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变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山路上时, 蜀晓雾轻柔地舒展舒展身子, 将耷拉了一晚上的柔嫩脑袋放正, 并且努力朝上昂了昂。
她向上翘啊翘啊, 最终还是没能在众草环绕之中, 挤出一片新天地来。
蜀晓雾感受着四周环绕着的“巨大”枝干, 心情郁结。
为毛你们长这么高、这么大?能让她直面太阳的温柔吗?!
将心中的一腔老血倾吐出, 蜀晓雾再次摆了摆自己嫩绿嫩绿的腰肢,小范围的活动了下筋骨,将沉睡了一晚的身体活动开来。感觉到全身精力充沛之时, 她立马见缝插针,将几乎全部枝干都伸展到了一处从天空透出的小光斑上——开始晒太阳!
(⊙o⊙)…各位看官,你们没看错。
我们的女主, 她就是一棵草, 一棵根正苗绿的青青草!
如果在一千年前,若有人问起蜀晓雾的身世, 她绝对能滔滔不绝地讲上一天一夜, 将自己的所有过往悉数告知。
然, 这过了一千年, 就已经变了样了。
原因如何, 很简单, 她忘了……
自从成为一根草后,蜀晓雾的生活贫乏无味地都需要跟旁边的老草抢阳光来刷存在感了,她还能记住什么?
再说了, 一千个年年月月淌过, 连埋在土里的死人、骨头都能化灰十多次不止了,她那些青葱无知的岁月,还能在她的脑壳之中留下几分痕迹?
然,即使如此,那些曾经刻在骨子里的片段,她还是能够拖拉出一两张来。
例如,她上辈子是个人。
再例如,她上辈子是个好人。
再再例如,她上辈子是个好姑娘。
……
蜀晓雾能留下的记忆都只是大体轮廓,那些细碎的事件,经过岁月风沙的洗礼,统统都送予了时间。甚至于,她连自己上辈子的老爹老娘的样貌都几乎忘得只剩下一个大体轮廓了。
(⊙﹏⊙)b所以说,她的记性真不好。
事实证明,一个人(草?)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不仅人会懒,脑子也会生锈。这不,她脑子已经锈掉了~
而这一千年,蜀晓雾作为一颗草,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晒太阳,努力长高高!
为毛?
因为几乎所有青草野花之中,它是最矮的那一棵o(╯□╰)o。
蜀晓雾觉得,自己一定是营养不良,即使它都是一千年的老草了,居然还抵不过其他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于春生秋枯的草势!
她不忿,不甘,却无法……
于是,自从接受了自己成为一颗草后,蜀晓雾就立志要长高高,一定不能再被赶超了。
然而,这都一千年过去了,她的周围的大草们几乎把她的阳光都挡光了,她居然还是没蹿高几分。
好吧,作为一只随遇而安的草,蜀晓雾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自己的现状。她自己见缝插针总行吧。
再说这一千年过去,蜀晓雾愣是未见过其他人,甚至于妖、鬼、神。唯一看到的,就是她位于的山头,以及她周围的花花草草们,并且,似乎所有的花草之中,只有她一棵成了精,其余的傻大个们都依然是傻大个,让她想找个说话的草/花都不行。
因而论起来,她这一千年过得是单调无味地只能晒太阳、找太阳,数自己的茎叶了。不过,就算她成为了一颗草,却还是有不少糟心事。
例如,现在又蹭在她身上,妄图找个安家所的小瓢虫。(蜀晓雾万分不想承认,她居然十分遭各路飞虫小禽的喜欢……)
哎哎哎,你别以为你顶了两瓣涂抹不均的怪盖子,就能让老娘成功让你搭窝,没门!
正吸收着太阳光华的蜀晓雾冷不丁地被身上磨磨蹭蹭、弄得她痒呼呼的小瓢虫打扰了晒光大计,她很悲愤。
于是,她扭,她扭,她扭,360度转动自己的细嫩娇软的身体,试图把小瓢虫荡到身下去。
这厢,蜀晓雾扭地一阵畅快淋漓:哇哈哈,运动果然是最好的娱乐方式!
可惜,一阵扭抖之后,蜀晓雾窘迫地发现:小瓢虫依然墨迹在原地,不想离开~
╭(╯^╰)╮
既然你不愿意自己走,她可是要发大招,把它“送”走了!
蜀晓雾口中憋着一口闷气,压制着自己的身体,将其一节节地压低、再压低,直到身体下部都要萎缩在一起后,扭曲成一坨的时候,它一个猛地跃身,急速地将全部枝干打开来。
“嗖”地一声,小瓢虫成功地化为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消失了。
成功赶走小瓢虫的蜀晓雾高兴极了,果然自己的终极大招杠杠的!
她小幅度摇摆起了自己的身体,试图想象自己成为了一个曼妙的舞女,轻移臂腕,流转间,划落一世光华。
哇吼吼,真是妙哉美哉!
踏着一地枯叶碎花而来的俞疏,一瞄眼,就看到众草环绕中的那一抹亮眼的绿。
枝干和叶片绿的发亮、绿的耀眼,虽然盘亘在花草之间,似乎已经遮掩地严严实实了,但它那周身的灵气还是隐隐绰绰地流露而出。
而且与周边所有花草都不同,此时它正抽疯般地扭曲着不甚粗壮高大的枝干,四处摇摆的模样,这是在进化?
俞疏的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附带着上挑的丹凤眼,整个人妖冶异常。
一舞毕了,蜀晓雾乐哈哈地用身体最后漩了个圈,作为礼毕的收场。正准备再次见缝插针的她,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身上透出灼灼的感觉,好像有人看着她一样?
人?
想到这里,蜀晓雾一怔。连忙调动自己的身体,超过480度地打量着周围(作为一颗草,她全身上下眼睛无处不在)。
然后,一片艳丽的红,正隔着几十株花草的距离,跃入她的眼中。如血的绯红,竟然比山腰上那开得最绚烂的山茶花还要惹眼,真真是要闪瞎了她的眼。
还没等她扭着身子再努力端详出这片红的由来,就听到一声低沉舒缓的轻笑声,虽然很轻,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掠过了耳迹。
像是拨乱了一池水潭的石子一般,蜀晓雾的脑子立时一炸。
真的出现人了!
她等了一千年,终于有人出现了!
还没等好好等自己的这番狂热的心思晕染开来,蜀晓雾就觉得自己顶头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头顶渗入,一寸寸地流淌而下,轻而缓地,最后到达她的心间,融入到她的心房之中。
“嘶~”在其接触到心房的一霎那,蜀晓雾感觉自己像是一壶煮沸的开水般地,四肢百骸间流淌的都是灼烧着的热气,心口凝滞的一瞬间,她突然发现到周边的所有花草都在慢慢缩小,而她的视线,也从仰望到持平,最后到了俯视。
最后,当视线静止不再动时,蜀晓雾感受着头顶的阳光,低首看着这颗挨立着她最近,连续挡了她五百年阳光的大草,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终于,老娘可以横跨你,再也不受你的欺负了!
蜀晓雾嘚瑟地伸出手,捞了一把大草格外结实、又繁盛的叶片,感受着手间的滑润的触感,心里乐呵地不行:哇奥,她总算是体验了一把农奴翻身做地主的美好生活了。
但是下一秒,她的动作就生生愣住了。
这白白嫩嫩、还带着带小肥的爪爪,是她的手?!
┗|`O′|┛嗷~~
蜀晓雾受到了惊吓!
但又是一秒的时间,她又立马回神,把白嫩小爪收回,看着眼前水嫩地好似一触即破的小手,接着视线下移到自己的身上。顿时,她乐得只想仰天长啸。
哇吼吼,老娘终于成人了!
在得知自己成人的一瞬间,蜀晓雾的心无比翻腾,这可是她等待一千年的美好时光呀。虽然作为草的日子很舒坦轻松,但是她总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个人的不是?并且,她努力吸收日月的精华,终极目的就是要幻化为人形。
如今,愿望总算得到实现!
不过,深知大喜过后必有大悲的道理,蜀晓雾还是快速地收敛压制住满心的欢愉,细细地开始思量:话说,她是怎么突然变成人的?印象之中,自己貌似刚才看到了一片红,而具体位置……
蜀晓雾猛地转身。
清晨的光芒熹微,浅浅的金色打在对面一身浓烈如血的男人身上,好似将一切锐利都熨烫过了,只余浅适的风华。
他着一身红衣,站在延绵数里的花草林间,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酒红色的瞳孔微张,嘴角噙着一抹肆意妖艳的笑。随着他笑意的展开,满世的光华仿佛都在一霎时凝聚,烨烨扬扬,成为最后的光点。
看到她转身,他嘴角的笑愈发上扬,粉色的唇瓣轻开。
声音好似从风中而来,带着微醺的魔力,他说:“过来。”
正文 抱大腿
蜀晓雾在他声音飘过来的一瞬间, 便囧囧地回了神。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掩去因花痴而露出的丢人神情, 蜀晓雾这才慷慨赴义一般, 准备大步朝着他走去。
刚迈出一步, 蜀晓雾便免不得地来了个倒栽葱。
身体不由控制栽倒的一瞬间, 蜀晓雾的心中已经流泪成河了。
一千年没有走路, 忘记怎么迈步肿么破?
没等她扑倒在大地的怀抱之中,一个轻而软的浮力却将将把她托起,把她送到了红衣男人的身边。
眼见着这大片的红扑面而来, 蜀晓雾的心中是激动又雀跃的,人生最大乐事即为有金大腿可以抱。这不,她刚刚化形, 就撞上了一个金大腿, 今不抱,等何时→_→
蜀晓雾按捺住自己那颗欲刨根究底的心, 刚直立身子, 就急也似的一把抱住面前的大腿。
额……说起来, 她自己也发现了, 她现在貌似是一个矮戳戳的小胖子, 个头刚及那人的腰就罢了, 脸手脚都肥硕地缀满了肉,即使她目前只是稍稍活动了几下,仍然感觉到了身上吨硕的肉的重量。
不过, 乐观的蜀晓雾已经将自己的形态归结为了可爱, 圆润且娇小,在加上白白嫩嫩,虽然她还未看到自己的模样,却已经断定自己必然是可爱的代名词,至于若是不如自己料想的一般……怎么可能?!
于是,自认为自己超级可爱伶俐的蜀晓雾,扒拉住红衣男人的大腿,蹭的一手丝滑触感后,高昂起头,眨巴眨巴自己水灵灵、闪亮亮的大眼睛,做出自认为最娇憨可人的模样,看向妖冶的男人。
那眼神直勾勾地透着崇尚景仰,黝黑发亮的眸子之上蒙上了一层水汽,愈发显得清澈灵秀。
俞疏看着她这俨然是看崇拜者的眼神,倏地再次失笑。眼线挑起的瞬间,眸中的色彩更深,酒红色的眸中像是被引入了墨迹,泛起重重的黑意。
“起来,站好。”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声音是一贯的慵懒,再加上声线自带的磁性,无端就带上了魅惑。
蜀晓雾一凛,立马打散脑中突然跳出的小旖旎,十分不习惯地拖曳着自己的两条腿,退后了一步,勉强站好。接着,便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再次仰视他。(囧…人矮有错!)
俞疏转了转眸,随意地扫了扫面前的小女孩。
女孩仅有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绿色纱衣包裹住全身拖曳及地,站在同为绿色的花木从中,似乎将要与之融为一体。与众多花木植物幻化出的人形所不同,她的头发是墨般深邃的黑,与之相同的,还有一双黑亮的眸子。大眼、翘鼻、樱唇,再加上粉嫩白皙的皮肤,端得是十分娇嫩可爱。甚至于,乍一看上去,更像是凡间的人。
俞疏收回眸子,嘴角的笑意依旧不减。
“你有名字吗?在这里多少年了?”他缓缓出口,然而掩于平静音色之下的,是他的探究。除了能看出她的本体为何物之外,他居然看不出她的道行。
万物间都有规则。除却自身有宝物加持外,一般,只要道行高于对方一定程度后,便能够轻易看破对方的道行高低以及虚掩的屏障。论说,她幻成人形也不过小孩模样,他怎么也不该看不出。不过,若是那物的掩藏,也不无可能。
“我叫蜀晓雾,今年一千岁了。”蜀晓雾正襟危站,双手平放在小腹处,一副安安分分的样子。同时咧开嘴,回答他的问题。名字神马的,可是最基本,她忘性再大也不可能真把这个给忘记了。
并且,虽然说变成一座山上的一棵草这么玄幻的事情都发生了,可实际上除了这件事情外,貌似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变化。太阳依旧是东升西落,一天的时间好似也没有延长,不少距离远点的花花草草还是眼见的、会春生秋枯,因此论起来,她数天过日子已经成为了惯常,只是在前天,她才过了自己一千岁的生日来着。
“你叫什么?”问题回答完了,蜀晓雾自认为自己应该给对方一个趁脚的台阶下,毕竟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向上级对下级一般冷酷无情嘛~
话音刚落,蜀晓雾就感觉周遭有一阵冷风刮过,刺激地她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
“上一个这么问我姓名的人,已经死了!”冷冷俏俏的一句话,仿佛是淬了寒冰的利剑,从刀鞘中拔开的一瞬间,寒光顿时让周遭的所有物拾都冰封冻结。
蜀晓雾只觉得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已经冻成了冰雕,四肢百骸间源源不断地渗入冷气。她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多动,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已经冻住了,而不敢再多吸入一口空气。唯恐他下一秒,不高兴就将她斩杀了。
“呵~”轻笑在一瞬间绽放开来,仿若天地间的百花在他扬唇的瞬间,次第开放。俞疏瞥了一眼僵持着的小人,嘴角的笑意更深,薄唇轻张,说出的话像是宽恕,“不过,我当然不舍得让你死……你可以叫我俞疏。”
身上的寒冰虽然已经化开,但是看着俞疏恶意满满的笑,蜀晓雾不禁再次打了个哆嗦,脊背之上像是有一直冰凉的毒蛇滑过,留下一串渗入骨髓的严寒。之前存留着妖冶魅惑的感觉早已散去,只留下气势凌人的上位者气势,直逼的蜀晓雾想要找个地方缩起来。
见着小姑娘被自己吓着了,俞疏挑了挑眉,有些困惑了。架子端地太久,不自觉地气势就出来了,这样真的是会吓坏小朋友哒!
