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等来一个女神 真正的光明并不是永远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远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并不是永远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不为卑下的情操所左右罢了;当你要战胜外来敌人时,首先得战胜你内在的敌人,你不必害怕沉沦堕落,只要你不断地自拔与更新——傅雷语。 美艳高冷的少妇孙婧挎着小包,扭着小蛮腰,推门进来了推拿店,被服务员领进了推拿室。 休息室里的推拿师申一甲摘下墨镜,一手打着眼罩,透过休息室的茶色玻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直到她的身影在走廊里消失。 申一甲在店里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孙婧这样又高又靓的美女了。他带着墨镜,穿着半袖推拿服,来到孙婧刚刚进去的推拿房。 这是一间贵宾房,只有持有贵宾卡的顾客,才能在这里推拿。申一甲是这个推拿店的临时店主兼推拿师,别的客人他可以不管,贵宾房的客人,都要由他亲自推拿。 孙婧把包挂到衣架上,半坐在床尾,看一眼进来的申一甲。申一甲径直走向床头,把推拿巾扔到床上。孙婧两条细长的腿向上一勾,脱掉了鞋子。 申一甲看着这双脚,不禁心跳加快,在盲人推拿店这种地方,多数是治病的客人,像她这样的美女并不多。 “店主呢?”孙婧问。在往常,只要她来了,在第一时间就会看到店主、盲人推拿师阿丁。 “店主出门了。”申一甲说。盲人阿丁是申一甲的师兄,有着祖传的推拿手艺,前不久去南方创业了,临走前把推拿店交给了申一甲。 孙婧以前在推拿店见过申一甲,他好像也是一个盲人推拿师,年纪不大,个高很高,英俊帅气,习惯戴一副墨镜,好好的一个帅小伙,怎么也是个瞎子。 申一甲有一点儿紧张,他虽然以前见过孙婧,但并没有给她做过推拿,如果她只认师兄,不认别人,弄不好会一走了之。他敢在盲人师兄外出创业的空当接手推拿店,是因为店里有一些固定客人。 孙婧并没有从床上爬起来,店主不在,她只好让眼前的墨镜男给她推拿了。她在更衣室换了衣服,把发髻挽在一起,回到推拿床前,娇喘一声,躺了下去。 申一甲在想,她能够留下来,并不是他的技艺多么高,而是人的一种惰性使然,如果他能在她的身上露上几手,她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这样想着,申一甲的双手准确地压在孙婧的太阳穴上。 “你不是盲人!” 孙婧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惊叫着退向床尾。 直觉告诉孙婧,眼前的推拿师不是盲人,以前阿丁给她推拿时,她要先交出自己的胳膊,对方才能准确地判断她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 这个推拿师呢,与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接触,就直接按在太阳穴上,这样的位置,一个盲人不可能做到。 “我没说我是盲人啊!”申一甲说,“我只是视力不好。” 孙婧在床头瑟瑟发抖,她怪自己太疏忽了,连对方是不是盲人都不清楚。 “你是什么人?”孙婧对申一甲怀有明显的戒备心理。 “我是店主的师弟。”申一甲说。 “你是一个健康人,怎么会是盲人的师弟?”孙婧说。 “我不是健康人,我视力不好。”申一甲这么说,是为了打消孙婧的顾虑,其实他的视力很正常。 申一甲不想让孙婧劈头盖脸地损一顿,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受不了这等羞辱。 他从医科大针灸推拿专业毕业时,大学已经不包分配了,后来到蓝河中医院竞聘,也因为人地两生被淘汰了。他在洗浴厅打了半年工,也没挣到多少钱,要不是投奔了阿丁推拿店,他早就沦落成小姐阔太的消遣工具了。 孙婧杏眼圆睁,双唇微启,饱满的身体一起一伏。 听完申一甲的话,她长吁了一口气,既然推拿开始了,那就接着做吧,量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申一甲隔着镜片看孙婧,活脱脱的一个模特身材,应该凸起的地方,都凸起来,应该凹陷的地方,全凹下去了,尤其是那双白嫩瘦削的脚,简直就像白玉雕刻一样炫目。 孙婧从来没有让健康人做过推拿,何况对方还是个毛头小伙儿。她知道申一甲在隔着镜片看她,那又有什么办法,看女人又不犯法。 她本想趁等副市长杨重的时间,到这里放松一下,现在反而搞得紧张兮兮的。 申一甲的双手回到了她的头上,努力使自己的动作规范些。 “你的眼睛多少度?遗传吗?”孙婧问。 “一千度。”申一甲夸张地说。 “太高了!”孙婧惊呼道。 申一甲为她做完头部和肩部的推拿,双手直接移到了孙婧的胃部,孙婧说自己患有慢性胃炎,除了全身的保健推拿以外,他要在她的胃部多推一会儿。 他的双手叠压在她的胃部,一圈一圈地旋转着,孙婧渐渐地合拢了妩媚的眼睛。 十多分钟以后,申一甲的手从孙婧的上身移到腿上。 “啊!”孙婧猛地坐了起来,“臭小子,耍流氓!” 申一甲的手在经过孙婧身体时,没有抬起手来,几乎是直接推过去的。他的手本来可以抬起来,但就在一念之间,一种侥幸心理在作怪,他没有抬起来,孙婧偏偏这么敏感。 推拿房里充满一股火药味道,申一甲必须尽快对她解释清楚。 “你的性意识还醒着,推拿师没有性别。”申一甲的脸上很平静。 孙婧对申一甲的话很不感冒,这个臭小子,明明是拖泥带水,还要狡辩。 “你是一个患者,我是为你治疗的大夫。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你的性别。”申一甲说。 在申一甲的眼里,如果套用现在白、富、美的审美标准,孙婧全都占了,还要加上高、娇、嫩。高是身材高挑,娇是作派发嗲,嫩是皮肤细嫩,看样子还不满三十,里里外外透着性感,像一枚熟透了蜜桃。 孙婧觉得申一甲太夸张了,他忘了她的性别?简直是胡说八道!他明明占了她的便宜,还说她没有魅力。 申一甲就不这么想了:我就不信你没做过按摩,那些泰式按摩、日式按摩尺度大着呢!推拿的尺度要小得多,可偏偏有人把他想像得那么下流。 申一甲的手转到孙婧洁白如玉的脚上,按在了孙婧脚部最敏感的阴阳穴上,这个穴位的真正作用是快速激发体内活力,直到他推拿专业快毕业时,教授才亲口告诉他。 “你的性意识比较重,这样不利于治疗。”申一甲笑着。 “不行,太难受了。”孙婧再次坐了起来。 其实,她感觉很舒服、很新奇,只是申一甲的手越来越有力,再这样下去,她简直受不了了。 孙婧的手机传出一声悦耳的铃声。 她立刻下了床,取出手机,电话是副市长杨重打来的。 申一甲悬着双手,等孙婧接听电话。她毕恭毕敬、温柔可人,与刚才判若两人。他估计对方的身份不是老公,也不是朋友,大概是她的领导。 “孙处长在单位吗?我回来了。”杨重问。 “我……我在逛百家姓超市呢,望月楼宾馆东面。”孙婧不想告诉杨市长自己在做推拿。 杨市长本来说在外县吃晚饭,两小时以后回来,孙婧没想到他提前回来了。 “停车……停车。”手机里传来杨重的声音,好像是在对司机说话。 孙婧一阵惊喜,杨市长原来还没到接待办呢,那她就不用那么匆忙了。 “我正好经过这个百家姓超市,在这儿等你一下,一起回去。”杨重说。 孙婧顿时花容失色,拿着手机的手也抖动起来。 百家姓超市离推拿店三十米左右,为了躲避人们的视线,孙婧把车停在了超市旁边。推拿好说不好听,知道的是治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搞什么色情活动呢。 孙婧没想到杨重去前面的望月楼宾馆正好路过这里,更没想到他会停下来等她,她只要一出门,就可能被杨市长看到,他不仅会发现她在推拿店里,而且会知道她竟敢公然欺骗他!! 孙婧的举动被申一甲看在眼里,他知道她可能遇到了很为难的事。 “还有十五分钟,做不做了?”申一甲幸灾乐祸地问。 “不做了,我有急事。”孙婧匆匆走进更衣室换衣服。 孙婧出了更衣室,挎上包,却没有出去的意思,手里握着手机,焦急地靠在推拿床边。 “你出去吧,我这就走。”孙婧对申一甲说。 “你是不是怕电话里的那个人看到啊?”申一甲问。 他已经猜到了,孙婧不愿意见到的人,应该就在门外。 孙婧没有想到,申一甲眼睛不好,却能看透她的心思,她不想再向他隐瞒了。 “领导在门外呢,我出不去了。”孙婧的声音很无奈。 “你也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敢出去?”申一甲抬高了声音。 “你不懂。”孙婧在地上直跺脚。 “这么神秘,还有我不懂的事。”申一甲诡秘地笑了。 正文 第2章短信不是短裤 孙婧忽然想到,推拿店有一个侧门,虽然那个门没有开过,但她只要让申一甲把门打开,不就出去了嘛。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从那个侧门出去,再从超市的后门进去,正门出来,杨重就不会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了。 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五分钟,如果杨市长看不到她从超市出来,肯定会着急,说不定会到超市里找她,而且很快就会发现,她并不在里面。 孙婧觉得必须先稳住杨重,不让他进入超市。 “杨市长,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了。”孙婧在电话里对杨重说。 “好,我等你。”杨重说。 孙婧把申一甲从推拿房里推出来,在店里转了两个弯,来到推拿店的侧门。 孙婧冲过去,用力地推了推那扇门,没推动。这道门一米宽、两米高,双层玻璃砖,门被封闭得密不透风,外面高悬着一个卷帘门。 申一甲立刻明白了孙婧的用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一个设置了门锁的应急出口,钥匙由原来的店主阿丁掌管,阿丁临走时,没找到门钥匙。 申一甲对孙婧的行为很不理解,为什么就不能走正门呢,杨市长是魔鬼啊,能把她吓成这样。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孙婧无助地看着申一甲。 孙婧的电话又响了,肯定是领导着急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接。 申一甲对孙婧很同情,如果他的手里真有那把侧门钥匙,会马上把门打开,放她出去。 孙婧看到了门边栽着君子兰的大花盆,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把花盆搬了起来,想用花盆砸碎侧门的玻璃。 她在瞬间拿定主意,先把门玻璃砸碎,只要能出去就赢了,明天再回来包赔损失。 申一甲看出了孙婧的意图,立刻上前几步,在另一侧抓住了花盆的边缘。 孙婧见申一甲来和她抢花盆,便死死把着花盆不肯撒手。两个人头顶着头,来回拉扯了几个回合,孙婧终于撑不住了,申一甲的身体在孙婧面前用力一晃,花盆还是被他夺了过去。 孙婧张着双手,绝望地仰起了头,申一甲的不愧是推拿师,力量大得出奇,她根本不是对手。看来没有办法了,她只能从正门出去了。 “哗啦”一声,孙婧循着声音望去,见那道侧门只剩下了一个金属门框,花盆已经飞出了门外。 申一甲拉住孙婧的胳膊:“你没有我劲大。” 孙婧的心中豁然开朗,满怀感激地看着申一甲:“我叫孙婧,有你们的贵宾卡。” “你快走吧。”申一甲说。 “臭小子!花盆和玻璃,我会赔你的。”孙婧说。 孙婧心里生出一股暖意,激动地冲阿甲摆了摆手,绕过破碎的玻璃,出了侧门。 她估计副市长杨重应该在车上,他这样的市级领导不可能下车等她,他如果就在超市门口,应该能看到她那台红色丰田轿车。 “领导,我马上就出来了,我的那辆红色丰田,就在门口。”孙婧用手捂着手机,怕杨重听出她在户外。 “原来那台车是你的。”