彦慈有些想笑,早知道这么容易, 她弄张谢珩的照片不就完事了, “这次应下后再要反悔恐怕不能了。”
  
  “想好了想好了。”江瑟瑟哪里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妈该在心里吐槽她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妈你也早点睡。”
  
  说完就噌噌噌跑上楼, 连猫都忘记带了。
  
  江瑟瑟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先是奔到了自己床上滚了两圈, 在滚的时候还顺便想“唔, 床还蛮大的, 结婚之后带老公回来倒也睡得下”。
  
  兴奋过后她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 连忙打开电脑准备码字。
  哎,裸奔实在是太累了,以后还是多存点稿。
  
  她刚打开word, 就看到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了一个新闻界面【《萧凰曲》电影版今正式开机, 美女作家卯辰亲任编剧】。
  江瑟瑟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刚刚心里那点愉悦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影版已经开拍了,电视剧版也不远了吧?听说也是她当编剧?
  可是她真的知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吗?
  
  江瑟瑟觉得放置在键盘上的手有点抖,她紧紧地握成拳还是控制不住,心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焰,要将她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只要她不要特地去关注那个人的消息。
  
  江瑟瑟想给自己倒杯水,找了一圈也没在房间里找到开水壶,她猛地站了起来,木质的椅子发出“噌”的一声响,然后“咣”地倒在了地上。
  椅子倒在地上,她压根不想去扶,她现在只想冲到阳台上吼一声,将心中的愤怒和不满都嘶吼出来。
  
  可是一打开房间门,她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江维西,他背着包,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这是自那通电话后,姐弟俩第一次独处。
  说不尴尬是假的。
  
  “你……没事吧。”江维西见江瑟瑟脸色不是很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刚刚回来,经过她门前的时候听到了挺大的响动,他不想敲门,却也不敢走开。
  
  “我没事。”江瑟瑟见是维西,抿了抿嘴,咬牙尽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狂躁与不安,咬合肌一鼓一鼓的,“你快回去洗个澡休息吧,我去看看维南有没有在打游戏。”
  说着关上房门掩去了里头的混乱和她此刻的狼狈。
  
  江维西听到她提起江维南的时候面色一凝,望着她走向维南房间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会儿,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瑟瑟敲门的时候江维南正在鼓捣江氏旗下的科技公司研发的一款扫地机器人,这原本是她带回来给兰斯洛特先生当坐骑的,不知道怎么的到了维南手里,现在更是被拆的七零八落,真是死不瞑目。
  
  “有空吗?”江瑟瑟倚在门框上看仍旧和孩子一样的弟弟。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岁的半大少年,她不能对他要求太多。
  
  “有的有的。”江维南最喜欢鼓捣这些电子产品,可是放在姐姐面前,兴趣爱好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他一手置于胸前,一手背在身后,朝着她鞠了个躬,“我的大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
  
  江瑟瑟只觉得见到了这个弟弟心情变能好几分,“带两瓶啤酒,我们去顶楼坐坐。”
  
  江维南自然不会拒绝。
  
  A市的空气质量并不好,哪怕是晴天,夜晚的天空也看不见几颗星星。江家别墅所在的这一片是富人区,户与户之间离得很远,所以脚下也没有多少灯火,不远处的人工湖边倒是难得地有几只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晚风带着人工湖的水气,已经有些许凉意。江维南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打开,递给江瑟瑟,“有什么事都可以说给我听。”
  他知道他姐姐最不喜欢酒精,平时连那种预调鸡尾酒都不喝,这会儿提出要喝酒,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不一定能帮她解决,但是一定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江瑟瑟接过啤酒就先“咕噜咕噜”地灌了自己一通,她酒量浅,很少有这样豪迈的时候。
  
  江维南静静地看着,也不阻止,他在等着她开口。
  
  “你姐的《萧凰曲》要被拍成电影了你知道吗?”江瑟瑟将捏扁的铁罐丢到地上,铁罐叫嚣着蹦了几蹦,最后安静下来。
  
  江维南不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但《萧凰曲》他还是知道的,那是他堂姐江琳五六年前写的小说,虽然和现在的流行已经不是很一样,但确实在曾经风靡一时,粉丝无数,依照现在IP改编的热度,被拍成电视剧或电影也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为什么他觉得他亲姐这表述有点奇怪?直接说江琳的《萧凰曲》不就好了?
  
  “我的亲姐啊,我可只有你一个姐姐。”江维南也喝了口啤酒,冰凉的酒水穿肠而过,“江琳的事情我不清楚,嗯,维西应该知道,他今天好像就是去见的她。”
  今天有《萧凰曲》的开机宴,江琳作为编剧肯定要在场,江维西是被江琳的电话叫走的,具体去干嘛他就不知道了。
  
  江瑟瑟闻言想起刚刚和维西的相遇,轻笑了一声,她很想对着维南说“我也只有你这个弟弟”,可是她没有这个资格。
  
  “我答应和谢珩的婚事了。”江瑟瑟突兀地转移话题。
  
  江维西知道她今天去见了谢珩,可是却没有猜到故事的走向,一时有些讶异,难道他姐是因为迫嫁要给谢珩了所以才这么不开心的?
  
  “那什么,你要是真的不想嫁,还是可以好好和妈妈说的。” 他妈虽然像是个封建大家长,可是并不专.制啊!在她心里肯定还是女儿更加重要。
  
  “傻瓜,我是自己想嫁给谢珩的。”江瑟瑟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你不是说谢珩很好吗?只比你差了一点。”
  这些年她和谢珩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还是多多少少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一些他的情况,那可是个厉害角色。
  其实,她也不是单单看中了他的脸。
  希望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谢珩挺好的,何况他这些年估计也不容易。”有一个小十岁的未婚妻,别说碰了,见都没见过,可不是不容易,“他现在三十出头,都是个大叔了,我要是现在抛弃他,和陈世美负心汉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可真是义薄云天。
  维南嘴角抽了抽,没有将“谢珩就算五十三了还是会有一堆年轻姑娘前赴后继地想做谢太太”说出来。
  他姐好不容易找了个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该给她点面子。
  
  “但是我更希望你开心快乐一些。”维南看着她的侧脸,想起小时候她带着他玩耍,处处护着他的情景,心里难免有些感慨,他的姐姐,也许马上就会变成别人家的了。
  
  “我会一直护着你,做你最坚强的后盾。”儿时的玩伴也有不少已经结婚了,他知道这样从利益出发而不是爱情的婚姻一般都是什么样子。虽然也有好的,如他的父母那般几十年来都和和美美,但更多的是不好的,夫妻俩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她未来的丈夫可不可靠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可靠,只要他足够可靠,他姐姐仍旧可以恣意地过她以后的人生。
  
  江维南背着半醉的江瑟瑟下楼的时候,江维西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他闻到了姐弟两人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打开了江瑟瑟的房门,帮着维南将她放到了床上。
  
  “今天到底出什么事了?”江维西看着倒在地上的椅子,眉头紧锁。
  
  “也许是婚前恐惧症?”维南脱掉了江瑟瑟的拖鞋,替她盖好了被子。想到维南大概还不知道江瑟瑟不准备退婚而是直接和谢珩结婚的事情,他又补充道,“谢珩不久之后就会成为我们姐夫了。”
  
  维南说着摸了摸江瑟瑟的脸,发现她今天化了妆之后又走到她的梳妆台前,从瓶瓶罐罐里挑出卸妆液给她卸了妆。
  
  江维西看着弟弟悉心照顾醉酒姐姐的场景,忽然觉得这个屋子让他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他将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然后沉默地退了出去。
  
  “桌上那个睡眠面膜给我拿过来,我一会儿洗完脸要涂的。”屋子里传出了江瑟瑟有些迷糊的声音。
  紧接着是江维南的声音:“面膜少做一天你也不会变丑的,睡觉吧你就。”
  
  “嫁不出去也没关系,我护着你,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无法无天。”
  “我的姐,你才二十二岁,青春无敌着呢,何况就算你三十二岁,四十二岁,在我眼里也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好好好,五十二,六十二也还是,一百零二都是!”
  ……
  