“乖,别怕我。”俞疏极力让自己显得更温和一些,并伸出手,突发奇想地摸了摸面前小姑娘的脑袋。柔顺的发丝从指间划过,竟然是不一样的触觉。
俞疏心念一动,但面上却是不显。
蜀晓雾感受着脑壳之上的温热大手,内心是崩溃哒。
为何她还是这么矮,这么小,这么容易被欺负。
不知道头不能随便摸的吗?话说不是某国有曰:头是灵魂所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被摸头乃是奇耻大辱。
虽说蜀晓雾并不认为自己头能高尚到不可侵犯,但是这样不打招呼地就上手,她是万分不愿的。
可惜,情势所迫,她不愿意也得忍着。
于是蜀晓雾就憋屈着一张小脸,坚强地忍着了。谁让她现在无权无势无财无力,对外界一无所知就算了,连自己所在的山头都不了解。如果不抱稳面前的金大腿,万一无知的她,不幸采了棵毒草吃下,小命呜呼了,她还不得在地底哭晕了~
幸而俞疏也是浅浅地摸了几下,就收回了手。他本就为冷清之人,自然不会贪恋这般葳蕤态势。遇到她,也是巧合,就算目前他认为她还有几分新奇可人,那也不过是目前所判。
“你愿意跟我走吗?”俞疏轻轻抬手,随意地摆弄着手腕,袖口的衣衫缓缓下滑,露出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红衣的映衬之下,白皙地仿佛画中人,同时他还伸出另一只手的指尖勾了勾滑落的衣衫,手指欲抬未抬,终归未曾将衣衫拉至腕前。之前的冷凛的气势早已褪去,一层一层的诱惑蛊人气息从他身上漫长,弥散在空气之中。
低首侧耳聆听的蜀晓雾却完全没有顾忌到他此刻的惑人气息,他听着上方传来的声音,立马忍住心中的颤动,猛猛地点头。虽然她也并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但是跟着他走总没错吧,要不她真饿死或被毒死在这个山头上,连个上坟烧香的人都没有……
而她没有发现,自这个叫做俞疏的男人出现后,周遭的一切草木都耷拉下了枝叶,那是无形之中的臣服和惊颤。
将她忙不迭点头的模样,俞疏也免不得勾了勾嘴角。眼角翘了翘,看着这个人事不知的小姑娘,眸心有微光闪过。戒备心这么弱?这样的她(它)可是会让他产生吃掉她的冲动呢!
蜀晓雾当然不是戒备心太差,而是,她害怕自己再待着这个山头,真的会莫名地把自己给害死。她可是记得自己上辈子好像就是假期去旅游时,不小心掉队还迷了路,最后发生了不幸的。所以说,她的野外生存技能几乎为零。
不过,她尚且不知面前长相妖艳的男人之想法,她现在唯一想的,便是跟着她先找个有人(妖?神?)的地方住下,毕竟有“人”就有江湖,总好过她独自一人再待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好。
这厢蜀晓雾是欣然同意了跟随他走,而俞疏却又没有那么简单地单单让她就走了。
“你要和它们告别吗?”俞疏扫了一眼她身后绿意盎然、灵气充沛的花草们,以及那个她曾经栖身的小土坑。
告别后,就再也没有可能回来,也没有机会再进来了。
蜀晓雾一顿,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涌出几分不舍来。转头看了看周边熟悉的一切,那都是她曾经待过的土,陪伴过的草草花花们,这突然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然而,在咽下眼中快要落下的泪水后,蜀晓雾吸了吸鼻子,最后看了一眼那棵陪伴了她五百年的大草,还是觉得不告别了,就这么离开吧。
作为一个不会走路的人(?),连站着都要耗费她这么大的精力……所以,她还是不逞强了。
见着蜀晓雾一副仿若慷慨赴死的纠结神态,俞疏不自觉地又勾了勾唇。暗暗凝神后,缓缓伸出,放在她的面前,出声:“走吧。”
纤细修长的手指摆在眼前,每一个指节都像是被精心雕琢打磨过般的,精巧地让蜀晓雾看了都想要流口水。想到自己粗粗短短的手指头,她都想要缩回去,不要再拿出来丢人啦~
不过,人家这可是在邀请她,牵引她,她怎可段段然地拒绝?
因而,当她那只如小萝卜般短短的爪爪伸出来时,蜀晓雾真的想捂脸,这不是她哒╭(╯^╰)╮!
当注意到那位叫俞疏好看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后,蜀晓雾立马咽了咽口水,端正自己的态度,正正经经准备地把手放在了他白皙的、纤长的、无暇的、纯净的手掌之上,越是靠近他的手指,蜀晓雾越是垂涎,脑中无数小光点闪过:如果这是她的手多好,多好,多好……
然而,接触到那垂涎已久的手指的一瞬间,针刺般的疼痛从指头间沿着血脉的流转直直的传达到心房之间,好似已经和跳动的心脏连成一线。蜀晓雾身子一怔,发射性地抽回手。
还未等手指抽离,只见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地覆上她的指尖,扣住的瞬间,不让她逃离。而那骤生的疼痛也仿若在一瞬间得到了舒缓,原本燃烧的火在他触摸的一秒钟熄灭,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蜀晓雾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覆在心房之上,感觉到那处平稳的心跳声,闪了闪神。刚才的刺痛好似只是一个幻觉,让她有些摸不清自己刚才是不是晃神了,甚至于被害妄想症犯了?
她眨了眨眼,挥散去心头这短暂的疑惑,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神情自若的人,立刻咧开嘴角笑了笑,恣意又璀璨。
被害妄想症这症状,果然误人呐!
俞疏看着在她的笑容之下,周边不少草木不自觉地延展起萎靡的枝叶,甚有欣欣向荣之向,立时眼眸一深,握住她的手掌处微微用力。
萦绕着的淡淡灵气在他受力的一瞬间,悉数散去,而她的身上,也好似被包裹了一层透明的保护层一般,所有外力的感染再也无法渗入。
见着将将立起的叶脉再次低垂下去,俞疏翘了翘唇,泛着黑色的眸子之中,有一抹红光倏地闪过。
“我们走吧。”
俞疏的话音刚落,蜀晓雾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如琉璃般清亮的水门。虽说是水门,也不过是看上去像罢了,门上是随意流转的透明气体,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流动的水体。而这水门,却是突然破开,根本没有任何依托。
蜀晓雾望着面前横生的门,突生了对未知的恐惧。只觉得这骤然的状况太惊悚,怎么突然就出现个门了?
不应该是找到什么钥匙、或者是到了一个地界之后才能打开门吗?原来这么轻松就能幻化出个门,这是她太老土了?!
既然她已经答应跟他走了,俞疏况不可能再给她反悔的机会。他握紧手心处的小手,感受着她指尖温和的热度,毅然地拉着她便朝着破空的门口走去。
被他拽着往前走的蜀晓雾再次想喷泪,心中哀嚎不已,但看着他这不迫的气势却又没敢出声。
不过,你走这么快这么急,就不能顾忌着点她腿短还不会走路吗?
幸好他们距离门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蜀晓雾拖着自己无用的双腿,竭力地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接着,当身体沁入一片冰凉后,她只觉得脑子一晕,思绪便跟着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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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传出消息,百年一开的虚灵幻境,在顷刻间幻灭。前往探访秘境的正道邪道,都被迫弹出幻境。
虽秘境只开半月,但不少入境者依旧收获颇丰。不少仙草法器等流于世间。
无人知晓幻境为何突生变故,也无人知下一个一百年是否还会出现虚灵幻境。
然而,在虚灵幻境消失的一瞬间,东海、南海、北海之上都卷起巨大的漩涡,在人界和修仙界引起震颤。
传说,东、南、北三海控制着人界世道的运通,是世间所有灵气的汇集和始发之处。诸多密林幻境,皆出自该地。而湮灭的虚灵幻境,则正位于北海之域。
正文 魔宫
晕眩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蜀晓雾就发现之前悬空的体验已经消失, 她现在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满足感。虚虚地站立好自己身子, 蜀晓雾缓缓睁开刚刚因不适而紧闭的双眼。
入目, 是压抑的灰色。
不同于俞疏周身艳丽夸张的红, 可见的所有摆设都透出浓郁的阴沉和黯然, 好似靡靡的空气里都散发出让人心脏打抖的惊颤气息。
他们正处于一个大殿内, 大殿之中没有过多繁复的摆设,甚至可以说,几乎什么也没有。
除了屋内两个左右支撑屋顶、盘踞着两条似龙非龙的怪物的黑色石柱外, 仅剩的便是位于上位处中端摆放的那一个深棕色木制雕花坐塌,塌上铺就了一层细软的毛衾,坐塌旁安置了一个能够放置果盘或是予以支撑的同色小木桌。
整个构造, 空阔又冰冷。
蜀晓雾站在大殿里侧的角落之中, 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不适感。好似心头有一只手在抓挠一般, 对周围的所有场景生出了一种抵触心理。就像, 这里与她不容?
不过, 她又马上摇了摇头, 挥散那份不适, 扭头朝着俞疏看去。
她算是发现了, 她现在生活在一个古代仙侠的世界里面,而且这个世界异常奇妙。不仅自己能够由草变人,甚至这还来了个能穿梭地界的神/仙/妖(?), 总归他不是简单的人类。
原本牵着她手的俞疏, 在进入大殿后,就放开了。稍长的红衣拖在身后,独自一人、懒懒散散地朝着不远处的坐塌走去。
蜀晓雾瞪着眼睛看着他拖在地上的衣衫,红色的布料伏在地面之上,和灰哑哑的地板亲密接触,然而,无论是之前在山间踩过枯枝泥土还是现在擦了地板,鲜艳的红布之上依旧纤尘不染。
看来,在这个世界有个绝大的好处,再也不用为洗衣服而担心了。
俞疏并未顾忌身后灼灼的目光,他习以为常地淡然的落座,身体便自动倾斜,右手支撑在木机之上,身体斜斜地倚在手掌之上。红色的衣服本就松松垮垮,经他这么一摆弄,不仅是手臂的皮肤再次露出,连细碎洁白的锁骨和前胸都若隐若现,整个人妩媚又妖娆。
在躺下的片刻,俞疏便懒懒地朝蜀晓雾投来一眼,狭长的丹凤眼,内勾外翘,只是单单一瞥,就让她忍不住双腿一软。
不是吓的,而是酥哒!
妖精!蜀晓雾连忙趔趄了一下扶着旁边的木制围墙站好。即使不再看他,她的心依旧“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她现在十分怀疑,这个叫俞疏的男人是一只狐狸精,是魅气十足的狐狸精。而且,他还一身红衣,莫不是一只红狐?火狐?
不过,狐狸精不是喜欢吃鸡吗?她可是一根草,虽说是一根上了千年、且能化形的灵草,他肯定也不会吃她的吧?
蜀晓雾缩了缩脚,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冲动呢,希望,是她想错了?
俞疏见她那胆怯的模样,扯了扯唇,面上的表情变化并不大,让人看不出到底他是否是发自心底的笑。
眼睛扫了扫关闭的殿门,他左手轻扬,紧闭的大门轰然开启。
“进来吧。”
门外的下属早在俞疏回来的一瞬间,就集聚在了地安门外,一直等候着尊上的召见。
“尊上……”
齐齐的叩拜声响彻在大殿之上。
俞疏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听到他们的叩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鼻尖轻轻地哼出一个单音“嗯”。
蜀晓雾看着涌进的人,只能傻愣愣地再次朝墙角贴了帖。虽然进来的人打扮各式各样,但是她就是感觉他们和她有异。而且,其中还有几个人(?)明显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在进来时,还十分有恶意地打量了她几眼。
这是、这是想吃了她?
