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天武历20103年1月4日,朗夜无月,繁星似锦,喧嚣一天的帝都大业万籁俱寂。国师谭祀背负双手,迎风屹立于紫禁之巅天机阁顶,仰望星空。国师头戴紫金道冠,一身锦绣星月袍,手挽天蚕玄玉佛尘,背负七星桃木剑,长鬓飘飞、神目如电,端是一副仙风道骨。 但见银河迢迢,原本各居其所的金、土、火、水四星骤聚于太微垣,顿时紫微黯淡,流矢四射,星云散乱。 “四星汇聚天下大乱,想不到传承万余载的天武王朝即将易主;百多年前三叔耗费命元摆下聚龙大阵终究难以逆天。” 谭祀轻叹一声,身形一闪,从琉璃瓦面飘然而起,瞬间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梆……梆……梆……梆……梆,五更声响,早起的餐饮店铺,灯火次第亮起,厨具叮当声中,早朝也即将开始,一队队官员从宫门鱼贯而入,前往朝堂按班入列。谭嗣无声遁入国师府后院。直接穿墙而入,来到一双儿女的床前。 不及多虑,谭祀抱起往常睡在床边的龙凤胎“儿子”,长袖一挥便遁出了帝都,向着南荒飞速掠去。 就在谭祀出城刹那,帝都的防御禁阵便被启动,只要耽误半息,便是地仙也逃不出这“八极锁天阵。” 与此同时,虎贲禁卫队迅速把国师府围个水泄不通。为首武将一声令下,众虎贲破门,一拥而上,不分青红皂白,见人杀人,国师府内鸡犬不留。 次日,天武大帝宣布原国师谭嗣窃取国运图谋不轨,勒令诛灭九族,若是有人能追捕到漏网的谭祀的赐黄马褂,封异姓王。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金万两!消息一出,整个帝国为之颤抖。 原来,谭氏一世祖乃是天武开国第一谋士,早年是前朝的一个老秀才,郁郁不得志,便寄情山水,在青城山游玩时误入一个山谷,转悠到将近绝望之际,他发现了一个洞府,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古书,其中有一本《寻龙诀》竟是鬼谷子的道统。谭老祖为了寻找破解风水师命数的方法,曾走遍整个帝国的名山大川,期间曾结交释道各家名宿并不断搜索民间传说,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天道至公,取有余而补不足;一损一益,无常常在,人儒定难胜天,顺天得一线生机。 谭老祖为了子嗣能够不沾天罚,在乱世中寻出真龙,助其一统天武大陆。获得了一缕气运加持。可惜天道无常,聚散有时,他算出,天武龙脉九龙汇聚的气运也仅有两万年而已。两万年之后,气运真龙将散作无数隐龙、伪龙,最终他们相互吞噬,相互争夺而重新汇聚而蜕变成为真龙。而谭家与皇室一气同命,两万年之后也将失去龙气庇佑,因此他告诫,两万年后,儿孙不得再习风水术法,而应把衣钵传与有缘人,令其辅助应运而生的应龙重夺天下,汇聚龙气,整饬天下,也是功德无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万年的传承,久居高位,谭氏子孙早就把太祖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何况,风水术法一直被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交接,已经成为嫡系子孙的精神支柱了,大有舍命不舍传家宝的执念。以致两万年之后的谭祀叔侄依旧逆天而行。尤其谭祀叔父谭飞,更是以毕生功力、寿元强行聚拢行将消散的龙脉,还把衣钵继续传给资质超人的谭祀。以致今日族灭之危。 在天武帝国中风水师又名术者,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修行体系。这个体系有着分明的等级层次。术者的等级是与其能擒到最大龙脉的龙气相对应的。 龙脉分为:幼蛟级、蛟龙级、幼龙级、准龙级、真龙级、祖龙级六个等级,当然还有传说中的天龙级、蛮龙级等更高级别的龙脉,但是由于天武大陆有史以来从来没人寻到过而不列入等级划分中。 因为每一条龙脉都会孕育出相对应的文武人物。 幼蛟级龙穴能出县令级(都尉)官员、蛟龙级龙穴能出郡牧级(将校、总兵)官员、幼龙级龙穴能出部级官员(大将)、准龙级龙穴能出爵位级官员、真龙级龙穴能出王级大员、祖龙级龙穴则是皇室的摇篮。 最初级的风水师,叫术士,术士一般只能擒到幼蛟级龙脉中的龙气,术士刚开天眼,能初步捕捉风水流向。 能擒到蛟龙级龙脉中的龙气的可称先生,先生级的术者可以替普通人算命测运,懂得简单的符篆制作了。 能擒到幼龙级龙脉中的龙气的可称国士,国士已经可以引一丝龙气入眼,通过龙气共振能够扑捉到一线天机。 能擒到准龙级龙脉中的龙气的可称明师,明师已经能够引动部分龙脉能量来改变外部环境了。 能擒到真龙级龙脉中的龙气的可称国师,国师级别的术者更是深不可测,可以窥得部分天意,趋福避灾,御空飞翔不在话下。 能擒到祖龙级龙脉中的龙气的可称地仙,更是超越国师的存在,能够蕴养龙气,凝聚气运,明了气运流向,乃是一方大陆气运的掌控者,凡人眼中神仙一般的存在了。 术士、先生、囯士、明师、国师、地仙;术者六阶,每一阶都有相应的一些超自然能力,因人而异,因为每个术者引气入体后都会带上自然属性,即金木水火土光暗雷电等。其术法也就属性各异了。 谭祀的属性为风,其术法天赋也就是身法快了。也亏这样,他才能平安逃离京都。 正文 第一章 天煞孤星 “陈锋,回家洗澡吃饭咯!” “陈锋,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哈哈哈……”天武南疆一个无名小村落,一群穿着开裆裤、挂着鼻涕、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围着一个小乞丐肆意嘲笑着。 小乞丐陈锋气得浑身发抖,霍的,站起来,用尽吃奶的力挥舞着一枝干竹子做的打狗棒。那帮小孩哗的如同麻雀般散开。洒下一阵阵满足的笑声,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暮色四合,炊烟四起。稍大的孩子骑在黄牛身上,晃晃悠悠的从田埂经过,拉下长长的身影,像鞭子一样抽过蜷缩的陈锋身上。 陈锋一年前还不是乞丐。 陈锋家是外来户,是避战火来的。老爹陈琦是一个屡试不中的穷酸秀才,五谷不分,靠帮乡亲写写书信、请帖、对联,教教童子识字挣点钱勉强过活;老娘谢氏是一个小地主的庶出女,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平时做做女红,补贴家用;他们四十多岁才生下阿狗,属于晚来得子。 父母对陈锋的宠溺完全不亚于大户人家的少爷。可谓千方百计,有求必应。还好,陈锋也比较懂事,尤其是三岁开始跟随父亲认字启蒙后,小小年纪便有一种君子的谦谦风范。一辈子都没有中举的陈老爹,心中大喜,从儿子身上看到了实现夙愿的希望。 陈锋四岁时,陈琦为了奖赏他学习的出色表现,给他买了一条灵性十足的白耳狼犬。 这条白耳狗一身黝黑的皮毛,闪闪发亮,四腿修长,一双碧幽幽的眼睛灵动有神,雪白的双耳加上额心中间的一撮白毛,黑白搭配中自有一种神骏。要不是它耷拉的尾巴,刚出生一准就被当成怪兽打死。 陈锋没有兄弟姐妹,白耳狗就成了他亲如手足的玩伴。不管是鱼肉还是野果糖块,凡是陈锋的食物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分白耳一半。 可惜,好景不长,陈锋八岁时,陈琦到邻村送喜联回来时,碰到大暴雨,摔了一跤后一病不起,瘫痪在床。谢氏东挪西凑的请郎中,针砭药石都不见起色。由于家里有病号、小孩要照顾,谢氏的针线活也耽搁下来了。家里一穷二白。陈老爹一口气吊着,快一年了,尽管阿狗很懂事,早晚都去捡柴火、采野菜,毕竟年小,无助于改善穷迫。借的钱物多了,邻居们也都不再热情,甚至借个火都被各种理由推脱掉。陈家陷入绝境。 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夏日早晨,谢氏挎着鱼篓,拿着箕畚去河湾捞鱼虾来改善一下伙食。阿狗也带着白耳上山去捡枯枝去了。僵卧在硬板床的陈老爹,吃力地挪动了下身子,钻心的疼痛让他汗水纵横,枯瘦的皮肤褶皱泛着冷光,想到受苦的妻儿,他激发出难以想象的毅力,用力猛的滚到床底下。 陈老爹,早就想着一死了之,减轻家庭负担了。只是没机会。这可是一次“良机”,由于鼠患猖獗,谢氏用断肠草、魔鬼菇泡制了一些小薯片,撒在各个角落,当诱饵。今早没有收起来,有两片还躺在床角底下。 陈老爹艰难的爬到薯片旁边,用嘴叼起,整个儿吞下去。数息之间,席老爹噎完了最后一口起,嘴角逸出的淤血给他解脱的脸庞挂上一抹温暖醇厚笑意。 “爹、娘我掏到一窝鸟蛋啦,白耳抓到一条黄沙蛇,今晚我们有蛇蛋羹喝了!”近午时分,阿狗兜着一个鸟窝,背着几根枯枝,飞快的推开木扉,欢快地跑进屋来。后面跟着的白耳狗,嘴上叼着一条五尺来长的,披着黄色斑点鳞皮的大蛇,看上去足足有两三斤重。 陈锋把柴火猛的扔到灶边的空地上,捧着鸟窝,兴奋地跑到卧室,向老爹报喜。一拉开窗帘,陈锋立马惊呆了,啪的一声鸟窝掉到地上,六个拇指大的鸟蛋立马散开,蛋壳与蛋花凝成一团斑黄。阿狗尖叫一声,猛的扑到陈老爹身上,一边哭喊着一边推摇那早已冰凉的尸体。 “娘!娘!……爹你快醒醒,快醒醒……”撕心裂肺的哭喊,尖刺地响起,在山谷里回荡成一曲悲歌。邻居们闻讯,纷纷赶来,干练的早去通报里正、地保、族老处理。也有知情的人跑去河湾喊谢氏回来。 