  维南安抚江瑟瑟的话语陆陆续续传来,喝醉酒的江瑟瑟好像比平时更加难缠了一些。
  如果是他,他会有这样的耐心吗?江维西站在门口忍不住想。
  他不知道这个答案,因为他压根没有这个机会。
  
  江维西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难过的,事实上,他也的确很难过。他从小就觉得姐姐只喜欢维南,不喜欢他,可是维南对她比他对她也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感情这种东西,总是相互的。
   正文 智齿(5)   江瑟瑟第二天下楼的时候江维西正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打在他脸上, 格外好看。
  
  和现在年轻人习惯用手机或iPad看新闻不同, 维西向来更加喜欢看纸媒, 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维南就热衷各种电子产品啊。
  
  “你醒了, 过来喝粥。”江维西放下报纸, 打开放在一边的保温桶,盛了碗粥出来推到江瑟瑟面前,“海鲜粥, 维南准备的,他有事出门去了,让我盯着你喝。”
  
  江瑟瑟原本想说她已经不用喝粥了, 可以上点别的美味食物, 但是这是维南准备的,她不忍心浪费, 而且海鲜粥恰好也是她喜欢的。
  
  江维西见江瑟瑟乖乖地喝了粥, 也松了口气。
  
  江瑟瑟一向喜欢带点腥味的食物, 爱好各种海鲜河鲜, 这点倒是和她那只胖猫如出一辙。
  这不, 粥刚刚盛出来, 兰斯洛特先生就跳上了桌子,动作轻巧到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只13斤重的胖子。
  
  江瑟瑟将朝着她的碗探头探脑的兰斯洛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才开始喝粥。兰斯洛特先生被铲屎官困住, 各种不开心, 一门心思想再突破防线,奔向有着喷香食物的高地。
  
  江维西看着她和猫打闹,有心想问问昨天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好作罢。
  
  江瑟瑟今天要去看她的小姐妹杜若,拆线那天杜仲说杜若想她了,其实她也蛮想她的。
  嗯,还想游泳队里不穿衣服更好看的小鲜肉们。
  
  吃完了早餐她就杀去了游泳队。
  
  游泳队的看门大爷和江瑟瑟已经挺熟的了,看到她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他们刚刚休息了,你快进去吧。”
  
  江瑟瑟笑眯眯地对大爷说了声“谢谢”,然后从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包中华。她每次过来都会备点小礼物贿赂大爷。
  
  大爷接过了中华,顺便给江瑟瑟透露了教练今天出去开会,可以玩久一点的消息。
  做人嘛,总要学会投桃报李。
  
  江瑟瑟走进游泳馆的时候杜若还在水里,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泳衣,像一尾灵动的鱼,在水中穿梭。
  她忍不住想起去年杜若在世锦赛上夺冠时的意气风发,笑容耀眼,仿佛就在昨日。
  游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时间有限,她只希望这条路杜若可以走得更加顺畅一些。
  
  江瑟瑟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等杜若结束日常练习,顺便围观一下小鲜肉们的腹肌。
  她是一个有未婚夫的人,摸不得,看两眼总还是可以的。
  只是婚后她恐怕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随意了,不过她未来丈夫好像身材也很不错的样子?有机会上手试试。
  
  杜若一出水就看到了她。江瑟瑟模样生得好,静静坐着的时候堪堪入画。
  “瑟瑟你来了。”她拿起浴巾裹在身上走了过去。
  
  江瑟瑟拉着杜若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着用食指托起了她的下巴,嘴角一勾,活脱脱一个浪荡子:“少爷我听你兄长说小美人你很想我,特地过来看你。”
  
  杜若早习惯了她这幅德行,要是平时她还有心情陪她闹一番,可是现在她刚刚游完泳,有点累,于是干脆利落地拍掉了她的手,“呵,有这个空你不如多更几章文。”
  杜若是江瑟瑟的书粉,她表示现在出离愤怒,“都断更几天了你说!”
  
  江瑟瑟被吼得缩了一下脖子,连忙讨饶:“女侠,今天有双更!”
  
  “这还差不多。”杜若摘了泳帽,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和你那未婚夫的事情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江瑟瑟因为这个事情可烦了,现在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
  
  “小的今天过来就是来给女侠报备这个事情的!”江瑟瑟笑眯眯地同她说道,“我准备和谢珩结婚了,你可以开始攒份子钱了,少女。”
  
  杜若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有些懵,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
  “你不是说不要嫁给谢珩吗?”她的语气一开始有些悻悻,不过立马就调整了过来,“江瑟瑟你听到空气中的啪啪声了吗?”
  
  江瑟瑟闻言作惊恐状,“什么?啪啪声?明日头条啊,震惊,游泳馆发出不明声音,原来是有人做出这样的事……”
  
  杜若愣了几秒才明白她说了什么,气得掐她,“我说的是你打脸的声音不是那个的声音啊,你个污婆!”
  
  “我说的就是打脸的声音啊。”江瑟瑟睁大眼睛表明自己的纯洁,“你那完全是污者见污,美丽少女在游泳馆被打脸这件事情难道不够让人震惊吗?”
  
  “……够。”杜若坐直了身体,面无表情,“明天去UC上班吧。”
  
  两个人正笑闹着,冷不防一个萝卜丁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瑟瑟姐姐。”小萝卜丁叫简言之,是个八岁的小男孩,体重有些超标,是家里托了关系送到这里来学游泳顺便减肥的。前段时间被江瑟瑟几包小零食收买,俨然成了她的粉丝。
  
  “小胖~”江瑟瑟看到简言之就觉得心情特别好,看着着小胖子,她就会想起自己弟弟们球一样的同年时期,实在是太有亲切感了。
  
  “姐姐,我已经瘦了很多了。”简言之听到江瑟瑟喊他小胖,有些郁闷,不过这是最开始两人认识的时候他自己让她这样喊的。
  两个人还拉了勾说等他瘦下来了,江瑟瑟就和家里人一样喊他“言之”。
  也许是他还不够瘦?
  
  “好好好,言之已经瘦了很多了。”江瑟瑟揉了揉他的脑袋,大概是刚刚洗完澡的缘故,头发还湿湿的,“怎么不吹干头发?”
  
  “大夏天的,像我们这样的男孩子才不用吹头发呢!”简言之不在意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小小年纪大男子主义已经初显,“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之后我是不是就不能看到瑟瑟姐姐了?”
  江瑟瑟还在读大学,虽然大学的课业算不上重,但是肯定没有暑假这样空了。
  
  “大概是。”这种时候江瑟瑟也不能说谎骗小孩,她九月份开学就是大四了,对于一只法学狗来说,大四这年的九月份格外重要,因为要参加司法考试,“不过我们不是加过微信了吗?要是你想我了,周末还可以约我出去玩啊。”
  
  “嗯。”想到以后还可以和心中的女神见面,小胖子心中大定,“我表舅舅也说我们以后总会再见到的,我表舅舅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你这可是盲目崇拜啊。”江瑟瑟笑道,“今天有人来接你了吗?”
  
  “有,就是我表舅舅。”简言之指了指左边。
  
  江瑟瑟抬头,只见谢珩站在离他们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偏头微笑着看她。
  啧,江瑟瑟觉得她应该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小胖子的表舅舅没有诓他,她以后的确会常常和他见面,因为她马上就要成为小胖子的表舅妈了。
  
  江瑟瑟不知道她刚刚和杜若的玩笑话有没有被他听见,她还想在他面前保持一下形象的。
  
  “你今天有空啊。”江瑟瑟嘴角微扬,弧度恰好。
  
  谢珩走到她面前,站在简言之身后,“今天是周末。”
  
  听他说起,江瑟瑟才想起来已经周六了,漫长的假期总是容易让人把日子都过糊涂了。
  
  简言之见心中女神和他小舅舅仿佛认识,有些不敢置信,就连杜若也有些懵圈。
  
  “这是什么情况啊。”杜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想到了某种可能。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也难掩极好的气质,五官更是出挑,和江瑟瑟那个样子,像是认识的,难道是她传说中的未婚夫?
  可是年龄对不上啊,她未婚夫不是三十二岁了吗?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八岁,嗯,就是比二十八岁看起来更加沉稳一些,内敛一些……
  
  “还能是什么情况啊。”江瑟瑟佯装羞涩地笑了笑,然后揉了揉简言之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我是小……言之未来的表舅妈呀。”
  她艰难地将“小胖子”咽了回去。
  
  “这是我未婚夫谢珩。”江瑟瑟替他们做介绍,“这是我好闺蜜杜若。”
  
  “你好。”谢珩朝她点了点头。
  
  “你好。”果真如此!杜若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一时间感官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什么的。不过眼前的人的确是有拿下一只资深颜控的特质。
  她的确是希望瑟瑟能做她的嫂子,可是看起来她哥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啊。
  
  简言之在江瑟瑟表明了身份之后就皱起了眉头,那什么,他原本是想长大了娶瑟瑟姐姐的,怎么转眼间女神就是他的表舅妈了呢?
  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他表舅舅虽然很厉害,但是已经那么老了,居然还和他抢女神!
  