叩拜完毕,大家再次站正。位于最前列的竹祁,收回了对墙角小女孩的探识,向前跨出一步,拱了拱手,神态端正地朝着俞疏说话:“恭喜尊上从虚灵幻境成功归来,不知此次尊上是否寻得珍物。”
百年一开的虚灵幻境突然寂灭,引众道追溯因果。而唯一能够破话幻境的途径,便是拿走支撑起幻境的核心宝物。然而论说这虚灵幻境是依靠北海之上充沛的灵气而形成,应是和普通幻境不同,并无支撑宝物。但毕竟今次事情蹊跷,谁也不能妄下定论。
竹祁的话一毕,诸魔的心都颤动了几分。他们自为魔族起,便受其余众界排斥,此次幻境开启,虽然也想要分一杯羹,抑或于前去干扰那些妄说自己是正道的人士,但终究还是被尊下阻拦,不予前往。
但是,在虚灵幻境开启十天之际,尊上又突然留下话,独自一人前往幻境。引得众魔一头雾水。
不过,自从甘愿或是被迫堕入魔道开始,他们就已经放弃了原本的人生,甘心俯首称臣。所以,就算是此番尊上突然变卦,他们也未曾有半分不满。
“无甚宝物,虽说虚灵幻境中法器不少,但还未能入我眼。”纤长的手指随意地轻扣桌面,扣动的频率并无规则,但是身上的压制性的气息已经渐渐从身上散发出来,引得所有魔的注意力都一丝不懈地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只听他话音一转,料峭的笑意渐入语言之中,“不过……倒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
在一旁屏息站在墙角的蜀晓雾,只觉得在他话音落下的片刻,就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未等她惊呼出声,她的身体已经移了位。
而她正一脸惊恐地脸朝下、栽倒在了那片红衣之上。
在看到蜀晓雾动作的一霎时,众魔集体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心中都冒出一个想法:她会死得很难看。
尊上可是不许任何人/魔/妖(……)触碰的,犹记得当初某个妖艳女妖还妄图勾引尊上,只是触摸了一下尊上的袖子,尊上便斩断了袖袍,并异常嫌弃地说“脏”。最后那个女妖如何了,其实没有人知道,不过,据说她同族的某魔说听她在某处哀嚎了一夜,之后便消失在天地间,连灵魂都不剩。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魔敢打尊上的主意了。
虽然世人都说魔道是众生叛离之所,而所有魔都是无情冷血之徒,但而此番,眼见着这个长得还有点可爱的青衣小姑娘将被折磨而死,不少魔还是忍不住挤出一点点同情心。
俞疏自然感受到了诸位魔的状态,嘴角一勾,只是眨眼的时间,原本朝着他倒下的女孩就重新站了回去。
“站好。”
慵懒的男声飘过耳迹,听得蜀晓雾耳朵有点痒,不过如今场合她怎么也不敢多加妄动。背对着身后的众人(?)站好,蜀晓雾闭紧唇,目光直视塌上的男人。
自从那些人进来后,她就一直在听他们交谈,听着他们叫他“尊上”,显然他在这里的地位是极高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俞疏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就淡淡撇开。随即看着下方的魔们,薄唇轻启:“以后,她会跟在我身边。”
话虽是说得不清不楚,但是所有魔立即明白了尊上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不得干涉这个女子的事情,甚至于,连丁点关于她的心思都不能动。
“是。”众魔再次齐齐回应。然虽然他们表面毕恭毕敬,心中还是会有不少想法,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来往,是哪点迷住了尊上,引得这位大人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竹祁也早已退回了原本的位置,再次垂首遵守尊上的命令。他入魔道、追随尊上左右已过万年,除了比他更早就随侍在尊上左右的璃摩,尚且未曾发现尊上的身边留过什么人。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还真有些奇特了。
尊上言,她是他在虚灵幻境所遇,但究竟是进入幻境的别派之族,还是远属于幻境之人,并未说明。而竹祁却也无法看出她的修为原形,唯一能够探识到的--是她身上有一股魔气,那是……尊上的气息。
发现这一点,竹祁猛地一怔,心一紧,有些无法置信。还未等他再多做深想,只觉得心口一痛,无法支撑地半跪在地上。
“尊上恕罪,竹祁逾越了。”咽下口中的腥甜,竹祁连气息都不敢运作,连忙沉声说道。
在他辨认出她身上气息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而他又不敢不求饶,尊上的脾气,生杀予夺对于他而言只是眨眼的事情,根本不会多做判断。就算,他跟随了他这么多年,亦是如此。
蜀晓雾虽然背对着后面的众人(?),但是那个叫竹祁的人的动作她还是能够感觉的出,发现他突然跪地讨饶了,她还真是奇了怪了。
感觉这些人都蛮奇怪的,说的话含含糊糊,打哑谜吗?反正她听了这么长一段,完全摸不着头脑。
俞疏缓缓地收回手,姿态优雅清闲,好似根本未曾发生过任何血腥事件。望着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他竟觉得心情一好,看着眼前的胖嘟嘟、红润润的脸颊,心念一动。
蜀晓雾憋着一张脸,一脸慷慨赴义地忍着脸颊上的手指。任你掐,你再掐,我自岿然不动。
俞疏被她明明都龇牙咧嘴了居然还故作强势的表情逗着了,但见着众魔还在,便又放下了嘴角。
“下去吧。”
“是。”
之前尊上和那个小姑娘之间的互动他们根本未敢抬头看,更不敢窥探尊上的事情,但即使如此,众魔还是发现了尊上的心情貌似略微轻松了一些。
仅是几秒的时间,之前涌入的众魔如潮水般急速褪去,殿门再次关闭。
蜀晓雾感觉着身后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么多探究的目光了,身上顿时一轻,甚至觉得连掐在脸颊上的手都没有那么讨厌了,毕竟……人家的伸出的手指还长的那么好看。
不过,当务之急,她还是觉得应该先了解自己的后路为妙,毕竟虽然她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可是她现在可是对于这里一无所知。
但,这第一句怎么开口呢?蜀晓雾有点纠结。
纠结了半晌,一张小胖脸都皱成了苦瓜脸,甚至连俞疏什么时候把手放下了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决定随大流吧~
“尊、尊上……”蜀晓雾张了张口,刚叫出称呼,话就被打断了。
“叫我俞疏。”
“俞、疏。”蜀晓雾异常扭捏地叫出这两个字,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地奇怪,也不知道是熟悉还是怪异。不过,就算她可能觉得熟悉也都是一千年的事情了,她那脑子都生锈那么久了,一时想要把锈迹擦干净,都没有办法。
“嗯。”俞疏淡淡地应了一声。遇到她的那一刻,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便让她叫了他的名字。反而是听到她和别人一样喊他“尊上”时,他却觉得心口一刺,不疼,却也不舒服。
抿了抿唇,他想,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是在某一处有相似罢了。
“俞疏,我以后住在哪里?”虽然扭捏,但是多叫几遍,她也就熟悉了。而且,问她的归处才更重要好吗?一想到刚才那么多“坏人”曾经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蜀晓雾的心就跳得更猛烈了,她怕怕呀!
俞疏眼光闪了闪,看着她,一时未回话。
正文 茅草屋
见他居然只是看着她一副思考样, 蜀晓雾立时愣了。
他这是没有想好把她放在哪里, 还是根本没有想过把她放在这边??他是不是不想让她跟着他了, 不不不…蜀晓雾立马掐断了脑中这个惊人的思维。她这金大腿还没抱热呢, 怎可丢手, 她就算缠着他, 也不能让他不管她哇。
蜀晓雾瘪了瘪嘴, 硬生生把自带笑弧的嘴型瘪成了倒月牙,因这个表情,脸上的肉更是堆积到了两颊处, 愈发显得呆萌。
俞疏见状,手指轻轻动了动,但是还是安定在了远处。他本是情绪不易受到干扰的人, 但看着她的样子, 他竟然有一种想要蹂·躏毁坏的冲动。
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俞疏从软榻上起身, 与她的视线也从平视到了俯视, 眼角上挑的瞬间, 他再次将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 不答反问, “你想要住在什么地方?”
“啊?”蜀晓雾愣住了。这还能她自己做判断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环境?”俞疏身子前倾, 本来两人间的距离就不远,他这么一动,两人几乎连呼吸都能缠绕在一起。
蜀晓雾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手, 竭力让自己站立在原地未动, 脑子转悠了一小会儿了,才晕晕地觉得他好像是真的在问她问题。
“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有、一个茅草屋。”她咽下一口气,才吞吞吐吐地说。
边说着,她的脑中正在冒汗,心想着这点样的山野闲居,应该不算豪华吧。而且,她还真是不知道他此番的目的是什么,断不可能真的给她找个这样的环境吧。
“没有了?”俞疏疑惑地轻挑了一下眉,疑惑地进一步询问。随着她的话语,他脑中已经勾勒出了一片大致的形态,不过,那样的地方不会太简陋了吗?还茅草屋,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听来的茅草屋。
虽然蜀晓雾看着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但是俞疏根本不认为她是小孩子,万物皆有灵性,化形后的相貌远不是其本体及内心所能表现出的,毕竟外在的总是太具有欺骗性。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隐隐一躁。
“还有、还有一个大院子。”蜀晓雾舔了舔突觉干涩的嘴唇,嗫喏地挤出最后的话语。
自从俞疏不再躺着后,她怎么觉得他身上的温度都下降了,而且还是越来越低。甚至问个话还跟严刑逼供一样,咄咄逼人,让她本来就软的腿更加发颤了。
俞疏也不再理会蜀晓雾,站起身,便朝着里门走去,依旧是绚烂红衣,张扬又惹眼,但是他的步伐间,却不再是之前的从容慵懒。
大殿的里侧偏右手,有一个门,穿过门栏,便通向另一个房间。俞疏走出了好几步,却发现蜀晓雾没有跟上来。
转身,就看着她还站在原地,纠结地看着自己的双脚,正认认真真地一点一点地往他的方向挪着。而她那一双小短腿,明显打着颤,显然还不会走路。
“不会走路?”
“额……很快就会了。”蜀晓雾没敢说自己真不会走路,万一他嫌弃她,连个茅草屋都不给她了,她不得哭死了。
诶~成个人居然连路都走不动了,她这是什么待遇?倒不是说她忘记怎么走路了,只是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一样,还是那种被水泡过的面条,只是直立着便还好,一要迈开走路了,就完全使不上力气,东倒西歪就罢了,恨就恨还要摔倒。蜀晓雾严重怀疑,是她这两条腿老化了,所以才会这么无力,这么立不住脚。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还真想仰天长啸一番,给她两条不管用的腿,不如给她一个铁鼓轮的轮椅,起码还能转着圈,滚的又响又快。
“既然不会走,那你就先练习着吧,你走出那个门,走到旁边房子外了,璃摩会在门口等着你。”见到她郁结的神情之后,俞疏心头的不爽快早就一扫而光。只见他说完,朝着蜀晓雾扯了扯唇,笑容一寸寸放大,本就极美的脸庞,愈显妖气。
蜀晓雾看着他的笑,不自觉地沉迷了,只觉得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笑脸,以及他红衣衬托下的肌肤如雪。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越来越快,眼中的激动和兴奋简直要爆棚了,竟然荣升出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想她蜀晓雾作为一棵过了一千年贫乏生活的老草,居然,有一天,再次体验了一把年少是看到偶像、看到明星的悸动和激昂!
啊!这是多么难得!
她甚至觉得,自己那颗沉睡了一千年的心,又重新年轻、有活力起来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可是,美妙不过三秒。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眼前就已经没有了俞疏的影子,大而空旷的房间之内,只余她一人还初初走出花痴的海洋。
蜀晓雾:……
美色误人呐。
然而,现在还能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只有加强锻炼,早日让自己这两根不像话的老腿,活动开来,能够和她的心一样,焕发生机。
蜀晓雾挪呀挪呀挪,感觉到都要日落西山(其实并没有)之时,她才终于看到了外门的希望曙光。横跨了几乎两间(有吗→_→)房间的距离,蜀晓雾终于站在了门口,她的内心是雀跃又欢愉哒!
而且,最让她高兴的是,自己的两条腿,终于不再如同最初那般软糯无力了,即使还不能够完全走稳当,但是不摔跤还是能够做到了。看来,她的腿部肌肉还没有萎缩,它可能只是记忆不好,忘记了怎么和神经关节好好协作,再多做些锻炼,肯定就能够正常如初了,幸甚至哉呀~
蜀晓雾咧着一张嘴,一脸高兴地拉开门,之前俞疏还说有人在等着她来着?
门外的阳光没有了遮挡,纷纷透过轻开的门扉,投入室内。蜀晓雾虚着眼睛,抬起一只手挡了挡照在眼上的光亮,即使并不刺眼,但断然接触,还是会有些不适。当阳光打在身上的一瞬间,感受到周身融入的暖意后,蜀晓雾惬意地抿嘴笑开了,果然还是阳光的滋味最能够获得满足感。
然,笑意还未在脸上完全晕染开,就被一声不耐烦的男声击碎裂开了。
“慢死了,才出来。”听着音色,男人的年纪还很轻,清亮的嗓音中夹杂了一点微哑的磁性,语速又急又躁,俨如一只随着准备扯开喉咙吼一声的大公鸡。
蜀晓雾这么想着,不禁抿嘴包住笑,窃窃地笑起来。
没等她心中乐呵劲儿过去,那男声再次炸开,“傻笑什么呢?还不快走,你还要在这里磨磨蹭蹭待几年!”
璃摩早都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尊上嘱咐他好好守在门外,他早都把里面的这个小丫头蒿出来,扛到院落中,不想再理会了。
蜀晓雾只觉“嗖”的一声,身前就立了一个略显高大的声影。而他狂躁的声音立马直喷她的面庞而来。
蜀晓雾现在突然感觉自己矮还是有好处的,看看,人家现在和她说话都免不得要低个头,只是低个头的功夫,这不功力都减弱了。
她目前极其想对面前这位名为璃摩的人语重心长的说上一句话:少年啊,不要这么狂躁~
奈何,她肯定自己这话一出口,璃摩就会胖揍她一顿。
所以,她最后还是坚定地觉得应该把这句话憋回去。
蜀晓雾不自然地干咳两声,敛去脸上的神采,转头60度微仰,一双圆眼水润润的小心地打量起璃摩。
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白衣,袖口衣襟联袂处配以青绿色的条纹,衣衫并不长,刚好及脚,也随了他风风火火的性子。头发用玉冠束起,一张脸唇红齿白,若不是脸上的表情故作凶恶,也肖似一个奶油小生。
可惜,那一个表情加诸,什么小生都跑走了。蜀晓雾在心中喟叹一声。
虽说着璃摩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但是她必然不会把他当成十七八岁,即使她对外界还不了解,但也知道自己来到了异界,什么妖呀,鬼啊,神啊的,不都是看不出年龄吗?
而且,她现在十分怀疑,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一只白豹妖,明明自己萌萌哒,居然还要装凶悍。切~不是老虎请不要妄图吓人。
璃摩就见蜀晓雾在那里几秒钟变化一个表情,他本就不耐烦,看着她居然还站在门口磨磨唧唧,立马就不想再等了。
捞起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蜀晓雾,他一个疾跃,朝着后山尊上刚幻化出来的一处地界跑去。
虽然尊上嘱托,要等她出来了再带她去后山,但是也没说过怎么带她走,所以,璃摩决定选择自己最喜欢、最快捷的方法。
被扛在肩头的蜀晓雾,“享受”着清风掠过耳畔身侧的舒畅、以及崩腾跳跃的刺激,她、她、她,她好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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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已经将蜀晓雾心中的住处规划好了的俞疏,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给她提升了品级的木屋,捏着手心的琉璃珠,将其释放都该域中心后,一个闪身,消失在后山。
沉寂一片的巨大洞窟之内,只有一盏微弱的火苗闪着光点,靡靡的光亮照出它周围的光景,以及在它旁边守望的男人。
“师父。”俞疏低首轻喃,声音好似受到了隔离,敲击在洞窟的墙壁之中,也没有再发出任何一丝回响。
坐在桌前的男人听到他的声音,才缓缓地抬头,眼神很空,在远离灯盏的一霎那,他瞳孔之中的光点好似也随着消散。
薄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孔,那是一个极其刚毅的脸孔,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被时光刻上了肃杀的痕迹,即使当前表情淡然,却也掩饰不去曾经的轻狂和得意。
只是一眼,他就已经接收到了俞疏给他传达的讯息。
木化了的唇瓣已经太久没有活动,唇瓣开合都好似保持了一样的幅度频率,然而他的声音却并不嘶哑苍老,依然是俞疏一贯熟悉的成熟浑厚,只是因为太久未开口,语音有些拖沓的缓慢。
“那个女孩,你想要怎么办?”
