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ASE.7 二重身(1)
简单整洁的办公室里,一个青年正在享用自己的午茶。今天的工作不太繁忙,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带来一片温暖的安详。
电话铃响起,打破这片静谧。
“您好,这是布兰特心理诊所,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请问,是蓝麟教授吗?我是秦晓琳的母亲田娟。请问她在吗?”
布兰特是他的英文名字,在中国他使用蓝麟这个名字——尽管实际上,名字真正的主人是他的兄弟。
“她不在,您可以打她的手机试一下。”
“打了,电话不通。这孩子,肯定是忘记缴电话费。等她回来,请您告诉她给我来个电话。”
“好的,夫人。”
“她跟我说您这边临时有事,要到外省工作。真是麻烦您路上照顾她了,她还年轻,刚工作没多久……”
又随意聊两句之后,布兰特教授压下电话。他尝试着给秦晓琳拨打过去,果然线路不通。
这种现象不太正常,第一,由于工作的关系,秦晓琳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第二,手机是他出钱办的月租电话,上过月的账单下来上面还余留了几百元。当然,最重要的第三点是,他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什么到外省工作之说。
当初秦晓琳跟他请假的时候,只是说有个朋友的婚礼要参加;假如是真的,她没必要跟她的母亲说谎。
那么她又为什么不用参加婚礼作为理由?
布兰特教授想,她的确去了外省。出远门肯定要收拾行李,因而才用工作上需要作为理由——而且她这一趟出门可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参加婚礼这个借口不够充分解释时间上的问题,她只得拿工作作为搪塞。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布兰特仔细回想昨天秦晓琳跟他请假时的事。昨天一整天她都没说自己要请假,倒是晚上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不得不称赞自己的助手越来越狡猾,不肯当面请假恐怕是怕他察觉她在说谎。昨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对了,她好像收到一封信。
“教授,您的信!”
一开始,秦晓琳这么说。
“谁的?”
自己也是随口这么一问,有一部分商务性的信件他交给自己的助手处理,唯有重要信件才亲自过目。
“啊,错了,是寄给我的。”
说罢,她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拆开信看,而他则将注意力再度放回阅读病例上。
现在想来,秦晓琳之前从未在工作的地方接受过私人信件。
布兰特教授站起身,走到秦晓琳的桌前扫了一眼,很快看到在侧面文件架上放着的一个拆开的信封。他拿起信封,里面是空的;可是当他看清信封上的字,脸色瞬即变了。
【布兰特心理诊所收
地址:XXXXX
邮寄人:蓝麟】
秦晓琳想必是第一眼看到蓝麟两个字,脱口而出说是他的信。但是当她仔细看清寄件人一栏写的是‘蓝麟’这个名字,还不是他的笔迹时,选择隐瞒下来,自己拆看信件。
作为一个助手,这是有违职业道德,最被雇主痛恨的行为。但是布兰特教授却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
布兰特教授的本名为蓝拓山,在一场灾难之中,他与自己的兄弟分别。误以为兄弟死亡的布兰特使用了自己兄弟的名字,直至不久之前他才知道自己的兄弟还活着,而且还与多年之前残杀自己学生的案子有关联。
他的兄弟蓝麟希望自己作为‘心理破坏师’,走进犯罪者的世界,但是他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我不会放弃。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属于这边的世界。我在‘世界之边’等着你,哥哥。”】
这是他的弟弟上一次离开之时,最后留下的话语。
显然这是一封带有恶意的邀请函,因而秦晓琳选择隐瞒下来,独自赴约。
布兰特立即抓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刘琦吗,帮我调查一件事。信息费会直接打你账上。”
正文 CASE.7 二重身(2)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拖着笨重的行李来到酒店前台。
“我订了房间。”
她将身份证递过去,服务生查看一下后,礼貌的告诉她请到前台的沙发前稍等片刻,现在房间的原住客还没有离开。她只得拖着行李到沙发跟前坐下休息。
坐在她旁边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朝她做的位置挪动一下,令她心生警惕。现在的小偷很多,莫不成是个贼?刚这么一想,男人的手果然朝她伸过来。
“……!!”
她正想着是该抓住这人大叫,还是跳起来的时候,只见这人的手拐了个弯,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下。
啊?!疼疼疼!!
“这时候想起害怕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很胆大。”
“诶?教、教授?”
挣脱开捏住她的手,姑娘的脸变得通红。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教授发现行踪,还被逮了个正着。
“布兰特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布兰特教授摘下帽子,顺了顺自己的头发。青年人常见的休闲装在他身上穿着倒是一点都不突兀,倒令他那张本就年轻的脸更为远离他的实际年龄。秦晓琳想,他们两个现在冒充兄妹恐怕都没人怀疑。
“你坐的是火车,而且提前有预定旅馆,这些信息从网上都能查到。你的母亲打电话给我了,不要让她担心,晓琳。”
秦晓琳暗自怨愤,之前坐火车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妈妈就不能等一阵再打给她么!不过,也正是母亲的电话令教授心生怀疑,过来找她。能够比她提前一步到,教授恐怕是坐了飞机吧!尽管知道自己被特别关照的原因是她是他的学生,秦晓琳还是心生感动。
此时前台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房间准备好了,布兰特教授帮她将行李拖回去,约她一起吃午饭。秦晓琳此时知道教授也住在这间旅馆,不用说,当然是因为她的缘故。想起自己的任性妄为,她就忍不住愧疚。
吃饭的时候,教授果然问她情况,知道不可能隐瞒下去,秦晓琳只得将经过交代。
“收到信的时候我并没注意,以为是寄给您的。哪怕是看到信封,我也只是怀疑了一下,想是不是收件人跟寄件人的位置写错了。可是里面放着这个……”
递到布兰特教授手中的是一张请柬。
“秦晓琳女士,孟廖先生与李莉沙女士,将于XXXXX举行婚礼,邀请您参加……你认识他们吗?”
秦晓琳摇头:“不认识。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来一趟才安心。”
两人陷入沉默。他们都想到同一件事——信封署名的寄件人是蓝麟。秦晓琳不愿意告诉布兰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布兰特教授的弟弟蓝麟是一个冷血的犯罪者。他寄这封请柬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还指名道姓的寄给秦晓琳,显然蓝麟的目光放在了这个女孩的身上。
“晓琳,那个人很危险,你不该按照他的步调独自行动。”
“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但是我觉得应该担心的人是你啊,教授!他的目标从始到终都是你!如果我把请柬给你看,你一定会来,那样才正中他的下怀!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去!”
女孩扭过头,撅起嘴耍脾气。布兰特觉得这妮子越来越不尊重他了,是他今天装束的问题么?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以秦晓琳的性格,不让她去她会私自行动,反而更加危险。
“好吧,我们一起去,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再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全部告诉我,不许隐瞒。”
秦晓琳狂点头,此时此刻她心里有那么点感激蓝麟,如果不是这封邀请函,她也没机会跟教授独处。这……其实算约会还是私奔?女孩内心一阵兴奋,把来这里的初衷早忘得十万八千里。
布兰特教授想了想,将请柬上的人名编辑成信息发送给情报贩子刘琦,之后将请柬收好。婚礼的时间是在后天,他们还有一天时间弄清楚请柬的来历,跟这对新人的具体信息。
这封信如果是蓝麟本人发出的,那么这张请柬恐怕是一个挑战。
在婚礼之中,有什么即将上演。他们必须尽快挖掘出真相,阻止这件事发生。
正文 CASE.7 二重身(3)
今天,本该奔驰的火车停运,车站中不少乘客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在火车行驶路线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年龄约三十岁的青年,身上多处骨折,最大的可能性是从火车上摔下来。因而,该时段行驶的火车被一一检查,最终查出了该男子所乘坐的车厢。
凌乱的火车卧铺车厢内,几个警员正在勘察现场。
“从火车停靠位置来看,死者的确是从差不多这个位置跳出去。这让我想起铁轨连环杀手。”
一名瘦高个的警员随口说道。
“铁轨连环杀手?这只是一起意外吧?”