  “表舅舅,你把瑟瑟姐姐让给我吧。”简言之扯了扯谢珩的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可以娶其他漂亮的小姐姐。”
  当然其他的小姐姐再漂亮也没有她的女神漂亮。
  
  江瑟瑟哭笑不得,原本以为这是她小弟,没想到居然暗戳戳地要娶她。
  
  “这恐怕不行。”谢珩一把将这个小胖子抱起,“不过为了安抚你失去女神受伤的心灵,我可以带你去外头吃一顿饭。”
  
  小胖子一瞬间就愣住了。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呀!为了让他减肥,家里每天都只给他吃小青菜,防着他吃肉和防贼一样!
  他要吃糖醋排骨、粉蒸肉、可乐鸡翅!
  
  见简言之妥协,谢珩转头看江瑟瑟,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柔得不可思议:“瑟瑟,不知道我和言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进午餐?”
   正文 智齿(6)   “瑟瑟, 不知道我和言之是不是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你共进午餐?”
  
  江瑟瑟从和谢珩说上第一句话开始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听, 可是她没想到谢珩叫起她的名字来可以这么苏的!苏到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想要答应!
  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谢珩这厮就是个小妖精!
  
  “当然。”江瑟瑟压抑住内心的躁动, 微微一笑。
  原本她来游泳队是要和杜若一起吃饭的, 可是遇到了未婚夫, 计划当然是要变的, 反正她一直都是重色轻友的形象。
  不过谢珩的出现可不仅仅让她抛弃了朋友,还有这一游泳馆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新鲜肉体……每一个都有八块腹肌。
  真是牺牲良多啊!
  
  谢珩带着江瑟瑟和简言之去了一家临湖餐厅,这家餐厅的名字也有些意思, 叫“诺曼底”,诺曼底登陆的诺曼底。
  
  谢珩显然是这里的熟客,还不用开口, 接待他们的侍者便面带笑容, 带他们去了楼上视角最好的包间。
  
  包间的窗子很大,桌子靠窗摆放, 落座后刚好可以窥见整个湖, 碧柳粉荷, 景色宜人。
  
  餐厅名字叫的洋气, 但却是一家实实在在的中国餐馆, 最有名的就是这湖里的水产和相关菜色。
  
  虽然同行的还有孩子, 不过谢珩仍旧是偏心地将菜单给了江瑟瑟,“看看想吃些什么,这家餐厅的限量供应也可以随意点。”
  
  餐厅的鱼虾大都直接来自湖里, 放苗野养, 因为数量有限,所以有些菜色也只能限量供应,只是谢珩显然不受这些限制。
  
  “松鼠鳜鱼!”简言之见表舅舅将菜单给了江瑟瑟,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奋起反抗,只敢在一边小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江瑟瑟喜欢吃鱼,自然不会有意见,“知道啦,松鼠鳜鱼。”
  
  三个人吃饭,还有一个是需要控制食量的小孩,也不用点太多菜,何况还要顾及谢珩,于是她只点了两个素菜就将菜单递给了对面的未婚夫。
  
  谢珩看了看菜单,做主添了三盏鲍鱼盅和一道清蒸湖蟹。
  
  “这家餐厅的湖蟹最有名,只可惜这个时间还不是吃螃蟹最好的时候,九月你可以再过来。”谢珩将菜单递给侍者。
  
  诺曼底的菜都是现做,上菜速度并不算快,不过谢珩的存在仿佛给他们这个包间开了一个VIP通道,上菜十分迅速。
  尽管如此,在菜上来的时候,小胖子还是表示他早已饥渴难耐了。
  
  “这是多少天没有尝过腥味了?”江瑟瑟见简言之虽然还是注意着餐桌礼仪,尽量细嚼慢咽,但那双看着肉的眼睛简直在发光,忍不住有些想笑。
  
  谢珩见此也有些无奈,“我表姐实在是怕言之再胖下去会影响身体健康。”
  节食运动双管齐下,总是能有些效果的。
  
  “家里请了专门的营养师,也不是不给他吃肉,只是让他少吃一点,多吃点蔬菜而已。”可是胖子眼里哪里能看见蔬菜?就像简言之,从来表示自己不是兔子,不用吃小青菜和胡萝卜。
  
  “言之,减肥是大业,可不能半途而废啊。”江瑟瑟虽然心疼他,不过她也知道过度肥胖真的对身体不好,当初她的两个弟弟也是胖过的,减肥过程也相当痛苦。
  唉,每个胖小孩的成长道路上总会遇见胡萝卜大王和青菜恶魔。
  
  “我知道了。”简言之从美食中抬起头来,郑重地点了点头,“瑟瑟姐姐你要多吃点,你太瘦了。”
  
  女人,特别是有虚荣心的女人,哪个不喜欢人家夸她瘦的,毕竟减肥可是和美白一起列入女人终生致力的两大事业。江瑟瑟听得心花怒放,拿了公筷将鱼肚子上最好的肉挑出来放到了简言之碗里。
  
  小胖子还是很有前途的,这嘴可甜,以后多游泳,身材也变得像游泳健将们一样好,泡个妞还不是手到擒来。
  
  简言之得到了女神夹菜的殊荣,笑得眉眼弯弯,顺带还撇了他表舅舅一眼。
  啧啧啧,表舅舅只能自己夹菜。
  
  谢珩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江瑟瑟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用餐厅提供的柠檬水洗了手,然后拿起了和清蒸湖蟹一起端上来的蟹八件开始拆蟹,他拆蟹的动作行云流水,将江瑟瑟的注意力强行从简言之身上唤回。
  啧啧,这男人连拆只螃蟹也跟画似的。
  
  “给你。”拆好的螃蟹装在小盘子里被放在了江瑟瑟的碗边。
  上次和江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卢彦慈无意间提起过江瑟瑟最喜欢吃这些,可是她今天一动都没动,想来是嫌弃螃蟹吃起来麻烦。
  
  江瑟瑟一开始以为他是给简言之拆蟹,这会儿螃蟹被端到她面前,她有些惊讶,不过也讶异于谢珩的贴心,女孩子在外头吃饭,但凡刻意要保持形象的,都不会吃螃蟹这样麻烦的东西,此刻有位绅士将螃蟹拆好递过来简直再好不过。
  
  “谢谢你。”江瑟瑟看着螃蟹,只觉得食指大动,也不推辞,淋上醋加了姜丝就开吃。
  诺曼底的螃蟹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还不是吃蟹最好的时候,但也已经是肉厚肥嫩。江瑟瑟吃了一只还觉得意犹未尽,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动手拆一只,谢珩就又推了一只过来——这一只同样是拆好的,连姜丝和醋都放好了。
  
  “螃蟹性凉,不要吃太多。”谢珩将鲍鱼盅推到了她面前,“这个也不错,你尝尝。”
  
  江瑟瑟觉得虽然螃蟹性寒,但加了姜丝中和,多吃些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她看了看谢珩的脸,又看了看眼前的鲍鱼盅,最后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嗯,她是吃人的嘴软,不是为色所迷。
  何况鲍鱼盅也不错。
  
  简言之一边吃力地自己剥着蟹,一边看两个人互动,吮吸着手指问了一句:“表舅舅,你们这是在秀恩爱吗?”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表舅舅给姑婆以外的人剥蟹。
  抢了人家女神还当着他的面秀恩爱,人干事?
  