“我会把她留在身边,反正,现在她已经和我绑在一起了。”俞疏讥讽地一笑,一想到如果仙界知道她会在他这个魔头的身边,依附着他,也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震动。不过,他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地看出她。
脑海中不禁跳出蜀晓雾多变的表情,俞疏心一跳,轻颤了下眉头。
逐九轩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垂下眸。本来想要探究的话题也被无声的叹息掩下。
种下什么样的因,必然会得什么样的果。他此番,必然是孽缘。
俞疏也早习惯了师傅的少言,原本还打算静立一段时间就离开,却没想到师父再次开口。
“十万年之约,也将近了。”悠悠的叹息声裹着话语,扣响在空旷的洞窟之中。
俞疏一愣,没有想到他突然会说这件事情。
“嗯,还有一千年。”九万九千年前,仙魔大战,是天地间的一场浩劫。最终结果,两败俱伤。
后魔界和仙界共同退一步,商定了十万年的平战协定,如此双方不再大动干戈,平息了这场硝烟。如今,十万年之期,仅剩一千年了。
“诶,你回去吧。”逐九轩将目光再次转移到幽微的金色火苗之上,眸中探出丝丝缱绻神情。
俞疏听罢,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朝着原路返回。
一千年,转瞬即过,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结果会是哪般。
正文 第一杀
“到了, 下来看看。”
到达后山, 璃摩立即将扛在肩上的人一个用力, 放置到了平地之上。
踏入地面, 蜀晓雾晃晃悠悠地前脚绊后脚, 跌宕了几下, 才立稳脚跟。她只觉得璃摩的声音就和蚊香一样, 一圈一圈地盘旋再自己的耳朵外边,听着不真切。
而且,她胃里也难受地不行, 但是站住身后,却又觉得想吐却吐不出来,真是难受极了。她此刻心里已经把璃摩骂上了, 居然这么不会怜香惜玉, 他肯定得不到女妖喜欢。
“真没出息。”璃摩冷嗤一声,望着蜀晓雾一副快要虚脱了的模样, 一脸鄙视。
蜀晓雾:ˋ_ˊ*(愤怒!)
再次在心里痛骂了几遍这只臭白豹妖, 她才缓平了心中的滚滚波涛, 慢慢将微弯的脊背竖直了, 环顾四周, 根本不想理会那个暴躁的少年。
眼神刚一投出, 她就被入目的景观吸引了全部视线。
真的是有山、有水、有花、有草,除了以上的外景,还有居住的木屋, 以及木屋外由木栅栏环绕出的院落。
只见前方有一排木制的房屋, 房间共有五六间,从屋子的外围上看、构造虽称不上奢华繁复,即使只有并不高的一层建筑,但也充裕着浓浓的古代香舍气息。木屋外,围出的一片空地,外围的院落设立了一个门。门外,有一条蜿蜿蜒蜒的石子路小径,小径直通向不远处的一座黛色高山,山脚一侧有一条流动的小河,而整条小径的周围环绕着各色花草树木,乍一眼看过去,满是生机。
此时的蜀晓雾,就站在院落之中,正对着门口,刚好可以完全打量出前后的全部景色。
看完这些,她有些呆。
“以后我就住这了?”她半张着嘴,眼睛还未从远处的青山收回,嘴里就惊叹地询问出口。
“那你还想住哪?”璃摩恶声恶语地道。
在他看来,蜀晓雾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偏偏尊上还对她这么特殊,居然还使用了琉璃珠专门凝聚了灵气、给她创造出这里,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值。
另外,最让他无法忍受——她居然这么墨迹,让他等了那么久就算了,一想到尊上还让他教她术法,她要是还这么墨迹,他能不能直接杀了她?
蜀晓雾还不知道璃摩心中刚刚绕过了想要扼杀自己这棵“幼苗”的冲动,听他虽然是拐着弯询问,但却已经给了她答案的回答,她的脸色立马一亮,本就粉嫩的脸蛋更加红润,并且口也不停,嘻哈出声:“嘻嘻,不想住哪,这里挺好~”
“哼。”璃摩冷哼一声,白皙的面庞因为心中的不忿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红晕,更印得他的脸庞光彩照人。
他冷哼完毕,就朝着房屋前的门廊走去,准备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尊上吩咐,他以后要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并且教授她能够学的法术。
不过,尊上也未曾点名说今天就开始教她,所以,璃摩决定先晾晾她,也好平息平息自己的心绪。
万一自己被她惹毛了,真的痛下杀手了,他也不好给尊上交待。
蜀晓雾看着璃摩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开走,立马赶在他的脚步后面跟着他小跑起来。幸好现在她的腿脚稍稍给力了一点,虽然跑起来的步子还不太稳,但是跌跌撞撞地却也能勉强跟上他走路的步伐了。
“哎,璃摩,你和我住一起吗?”看他很有目的地朝着房间的一个方向走,她立马猜测。
璃摩忍住脑门青筋爆出的冲动,停住步子,转过身,皱着白净的前额,一脸凶狠地看着她,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和你住一起!我住西边最里的一间房,其余的房间你住哪,随你,只是不要来干涉我!”
“嘻嘻,璃摩你不要这么暴躁,眉头皱多了,人都会很显老的。”发现居然被他误解了,蜀晓雾立马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话语中也极尽真诚。
她发现了,璃摩目前肯定还处于青春暴躁期。各项认知还未达标使得他理解能力差就算了,居然还超级容易生气,超级喜欢发火暴动。要是逮到她原来的世界,这种小屁孩,肯定是要被父母屁股都打烂!
可惜,现在不是现代那种和谐有规章的年代所以,她期待地屁股被打烂也不可能~
而她的话成功惹得璃摩的眉头皱得更紧,原本还不显的褶皱反而显得深了几分。
璃摩真的特别特别想要杀了她!
居然说他老?想他可是多少人赞誉的老少通吃的美少年,虽赶不上尊上的风华绝代,但是也是正正经经的魔中翘楚,她居然还嘲笑他?!
蜀晓雾无法解读到璃摩的杀念,她只觉得面前的少年已经完全炸毛了。一双眼睛正狠狠地盯着她,整个人就跟见到狗的猫咪一般,浑身毛发根根立起,甚至于下一刻就可能伸出爪子,猛挠对方一下。
两人间的气氛微妙起来,甚至她还觉得他有一种剑拔弩张,势在破竹的奇妙冲劲。
意识到这一点,蜀晓雾不自然地伸出指头蹭了蹭鼻尖,干咳了两声,讪笑道:“呵呵,那个,俞疏有交待你让我干什么吗?”她可不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好吃懒做的米虫,当然,如果真给她这么一个机会,她也是十分愿意哒。
她的话音一落,璃摩的脸色立即一变,真正的杀气立马从他身上蔓出,“放肆,你怎能直呼尊上的姓名!”
直呼尊上姓名者,当立斩!
在他身上威压出现的一瞬间,蜀晓雾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出不来气了,整个人都被他的气势压低地躬下·身体。她只能用手掌紧紧地压着胸口,妄图再多吸入几丝空气。然而周遭的所有气体都好似被挤压榨干了一般,稀薄地让她根本无法吸入一丁点。
急促的喘息声中夹杂着难掩的“嗬嗬”声,在淡漠的空气之中回响,她只觉得此刻喉咙干涩地发疼,像是有一只粗大的手正掐在喉咙处一样,疼痛地让她半个清晰的字眼都吐不出来,甚至于她想要解释说明也出不了口。她的脑子一阵阵发黑,只觉得天地都开始旋转了。
悲愤的蜀晓雾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果:窒息而死。
才刚刚化形一天啊,居然等待她的就是这样的后果。
呜呜~如果上天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收回刚才的话。都说不作是不会死的,她就早该思度好再开口的,轻松大意了果然会不得好死。
将将要堕入无边黑暗的深渊时,她只觉得喉间一松,大片清新空气一瞬间涌来。
骤然吸入大口气体,让她冷不丁地呛着了,大力地咳嗽起来,咳嗽地猛了,眼睛鼻子也跟着起反应,眼泪鼻涕横流,好不可怜。
但即使如此,她嘴角还是幸福地勾了起来。她在心里已经将空气美美地赞赏了一番:能够呼吸新鲜空气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看来,保护环境、制止污染果然是一个真理。
稍稍缓过神,粗粗地擦去脸上的狼狈后,余光中就瞥到了一片艳丽的红。不用多想,她就已经知道是自己的金大腿拯救了她。
璃摩紧皱着眉任尊上随手将他施加在蜀晓雾身上的压力拂开,正想要告知尊上刚才蜀晓雾的大逆不道行为,就见尊上无意地朝着他扫来一眼。
眸色依旧懒懒的,瞳孔中一如往日地微醺迷醉,但是其中的制止以及不容反驳分明。
璃摩只好捏紧拳,站立在原地。
紧接着,看到蜀晓雾的动作,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咳咳,俞疏,刚刚璃摩要杀我!”蜀晓雾依旧在缓着气,干咳着。同时手脚也不老实,立马凑到俞疏身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今天的第二次抱住了俞疏的腿,紧紧地用自己的粗胖胳膊环住他挺拔修长的大腿。
抱住了,就有靠山啦!
悲怆地朝傻站着的璃摩投去愤恨一眼,揭露完他的罪行后,她又仰起头看着俞疏,一脸可怜巴巴,引人怜惜。
俞疏低头,眼帘轻掀,望着她涨红未消的脸颊,以及翘首一脸让他惩戒坏人、等他发个言马上就能张牙舞爪起来的样子,突然觉得还有些有趣。
璃摩看着眼前的情景,冷不丁朝后退了两步,傻眼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应该去吃点药?居然看到尊上任一个黄毛丫头拽着衣服,抱着大腿,还让她直呼自己的名字?
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感觉到璃摩身上气息的大幅度变动,俞疏敛眸,抬眼朝着他看去,“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教她,另外,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的话音一直呈现平和的幅度,没有责备亦没有迎合,但璃摩跟随他已久,自然能明白尊上的意思。
尊上这是明摆的维护她,那么,她的地位肯定是特殊的。所以……他想杀她的心思,只能忍下了。
“是,璃摩谨记尊上教诲。”璃摩将心中陡升的诧异已经之前的不满全部压下,低首应承着。
说完,他便转身退开。
呆呆地看着璃摩消失不见了,蜀晓雾才好似突然抓住了之前两人对话的关键。
“教我?教我什么?”她惊疑地开口。
听俞疏的意思,好像让璃摩教导她点什么,不过,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她住在这里还要学习礼仪?
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曾经她还是真正的人,她可是记得有一种名为宫斗文的跑火文章类型。其中,剧情中几乎都有某一个情节——那些官宦的小姐们进入皇宫之时,要学习礼仪的。
莫非,她要住在这个升级版的木屋之中,还要学礼仪?
一这么想,她刚刚擦去的泪水又要涌出来了。脑中突然跳出了“容嬷嬷”的画像,即使她不是教导礼仪者,但是回想到璃摩差点用气势将自己压制地窒息而死,她就觉得璃摩就是活生生的“璃嬷嬷”在世!怎么办,怎么办,她好想逃哇。
还没等俞疏回答她的问题,他只见她抱住他腿间手越环越紧,甚至整个身体都紧紧地往他的腿上贴,她人本来就不高,现在整个人贴着,刚好头抵在他的下腹处。
俞疏本不喜与人过于亲近,让她靠近自己也只是一时而起,但是现在对于她的接触,还是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轻咳一下,俞疏轻轻挥动手腕,原本还贴着他大腿的小人立马与他分开,站立在离开两步遥的距离。
蜀晓雾发现了两人之间产生了距离感,眼中急出的泪水更多地盈满了眼眶。想要再次抱住金大腿,给自己安全感。可惜,两人之间就好像有了一层隔膜一样,她根本到达不了他的身边。
“站好。”俞疏凉凉地瞥她一眼。
蜀晓雾瘪着嘴:不想站好,怎么办。
完全猜测不到她在想什么的俞疏,突然也有些犯难,失去了原本还想逗弄她的心思。
“明天让璃摩教你法术,你在这里待着,什么也不会,会死得很容易。”
他自然不是说假,连璃摩散发的威压都能让她窒息没命,再别说这里有那么多实力极强的妖魔了,恐怕她要出门,被杀得渣都不剩了。虽然他并不觉得她修习法术就不会被他们轻易杀死,但毕竟是留在他身边,太弱了,总归看着碍眼。
难不成,还让他时时要保护着她?
俞疏自认他不会这么好心,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好心,留着她,不过只是有点意思罢了。
正文 饿了
学法术?蜀晓雾愣了一下。
但转瞬, 即是狂喜。
吆呵, 这是给她一个飞天成神的机会嘛!
细数一下她身上的奇遇:穿越+化形+遇到一个大靠山, 接着接着再发生一系列附带了高亮光环事件, 嘿嘿嘿, 她妥妥的就该是一代女主!
而法术什么的, 那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吗?那些个小说之中, 女主即过目不忘、根骨极品、天赋极高的典型代表。
而她,十、分、可、能是这个典型代表!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会成为世界高手、站在群山之巅、傲立群雄的威武时刻, 蜀晓雾已经飘飘忽忽,乐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在璃摩处受挫的小阴霾早都扬扬散散, 落地成灰、渣都不剩丁点了。
切, 到那个时候,璃摩那只臭白豹算个鸟, 要是他惹自己不高兴, 一个指头都能碾死他, 碾死他!还不痛快, 逼着他化形背着自己兜兜风, 那也足够肆意, 吼吼吼~(可惜,她完全忘记了,是谁将要来教她……)
俞疏便看着蜀晓雾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 挤眉弄眼, 好不高兴,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便开始傻乐呵个不停。
“这么高兴?”他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看她。
“嗯嗯。”蜀晓雾不住地点头。
当然高兴啦,她以后可将是一个顶天立地、众生仰视的重量级人物,怎可不高兴。
额……蜀晓雾抬头和俞疏对视了一眼,又悻悻地将心中惊涛骇浪的激情收敛了一丢丢,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虽然,她现在还要仰望别人~
这么一闪神,蜀晓雾脑中就突然腾升起一个超级关键、且一直忘记问出口的重大疑问。
“对了,俞疏,我怎么突然化成人了?”
想她做了一千年的青青草,虽然有心再为人,但从来都只能想想,可是他一出现,她就莫名地成了一个人,这难道是巧合?
怎么可能!
而且,在化形的前一刻,她可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自己身上来着,至于是什么,肯定和他有关→_→
俞疏见她鼓着脸,一脸神奇又惊疑地仰望自己,勾了勾唇,心思转过一轮后,才轻启唇瓣:“是我给你度了一千年的道行,才催使你幻化成人形。”
“真的?”蜀晓雾的眼登时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勾唇轻轻颔首,紧接着,又是狂喜。
一千年的道行啊!她今天凭空就增添了一千年的道行呐,如果加起来她原来的一千年,那她现在不就有两千年的道行了吗!!两千年,曾记得那个缠绵悱恻的书生白蛇故事当中,那白蛇不就才修行千年吗?白蛇都展示出那么高的法术,那么她现在可是白蛇道行的两倍,那她的实力,岂不是更强悍了!
哇咔咔,这命途,实在是太棒了有没有,果然是女主光环的正确打开法式!
看蜀晓雾欢喜地两眼冒光,一脸难以遮掩的窃喜,俞疏闪了闪眸,眼瞳中有一闪而过的红光。他不禁舔了舔嘴唇,眉眼深深地紧盯着她,心中袅袅燃气一丝快感,是嘲弄的喜意。
她难道以为,他的道行是这么容易就给了她吗?