另一名中等身材的年轻警员一面勘察着现场,一面插嘴。
“我知道,但是刚才看到窗口附近的划痕,突然想起曾经看过一个片子,说国外有个铁轨连环杀手,专门晚上寻找独身旅游的女乘客,再将她们杀死后从火车窗口抛尸。”
“啊,我知道,那个什么铁道怪客吧!这种事也只有在国外发生啦,哈哈哈!”
几人正谈论的,突然看到有不认识的警员进入现场。
“等一下,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负责现场勘查的警员站起身问道。
几个制服与他们略有不同的警员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名三、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很精干的大叔。
“我是特案组队长李青,这边的现场由我们接管了。”
说着,他将一张写着委托令的纸张递给领头的警察。对方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冲同伴们点头。
“特案?不是自杀?”瘦高个的警员惊奇。
“不会有人先勒死自己,再从火车上跳下去吧。”李青冷笑道,“这个卧铺的其他人呢?”
“根据列车长的描述,似乎在前面的几站已经下车了。”
翻看口供后,勘察现场的人回答。
“那么这里的东西都属于被害人?”
得到肯定答案后,李青跟他的手下开始勘察现场。从凌乱的杂物来看,住在卧铺的人还不准备下车;橘子剥开一半,可见被袭击的时候对方并没有防备,正准备吃东西。地上打翻的暖水壶滚落在卧铺的舱门口,但是地上并没有水。
“原来如此,看来的确很出其不备。”
李青思考之后喃喃自语道。
会是多人犯罪,有两名被害人吗?不太实际。发现的尸体只有一具,况且假如卧室中有超过三人争执打闹,其他卧铺里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但实际没有人听到里面有争执的声音。因此,卧铺里应该有且只有一个被害人。
水壶的底座托焊接在地板上,一般人使用水壶后都会放回去,因而水壶很难翻倒。地上没有水,说明水壶是空的,有人拿着水壶正准备去打热水。如果说一个人剥开橘子一半后放着,再去打热水恐怕不太合理,这么做橘子会干掉。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车厢内有至少两个人,一个人在剥桔子,另一个去打热水。如果是被害者剥橘子的时候被袭击,那么橘子应该滚落在地而非放在桌上。因而,剥开橘子的是凶手。
李青走过去,站在橘子放置的位置,看一眼卧铺的床铺。
坐在这里被袭击的话,床铺也该凌乱不堪才对。也就是说——
李青扭头看向卧铺门的位置;
——凶手将剥开一半的橘子放在桌上,趁着被害人拿起水壶,背对他的瞬即发起了攻击!
“将橘子包裹好,交给鉴定科。还床铺这里拍照、取证后,把这里的被人坐过的臀形做成模型……”
电话铃突然响起,李青拿出手机看清来电号码,连忙接听。
“喂,董指挥吗,我是李青。”
“李队长,根据鉴定,寄给你的那张车票是伪造的。你那边调查的怎样?”电话另一头传出一名女性干练的声音。
“根据车票的座位号我们查到了车厢,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切还在调查中,我会将最新情报通知您。”
“……看来你已经成为‘某个人’的目标了,李队长。”
“啊,这是好事,就怕那家伙消失无踪。”
前不久,李青收到一张通往S市的软卧票。本来这不算大事,之所以惊动了特案组队长以及他直系上司的原因,是邮寄人所用的署名——王锦。
王锦是一名隶属军方的心理侧写师,问题他真正的名字是蓝麟,一个冷酷难以捉摸的犯罪者。前不久,这个人才刚从众目睽睽之下炸毁博物馆后消失。对李青来说这张车票是追踪犯人的线索,也是挑战书。
“李队长,你有没有通知布兰特教授?”
董琪指挥的声音打断李青的思考,李队长微微一愣,没有回答。
其实他还没有将此事通知另一个相关人员——警方的特聘犯罪心理顾问布兰特教授,也就是蓝麟的哥哥。
“我知道,你或许觉得布兰特算关联人员,不该参与办案。但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兄弟。”
“可是,董指挥……”
“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有最新情况及时汇报。”
李青放下手机苦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头头真的是个非常冷酷的女人。不管再怎样说,蓝麟都是布兰特的兄弟。让一个人参与抓捕自己兄弟的行动,怎么说也有些残酷。但是不可否认董琪的话很有道理。这对年幼时候遇到不幸,心理受创的兄弟在之前的岁月里,不约而同搜集着对方的情报,扮演着彼此。应该说,最了解蓝麟的就是布兰特,毕竟他差一点就成为了另一个蓝麟,只差那么一点点。
李青看着手机犹豫一下,拨通一个号码。
“喂,刘琦吗,帮我调查一件事,有关布兰特最近的活动状况。喂?你在傻笑什么?啊?去S市了?什么时候的事?昨天?”
一阵凉意爬上李队长的脊背。他有预感,死亡,或许只是一个漫长剧幕的开始。
正文 CASE.7 二重身(4)
婚礼当天,一名年轻有为,穿着西装的男士协同身着礼服的女性一起来到会场。
并没有人检查请帖,收礼金的人拿到钱,让他们留了名字后就让他们进去。
秦晓琳很淑女的端起一杯酒抿一口,掩盖住内心的囧囧有神。
还真的……混进来了!
“这是自然的事,新人并不熟悉对方的所有亲友,只要给礼钱,无论是哪一方的亲戚都会接受。”
“的确,一般人不会给陌生人搭礼。”
秦晓琳想到布兰特教授给他们的礼金就肉疼,根本是把钱不认识的陌生人啊!算了,就当教授请她吃一顿非常昂贵的大餐。正这样想着,布兰特教授很顺手拿走她手中的酒,略微严厉的扫她一眼。秦晓琳心虚的扭过头。真是的,她早都成年了,喝酒什么的也是很平常的事——虽说她喝醉发酒疯的毛病不太好。
有一只手拽了下秦晓琳的衣服,她低头一看,是个身高大约到她胸口的女孩。
“你们不是客人吧?”
女孩大概也就十三、四岁,虽然盘起的长发与薄薄的淡妆拉长她的年龄,可惜她的身体跟动作依然透漏着无法掩盖的稚气。这样粉嫩玉琢的小丫头,长大后定是个让女人们羡慕嫉妒的家伙。
“为什么这样说?”