  “嗯。”谢珩看了一眼江瑟瑟,淡定地洗手擦干,然后对简言之说,“分你点狗粮吃,省得回去又和大黄抢着吃。”
  
  简言之:……
  要不是你们给大黄蒸鸡肉窝窝头,只给我吃小青菜,我至于吗?
  人活不如狗,谁也不容易啊!
  
  这顿饭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要是不去算吃饱了还被莫名其妙地塞了狗粮的简言之的话。
  
  “昨天我母亲接到了你母亲的电话。”吃完了午饭,谢珩才开始说正事,“两个人聊了许久。”
  
  江瑟瑟原本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听到这话手一顿:“她们说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谢珩低眉浅笑,那通电话讲了什么,他倒是真的没有特意打听过,毕竟用手指头想想也能猜到个大概,“不过我母亲说过几日会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
  江瑟瑟只觉得自己瞬间紧张了起来,谢珩的妈妈?那岂不就是她未来婆婆?!
  
  “那什么,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婆媳问题自古以来就十分难处理,江瑟瑟知道自己的性子可能不是那么讨喜,身边的人喜欢她人的喜欢得不得了,滤镜比啤酒瓶底还厚,不喜欢她的人也能排一排绕A市一圈。
  那么问题来了,要是谢珩的妈妈不喜欢她那怎么办?
  
  谢珩见她突然紧张,想要逗逗她:“我妈妈喜欢文雅的姑娘,你这样的刚刚好。”
  
  文雅的姑娘?江瑟瑟微眯着眼看着谢珩,她未婚夫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在他面前的确是有要刻意保持形象的意思,可是怎么着也不是文雅那一挂的吧?
  
  谢珩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找服务员另外点了一份清蒸河蟹,让晚上给送江宅去。
  
  虽然谢珩母亲要上她家拜访的事情让江瑟瑟觉得有点方,但她心里惦记着没更的文和半人高的司法考试书籍,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反正就算他妈妈不喜欢她,日后她进门了,还是会好好对她的,家族联姻讲究的就是有来有往。要是万一……她没进谢家的门,那他妈妈喜不喜欢她就更不要紧了,顶多以后她想起来的时候会感慨一句,当年我也是有过一个容貌上佳、能力卓越的未婚夫的,就是黄了。
  
  什么?你问哪方面能力卓越?
  我还没来得及睡你说哪方面?
   正文 智齿(7)   江瑟瑟回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住家阿姨张婶在。
  
  她原本想直接上楼去温书的, 可是迈上了楼梯又转过身来叫住了张婶:“张婶, 你看我文雅吗?”
  
  江瑟瑟今天扎着丸子头, 穿了一件七分袖的高腰连衣裙, 裙摆上还有类似于小孩涂鸦的图案, 和脚上的白色帆布鞋是一个系列的, 文雅看不出来, 倒是挺活泼可爱的。
  
  张婶不太明白小姐为什么叫住她问这个,本能地就想夸她:“文雅,我们家小姐是全A市最美最文雅的小姐。”
  
  虽然知道张婶是因为自带滤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江瑟瑟也心满意足了,最文雅算不上,最美还是可以有的嘛。
  
  江维南敲开江瑟瑟的房门的时候她正在听民法金题, 离司法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的压力其实不小。
  
  “你还没有听完啊。”江维南靠着门框,看戴着耳机埋首于题海的江瑟瑟,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他姐为什么一门心思想要当律师, 她小说写得不错, 大学读个文学系岂不是很好?
  
  江瑟瑟头也没抬:“快听完了, 你自己边儿玩去昂。”
  
  “我可不是来叫你玩的。”有时候维南还真担心自己这个姐姐会不会读书给读傻了, “楼下送来了诺曼底的清蒸湖蟹, 妈让我上来问问是不是你点的。”
  他们家的人对虾啊、蟹啊都没有特别偏爱的,除了江瑟瑟。
  
  “不是我点的。”江瑟瑟一再被打断,干脆摘了耳机, 将其中一只甩得转起来, “那是你未来姐夫点的。”
  
  “谢珩?”江维南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怎么会点了螃蟹送来我们家?”
  
  “我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了。”江瑟瑟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维南原本还想再问问的,可是看江瑟瑟这个样子,显然是沉迷学习,不欲多说,只能退了出去,顺带还给她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说,于是又扣了扣门,在门外喊道:“一会儿可以下来吃饭了啊,心疼心疼你弟弟,别让他因为等你吃饭饿坏了。”
  
  “知道了。”
  听到屋里传来江瑟瑟的肯定答复,江维南才心满意足地下楼,准备和母上大人报告螃蟹的来历和刚刚探听来的八卦。
  
  于是江瑟瑟下楼吃饭的时候,就发现全家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盯着她,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干什么干什么。”江瑟瑟被他们闪着八卦之火的目光盯得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咳咳。”江明凯身为一家之主,最适合代表在座的人发言,他清了清嗓子问道,“瑟瑟,你今天和谢珩那臭小子吃饭了?”
  
  江瑟瑟当初嚷嚷着要退婚的时候,全家只有江明凯是站在她这边的,谢珩年纪都这么大了,他是怎么看都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还想着女儿因为坚持退婚起义反抗的时候,就算被老婆罚睡书房也要支持她来着,可是转眼间,革命领袖怎么就先背叛革命了。
  
  “对啊,我和谢珩一起吃饭了。”江瑟瑟瞥了江维南一眼,捡起一只螃蟹丢到他碗里,对着他开心又感激的小眼神说道,“不仅仅一起吃饭了,谢珩还给我拆蟹了,身为弟弟,你是不是也应该为亲爱的姐姐拆一只?”
  
  江维南原本以为螃蟹是给他吃的,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维南不太喜欢螃蟹,这东西吃起来麻烦,要用手才能弄开吃到肉,吃完之后无论洗几遍手,手上还是有一股难闻的腥味。
  
  可是要是不拆,他就被谢珩比下去了呀!那怎么行!
  
  江瑟瑟见维南乖乖地给她拆螃蟹,眯着眼睛笑了笑,给他夹了一些他喜欢吃的菜。夹完之后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维西,犹豫了一会儿将面前的藕夹子推到了他面前,“维西,这个藕夹子不错,我记得你喜欢,多吃一点。”
  
  江维西看着因为几筷子菜就开开心心地给瑟瑟拆蟹的维南,轻声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自己夹了一个藕夹子。
  他也愿意给江瑟瑟拆螃蟹的,也想要她亲手给他夹菜,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
  
  “后日谢珩的妈妈就会来我们家,瑟瑟你要不要买几身新衣服?”卢彦慈将几个儿女之间的官司都看在眼里,她虽然最疼女儿,可是也疼两个儿子,何况维西现在与瑟瑟和维南不亲近,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江瑟瑟闻言抬头,遗憾地看了她妈妈一眼:“我柜子里没剪吊牌的衣服还有很多,而且我最近都没什么空。”
  
  其实她也想出去逛街啊,可是司法考试大山压顶,她都快直不起腰了,还是尽量少出门好了。
  
  卢彦慈见女儿拒绝,只能将“维西近来好像空闲,让他陪着你”给咽了下去。
  
  江明凯知道妻子的用意,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过去这二十年造成了现在这局面,想要化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瑟瑟吃完了晚饭之后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走到了琴房。
  
  江家别墅的琴房很大,空旷的屋子中央立着一架三角钢琴,角落里随意堆放着几把小提琴,提琴的正上方的墙上挂着一把古琴。
  
  江瑟瑟想了想,将墙上的古琴取了下来,然后指挥维南将琴房里的琴桌抬了出来,放在客厅正对着窗的地方。
  
  “你不是沉醉于司法考试,日渐消瘦吗?怎么又有心思弹古琴了?”古琴桌是花梨木的,还有一把配套的同样材质的椅子,有些分量,维南一个人搬不动,喊了维西过来帮忙。
  
  江瑟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仔细地将琴桌擦干净,然后将琴囊里的古琴取了出来,放置在琴桌上。
  
  伏羲式的古琴,桐木胎,颜色微微泛紫,金徽玉轸,放在那里就十分凸显逼格。
  
  江瑟瑟给琴调了音,然后试着弹了首《平沙落雁》。
  
  一曲完毕,她抬头看维南,眼里闪着希冀的光:“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文雅?”
  