天空突然阴暗起来,飘起了细雨,水气更浓了,河湾里凝重的雾霾更加沉重,像天帝不小心泼下的一笔重墨,笼罩着方圆数十里的芦苇沼泽地。紧接着盘泼大雨倾泄而下,一下就是一天一夜。谢氏始终没有回来,许多人判定她已是被大雾困住,然后被大水冲走了。 陈老爹早被乡亲抬到床上。陈锋一直守在旁边,抱着盘坐在身侧的白耳。 雨停后,小村最高的猫儿山,山额头处凹了一个大坑。村人便把陈老爹用席子卷着,用床板夹着埋了进去。 陈锋带着白耳去河湾的芦苇荡守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任何关于谢氏的消息。阿狗回到老宅子,把剩下的老母鸡掐死煮了,像往常一家人吃鸡那样,把鸡脚扔到河湾,给老娘送去,他把鸡头拧下,与白耳分吃了鸡肉,然后叫白耳把鸡头叼到陈老爹坟前。 天色已晚,白耳久久不见回来。突然一记闪电毫无征兆的划亮夜空,滚滚雷声连绵而来,猫儿山传来阵阵狼嚎,紧接着各种野兽也开始纷纷哀鸣,凄厉尖锐的兽叫响彻四野。惊得村里民团赶紧拉闸戒严。陈锋想跑去找白耳,被隔壁何婶紧紧抱着,挣扎不开,只能哭着盼白耳能够平安回来。 一整晚,陈锋都蹲在村口寨门里一动不动,众人拗不过,只得由他,封锁好的村子,一般的野兽是无法入侵的了,大家折腾到三四更,困了,陆续返屋睡去。 露水微凉,陈锋抱着双膝,把头埋进腿间,想起爹娘的音容笑貌,恍如还在眼前,现在,爹娘没了。连白耳也凶多吉少,他除了哭,什么也没法做。他想到了四岁那年,跟老爹到镇上采购,一个流浪相士曾好奇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对席老爹说,“你这孩子,相格比较独特,分明是天煞孤星,但又暗含变数,加上资质尚可,倒是术者的最佳人选,如果拜入他门下,学习术数,日后积德行善倒不失一场好机缘……” 天煞孤星的最大特点是命局里没有官星、财星、妻星、子星,或者这些都被克得落花流水,反正他的人生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天煞孤星命格的人,三世前不是红尘历心的大能转世,就是恶贯满盈的奸邪投胎。 当然,老来得子的陈老爹是不可能把儿子送给一个神神叨叨的流浪相士为徒的。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陈老爹,根本不在意,只是当那相士为了多骗几个钱而胡说八道。他塞了三个铜板给那老道便拉着陈锋消失在人流中。 那相士倒也没纠缠,抛了下手中的铜板,捋捋那脏兮兮的疏白小胡子摇摇头,笑笑,把那写着“神算子”的幌子一展,龙行虎步地迈向人流集中处。口里吐出洪亮的吆喝“想知道什么时候发财,什么时候娶亲生子,什么时候升官……心存困惑,就找我神算子啰喂……” 陈锋现在很后悔,如果自己跟那老道士学相术,也许爹娘就不会惨遭厄难。白耳也不会历险。他下定决心,三天后,无论等不等得到白耳,他都要到城镇去,安心做一辈子光棍乞丐,顺天应命,替爹娘多积点功德。 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村口寨门咿呀的敞开了,陈锋昂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猫儿山,又回头看了一眼雾霭将散未散的河湾,以及河湾对面的小屋,他迎着太阳决绝地向官道走去。 正文 第二章 风水师传承 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陈锋算是认识到了。 通往绿林镇的官道长满了荒草,蛇鼠出没,罕见人迹。尽管经历变故后,陈锋心性变得坚韧无比,也委实被吓得心惊胆颤。 路边丛林荒坟随处可见,其中不乏埋得浅的,尸体被野狗刨起,围着争相啃食,不时发出相互撕咬的呼鸣,在山间回荡,越发阴寒凄厉,令人听之毛骨悚然。 果真系生逢乱世,人命还比蝼蚁贱。 陈锋在惊怕之余,一路小跑直往镇子猛赶。刚要拐出树林,忽闻前方传来打斗呼喝声。有道是,神仙打架,殃及蚁民,时运不佳躺着也会中枪。陈锋幼习诗书,岂有不知之理。他立马止住脚步,蹿入林中,躲在一棵合抱大树后面,聚目查探。 原来,转过这片树林,就是一个山坳,顺着山坳的是一条名曰大蛇岭的峡长古道,迤迤然穿谷而过,却是埋伏剪径的好地方。 谷口正有两方人马在争斗,一群黑衣劲装刀客,大约二三十人将一辆马车团团围住三人一组,向护卫马车的八名白衣剑士轮番攻击。一时间刀剑交鸣,怒喝连连。 双拳难敌四手,几回交锋,白衣剑士已经岌岌可危,黑衣人每一波攻击都会在他们身上留下几道血痕。 此时,胜券在握,为首的黑衣刀客命令停止进攻,横刀直指轿门,厉声喝道:“白衣老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皈依我门;否则莫怪李某心狠手辣,教你白衣堂从此除名!” 那八名剑客,血染衣襟,气喘吁吁的,真在趁机恢复体力,听得敌方劝降,其中一名脾气火爆的虬须大汉,怒目圆睁,厉喝“放你妈的臭屁,老子立劈了你这帮趁人之危的小鬼。”说着就要冲上去拼命。却是被旁边的伙伴拉住。 正要再起争斗之时,轿子里面,传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艰难平复之后,转变成一把苍老的回应:“鬼刀老妖,别再浪费口舌了,你我相斗半生,你的脾气老夫再清楚不过了,你所贪的不过是我门道书《地脉初解》罢了,事到如今,你我早已不死不休!” 江湖险恶,那白衣堂主纵横一生,早已明了,斩草不除根,无常找上门。门派杀伐,不到灭门不休,投降只不过是苟延残存,等到毫无价值之后,难免被清除干净。与其自绝生机,不如拼死一搏,纵是立死,也不负英名。 白衣堂主,白先勇本是国师府侍卫,精习剑法,虽说尚未达到武道通神,一身武艺已臻后天巅峰,三十年前,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重伤致残,不得不退隐江湖,时任国师谭飞念其有功,遂传其道书一卷,令其有一技谋生。白先勇倒有几分毅力,数十年精研,终究开得天眼,洞察地脉,擒得蛟龙,连点数穴,一身道行达到先生巅峰,以窥得国士门槛;同时开宗立派,建立白衣堂,培养了一批出色剑客;奈何受到“国师叛变”的牵连,加之战乱四起,江湖枭雄乘机崛起,四处抢夺地盘兼并门派,不得不远遁边荒。 由于战乱纷扰,龙气起伏不定,白先勇在最近一次擒龙中,正直龙脉破蛟化龙,被龙气反噬,遭受重创。消息被对头卧底传出,遂引来灭门之祸。 且说,鬼刀老妖,被白衣堂主看破心计便不再多言,挥手命令手下全力扑杀。白衣门那硕果仅存的八名弟子,本是强弩之末,哪里顶得住,三两回合便被围攻得断手断脚,到最后不得已使出了功归于尽的法子,任由敌人砍杀,临死前给对方还回一剑,顿时惨呼四起,头颅、断手、残肉横飞,甚是惨烈。 陈锋骇得目瞪口呆,直欲昏死过去。 白先勇眼见门下弟子尽皆丧命,急气攻心,竟然回光返照,浑身法力汹涌;把心一横,咬破食指,逼出全身精血,使出血祭禁法,引爆多年积累的符篆,“我以我血祭鬼神,疾!”,随着一声厉喝,在白先勇勾勒法阵的玄奥手法中数十张符箭破轿而出,化成冰剑、火箭、木刺、闪电、风刀等向四周黑衣人激射而去。 鬼刀门一众,不料白先勇重伤之后尚能如此生猛,临死反扑,凡体肉身如何抵挡得住先天符篆的神威,霎时连同兵器化为齑粉。先前遗留的尸体、刀剑与轿子也都一并尽化灰灰。独剩露出真容的白先勇跌坐一片焦土之中。 要是说,此前陈锋看到刀剑砍杀意夺神骇,那么目睹术法天威灭人于无形则已麻木痴呆。果真是神仙打架呀,要不是自己躲得远,岂不是亦为灰灰! 正在魂飞魄散间,陈锋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意愿在召唤他,“孩子快快过来,快快过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朝白先勇走去。 陈锋鬼使神差的来到白先勇面前。原来白先勇身为术法高人,早就察觉到阿狗的存在,毕竟身为生灵,都有气运沾染,逃不出神通者的法眼,除非身怀异宝或者法力超出对方。 白先勇对陈锋使用的是术数中最基本的“惑神”技巧。这也是邪门歪道用来骗钱诱拐的惯用伎俩。 受术者一旦中招,便浑浑噩噩,意识受施法者主宰,言听计从,形同傀儡。 待陈锋走到身旁,油尽灯枯的白先勇解除惑神咒,睁眼细看。心道,“此子筋骨不凡,可惜先天气数不佳,幸好身处乱世,气运沉浮,若是好运,也有突破命格的机会。相见即是缘,老夫临死之前遇上了,便留个道统吧。” 且说陈锋迷迷糊糊走到白先勇跟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到一个独腿独臂独眼的老人正盯着自己看,顿时吓得浑身颤抖。想起形神俱灭的二三十个黑衣大汉,更是紧张,心跳快要停顿。 莫非这老头想行夺舍那可怕勾当!陈锋想起志怪评传的情节,不禁汗毛倒竖。 白先勇自是不理解这十岁小孩的思揣。只道是被吓坏了。自己行将断气,已无多少时间可挥霍。直言:“竖子,尔可愿意拜老夫为师?” 陈锋,懵了。拍拍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意识到不是幻听,阿狗立马跪下,口称师父,向着白先勇三拜九叩。 见到陈锋如此伶俐,白先勇,心情一悦,精神松弛下来,业火跳动,连喷三口老血方才压住真气。 “好,自今日起,你,就接任白衣堂,为第二代堂主,这里是掌门信物,务必收好,物在人在,物失人亡!”