布兰特教授的目光扫来,温和的问道。
“这件裙子我在附近商店看到过,现买的吧?也没有擦香水,姐姐不经常出席这类场合。”
女孩打量的目光令秦晓琳感到羞愧,偏偏对方说的是事实。她其实也有带准备参加婚礼的裙子,可是教授说完全不行,给她现买了一件说算作员工福利。不得不承认教授的决定非常正确,这场婚礼比她想象的要更为‘高档’,参加者无一不是正装出席,她原先的裙子在这种场合显得太随意了。
“莉莎姐姐的父亲不希望将排场做的太大,不过他们这边邀请的人依然都是局长、董事长之类,习惯出席这类场合的大人。再说孟大哥,他在外国读书,朋友都是海外华人,过来参加他婚礼的也就那么几个数得上人头的。所以我猜,这位姐姐并不是他们两边所邀请的客人。”
“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受到新娘邀请过来,她是我临时拽来的陪伴?”布兰特对着孩子产生兴趣。
“那就更不可能了!莉莎姐姐的客人都会先去跟她爸爸打招呼。”
小女孩用‘这是常识你竟然都不懂’的目光蔑视了他们一下,立即被一只大手按了下脑袋。
“呀啊啊!!我的头发!!死白龙!!”
女孩愤怒的抓过那只手狠狠的咬了一口,被咬的人掐着她的脸蛋抽回自己的手。
“抱歉,这孩子被惯坏了。我是李白龙,新娘李莉莎的弟弟。很高兴认识你们两位。”
一个二十几岁梳着三七分,看起来很老成的青年朝他们伸出手,布兰特教授也伸手跟他握了下。让秦晓琳觉得非常错位感的是,这个明显年龄不大的人穿上西装跟教授站在一起,让人猛的看过来还会以为他俩是同学。真是恐怖啊,尤其是在知道教授真实年龄的情况下。
“你好,我是蓝麟,一位大学教授。这位是我的助手秦晓琳,很高兴认识你们。”
蓝麟其实是布兰特教授的弟弟,然而因为一些缘故,在中国的布兰特教授使用了这个名字跟身份。
“我是小雪!今年十二岁,我也是白龙的助手!”
女孩举起手兴奋的抢话,可惜她的口吻让人实在怀疑她是否明白‘助手’这个词的含义。
“十二岁,真看不出来,小雪看起来很成熟呢!”秦晓琳忍不住赞叹。现在的小孩子发育真好,光这身高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十二岁。
“那当然,我可是未来的侦探,哼哼哼!”
小姑娘抱着胸,得以的昂首挺胸说道。
李白龙长叹一声,貌似很有以手捂脸的冲动。最终他取出名片递过来,算是对女孩的行为作出注解。
“香港私家侦探李白龙,原来您竟然是一位侦探,失敬了。”
“是我失敬了才对,能够拜见身为犯罪心理学权威的布兰特教授,是我的荣幸。”
啊!真是糟糕的巧合。秦晓琳在内心中叹息。谁能想到新娘的弟弟偏偏是位侦探?而且看起来对犯罪心理学也有所涉及的样子,如果没记错的话,教授出版过的几本英文书籍中附有教授的照相。
“真是不好意思,冒昧打扰。因为收到了这份请帖,再加上我正好休假,便跟我的助手一起过来了。”
在秦晓琳惊诧的目光下,布兰特教授将他们的请帖递给李白龙。李白龙打开请帖看了看,又将自己的请帖掏出来对照。
“有些奇怪,看起来材料完全一样,印刷编号似乎也没问题,但是我的请帖内的字迹是打印字。”
秦晓琳更加惊讶了,他们的请柬中邀请内容是手写字。因为当初觉得字体跟信封上蓝麟(布兰特教授弟弟)的字迹不同,她想当然以为是派发请帖的人写的字。可是如今看来,与其说是伪造请帖,更像是‘某个人’弄到了一份空白请帖,写上字之后邮寄给他们?‘某个人’显然不是教授的弟弟,而是能参与到这场婚礼准备及布置的人。
“你认得这个字迹吗?”教授问。
“没见过。这场婚礼几乎都是由姐夫孟廖操办的,这显然不是他的字迹。我可以问问婚庆公司的司仪,不一定能找到写这个的人。”
侦探的敏锐嗅觉令李白龙觉得这件事诡异,尤其关系人还是布兰特教授。
“真笨,这种时候查一下上面的指纹不就好了?”
小雪忍不住插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那么你准备跟谁的指纹比对?没有任何缘由有谁愿意将自己的指纹提供给你比对?更何况,这张请柬经历过多少人的手你有没有想过?”
被李白龙连续打击,小雪只能缩着脖子吐下舌头。
“恕我冒昧,布兰特教授,您仅仅因为一封请柬来参加素未谋面的人的婚礼,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如果知道这个原因,或许能对寻找发请柬的人有所帮助。”
“只是好奇心,仅此而已。那么李白龙先生愿意花费宝贵时间帮忙,是否也只是单纯的好奇心?”
“因为是布兰特教授的请求不是吗,能为您提供帮助是我的荣幸。”
看到教授脸上再度挂起营业性的笑容,秦晓琳忍不住打跟哆嗦。
很显然,李白龙知道什么,最起码他敏锐察觉到‘会有什么发生’,所以对这件事分外关注。
……因此而被教授盯上,是你自己的错。
正文 CASE.7 二重身(5)
“现在,请新娘的父亲李玉青先生讲话!”
台上的司仪退身一让,一位神采奕奕,目光深邃的老人走上前来拿起麦克风。
“很高兴诸位前来参加这场婚礼……”
秦晓琳注视着看台,回想起昨天她从教授口中得知的调查信息。
这对新人总体而言没有太过特别的地方,新郎孟廖是位海外留学生,回国从事贸易工作;新娘李丽莎则在一家窗帘公司从事设计工作,两人在认识不久后决定结婚。若说唯一特别的地方,是新娘的父亲李玉青。他是一家国际药物制造公司E.I.的亚洲总代理,在该行业有着非常巨大的影响力。单单从他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人来看,他在政、经两界都颇有影响力。
简单来说,看看这场婚礼的来宾便知道,与其说这是一场婚礼,倒不如说这是一场政、经要人的会晤。婚礼只是个借口,李玉青借由这个机会再度加深、拓展着自己的人脉。
“白龙,我要去看莉莎姐姐换衣服!”
小雪理所当然的对明显大她好多岁的李白龙说道。
“是换新年礼服吗?我听说婚礼过程中新娘一般要根据场合换好几套礼服。我能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晓琳,我们走啦!”
小姑娘拉着秦晓琳的手就跑,完全没有等待李白龙批准的意思。显然刚才她所说的话不是请求,而是告知对方她已经做出的决定。
教授笑着冲秦晓琳点下头,又转头看向无可奈何的李白龙。
“小雪习惯不带姓氏的直呼人名,她不是在大陆长大的吧?”
在中国,很少见某人面对年长自己的人不用敬称,而在国外直呼长者名字的行为却很常见。
李白龙点头:“她的本名是丝诺.格林(SNOW.GREEN),中文名字是夏雪。她是加拿大混血儿,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病逝,父亲死于一场森林火灾,现在我是她的监护人。”
布兰特教授拿起酒杯,抿一口葡萄酒。
在叙述中,李白龙没有提及夏雪跟他自己是否有亲缘关系,这有点不太自然——尤其在他承认自己是监护人的情况下。因此可以推论,李白龙跟夏雪多半没有亲缘关系。那么他又如何成为少女的监护人?似乎里面有着什么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布兰特转头看向眼神闪烁,似乎在谨慎思考什么的青年,“您似乎自婚礼开始便一直惶惶不安。您在担心什么?”