杨重显然看到了她的车,“那我让司机走了,我往望月楼宾馆走,你在路上接我一下。” “好的好的,一会儿见。”孙婧说。 孙婧挂了电话,停住脚步,折身往回走。 杨重应该已经离开超市门前,往接待办的方向去了,唉,早知道是这样,就没有必要砸那块玻璃了。阿甲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让孙婧在一瞬间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她准备在明天回来赔玻璃的时候,好好谢谢他。 孙婧是市政府接待办接待一处处长。 副市长杨重急着找孙婧,是因为她今天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还真不是从小道消息来的,而是有人亲自送上门来的,她想躲都躲不掉。 一早晨,孙婧的办公室被猛地推开了。 “你找谁啊?”孙婧直起身,见闯进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孙婧已经习惯了男人的体贴呵护,还很少见到这样无礼的男人。 “我找杨重!”来人气势汹汹,满脸杀气。 孙婧觉得好笑,杨重是副市长,这个人怎么敢直呼其名,还咄咄逼人的,真是太少见了。 “杨重不在这里。”孙婧说。 “杨重就在这里,我已经打听到了。”来人说。 孙婧没想到来人的消息还挺灵通,知道杨重副市长在接待办有一个办公室。 市接待办在望月楼宾馆办公,杨重副市长的办公室,原来是市长甘代远接待客人时用的临时休息室,老市长调到省城以后,那间办公室就空下来,杨市长搬过来没几天。 “杨重真的不在……”孙婧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很难缠的男人,“你找他有什么事,如果看到他,我会替你转达”。 “我要问问杨重,他凭什么泡我未来的儿媳妇。”来人说。 孙婧的头“嗡”地一下大了,她立刻产生了一种想逃跑的念头,自己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啊,为什么这么大一个馅饼偏要砸到她的头上来。 “杨重不是那样的人,您请坐,不要激动。”孙婧急忙跑出门去,确认外面没人,又把门关上。 来人自称是区文化局副局长,姓郭。孙婧又是让座,又是泡茶,他的愤怒有所收敛,在原地转了一圈,终于坐在沙发上。 孙婧搬过一把椅子,坐在男人的对面。 她知道自己将面对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推脱出去,或者承担下来,都将面临很大的麻烦。 “你说杨重的事,有证据吗?”孙婧故意把“杨重”三个字说得很平淡。 郭局长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白纸:“这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给杨重发过的短信,我已经复印了一千份,准备发到街上去。” 孙婧把白纸打开,看了下去。最上面有一行小标题:某未婚女给蓝河市副市长杨重的短信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中午无事做,可饮一杯无? --叔,你有一点稍带蛮横的,执著的气质,吸引我了。 --我怕我的脸被打折,脸也被挠坏,好可怕。 --年轻时的你很帅气,温文尔雅,现在当然也很好,只是多了一点疲惫。 --想咬你的手指头。 --不要总是考验我的意志。 --大坏蛋!这拿这条短信去告状啦 --喜欢你的沉稳自信与疯狂。 --喜欢被你打扰。 --叔,那天和你在一起,手紧张得发抖,你感觉到了吗? --不知道,只是慌,越告诉自己别慌越是慌。 --我是个很坏的人吗? --总忍不住要给你发一个,有点胃疼,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晚安,叔。 “你怎么弄到这些短信的?这不是杨市长发的啊。”孙婧很快看完了短信,却没有抬起头来。 “是电脑软件发的,就是杨重,我已经对上号了。”郭局长信誓旦旦地说。 “怎么办?”孙婧暗暗叹息着,白纸黑字,看来确有其事,眼前这个男人要把短信散发到大街上,该怎样应对眼前的局面呢? “短信不是短裤,这能说明什么呢?很难说明什么。”孙婧把白纸折上,对眼前的男人说。 郭局长睁大眼睛看着孙婧,喃喃自语着:“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她和我儿子在一起住了两年了,本来都要结婚了,现在我儿子每天生不如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他。” “把这张纸留给我吧,杨重现在不在市里,昨天晚上去省城了,如果杨重回来,我会亲手交给他。这件事要是真的,杨重会退出来的,你的儿媳妇还是你的儿媳妇。”孙婧说。 “闺女,帮帮我儿子吧,我替我儿子感谢你。”郭局长把那张纸交给孙婧,“如果杨重不认账,我就把短信撒到大街上去。” “大叔~~”孙婧开始发嗲了,声音拐着弯,带着颤,“您千万不要冲动,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您先回吧,把手机号留给我,我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您。”孙婧说。 “好吧姑娘,我等你一天,明天晚上我就要发传单了。”郭局长说。 杨重一整天没到望月楼宾馆的办公室来,市政府的办公楼里也没有。孙婧很着急,这事本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自从接待了那个郭局长以后,她也被牵连进去了。如果这事被捅出去,会对杨市长产生致命的影响,必须快速妥善处理,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眼看着快要到下班时间了,孙婧翻出了电话本,决定给杨重打一个电话。 “领导好,我是接待办的孙婧。”孙婧自我介绍道。 “孙婧?什么事?”杨重说。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徐曼的人。”孙婧说。 “徐曼?记不清了。”杨重没好气地说。 “领导,我能不能见到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孙婧说。 她在电话里把郭局长闯办公室,威胁撒传单的事说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回不去,在外县呢。”杨重态度冷淡,说完就挂了电话。 孙婧见杨重满不在乎,心里踏实了许多,这说明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多大的事,或者说,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孙婧的踏实没有超过三分钟,杨重就把电话打了回来。 “你在单位等我,我晚饭后回去,两个小时吧。”杨重说。 “好,我就在单位等您。”孙婧说。 正文 第3章为副市长灭火 孙婧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话前,拿出梳妆镜,精心地化着淡妆。她在考虑如何帮杨重一把,一个个应对措施在她的大脑里过滤,她反复权衡着,究竟哪一个办法能够迅速奏效,而不产生任何后患。 孙婧想先去附近的推拿店做一个小时的推拿,然后回来等杨市长。 她把自己的红色轿车停在百家姓超市旁边,又步行几十米,来到“阿丁盲人推拿店”。她从来不把车停在推拿店门前,而是故意制造一个自己在超市购物的假象。一个女人常去推拿店,毕竟好说不好听。孙婧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做推拿的时候,杨重提前赶回来了,而且偏偏把车停在推拿店附近等她。 孙婧开车追上副市长杨重的时候,他刚穿过一个十字路口。 杨重坐进车里,从倒车镜里看着孙婧的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杨重的言语中带有一种领导才有的威严。 “问题就出在这里。”孙婧掏出那张印有短信的白纸,递给杨重。 杨重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张纸,匆匆看了下去。 杨重看完白纸上的内容,抬起头呵呵笑了。 孙婧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着,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火都烧到眉毛了,还如此的淡定。 到了宾馆,孙婧把杨重直接送到门口,杨重下车之后,她又去了停车场。这既是一个做下属的应有礼仪,也是她的掩人耳目之举。毕竟一个女下属跟着市级领导出入宾馆,太惹人注目了。 孙婧一个人走步梯上了三楼,来到杨重的办公室。 “来吧,请坐。”杨重站起来,态度随和地给孙婧倒水。 孙婧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杨重的房间,何况今天又是为他的事而来,她自然乐得接受杨市长的款待,落落大方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杯子。 孙婧坐定之后,向杨重讲起了那位气势汹汹的郭局长。 杨重歪了歪脑袋,“这个姓郭的,还是什么副局长,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根本不懂法,你把他叫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这倒是一个很大胆的方案,孙婧完全被杨重的气势和魄力镇住了,她刚才想了半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那……我去把这个人找来?”孙婧有些犹豫。 “那你说怎么办?”杨重的口气忽然缓和下来,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孙婧,“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孙婧见杨重这么快就变卦了,便镇定地站起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如果领导相信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因为我毕竟是一个女性。” 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杨重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同时,她也有一种预感,杨重对形势的估计还没有那么坏,否则,他早就不容分说,亲自上阵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杨重的表情有些滑稽。 孙婧自告奋勇,为杨重扑火,他并没有反对。目前这种情况,只有孙婧知道,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有几个情况,我得问一下,这样才不会出现纰漏。”孙婧说。她不得不采用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向副市长发问,否则的话,就是在这里聊到天亮,他也不会告诉她。 “好,你问吧,我相信你。”杨重双手插在一起,果断地说。 “这件事,您的夫人知道吗?”孙婧问,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杨重摇头。 “秘书知道吗?”孙婧又问,这个情况也比较重要。 杨重还是摇头。 “徐曼知道吗?”