  维南很不忍心打击她,但还是决定不让她继续自我欺骗下去:“讲真,要是我是个门外汉,勉强可能就被你忽悠了,可是很遗憾,我从小就听你弹琴,刚刚这首《平沙落雁》弹的磕磕绊绊,我只能说,这些年你退步太多了。”
  
  “我问你文不文雅。”江瑟瑟知道自己这些年疏于练习,退步得厉害,也不是很期待从维南口中听到一句好话。
  
  江维南被她问住了,回忆了一下,答道:“文雅没看出来,倒是挺装逼的。”
  
  江瑟瑟:……
  她感觉自己好像即将陷入一种自暴自弃的状态。
  
  虽然江瑟瑟知道自己的古琴技能已经荒废,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治疗,至少谢珩的母亲孙妍礼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位穿着汉元素服装坐在琴桌前弹着古琴的文雅少女。
  为了减少出错的可能,江瑟瑟挑了首比较简单的《秋风词》,过程倒是出奇顺利。
  
  “这就是瑟瑟吧,真是漂亮啊,有你当年的风范。”孙妍礼牵起江瑟瑟的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对卢彦慈说道。
  孙妍礼和卢彦慈也算从小相识,孙家比较传统,不像卢家,将女儿当儿子养,养出了一个名动A市的女强人,孙妍礼对卢彦慈一贯欣赏,不然也不会同意和江家结亲。
  
  江瑟瑟听到孙妍礼夸她,微微低了头表示羞涩。
  
  江维南第一次看见自家姐姐这种表情,差点憋不住笑了。为了防止自己太hold不住事,给她添乱,他很乖觉地走开去给他们泡茶。
  
  “我生了阿珩之后没能再生育,没有女儿一直是心中的遗憾,这下终于可以弥补了。”孙妍礼一直拉着江瑟瑟不愿意放手。
  女婿那种抢走闺女的反派都可以算是半子,那娶回家的儿媳必须是需要好好疼爱的女儿啊!
  
  卢彦慈见她是真的喜欢瑟瑟,在心底里松了口气,引着孙妍礼到沙发上坐下。
  维南适时地递了茶过来。
  
  孙妍礼接过维南递给她的茶碗,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卢彦慈道:“彦慈,我们也是旧识,还即将成为亲家,我这里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的来意想来你也清楚,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这里的婚事自然指的就是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办婚礼。
  
  卢彦慈没想到她这样直接,一时间没有说话。
  
  孙妍礼也并不介意,江家宠女比当初的卢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是要为儿子求娶人家的掌珠,总要耐心一些。
  
  孙妍礼用茶盖拨了拨茶水,静静地品起茶来。她出身书香世家,身上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雅致和从容,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我们两家既然已经给两个小辈定了亲事,结婚是迟早的事情。”卢彦慈脸上依旧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具体的,还是要看两个小辈的想法。”
  
  她知道谢珩年纪不小了,家里着急也是应该的,既然给女儿定了这桩亲事,她也早就有了早早将女儿嫁出去的准备。
  
  “阿珩早说了一切都听瑟瑟的。”孙妍礼抬头,冲着江瑟瑟微微一笑,“瑟瑟怎么看?”
  
  江瑟瑟能怎么看,她现在是知道为什么谢珩长得这么好看了,完全是遗传了他美人娘的呀!面对美人,她向来意志薄弱。
  
  “嗯,我和谢……珩是在四年前订的婚,按理来说,也该结婚了。”江瑟瑟原本想说“谢先生”来着,可是那毕竟是她的未婚夫,他都管她叫“瑟瑟”了,她再“先生先生”地叫着倒显生疏了,“但是我还在上学,我的看法是,我们可以在司法考试后领证,等我毕业了再办婚礼。”
  
  孙妍礼闻言也觉得有理:“这样也好。”
  
  对这一天的概括就是:谢家代表和江家代表于江家别墅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晤,双方就子女的婚姻问题进行了商榷,最后达成了共识,真是可喜可贺。
   正文 智齿(8)   史诗级灾难片“开学”即将上映, 这意味着司法考试也越来越近。为了能够更好地投入到学习之中, 在八月的尾巴上, 江瑟瑟将战斗的阵地从家里搬到了图书馆。
  可是她看着这情形, 家里似乎有人不太乐意她好好学习?
  
  江瑟瑟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未婚夫, 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都知道她最抵挡不了的就是美人了, 谁还这么用心险恶地将她的消息告诉她未婚夫?
  她会忍不住想要亲亲抱抱顺便吃吃豆腐的!
  
  【半江瑟瑟:你今天不忙?】
  
  江瑟瑟前不久加了谢珩的微信, 不过两个人的交谈并不多。表面上是这样——可是实际上,在加上谢珩的当天,她就视奸了一遍他的朋友圈。
  不过他的朋友圈还真是无趣, 照片都是小胖子简言之的。
  
  【白珩无颜色:嗯,周末,刚好有空, 听说你一个人来了图书馆就过来了, 你不介意吧。】
  
  谢珩的微信还真是充满了简言之的痕迹,连那个看起来有些骚包又有些装逼的微信名都是小胖子在学习元稹的《出门行》时突然发现了自家表舅舅的名字, 硬要给他改的。
  
  【半江瑟瑟:不介意。】
  要是没有司法考试就更不介意了。
  唉, 万恶的司考大山阻止她和美人亲近啊。
  
  江瑟瑟掏出了一本《钟秀勇讲知产》, 看了两页, 脑海中突然蹦出了对面人的脸。她借着课本做遮掩偷偷往谢珩方向瞄。
  
  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
  呸呸呸。
  
  《著作权法》第三十九条第三款, 录音制作者使用他人已经合法录制为录音制品的音乐作品制作录音制品,可以不经……不经什么来着?
  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未来老公真是好看。
  
  这样还怎么学习啊!江瑟瑟感觉自己好像是遇到了美貌妖精的书生, 卧槽, 那真是学海无涯里的一块大冰山,一不小心就容易沉船的啊!
  
  陡然间觉得自己那一片小舟岌岌可危的江瑟瑟决定将谢珩外派出去。
  
  【半江瑟瑟:你能帮我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一瓶咖啡,顺便找一本叫《中国专利法详解》的书吗?】
  
  谢珩虽然在看书,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江瑟瑟那边的动静。
  未来小娇妻炙热的目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忽视的。
  
  【白珩无颜色:书我帮你去找,不过咖啡我这里有。】
  
  江瑟瑟刚刚看到他回复的微信,没一会儿,眼前就多了一个玻璃杯,里头是褐色的液体,咖啡无疑。
  
  【白珩无颜色:这是我母亲今天早上自己磨咖啡豆煮的,现在还是温的。我觉得你来得早,读书又辛苦,可能需要这个,就带了一杯。我这里还有一些家里阿姨做的小零食,你一会儿饿了可以吃。】
  
  江瑟瑟拿过杯子,将盖子拧开,一股咖啡香扑面而来。
  她尝了一口,有些苦涩但是温柔醇厚。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Coffee is bitter,but love is sweet”,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杯咖啡想到love,但是……年纪大点会疼人可能是真的!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半江瑟瑟:你都有未婚妻了,带什么玻璃杯。】
  
  【白珩无颜色:?】
  年纪大的人表示不明白这个梗。
  
  【半江瑟瑟:前段时间有个妹子为了撩一位同个教室里的男同学,将他的玻璃杯撞倒在地,并以赔偿的名义要到了对方的微信号,最后勾搭成功。所以玻璃杯其实是一个新套路。】
  
  谢珩得到这个答案,表情有些凝重。
  
  【白珩无颜色:我先去帮你找书,你把玻璃杯放到桌子里头。】
  虽然知道江瑟瑟刚才说的那番话不过是找个趣儿,但是谢珩还是煞有其事地嘱咐了一句。
  
  不过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就算没有人勾搭,杯子摔地上了也是自己的财产损失。
  何况江瑟瑟长得好,年轻又活泼,本来就是容易被勾搭的高危人群。
  
  谢珩起身去帮江瑟瑟找书,走之前还拍了拍她的头顶。
  
  原本看到谢珩的回复就笑得像偷到了油的老鼠的江瑟瑟一时间笑得更欢了。
  
  原来年纪大点不仅仅会疼人,莫名的可爱,还知道摸头杀啊,23333。
  
  更不想学习了怎么破,美人果然是亡国之引啊!
  