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小册子与一把三寸小桃木剑,郑重递给陈锋。 陈锋毫不犹豫的接过信物,看清册子封面,赫然用正楷写着《声律启蒙》四个大字;立马满头黑线。想道“这蒙学教材有什么值得宝贵的,我六岁就可以倒背如流了!” 白先勇不知陈锋在嘀咕什么,还道是他不认得字。当下赶紧叮嘱,“务必要读书识字,把书读透,在术法大成之前不得让第二个人知道。再有,江湖险恶,朝堂同样暗藏杀机,不管将来在朝在野都务必小心谨慎,不能被儒家假仁假义朦惑,对敌手不能手软!三者,风水师不能为自己某福利,切记,切记!否则必有横祸。”最后,白先勇让陈锋记住自己的名字,并要求把自己埋在路边的相思树下。日后把白衣门发扬光大了,必要替他立碑。 言罢,毒火攻心,体内真火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将白先勇焚为灰烬,陈锋默默聚拢地上的骨灰,用木剑挖了个浅浅的窝,把骨灰连同一抔黄土埋在树底下。 刚刚拜了个师父,说不上几句话就挂了。陈锋心底又是一阵绞痛。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 陈锋,紧握打狗棒,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术法,学那些前辈高人,逆天改命。 陈锋勒紧裤腰带,重新上路,直奔绿林镇。 正文 第三章 天下大势 长年战乱,诸侯割据,相互混战,消耗极大。加上乱世黩武轻农商,赋税酷烈,流寇四起,真是十室九空,饿殍遍野。 开始,山高皇帝远的边荒还是帝国避难所,难民的乐园。随着战争的蔓延,边荒的繁荣,当地土著势力和各大诸侯都开始争夺绝对控制权。其间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几年下来,边荒逐步形成了五阀、三帮、十二派相互牵制的局面,绿林镇也不例外。 五阀乃是诸侯大族,分别为镇南王南宫皓月家南宫阀、平西王独孤烈风家独孤阀、御倭王东方红日家东方阀、灭虏王慕容北家慕容阀以及京都丞相兼太师诸葛子建家诸葛阀。他们各据一方都是手握重兵,门客云集的当世巨擘枭雄。 由商会联盟组建的马帮,加上以闲散武者、流氓为主的洪帮和无处不在的丐帮,他们人数众多,高手如云,还控制着丰富的资源,是当之无愧的三大帮会。 十二派更是传承悠久,先天灵武、仙魔修者无数,此次入世都是冲着天道循环带来的功德气运而来。分别为修真求仙的玄门首领天道宗、灵武圣地真武门、佛宗集大成者西竺寺、善养浩然正气的守仁书院、以驱魔捉鬼闻名的天师教、以及奇门遁甲、阵法无双的五行门,合成正道六派。 而天鬼门、天欲魔宫、合欢派、驭兽门、骷髅殿、五毒教六派,由于行事百无禁忌、术法近似妖魔鬼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皆被视为邪门歪道。 各大势力实力相差无几,见谁也无法轻易吃掉对方,加之还没到夺鼎决战之时,不想白白便宜了其他势力。然而暗杀、群殴不时上演,许多无辜百姓也卷入刀光剑影之中,成为炮灰。能够活下来的,可以说都是尤其一套极为顽强的生存哲学的人精。 作为十岁,连毛都没长完的小屁孩,陈锋初到绿林镇,着实被难到了。他把小桃剑藏到竹棒空心里面用破布堵好,倒是不引人注意。而那所谓的道书,却总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谋生变成了一个难题。 摸摸干瘪的肚子,陈锋心里一团遭。时下战火纷飞,朝不保夕,人人自危,命若蝼蚁。连乞讨都没门路,整个行当早被丐帮垄断了。经过观察,入帮会,没有实力根本只是炮灰。加入丐帮就等于成为奴隶,辛辛苦苦讨来的不仅要上交,稍有不顺还得被打被骂;更甚至被弄成残废怪胎,博取同情提高行乞成效。 但是,算命先生不是说我是天煞孤星吗?怎么现在连想做乞丐都不得了?莫非自己转好运了?一阵晚风拂过,陈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一股冰凉从脚底经心脏直往脑袋钻来,霎时清醒了过来。想来是饿得头昏脑胀了。不管白衣堂还是算命老头,定是觉得自己能活上那么一段时间才会觉得自己适合学风水的。但如果不找东西吃,净是等着命运垂怜,那倒有可能真的成为一个被饿死的乞儿。只会给那些围观尸体的闲人徒添谈资而已。 顿悟后,陈锋感觉自己精神更加振奋了。这时华灯初上,镇上灯火辉煌,犹如白昼。那些迁移的难民,不乏富贵人家,经历逃难的艰辛,及时行乐的思想倒是比之前的骄奢淫逸更加强烈了。 大批的壮丁战死,家破人亡,被迫、自愿卖肉为生的女子也多了起来。一路上听说在城郊贫民窟,甚至只要一根玉米棒子或者一个小红薯就能让以前三贞九烈的小寡妇乖乖就范。青楼冉然成为边荒小城镇最为繁荣的地方。越繁荣的地方,活路自然也多。一批批俊秀的童女变成了丫鬟、后备花旦。一些伶俐的男童也被选为小龟奴,或者当未来护院来培养。 陈锋倒没有想过混青楼。他听一些乞丐说起,镇里最大的妓院,暖春楼每天的剩饭剩菜都足够好几十人吃饱,去得巧的话还能吃上带肉屑的骨头。于是急急忙的往江边的暖春楼赶去,希望能解决今晚的肚皮问题。 暖春楼,临江而建,地处集市、码头、驿馆、富人港交汇处。得地利之便,又逢醉生梦死大兴之时,果真热闹。 远远就能听到老鸨、花姐拉客的吆喝。江风更是传来阵阵欢歌笑语,夹杂着酒香、胭脂味儿,熏得路人陶醉纷纷驻足掂望。油然生出向往之意,那些风流公子哥儿更是雄性激素剧增、精虫上脑怡然入毂。 此等销金窟,出入的大多是有身份、至少是有钱人家,当然不能怠慢,乞丐是万万不能进去行乞的。剩菜剩饭都是交由小厮从侧门带出倾倒。时逢兵慌,饿民、乞丐增多,这竟成了一门肥差。要不是楼主慈悲,怜悯苍生,严禁小厮私下转售剩余食物牟利的话,简直比收税的税务司执事还滋润。 即便如此,倒菜小厮还是好处多多。平时伺候楼内的主子,可谓低三下四,毫无尊严可言。现在一大帮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边口称大爷。王发顿时腰板挺直,两眼冒光。 “都给我排好队来,一个一个轮流上来!”王发很是享受这种施舍的快感。一边吆喝着一边给面前的破碗随便舀一勺食物,然后不耐烦地叫下一个。 很快,剩饭就快分完,只剩一勺了,还有两个难民还没轮到。正是轮到阿狗,王发正想舀完走人,这时排最后的那人猛的把碗也凑上来了,敢插队,这不是坏了楼里的规矩,落了小爷的面子。 “大哥哥,能不能也分我一点,我跟我弟妹三个饿了一天一夜了,您行行好吧……”王发正想发作,听到一声怯怯的,软软的犹如黄莺出谷的甜美女声,瞬间融化了他的满腔怒火。太好听了,简直能与头牌花魁檀烧有得一比。 “呃,嗯,好……”王发不由得抬起眼顺着声音,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尤物才能发出如此动听的声音。一时之间忘了应答。平时他可是懒得看那些脏兮兮的乞丐,满楼花枝招展的姐儿看得多了,打心里对要饭乞讨的人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惊掉他的眼。 正文 第四章 阴阳脸 王发一声惊叫,往后猛跳一步,勺里的饭菜翻洒落地。 陈锋看着将要到手的饭菜,就这样没了,暗叹倒霉。自然对不顾规矩的冒失女充满怒火。陈锋转过脸,狠狠挖了一眼。 谁知普一看清她的面容,立马眼中的火焰转变成惊恐的寒光。 那女子长得实在是太惊人了,整个脸庞自眉心分为两边,左边漆黑如墨斗,右边却粉白如面团;强烈的对比,刺目的色调,活脱脱就是黑白无常附体合身。俗称阴阳脸。 盛传这是不是人鬼交媾的结果,就是祖坟风水太差,水火相侵,阴阳交而不融。端是不祥。 如此惊人的相貌,不用纱布蒙住,实在是太没公德心了! 陈锋鼓足勇气,想要上前理论几句。阴阳脸似乎对旁人的惊悚早就麻木了,自顾自的蹲下去,迅速地捻起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啃得只剩半口的包子、点心碎末、小米团、菜梗,当她发现竟然还有小半根鸡爪子的时候,兴奋得咯咯笑了起来!“弟弟见了肯定很高兴,昨夜梦里他还喊着想吃肉呢。”那笑声就像风打环佩的鸣鸾,煞是好听。跟她脸上的诡异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陈锋看到一小半的食物被抢走,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也猛的扑过去,一手抓起一小角馒头,连尘土都不吹一下就一股脑儿往嘴巴里塞,差点被呛到,猛噎几口口水,然后继续觅食。 王发,看到两人像狗一样在地上抢食,暗叹一声晦气,便爬起,拍拍屁股的尘土,拎着大木桶回去交差。心里想着,“对了,下次分饭,漂亮的女人多分点,岂不是有机会亲近一二?再给点好处,以后生上几个儿子也不是不可能……”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跌得鼻青脸肿,引得巡逻的壮丁哈哈大笑。 “王发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想必是昨晚从药楼风老怪那顺了几颗‘巴戟丸’,调教被六妈妈惩罚的小娘皮了。” “王发,是吗?以前你是我们楼里独一无二的一触即发的一息先生,竟然能够累到脚软,到底吃了什么猛药?” “入楼十年才终于告别童子鸡,是不是该请我们喝一杯?