孙婧再问,这个情况虽然不那么重要,但有利于掌握对方的状态。 杨重这次点了点头。 孙婧暗忖,杨重果然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好在另外两个人还不知道,看来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并没有扩大的趋势。 “那您休息吧,我去处理,等我的好消息吧。”孙婧终于拿定的主意。 “你一个女生,要不要找个人陪你。”杨重像是体贴,又像是试探。 “谁也不用,我一个人足够了。”孙婧说。 “好,我今天累了,正好休息一下,半夜还要去机场接客人。”杨重站起身来,照旧把孙婧送到门口。 孙婧主动把灭火的重任大包大揽下来,是觉得这是一个显示自己才干的好机会,如果这件事办好了,应该算帮了杨市长一个大忙,他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她给某区的那个郭局长打了电话,约好在一家茶楼见面,与他好好聊一聊。此事事关重大,为了表示诚意,她决定早去一会儿,去茶楼等他。 孙婧刚出望月楼宾馆楼门,就遇到了申一甲,他还是戴着那付眼镜,身上挎着单肩包。 这不是推拿店里的那个推拿师吗?孙婧停下的脚步。 “臭小子,你怎么来了?”孙婧温柔一笑。 “我……我有个客户,需要上门服务。”申一甲说着,摘下了眼镜。 孙婧愣了,申一甲有着一双神彩飞扬、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付暖男相,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高度近视,比起宾馆里高大帅气的服务生,他一点也不逊色啊。 申一甲暗自庆幸,看来自己跟这个美女挺有缘啊,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呢,就与这个她重逢了。她好像就在这家宾馆工作,而且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刚才的事,真得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我不该对你发火。”孙婧说。 “客气了,其实没什么。”申一甲挠了挠头皮,重新把眼镜戴上。 孙婧见四周无人,便打开手包,从里面点出几张大钞,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不如干脆把门玻璃的钱还给他。 申一甲连续摆手,转到她的身后,他不是不想拿这些钱,而是拿了这些钱之后,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见到她了。 “这钱你先拿着,哪天你去了再说。”申一甲不等孙婧回答,就转身进了宾馆的旋转门。 “这个臭小子。”孙婧自言自语着。 孙婧从推拿店离开以后,申一甲跨过一地的碎玻璃,悄悄跟了出去。 砸碎门玻璃让他有点心疼,但能够让孙婧安全离开这里,似乎也值了。申一甲这么做纯属良心发现,孙婧就因为怕见门外的领导,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他看到孙婧砸玻璃而要制止,那也太没有男人风度了,还不如直接帮她一把,也算是救人所难吧。 他心里很好奇,就想出门看个究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门口等她。申一甲听孙婧叫了一句杨市长,对,就是这个杨市长,可能就在门外,他想偷偷出门看看,看看这个什么杨市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申一甲悄悄从正门探出头来,在门口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他探出整个身体,朝百家姓超市的方向张望,正好看到了孙婧的背影。 这个女子真奇怪,明明是从侧门出来,现在又转到了正门。事情明摆着,她就是怕杨市长看到她从推拿店里出来。申一甲准备上去看个究竟,远远地跟了上去。 孙婧走到超市门前,打开了那辆红色轿车,坐了进去。 申一甲担心被孙婧看到,忙躲到一颗大树的后面。他没看见什么杨市长,只看到她一个人上了车。 那辆红色的轿车启动了,穿过十字路口,很快就在道边停了下来。有一个男人从人行道上走近那辆红色轿车,打开后门,坐了进去,轿车加快了速度,朝望月楼宾馆方向驶去。 看着红色轿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申一甲心中生出一种醋意,不用说,上车的那个人肯定是什么杨市长。这么水灵灵的姐姐,平时接触的肯定是一些达官显贵,要是车上坐着的人是他申一甲该多好啊。 申一甲兴奋地拍了拍隆起的胸肌,两只胳膊懒散地伸向空中,好像他已经坐上了那辆车似的。 这个落荒而逃的女子,年纪不大,却用着名牌化妆品,穿一身名牌行头,开一台抢眼的红色轿车,申一甲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一个有身份的女人。 他确信,刚才帮助这个美女姐姐从侧门脱逃的一幕,肯定赢得了她的好感。如果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肯定会来找他,不找他也不要紧,她不是是店里的贵宾吗?只要这个推拿店照常营业,她肯定会来的。 申一甲回到店里,在休息室找出了贵宾登记册,飞快地翻了起来。果然有孙婧的名字,还有她的手机号码。他拿出手机,记下了她的手机号码,并做了备注:欠玻璃一块。 前台的电话响了,服务员娟子正好从超市回来,上前接了电话。 “一甲哥,望月楼宾馆,预约服务,去不去?”娟子喊道。 “让客人等一会儿,没看见我刚忙完吗?”申一甲不耐烦地说。 “女的。”娟子没好气地放下电话。 客人是个女的,指名道姓地要申一甲到望月楼宾馆上门服务,全身推拿的价格比推拿店高出一倍。申一甲心里很得意,顾客的信息可真是灵通啊,竟然知道他并不是盲人,要不怎么会约他上门服务呢。他对望月楼里的行情并不熟悉,只知道那里是全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宾馆,客人也肯定都是腰缠万贯的名流富贾。 申一甲当即决定走上一遭,说不定能多赚几笔。 正文 第4章被人点个炮 申一甲乘电梯来到宾馆的十一楼,这里还差一层就是宾馆的顶楼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终于找到了客人给的房间号1108,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开着。 “进来吧。”里面传来嗲声嗲气的声音。 申一甲探头探脑地进了房间,见宽大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女子,眼角有着若隐若现的皱纹,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在房间里弥漫。 “小伙子很帅嘛。”女人手持小镜,歪在床上。 申一甲对这种女人并不陌生,在推拿店里,时常有这样的女人找上门来,要求做各种各样的按摩,他有时还要陪她们聊天,打牌,开下流玩笑,直到她们满意。她们大多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很少用卡,来去无踪,包里揣了许多现金,付款时却斤斤计较,总要打个一折两折的才肯罢休。 像这种在宾馆里要求上门服务的女人并不多。申一甲戴上手套,取出白色的推拿毛巾,扔了过去。严格地说,推拿是不应该戴手套的,但他怕遇到不干净的人。谁知这个女人又把毛巾甩了回来,她显然是不想用这东西。 “想怎么推?”申一甲问。 “我全身难受。”女人夸张地咧着鲜红的嘴唇。 申一甲差点没笑出来,他知道该怎么给这个女人推拿了,她要的不是推拿治疗,是按摩保健。全身难受,那还不简单,按全身呗。他备好用品,让女人平躺下来。 女人瞄着他的手,把腿架在床上,齐膝的裙子立刻滑到了大腿。申一甲瞟了一眼,这女子真是豪放,根本不乎露多少。 女人指着申一甲的手,嘴噘了起来。申一甲看着自己的手套,没有什么问题啊。 “不要戴手套。”女人近乎命令地说。 申一甲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女子,对服务的要求都这么苛刻。不过看她操着本地口音,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外地人。自己又不是警察,管不了这么多,何况人家是要付费的,而且出双倍的价钱。 他乖乖地摘掉手套,在她的头上找着穴位。这样的顾客比较好伺候,只要力量用到了,位置按到了,一般都会满意。 申一甲给女人做着按摩,又想起了孙婧。同样是女人,年纪相仿,个头相当,怎么就这么大的差距呢,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如果床上的女人是孙婧该有多好,那个亮丽的小脸蛋,细长的小腰条,白皙的小脚丫,全身到处都泛滥着成熟的丰韵,要多迷人有多迷人,那些故作清纯的女孩子都无法比拟。 申一甲按完了头部,把手转移到胳膊。硕壮的身体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他在手上做了足有五分钟的功夫,又转移到她的腹部。这里有许多重要的空位,也是一种容易招惹是非的地方,有的客人不让推,有的客人不推不行,常常让他两为其难,不知如何是好。 “舒服……”床上的女人很配合,忽然发出一声呻吟。 申一甲暗暗发笑,这也叫舒服?真是没见过世面,舒服的有,但不能给她做,他怕她缠上他。 女人忽然像想起什么,拿过手机看了看,申一甲心里自然有数,现在顶多是做了一半,下半身还没有做呢。眼前的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要给她偷工减料,恐怕要惹上麻烦的。 申一甲感觉全身发麻,不是被她的声音陶醉,而是觉得有点难为情。他拍了拍女人的胳膊,让她翻转过来,准备给她推背,这样她可能就不会叫了。 “来点油嘛……不要粉……”女人像烙饼一样,直挺挺地把身体翻了过来。 花了高出一倍的价格,女人估计不会便宜他了。申一甲背过身去,让女人脱掉上衣,她不就是想推一个裸背的嘛,那就给她推。他转回身时,女人已经乖乖地趴在床上了,手里仍然握着自己的手机。 这可是个力气活,申一甲没推上几分钟,头上的汗就冒了出来,他索性脱掉了砍袖衫。 推背进到一半的时候,女人划开了手机盖,侧着脑袋,按动的键盘,拨出了一个电话。虽然她的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让申一甲看到了。申一甲直起了腰,想让她把电话打完,可她已经合上的手机,又不想打这个电话了。 门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从声音几乎可以断定,是有男人在跑动。申一甲侧耳倾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声音在门外停了下来,传来开锁的声音。门已经被打开了,两个便衣男子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拎钥匙的服务员。 床上的女人翻转身体,在申一甲面前毫不掩饰地坐了起来。 “举手手来,靠墙蹲下!”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便衣的年轻男子,挥舞着手中的警棍,对申一甲厉声喝道。后面中年人则掏出警察证,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我在治病,我在推拿。”申一甲伸着双手,为自己辩解。 “孤男寡女,光着身子,还能干点什么啊,小青年,不好学。”年轻警察放下警棍,不屑一顾地说。 “说,一次多少钱?”中年警察说。 “一次二百,我是收费推拿治病,人家请我来的。”