  江瑟瑟举着课本,默默的念了一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才勉强稳住心神。
  
  没事,等过了这个月,等他们结了婚之后,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谢珩找到书回来的时候,江瑟瑟已经调整好心态开始认真读书了。
  美人嘛,司考结束以后再临幸也是可以的,不必急于一时。现在还是应该以政事为先,不宜耽于男色。
  
  只是谢珩将书放到她面前后突然觉得有些小失落。
  都说色衰爱弛,怎么他现在色还没衰,宠爱就没了?
  
  既然容貌不能再留住人,想必美食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江瑟瑟刚刚有一点饥饿感的时候,谢珩就适时地提出了带她去吃午餐。
  
  两个人仍旧去的诺曼底。对于江瑟瑟这样热衷于水产的人而言,没有比诺曼底更好的去处了。
  
  还是上次的包间,连给他们带路的侍者都是同一个。触景生情,江瑟瑟想起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小胖子了。
  
  “言之最近还好吗?”一回生,二回熟,江瑟瑟轻车熟路地点完了菜,询问起了小胖子的近况。
  
  “简直不能再好了。”
  
  想起简言之,谢珩忍不住有些想笑,小胖子虽然因为一顿饭出卖了自己的女神,但是之后舅甥俩每次见面,他都会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如果你以后对瑟瑟姐姐不好的话,我会把她从你身边抢走,别给我这样的机会”。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倒是很霸道总裁,一股天凉王破的王八之气扑面而来。
  
  “他最近体重有些下降,家里每餐给他多加了一块仔排,从前他肯定不会将这样一块小小的仔排看在眼里,不过现在倒是每一口都吃的很珍惜。”
  就差把骨头也咽下去了。
  
  谢珩觉得还是应该给简言之留点面子,不要把他的老底在他女神面前倒出来好了。
  
  “瘦了就好。”江瑟瑟蛮担心小胖子的身体健康的,“我妈妈怀我弟弟的时候补品吃的有点多,所以那两只在娘胎里就特别胖,我妈分娩的时候还差点难产,生了好久才生下两只胖墩。”维西和维南出生的时候江瑟瑟也不过三岁,三岁的小孩能记住的事情并不多,但是江瑟瑟就是记得两只小时候肥嘟嘟的样子。
  
  “一直到上小学,维西和维南还是胖胖的,我妈妈担心他们俩的身体健康,也让他们经历了一段没有肉的魔鬼岁月。”
  感谢她母上大人的正确决定,她现在才有两个帅气的弟弟。
  
  “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提供维西和维南小时候的照片和现在的照片,你可以拿去激励言之。”
  看到有减肥成功的例子在应该会更有动力一些。
  
  “这样说起来,我身边也有一个减肥成功的例子……”
  
  谢珩的话还没有说完,扣门声就响了起来。
  
  上菜的服务员小姐姐鱼贯而入,跟在最后的是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等到前面的人将菜都放好后,他才将手中的清蒸鲈鱼放在了桌上,桃花眼中带着揶揄的笑意。
  “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姐?”
  
  谢珩抬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无奈:“服务员这样的态度容易被投诉的。”
  
  “投诉就投诉。”
  反正他也就是临时客串一下服务员。
  
  男人满不在乎地坐在了谢珩的身边,拖着腮帮看着江瑟瑟,“司南和我讲你带了个漂亮小姐姐来诺曼底吃饭,我还不相信,说肯定是他看错了,真是没想到啊,我都以为你要遁入空门了,你却突然带了个漂亮小姐姐来打我脸。”
  
  谢珩见他越说越没谱,正想打断他,江瑟瑟却先开口了。
  
  “我认得你。”江瑟瑟看着眼前的人,勾了勾嘴角,“徐伯朗,好久不见啦。”
  
  被江瑟瑟叫了名字的徐伯朗愣了一瞬,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江瑟瑟,觉得有些眼熟又有些不确定:“卧槽,你是满江红!”
  
  “啧,江湖称号,就不要拿出来讲了吧。”江瑟瑟看了眼对面的谢珩,朝着徐伯朗灿烂一笑,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
  
  徐伯朗看着江瑟瑟,总觉得这个笑容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忍不住脊背一凉。
  
  “那什么,我现在该叫你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没弄清楚情况就一头撞了进来,还是应该低调一点,乖顺一点才是。
  
  “叫我江瑟瑟就好。”
  
  徐伯朗点了点头,哦,江瑟瑟。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他转头看向谢珩。
  
  只见谢珩从鲈鱼的肚子上夹了一块鱼放在了江瑟瑟碗里。
  “我觉得,你最好叫她嫂子。”
  语调平稳,却莫名带着一股杀气。
   正文 智齿(9)   突然感觉到杀气的徐伯朗用他不是那么灵光的脑子思索了两秒——妈个鸡, 江瑟瑟不就是谢珩的订婚对象吗!
  还真是未来的嫂子。
  
  这两人这模样是要准备结婚了?订婚四年都没见上面他一直以为谢珩有个假的未婚妻来着!
  
  “呵呵呵, 哥你带着嫂子来吃饭怎么也不说一声, 让司南、嘉言他们都来见见啊。”徐伯朗感觉自己的笑容有点僵硬。
  
  谢珩没有看他, 又给江瑟瑟夹了一个蒜蓉扇贝。
  
  得不到回应的徐伯朗有些悻悻, 转而和吃着未婚夫夹来的扇贝的江瑟瑟搭话:“嫂子, 你弟弟还好吧, 前几天我好像遇见他了。”
  
  江瑟瑟原本觉得这家伙眼力见忒差,明显着他们未婚夫妻吃饭不想要电灯泡,但是徐伯朗说的话倒是让她突然有了点兴趣:“你在哪里看到他了?”
  
  “在景枫会馆, 当时我正参加剧组的开机宴来着,就是我们公司新投资的那个电影《萧凰曲》的开机宴。”
  
  江瑟瑟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萧凰曲》?”
  
  徐伯朗注意到了江瑟瑟的变化,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他真的不明白错在哪里啊。
  
  “对,就是《萧凰曲》, 不过他好像不认识我了来着。”
  
  徐伯朗转头看谢珩, 却见他眉间蹙起。诶, 他是不是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他当然不认识你。”瑟瑟低头, 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冰可乐, 二氧化碳在嘴中炸裂, 比起刚刚听说《萧凰曲》的消息时,她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你看到的是我另一个弟弟, 我有一对双胞胎弟弟。”
  维西本就不认识徐伯朗。
  
  徐伯朗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笑得有些干,“当天吃饭的时候组里的编剧说那个是她弟弟,说是想要让亲近的人来分享她的喜悦,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
  
  “徐伯朗。”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谢珩出言打断。
  
  谢珩的语气有些冷:“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瓦数太高了?”
  