哈哈……” 嘲笑之声不绝于耳,句句诛心,王发早就对护院的人恨之入骨,奈何别人身强体壮,还有武艺,只好忍声吞气,直接置若罔闻,狼狈而逃。 原来,王发患有不举之疾,无法行房。混青楼的而立之年还是童子身,成为全楼笑柄。连没被撩牌的姐儿都敢拿他开刷,时常挑逗,弄得其羞恼不已方才让其离开。 暖春楼就像一部完整的欲望发酵机。有专门的护院、龟奴、训练姑娘的老鸨、炼制春药的药师,还有各种古怪器具、画册图像出售。 一些新来的姑娘,或者得罪了客人、楼里的掌权者,往往就会被惩罚,在青楼,刑罚都是与本行相关,名曰调教,实则让一帮龟奴、打手发泄兽欲。尽管楼规严令禁止内部男女不得有染,一经发现,男的施以宫刑,女的幽闭。楼内美女如云,旖旎销魂之声不绝于耳,难免会令人兽血沸腾。 “调教”一规,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王发身为龟奴十余年,机会自然多多,可惜每次都在临门一脚摔跟头,吃什么药都不行。大夫说他体内有一股阴寒之气,是从娘胎带来,凡药根本祛除不得。要治好必须得到先天“元阳丹”或者自己练就纯阳内功才有得救。 内功是指望不了了,一来名师难寻,而来筋骨已定,加上内功没有几十年积淀,也没用。先天丹药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可遇不可求。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因此,他得知丹药阁的老药师,风子清风老怪是一名先天药师,便千方百计创造机会去亲近。 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风老怪,脾气孤僻,好色成性,身边的侍从无不是绝色佳丽,唯有试药的药奴是童子。一次试药中,药力过猛,那药奴毒火攻心而死。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王发主动请缨。老怪自然点头。试药可是个苦差,经常被药得半死,解救不及时、药力过猛死残是很常见的事情。也只有王发愿意主动填补。为了成为真正的男人,王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王发拖着疲惫狼狈地蹿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到床上。想起风老妖今晚将有一炉先天狂化丹的试验品出丹,需要他去试试药效。时间差不多了,不得不强打精神,梳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向炼丹房急急赶去。 风老妖不单有洁癖,而且脾气极其火爆,动则喊打喊杀,迟到了可少不得要吃点苦头。王法可不敢怠慢。 且说,陈锋与阴阳脸两人正在抢夺地上的剩饭,不消二十息地上基本连一粒米都没有了。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轮施舍了。能吃多少是多少。 两双饥光四射的眼睛把以此前王发站立之地为中心,方圆一丈都搜索了一遍。阿狗站起来,伸张了一下蹲爬得有些酸麻的手脚,看到前面刚好有与团枯草,便随意一脚将它踢飞。不料脚下的破草鞋也一起抛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正打到那丑女脸上。陈锋闭上眼,拍拍额头,暗喊一声糟了。 打脸的事,后果很严重。何况对方有两半不一样的脸。 “啊,你这小鬼怎么这样小心眼,不就是分了你一半饭吗,至于这样打脸吗……”阴阳脸,一个白眼一个黑眼瞪得阿狗不由自主连退几步。 “不,我,不是故意的……姐姐……姑姑……你能不能把你的脸遮着咱再说?”陈锋胆子够大的了,依然被吓得不轻。 “好个小色胚,才多大,就学那些公子哥儿以貌取人了。”丑女被气乐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想,我哪敢?……”话未说完,陈锋就知道越说越糟糕,话多错多,倒不如装可怜。于是不再言语,只是悻悻的鼓足勇气跟那双黑白眼对上。 正文 第五章 无妄之灾 果然,那丑女被萌乐了,呵呵的洒下一串甜笑。继而向他发出邀请。 “你这小鬼倒也有趣,前些天都没见过你,看来也是孤儿,没地方落脚吧?跟我回城隍庙先过一晚再作计较吧!” 陈锋想不到那女子不仅没有揍他一顿竟还邀请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吱唔了好一会,想到这小镇并不太平,晚上可能还会有跟可怕的东西出没。自己身上又没什么值得别人打主意的。何况,那丑女不说还有弟妹嘛,跟她回去看看也好。阿狗咬了下嘴唇,终于点了点头。 毕竟是孩子,本就不怯生,一路上彼此了解了一下,也就不害怕了。 原来,那丑女叫少司空,本是富贵人家出身,但生下来就吓死了老娘,被遗弃河滩,幸好被一对瞎子夫妇捡回来,用狗奶养大。一年前,养父养母死了,房产被族人霸占,大母狗也被人打死吃了,只剩她跟一条长满赘疮的癞痢小狗相依为命。此前跟那龟奴说的都是假话。 “那你怎么不把剩饭吃掉?” “我真要带回去给小黄吃!” “我以前也有一条狗,它叫白耳……” 拐过几条街,穿过一个小树林就到城北城隍庙了。那庙宇早已坍塌,只有一方墙角是好的,上面用茅草盖了一床位那么宽的顶棚。应该是丑女的杰作。 普一靠近,一条黄影猛的从阴影处扑出,亲昵地蹭着丑女的小腿。 陈锋定睛一看,果真是一条近似无毛的癞痢狗。只剩黄黄的皮包着瘦瘦的骨头,皮上附着一块块的疙瘩。说不出的丑陋。 “乖,老姐今天弄回半碗饭,还有鸡爪肉丝呢,待会我加点芭蕉根,煮一大锅圪垯汤吃。” 少司空也亲昵地蹲下身子抱着那条长满令人头皮发麻的赘疮的癞痢狗头,用脸贴了帖狗脸,再站起来宠溺地说。 看到这对相亲相爱的人姐狗弟,陈锋心里不是滋味。白耳,凶多吉少,自己得付重大责任。 不等阿狗再作他想,少司空想起了,这个小朋友,于是热情地向癞痢狗介绍。 “黄弟这是你的同类,陈锋,呵呵;陈锋,这是你黄哥!”陈锋无奈,回了她一记卫生眼。癞痢狗,抬起被赘肉耷拉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注视了陈锋一会,然后跑过来,绕着他嗅了一圈,然后一双前脚离地立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陈锋的手背,再跳下来,摇几下尾巴,算是欢迎。 经过癞痢狗这样一逗,陈锋也乐了。伸手揉了揉它凹凸粗糙的额头。 少司空,看到这连个小家伙如此投缘,也不禁笑了。一边把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望用块石头随意垒的火灶上,麻利的倒水,生火,从背篓里拿出一块碗口大的芭蕉根,再掏出一把黑漆漆的三寸小刀噱噱的削面片儿般将芭蕉根抛入铁锅里煮。嘴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儿。 “磨谷、煮茶、升米捞粥渣;无米煮,煮泥沙;没碗碟,叠木叶……”清脆、动人的歌声钻进陈锋的耳朵,直击心窝,歌声仿佛让时光流转,他还是两三岁,浑身胖嘟嘟的仰卧在娘亲的双膝,可爱的婴儿肥手被粗糙的手掌轻握。娘亲哼的也是这首童谣,一下子把他牵引近脸庞,左贴贴右贴贴,然后又把他轻推回膝盖,每一次重复,都能逗得阿狗咯咯直笑。 正当陈锋陷入回忆之中,癞痢狗突然冲庙外,立在门口,狂吠了起来。 少司空愣了一下,歌声倏然而止,陈锋也清醒过来。显然有不速之客向破庙靠近。 “咿呀,怎么忘了,我以唱歌总会惹得那些猎艳的公子哥儿,闻声赶来,要不是因为长得吓人,早就被强抢了去。今天去暖春楼前我是蒙着面的,就是在路上被一群流氓调戏,直到被掀开面纱才吓走他们。锋弟,别怕。”少司命头疼地拍拍前额,安抚着那绷紧神经的一人一狗。 陈锋还没来得及回话,但见黑影一闪,倏地眼前多了四个人。来人显然不是一般公子哥儿,手段之高明,令人咂舌。 为首一人白衣纶巾,手摇折扇,腰佩宝剑,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而靠后他半步的是一名蓄着羊须的矍铄老者,寿眉上扬、眼神深邃似海,给人一种沉稳睿智的印象;身后两侧更是站立着两条身高两米的彪悍大汉,他们面色木讷、肌肉虬起,煞气外露,如同两头但凡主子一声令下便扑人而噬的猛虎。 “果真是千篇一律,一个脑残主子,一个狗头军师,外加几个笨蛋护卫,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纨绔阵容。”听了少司空轻描淡写的心得体会。陈锋倒是无甚惊怕,低头嘀咕起来。 一行四人,显然是冲着少司空来的,略为扫了一眼,明了庙内情景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来。此时少司命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自顾自的往灶里添柴火,进入众人眼里的恰是半边白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汗珠细渗泛着淡淡的红晕,加之纤手如玉,添柴的动作优雅,褴褛的衣衫难掩婀娜多姿的身材。落入见惯正儿八经、浓妆艳抹姐儿的风流公子眼里,别有一番风味。 那公子模样的家伙,不禁连吞几口口水。