“不愧是心理学权威,真是瞒不过您。”李白龙苦笑,“其实早在看到您与众不同的请帖时,我已经有些担心这是否与一件陈年旧事有关。”
李白龙抬头看向台上正在讲话的父亲。
“其实差不多十年前,我的姐姐李莉莎曾经被人绑架。我想您能理解,家父的职业有很多树敌,母亲过世之后我跟姐姐几乎没人照顾,导致家姐遭遇这种事。”
新娘的年龄多大?布兰特回想,大约二十六、七岁。十年前也只是十六、七的少女,遭遇绑匪想必非常恐惧。
“当时我还小,只有十三、四岁,具体情况不是非常了解。但是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起绑架案非常奇怪。有人在警察赶到之前救了家姐,绑匪的据点莫名其妙的爆炸。我记得,当时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地面上写着红色的字迹——I will get back for what I left behind(我将为我留下的东西回来)。”
英文的留言?布兰特警惕起来,他想起曾经发生过的案子,以留言作为‘谜题’是他的兄弟所偏爱的手段。
“前不久,在婚礼之前我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一张纸。”
布兰特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用黑色笔写着:“I will take what belongs to me.(我将取回属于我之物)。”
看到这个自己布兰特略微松口气,显然这并不是‘那个人’留下的字条。但是恐怕正如李白龙所想,某件事正在发生着,他们却对事态的发展一无所知。
“你怎么想?”布兰特教授问。
“我很担心家姐,所以生怕这场婚礼有任何差错。我希望家姐不要被卷入事件之中。”
李白龙的回答虽然中肯,却有些模糊不清的暧昧在里面。显然,他还有些东西没有说出来,而根据这些仅有他自己知道的情报,他担忧着自己的姐姐。
正交谈着,六对伴娘跟伴郎上场了。从伴娘跟伴郎的数目上便能看出这场婚礼的举办人有多么好面子跟排场了。很难猜测得出这些人是雇来的,还是新人的朋友。
伴娘跟伴郎从台前走过之后,走到了台下。一侧站着手持花捧的伴娘,另一侧则是手拿乘着鲜花瓣篮子的伴郎。他们等待着新人上台。
不一会儿,新娘与新郎出场了。两位新人果然郎才女貌,只是新郎看来非常严肃,可能是为这场婚姻感到紧张。新人沿着场子走了一圈,伴郎们朝他们洒去鲜嫩的花瓣,飞舞在他们的头顶跟身上。伴娘则晃动着手中花捧,镶嵌在花中的假钻在灯光下光彩斑斓。
突然,异变突起!‘嘭’的一声,一个伴娘手中的花捧着起火来!接着她的衣服也瞬即燃着,整个人被火焰所包裹!
“呀啊啊啊——!!”
燃着火的人尖叫着,跳跃着,像是火焰中的巫女;旁边有人迅速扯起桌布扑在她的身上,有人去找水源,拿起桌上饮用的水瓶直接浇过来。最终火被扑灭,救护车也在不久之后赶来。
布兰特教授注意到李玉青脸色苍白的倒退几步,迅速离开现场。这对于一个婚礼方的重要人物的表现来说,显然不合时宜。
其他人都吓坏了,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发生事故,婚礼陷入短暂的混乱。新郎显然最先恢复过来,跟司仪一起平息事态,将剩下的步骤勉强完成,并安排宾客晚间休息的卧房。
夜晚本来应该在酒店后的沙滩还有聚会,但是显然大家没心思参加。
想必,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正文 CASE.7 二重身(6)
秦晓琳没有回旅馆。
应该说,自从她与夏雪一起离开后,布兰特再没有见到她。
案件发生之后布兰特便立即寻找秦晓琳的下落。可是她的手机该死的打不通,布兰特好不容易找到夏雪,却被告知对方完全不知晓秦晓琳的下落。
“我跟晓琳一起去新娘换衣间的路上,路过通道时遇到一个人。”
小雪告诉布兰特,通道上挂着一幅画,有个男人手中拿着酒杯,正在抬头欣赏。她们路过的时候,秦晓琳看到这个人似乎吓了一跳,接着她跟小雪说自己有事情,让小雪先一个人过去。于是小雪便自己去找李莉莎。在更衣间小雪没有找到莉莎,原来新娘已经换好衣服出去了。于是小雪便折回前厅回到自己座位,可是途中她路过通道的时候没有见到秦晓琳。
“丹凤眼,很英挺的眉毛,穿着西装梳着背头。嗯,感觉气质上跟布兰特你有点像哦!”
布兰特听完小雪的描述,连忙寻找司仪取得其他参加婚礼来宾的电话,接着他一一打过去询问是否有人见到秦晓琳。终于他从接待客人的服务生处得知,秦晓琳跟一个男人从婚宴会场出来后乘坐着一辆出租车离开,幸好接待者还记得车牌号。
布兰特找到司机,根据司机的记忆来到一家咖啡厅。当他站在门前之时,自己的手机响起。
“还真是乱了阵脚呢,我的兄弟。”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令他的手微微一抖,差点将电话摔落。
“蓝麟!”
“那个名字是属于你的东西,虽说终有一天我会回收它。现在还是暂时借你用吧,谁让我也在使用着你的名字呢。”
“……你在哪里?”
“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
“秦晓琳在哪里?”
“忙碌了一天唯独漏掉自己的房间,真是狼狈呢,哥哥。”
布兰特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他只得焦急的追问只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反而得不到任何有效答案。最终,他用最为简短的语言,提出最为精准的一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
做这一切为了什么,渴望达到什么目的,得到什么?只有了解对方的目的才能推测出原因跟手段。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对方缓慢阴沉,还带着点笑意的声线。
“我说过啊,在‘世界之边’等着你。”
接下来是一阵盲音。
布兰特教授紧握手机的掌中,尽是汗水。
【你属于‘这一边’的世界,我等着你,我的兄弟。】
****
秦晓琳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
看到放置在桌下的行李箱,秦晓琳得知这里是布兰特教授所住酒店的房间。虽然教授不在,从桌上放置着的外卖来看他才刚刚出去。
想起自己昨天的经历,她不由心惊胆战。对于在婚礼上突兀遭遇蓝麟(教授的弟弟),她毫无心理准备,结果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一起去了附近的咖啡厅。现在想来她实在太冲动了,但是以当时的情况又别无选择。
秦晓琳回想起当时的经过……
“抱歉,酒洒了。”
男人随意的将酒泼洒在她的手包之上,笑得异常可恨。秦晓琳迅速打开手袋取出手机,湿淋淋的机体显然在提示她最好不要开启使用。
“作为赔礼,一起出去喝杯咖啡怎样?”