申一甲觉得,警察就是只看打扮穿戴,也应该看出他是干什么的。 “少废话,靠墙蹲下。”年轻警察说。 申一甲乖乖地举起手,走向墙角。这些警察可不好惹,搞不好会被他们手里的棍子戳在身上,那种感觉肯定不会好受。他听见拉拉锁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他的单肩包被打开了。警察在包里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就站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上摸了起来。 申一甲想,搜什么啊,难道还能搜出把枪来不成。他转念一想,他们不是在搜枪,而是在搜钱。那他们可就打错算盘了,他今天来这里,口袋里一毛钱都没带。 “悲惨世界,钱呢?你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吧?”中年警察挖苦道。 申一甲的身上确实没带钱,他是来赚钱的,根本就用不着带钱。 “穿上衣服,到所里走一趟吧,你这种情况,要罚款。”年轻警察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他站起来。 十几分钟后,申一甲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关进了一个门窗都是铁栅栏的昏暗的屋子里,包和手机都被收走了。窗外已经暗了下来,申一甲的肚子叽里咕噜一阵乱响。给那个女人做了将近一小时的推拿,他的体力消耗很大,肚子已经开始闹意见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那个中年警察从外面打开门,叼着牙签进来,在申一甲的面前转了一圈,拍了拍肚子,似乎在提醒他,我吃饱了,你难道不饿吗? “警察大哥,我对天发誓,真没有嫖娼。”申一甲哀求着“我是搞保健推拿的。” “什么保健推拿,不就是按阿就摸吗?干你们这一行的,就没一个老实的。”警察说。 “求求你放了我吧。”申一甲说。 “交罚款吧,一万,然后你就可以走人了。”警察说。 “一万?”申一甲顿时傻了眼,他到哪儿去凑一万啊。 “没有是吧,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出去。”警察退出屋子,锁了门走了。 申一甲在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幕,那卖弄风情的女人,女人按动的手机,走廊里急切的脚步声音,警察在他身上乱摸一通的手指,他的思绪渐渐清晰,他被那个女人设套陷害了,而且这两个警察就是她的同伙。 申一甲宁可在这里呆着,也不想给他们一万块,可不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苦着脸,得赶紧想个办法,要不今天晚上就要在这里遭罪了。他的家在外县农村,在蓝河市举目无亲,只有那个接手时间不长的推拿店,让他拿出一万块来,那可真是太难了。 现在能救他的,只能店里的服务员娟子了。申一甲用力地摇头,这件事不能让娟子知道,她不明就里,会以为他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让她上哪儿弄一万块钱去,那不是难为人嘛。 这时,一个亲切的面孔浮现在他的眼前,孙婧,他的手机里已经存上的她的手机号码,那是他晚上出来之前,在贵宾登记册上查到的。房间的窗户上安着密集的铁栅栏,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想来想去,他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就是那个叫孙婧的女子了。 申一甲坐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大脑在迅速地旋转着。 如果他让孙婧帮忙,她能来吗?答案是否定的。即使他帮过她,她也不会来,因为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她不可能为他去冒什么风险。 怎么样才能让她出现在派出所呢?只要她出现了,他向她说清自己的情况,她出于同情或怜悯,或许会帮助他。但让她替他掏一万元罚款,根本没有可能。 申一甲思量再三,决定给孙婧打个电话,碰一碰运气。 正文 第5章向女神求救 申一甲用力地敲打着门板,发出“咚咚”的声响,想把警察引过来。警察似乎在等着他这一手呢,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中年警官背着手、迈着方步来到他的面前。 申一甲开始和警察讨价还价,警察最后松了口,给他免一千,罚五千。 五千也不能给他们,申一甲心想,现在关键是把手机要回来:“你们把包还给我,我要打电话。” 中年警察笑着离开了,年轻警察很快就出现的窗前,从狭小的窗口把单肩包递了进来。申一甲打开包,见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在什么东西也没丢。 他掏出了手机,屏住呼吸,按下了孙婧的手机号码。他静静地倾听着,一直到手机自动挂线,孙婧也没有接电话。 申一甲的心里有点紧张,孙婧不认识他的号码,不接他的电话也算正常,但如果她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他可就要遭罪了。 他又挂了第二遍,第三遍……电话终于接通了。 “哪位?”孙婧的态度很冷淡。 “是我,臭小子,推拿店的推拿师。” “臭小子,你这个人真奇怪,赔你钱你为什么不要啊,后悔了吧,哪天我给你送去吧。”孙婧说。 “望江楼宾馆出事了,你知道吗?”申一甲虚张声势。 “那里能出什么事,你听谁说的?”孙婧问。 “你也看着了,我刚才就在那儿呢,亲眼看到的,有人在那里敲诈客人。”申一甲说。 “我又不是望江楼的,你跟宾馆说啊。”孙婧说。 申一甲立刻傻眼了,孙婧明明从宾馆里出来,却不是宾馆的人。她不是宾馆的,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去望月楼办事?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她真的去宾馆办事,也应该认识宾馆的人啊。孙婧从推拿店离开,到从宾馆出来,没用上一个小时。他猛地想起,孙婧应该去见那个姓杨的副市长了,而且就在这个豪华的宾馆里,那可就说不准是办什么事了。 他努力平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发抖。 “如果望月楼宾馆住进了你的客人,被人敲诈了,你能看着不管吗?”申一甲说。 “那还用说,当然得管。”孙婧说。 唉,申一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接上思路了。 电话里的美女还算有一点同情心,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的谎言全盘托出了。 “有两个警察在那里设局敲诈,一个从北京来的保健师被带走了。”申一甲说。 “北京来的保健师?怎么敲诈的?”孙婧问。 “钱呗。申老师在望月楼给客人做保健,被当成了嫖客。”申一甲说。 “我不信,真不信。你就是想管我要钱,又不好意思直说。我今天实在太忙了,明天抽空给你送去吧。”孙婧在电话里咯咯笑了起来,这小子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不是要钱,又能干什么呢。 申一甲无奈地摇着头,完了,孙婧又理解错了。如果他接不上话,对方可能就要挂电话了,这可怎么办。 “姐,亲姐。”申一甲绝望地喊着。他不想要孙婧的钱,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她的钱。两块玻璃,充其量也就几百块钱,可现在派出所要敲诈他五千块的罚金啊,“玻璃钱我不要了,我看你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白领,做点善事呗。” “不要钱?不会是另有所图吧?”孙婧笑道。 “钱我真的不要了,你要能帮我把这个保健师救出来,我为你做一年的免费推拿。”申一甲说。 孙婧心里盘算着,一年的免费推拿,其实也没有多少钱,关键是看她做推拿的频率,要是一个礼拜做一次,五千块够做三年了。 孙婧把车停在路边,面对申一甲开出的条件,她多少有点动心了。 “小伙子,免费一年,出手大方啊,你为什么要救他?”孙婧搞不清,这个愣头小子为什么要救什么北京来的保健师,北京的保健师会到蓝河这一亩三分地?都是江湖骗子。 “他叫申一甲,我们都叫他申老师,是来蓝河考察的,这件事要是让市里知道,问题就大了。”申一甲想,多亏孙婧不知道他的名字,要不事情就难办了,“这个申老师是国宾馆保健专家,见面吃饭都要收费的。谈一次话要交一万,吃一次饭要付三万。你要是救了他,谈一次话,就能省一万,吃一次饭就能省三万啊。” 申一甲故意把口吻弄得很夸张。 “有这样的人物?”孙婧将信将疑。 “这件事纯属敲诈,你得管。这个保健师给中央领导做过保健,现在已经被带到望月派出所了,我现在就在派出所里呢。”申一甲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派出所,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孙婧引来。 “这件事和我什么关系?我可不想管闲事。”孙婧说。 吕阳的大脑在迅速转动着,这种事也不能说和她没关系,如果她明知道有望月楼宾馆发生了敲诈事件,而且有可能对蓝河的形象带来很坏的影响,她却没有汇报,没有制止,作为知情人,她应该是有责任的。 申一甲想把自己的事与孙婧搭上关系,只要搭上关系,事情就好办多了。谁知孙婧口气很果断,马上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反正这事我告诉你了,如果你不管,要是出了事,上面追查起来,可别怪我没跟你说。”申一甲心里很着急,声音却很无奈。 “那你说怎么办……”孙婧欲言又止。 “你只要告诉派出所,政府知道他们在敲诈一个北京客人,他们就得放人。”申一甲说。 孙婧举着手机,犹豫起来。到派出所捞个冤大头,屁大点事,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问题是她丢不起这个人啊,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就解释不清了。她想打电话问问市局的朋友,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但转念一想,有点太勉强了,她跟这个申老师也没见过面,只是听这个臭小子一说,朋友问起她来,她都对答不上。 “你最好过来一趟,我也在这里呢,我准备马上给杨市长打电话。”申一甲说。 “你先别打!”孙婧说。 在关键时刻,申一甲说出了一句孙婧最不想听到的话。 孙婧不让申一甲打电话,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这小子能和杨市长联系上?这是真的吗?还是他在忽悠她?不管他认不认识杨市长,万一杨市长真的知道了这件事,追查下来,她有首问责任,能脱得了干系吗?维护蓝河的形象,可是接待办第一位的责任啊。 她准备到望月派出所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保健师,让这小子这么上心。如果真是住在望月楼宾馆的北京客人,还真得把人家救出来,别说是被冤的,就是真的嫖了,也不能采取这么生硬的措施,影响简直太坏了。 “你来一趟吧,这个保健师可是蓝河的客人。”申一甲说。 “你在那儿等我吧,我去看看,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是你今天帮过我,我才不去那鬼地方呢。”