然后正下衣冠稽首唱了个肥诺,道:“小生东方子晴,泛江夜游,忽闻天籁,循声寻来,得见姑娘仙容,实乃三生有幸!” “公子见笑了,奴家一介村姑,兴起夜歌,坏了公子夜游雅兴不说,还惹得跋涉驾临荒野残庙,真是罪过!”少司空自幼聪慧,曾跟随说书为生的瞎子夫妇学了不少话本。说起话来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范儿。香软甜腻的妙音更是令东方子晴,骨软筋酥,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相见即是缘,姑娘、公子甚是投缘;看来姑娘正在煮饭,老奴倒有个主意,刚好船上酒菜尚温,不如咱们到船上一聚,边吃边谈,岂不是两相不误,皆大欢喜!”那谋士模样的老者,双目一转,计上心头。跟了三少这么久,当然清楚,风流成性的主子是动了心思,想要把眼前这女子收入姬妾队伍了。赶紧接过话来。事情办好了,可是大功一件! “何老说得不错,还望姑娘务必赏个面子。”东方子晴心花怒放,一双桃花眼Yin光四射。暗叹还是这靠脑子吃饭的老家伙想得周详。要不是被少司空宛若天籁的声音以及惊如天人的侧影,一时迷糊,装什么谦谦君子;早就按捺不住一头扑上去霸王硬上弓了。虚与委蛇可不是他的作风。 “既然公子不嫌奴家丑似无常之貌,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叨扰了。”少司空瞟了一眼原形毕露、一副猪哥模样的东方子晴,不想再作纠缠,节外生枝。霍地把另一边脸也扭过来,双眼频眨,一副欣幸若狂的样子。 那东方子晴,本是东方阀当代家主东方红日的幼子。那东方红日共育有八女三子。大儿子、二儿子热衷军事、武学,自少年便被带到军中磨练,八个女儿长大后已全部出嫁,看着孙子孙女一个个不在身边,东方老太君在东方子晴普一出世时就带上奶娘,要求亲自抚养小孙,不许儿子、媳妇插手。东方子晴在祖母身边长大,自是倍受宠溺。自然养成骄纵荒淫的癖性。 自从与采花大盗出身的门客云中子一拍即合后,不单学得一身傲人的轻功,jianyin掳掠的事也没少干。万花丛中过,眼光自然挑剔。 被少司空怪异的容颜一吓,顿时五脏六腑翻滚,哗啦的呕吐出来。 如此动人的声音,如此完美的侧影,挠动人心的女神竟是魔鬼般的容貌。身后随从三人也被吓了一跳。直叫坑爹。 稍稍回过神后,四人顿时火气,尤其是东方子晴,浪费了自己那么多的表情,竟然落得个呕吐当场!暴烈的欲火顿时化作冲天怒气。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真在癞痢狗舔食方才吐出的秽物。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运足真气一脚把它踢到三四丈高的空中,啪的一声摔成一团碎糜。 “啊,癞痢狗!” “呜,狗弟。” 陈锋与少司空同时大呼,后者更是想扑过去拼命。被陈锋死死拉住。别人心狠手辣武艺高强,上去触霉头,无疑就是送死。 东方子晴一脚把癞痢狗踢成一滩肉泥尤自不解恨。看到丑女与小乞丐在那唧唧歪歪,尤其那恶心的丑八怪似乎还想扑上来,心中杀机立起。那何姓羊须老者,双眼也闪过一道寒光。 陈锋暗叫不妙。少司空也打了个激灵,停止了呜咽。 东方子晴,并没有立下杀手。眼中杀机明灭,不知在想什么。他想,本来自己终于说服祖母,自由纵横,泛舟夜游倒也畅快;不料被这丑八怪一折腾,惊吓得狂吐,两个蝼蚁一般的存在,直截杀了也忒没趣。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看来他们对这条恶心的死狗很有感情。让他们一口一口吃下去,那情形想必很有趣。哈哈,本少爷真是天才!妙极!妙极!一念至此,嘴角不禁扬起一丝阴险的狞笑。 “你们坏了本少爷的兴致,罪该万死。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自己一头撞死谢罪;第二把地上这团东西给我吞吃个干净。给你五息时间考虑。”言罢,东方子晴面带微笑,把手中折扇甩开,悠然地轻摇起来。又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你们还不快点谢过公子的仁慈,立马把这堆东西舔干净!”羊须老者很好地完成了,溜须拍马的角色。 少司空,听到这对主仆的呼喝,竟惊怒得昏死了过去。 只剩陈锋,惊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东方子晴踢了踢少司空,不见转醒,觉得自是无趣,怕陈锋也来个突然昏厥,那好戏岂不是无法上演!于是一挥手,命那两个跟班上前吩咐下去:“看来这小子也不配合,你们去帮帮他!” “嗨!” 那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应了一声,狞笑着上前,一个用硕大的手掌把阿狗一摞,夹在腋窝下,令陈锋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的粗壮拇指、食指已然把陈锋的嘴巴捏开。另一个壮汉,手臂一挥地上的碎肉连同呕吐物顿时化作一道洪流,迅速射入陈锋口。 陈锋目眦俱裂,奈何动弹不得,紧握的竹制打狗棒竞被他捏得破裂,鲜血顺着割破的手掌流入空心的竹筒里面,滴到那把白先勇视为白衣堂主信物的小桃剑上,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血珠竟然从剑面上消失了,像是小剑在张口吞噬。 这一切都发生在黑漆漆的竹筒内,在场的人毫无察觉。陈锋想到自己在吞的竟然是癞痢的骨血,胃里一阵痉挛,立马就要吐出来,奈何那壮汉乃是先天术士,激射入喉的肉糜直接灌入肠胃,只是有进无出。 看到自己的奇思妙想,终于得到落实,那东方子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陈锋越挣扎,表情越痛苦越是畅快。那羊须老头与那两个侍卫见主子笑得畅快,他们自然也得跟着一阵狂笑。声音钻入陈锋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一阵刺痛,便也昏死过去。 那壮汉见大功告成,便顺手把陈锋往少司空身上扔去。幸好,由于东方子晴没有下杀令。要不然,以那壮汉的功力,陈锋两人早就被砸得血肉模糊了。 笑了一会,东方子晴畅快了,一股暖流自尾椎望百会穴冲来,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来。竟然有了小解的冲动。于又复狂笑起来,松开裤裆,一道尿箭往阿狗脸上飞射过去。三个随从,立马有样学样,狂笑着,掏出水枪把陈锋两人淋个透彻。然后心满意足地迈出破庙,放开身法,飘然而去。 东方子晴一行走远后,庙旁倏地闪出一大一小两条人影。那大人农夫打扮,面色蜡黄、脊背微驼,四五十岁的样子,他牵着的是一个扎着羊角双鞭的小女孩,一身麻衣短裙,脸上蒙着黑纱,约莫四五岁。 “造孽呀!。”那汉子看着昏睡在尿渍的二人,轻声叹息。 “那爹爹刚才为什么不现身,打跑那些坏人,这样哥哥姐姐就不用这样了。”那小女孩侧仰着头,发出自己的疑问。 “婧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爹爹闭关突破后,已然征道地仙,即将脱凡入圣,已然万万沾不得凡俗因果。此后一言一行皆契合天机,稍有不慎三灾九劫就会降临。日后你随我寻龙点穴,所遇之事千奇百怪,到时也莫再多言,一切皆有众生随缘灭度;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倒不如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过得畅快。”那汉子摇摇头,自嘲地苦笑一下,仰天叹道。 “女儿明白。”那女孩倒也乖巧,对其父亲的话,甚是顺从。 那汉子不再言语,抬手掐了个发诀,两人瞬间消失。 正文 第六章 破解传承 少司空醒来,天方微微亮,圪垯汤火早已熄灭。卷缩在她身边的陈锋打着寒颤,似乎在梦里也得不到安宁。一切,是那么的凄清。想起昨夜那无妄之灾,不由得再次呜咽起来。 幸好,狗弟没了,陈锋还在。要不,自己独自一人该如何活下去。 啊,惊喊一声,陈锋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他首先做的就是把食指往自己喉咙里探,扣得自己干呕连连,然而怎么吐也吐不出来。折腾了许久,他泄气了,颓唐地再次躺下,放弃挣扎。吞吃癞痢阿黄的事实已经无法更改!报仇的火焰替代悲愤在熊熊燃烧。 “能报仇是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好好的活着,才是我们首先应该做的;看你浑身臭哄哄的,咱姐弟俩身上满是猪尿,得洗洗了,走,我们去河边喝口清水!”见惯了人生各种残酷,少司空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上前抱着他,用手轻抚其头发,劝解道。 少司空干脆抱着陈锋穿过芦苇荡,来到一处河流缓慢的低平湾折地段。一声脆笑,用力把陈锋往河里一抛。 “噗通,啊!”陈锋瞬间被河水淹没,他惊喊一声,一个猛扎往河底下潜。 水下的世界仿佛静止了,陈锋睁开眼睛,顿觉微微发涩,洒在河面的朝阳,随着河水起伏,明亮亮晃悠悠的。陈锋又复闭上眼,放松身体,然自己浮上来,欢快地扑腾。 少司空见陈锋恢复少年的活泼,嘴角泛起了欣慰的笑意,很快又陷入了皱眉苦思之中。 