蜀晓雾完全没有感知到俞疏身上的任何斜肆气息,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胸脯都能挺高些了,她已经无比相信,自己是拥有光环的主角人物了,那些什么好处、奇遇统统来吧,一蜂拥挤过来,她也不会嫌弃~
可惜,她却不知,未来的事实会告诉她一个深切的道理:做人不能妄自菲薄的同时,也断不可自鸣得意!
正当蜀晓雾乐得东南西北不辨时,却又被俞疏透着份清冷的话音拽回了理智。
“你以后跟着璃摩好好学,也不损我这一千年道行。”俞疏撇开眼,恣意地摆弄着捻起的指尖,说话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好似并不在意,却又似乎待着一点惋惜。
还没等蜀晓雾定睛站好,准备感叹一番再大肆地表明心智、抒发情感之时,就发现俞疏又不经意地朝着她的方向瞄来一眼,随即轻蹙的眉间,掠过一丝嫌弃。接着下一秒,在他细细长长的手指之上,就突然凭空现出一个翠绿色镶金条纹的丝带来,细长的丝带之上附有一层浅薄了光华,在日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朦朦胧胧,好似被水汽笼罩一般。显而易见,它并非凡物。
俞疏抬眼朝着蜀晓雾的方向轻挑一眼,狭长的眼线之上媚态横生,看着她披散着、有些凌乱的长发,难得地有些碍眼。轻轻一扬手,翠绿的丝带便自动缠绕上乌黑的墨发,将她的发丝全部分缕束住,再不见之前的缭乱。同一瞬,蜀晓雾的身上燃气一层显见的绿光,随着丝带的自动翻飞,绿光沉入她的体内。
“这是‘绿涤’,送予你了。以后你想要束什么发,心中默念一下,它便会自动归成。”仙界法器绿涤,除了能做饰品外,也是遮挡身上气息的法宝。但这样的东西至于他而言,无非只是个闲置的物品罢了。
“你先回屋休息吧,明天早上起,璃摩会教导你。至于你觉得还有什么缺的,也可以告诉璃摩。”俞疏语气淡淡,他本就见不得乱,随手给了她这个,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对方看来,意义完全就不一样了。
“好的,我这就去休息,谢谢你,俞疏。”蜀晓雾抬手摸着头顶的发带,一脸感激和殷切,现在她已经把俞疏归为十分十分好的人之类。在她看来,俞疏便是一个有权有势、有财有宝还十分善良的一个好妖。
而她对他的称呼,也已经可以很习惯地便开了口,之前的扭捏不适也随着她心中对他的贴近而减少。
话语一毕,她就欢脱地朝着东边的厢房扭着还不便利的腿脚小跑而去。现在俞疏可是她的金大腿,他说的话,她都要按着做,这样才能有更多好果子吃。
看看,她今天便已经吃了很多好果子了。不仅得了一千年的道行,得了俞疏送的一条有灵气的发带,而且还得到了未来的承诺。
看来,她果然是开挂的体质!
最后,蜀晓雾选择了最东头的一间房做为了未来的安家之所,原因为何?简单,就是要离那只差点置她于死地的白豹妖远一点,她要做一棵惜命的草。
俞疏站在原地,看到蜀晓雾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子,才转而消失在原地。
但他离开时的心情,却又并不轻松。今天,发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需要好好好整理一番,无论是对于她的心思,还是为以后两界的开战。
一千年的时光,不过转瞬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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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晓雾推开房门、踩上门栏的一瞬间,都要傻眼了。
这就是她的房间吗?不会吧。
跳入眸中的除了最里首的一张木制床板以及床板上铺就的素色被褥外,整个房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光。
光光的地面上,连一把小木凳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摆设了。光光的门窗边,连个支撑窗户的小木棍都没有放,你还想有花草盆栽做装饰吗?
房间之内唯一有的,只剩下光了——从大开的窗口之中透进的日光,一束一束地洒在土黄的木制地板纸上,依旧慵懒温暖,却衬托出房间愈发空旷。
蜀晓雾怔怔地走到房间中央,站定,眼睛努力大睁着,再次打量了一番四周,她真的很想在闪神的下一秒就发现原来自己出现了幻觉。外面的一切风景摆设挺充足的,为何,里面却是这样的光景?
可惜,目睹一切确实是事实。
忧伤来得太突然,蜀晓雾低眉失落地走到唯一的床板上,浑身力气都散开了一般地失力坐下。
她在心中不断告诫着自己,不应该要求太多,人家又是送东西又是损道行地给自己了这么多好处,住得差点就差点吧,总比自己无家可归、无人管照的好。
思绪这么过了一番,她心里就好受多了。可是,再次看看着光秃秃的房间,她还是心里空的慌,想要仰天长啸一番:为何,连个小板凳都不给她,她难道以后吃饭都要坐到床上吃?!
(⊙o⊙)…一想到吃,肚子里也立即翻腾了一下。
这让她觉察到了一件具有重大的事情:她成为人了,而她已经一千年没有吃饭了,虽然之前的以前一千年她都没有感到过饿,但是,现在,她饿了!
而且是饿这个字眼一跳出,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无比无比的饿,肚子也好似是给出回应一般,开始擂起了小鼓。
所以,她要吃饭!
正文 草妖
天色还很亮堂, 入目的微光夹杂着点点金色, 射入眸中, 不算刺眼, 反而熹微的光芒柔柔地打在身上, 透出温暖来。
蜀晓雾此刻可无法享受这份暖意, 翘首看到门口没有那一抹红影时, 她的头就立马垂下,心房出一阵凉意涌过。
巴巴地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她咬了咬唇, 决定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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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负气躺在铺就了锦被华盖床上的璃摩,一闭眼,脑中就立马涌出蜀晓雾可恶的嘴脸, 她居然敢直呼尊上的名讳, 甚至还碰触尊上,简直是大逆不道。
一翻到这种思绪, 璃摩的眼睛根本闭不上了, 立马从床上弹跳起来, 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将要燃烧起来的状态。最引他不忿的, 是尊上居然还纵容了她, 以至于教训他!
虽然尊上的语气并不严厉, 但是明摆着还是对他的行为不满了,而追根溯源,全是因为蜀晓雾。
可是, 他居然还不能违背尊上的命令, 亲手杀了她,这让他整个人都被禁锢住了一样,难受地简直快要发疯。自从跟随尊上,他在魔界虽算不上法力数一数二,但是有尊上的辅撑,魔界之中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可如今,还真出现了一个意外。
这厢璃摩心中如爪印挠过、烦躁着,骤然地,他突然一凛,浑身立时散发出一层冰寒的怒气。
如鹰的双眼,“簌”地扫到门口的方向,凝神等待着那人的靠近。
蜀晓雾拖着步子,磨磨蹭蹭地挨了好些时候,才蹭到了最西厢的屋子。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这一瞬间,就显现出来璃摩凶神恶煞、妄图杀人害命的嘴脸。
蜀晓雾哭丧着脸,看着眼前好似要吃了她的乌压压的门框,心中不断计较着,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顺利开口呢?
刚抬起手,蜀晓雾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落下之时,木门“唰”地一声开了,而她想要找的人则浑身散发着冷气地站在门口,一脸敌视地望着她。
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庞上,写满了--生人勿进,有事请滚!
被他这浑身的冷气一激,蜀晓雾立马朝后跳回了半步,惊吓到的拍了拍胸脯。深觉幸好自己的手收回的快,不然不被的冷气给冻僵了。
“干什么?”璃摩开口,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她多说话,心头的火气也没分解完呢,他才不想给自己找气受。既然尊上已经给她特殊待遇了,他就自然不能够再对她下手,甚至于连偷偷下手的机会有。因而,万一她又犯傻劲惹他难受,他还得忍。
忍!忍!而璃摩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忍!
小时候忍受的太多,自从跟随了尊上后,他就学会了恣意妄为、学会了轻狂不羁,那些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罪过的妖们,都已经成为了灰烬,消失于天地间,所以,他才不会再愿意忍耐。不过,势在必行的事情,总是存在着,所以,他还是要突破自己的忍性。
听到璃摩喷出的话,蜀晓雾难耐的扯了扯嘴角,怎么觉得璃摩已经升级为炮筒了,还是那种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出其不意就能够置把人冻死的炮筒,他这是开启了新的杀人模式?
蜀晓雾虽然有心叨叨,奈何,肚子再次闹起了饥荒。
大力吞咽去一口口水,蜀晓雾收回低首掩去的愤懑神态,努力挤出两点泪花,缓缓仰头:“璃摩哥哥,我饿了。”这是她想好的最佳方法了。即使还不知道自己长相如何,但身高体重“优势”摆在那里,她怎么着也能够浑个可爱吧?
因而,装可怜扮呆萌,有几个人能抵得过。
只见,她话音刚落下,原本站在门口的人,立刻消失了。
再一看,却瞧到他正一脸错愕地好似受了惊吓一般,坐在屋内的棕色雕花镂空板凳之上,颤抖着手从桌上的端起白瓷茶壶,往面前的杯中倒水,由于手的颤巍,倒出的水大部分都流到了桌面之上,顺着檀香木桌,滴入浅褐色的木板之上。
明显地,璃摩受到了惊吓。
眼看着面前的水杯将将倒满,还未端起入口,他又稍稍虚心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撇去一眼,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又立马收回了眼。其实他之前根本没有听清楚蜀晓雾说了什么内容,只听得她张口、用清脆中又带着份少女的甘甜酥软的声音叫他“哥哥”,他只觉得天地都旋转了,完全驾驭不了。
而呆愣在门口的蜀晓雾,往门内一看,心里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精致别雅的花梨木原型茶桌端正地摆在中央,呈现出弧形的四方支撑桌脚之上,每一方都雕刻出不同的花纹式样,与一旁摆放着的凳子花纹相和。仅仅是摆放着的桌椅,就显现出了房间的格调奢华,再不要说里处的纱帐丝被床铺,床边的柜台以及房内不经意间便能够看到的昂贵挂饰。
蜀晓雾嫉妒了!
原本她都安慰着自己要见好便收,不要做过多地要求,可如今、如今,看到璃摩的房间,再和自己光秃秃的房间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哎,蜀、晓雾……”璃摩没有注意到蜀晓雾不正常的情绪,他地垂着眼,慢吞吞地饮下杯中的水,才迟疑地叫出她的名字。话一出口,他甚至觉得似乎她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你说你饿了?”
“啊,是呀!”蜀晓雾猛一回神,草促地应和着他的话。但看到他听到自己这么语气说话,立即又皱了下眉头后,蜀晓雾心一跳,立马又恢复了之前的可怜兮兮。
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里好似马上就能够涌出泪珠,只等他一个反对,便伤心地落泪。其实蜀晓雾真的好想落泪,居然这么强烈地差别对待,简直不可宽恕。而且,她现在可是还饿着肚子呢,一千年都没有吃过饭,谁比她还可怜?
她的眼神一出,璃摩立马又被打败,立刻缴械投降,之前的冷酷暴躁也一散而尽。说起来,他该是一个软硬皆不吃的主。被人求着他办事,给他好处,璃摩都不愿意鸟这样的人;同时,如果是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求他做什么,他也愿意和对方硬碰硬。
唯一,他无法面对的就是软萌可欺的类型,摆在他的面前,完全让他下不去手,这不,蜀晓雾一软和下来,之前的怨怼、仇恨早就因为这短暂的尴尬而烟消云散了。
“你要吃什么?”璃摩发觉自己甚有些狼狈,以至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她了。即使他已经跟随主上上万年,但还真没有遇到哪个妖魔是这样面对他,还叫他……哥哥?
“咳咳”一接触到这个敏感词,璃摩再次干咳起来。
蜀晓雾双眼提溜一转,转到璃摩身上,就看出了他此刻的窘态。一张粉面由于局促的咳嗽而涨红,原本就清丽地五官更是鲜艳。甚至于他还害羞到不敢正眼看她,悄悄地斜瞄她一眼后,绝对会立马收敛,且更为局促。
脑中的一盏灯突得一闪,照亮了整片脑域。真没想到,一脸凶神恶煞、作威作福的璃摩居然吃自己的这一套。早知如此,她就该第一次见面就买个乖,就不会受了那么多的罪了。
蜀晓雾昂头挺胸,收回了投向室内的惊颤目光,同时也收回了内心的不忿:哼,等她将将璃摩收拾地服服帖帖了,想要什么,那不信手拈来。只要让璃摩真正服了自己,必定是比有俞疏的命令更加管用。
可惜,刚一抬脚,腿上的绵软立马让她身上高昂的情绪落了几分。闷着脸瞧了一眼,还不灵光的腿脚,她无奈地抿了抿唇,最终她只好悻悻地拖着腿,一脸丧气地朝着桌前走去。
突然的情绪低落,让她脸上低落的情绪更加真切了几分,同时她还故意拖延着步子,小步小步地凑到璃摩身边,等到发觉到他身上因为自己的靠近而紧绷到一定极限时,她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粉嫩的唇瓣轻轻张了张,出口的称呼又让璃摩身子震了一下。
“璃摩哥哥,”包含着晶莹水光的眸子眨巴了两下,蜀晓雾咬着嘴皮、继续装可怜,“我一千年都没有吃东西了,我好想吃肉!”
肉肉肉肉,可是最好吃的东西!
再次听到她的称呼以及软糯娇嫩的声音,璃摩都怀疑自己的头皮已经炸开了,恨不得落荒而逃。事实上,他也确实朝着这个方向做了!
“哐”地一声,璃摩勉力绷着脸,从凳子上一把坐起。起身的片刻,便难以自抑地朝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一些,口中带着点结巴地沉着气询问:“还有吗?”
“呀?”蜀晓雾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好说话~“如果还有糕点、果汁,啊不,茶水以及水果就更好了。”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笑脸。
璃摩听罢,带了份羞讪的慌张朝着她地点了点头后,憋着一张染上红晕的脸,从窗口处遁走了。
对于蜀晓雾突然变化的款型,他还真有点承受不住。
不过,对于她要吃东西的问题上,他还是必须先向尊上请示一番。
请示的结果:不给她吃肉!