  徐伯朗当即闭上了嘴。再大、脸皮再厚的电灯泡听到这样明显送客的话,也没有再留下来的脸面了。
  
  徐伯朗离开之后整个包间都静了下来,江瑟瑟手里握着筷子,眼睛看着外头的湖,静静地出神。
  
  “瑟瑟”。
  谢珩轻声地喊了她一声。江瑟瑟回头看他,神情有些恹恹,连眼睛里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谢珩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个时候打断她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走到了江瑟瑟的身边,将她轻轻地揽到怀里。
  
  “我没事。”江瑟瑟耸了耸肩,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可是不知道是谢珩的语调太温柔还是怀抱太温暖,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上次在维南面前她甚至还能笑出来。
  
  谢珩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在她哭得喘不上气的时候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情绪来得太突然,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江瑟瑟觉得自己好像缺水了。
  谢珩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温开水。
  
  “谢谢。”嗓音很沙哑,江瑟瑟接过水喝了几口才缓过来,“今天这个事……”
  
  “你如果愿意可以告诉我,如果不愿意,也可以选择不说,我不会问。”谢珩抽了纸巾替她把眼泪擦干,“我们以后会是最亲密的人,而我又恰好比你年长一些,遇到的、见到过的事情也比你更多一些,你要是遇上了困难或者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都可以告诉我,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但至少我能给出一些建议。”
  
  “嗯。”江瑟瑟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开口说话。她独自背负这个秘密已经很久了,连亲妈都没有告诉过。
  她选择隐瞒这件事情,是害怕身边的人会因此受到伤害或者离开,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在事发后不久就再也联系不到不就是一个征兆吗?
  她现在还蛮喜欢谢珩的,她不想赌。
  
  吃完饭后江瑟瑟并不急着回图书馆,而是让谢珩陪着她去了老城区。
  
  老城区里有古玩一条街,大多数都是赝品,许多人梦想着能从这里淘到宝物——也不过是做个梦而已。
  
  古玩街不能开车,谢珩将车停在了街口的停车坪里,陪着江瑟瑟一起往里走。
  
  江瑟瑟混在这里的时间不少,何况此行带着目的,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旁边的店铺,带着谢珩就往目的地走。
  
  珍翰轩的店员远远看见了江瑟瑟就往店里跑,没一会儿,一位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门口。
  
  “江家丫头来了。”刘珍翰左手把着一把紫砂壶,右手拿着一把蒲扇,扇着风笑眯眯地看着江瑟瑟和谢珩。
  
  “刘伯伯。”江瑟瑟礼貌地和他打招呼,“我这次来,是想要带走长风的。”
  
  刘珍翰用蒲扇拍了拍江瑟瑟的脑袋:“你这丫头,为了长风磨了我这么久,你的来意我还能不清楚?老卢头有你这样一个外孙女,真是他的福气啊。”
  
  说罢转身进屋。
  
  “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想吹空调,我可不想把长风拿出来到日光下暴晒。”刘珍翰站在门口,见江瑟瑟和谢珩还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冲着他们就吼了一嗓子。
  
  江瑟瑟惊得拉着谢珩赶紧进屋。
  谢珩看着自己被江瑟瑟拽着的手,倒是眉眼带笑。
  
  两人一走进珍翰轩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大厅中间的那把古琴吸引。
  
  仲尼式的古琴,造型优美,琴面断纹斑驳交错,漆色温润清雅。
  
  “老卢头惦记我这把古琴惦记了多少年了,我都没答应给他。”这把本是宋琴,因在琴底腹槽刻了“长风破浪”四个字,而被称为长风。刘珍翰一家世代居于古玩街一隅,手上的确有不少珍品,不过大多数都以个人收藏的名义捐献给了当地的博物馆,这把长风是因为实在太喜欢才一直留着的。
  
  江瑟瑟细细地检查了琴。虽已历经了九百多年,但是这把古琴还被完好地保存着,简直就是奇迹。只是不知道除了在琴腹内留下名字的,还有多少人为了它付出了心血呢?
  
  “实在是谢谢刘伯伯了。”江瑟瑟用琴囊小心地将长风装好,然后放进了专门定制的黄花梨琴盒里。
  
  “我和老卢头也是多年好友了,这次他八十岁大寿,就让他高兴高兴吧。”刘珍翰挥了挥手,虽然心如刀割,但还是努力保持微笑,“老卢头喜欢折腾,他自己生日就喜欢和自家人一起吃饭,但隔天大宴可得请我去啊。”
  
  “那是一定的。”江瑟瑟小心地将琴盒抱起,再次向刘珍翰道谢后才和谢珩一起离开。
  
  外头的阳光还是很毒辣,谢珩见江瑟瑟抱着琴盒颇为吃力,朝着她伸出了手:“挺沉的,我来吧。”
  
  江瑟瑟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没有拒绝,将琴盒交给了他。
  
  “谢珩。”这是江瑟瑟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我们这桩婚事?”
  
  谢珩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们俩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在当初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我没有办法拒绝。”
  
  这是实话。当初谢珩年纪轻轻就接手谢家庞大的家业,虽然不是必须,但是有一门得力的姻亲还是颇有助益,而那时的他恰好遇上了急于巩固江瑟瑟地位的卢彦慈,两个人一拍即合,再加上他母亲孙妍礼在中间推动,这件事情便被迅速地定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行走在长长的古玩街上,烈日当头。两边的店铺都开着空调,外机呼呼地往外吹着热风,给这条长街更添了几分热意。
  放在外头的花花草草都被晒得卷起了叶子,低头耷脑。
  
  江瑟瑟想起她听闻自己即将订婚的时候也是在这条街上,她妈的一个电话差点让她摔了手上的青瓷花瓶。
  
  “我们家的情况其实有些复杂。”江瑟瑟知道谢氏人口庞大,但是谢珩这一支却人口简单,他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表姐,就是简言之的妈妈,“我们这一辈有四个孩子,我、维西维南,还有一个堂姐。”
  
  “嗯。”她家的基本情况,谢珩也都了解。
  
  “我和维西关系不是特别好,这和我们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关。”江瑟瑟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去回忆那些事情,“这些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好。”谢珩知道那些被埋藏的伤口最容易溃烂,要翻到阳光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他们俩还有余生漫长的时间。
  
  “我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他们是我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她父母在她小时候忙于事业,并没有时间照顾她和两个弟弟,“你手上的长风是我给外公准备的八十大寿的生日礼物——”
  
  江瑟瑟说到这里停住了脚步。谢珩见她停下也站住,回头看她。
  
  “我觉得是时候将你正式带到他们面前了。”江瑟瑟看着谢珩,展颜一笑,眼里完全没有了中午时候的阴霾,“我外公八十岁生日那天你要和我一起去给他祝寿吗,未婚夫?”
   正文 智齿(10)   “我觉得是时候将你正式带到他们面前了。”江瑟瑟看着谢珩, 展颜一笑, 眼里完全没有了中午时候的阴霾, “你要去参加我外公八十岁的寿宴吗, 未婚夫?”
  
  江瑟瑟这里说的寿宴可不是在她外公生日第二天各路亲朋好友都会受到邀请的寿宴, 而是只有自家人的家宴。
  上一个被接受参加这个寿宴并且和她外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她的父亲江明凯。
  
  谢珩没想到江瑟瑟会邀请他。谢家早就接到了卢家的帖子, 不过是次日大宴的邀请, 现在瑟瑟邀请他去参加当日的家宴倒是意外之喜了。
  
  长风到底贵重,取了琴之后江瑟瑟也没有继续回图书馆学习的意思,而是带着谢珩和琴回了江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还深刻反省了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江瑟瑟啊江瑟瑟, 司法考试就在眼前了你居然还不学习,这次要是过不了,对得起过去那个从来没有逃过课, 每节专业课都乖乖坐在前三排听讲的江瑟瑟吗?对得起这半年多来天天泡图书馆准备司考的岁月吗?
  
  “谢珩, 你以后不要到图书馆去了。”江瑟瑟思考了很久,觉得今天浪费了半天的时间, 除了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以外, 谢珩也要背一半的锅。
  
  正在开车的谢珩一愣, 他看了一眼江瑟瑟, “为什么?”
  他觉得两个人早上的相处也还算愉快吧, 怎么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你要听实话吗?”江瑟瑟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嗯, 要听实话。”
  
  “和你一块儿太影响学习了,完全没效率。”江瑟瑟看着因为她的话,眉间蹙起的谢珩, 轻轻地笑了笑, 她好想伸手将那道褶皱抚平啊,“毕竟你长得比书本好看呀。”
  
  谢珩:……
  小丫头原来是是拐着弯来调戏他。不过……好像感觉还不错?至少证明了上午色未衰而爱驰的想法还是错误的,他还是有吸引力的。
  
  两个人到达江宅的时候卢彦慈和江明凯都还没有下班,维南盘腿坐在沙发上写复盘日记,兰斯洛特先生精力十足地给花几上卢彦慈心爱的素冠荷鼎松土,土上的青苔都被刨到了地上,一片狼藉。
  
  “江维南。”江瑟瑟将不断挣扎的兰斯洛特先生从花几上抱下来,忿忿地瞪了维南一眼,“你是想晚上吃炖猫肉吗?”
  