陈锋把自己每一根毛发都狠狠的搓了一番,确认没残余臭味又复把衣服脱下来,想要狠狠拧洗一番。 他猛的想起他那便宜师傅白老头,送给他的那本插图版《声律启蒙》。陈锋急忙从怀里掏出,陈锋愣了一下,急急翻看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打湿之后,纸里显示出了一行行的褐色字体,那插图也绘有一幅幅画着舞剑的小人,招式隐隐与当日看到的那八名白衣护卫相似。 这正是白衣堂的术、武绝学,《寻龙初解》与《挽日剑法》! “弟弟,怎样了?”少司空关切地问道。 “司空姐,我们报仇有望了!我终于发现了师门的秘笈!” “那太好了!有一技在身,做什么都方便得多!”少司空先是一喜,后又马上清醒过来,那东方子晴可是东方家族的人。他们权势滔天,猛士如云,其中不乏奇人术士,就凭姐弟两人如何能敌。但是又不忍败了陈锋的兴致。心里暗讨:“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弟弟开开心心的活着,报仇的事,日后再劝劝,等他大了,自然就没那么冲动了。” “龙者,天地精粹汇聚而成之灵气化形也;遇风云而欢畅,得山水而嬉戏;是故神龙见首不见尾。寻龙者,必先观水而后察山,了然风云聚散,觅得龙穴……阳宅阴葬,无非窃天地之灵气,夺造化之钟毓以利己、惠及子孙而已;然,佳穴秉天地之意志而成,唯有德者能居之……” 《寻龙初解》玄而不奥,言浅意深倒是一部寻龙入门珍品。 难怪,以白先勇的资质依然能够练至完满境界。 陈锋粗略看完《寻龙初解》,再细看一幅幅的剑图,《挽日剑法》脱胎自武圣鲁阳的《挽日九戈》,是一名天资卓越的军中将士观看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挥戈挽日一战,顿悟而得。练到臻境,也有武圣几分威能。 剑分四招,《单剑朝阳》、《横剑黄沙》、《剑斩残霞》、《仗剑挽日》,每招九式,共有三十六种变化,暗合天罡之数。 陈锋边看边跟着用手比划,恨不得马上练成,仗剑杀向仇人。 陈锋把秘笈递给少司空,让她也学习剑术与术法。她对剑法没兴趣,决定只研习《寻龙初解》。 通过对寻龙初解的理解,陈锋才明白,那把桃木剑是一柄法器。等到开天眼后,拥有了法力就能驱使。 法器是镇压龙脉,擒龙点穴的核心工具。一些氏族、门派、皇室都有法器来镇压龙脉、气运。 法器分为法宝、灵宝、道宝、仙宝四阶,每阶又分上中下三品。法宝为普通法器,能当做兵器使用,也能加持法力擒龙、护佑气运;灵宝比法器更有灵性,发挥的威力比法宝强上不止数十倍;道宝已经产生了器灵,能够与使用者沟通配合,实力又比灵宝强大得多;至于仙宝,更为强大,其器灵已可显形,完全等于多上一个帮手。传说,天武帝国镇压气运的昊天镜即为一件仙宝。 据白先勇在秘笈上说,那柄桃木剑竟然是一件下品灵宝! 陈锋重新从断竹棒里取出木剑仔细端详。将之放在手掌上,竟隐隐有血肉相连的感觉。陈锋自是越看越欢喜!不由自主地耍起挽日剑法来。舞到兴起时竟然有种物我两忘的感觉,似乎是剑在舞人,而非人在舞剑。无形中陈锋对挽日剑法的理解又上一个层次。隐隐摸到了意境这玄之又玄的剑道真意! 但见剑光一闪,以至最后一式“逐日留光”,陈锋顺势把木剑一抛,“哔”的一声,穿透了一棵碗口粗的苦楝树,没入后面的山石,只剩剑柄。 “好宝贝!”陈锋不禁叹道。现在自己还没有法力就能有如此的杀伤力,等到可以御使法力时,那该有多厉害!陈锋很期待。 由于时值盛夏,四处野菜、芦苇笋子、榆叶等食物还算充足,加之少司空、陈锋两人习艺后身体素质直线上升,可以到山崖上采一些野菇、掏些鸟蛋、摸点鱼虾蟹田螺,日子过得还算勉强。 入秋后,日子会变得更为艰难,陈锋决定抓紧时间,争取在深秋之前将剑法练得娴熟,再开得天眼、产生法力炼化小桃剑,为日后谋生、发展打下基础。 陈锋每天天蒙蒙亮就起来练剑,一招一式反反复复、不厌其烦;晚上研读《寻龙初解》。经过三个月的苦修终于把挽日剑法练得滚瓜烂熟。三十六种变化顺手拈来,整套剑法业已小成。 “嘿!”陈锋一剑斩向身前的一棵拳头大的小松树,看上去招式极其简单,剑气全无、速度也不快,但是短剑划过之后,那树干“哗啦”的拦腰而断。这正是明劲进入暗劲的标志。 陈锋的剑法已然登堂入室,剑气内敛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意蕴。 陈锋想起前些天,在破庙后山碰到的一头一两百斤重的獠牙野猪,自己被撵得四处逃窜,最后爬上一棵大树才逃过一劫。 如今剑法大进,应该可以找回场子,陈锋顿时热血沸腾。收剑之后,他立马往后山奔去。 来到半山腰,那头大野猪正在洞里呼呼大睡,想必是刚刚吃饱,陈锋并没有选择偷袭,而是想与之堂堂正正干一场,来磨炼自己的剑法。 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狠狠往洞里扔进去,“啪!嗷……”野猪吃痛,后脚一蹬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奔出洞来,一双通红的狞眼环视四周,很快就锁定了陈锋这个罪魁祸首。 它怒嚎一声,低着头,顶着两条弯刀般的獠牙,迅猛地朝着陈锋冲来。近两百斤的庞然大物像炮弹般砸过来,陈锋瞳孔微缩,不敢缨其锋芒,身体往旁边闪移开。 “咔嚓”一声陈锋原先背后大腿般粗壮的杉木,被野猪撞断倒地。 “好险!”,陈锋庆幸自己没有冲动,与其硬拼。 那野猪撞断了杉木,其嘴角也被震得鲜血淋漓。见陈锋竟然躲过了这次死亡冲撞,还令自己受了伤,更是兽性大发,猛地转过身,向陈锋再次冲撞过来。 陈锋双腿跪地,将身子贴地折叠起来,把小剑一扬,一招单剑朝阳挥出,野猪正好从其头顶跃过,直接被来个开膛破肚,鲜血肠脏淋了陈锋一身,就此一命呜呼。 正文 第七章 开天眼 武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剑法达到剑意暗劲已经是陈锋的当前的极限了。 陈锋决定集中精力研习《寻龙初解》。一般来讲,只有把丹田真气凝练到一定程度,方可开启紫府方能产生法力,施展得神通。 以陈锋的真气量来算,至少得修炼个十年二十年才能破开紫府,凝聚法力。然后再用术法吸取一丝龙气,打开天眼神通之门,寻龙点穴,才能顺利进行。 这显然不是陈锋想要的,他需要尽早拥有法力,开天眼,方能成为一名正式的风水术师。 经过七天七夜冥想,陈锋脑袋业已乱成一锅粥,依然不见头绪。 神龙见首不见尾,何以寻觅? “砂交水会,阴阳交合。”山水相会而龙止,莫非潜龙在渊? 想到这,陈锋心神一震,似有所悟。这水,真是自己悟道的关键! 盘膝打坐的陈锋,猛地睁开双眼,闪出近似实质的电光。但见他双脚用力一点,一跃而起,向河边飞奔而去,甩下缕残影虽烟尘消散在夕阳下。 儒家曰:“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君子逢水必观。” 道德经云:“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墨者说:“水滴石穿。” 佛陀言:“凡俗色相,皆如梦幻泡影,镜花水月。” ………… 水乃诸子百家研习的重点领域。 水,上化云雾而随龙;下聚江海而藏龙。水泽万物予而不夺,几近于道!循水而寻龙,可谓正道。 然而,如何通过水而捕捉到龙的踪影?“额紫府,腹丹田,胸前雪山,腰后气海。”陈锋突然想到武道者四大奇穴。“雪山、气海不就是山与水?山水交会而龙止,不就是说龙在雪山气海交会之处!若果我把雪山气海之间的经脉打通,把真气汇聚,那么会不会产生真元之龙,从而产生法力!” 陈锋立即在河岸的一块钓石上盘坐下来,运功引导真气想把雪山气海之间的经脉尽数打通。 真气毎打通一寸经脉,注满一个穴道,都仿佛用刀子在挖一样疼痛。不到一炷香时间,陈锋就已经满头大汗,浑身痉挛了。 陈锋暗自后悔自己太过莽撞,毕竟自己修炼才三个来月,真气有限,加之年纪尚轻,经脉骨骼还没有定型。尽管修炼起来更为便利,其中带来的伤痛幼小的身体也同样更难承受。 开弓已无回头箭,陈锋唯有拼命坚持,感觉到雪山气海两穴交会的距离越来越近,陈锋渐渐忘记了疼痛,心里只剩下让两穴及早交会的念头。 两个时辰过去了,还差两条经脉,十二个穴道。 四个时辰过去了,还剩最后一条经脉,五个穴道。 五个时辰之后,还剩最后一个穴道檀中穴,未被打开! 陈锋牟足劲,把剩余的真气全部灌入檀中穴在真气的猛烈冲撞之下,半盏茶时间便告功成。 “轰”的一声,雪山气海已然贯通!陈锋全身经络、关节噼噼啪啪作响,全身排除一层腥臭的血污,这些都是人体内的杂质。 陈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陈锋内视体内,感觉到雪山气海交会,那种阴阳调和的玄奥。整个气海如同烟云在雪山下缭绕奔腾。犹如两条相互交融的阴阳鱼,交会之处形成一个漩涡。这漩涡幽深恐怖,仿若吞噬一切的黑洞。 陈锋将真气引向雪山气海交会的漩涡。但觉那漩涡疯狂吞噬,瞬间把传送来的真气吞噬得干干净净,然后一部分分解成气海的云烟,一部分凝固为雪山的冰雪。 陈锋心里咯噔的一跳,暗暗叫苦,“这雪山气海形成的龙穴竟然能够化解真气,如此霸道,那么以后运转真气时,岂不是都给它送菜了?自己在武道一途恐怕到头了!” 虽说术法比武艺威力更为惊人,但是,身为术者,施法都是受到种种限制的,哪有武者痛快!因此陈锋才会选择术武双修。现在貌似必得舍弃一种了,叫他如何不心痛! 想到苦恼处,陈锋一阵烦躁,猛地一跃,直挺挺的砸向河里。憋着一口气,往河床沉下去。 