男人这样建议。
秦晓琳没有拒绝。她强烈的希望跟这个人谈一谈,尽管她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不,或许从一开始她便没有其他选项。这个人取人性命也只是抬手功夫,她能做的只有服从。不过相应的,对于此人来说杀她太过简单,完全没必要特意将她骗到其他地方。虽然这说法有些恐怖跟夸张,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她完全能想象这个人就在现在拿出刀,微微一抬手,划过她的脖颈令鲜血染红地毯。之后再按下什么按钮,炸掉整个婚礼现场……之前他就用过同样的手法。
两人来到咖啡厅后,坐下各点一杯咖啡。秦晓琳注意到对方点的是‘蓝山咖啡’,如果没记错的话教授的本名其实应该是‘蓝拓山’。如今,使用蓝拓山这个名字的却是眼前的人。
仔细看就会发现,不仅是气质,这个人的脸型也跟教授很像。还有看起来与实际年龄根本不相符的年轻面孔,让人真心怀疑他们家是不是有返老还童的基因之类。
秦晓琳紧握着手中的马克杯。坐在她眼前的人是布兰特教授的弟弟——蓝麟,渴望将布兰特教授拉入黑暗世界,让他成为跟自己同样的犯罪者。
但是布兰特教授却拒绝了他的邀请,选择留在‘法制’之中。
“别紧张。”男人交握着双手冲她笑道,“我不会强迫谁做什么选择,我喜欢一切顺其自然。”
这样的安慰却令她更加紧张,甚至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眼前的人到底做了怎样的安排跟布置,令一切自然发展成他所希望的样子?
“说说你吧,有很多事想问我才跟我一起来,对吗?你想知道什么,又能做什么?”
秦晓琳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乱哄哄的脑袋冷静下来。
“请柬是陷阱,你在做‘某种游戏’,跟之前一样,你准备用你的方法逼迫布兰特教授。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他跟你不一样。教授选择了我们,我不会让出他。”
秦晓琳直视着他,分明惧怕着,眼神却丝毫不肯躲避。
恐怕男人没想到她如此大胆的挑衅,微微一愣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你是在邀战吗?呵呵,咳,不好意思。”
男人收敛笑容,以一对如同昆虫般机械毫无情绪的眼直视她。
“拒绝的话未免有失绅士风度。这样好了,即将开始一场盛大的演出,指挥家是我的爱徒。不需要非常充足的证据,只要你能找出来指挥家,我便不会再对哥哥身边的事做任何干预。时间限制是在‘演出’落幕之前,超过时限便算作失败。输掉的话,我便在他眼前杀死你。放心,死亡的过程很缓慢,会让他充分体会到你的爱意。怎样,很有趣的游戏呢,要一起玩吗?”
男人的话带来一阵晕眩的感觉,秦晓琳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恐惧与刺激令她甚至开始头疼,她想,自己对面坐着的一定是个真正的恶魔。
“我……”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正文 CASE.7 二重身(7)
“我想,这一定是个该死的噩梦。”
本来面容严肃,准备问询婚礼相关人员的警察在布兰特走进门的一瞬,脸孔顿时扭曲。
“当我听说你来S市的时候就有不详预感……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这里!”
重案组队长李青忍不住站起来,做出拔枪的姿态。
“不用问了,罪魁祸首一定是这家伙,你被逮——”
突然他的腿被旁边坐着的同事扫了一脚,顿时李队长狼狈爬回桌上。
“咳,不好意思,他乡遇故知,他有些激动。许久不见,想不到在这里见面了,布兰特。”
暗算李队长的正是他的顶头上司——董琪。布兰特教授跟董琪是故交,一看双方反应已明白是怎么回事。恐怕董琪早已听说他在这边,才故意叫上李青跟她一起来的。否则位处高职的董琪怎会亲自负责问询工作?
“很高兴再度见到你们。虽然不知道李队长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因私人感情耽误工作可不是好习惯。我想,您大概需要去我的心理诊所,进行一下咨询服务?”
说实话李青很想当场枪毙了这货,但是碍于上司的面子,只能咬牙忍了。
“话说,你们两位怎么在S市,还负责这个案子——我听说被害的女士好像是重度烧伤,并未死亡。”
其一,这并不是有人死亡的重案;其二,这里并不是董琪的管辖区。由他们负责此案询问是什么缘故,难不成这是一起跨省市的案子?
“我们是因另一起案子前来这里。”
董琪简短叙述了一下他们来S市的原因。原来,在列车上发生过好几起失踪案,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警方重视。对于一个人口大国来说,失踪、拐卖什么的时间多得数不胜数,这类案子的级别还轮不到重案组介入。
直至有个人在列车上出事,他的行李等物品还遗留在客舱内,他自己却在火车延线外的地面上永久沉睡。
“他是亨利.贞,一名香港警察。上面很重视这件事,派我们前来调查。在他的遗留物品里,我们发现这场婚礼的请帖。当我们赶到现场,已经发生了事故。那么布兰特,你怎么在这里,对这起案子又掌握到什么程度?”
董琪的话令布兰特注意到一个细节。
“请柬?请问上面的邀请函是打印字体,还是手写的?”
“是手写的,怎么了?”董琪问。
布兰特微敛眼睑,陷入短暂的思考。
秦晓琳收到了请柬来参加婚礼,董琪跟李青也因谋杀案来到这里,现场的线索里也有一封请柬。很显然,他们不是偶然聚集在这里,而是被某人,出于某种目的引导到同一地方。
若说联系,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都是布兰特认识的人。
“其他宾客的请柬都是打印字体。找出所有手写字体,笔记相近的请柬——我想这应该算是一个线索。但是既然留下字迹,对方也有不被调查到的自信,因而这个线索能延展下去的情报不多,只能为我们确定凶手的目标范围。亨利.贞还有其他遗留下来的物品吗,我需要看一下。还有有关他来到中国的原因,最近所经办的案子,我都需要过目。”
李青的牙齿咯咯作响:“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
那种上司命令属下的口气让他想好好给这混蛋思想政治教育一下!