当晚,在璃摩房内,就着他屋内的四脚圆桌,蜀晓雾捧着一大盘璃摩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灵果啃地满手满嘴水渍后,她轻抚着撑得圆鼓鼓的肚子,砸吧砸吧了嘴,依旧十分怀念肉肉的味道。
可惜,璃摩间接地向她传达了俞疏的话语:她已经不再是人,已入妖族,成了一只幻化人形的草妖,所以,凡人的东西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以后她只能吃灵果。
蜀晓雾:……为毛她觉得“草妖”巨难听。
正文 红狐
第二天一大早, 蜀晓雾还在松软的大床上睡得香甜, 就被扣门声敲醒了。
通过昨日一番实践后, 蜀晓雾成功捉住了璃摩的软肋, 并朝其攻之, 直让其缴械投诚。连夜, 为了满足她的需求, 璃摩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偷渡过来了床铺桌椅柜台,将她的房间重新规整了一番,如今, 她的房间已经大变样。
站在门外的璃摩腆着一张俏脸,轻轻地扣动门扉,神色有些哀婉为难。无论他多么想远离她, 可是尊上的命令, 却不能违背。
还位于床上的蜀晓雾,听到吵声后, 抱着被子翻滚了两下, 才不甘地睁开了眼睛。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倾泻入屋, 正巧投射到正中的棕木小桌之上, 小桌之上没有个镂空的花纹都好似承载了星点的光彩, 愈发贵气奢华。
蜀晓雾侧着身子依旧躺倒在床铺之上, 借着明亮的光芒,再一次打量了一番自己房间,心里默默点头的同时, 思考着今天把璃摩房间挂的小幅卷轴画要过来, 正好挂到那空缺着的墙壁之上,这下,就圆满了。
思虑完毕,蜀晓雾朝门外应了一声,便起了身。
虽然现在她得了俞疏给她的宝贝,不用再束发,但是她忍不住坐到属于自己的梳妆台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样貌。即使昨晚已经照过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模样,但她却觉得,她自己实在是太可爱,简直是灵气十足、娇俏可人。
只见台前的水镜之上,印出一张鹅蛋型小脸来,纯黑色的眼瞳,漆黑如曜石,眨动的瞬间便潋滟出引人的光芒,小巧如玉的鼻头微翘,粉嫩似樱的唇瓣,两颊圆润微胖,却又不显累赘堆积。整张小脸满是灵韵,抬眸抿嘴的顷刻,自有娇憨。
轻抚上如花般娇嫩可爱的脸庞,她再一次自我陶醉了。虽然现在五官还未长开,但是她已经可以想见,几年后的自己,必然是一代绝色。
这厢她自我陶醉着,那边的璃摩等得都要不耐烦了。毕竟他的脾气依旧狂躁着,即使按捺着,不太好意思对软糯的蜀晓雾发火,但是事实上,他的忍耐还是有限度。
未等蜀晓雾过多地陶醉于自己的外貌,她很快就被璃摩打包带离了房间。
等早上的灵果食用完毕后,蜀晓雾开始了第一天的修行。
可经过了一早上的修行后,蜀晓雾开始怀疑人生:她真的是天赋异禀、运气爆表的女主吗?
依照璃摩的教导,蜀晓雾自动选择了一块凝聚了天地灵气(?)的阴凉处,静坐了两个时辰、打坐潜心感应着这世间的灵气。
可是除了吹着凉风,莫名地让她有点冷,有心想要换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却碍于璃摩的虎视眈眈没如愿外,她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无论是璃摩所说金木水火土五种类型中的何种,她都没有感应到一丁点。气沉丹田、闭目时刻,她只觉得全身都徜徉在温适的空气之中,四周星星点点的隐形颗粒好似都在回应着她一般,纷纷跳跃到她的身侧,像是在与她嬉戏,让她不自觉地便舒展了自己的身心,去感受回应他们。同时,五官的触感被无限放大,鸟叫花香甚至是清风掠过的触觉,都让她觉得异常清晰。
然后,她身子一颤,感觉有点冷了~
等听完蜀晓雾的回答后,璃摩脸上的青筋立刻暴起,整个人呈现出风雨欲来的压抑沉闷,他有一种想要立马拍死她的冲动。居然打坐了两个时辰,最后告诉他的就是觉得有点冷?!
望着面前恶狠狠紧盯着自己的人,蜀晓雾憋住气,本来还想说自己感觉挺高兴的话,哽在了喉咙间。此时的璃摩好可怕,她还是不要说让他更生气的话了。
璃摩居高临下地盯了蜀晓雾良久,直盯得她都想要磕头求饶了,他才一脸鄙视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蜀晓雾张了张嘴,看着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璃摩,又无奈地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一脸丧气。
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让她中午吃什么,难道把早上剩下的果皮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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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摩气冲冲地从后山出来,就一口气冲到了尊上的宫殿外。得了尊上的召唤后,他恭谨地进了门。
“怎么了?她又惹到你了?”俞疏瞥到璃摩满脸的黑云,打笑到。璃摩的脾气他自是清楚,选择让璃摩接近蜀晓雾,也是有他的原因。
璃摩神情一扭,之前的气显然缓了缓,才开口:“尊上,那个蜀晓雾居然感觉不到任何灵气,简直就是一个庸才。”这世间,无论是修仙、修真还是妖修,都是要感应吸收天地灵气,将其运用于自身的法道之上,从而提升修为。而如果什么都感应不到,自然是与此道无缘。
一般来讲,修行者有资质高低之分,资质低劣者,感应不到灵气也是正常。但虽说蜀晓雾是一只刚刚化形的草妖,但璃摩却没能分辨出她的本体以及她的骨骼资质好坏。
她的身上,就好像被罩上了一层隐形的屏障,让人看不出她的气息。而对此,璃摩认为是尊主特意为之。虽然璃摩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尊上会让她留在魔界,还利用法器为她开辟了一处灵地,但既然尊上如此为之,必有其原因。
“哦?”俞疏嘴角掠过一出笑,虽然是疑问,但是出口的语气却没有一点询问的色彩。“你先不用教她了,等我看看,再告诉你要怎么做,先下去吧。”
“是。”璃摩躬身告退。
空旷的大殿之内只余他一人后,俞疏手指轻点下颌,嘴角的笑意未散。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依旧是一身红衣的他,卓卓地坐在中间的软榻之上,整个人鲜艳地如同一朵盛放的罂粟,从藤叶花枝间散发出引人魔怔的诱惑。唇瓣不朱而赤,轻翘的弧度沾染尽光华。
突然,他眼光一挑,略微上挑眉眼之中立马散放出倨傲的王者之气,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抬眼朝着门口处望去一眼,不急不缓,自带凌厉。
“进来。”沉韵的声音重重扣响。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并不直视下方众魔,俞疏清浅地抬起案前的茶杯,轻嘬一口,神态好似散漫,但从其周身涌出的凛冽气息萦绕在大殿之内,让众魔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报告尊上,海之南的鲛人一族已经全部收服。”竹祁上前一步,恭敬地回到。一身清湛的白袍一丝不乱,眉目疏朗如画,即使此刻肃着一张脸,却也不会让人产生冷酷暴戾的情绪。然而,一切诸如表象不过是幻象罢了。
对于他而言,尊上交待的命令,必能完成。至于不愿意归附者,只有一条路--死。
“好。”俞疏抬眼看着他,淡淡开口,“你可以任选十个鲛人,自行处置。”说完,他就收回目光,不再正眼瞧他。
“谢尊上,属下告退。”竹祁克制住心中的激切,回完话,就再次率领队伍离开。
魔道魔主为尊,若自愿入魔道,则必须归于魔主管束。众修之中,魔修法术提升最为迅速,但与其余众道相比、修魔者的修为愈深,提升的便愈为加困难。
同时,魔道本是与天道相逆之道,历劫的天雷更是比其他道更重,度不过天劫而滞留了修为甚至身死者亦是如过江之鲫。
而除了修行术法外,魔又具有一项优于众生的能力,那就是--吞噬。
将彼之修为法力吞噬,从而融为己用。
奈何,魔主俞疏在他们意欲入魔之前,都下过命令,若无指示,不能使用吞噬,否则,杀无赦。
初时,众魔随意,自然只是入道的前期遵从此命令,但之后,因瓶颈的桎梏牵制以及对修为的贪欲,让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愈是吞噬,他们能力提升的同时心中的空洞就愈大,直到最后管束不住自己,妄开杀念。终被击杀。
众生之待皆有因果,魔族噬人的同时,那些人心中的杂念贪欲怨恨等也会统统在自己身体内快速累积,若压抑不住,那么到最后必定会迷失心智,走上死路。因而,魔族不能轻易地吞噬。
而海之南鲛人一族,自身灵力充沛就罢,其灵智简单,诸如怨气贪念几乎不存,自然是吞噬的最好人选。
此番收掳鲛族,除了收复地域,为千年后的仙魔大战做准备外,尊上必然是存有了利用该族提升法力的心思。竹祁如是想着。
竹祁虽然如今已入出窍期,几乎在众魔之中最高法力,但是他远远不及尊上的修为。
他从来未真正见过尊上出手,也未曾知晓尊上吞噬过何人的法力,更不知尊上的修为究竟达到各种地步。但是无论何时,只要在尊上的气势之下,他都能够感到上位者的压力,压制地他无法喘息,无法反抗。
尊上是一个迷,一个他不能去揣度的迷。否则,摄入太多,等待他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这一边暗潮阵阵,另一边却一片春光灿烂。
自从璃摩又折回后山后,蜀晓雾成功地吃了一顿饱饭,虽然还是灵果o(╯□╰)o!
不过,她还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俞疏暂时给她放假了,法力什么的延后学习。
虽然是个让她轻松璃摩也放松的好事,但这样一来,蜀晓雾本来就不知道做什么,现在更加无所事事。
最后想了一番,她决定拉着璃摩聊天打发时间。
可见地,暖洋洋的阳光之下,蜀晓雾搬出两只小板凳,和璃摩并排坐好后,就开始了聊天之旅。阳光明媚,清风阵阵,该是多么自然和谐的好经历呀。
然而,这样的和谐气氛未维持多久,就因璃摩黑着脸暴跳如雷地打散了。原因无他,蜀晓雾一开口就踩到了他的雷点。
感受着舒适的阳光,蜀晓雾洋溢着满脸的笑,闪烁着一双圆眼,猜忌性地戳了戳璃摩的胳膊,悄悄开口:“哎,璃摩,尊上是只什么妖?是不是红狐,那种媚态横生的狐狸?”
索性璃摩对她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因而他既然实在受不了她叫的“哥哥”,她也就不为难他;再加上上次因为叫俞疏名字而吃的亏,她现在也不敢再轻易犯险。
听她说完,璃摩的眉头立刻横起,一骨碌从板凳上站起来,出口就是咆哮:“大胆,你、你竟然说尊上是妖?你简直是罪该万死!”
璃摩说话都结巴了,指着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他简直无法相信,她居然会将尊贵的尊上说成妖?简直就是污蔑,罪不可赦。
正文 剑走偏锋
额……不是就不是呗。
蜀晓雾无奈地抹了一把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揉了揉快要戳到的鼻尖, 身子稍稍后仰。真是的, 居然这么容易又炸毛了。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除了愤慨唾弃她外, 没有其他具有杀伤性的伤害, 实在值得表扬~
“那你说尊上是什么?”她瘪了瘪唇瓣, 呐呐地继续问。看俞疏那一身火红,以及满脸魅惑妖娆,不就是个狐狸精的样吗?真是不知道这个世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难不成狐狸精长成了清水的模样, 而清水幻化成了狐狸精,太玄幻了吧?
“你、”璃摩看着蜀晓雾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头哽着的气更重了, 但一想到事关尊上的名誉问题, 还是立马要澄清。
璃摩挺了挺胸,昂首向天, 一脸大义凛然, “尊上可是我们魔界的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是魔界之主!”
啊?蜀晓雾傻了。
“这里是魔界?”
魔界是什么地方, 不应该是哀嚎遍野, 尸骨遍布, 黑血横流的噬人之地吗?在她的认知之中,魔界就是你兜上一圈,不被极恶的魔砍死, 都能被周遭弥漫的黑色瘴气毒死, 简直不是人/妖能够生存之地。
但如今……蜀晓雾抬头扭了几圈,这青山绿水人家的地方,怎么看都是个闲家野居之所,这突然告诉她是魔界?简直无法相信。
璃摩看到蜀晓雾一脸傻到冒泡的呆样,心中的不忿顿时撤了不少,果然,被尊上的英明给吓到了吧,瞧那傻样~
蜀晓雾确实是惊吓到了,不过她的内心是强大的,因而,脑子转过的瞬间,她就已经将刚才的心思好好地放下了。早之前她就已经认定俞疏是一只好妖了,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也不过是纠正了思维,在心中将其归类为好魔(……虽然说魔似乎不是什么好的代名词)。
“那尊上是什么幻化而成的?妖怪还是神仙,难道是人?”蜀晓雾依旧孜孜不倦地进一步地探索。越是往后说,她就越是觉得有奥秘,值得深一步地研究。她原本一直以为俞疏是一直媚态横生的狐妖,可却得知他是魔,还是魔界最尊贵的存在。
这身份,实在是太有档次了!
璃摩早都对蜀晓雾逼视地不行了,现在还听着她再次妄加断言尊上的身份,立马加深了一分对她的蔑视。
“孤陋寡闻!尊上可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魔。怎么可能是那些低贱的种类幻化而成。”他嘲弄地瞥她一眼,目光中堆满了赤果果的藐视,仿若那低贱的种类之中就有她一个。
蜀晓雾虽然看出了他歧视的目光,却也并不生气,反正璃摩爱炸毛爱臭屁的性格她也算是摸清楚了。乌黑的眼珠提溜地转了一圈,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抓到了他话中的弊病。
“那你是什么幻化而成的?”蜀晓雾故作疑惑地开口,满眼满脸都是搞不懂的疑虑,粗口也迷迷糊糊,好似真的只是顺口说的。
“……”璃摩成功被蜀晓雾噎到了。尊上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魔,而他们其余的魔,不过是修行了魔道,归附于尊上罢了。虽然本质上都为魔,但是内里却有着根本的区别。
璃摩凉凉地看着蜀晓雾,虽然她一副状似无意的呆萌模样,但是他才不相信,就昨晚一个劲地拾掇自己给她搬这个要那个,要不是他昨晚脑子晕了,他怎么可能答应她那么多。临了夜黑风高的晚上,居然还跑到竹祁那个怪魔那里,莫名地问他要了些柜子板凳,再趁着凉夜掠回。
一想到这么糟心的事情,璃摩的整张脸都黑了,简直是有损他在魔界的美誉。
“莫非,你是一只白豹妖?”蜀晓雾等待了良久,居然还没等到璃摩的回话,自然忍不住猜疑了。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璃摩,青边白袍的衣服依旧是昨天的那一身,服帖的穿在身上,自有其风韵,如果不是此时脸有点黑,一定可是称得上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只是现在配上了那一张黑中开始泛青的脸,再加上眼睛大睁地快要迸出,满脸凶狠的模样,现在的他整个人凶神恶煞地简直像是一个恶鬼,生生毁了他那么好的皮相呀~蜀晓雾心中哀婉。
事实上,璃摩此时却是气地想要生吞了她。居然说他是白豹妖,简直是孰不可忍!白豹妖那般低贱的妖族,怎么能和他仙山上的狐族想比呢?即使,他当初在族里受到的待遇并不好,但是却也抵不住他品种等级的高贵。
正冷嗤一声,准备回话的璃摩,却不想被突然出声的话语打断。
“璃摩是连霄山上青狐一族,可不是什么白豹妖。”
俞疏踱着步子,袅袅而来,每踏近一步,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仿佛更浓郁了一分,直到他走到两人的身侧,花香才开始一点点地散去,然而萦绕在鼻尖的香气,却久久不消。
蜀晓雾深吸一口空气中未曾散尽的香味,随即咧开嘴,朝着俞疏的身边凑过去。看着他随着她的靠近露出的笑容后,蜀晓雾挨近他,仰头最大地咧开一个笑,唤他一声:“俞疏。”
虽然面上是乖巧,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璃摩的原型。她真是想不到他居然是一只青狐!