孙婧说。 “申老师如果今天晚上不出来,明天事可就大了。只你要把申老师救出来,人家肯定会感谢你。”申一甲说。 望月楼宾馆来了北京的保健专家,接待办怎么不知道呢?孙婧还是有点怀疑。其实想想也简单,人家不愿意走官方接待呗,住在望月楼宾馆里的客人,除了富豪,就是领导,根本就没有白丁。 那个望月楼派出所的什么所长,好像还和她一起吃过饭,胆子真是太大了。 孙婧在接到申一甲的求救电话之前,刚摆平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在望月楼宾馆门前告别申一甲,开车去了市区的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比较肃静,离郭局长的家不远,她打电话要了点心和奶茶,边吃边喝,等待着郭局长的到来。 一杯奶茶刚喝完,郭局长很快就到了。 “我没有找到杨重。”孙婧说,“您先别急,容我把话说完,这件事情我基本搞清楚了。” 郭局长焦急地等待下文。 “第一,徐曼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据我了解,这个人是一个有名的交际花,她是不可能专心和你的儿子谈恋爱的,我有证据,她的男朋友有很多……” “第二,你的儿子还没有结婚,所以限制不了徐曼和谁来往。这件事的原因主要是你的儿子交友不慎,别人碰到这种事,隐瞒还来不及呢,现在的女人多要面子啊,你儿子找对象都会受到影响……” “第三,这些短信,证明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如果您把这些短信和这件事情散布出去,可能就触犯了法律,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您……” “闺女,那照您说,这件事就没办法了?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郭局长说。 “给杨重发短信的人多了,他都不记得谁谁谁。”孙婧说。“这事就是有影的放,也是逢场作戏,何况都是推测。我是真心为你好,赶紧回去吧,给儿子找个好人家。” “我真得回去问问儿子。”郭局长说。 “你儿子要说我说的不对,你再来找我。”孙婧说。 郭局长走后,孙婧给杨重打了电话,告诉他问题摆平了,杨重只在电话里“唔”了两声。 孙婧并不怀疑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而是怀疑杨重与徐曼的关系。 正文 第6章派出所捞人 孙婧结婚以后,一直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独自一人处理了一个领导的隐私,而且没有任何闪失,她的心里觉得很轻松。她帮杨市长摆平了这么大的麻烦,倒要看看他今后把她摆在什么位置。 孙婧的心里有一点不甘,徐曼是什么人,一个小科长的准儿媳而已,她能有什么魅力,也能和杨重这样的人物短信传情。想起自己一个厅局级干部的儿媳,见了他仍然要低眉垂首,被副市长握了手都不敢说话,心里很不平衡。 她接到申一甲的求助电话,只好调转车头,准备去派出所碰碰运气。 孙婧把车停在望月楼派出所正门,这种地方,虽然有的人见了就发抖,但她是满不在乎的,自己从来不扰乱社会治安,在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嘭”地一声,把车门带好,款款走进派出所大门,一楼漆黑一片,她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里灯火通明,有几个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她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前停下,里面的两个警察正在抽着烟闲聊,见她站在门口,几乎同时站起来。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看,看得她莫名其妙。 “你找谁?”一个警察笑嘻嘻地问。 “她是接待办的。”另一个警察低声说。 孙婧的肩膀贴着门框,这两个人显然不是她要找的人,她想马上见到一甲,然后再来找警察。 她温柔一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为了避免刚才遇上的那种难堪,她没有在经过的门前停下脚步。 刚才还是一片嗡嗡声的走廊里,立刻寂静下来,只有她脚下的高跟鞋富有节奏地回响着。 孙婧走到走廊的尽头,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他在电话里明明说那个保健师就在这里,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给申一甲打电话,却听到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传出的手机铃声。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申一甲说。 “你在哪儿?”孙婧问。 “我被关在候问室,门已经被锁了。”申一甲说。 孙婧心中不快,怎么搞的,这小子也被关进去了,这里的办公条件还不错,但哪有推拿床舒服,今天还真来着了,不然的话这小子今晚要陪什么保健师做伴了。看来他已经指望不上了,她只能孤军作战了。 “你们所长呢?”孙婧回到执勤室的门前。 “这不是接待办的孙处长嘛。”中年警察热情地走过来,对孙婧赔着笑脸,“不认识我吧,我在望月楼宾馆出过警,所长不在,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孙婧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到了派出所这一亩三分地,不能再用接待办那彬彬有礼的那套了,她必须拉下脸儿来,在最短时间内把人救出来,否则耽误的时间越长越麻烦,影响也越坏。 “我是接待办接待一处处长孙婧。”孙婧说。 “快请坐。”中年警察忙把孙婧往屋里让。 孙婧进了屋,环顾四周,并没有坐下的意思。眼前的人看样子是个小领导。她没有弄清楚,此人对她的恭敬,是因为她提到了所长,还是因为她是接待办的接待处长。 “接待办的大美女,光临我们小小派出所,是公事,还是私事?”警察对孙婧的来历很感兴趣。 “听说有个保健师被你们扣起来了?那是我们接待办的客人,领导派我来,请你们放人。”孙婧直奔主题。 “你说的是申一甲吗?美女没有搞错吧?这个人可是在五星级宾馆公然嫖娼啊,还有那个望月路的什么阿丁盲人推拿店,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中年警察说。 门外响起了击掌声,好像就是从那扇被锁着的门里传出来的。 孙婧忽然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她就是阿丁盲人推拿店的贵宾,每个月都要去那里推拿,如果这样一个推拿店在警察的眼里也成了藏污纳垢,就难怪他们会把一个保健师关起来了。 孙婧真想冲过去,给对面的警察一个嘴巴,告诉他,不要假正经。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冷笑一声,走上前去,在警察的肩上轻飘飘地拍了一下。 这一拍似乎发生了物理作用,警察僵硬的脸立刻变得松弛起来。 “这个申一甲是个什么人,你们可能真不知道。”孙婧笑着捻动着食指,做出了一个点钞的动作,“你们不会是想弄点儿这个吧?” “这个人就是一个小按摩师,有点小钱,在望月楼里被我们抓了现形,我们可是人赃俱获。”中年警察说。 “所以你们就设套,把他给弄进来了?”孙婧心里犯起了嘀咕,警察说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北京的保健专家啊,那个臭小子不会是自己犯了事吧。 “哈哈哈……美女这是说的哪里话。”中年警察说,“在望月楼宾馆公开嫖娼,不该罚吗?” 孙婧见警察知道了她的底,仍然没有放人的意思,觉得这事有点难办了。如果他们真要开出一张罚单,她可就太没面子了,自己来都来了,不管这个申一甲是谁,她必须把事情摆平。 孙婧目不转睛地看着警察,警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大拇指和食指。 “罚多少?”孙婧问。 “五千。”警察说。 孙婧点点头,警察和臭小子说的一样,看来他并没有骗她。如果他们真的抓了什么嫖客,罚了就罚了,但她宁愿相信申一甲的话,被抓的人肯定是被冤枉了。 警察看着她的包,估计在等着她掏赎金:“看在孙处长的面子上,我给他抹两千,交三千吧。” 孙婧发现自己的话作用不大,看来必须给对方施加点压力了:“我没兴趣跟你讨论罚金的问题。望月楼宾馆是市级挂牌保护单位,没有有关部门的许可,任何人、任何单位都不许擅自进行各种检查。” “孙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既然是代表接待办来的,你们能不能少交一点,我们也好交差啊。”中年警察说。 孙婧心里清楚,说了半天白说了,县官就是不如现管啊,到了派出所这一亩三分地,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孙婧决定再威胁他们一下,如果还不成,只好打电话找人了。 “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交差了,你可别怪我没跟你把话说清楚。”孙婧说着,优雅地向中年警察摆了摆手,姿势傲慢地往外走。 “美女等一下,咱们再谈一谈。”中年警察说。 孙婧停下脚步,看来她的威胁奏效了。 这时,一个颇有些派头的警察出现在走廊尽头,派出所所长回来了。 中年警察看到派出所长,忽然撇开孙婧,跑到他的面前,小声嘀咕着什么,很像一直向主人献媚的狗。 派出所长匆匆向孙婧走来,孙婧迎上前去,主动伸出了手,看来形势要发生变化了。 派出所长蜻蜓点水地握了一下孙婧的手,对中年警察说,“马上放人。” “到底是大所长,办事就是敞亮。”孙婧笑了。 “过奖了孙处长,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咱派出所不冲别的,就冲你是个美女,那就得放人。”派出所长说。 “罚款怎么办?要不象征性地交一点儿?”中年警察问。 “交个屁!”派出所长骂道。 孙婧与派出所长虽然认识,却并不熟悉,只知道他姓霍,名字都不知道,他能这么爽快地答应放人,应该不光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还有她接待处长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他还算给了她的面子,她再深究下去,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中年警察灰溜溜地走开,从屋里叫出了拎着钥匙的年轻警察。 “孙处长是稀客,请到我办公室喝杯茶。”派出所长说。 “谢谢了,我还要接客人回去。”孙婧说。 申一甲听到孙婧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自己有救了,一个和市长认识的美女,肯定有办法让他出去。抓他进来的那两个警察,一前一后进了门,表情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你自由了,有个美女捞你。”中年警察说。 “我不出去。”申一甲心里委屈,差一点哭出来。 申一甲的一句话,把两个警察都闹愣了,他们见过要死要活、求爷爷告奶奶,嚷着出去的,还真没见过有人来捞,都不想出去的。 孙婧由霍所长陪着,等申一甲出来,两个警察都进去半天了,还是不见人出来。霍所长觉得反常,领着孙婧一起来到那间关押拘留人员的候问室。 “怎么回事?”派出所长问。 “所长,申一甲不出来。”年轻警察跑出来报告。 