“也就是说你准备参与调查工作,很好,我正想邀请你。李青,跟以往一样由你负责跟他配合行动。”
董琪一句话,就把她那满心怨恨的属下卖掉了。如果让李青承受点心理折磨就能够快点解决案子,那么她当然果断的牺牲下属来完成任务。
“还有,请你派人将秦晓琳送回家去。这个案子很危险,我不希望她参与其中。”
董琪听了,笑了下。
“布兰特,这件事你有询问过她的意见吗?要做决定的只有当事人,其他人是不能替她做出任何决定的,哪怕借口是为了她好。”
最重要的是,一旦没有牵挂,你就会去做一些危险的事。虽然男人有男人的想法,但是女人的心思也只有女人知道。
“放心,就算她留下来我也能派人保护好她。”
董琪揶揄的打量一眼布兰特这样说道。
李青狐疑的看向布兰特,总觉得这家伙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事。秦晓琳有危险?还有他怎么知道请柬的字体的问题?不对劲,肯定有问题。
怀疑归怀疑,李青也知道要撬开布兰特的嘴纯属自讨没趣。
“李青,你先带布兰特去了解一下铁轨事件的详细情况,婚礼这边的事故在我了解情况之后再反馈给你们。”
于是双方点头,各自进行调查行动。
被他们抛开的秦晓琳却没有乖乖在酒店等着警方传讯。此时她已经私下找到同样等待传讯的李白龙,了解案子的情况。
“很抱歉,您远道而来却遇到这种事。”
李白龙先代表婚礼主办方说了一些客套话,才开始讲述现在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被烧伤的是我父亲聘请的律师孙红,她应邀来参加婚礼。火灾发生后我检查过现场,火源似乎是她手中的花捧——还未燃烧的部分明显罕有磷的成分,类似从前的擦式火柴,一搓就着了。”
最早的火柴构造非常简单,用某些物质包裹磷粉,使用者在任何地方一摩擦去除外面的涂层,便可以点燃。磷的燃点很低,遇到外面的空气立即燃烧。在近代不断改进,才将火柴成分分开,令火柴可以避免跟任意物质摩擦起火,能更安全的使用。
“如果花捧燃烧,她为什么不丢掉?”秦晓琳不解的问。
“这个我知道!”小雪举起手,“我问过司仪,在之前排练的时候,花捧很容易松脱;所以正式上场的当天花捧会拴在胳膊上——所有参加排练的人都知道。”
秦晓琳忍不住看一眼李白龙——让未成年的小孩参与案子合适么?李白龙笑了笑,摸摸小雪的头。
“别小看我的助手,她非常聪明。拴在手上并不会引燃她的身体,花捧的构造是类似珍珠花捧的球体跟纸花点缀,球体部分就是磷制造的,直接用胶水固定在铁丝上,燃烧后很容易脱落。因而在做摇摆花捧动作时,易燃物掉落在被害者的头发上。”
秦晓琳内心一个冷颤:“发胶是易燃物,遇到火立即将头发点着。再加上身上穿着容易透风的丝绵制衣服也容易点燃……”
很自然发展成他们所看到的情形,真是恶魔一般的算计。
李白龙点头:“我想,为确保万无一失她的衣服可能也经过特殊处理,浸入了易燃材料。服装的准备,还有花捧等等,都是婚庆公司统一包办,他们有很大的嫌疑。”
“但是如果很容易燃烧,犯人不担心在运输或传递途中令花捧点燃吗?所以我想,作为火源的花捧应该是在婚礼刚刚进行之时交给孙红的。”
李白龙点头:“要是孙红能指证犯人就好了,可惜她现在重度烧伤,刚脱离危险,根本没办法交谈。”
“还有,犯人为什么用这么麻烦的手法……我是说,经常看电影里有人□□,用手机遥控爆炸,或者用电打火机引燃火灾等等,为什么犯人要用磷这样原始又容易出错的方法。”
李白龙汗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掌握非常专业的爆炸、电打火知识。”
“是、是吗?哈哈哈……”
秦晓琳尴尬的笑道,内心却无法解释自己的纠结。
凶手‘指挥家’是蓝麟的弟子,这是蓝麟亲口承认的,不会有错。
回想起蓝麟曾用一个无线爆破装置炸毁整个航空展览馆,秦晓琳可不相信这家伙的弟子不懂高科技犯罪技巧。
不是不能用,而是不愿意用。犯人选择用这种手法‘烧死’孙红肯定有某种原因。甚至杀害孙红可能不是直接目的,‘燃烧’这一动作所表现出来的情况才是最终目的。
“凶手会不会是在威胁谁?”
小雪的一句话令秦晓琳心中咯噔一下,她心虚的想起自己跟蓝麟的约定。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吧……哈……哈哈……
“我记得曾经有个案子,某个人家门前发现了硫酸跟小刀,之后她家高压锅爆炸造成她重度烫伤。后来调查发现有人塞住了高压阀——原来她跟别人的老公玩地下恋,被人家老婆发现,为了威胁她才这么干的。就算高压锅爆炸也未必能造成死亡,甚至不会直接伤害到被害人,但是制造一场爆炸本身对于威胁来说足够了。”
虽然秦晓琳很想吐槽李白龙怎么可以让小孩去接触这类案子,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孩童的犀利令她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不一定要致死程度,‘燃烧’本身对于要挟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痛苦的,鲜红的形象印在视网膜上,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输掉的话,我便在他眼前杀死你。放心,死亡的过程很缓慢,会让他充分体会到你的爱意。】
我……不能输。
她告诉自己。
正文 CASE.7 二重身(8)
下午,秦晓林来到医院,探望烧伤昏迷中的病人。
很遗憾的是她被医务人员拒之门外。
\"别说你,就算是警察我都没让进来。现在病人的情况刚刚好转,禁止跟其他人接触。直到她苏醒过来,医生判定可以跟人交谈,我们才能允许有人探望。\"
对于医务人员的态度,秦晓林即烦恼,又安心。既然这样,那么病人不会被人干扰,能给安心养伤。但是她必须在警方之前取得有效的线索,否则……
秦晓林甩甩头,强忍住不安。她在医院等到快下巴的时候躲到了厕所,又等换班的时间快到,换上一间从别人那边租借的护士服,走出来。
话说,自己这样子被人抓到,会不会坐牢啊?
秦晓林非常担心,但是她还是伪装成护士,推着医疗车走动。找到一个机会,她推着医疗车明目张胆的进去。
果然,病人浑身缠着绷带,正在休息。秦晓林装作测量体温做记录,其实是在查看病人的状态。
不过,这种状态……也无法交谈啊。
秦晓林有些难过的想。
忽然,她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白色的卡,旁边还放着一个黄色文件夹。拿过来一看,是病历卡。大概是之前来这边的护士放在这里的。
秦晓林若无其事的翻开这些东西,从中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安静的吓人。
这有点反常,进来的时候明明还有一个警卫在跟人聊天。
秦晓林四顾,发现整个房间之中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巨大的氧气瓶就在床侧的位置,挡住很大一片空间。她躲进去,屏息等待着。
\"咔啪。\"
果然门打开了。
……是谁进来了,警卫呢?秦晓林紧张起来。
有人走到病床之前,摇晃着病人。
\"醒一醒,喂,醒一醒。\"
男人压低声音呼唤着,似乎试图摇醒昏睡中的病人。
\"麻醉药的效力早过了,我知道你醒着,快睁开眼!\"
男人焦躁起来,秦晓林缩着身子,不敢动弹。
\"咳咳咳……\"
从病人的轻声咳嗽来看,对方已经被他弄醒了。
\"是我,笔记在哪里?\"
男人追问着,秦晓林瞪大双眼,忘记了呼吸。
这个声音她熟悉,这个人是--李白龙!
\"七……西……咚……三……死……我……\"
她在说什么?秦晓林迷惑不解。
等等,难道是……770345?密码?这是什么东西的密码?
李白龙试图继续追问,但是似乎病人又睡着了。李白龙只能放弃,他往外走的时候,哗啦响了一声,似乎碰到什么东西。
秦晓林吓了一身汗。糟糕了,那辆医务车!李白龙会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秦晓林靠紧氧气瓶,想着如果有万一情况她就推倒这东西逃走。不过李白龙没有回来查看就匆匆走了,果然不一会儿警员就又回来了,可能刚才是去厕所。
秦晓林从氧气罐子后面爬出来,感觉自己双脚都软了,好半天才站起来。
她赶紧过去查看病人的情况,发现病人没有问题,这才松口气。
李白龙应该不是犯人,因为犯人的目标是杀死孙红。但是李白龙显然知道某些情报,他需要一本笔记,而孙红有这本笔记。
看情况,说不定孙红认识李白龙,否则李白龙也不会说\'是我\'。笔记可能是孙红一开始说好要交给他的,再考虑李白龙是侦探,那么就是他们一起在调查什么事情,正是这件事让孙红遭遇谋杀。
如果是这样,就算孙红醒来,警方也未必能得到有用线索。毕竟孙红成了这个样子,李白龙都没有告诉警方情况,不是为了撇清关系就是有其他的原因--譬如他对警方不信任。那么,孙红恐怕也是如此了,不会轻易告诉警方真想。
正想着,秦晓林准备离开,昏迷中的病人的手突然抓住她,令她吓了一跳。
\"乾坤……优格……格森路……\"
病人的手一松,又昏迷过去了。
乾坤优格?格林路?