青狐和白豹一比,区别实在有点大!
俞疏见她娇俏乖觉的模样,不禁伸手触到她的发间,漆黑如缎的长发被挑出几束由绿色的丝带捆扎成小髻,束于脑后,而剩余的大部分则披散着垂入腰间,再配上她绿色飘逸的襦裙,已经身高外貌,愈发显得年龄稚嫩。
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俞疏便不太自然地收回了手。转而,朝着还倾身站在一侧守候的璃摩示意,让其放松下来。
“璃摩说你感受不到灵气?”俞疏红唇轻抬,问她。
“恩恩。”蜀晓雾点点头,“璃摩说这世间有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种类的灵气,并且每一种都有不同的色彩,只要用心去感受,都能够分辨的出来……可是,我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
话说到最后,她悻悻地咬了咬下唇,白皙的牙齿在樱红的唇瓣上磕出一丝白痕,莫名地带了份可怜。
在看到那丝白痕时,俞疏无端地闪了闪神,伸出手指轻触她的唇面,引得她收回皓齿时,他这才觉得心中舒服了些。
“你感受到了什么?”言语依旧淡然随意。
站在旁边的璃摩听到尊上这么问,简直都想要晕倒了,他可是还记得当时蜀晓雾说她感觉有些冷来着。要是尊上听到这个回答……真是不敢想象!
蜀晓雾抿着唇踟蹰了半晌,脑子回想了一番之前的感受,才正经地开口。俞疏不是璃摩,面对璃摩的时候,她能够很随意地说自己的感觉,他炸炸毛都习惯了,但俞疏却不一样,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带给她的感受,不知不是不由于传说中的雏鸟情节,总之她觉得他让她感到熟悉,感到更应亲近。因而,蜀晓雾会更重视他,甚至觉得她不能够像对待璃摩那么随便。
“嗯……我感觉像是一堆无形的小精灵盘桓在我的身边,在我的周围游戏着,引得我也开心起来,不过,我却是没有分辨出它们的色彩来。”
蜀晓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感受到的是什么,她只是觉得那些小精灵就好像是有生命一般,能够和她融入成一体,同时又能够遵从她的心声而从她的身体之中散出。具体的感觉,她也说不太清楚,甚至于她有一种错觉,她好像是和它们一体的似的。
璃摩听完她的话,脸是木的。
为什么他怎么听,都觉得是蜀晓雾在为自己感应不到灵气而找的推脱的理由呢?什么都感应到却分不出来,和什么都感应不到,有和区别?无非是说得好听一点罢了。
璃摩冷嗤一声,果然,蜀晓雾不是一只诚恳的好草妖!
虽然璃摩对蜀晓雾一点都不看好,但是俞疏却只是因她的话闪了闪眸,神情之中没有怀疑,也没有肯定。
蜀晓雾就这么矜矜业业地抬头75度仰视着俞疏,一脸诚挚的殷切,纯澈的眼眶之中水汪汪的,更显动人。她现在心中也有些焦躁,虽然说的是实话,可是听到身后璃摩的轻哼声后,她也有些担心俞疏会不相信她说得话。
毕竟,转念一想,她说的话确实挺像假话的。幸而,俞疏下一句话成功令她放下心来。
“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乍得,俞疏的话音一转,“如果要这样,晓雾要学法术的话,好像会有点难了。”他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头,挑起她垂下的一缕发丝,捻在指尖把玩。
而听了他话的蜀晓雾却一怔。原因太简单了,俞疏居然叫她晓雾,实在是太亲切,太好听了,有没有?
居然有一种第一次被叫这么亲切的错觉,她觉得好激动~
至于俞疏所说的学法术有些困难的问题,蜀晓雾一时激动,没有注意到,等到一阵澎湃的激动过后,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抹黑。
话说,她不是女主吗?女主怎么可能有资源不占用呢?大好的前程不应该是从学好法术开始的吗?这怎么从一口头就偏离了呢?
俞疏看到她最后变幻出来的神色,也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思虑了一番后,才干咳两声召回了她的思维,“咳咳,晓雾也不用担心,那些与人争斗的法术你可能无法领悟,但是其余的术法你却依旧能够习得。”
蜀晓雾听完,顿时默了。但脑中将他的话绕过一圈后,她脑中的灯泡又再次亮堂起一盏,顿时,她决定自己前路再次开阔起来。
她这是剑走偏锋,从而翻出新花样,另辟蹊径了嘛~想她似乎还记得遥远的记忆之中,有一个名为“段誉”的帅小伙,他不就是几乎没有自主的学习实际的本领,就获得了诸多奇遇,最后武力超群,占据了主要人物的一席。
哇咔咔,原来上天对她真是不薄,等待她的将是这么一番奇遇!真是好期待哇~
她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情绪激昂,如千军万马从心坎上崩腾而过,震地她整颗小心脏“噗通”“噗通”个不停。
俞疏和璃摩看着她转瞬间的由悲转喜,都觉得大脑默默地被撞了一下,深觉她的心思太诡异,完全猜不到。
但无论蜀晓雾想到的是什么,总归她此番的开心不是伪装,倒也让俞疏放下心来。
那些生杀予夺的事情,至于她而言,可能根本无从谈及。而她,注定和他是泾渭分明的两种类型。
只是,既然她那般巧合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那他无论怎样,都会将她留为己用。
正文 一百年
自此, 蜀晓雾开始她的修行之路。
不过, 此修炼之行却和辛苦、磨难完全挂不上勾, 整体概括下来, 就是一个大写的舒爽!
她每天花费时间最多要做的事情, 便是利用自己已经足够轻快的腿脚行走在万花丛中, 练习着如何将仅有的灵力凝聚起来浇灌花草, 从而把后山那么大一片的花海丛林灌溉地同样葱郁。
虽然她感受不到璃摩说的五色灵气,但是俞疏告知她之前闭目凝神感受到的那些便是灵气,只是她天生这方面的能力较弱, 感受到的是它们的原本形态。一般修士,都会根据自身的需要,将灵气分辨剖析出来, 融为己用, 而她不行。
即使如此,俞疏还是将灵气提取收用又释放的基本方法教予她, 经过几番练习后, 蜀晓雾还正的能够运气将那些环绕在身边的灵气短时间的凝聚成团, 施展出来。
为此, 她十分欣喜, 自觉她还是挺有能力的……虽然需要慢慢开发。
而自从在一个偶然的巧合得知自己的灵力能够促进花木生长这么一个炫酷的技能后, 蜀晓雾就深爱上了这么一个保护大自然、散发爱心的公益活动。
果然她就该是一个直立的标杆人物、是爱心大使,该受到广泛大众的连声称赞。不过,要让她问这里的魔族要赞扬, 呵呵呵……
活动的同时, 她还不断熟练自己粗劣的灵术技巧。从最初只能凝练出一手握住的小球大小的灵力、到后来的两只手捧住的球形大小,虽然进步只是寥寥,但是她不贪心,有提升,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且反正她心中已经有了谱,只要她是女主,那些个法力不都自动涌入了吗?她还急什么。
于是,每一次看到自己不甚繁多的灵力渗入花木的茎叶之中,润起色泽、增起长势之时,蜀晓雾开心极了。一方面,她天生就和这些有灵气的植株们亲近,毕竟她曾经也是一棵青青草;另一方面,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让它们长高高,很有满足感哇~
但是其中却有一个很深的弊病。被她用灵力浇灌过的花草都和拔了苗一样(其实它们还很健康),会在短时间内高出同系列草木一大截。因而可见地,本来平平整整、偶有起伏的曼妙花海,却因为她的随心之为,变得这里冲出一坨,那里凸出一块的突兀模样,让她这个始作俑者看着都闹心。
为此,蜀晓雾深觉自己身上的任务已重,不仅立志要让整片花海都齐高,也同时身体力行着。
除了对灵力的简单使用以及照顾花草外,蜀晓雾还间歇性地学习了一些其余的本领,例如占卜术、八卦阵法、幻术等。然而一番法术学下来,蜀晓雾最终决定自己还是要挑一项学精就好。
对于蜀晓雾此番托词,她的“老师”璃摩嗤之以鼻。
学个占卜术连三元六法风水、四局、净阴净阳、河洛九星、周书八宅、察地形龙脉穴位的基本知识都记不住,背上几天还是分不清楚,她的脑子里面装得是浆糊吗?
再说到阵法上,她整个一路痴,东南西北都不分,他列的最简单的阵,让她按照他教的走出来,她都能在里面转到天荒地老,璃摩也真是佩服她了!就此,他还不得不感叹一番,幸好她的方向感没有差到连房间都不分,不然三天两头冲到他的房间来了,他不得受一番惊吓。
不过,幸而在诸多术法之中,她总算还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那就是--幻术。
幻术,通常是施法者通过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念,和一些看来是不经意但却隐秘的动作、声音、药物或物件使对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在意识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
璃摩并不认为蜀晓雾有强大的精神意念,但是对于她修习幻术的进度,他还是不得不惊讶。
即使他不愿却也必须承认,她的心思很是单纯干净,就算偶尔想要使个坏,力道都拿捏不稳,不时地便能被他发现破绽。而她没有太多的贪念欲望,甚至只是滞留于着这片宁静的小地方过一成不变的日子,都能够让她满足。这种人,不时还会发发小懒,不想早起,不想按部就班地练习术法。这样的她,还真让她想象不到她会有多强的精神意念。
但就是如此,璃摩偶尔也会因为蜀晓雾不经意的突然出现、以及她突然设立的幻象而晃神,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是他还是已经发现了她与身俱来的天赋。
论起来,对于这些法术,虽然是由着他教给蜀晓雾,但他也不过是做着引导者的工作,诸多的法术他之前也没有触碰过,仅仅是因为他的领悟力高一些,更容易参透那些知识,才让他首先教导她入门罢了。若是学到高深处,他不在行的事情,也自然再无法指示。
如此,蜀晓雾的修炼之道,就异常舒服地展开了。除了必要的运转灵力外,她就依照自己的兴趣,每天通过书籍的理解、以及实践的运用加深一些对幻术的学习。
至于其余时候,她就由着自己安排,看花、玩水、爬山,哪个兴致好,就做哪个。反正俞疏和璃摩都未曾多加管束过她,就由着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可是,在后山待了一段时间后,蜀晓雾就突然发现了这片区域的不同来。
整个地界都像是横生出来,特意被打造出来的一般,山、水、草木、木屋、土地虽然都是真实存在,但是却与外界隔离,山区、河流、土地都有末尾——由一扇模糊的结界隔离出两边。
某一天,偷偷摸摸的蜀晓雾便趁着璃摩出去的空档,一个人摸索到了结界的边缘处。仰头望着完全看不到尽头,呈现弧形的模糊结界,她有点想哭。
之前爬到山顶就有发现自己看不到外界的情况,被一个圆弧形的屏障将所有的与外界联系的出口全部罩住。现如今,她这么近距离站在结界旁了,果然看到了此处的不同来。
蜀晓雾也试图走向另一边,以及朝着它丢石子、用自己的灵力攻击它,却没有起到一丝作用。它就像是一个坚固不破的巨大屏障,将一切分隔阻挡开,让她看不到外界更走不出去、甚至连处于该处的东西都无法扔出去。
这么着,她也急了。她可是见着璃摩三天两头就往外跑的,可是,她怎么就出不去了呢?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她根本故意是被困在这里的。
顿时,蜀晓雾感觉天要塌下来了,而压死的那个人,必定是她。
她十分肯定自己被囚禁起来了,并且脑洞大开地幻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惹得俞疏位高于魔主的人物就这么关押着自己的。甚至一度猜测到,也许自己肉能够吃后长生不老,可是这个吃是有限度,必须要等她长得更高更肥的时候开宰,功效才强!所以俞疏才要拘着她,目的就是要让她长胖长大。
啊……谁来告诉她,这不是事实!
从结界处回来后,蜀晓雾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为自己突然脑中的构想而惊慌着。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她的噩梦期,虽然她表面故作镇定,假装自己还未发现他们歹毒的心思,但是心早已慌乱不堪,甚至连觉都睡不好,整天睁眼闭眼都是自己哪天被洗白白,端上饭桌的囧态。而那些个女主思想,早都不知道丢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
璃摩是个神经大条的,虽然感觉到她情绪状态有异,但是他想着无非是她哪根脑筋又扭曲抽搐了,才会不定时地情绪失常。
他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因一根灵草突然一夜之间分成为两根灵草的平常事情就能跳起八丈高,直呼受到惊吓的她,早都把他那根本来就不细的脑神经锻炼的更为粗悍。
因而,他依旧是照常几天一趟地跑出去,一是要处理尊上下达的任务,二是他也要提升修为。虽然他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和这种傻萌的草妖待在一起,但毕竟这里是尊上制造出来的灵界,满是灵气的环境对他的修炼虽然没有损害,但却实实在在没有任何益处,而只有回到魔界,吸收魔气,才能提升。
不过,每次在走时和回来时,看到蜀晓雾眨着水汪汪的眼,一脸不幸地看着他时,还是忍不住让璃摩打了个寒颤,心中悻悻地怀疑是不是她的那颗宝贝花草又发生了异常?
每经历一次璃摩的来回自如,就让蜀晓雾加深一分自己被囚禁在此的认知。她好伤心,却只能默默地咽泪,她要守住她知道的这个秘密,不然提前揭露了,她被提前吃掉怎么办好?