霍所长抡起胳膊,照着警察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小警察连连退了几步,捂着脸,没敢出声。 “谁让你们去望月楼抓人的?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让申一甲出来,你进去呆着。”霍所长厉声说。 孙婧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暗暗叫好,果然是派出所长,水平就是高,不用问就知道部下犯了什么错误,聪明人。 她循着敞开的门,向屋里望去,见申一甲斜挎着单肩包出来了。 正文 第7章倒打一耙 孙婧只看到申一甲一个人出来,便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北京来的保健师,就立刻知道自己被这小子耍了。 孙婧冷冷地看着申一甲,不好发作:“你就是申一甲?” “我就是申一甲。”申一甲说:“谢谢孙处长。” 霍所长在旁边插话:“这小伙子真年轻。” 孙婧看着申一甲年轻硬朗的表情,终于明白了,这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自救,她不过是他请来的一个演员罢了。 一切都是猜测,一切都不能肯定。既然人已经出来了,那就赶紧走吧,孙婧准备出了派出所再跟这小子算账,现在必须带着他马上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走吧,领导要我来接你。”孙婧只能将错就错了。 “我不走,我要问问他们,凭什么抓我?我明天早晨就去找杨市长,我要去告他们。”申一甲气哼哼地说。 孙婧听到了“杨市长”三个字,终于确认眼前的人应该就是申一甲。他为什么要冒充北京的客人申老师呢?那肯定怕她不肯出面。孙婧暗暗告诫自己冷静一点,如果一甲真的认识杨市长,这个派出所有可能惹上麻烦。 霍所长满脸赔笑,过来扶着申一甲的肩膀:“消消气,我代表所里向你道歉。” 申一甲哪里认识什么杨市长,他是在推拿店听孙婧接电话时,知道还有一个姓杨的市长。他刚才不肯从候问室里出来,是没有想好怎样面对孙婧。 申一甲知道,只要孙婧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露馅了,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堵住她的嘴,让她不敢多说,无话可说。这样,他才能安全地从派出所走出去。 他一出门,就采取了以进为退的策略,果然不同凡响,外面的人都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 “你们两个,赶紧过来,给客人赔礼道歉!”霍所长指着两个部下。 申一甲取出手机,看准时机,“咔嚓”、“咔嚓”,对着门前的两个警察拍着。这个举动立刻加剧了走廊里的紧张气氛,眼前的年轻人果然有些来头,这明摆着是要秋后算账啊。 “我已经摸清你们的套路了,先找个有前科的女人,给我下套,在我工作的时候,她给你们发送信号,你们冲进来,人赃俱获,这是设套陷害,线人点炮。”申一甲流利地说。 他这么说,是要向所有在场的人,尤其是向孙婧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这样孙婧就会知道他真是被人陷害了,她来这一趟怎么说都是正义的。 两个警察走过来,站成一排,整齐地向申一甲鞠了一躬:“对不起。”“向您道歉。” 申一甲终于咽下了这口气,效果不错,该收场了:“我的同学是省公安厅长的秘书,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瞧。” 谁知霍所长转向孙婧,赔着笑脸:“孙处长,帮帮忙,都是我领导无方,让客人受苦,这件事我一定严肃处理。” “严肃处理?怎么处理?”申一甲问。 孙婧忽然觉得有点小看眼前的申一甲了,不说有没有来头,甚至是能临危不乱,沉着应对。她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推了一下:“都怪我来晚了,你也别生气了,给我一个面子。” 孙婧的动作很轻柔,申一甲转过身来,歇斯底里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含情脉脉。申一甲当然清楚,这个晚上,如果没有孙婧的出现,面前这两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嚣张呢。 “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谁都敢抓,哪儿都敢去。望月楼那种地方,都是蓝河有身份的客人,这事要是让市领导知道了,你们这身皮都得扒掉,知道不知道?”霍所长说着,瞟了一眼中年警察,“还有你,老没老样,穷疯了是吧?缺钱花你管我要啊。” 申一甲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特别解气。他不能再这样闹下去了,必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在孙处长和所长的面子,我先回去,这事不算完。”申一甲说。 “去,用我那台车,送送客人。”霍所长对小警察说。 “我带车了。”孙婧向霍所长笑着。 霍所长带着两个警察一直把申一甲和孙婧送到门外,看着他们上了车,这个过程中,申一甲没有回过一次头。 坐进孙婧的车里,申一甲的心里终于踏实了。小车离开派出所,驶入机动车道,车里谁也没有说话。 “去哪儿?”孙婧平静地问。 “到前面找到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申一甲说。 孙婧把车开出了几百米,忽然刹车,停在了路边。 “你骗了我。”孙婧说。 “我就知道我命大,肯定会有救星,这不,救星来了。”申一甲想给孙婧多戴几顶高帽,打消她的抵触心理。 “臭小子,你就不怕我揭穿你吗?”孙婧问。 “你不会,我都帮助你一次了,你再帮我一次,我们就扯平了。”申一甲说。 孙婧笑了,如果她在派出所长面前揭穿申一甲,那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去那里了,那就等于当众打自己的耳光一样。 她从心里很认可申一甲刚才的表演,他的表演能力完全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况且,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用脚后跟想想都会知道,他不可能放着推拿店那么方便的条件不用,却舍近求远去望月楼那种地方嫖娼。 她从包里取出那几张百元钞票,扔到申一甲的腿上,她准备把玻璃钱还给他,然后让他下车走人。 申一甲赧然一笑,像一个大姑娘:“这钱我不能。” “拿着吧,这是我欠你的。”孙婧说。 申一甲把钱拿起来,放到孙婧的腿上。 孙婧瞪起了眼睛:“把钱拿走!” 申一甲一动不动,眼睛坚定地看着她。孙婧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这小子还挺仁义的,她帮了他一次,他连玻璃钱都不要了。 “我真不能要,这次多亏了你。”申一甲说。 “真不要?”孙婧淡定地说,看也不看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刚,在金钱诱惑面前,脸不变色心不跳啊,“好,那我就扔了。” 孙婧摇开车窗,把钱扔了出去。她本以为申一甲会立刻下车,把那些钱拣起来,她就可以趁机开车走掉了。 申一甲坐在车里,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举动让孙婧措手不及。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孙婧推门下车,把散落在地上的钱拾起来,回到了车上。在这一上一下的过程中,孙婧心里的怒火,不知道怎么就消了下来。 她心里很安慰,身边坐着的申一甲不仅临危不乱、工于心计的年轻人,还是一个懂得事理、内心清爽的年轻人,她觉得今天晚上去派出所走一遭,算是值了。 “你今天为什么会想到我?你怎么保证我会帮你?”孙婧问。 “我觉得你有这个魅力。”申一甲说,“不好意思,能力。” 孙婧忽然笑出了声。申一甲这小子不仅敢忽悠,而且会说话,他现在的姿态和在派出所里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根本不敢把他与派出所里那个凶巴巴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管用?”孙婧的语气温柔多了。 “因为你有这个魅力。”申一甲说。 “算你有眼光。”孙婧理了理头发,挡住了自己特别得意的脸。虽然她明知道这小子在忽悠她,却没有被欺骗的感觉,真是奇怪了。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人能够想到她,并向她求援,说明他在心里已经把她看得很高、很重要了。 正文 第8章住在推拿店 孙婧想起了申一甲在推拿店里搬起花盆、砸碎玻璃的一幕,就好像发生在刚才一样。她今天能到派出所去,大概就是因为那一幕,她总觉得欠他一点什么。 “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孙婧说。 “我住在推拿店,推拿店就是我的家。”申一甲说。 “你的家呢?”孙婧问。 “我在一个边远的县城出生,父母走得早,是奶奶把我养大的。奶奶去年也去世了。”申一甲寥寥数语,就说完了自己的身世。 孙婧看得出,申一甲很不情愿说这些,却又不想瞒她。这小子别看长得人五人六的,命还挺苦呢。 “我们的身世差不多,不过我比你幸运多了。”孙婧说。 申一甲说出自己的身世,情绪立刻低迷下来。孙婧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隐隐的同情,这种情绪瞬间就消失了,她启动汽车,朝推拿店方向驶去。 申一甲告诉孙婧,盲人阿丁到南方开推拿店去了,出门之前把推拿店交给他,让他管理,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自己兑下来,如果不想干,就帮他兑出去。现在,他算是临时接管吧。 孙婧想到这里,不禁问:“你为什么叫一甲?” 申一甲说:“我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我们家祖辈有人中过状元,父亲给我起名一甲,叫我不要辱没先祖,长大以后出人头地。” 孙婧没有把车停在推拿店门前,而是拐了个弯,停在了侧面的小胡同里。打开车门,正对着推拿店侧面的那扇装饰门。 两个人下了车,来到装饰门前,门上已经上了卷帘门。 “我今天惹了不小的祸啊。”孙婧捂着嘴笑起来。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和祸都是辩证的。”申一甲说。 “我明天就找人给你安玻璃。”孙婧说。 “绝对不用,现在不是你欠我的,是我欠你的。”申一甲见时间不算晚,就对孙婧做了个请的手势,孙婧也没客气,跟着他进了店门。 申一甲晚上没在推拿店,但店里仍然照常营业。 现在多数人都认休闲按摩,保健推拿并不好做。申一甲一只手经营推拿,一只手经营按摩,由他主打推拿,另外两个女按摩工专门做按摩。做推拿的患者基本上是白天来,晚上天一黑,做按摩的顾客就多起来了,尤其是过了八点钟,做推拿的人寥寥无几,基本都是酒后和浴后来做按摩的。 孙婧进了推拿店,煞有介事地来到侧门,破碎的玻璃早已不见踪迹。 申一甲挠着头,孙婧能来看看这道装饰门,他已经很安慰了,经过了派出所的事,他根本就不想让她再赔这这块大玻璃了。 “这些小事,您就别管了,我来处理吧。”申一甲在孙婧的背后说。 店里的休息室太小,申一甲只能请孙婧到推拿房了,好在这是条件最好的房间,面积也是最大的。晚上,他就睡在隔壁的小卧室里。 推拿房里的灯倏地亮了,屋里温馨宁静。这里每天都有专人清理,一切都井井有条。 