秦晓林赶紧记好,又等了好一阵,确认病人这回真的已经睡死了,这才离开。
她上网打开地图搜索,很快找到了格森路,但是所谓的乾坤优格却没找到,不知道是什么建筑物,或者代表其他意思的东西。最好她想了想,输入格森路、乾坤搜索一次,又输入格森路、优格搜索一次。
还是没有结果。
她又将检索切换成拼音,也就是用英文搜索印象检索,结果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千宽瑜伽(瑜伽YOGA在英文中类似的音)。
此时已经外晚,人家当然已经关门了。于是第二天一早起来秦晓林就到前台给布兰特教授留言说有事情先出去,然后自己前往那家健身中心。
在健身中心中她看到了很多放置衣物的小格子,要输入箱号跟密码才能取出里面的东西。问题是,箱号是多少呢?
秦晓林一看,密码是四位数,立即知晓了。77是箱号,后面就是密码。以孙红当时的情况,要交代给同伴去取东西,肯定会交代清楚箱号跟密码的。之所以先说密码后说地点,是怕忘记了,先说最不容易记忆的东西。
试验一下,果然如此,她从箱子中取出了一个仅仅比成年男人手掌大一点的笔记本。
秦晓林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好,如果她直接拿走,李白龙迟早会找到这里,再询问前台,说不定就能找出是自己拿走的笔记本。现在还不清楚李白龙是哪一方的人,而且他们为什么不信任警察--在知晓真相之前,不能打草惊蛇。而且除了笔记本,说不定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秦晓林隔着衣服捏着笔记本,将它取走。她买了一些铅芯削成粉末,吹在笔记本的封皮上,拍照并采取一些指纹。之后她复印了笔记本所有的内容页并拍照,最终将本子放回了原处。
秦晓林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譬如犹如将原始本子毁坏,那么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曾经存在。自己并不是公安人员,没存档、备案做证据的资格。但是她并不是警察,她不需要提供给谁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谁是凶手,她需要的是在警方之前找到\'指挥家\'。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后面哪怕是没有证据将犯人逮捕也没有关系了。
那个男人--蓝麟,是个相当高傲的高智商犯罪者。只要能找出指挥家,他就会按照约定,停止犯罪行为。信任罪犯似乎有些可笑,但是秦晓林就是这样确信着。
因为这可是以那人最爱的哥哥为赌注啊,他不会破坏游戏的规则,这是他对那个人的执着,与爱。
正文 CASE.7 二重身(9)
\"啊,是教授,怎么没看到跟你一起来的女孩?\"
跟布兰特教授打招呼的是一名年轻的记者,他是胡系光,也参加了婚礼,甚至版面头条上受害人燃烧时的照片都是他拍的。对于这样类型的男人布兰特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出去了。\"布兰特教授很笼统的回答,\"刚来这所城市,女孩子,总是喜欢逛一逛。\"
\"原来如此。虽然说她是您的秘书,但是根据我调查她好像曾经是您的学生吧?您现在的年龄都尚未结过婚,是不是对女性比较挑剔?您跟她之间现在进展到哪一步?\"
这就是布兰特讨厌记者的原因,无论怎样回答这些问题,最终都会被添油加醋改编一番。
\"喂,你,过来一下。还有你,有什么问题?\"
李青毫不客气的□□来,胡记者连忙知难而退,找个借口跑掉了。
布兰特觉得有些有趣:\"在国外,一般都是记者跟媒体围着警察走。\"
\"那你就该入乡随俗了,在中国,除非是记者发布会,否则他们没权妨碍我们工作。\"李青脸色铁青的回答。
\"怎么了?\"注意到一定是出了什么是,布兰特连忙追问。
\"秦晓琳呢,你今天见到她了吗?\"
\"她一早出去了,跟我说大概中午回来。\"就算是教授也不可能过度干涉别人的隐私。
\"孙红死了。有人割断了输氧管,我们调查监控录像,发现有一段时间空白。因而需要调查所有人的出入记录。昨天下午六点到今早九点你在什么地方?\"
\"在餐厅吃了个饭就回去休息,你可以查我客房里的上网记录。\"
虽然李青想吐槽上网这东西别人也能替代,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布兰特真是凶手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这个家伙更倾向于毁坏人的内心世界,而非直接动手。
\"见到秦晓琳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给她拨电话她没有接听,可能因为是陌生号码。\"这么说着,李青有点郁闷。
布兰特理解的点头,想想看一开始整件事是怎样开始的吧,秦晓琳那妮子从来没有去哪里要打个招呼什么的集体概念。他倒是不担心秦晓琳有什么危险,应该说是一种诡异的认同感跟自信吗?他觉得以自己兄弟的骄傲不会再对秦晓琳第二次出手,那么目前的情况秦晓琳绝对能够独自解决。他要做的,就是在事件结束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找出自己的兄弟。
当然,假如李青若是知道布兰特的兄弟已经现身,恐怕就会担心秦晓琳的安全问题了。可惜根据李队长所知道的情报,只是认为这是一场跟铁路杀人案关联的案子,恐怕有内情在里面。显然布兰特跟秦晓琳不该在\'内情\'范围内才对。
\"带我到现场看一下,路上说说铁路杀人案的情况。\"布兰特教授问道。
\"我都已经调查过,医院里的事没有留下太多线索。除了氧气管是被刀割断之外,同样被割断的还有监控录像的连线,什么其他线索都没有。\"李青回答。
\"我想以李队长的能力,需要注意到的案发现场肯定已经全都注意到。但是有的时候由于信息的不对称,你并没有将其列为重要线索。对你来说无用的那些信息,对我来说却能重组案件,推测凶手。\"
李青有些气闷,但是不可否认在追查凶手上,布兰特有更敏锐的嗅觉。最终他还是带布兰特到案发现场去看了一下。
医院的守卫的确很薄弱,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是相当大的一所医院,进出人流非常的大,能给秦晓琳找到专用病床的床位都非常费力,更别提要强求医生特别关注这位病人的探访情况了。警卫就算是值班时间也会见到很多医生护士进出,再加上晚上换班等等,不可能时时保证病人的情况。
不过探访记录还是有的,查下来,是有几次有人来探望,但是都被警卫挡在门外。
\"下午3:40,李白龙带了个小女孩过来,大概是夏雪;下午4:10,胡记者来过,5:20,秦晓琳过来,晚上7:10,李莉沙,第二天早上7:10,王律师。这个王律师是谁?\"
布兰特问。
\"好像是孙红的同事,目前正在调查。\"李青回答。
布兰特查看了一下现场,氧气瓶还放在那里,足有一人多高,上面的管子垂在地上,有着相当锋利的切口。
\"非常锋利,也没有折叠的迹象,看来对方是专业人士,非常棘手。\"
\"怎么说?\"李青问。
\"输氧管看起来细,但其实很有韧性。一般人要割断它,会选择这样做。\"
布兰特将一段管子折叠起来,用手比一下被折叠的部分。如果用刀穿过其中,一下子就能切断。
\"那么切口应该是比较垂直,且有一点撕裂或锯齿状痕迹。但是你看这段切口是斜的,而且断面相当平滑。\"
李青的脑海中也描绘出这样一个景象,站在病床前的某个人手持非常锋利的刀刃,随手对着管子一划,管子就切断了。期间这个人甚至都没有去碰过这个管子一下!那一定是相当锋利的刀,相当大的力度,跟快到惊人的身手。
\"你会杀一无所知的人吗?她一定知道什么情报,而且这些情报有很大的可能性已经传递给别人,或者落入凶手手中。\"
布兰特做出结论。
\"自凶手第一次对她进行谋杀,到后来第二次杀死她有一个时间段,这个时间段恐怕是凶手走不开身造成的。那么很明显,这个凶手就在警方这次调查的名单里,因接受询问及监视的关系无法擅自行动。按道理,凶手应该在灭口之前确认情报有没有外流,既然这样干脆的杀掉她,要么凶手已经截获情报,要么凶手已经知道情报最终流入谁的手中。\"
两种都需要在孙红清醒的情况下进行,李青判断,或者孙红之前已经留下了什么其他线索?