陈锋身上的血污淡淡的往四周扩撒,引来了一群鱼虾争抢,吞食。 陈锋顿时大怒,用内力一震,“嘣”的一声,瞬间把身上的杂质抖掉。周围的鱼虾竟然也被震得翻滚着漂浮到水面,顿时死翘翘,露出一抹抹雪白的鱼肚。 陈锋自己也被吓到了,想不到功力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陈锋回忆一下刚才的情形,顿时一阵狂喜。 原来,当陈锋全力发功,真气尽泄之际,那雪山气海的龙穴竟然把雪山气海的元气重新转化为真气反馈到各个经脉!始终保持着真气的充盈! “原来如此!妙极!”陈锋顿时转忧为喜。照刚才发功的情形来看,只要陈锋的雪山气海够大,那就有无穷无尽的真气可用。在对敌时便无真气不继之虞。 简易言之,雪山气海以及龙穴不再是吞噬真气的祸患,而是陈锋的能源储存仓库,这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龙穴有了,法力如何产生?天眼又怎样得开?陈锋又陷入了思索。 龙穴能够吞噬真气,那么肯定能够吞噬法力、龙气等其他类型的灵气!只要能吸收一点就能把其他属性的灵气转化成需要的法力。 问题就在于如何获得这第一缕法力或者龙气入体! “龙遇水而潜,至于山水交会之地,那么江河肯定与龙脉相接,存在龙气!只要我融入水中,水即是我,我即是水,那么引气入体等若引龙入水!”似乎问题再度得到解决,陈锋又是一阵兴奋! 陈锋顿时眼观鼻,鼻观心,进入无我两忘的境界,仿若与水融为一体。陈锋墨运玄功,缓缓吐纳,但觉水元之力源源不断地被牵引到雪山气海之间的龙穴,被尽数吸收化解,随着陈锋吸纳的元气不断增强,整个河面以陈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河边山脉的龙气也被一丝丝吸引过来! 终于引得龙气入体了,龙气在陈锋体内龙穴间竟然没有被化解,而是聚集起来!陈锋按照术法指引,把一丝龙气引到眉心天眼穴,一阵刺骨疼痛之后,天眼穴已开,陈锋仿佛在眉心多长了一只眼睛! 天眼一开,龙气可察。 正文 第八章 何去何从 天眼开后,陈锋体内真穴储存的龙气达到饱满,无法再增加。甚至连元气也充盈得暂时处于满溢状态。除非雪山气海不断变大,否则元气的存储已是极限。 陈锋浮出水面,环顾群山。运转天眼神通,但觉平时起伏蜿蜒的寂静群山,仿若动了起来,飘飘渺渺,灵动如生。一条条山脉竟幻化成一头头千奇百怪的蛟龙,或卧或翔,时盘时绕;有狰狞凶狠者,亦有慈祥可亲者。龙身皆有云雾缭绕,若隐若现,能够确定看清的只有一鳞半爪。 陈锋也不慌忙,毕竟现在刚开天眼,刚进入术士行列。随着境界的提升,他将清晰的看到整条的蛟龙,乃至真龙、祖龙! 蛇蜕皮长脚化蛟,三爪为蛟,五爪为龙!陈锋能确定看到的只是一只只蛟爪,其它地方都是朦朦胧胧的。 以一鳞半爪来判断龙脉走向、得出吉穴确实不是易事,难怪风水界流传着“一年寻龙,十年点穴” 的行话。 陈锋此时对寻龙之事倒不是那么上心,最关心的是术者的法力威力。 陈锋内视一番自己体内的状况,但见雪山气海交会的真穴中,那丝丝龙气凝聚成一条小蛟龙的模样,蛇身,鱼鳞,马头,狮鼻,虎眼,牛舌,鹿角,象牙,羊须,鹰爪,狗尾。独角、四脚、单爪!正是传说中幼蛟的样子。不过不是很凝实,看上去还很弱小的样子。 “无量天尊、道祖鸿钧在上,神龙诛邪!”陈锋迫不及待地念动咒语,把小蛟龙释放出来。但见“昂”的一声,那头幼蛟狗尾一摇,自胸前雪山破体而出。大约一丈左右,围绕着陈锋飞翔三周,猛的一头扎进陈锋意念所指的前方一块暗礁。 “嘭!嘭!嘭!”瞬间那饭桌大小的暗礁,露出水面部分就被击成粉碎,还炸起一丈来长的浪花! 威力果真惊人!术士果真是拥有媲美灵武者的实力! 陈锋心年一动,那幼蛟瞬间回到体内真穴,不过经过刚才威猛一击,似乎消耗不少,陈锋感觉到一阵目眩,而那小蛟龙也神情萎靡了不少,不再翱翔缭绕,而是盘踞着,闭目吐纳,似在调息恢复。 陈锋越看越欢喜。但也知道轻重,非*不得已,最好不要随便动用龙力,否则气力不计,难保没有性命之虞。 陈锋把那些鱼肚朝上的大鱼,挑了几条肥美的用草藤串着,高高兴兴地往城隍庙走回去。 “司空姐,今晚我们有鱼汤喝了!”远远的陈锋便大声嚷嚷,此刻早已没有了一点沉重、坚毅的小大人样子,回归他应有的孩童本性。 “好呀,弟弟,今天姐姐观山而得道,开辟了泥丸宫,开得天眼啦!今天正好弄些好吃的,庆祝庆祝!”少司空一脸欣喜地迎了出来。 两人眼神交汇,不由得都愣了一下!对方都已然开了天眼,正式成为一名术士,踏入了修行者的大道! 少司空左边的黑色肌肤变淡了许多,额心多了一个约莫小指大的豆形红点。陈锋知道,少司空本是阴阳合体,命格又为“极阴孤煞”,是修炼术数的最佳体质。但没有自己另辟蹊径的造化,短短几个月就开得天眼,还是惊叹不已。 少司空对陈锋能开天眼,也是极为震惊,毕竟陈锋是术武双修,难度要比单纯修术法难得多,又没有自己的特殊体质,竟能修成术士,真是让她又惊又喜! 两人惊愕了一会,继而很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成了术士,就等于有了自保的依仗。至少再也不用为生计而伤破脑筋了! 一文钱依然会难倒英雄,但至少不必担心饿死! 陈锋与少司空吃过晚饭后,开始讨论,以后的发展道路。 既然成为术者,不可能再窝在边荒小镇混吃等死。现在天下纷乱,正是干一番作为的好时机!不管是出于自身的修为考虑还是出于术者使命、特性要求,他们必须入世。 术者是最为神秘的修行流派。不能利己,不能逆天,孤寡病残相随,如不积功德,不仅难有寸进,还有身死道销的天谴横祸。 “弟弟,现在我们都是术者了,摆在面前有以下几条路:第一从军,不管是投奔世家、朝廷、草莽义军都好,凭着术者的地位,能谋得一份好差事并不难;然而这样我们的气运也被捆绑在世俗了,一旦主事者失败,我们也将受到牵连。其次就是加入修炼门派,成为门派的气运守护者,间接投入大劫中,替门派争夺气运的重新分配权!这样风险小,但等到的好处也被门派占了大头;第三就是我们行走天下,一路随缘积累功德,不参与正面争夺,求个安身。”少司空,把前景作了一番归纳,向陈锋说明。 “我答应师父要光大白衣堂,加入门派就不用考虑了;现在局势还没明朗,从军的时机还不到,我想还是在江湖上历练一番,积蓄力量再说。”陈锋打心底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而且心里想着报仇的事情,不想被门派、军队规则约束。何况自己的命格虽然发生了改变,但终究没有得到验证,还是谨慎些好,免得连累身边的人。 商议完毕,姐弟两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绿林镇,向德胜县进发。 是夜,夜凉似水,皎月如纱,虫蛙欢鸣。陈锋难以入眠。前方的路注定不再平凡,固然是自己想要的,但失去了那么多值得珍重的,值得吗? “如果,爹娘、白耳、癞痢狗还在自己身边,我宁愿依然是个普通的孩童!就算多在一起一天也值得倾尽所有来换取。可是命运不会留给自己任何的选择,自己被宿命的大手一步一步推搡往前,一如棋盘上过了楚河汉界的小卒,再无回头路。正如《寻龙初解》所说,冥冥中自有天意,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的使命如此,消失的亲友是为成全于我,我便不应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 “每个人的一生只为一个目标而来。有的是为了邂逅某个人,有的是为了做某件事,其他的一切都只是陪衬,事了,便没有任何意义。而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偿还,让那些亏欠的人得到补偿。尽管他们并非需要回报。”陈锋在说服自己,让心绪平静下来。 因果总得了断。心灵才能得以解脱。 陈锋不再作无谓的纠缠,直接掏出小桃剑,驱动龙力,把小桃剑包裹着,祭炼起来。随着龙力的滋润,桃剑变得透明,继而与龙气融为一体,陈锋知道火候到了,把心头精血逼出一口,喷向气化的桃剑,“嗞”的一声,升腾起一阵雾气,陈锋推动真穴漩涡,猛的把雾气一吸,尽数吞噬进体内。陈锋内视,发现小桃剑已经悬浮在真穴中,与小蛟龙两不相扰。不禁对这法器祭炼之道,大加赞叹。 天亮后,姐弟两人迎着太阳,一路向东,往县城赶去。 “我们已经是术士了,应该取一个道号,如此在世人面前也好有个正式的称谓,我想好了,就叫玄音好了,弟弟你呢?” “我的名字是爹娘起的,还是用原名吧……” 正文 第九章 初试身手 德胜县外,无量山下。但见十名后天巅峰匪首将一个少年团团围住,刀枪剑戟棒五花八门的兵器同时往那少年身上招呼。可惜每一样都被他舞得像个蚕茧一样的剑罡,反弹开来。 显然少年是一个剑术高手。 一个面带罩纱的婀娜妙龄女子,正双手抱胸,斜倚着寨门,从旁掠阵。 “陈锋弟弟,别玩了,正主儿出来啦!”,那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天生魅惑。 “好咧,少司空姐姐,这帮小喽啰水准太低,根本达不到练剑的目的。不玩了!”陈锋游刃有余,竟可分神说话。这是,赤.裸裸的无视!直气得一众匪首三尸暴跳,个个使出绝活豁出去拼命了。 混江湖的,哪个不把面子当头等大事来看。正所谓“头可断,发不可乱!” 陈锋不惊反喜,自从尝到战斗可以带来境界与技术的提升的甜头后,他便巴不得每日找人来喂招。 “圈剑囚日!”