申一甲突然想起自己对孙婧的承诺,为她免费做推拿一年。 孙婧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直接坐在了推拿床上。 “姐,饮料。”申一甲从冰箱里取出饮料,递到孙婧手里,“我给您推一推?” 孙婧喝了口果汁,没理他,进来就要推一推,那成什么事了。自己真想做推拿的话,也得矜持点吧,况且她今天并不想做,只是想看看那扇透风的门。 “姐,今天多亏了你,说吧,让我怎么感谢你。”申一甲说,“我说话算数,给你免费服务一年,只要你有时间,随时可以过来。用我的最标准的手法,包你满意。” “我都没当真,你还当真了。”孙婧忙从推拿床上站起来,做出要走的姿态。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举动有点不妥,孤男寡女的,容易让人误会,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就走了?”申一甲被孙婧闹愣了,她的思维跨度太大,他一时没有跟上。 孙婧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我明天真得和主任说说,望月楼派出所太不像话了,望月楼宾馆是接待办的直属单位,他们敢到那里去浑水摸鱼,胆子太大了。你以后也要多加小心,有麻烦能避免的,就要尽量避免,尤其是你这种工作,最容易惹上是非,自己要长个心眼啊。”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申一甲说。 申一甲没有接手这家推拿店,而是冲着阿丁的面子,不得不暂时经管起来。当一辈子的推拿师吗?他从心里有一点排斥。不错,在这里的确能见到孙婧这样的白富美,但更多的患者,他并不待见,面对时常发生的指令、挑逗和骚扰,他不好发作,只能逢场作戏。 “小店不错,就是店主有点没谱。”孙婧说。 “哪天来?”申一甲说。 “该来的时候自然来了。”孙婧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申一甲说。 “今天太晚了,你休息吧。”孙婧说。 “一甲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从申一甲的身后传来亲切的叫声。 申一甲忙回过头去,服务员娟子从走廊里拐出来,忙摆了摆手。孙婧也转回身来,轻淡地看了娟子一眼,继续往外走。 “她是谁啊?”孙婧问。 “服务员,叫娟子。”申一甲说。 “挺俊的姑娘,乡下找的?”孙婧小声说着,似乎并不想听申一甲的回答,在前面推开店门,出去了。 看着孙婧驾车远去,申一甲像丢了魂似的,回到店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并没有把晚上的脱险归功于自己的努力,如果没有孙婧出现,即使他忽悠出一个总统来,也没人相信他。 娟子进来告诉他,有客人要做推拿。 “不做了,你就说,马上要关门了。”申一甲挥挥手。 他突然发现,钱这个东西来得也太容易了,就因为这么一点破事,派出所一口要罚他八千。孙婧去了以后,人家五千块钱就甩过来了,连寻思都没寻思。这些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他干一个月的了。 孙婧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就这么上派出所走了一圈,就把事情摆平,还创造了这么大的效益。自己还在店里推啊、按的,累死累活,也比不上人家活得潇洒。 申一甲产生了一个念头,把这个小店兑出去,自己再谋一份差事,最好是和孙婧的工作差不多,在人前有面子、能办事的那种工作。 反正阿丁也不回来了,又把小店交给了他,他如果能顺利出手的话,阿丁说不定还会赏他一些,毕竟阿丁一走,他就是店里的绝对主力。可是除非折扣大一些,把一个推拿店兑出去,谈何容易,如果小店出手容易的话,阿丁就不会交给他,自己早兑出去了。 为什么不找孙婧帮个忙呢?他能感觉到,经过今天的事,孙婧对他的印象不错,尤其是把那笔钱分给她一半以后,她好像对他高看了一眼。孙婧好像根本不在乎那几个钱,在乎的是他对钱的态度,她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对她有用,至少可以为她做免费的推拿。虽然她表面上对他的许诺满不在乎,但心里不一定会这么想。 申一甲在蓝河这座城市里没有太亲近的人,除了服务员娟子还算近便,按摩师换得像走马灯似的。孙婧倒使他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欲望,她很达观,对人对事表现得很大度。她很成熟,像一个令人垂涎欲滴的蜜桃。她很性感,对他有着十足的诱惑。更重要的是,她并不讨厌他,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小兄弟。 正文 第9章处女 申一甲确信,像孙婧这样的女人,即使见了便宜,也不会轻易凑上来,因为那样就不是她了,不符合她的身份。她只有在心情不好,或者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想到推拿店这种地方,才会来这里找他推拿。等着孙婧找上门来吗?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申一甲盘算,如果孙婧一直不来的话,他就找个机会去望月楼看看她。他还要准备一个像样的借口,什么借口呢?申一甲想了半天,觉得最好还是给她准备一点小礼物,装作顺便去看她。那样,孙婧即使不欢迎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在办公室里,孙婧时常产生一种错觉,杨重忽然登门,能像上次那样隆重的感谢她。 尽管她明明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个礼拜默无声息地过去了,她连杨重的影子也没看到。 接待处处长虽然号称处长,其实是给客人听的。像孙婧这样的科级干部,很少有机会单独接触市级领导,她即使在工作中认识了市领导,也只能维持一种场面上的礼节。她能被副市长杨重认识,是一个例外,应该是那次杨市长酒后走错了屋子。 接待办设在望月楼这家五星宾馆里,在侧三楼走廊的尽头,原来是市长甘代远接待客人用的办公室兼会客室,只有来的非常重要的客人,甘市长才会过来,平时基本都是锁着。前不久,甘代远到省城当常务副市长,那间办公室就空了下来,接待一处处长孙婧的办公室就在隔壁。 下午上班时间,孙婧隐约听到走廊里有说话的声音。主管市长杨重突然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接待办主任于发和。 “市长好。”孙婧忙起身离开座位。杨市长脸色绯红,步态轻飘,一看就是喝了酒。 “接待办美女真多啊,我知道你姓孙,还真叫不出你的名字。”杨重说着,向她伸出手来。 “为了方便工作,甘市长的原来的会客室调给了杨市长。”于发和对孙婧说。 “请领导多指教。”孙婧把手递给了领导,闻到了一股酒气。 孙婧握手的方式是有区别的,一种是并拢五指,礼节性地交给对方,握手的轻重火候,全由对方掌握。另一种是并拢四指,大拇指分开,在被对方握手的同时,也热情地握住对方的手。在礼节性的场合,对领导、客人,或者初识的人,她一般用第一种。如果遇到了同学、朋友,她则用第二种,有时遇到女友,或者要好的异性,她还要投怀送抱,亲热的尺度更大一些。 在主管领导面前,为了显示自己的热情,孙婧这一次把大拇指与四指分开,与杨重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是接待一处处长孙婧。”于发和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一处处长?处女,哈哈。”杨市长握着孙婧的手,目光有些游离:“孙婧?哪个婧啊?” “女青婧”孙婧想抽出自己的手,却仍然被杨重紧紧地握着。 “好名字,听了你的名字,我想起了一件事。”杨重握着孙婧的手,似乎在搜索着记忆。 “我省里学习的时候,班里有一位女干部叫艾晓婧,班主任是一个研究经济学的男博士,我们报到的第一天啊,他就拿起大家的签到本,郑重其事地点起名来。点到艾小婧的时候,他就高声喊道,爱小姨!”杨重说。 孙婧噗嗤笑出声来,接待办主任于发和夸张地弯下了腰。 “这时候,艾小婧站起来说,博士,我有这么老吗?你要真愿意一直这么叫,我就去把名字改了。”杨重意犹未尽。 “这两个字连起来写有点像,真有人管我叫过孙姨呢。”孙婧扭头对于发和说。 “这些成不了事的书呆子。”杨市长收敛笑容说。 孙婧以为,杨市长说完话,就应该松开她的手了,但眼前的场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杨重伸出另一只手,在孙婧的手上拍着,笑吟吟地看着她。 孙婧有些为难,她试着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尤其是当着于发和的面,她觉得很难为情。 她瞥见于发和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对眼前的一切似乎视而不见,她紧张的心情才有所平复。 “我很荣幸能受到领导的接见,如果有事需要我,请领导随时吩咐。”孙婧说,“我这里有最好的上岛咖啡,我来给您冲一杯。” “好啊,那就来一杯。”杨市长仍然握着孙婧的手。 于发和冷冷地看了孙婧一眼,她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他的不满,是自己要摆脱领导和这只手,还是要给领导冲咖啡呢?她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如此了。 杨市长用力摇了摇她的手,松开了,径直走向孙婧的座位。 于发和忙追过去:“市长,市长,这个位置太硬,您坐不惯,还是到新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休息什么,我不累,谁休息谁狗熊。”杨重表情恍惚,看了看孙婧的座位,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着。 杨重在于发和的引领下,出了房间。 孙婧把两个人送出门外,看着他们进了最里边的办公室,才迅速闪回屋里。 孙婧任凭心脏怦怦直跳,超过正常的频率。她来到镜前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杨市长的礼贤下士,使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对于杨重这种握手方式太熟悉了,嫁人之前,经常有男士这样握她的手,有的是不怀好意的调笑,有的是满怀深意的暗示,有的是则是因为紧张而忘记松开,这些臭男人的动机,她一目了然。 她猜测杨重一直握着她的手,可能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亲切随和,或者是中午接待了重要的客人,有点喝高了。 孙婧的心里并没有那种被骚扰和戏弄的感觉,反而觉得被杨重这么一握,自己受到了尊崇和重视,虽然不至于从此不洗手了,但至少是值得回味和把玩的。 孙婧正在陶醉时,门又开了,于发和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自孙婧调到接待办以后,于发和对她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看不出热情,也看不出冷淡。也许是碍于孙婧的特殊背景,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上司对下属惯有的颐指气使。 “你中午常喝咖啡吗?”于发和问,“午休时间喝咖啡,可要影响休息啊。” “我只是随便说说,再说现在已经超过午休时间半个小时了。”