  维南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卧槽,这小家伙是老寿星上吊吗?”
  一株素冠荷鼎在市场上可以卖到500万以上,这一盆还是卢家给卢彦慈的陪嫁之一,意义非凡。
  
  “还说!”江瑟瑟上前就用膝盖顶了他一下,“还不赶紧处理!”
  
  江维南接到了圣旨,连忙从沙发上下来将地上的青苔捡起来。好在兰斯洛特先生只是刨了表层的青苔,并没有伤到兰花的根,问题不大。
  
  江瑟瑟见兰斯洛特先生暂时保住了一条命,松了一口气,朝着被忽视了一会儿的谢珩抱歉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谢珩摇了摇头,将琴盒放在了茶几上,伸手点了点兰斯洛特先生的鼻子,“这是你养的猫?”
  
  兰斯洛特先生被两脚兽突如其来的无礼整蒙了,整只猫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只爪子上还站着青苔和泥土的就是她的主子。
  “它叫兰斯洛特先生,是我前年在小区里捡的流浪猫,现在是我们家里的一霸。”除了她母亲卢彦慈,没人地位比它更高了。
  
  “长得很可爱。”谢珩替兰斯洛特先生将爪子上的青苔拨掉,“随主人。”
  
  江瑟瑟闻言低头撸了兰斯洛特先生两把,佯装害羞,内心弹幕其实异常丰富。
  “卧槽,我是不是被调戏回去了?”“说我和胖主子长得像是认真的吗?”“算了算了,反正就是在夸我可爱嘛。”“想想还真有点害羞。”……
  
  江维南收拾好了兰花,转眼看到他姐又装害羞,一时间觉得有些辣眼睛。
  
  “你们俩注意一点啊,过分了容易被FFF团烧死的。”说着就给了他们来自单身狗的怨念凝视。
  
  “嗯?你这说这话是想让我借给你介绍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江瑟瑟斜眼看他,“我记得妈妈好像说何家小姐姐不错,这次外公寿宴,她应该会过来,要不要认识一下?”
  
  “别别别。”维南往后退了一步,“姐,……姐夫,那啥,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维南挺活泼的。”谢珩见江瑟瑟要将背上的书包放下来,自然地就接过了兰斯洛特先生。哟,这小胖子还挺沉的。
  
  “可能也随我吧。”江瑟瑟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谢珩并没有在江宅久留,喝了茶就离开了。江瑟瑟有心想留他吃饭,但是谢珩说小辈私下的相交倒是不要紧,只是要拜访长辈,空手来就失了礼数。
  好吧,也有道理。
  
  “你路上小心啊。”江瑟瑟送谢珩离开的时候抱着爪子已经被洗干净了的兰斯洛特先生,还强迫不太乐意的主子伸出爪子来和他再见。
  
  “嗯。”谢珩看着她,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家里的大黄总是期待着能有一个猫弟弟。”
  
  大黄期待着猫弟弟的到来,我也期待着你的到来。
  
  江瑟瑟先是被突如其来的亲亲弄得脑袋晕乎乎的,骤然听见这话,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甜。
  
  不过,她还是有很残忍的事情要讲:“虽然这胖子叫兰斯洛特先生,但是事实上,它是一只母猫。”
  
  *
  距卢家外公卢鸿的生日还有两天,江瑟瑟早早地就收拾好了包裹,带着猫和弟弟去了卢家,过起了虽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但还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江维南,外头的知了好吵啊,影响我学习,你去把他们都捉下来好不好?”江瑟瑟抱着半个西瓜,和维南一起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维西也在吃西瓜,不过是切成块的。
  
  “我才不去。”江维南挖下西瓜中间的精华部分塞进江瑟瑟嘴里,“你房间里的空调比外头的声音大多了好吧,我看你是想吃炸知了了吧。”
  从小一起长大,谁还不知道谁。
  
  江瑟瑟嘴里吃着维南塞的西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胡说八道,我明明是想抓几只来给兰斯洛特先生玩玩,这小土包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知了。”
  
  兰斯洛特先生原本想跳到江瑟瑟身上,在她说完话后反而没了动作,好像听懂了一样,幽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江瑟瑟被它的绿眸盯得有些心虚,但是坚决不改口。虽然她只是一个铲屎官,但是铲屎官也是有尊严的,才不会随便屈服在主子的淫威之下。
  
  江明凯和卢彦慈到的时候,瑟瑟和维南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倒是维西很安静地坐在一边玩手机。
  
  卢彦慈看了看姐弟俩面前的半球,再看看维西面前的西瓜皮,揉了揉额头,“你们俩这样吃也不怕肚子吃炸。”
  重点是,为什么给了维西不一样的?
  
  “孩子喜欢西瓜就让他们吃嘛。”周义兰从楼梯上走下来,正好听见女儿在教训两个小宝贝,几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她知道得很,也明白女儿是在心疼维西。
  
  “西瓜是我切的,瑟瑟和维南就喜欢这样吃,倒是维西,肠胃不好,不能多吃冰西瓜。”
  周义兰这是在告诉她女儿,并不是不给维西一样分量的西瓜,而是不能给。其实这件事情本不需她出面,卢彦慈也就是那么一说,没多少责怪的意思,可是她不愿意两个心肝受一点儿委屈。人心总是偏的,瑟瑟和维南都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她总是更爱护他们一些。
  
  卢彦慈听了母亲的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坐到维西身边询问他的身体:“最近没有胃痛了吧。”
  维西从小被养在江家,江家那位和维西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一直没有好好照顾他,甚至让他小小年纪就得了胃病。
  这都是她的错。
  
  “没有了。”江维西安抚性地冲着他妈妈笑了笑,然后看向了瑟瑟和维南,他们俩有着一样的习惯和二十年过去的光阴,而他,真是像个外人。
  
  卢彦慈拍了拍维西的手背,她知道就算是再心急,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
  
  “对了,阿珩今天下午来了家里。”卢彦慈知道前几天谢珩去过家里,不过没呆到他们回来就走了。
  
  “嗯。”江瑟瑟并不意外,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上次谢珩离开的时候和她说过,过几日会备好礼物再次上门拜访的,只是怎么不挑她在的时候呢?
  她还蛮想她未婚夫的——帅气的脸的。
  
  “虽然你们不在,但是阿珩还是都给你们备了礼物。”卢彦慈见女儿一脸遗憾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她怎么突然有了“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真的吗?”听到有礼物,江瑟瑟的眼睛都亮了。
  
  “我会骗你吗?”卢彦慈从示意丈夫将手上的手提袋递给瑟瑟。
  
  江瑟瑟从江明凯手中接过袋子打开,里头有两个盒子,一个是浅绿色的珠宝盒,里头装了一条项链,是她前几天才在朋友圈发过的她最喜欢的珠宝品牌的新款,用钻石镶嵌的精致花型图案,让人不得不爱。
  
  “这不是你前几天还嚷嚷着考完试就去买的Socrate吗?”维南显然也认识这条项链,“姐夫真是大手笔,帮你省了一大笔钱。”
  
  江瑟瑟心里美着呢,嘴上却不忘怼弟弟:“反正以后他的都会是我的。”
  
  维南表示嫌弃:“恶心!”
  
  瑟瑟才不管他,将另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打开,这个盒子里头装的是一个不锈钢保温杯。
  
  所有人都不太明白送保温杯是什么意思,只有江瑟瑟想起了前几天和谢珩在图书馆发的微信。
  【你都有未婚妻了,要什么玻璃杯。】
  好嘛,有未婚夫的她以后都用保温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