陈锋双脚一掂,高高跃起,翻腾身体,来个头下脚上,一把竹剑幻化成无数光影,把身前三尺尽数圈裹,“砰砰砰……”剑气在十大匪首脚边炸开,把他们悉皆震得倒退三丈。 “哔……哔……噗……”十人齐齐喷出一口淤血,伤势明显不轻。 明明这小子没有先天术士气息,怎么可能强到如此程度!十大后天巅峰高手,就算是一名术士想要一招悉数击败也相当困难。哪来的妖孽! “废物!”远远的一声怒骂打破了场上的尴尬。 “太上寨主!”一众原本萎靡不振的山贼听到怒骂声,登时精神起来。齐齐恭声行礼。 闻讯赶来的“台上寨主”是一名术士高手,见手下十大首领被一招轰飞,瞳孔微缩,继而怒火中烧。 毕竟折的是无量山寨的面子,作为老大中的老大,自然得出头找回场子。否则哪有脸面再混下去! “哪来的小杂种斗胆来我无量山撒野!看打!”王发身形往前一纵,化作一道残影霎时闪到陈锋面前,兜头就是一掌,想要倚仗先天之威,随意将对方拍飞。 “好快的身法!好雄浑的真气!”陈锋暗自赞叹,手上剑招却是化刺为推,食指轻弹“嗡”地一声,剑尖横移,剑气骤增,宛若神龙吐息,直往王发手腕叮去! 王发此时方觉对方剑法确有独特之处,自己想要随手拍飞,倒是托大了。身形急退,但是还是慢了一丝,半个袖口被剑气搅成丝线,迎风而逝。 “给我取柄菜刀来!”首次交锋王发不单占不到便宜,还被削掉半边衣袖,当着山寨一众土匪的面,羞恼得满面通红。 “菜刀?”一众土匪愣住了。 嗯?此人竟是暖春楼的龟奴王发!陈峰与少司空对视一眼大为惊愕。 原来王发当晚,屁颠屁颠赶到炼药阁听候药师风老怪的差遣,随时准备吞食风老怪捣鼓出来的各种丹药试验品。 但见一个秃顶、长须的矮胖老头,正是风老怪。他站在一个两米来高,三足两耳八卦炼丹炉面前,手捏法诀,控制着火候。情形有点滑稽,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 药香味越来越浓,王发,不禁连咽几口口水。 风老怪,暴喝一声,猛力一拍丹鼎。“嗡”的一声,炉盖应声而起;趁此空隙,风老怪手掌改拍为頱,顿时炉中飞出三颗龙眼大的黝黑丹药,乖乖的飞躺到他脏兮兮的大手上。 风老怪闭上眼睛,凑鼻子上深深闻了下气味,那陶醉的样子,显示着他对这次炼制的丹药颇为满意。 “王发,过来,尝尝老夫这狂化丹!看药力如何。”风老怪,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在一边伸着脖子,盯着丹药两眼发光,猛吞口水的王发,不无得意地喊道。 “好……谢……药王,听说吃了狂化丹,就算竹竿也会变肌肉男,就算蚯蚓也能穿墙。不知是不是真的……”王发兴奋得手舞足蹈,有点语无伦次了。 “哈哈哈……是不是真的试了不就知了,我也很期待这狂化丹的效果!”风老怪,被王发的无知逗乐了。一边催他早点服药,一边暗讨;“哼,你当狂化丹是烈妇吟呀;等下药力发作,不把你这后天小子撑爆就算你祖坟冒烟了!” 原来那狂化丹是用九九八十一种毒物的精血加上烈性补药炼制而成。药力甚是猛烈。 王发,哪里知道药性。只是道听途说,以为是一种能够短时间内改善身体素质的大补药。 王发猛的抓过一粒狂化丹,径直往嘴巴里塞。 “咕”的一声,吞到肚子里去。登时觉得一股热气自腹中化开,宛若一条火龙,直往丹田蹿去。王发那少得可怜的真气瞬间被蒸发得无影无踪,火龙在奇经八脉一阵乱蹿。眼看丹田、经脉就要被撑破。 在千钧一发之时,折磨了王发三十多年的阴寒之气,从会阴穴涌出,与火龙交缠在一起,就像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见了面一样,都恨不得把对方吞掉。 本来浑身如刀铰火炙一样难受的王发,感觉到一阵惬意的清凉,舒服得大呼过瘾,他的经脉、丹田被这一折腾,不知不觉中扩大了许多,境界上也一路猛蹿,达到后天巅峰! 风老怪,盯着王发,一脸狐疑。本来他觉得只要一颗丹药下去,数息之间便能发挥药力,王法血管、筋肉都将暴涨,继而大脑发热,失去理智,只剩下爆虐的本性。 “王发气势与力量增加了,怎么不见发狂?”风老怪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药力不够?” 风老怪又把一颗狂化丹塞到王发嘴巴里。而后再在他的背脊拍了一下。 “咕噜”一声,又一颗火热的丹药在王发腹中化开。体内火龙得到强援,直逼得阴寒之气节节败退。王发仿佛又掉进了火山被烤得欲生欲死的。 半盏茶过后,王发的气势攀升到先天术士境。浑身筋骨血肉起伏蠕动,仿佛又无数耗子在经脉里钻来钻去。然而始终没有狂化变身。 风老怪此时郁闷异常。本以为练成了先天狂化丹,卖给军队又可以买一批极品处子鼎炉来采补,突破到先生期。 无奈之下,风老怪把最后一粒狂化丹也给王发吞下。 本来王发体内的丹药火气已经稳稳压制住其体内的天生玄阴之气。再添一把火,顿时呈现一边倒状态。 “啊!”王发狂叫一声,终于体型暴涨,血脉喷张,双目血红。全身衣服被撑破。*平时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小弟终于直挺挺的昂起了头颅,威武地一抖一抖的。要是他还有意识,肯定幸福得晕倒。 失去理智的王发暴戾地一脚把药鼎撂倒,把木质楼板砸出个大窟窿。四周装满药材、瓶瓶罐罐丹药的架子,纷纷倒下。哗啦啦的碎洒一地。炉火更是引燃楼阁,迅速蔓延开来。顿时火光冲天,惊得真个暖春楼一阵慌乱。尖叫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一些正在快活的嫖客用被子捂住下身,从半开窗户、房门探头出来想看个究竟。更有大批护卫手执武器围过来。 狂化的王发,凶性大发,见到身前有个活物,便迅猛一扑,两双大手紧紧按住风老怪的双肩。 “噼啪!”一声,两人直接穿透木板,直直掉到一楼地面。风来怪虽是媲美术士巅峰的药道高手,一来就没动手,反应变得迟钝了许多;二来,炼丹消耗了大部分灵气,正处于虚弱期。竟被狂化的王发死死镇压,动弹不得。 王发却不给他懊悔的时间,双臂用力一扯,竟将风老怪的双臂卸了下来。 一声惨叫,风老怪疼昏了过去。 王发见到狂飙的鲜血,凶性更甚。竟抡起风老怪浑圆的身子,像砸皮球一样狠狠往地上砸去。可怜,堂堂一个先天药师,就这样被自己的药奴摔成肉糜。 王发砸了风老怪后,失去了宣泄戾气的对象。发现周围多了一大群人,他兴奋地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膛,像一头发情的暴猿,狂嚎一声冲入人群,一拳一个连续打爆五六个后天护卫。 王发逃出绿林镇,一路向东,疯狂裸奔上百里才稍稍安心。他在山林里,背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喘息着,心脏牵引脉搏起伏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破体而出。可见狂化丹后遗症危害之大。 王发此时却是兴奋莫名。他正盯着自己的小弟弟嘿嘿傻笑。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如此英挺!如果现在有个女人包管能够办成好事! 不料王发尚未从意淫中回味过来,一股阴寒之气从各大经脉倒流回到会阴穴,刚才引以为豪的粗壮玩意,马上又蔫吧成了蚯蚓。 原来狂化丹药力耗尽,阴寒之气重新占据了王发的身体。尽管他已经晋升先天术士初阶,也无法告别天阉的尴尬。阴寒之气貌似还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增加。真是悲摧呀,修为越高,小弟越没劲!倒不如自废丹田! “啊!啊!……”王发,被大喜大悲的巨大落差蹂躏得快要真正癫狂。王发体内元气本就几近枯竭,加之丹药遗留硬伤还在,几声顿足捶胸的狼嚎后,直接晕了过去。 暖春楼势力范围不算大。出了绿林镇,基本上没什么影响。王发倒不再担心被追杀。毕竟自己一个蔫不拉几的一个小小药奴,不可能被注意到。当时死了那么多人,说不定自己已经被列入了死亡名单了。 王发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迷惘。 “自己前半生只干过龟奴这一行,那是出于生活所迫。现在好歹也是先天高手,凌家在凡俗众生之上了,再做龟奴,就对不起自己先天灵武强者的称号了。” “弄点钱捐个功名做官?没有床上功夫,岂不被无事八卦闲聊的同僚笑掉大牙!” “参军、作门客、投门派又没自由。” “这也不行,那也不合,算了,就夺个山寨,当个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的山大王好了。” 说干就干,王发本就无赖出身,自幼听说书人传诵江湖豪杰的事迹。早就心生向往了。现在自己武功大成,收拾百十个后天小匪还是绰绰有余的。 前面不远就是,德胜县西郊的无量山,听经商的嫖客曾说起,这就有一窝悍匪。为首的头目外号叫白延琅,是六亲不认的狠角色,一身铁头功早已练至后天巅峰,博得一个撞不死的绰号。 手下还有四大金刚,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稳坐山寨二至五把交椅。其它喽啰小头目也有百十号人。 没有先天术数强者,王发自然轻易地夺取了寨主大位。这段时间一直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什么扎点子,难得出手。直到今天遇到陈锋他们,手下收拾不掉,才匆匆出手,忘了带兵器,闹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