等到俞疏半个月后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蜀晓雾的失落。问她原因自然是问不出,但是看着她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悲愤欲绝、难以相信的神情,他思绪一转就想到了是什么事情。
“你想出去看看?”俞疏看着故意不想理他,独自晒着太阳的蜀晓雾语气带了份诱导。
蜀晓雾虽听出他话语的意思,但是她深觉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真是的,把她都囚禁起来了,还妄图再多给她一份希望吗?那之后,是不是在她这希望的苗头萌生出来的时候就狠心掐掉,最后,让她最后仅剩的逃生欲望都消除了,才好磨刀开宰是不是?切,她才不上当。
她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虽然是冷哼,但是语气却很微弱,原因是她没有底气。虽然她心中怀疑着他,但是毕竟他可是拿捏着自己生死的魔,万一他决定她脾气大了,他直接掐死她,多不美好。(⊙﹏⊙‖∣°话说,你现在脾气就不大吗?)
俞疏见她执拗地不肯理会,一味怄气、坚持己见,也有些无奈。即使他来后山的次数并不频繁,但是自从将她放在这里后,他的心中无端就多出了一丝牵挂,具体缘由他也不能够完全辨清楚。而将她困在这里,却实在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硬生生被俞疏拖曳起身后,蜀晓雾虽然表面不愿意地耷拉着脸,但是看着俞疏开始带着她往结界处走了,她心头还是一阵喜悦。
随着他走出结界的时候,她满心都是欢喜,甚至有一种逃出生天的错觉。
可是,越是跟随着俞疏朝外走,远离了结界,他就愈发地难受。等到走到魔界的街道,看着笼在黑气之中远近行走、表情木然的众魔时,她已经完全无法再继续往前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的魔气已经浓郁到几乎可以看到漂浮着的黑气,天空不再是白云飘飘、一片晴朗的湛蓝,甚至连金红的太阳在这里也呈现出一种墨黑的深沉,虽然并没有她从前认知之中的尸骨遍地,但是整体气氛却依旧是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蜀晓雾原本就抓着俞疏的袖口更紧了,还朝下拉扯着增加了几分力度。心中再一次将俞疏的形象拔高的一分,果然,俞疏是一个好魔,要让她带着这样的虎狼之地,这不是秒秒钟就要被毒气吞噬掉了吗?
深入魔域后,她那最初到达魔宫的与此不容的感触被更大范围的放大,她只觉得再都走一步都是对她的煎熬。正想开口,说明自己向往回后山的心,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哽住了。
“参见尊上。”一听到属下禀报尊上出现在外的消息,竹祁立马赶了过来。表忠心,侍奉好尊上,进而获得尊上的认同,是他一贯秉承的准则,而他也相信,做出的事情自然能够得到回报。
目光轻轻地在尊上旁边的女孩身上扫过一眼,竹祁又立马收回,不敢多做探索。但只是一眼,他却也发现了她此刻的不同。出了和尊上的亲密动作引人深思外,她身上的气息而也有了一定的变化。
竹祁表面不露声色,却禁不住内心的细细揣度,这个女孩,显然是特例了。
蜀晓雾一看到竹祁,立马就朝俞疏缩得更近了,整个人都躲在俞疏的大腿后,接着他宽大曳地的红袍,试图掩饰自己的身形。
这个人她可是记得,那群坏魔的头头,当初还凶狠地窥探她呢。而且,一看到他,蜀晓雾就觉得不舒服,虽然他长得一派温文儒雅、不卑不亢、分寸有礼,但是根据蜀晓雾的深刻判断:诸多反派都是隐藏地最深最稳。所以,她觉得竹祁肯定不是一个好魔!
俞疏虽然发觉了竹祁那一闪而过的心思,却也未挑明,虚晃地说了两句话,就不再理会他人,带着蜀晓雾往回走了。有些人,存着一些个心思也无碍,反正在他的手心里面,他能翻出个什么来。
等回到后山,再一次呼吸到清新纯净的空气,蜀晓雾才觉得自己这是真正地活了回来。
既然心头的大石已经落下,她又开始好吃好睡好玩起来。并且也再没有想要出去,其实她的要求并不多,只要不是对她有害命之嫌,待在什么地方她都不在乎,反正她觉得自己如果是女主,自然是前期过得顺风顺水,后期……当然更顺风顺水啦,何必还要给自己多找罪受呢!
兜兜装转地,一百年就这么“嗖”的一声就过完了。而蜀晓雾却是实打实地在这片后山的美域之中度过了一百年的悠闲时光。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夏日大片火红色折翼花盛开之时,躲在自己培育出来的粗壮花枝之下,纳阴避暑。在松软还带着份凉气的土地之上铺上一层冰丝凉席,静静地躺在其上,周身的炎热立马散去,真是一番享受。
俞疏说折翼花是仙界的花朵,传说是某位上仙陨落之时的化身,虽其盛放之时色泽为赭,但在凋零之时却化为粉白,寓意着生虽灿烂,终将凋零入尘,一切皆为空泛。
蜀晓雾虽不知这些传说的真假,但是俞疏当时说此话的态度却满是嘲弄。对于俞疏的嘲讽,她不想要多加探究,反正,她就是钟爱着片花海,无论它是仙界的花朵还是人界魔界。
仰躺在花荫之下,触动鼻息的是似有似无的花香,一触及脑域,整个人都清爽起来。缓缓地阖目,整个世界随之安静了下来,周遭无数细小的碎砾闪着微光、泛着莹绿色的光泽,缭绕在她的周围,随着她的心念四下翻转。好似这时间的一切都由她掌控了一般。
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蜀晓雾最恣意纵情的时刻,虽然知道睁眼后,它们不会再跟随着自己的心意流转翻飞,但是她还是爱极了这样的感受。
偶尔迎来一场大梦,睡醒后,已至暮霭沉沉却也无人管束。到这时,她就会拍拍掉落了一身的白色花瓣,附和着浅浅的花香,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欢脱跳跃着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中。
大多数时间,整个后山都只有她一只妖,俞疏和璃摩都有各自的事情,而她也乐得自在。
若是实在无聊了,就把璃摩给他栽种的几颗灵树上成熟了的果子拔个精光,然后再用自己稀薄的灵力把它们保存好,每顿多吃几个,等到下次璃摩回来了,就让他再给她多找几棵其他品种的灵树来,吃了那么久年的灵果,她换换口味总行吧。
再不行,就把几间屋子的摆设重新规划一番。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两人不是总和她待在一起,但是她想要些什么,如果能满足,都会尽快找来给她,甚至于俞疏还偶尔将一些从不知道何界找来的宝物送给她,虽然每次给她时候的语气都和当初送她“绿涤”时候相同,貌似一点都没有放心上,但是却实实在在的让蜀晓雾感到开心。
因而,经常隔一段时间才回来一趟的璃摩每每看到自己房间大变样都要炸毛一次,原因无他,蜀晓雾又把他房间里面他喜欢的宝贝据为己有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只是咋咋呼呼几声,就把自己新晋的宝贝再次摆在自己的屋子里,美美地守上几天,再离开。
连霄山青狐一族喜爱搜集天下至宝,为天性。而璃摩也已经把后山的房间当成了他的一个栖息地,就算是最后宝贝归了蜀晓雾,他依旧愿意把他们带过来。
其实,实在不知道找些什么事情干,又无人陪着的时候,蜀晓雾也不是没有存着出去、出魔界的心思。但毕竟她现在由俞疏收留,而俞疏又是魔主,自古魔道正道势不两立,她自然明白,所以也仅仅是存了这个心思却未曾说过罢了。
一百年的光阴,蜀晓雾既悠闲,又有些无聊,附带的,还有些免不了的糟心事。
其一,最突破她极限的事情便是:一百年了,她居然只长大了一点点!
具体原因为何,蜀晓雾完全不清楚,过了一百年,她竟然仅仅从当初的七、八岁模样长成了九、十岁模样,个头也只蹿了一丢丢,这不是要天打雷劈吗?
她可是要立志长高高的草,怎么能就长了这么点,她好伤心。
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特地找俞疏哭诉了良久,最后在他深思熟虑一番后,却告诉她不要急,或许她只是长得有点慢。
/(ㄒoㄒ)/~~她不要,居然过了一百年,她还是需要仰视他们,这是什么待遇。
第二,她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变回草了。
当了一千年的青青草,蜀晓雾是十分怀念那种立根于地、360度扭动身体全面无死角感受阳光的滋味哒。
可当她向璃摩请教了变身术,并且完全理解再进行施展后,却发现自己变不回去了,无论她是脑中怎么想恢复草形,却都是枉然。
原因为何,她依然不知,而最后结果,依旧是俞疏安慰了她:人形其实很好啊~
最后,便是一个让蜀晓雾很哀婉的事情,她发觉自己使用凝聚能力的水平到达一定程度就无法再继续攀升了。
即使技能功法已经熟练却不能够提升,难道她遇到了所谓的瓶颈?可是,她可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层次的提高呀。
对此,依旧是俞疏安慰了她:不能提升这样也挺好。
同样三个闹心问题被俞疏安慰过后,蜀晓雾一点都没有认为自己受到了开导,甚至于、她还产生一种想要怀疑他的冲动: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温柔地回应着她,让她在这么好的地方混吃等死,说,是不是对她有所企图,是贪恋她的可爱,还是贪恋她的美貌?
当然,蜀晓雾也就敢在脑海中这么天马行空一番,断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俞疏可是她抱了一百年的金大腿,这么粗硕又肥活多肉的大腿,抱上了就是福,她还想要继续抱大腿呢。
不过说到俞疏,蜀晓雾倒是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看看再一次盛放的折翼花,热烈如血的花朵在绿枝上怒放着,如同即将要燃烧尽所有的烂漫奢靡。心头的零落和绽放的奢华形成强烈的对比,让蜀晓雾心里涌出一丝理不清的怅然,大概有一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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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西域雪原上的俞疏,此时却正经历着一场雷劫。
依旧是一身红衣的魔,正颓然地半躺在一片冰冷的雪海之上,纯粹的白映衬出刺眼的红,比那最璀璨的星光还要耀眼。
天雷阵阵,带着势不可挡的魄力,一道接着一道地落下,气势也愈来愈猛烈,不留情面地重重地击在魔的身上,直击地他身体不住颤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碎,白皙的皮肤上印下一道道涌血的伤痕。
第五道天雷落下的间隙,俞疏掀开沉重的眼帘,腥红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那西天上正裂开的一角。环绕在那一角的是一圈明亮的光波,直直地竖立往下,似乎和周遭的漆黑割裂开来,形成了一个新的地域。而他,正好处于这个地域之中。
倏地,他嘴角上斜,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在下一道天雷到来之前,紧紧地用手扣住自己的心口,随即在第六道天雷落下的瞬间,笑容完全绽开,嘴角喷涌而出的鲜血红中带黑,带着点点热气、洒在铺就的白雪之上的瞬间便将其溶蚀。
俞疏想要大笑,想要出口对老天的嘲弄,但是浑身的剧痛却让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生而为魔,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魔,但他的出生,却好似是为了一个值得嘲弄的笑话。正魔势不两立,是天地开创之际便流传下来的亘古不变的传说,但直到他的出现,才使此等传说成真。可是,那些自诩的正道之上,竟然就为了这么一个传说而将他赶尽杀绝,岂不是笑话。
魔道的衍生,亦不过是他们逼迫的结果罢了。正与邪,启能够简单地说清楚。
俞疏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为魔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相反,他却因天道生他却不容他而觉得可笑。
在这世上无人知,那些正道们自认为强大到几乎难以可抗争的魔,每一万年都会经历一次天劫。而这天劫的威力,显然与任何修士魔士们度的劫都不同,此劫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够抵抗,也只有他,就这么一次次地存活了过来。
然而,这一次……
第六道天雷落下后,俞疏感受到原本便碎开的心口几乎完全裂开,深切地觉得上天可能真是不愿意再容他了。
一万年一次的天雷,像是自动约定俗成了一般,每到时间就自动落下,而无论他到哪里度雷,除了他周边的大约一里范围有动静外,其余的地方皆无任何异样,甚至于原本在此范围内的人兽等都会不自觉地共同退让,隔离出一个片区来。最后的结果,都是同样,移平了这块片区,而不损其余人兽分毫。
而他之前所历天劫,每次会下九道天雷,虽然实力强悍,每次都会将他劈地近死,但是最终他却总能将这天雷的能力融为己用,在修养一段时间后,魔力再一次得到提升。俞疏不知道究竟这天界是不是上天有意为之,想要铲除他这个魔却有迟迟不下手,但是显然它不会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给他带来了便利。
而这一次,却出现了异常,未满一万年,天劫却突然落下。且仅是第一道天雷落下之时,他就感受到比以往更为霸道的力道,那完全是要将他置之死地。
他不过是由一块魔石衍生为胎,充当了心脏、支撑他全部魔力以及身体运行的便是魔石,十万年仙魔大战时刻,魔石已经产生了裂痕,可如今……经过了六道天雷后,它几乎将要碎裂开,只余残存的一丝贴合着维持了他最后的气息。
俞疏再一次抬眼看向天边的亮光,狭长的眼型微眯,瞳孔之中折射出仇恨和不甘。九万年的放任却用这猝不及防的天劫来结束他的生命,他不甘心。
方圆内因之前雷劫打散的魔气再一次涌起,一波波的黑雾卷着风沙,将俞疏包裹起来,丝丝魔气再一次渗入他的体内,试图修补那些残破的伤痕。
然而,本就零落的魔气就算聚合也不过只是寥寥,修补的也不过是他身上浅淡的伤痕,于心口最重的伤根本无益。
心口的破裂让他几乎无法再动弹,他也只是斜斜地冷笑着,看着那片天,看着这不公的老天,等待着属于他的终结。
然则,天空光亮维持了一段时间后,却慢慢散去,而那裂开了的天口一点点地闭合,沿着最边缘的开口处一点点向中间紧缩,最后湮灭。而他周边的结界也一点点褪去,慢慢地和黑夜融为一体,一切似乎又归于了平静。
第七道雷,没有落下,他也没有死。
俞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在自己都愿意接受老天要毁灭他时,却发现对方又放了他一马,他是否还需要感激它呢?
结界散去以后,属于人界的不甚充沛的魔气纷纷涌了过来。可是,还不够……吸收尽这仅有的魔气,俞疏战栗着从荒雪之上站起,染上魔血的红袍早已碎裂不堪,他单手捂上心口,感受着其微弱的跳动,轻舔唇,殷红的舌将唇角的鲜血卷入口内。
他再一次望向西边的天际,那里早就是一片漆黑,连一颗星子都不见。张扬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妖冶至极的笑容,腥红的眸子以及如火的薄唇,溢满了罪恶。
既然天道不公,就不要怪他妄动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