\"孙红有个同伙,他们是一起的。凶手应该是判断情报流入她同伙的手里。你觉得这人会是谁?\"
李青了然。显而易见就是在这段时间来拜访孙红的人,凶手认为他见过孙红,一定获得了情报。那么他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位律师。他们要尽快找到这位律师才行。
正文 CASE.7 二重身(10)
男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象。
布兰特教授跟警察聊着,两人一起上了车,离去。
他略微挑眉,放下用手挑起的窗帘。
唉,真是让人迷惑啊,我的兄弟。你为了那个女孩不肯跨入我这边的世界,却对她的安危毫不担心。是自信?还是陷阱?或者那女孩根本不是你在意的人,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饵?
就在此时,怀中的手机微微震动,他取出耳机,塞入耳中。
“先生,想不到您亲自过来。”
耳机中穿来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因听筒的关系,令人辨别不出原声。
“当然了,指挥家。想必你还不知道自己陷入怎样尴尬的局面。”
男人笑了笑,信步走回到沙发上,坐下。
“作为第一次,已经是不错的布局。不过你的思维被常识所束缚——太明显了,你将被杀者摆成一条直线,当有人随着尸体的指引,来到汇聚的焦点时,你无处可藏。”
“您的意思,是需要杀一些其他人混淆视听?”对面的声音顿了顿,“我也想过,但是那家伙总是阻止我。他怕那个女人伤心……真是可恨啊,如果能杀掉他就好了。”
“好了,指挥家。冷静点,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跟人打了个赌,用你做赌注。现在想想,这赌注对那人略微不公平,我不喜欢不公平的游戏。”
男人说着轻笑起来,那神情看起来就如温和的神父。
“所以我也跟你来做一个约定,我心爱的弟子。尽管你不是我所学生里最有天分的,却是最和我心意的。把这当作我对你的一个小小的考验好了。怎样,感兴趣吗?”
“请您说下去,先生。”
果然,这个人是不可能拒绝他的。
“游戏的规则只有两条。一,不能暴露自己;二,不能亲自动手杀人。违反任何一条都是CHECKMATE,能够圆满维持到游戏结束的时候便算作胜利,你可以期许一个奖励。”
指挥家没有问出局会怎样,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但是,胜利的奖励,这是多么值得期待的奖赏啊!这虽然看似疯狂,但是在指挥家的认知里,先生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哪怕我的愿望是让亡灵死去,让死者复活?”指挥家说出自己疯狂的期望。
“是的,哪怕是让亡者死去,死者复活。”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作为游戏结束的判断?”指挥家焦急的追问。
“当然是,预定好的棋子全被吃掉的时刻。”
男人听到话筒里指挥家粗重的呼吸,他有些不满的微微皱眉。所以才说,这孩子不是最有天分的一个啊,很容易被情绪带动。
“那么期许游戏变得更有趣,Conductor。别让我失望,孩子。”
说罢关掉手机,男人抬头看向床铺——有一具僵硬的尸体倒在上面,已死去多时。如果仔细看你会惊讶的发现,此人跟男人的相貌完全一样!
“那么,就开始吧。”
男人站起来,从死尸身上拿起一个手绢塞入西装的上衣口袋。
“让我看看你跟我的学生哪个更优秀一些,我的兄弟。”
****
秦晓琳的心怦怦狂跳,她已经开始阅读自己获得的笔记。信息很零碎,但是已经足够让她归纳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来。
笔记虽然语焉不详,但是显然是一个研究记录。很明显,这并不是孙红写的,而是从别的什么地方得来的。想起李白龙来找孙红的情况,秦晓琳不禁推测,莫非孙红也是一个侦探,或者知道线索的线人?
从内容来看,笔记缺失了前面很多部分,但是这并不影响阅读者理解其中的内容。
【六月六日,他的生日,但是他没来。我不得不用了药物。他来了,很高兴,只有我记得这个日子,给了他礼物。】
【六月二十五日,雨。他讨厌下雨,显得很烦躁,表现出攻击性。上帝,请原谅我的罪。】
【七月十二日,他又来了,拿了很多书。他喜欢莎士比亚的诗集,只看过一遍全部都能背下来。】
……以下许多,看似只是普通的观察报告。但是到了后面,秦晓琳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一月二十一日,我将情况告诉了那一位。‘It\'s a gift’,那位这样告诉我,‘You create a miracle!’那位想要药物的配方,我拒绝了。】
【三月五日,那一位又来了,他希望得到配方。】
【四月一日,如同愚人节的游戏,他又出现了。他讨厌那一位,同意我不要交出配方。】
【七月十三日,他又变得焦躁起来,这一次我没有使用药物。】
【十二月三日,我为他找了一位老师。他非常满意,他的老师也对他很满意。‘It\'s a gift’,老师说了跟那一位很像的话,我有些担心。】
笔记到这里就断掉了。
后面一页有着模糊不清的血迹。
还有一段,与之前笔记完全不同的字迹,颤抖着,力度却很大,留下划破了纸张的痕迹。
【诅咒一切,这世界,还有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秦晓琳迅速合上笔记的影印件,最后那触目惊心的字迹无意不透露出深入骨髓的杀意,仅看着都令人头皮发炸。秦晓琳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拿出当初邮寄给他们的请柬,对照两个笔记,发现两份字迹在写勾的时候往外撇的角度格外相似!
这代表了什么?秦晓琳浑身寒冷,她捂住自己的脑袋,试图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冷静一点,没关系,这里还有很多人。
秦晓琳吐出一口气,坐在图书馆阅览室的她环顾四周,没人注意她的异样。
她闭上眼,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维。
有人给他们写了邀请函,跟蓝麟有关的人。
能是谁呢?是的,只有蓝麟所说的那一个‘指挥家’。
这份笔记,跟指挥家的身份有关。发生了一些事,让‘指挥家’对‘某些人’甚至整个世界充满恨意。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但是显然,这件事对指挥家影响很大。
笔记中提到的‘老师’,多半是蓝麟,这恐怕是他跟指挥家接触的契机。时间是几年前就不清楚了,这份笔记没有写年份,只写了月份。可能别的页里有年份之类,却缺失了。
笔记中提到了药物,还有希望得到药物的人。笔记的主人,应该跟指挥家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秦晓琳产生一个很恐怖的推测。说不定,这就是指挥家从事犯罪的原因了。笔记的主人死了,因为有‘什么人’对药物感兴趣,‘什么人’为了得到药物而杀死了笔记的主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新娘李丽莎的父亲李玉青,就是国际药物制造公司E.I.的亚洲总代理。
【差不多十年前,我的姐姐李莉莎曾经被人绑架……】
一切似乎被无形的线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