孙婧听出于发和话中有话,她立刻明白,于发和为什么表情冷漠了,他看来是对她刚才请领导喝咖啡很不满意。 从接待工作的角度,中午请客人喝咖啡,怎么说都不合适,客人大都有午睡的习惯。 “现在的工作节奏有时候很难把握,我们工作的时间,不等于领导的工作时间。”于发和似乎觉得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我们休息的时间,也不等于领导的休息时间。” 孙婧心想,太绕了吧,不就是要给领导泡咖啡吗?不是没泡嘛! “我给主任泡杯茶吧”孙婧机械一笑。 “不用了,我有事出去一下。”于发和说。“不要忘了上岛咖啡,马上去泡,给领导送过去。” 孙婧看着于主任毫无情趣地的脸,顿时紧张起来,看来,她无意中的那句话,真的惹上了麻烦。 孙婧冲好了咖啡,又觉得左右为难,不知道这样给领导送一杯咖啡,是不是有些不妥。刚才她要给杨重冲咖啡,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摆脱那只手罢了。 孙婧闷闷不乐地想,还是给领导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吧。她找到内部电话本,查到杨重那个房间的电话号码,慢吞吞地拨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电话。 孙婧不知深浅,怕领导正在休息,不敢再挂第二遍电话,可于主任的话又不能不听,她想来想去,决定把咖啡送过去。 她试探性地轻轻敲了敲杨市长的办公室,里面如果没有回声的话,她就准备退回去,说不定领导已经休息了。不料,门锁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锁着的门已经打开了。 杨重并没有睡觉,正坐在桌前打电话呢。他见孙婧进来,有些意外,但还是招了招手。孙婧端着杯子走向杨重,他握着手机,一声接一声地“嗯”着,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好了。”杨重在孙婧走到近前时,适时地挂了电话。 孙婧把咖啡放在杨重的面前,他欠了欠屁股,看了一眼座机。 “谢谢。咖啡是好东西,可我享受不了啊。”杨重说。 “那我给您换杯茶吧。”孙婧说。 “不用了,我不能辜负了你好意啊。”杨重站起来。 他走向身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兜,来到孙婧面前。孙婧清楚地看到,纸兜上面印着一些外文,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立刻明白了杨重的用意。 “我喝不着,你拿去吧。”杨市长把装咖啡的纸兜递到孙婧手里。 “领导,这不好,违犯接待纪律。”孙婧说。 “我又不是客人,哪来的接待纪律。”杨重说,“这东西放我这里,糟蹋了。” 正文 第10章惹麻烦上身 孙婧双手接过纸兜,微微向杨重点头,杨重一直把她送到门前,面带微笑地为她打开了门。 孙婧一步一回头,碎步走了出来,杨重在门里向她挥了挥手,把门关上了。 她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看了看来电,是杨重打来的,忙接起来。 “谁啊。”里面传出杨重的声音。 “杨市长,我是孙婧,就在隔壁。”孙婧忙说。 “唔,我说呢,谁这么神通广大啊,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座机号,对外保密啊,没事了。”杨重说。 下班前,孙婧接到宾馆客房部经理的通知,她的办公室被调到走廊的另一侧,让她配合搬运工,今天晚上完成搬迁。孙婧觉得自己像一块可有可无的桌布,被人随手抛弃了,这个抛弃她的人,不是杨市长,就是于主任。 为什么让我搬走啊?孙婧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立刻给于发和打了电话,想问个究竟。于主任似乎已经料到她会打电话来,含含糊糊地告诉她,杨市长的办公室挨着一个女部下不太方便,她的房间将腾给杨重的秘书。 把房间腾给秘书,这个说法过于直白,不过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未必就是杨重对自己有什么成见,或者自己做错了什么。既然已经无法更改,孙婧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孙婧刚搬到新办公室,这个自称郭局长的人,就拿着暧昧短信来找上门来,扬言要把印好的短信散发到大街上去。孙婧本以为,自己帮助副市长杨重灭了火,领导应该高看她一眼,至少也能露个面,可是杨重一直没有现身。 杨重没有出现,麻烦却找上门来。 “你就是孙婧?”徐曼领着一个戴墨镜的胖女人出现了。 “什么事?”孙婧说。 “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成了婊子了?”徐曼说,“你敢血口喷人,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孙婧见那个胖女子,脸色阴沉,下巴上有一块赘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让她长点记性。”徐曼对身边的胖女人说。 胖女人听了,冲上前去抓住孙婧的领口。 孙婧并不反抗,微笑着:“我认识你。” “你怎么认识我?”胖女人说。 “蓝河就这么大,拐弯抹角都沾亲带故。”孙婧说,“黑子你认识吧?那是我哥们,路见不平一声吼,专管人间不平事。” 胖女人松开手,回身对徐曼说,“姐,她认识黑子,大家都是混社会的。” “那咱们就走着瞧。”徐曼趾高气扬地站起身。 “姐!”胖女人追过来,拉住徐曼,“那也不能这么白来了,今天得好好说道说道。” 孙婧从身边的柜里取出两瓶果汁,放到徐曼身后的茶几上,想用这种举动缓和一下两个人的情绪。徐曼见状,情绪似乎有所好转,把包往茶几上一甩,坐了下来。 “我们可能有一点误会,我希望借这个机会说清楚。”孙婧来到徐曼的身边。 徐曼与副市长杨重是在一次晚餐上认识的,当时她被一个姐们叫去喝酒,去了才知道,是陪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喝酒,杨重是最后去的,坐在中间主座。 当晚,徐曼给杨市长连敬了两杯,两个人很快就熟悉了。后来,徐曼到杨重的办公室去过两次,杨市长虽然很忙,但还是热情地接见了她,而且两次都没有让她空手回去,总会送她些小礼物什么的。 绅士风度的杨重就这样吸引了徐曼,她给杨重发了一条短信,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试探他一下,没想到杨重真的回了短信。 那以后,他们用短信联系了几次,语言越来大胆,越来越暧昧。 有一次,徐曼用一种软件给杨重发短信,要请他吃饭,不想饭没吃成,短信却被他的男友蝈蝈看到了。 蝈蝈姓郭,在剧团工作,在团里演些配角,没事时去小剧场客串个二人传什么的。因为他有个挺大的房子,徐曼没事时就到他那里混点吃喝,蝈蝈却误以为自己和她恋爱了。 徐曼每次与杨重发完短信后,都会删掉,但那一天有些大意,结果让蝈蝈看到了。当时蝈蝈的反应有些歇斯底里,徐曼真有点害怕了,随即躲了起来,很后悔不该惹这个自作多情,喜欢醋坛子的家伙。蝈蝈接连不断地给她挂来电话,让她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徐曼懒得解释,只好关了手机,每天深居简出。 杨重倒是很沉得住气,对徐曼的态度是短信不回、电话不接,看来不想把她怎么的,也不想再理她了。徐曼知道,她和杨重肯定没戏了,杨大人还是很谨慎的,决不会因为她影响自己的前程。 有时候,徐曼不得不往外打电话,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全是蝈蝈发来的短信,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下,徐曼倒安心了,蝈蝈把自己骂成这样,恐怕不会再纠缠她了。 事情过后,徐曼怎么想怎么生气,蝈蝈对她也太过分了。她把电话打过去,蝈蝈又是对她一顿破口大骂,她这才知道有个叫孙婧的,从中对她恶语中伤。她叫上爱打抱不平、又有些野蛮的胖子,找到了孙婧的办公室,准备给孙婧一点颜色看看。 孙婧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胖子的攻势,让徐曼领教了孙婧的厉害。 “你凭什么诽谤我,今天必须说清楚。”徐曼坐下来时,火气已经有所消退。 “我怎么可能诽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消消气,我看你是一个率性的姐妹,为人直来直去,容不得一点沙子。”孙婧说。 如何把眼前这个不好得罪的主送走,是摆在孙婧面前的一大难题。无论是冲着杨重,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她都必须把徐曼安抚好。 “率性不率性和你有什么关系?”徐曼的口气仍然比较强硬。 “就是因为你你做事太率性,险些弄出人命来。”孙婧轻声责备道。 “怎么解释?”徐曼说。 “因为你太优秀了。”孙婧一本正经地说。年轻女子嘛,都喜欢被人夸奖。 徐曼得意地笑了,取过案几上的饮料,扔给胖子一个,随后把另一个打开,喝了两口。 孙婧看了胖女人一眼,带有几分神秘地说:“我对你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徐曼立刻明白了孙婧的意思,对胖子说:“你回去吧,有事我找你。” 孙婧对着胖女人友好地笑着,只要这个胖子走开,搞定徐曼就容易多了。 看着胖子推门出去,孙婧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口红,递给徐曼,“妹妹,这是日本货,拿去用吧。咱们两个性格差不多,都不想不明不白地做人”。 徐曼拿过口红看了一眼,又放回到案子上。受到孙婧的优待,使她的心里平衡了许多。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即使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的。”孙婧说,“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想嫁给那个姓郭的小青年?如果是,那我向你道歉,如果不是,那你还真得感谢我。” 徐曼听出孙婧话里有话,真有意思,说了半天,倒成了她的理了。她没有急着回答,盯着孙婧的眼睛等待下文。 孙婧表面上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大脑却在迅速地转动着。她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在最短的时间摆平这个小女子。 “我猜啊,你根本没把蝈蝈当回事。你想一想,怎么才能让他死了这条心,不再纠缠你?就冲他父亲老郭,气势汹汹的,杀人的心都有。如果我一直替你说情,一个劲儿地夸你,那不是火上浇油吗?”孙婧说。 孙婧的话立刻奏效了,徐曼的眼睛眨都没眨。 “你说呢?”孙婧追加了一句。 “谁知道这小子这么疯狂啊,早知道会闹成这样,我根本不会搭理他。”徐曼说。 “我根本不熟悉杨市长,他们要找杨市长算账,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这种关系到咱们女人的声誉,我能看着不管吗?看他们父子俩儿的劲头,无论你走到哪里,非要把你翻出来不可。”孙婧说。 “那一阵他是足够疯狂的,我都把手机关了,想躲几天清静。”徐曼说。 “其实很简单,要把这事平息下来,我只能这么说。”孙婧说,“我说得越严重,你们就越安全。”孙婧特意把“你们”二字说得很重。 听了孙婧的一番话,徐曼终于明白蝈蝈这个愣头青没有再找她的原因了。孙婧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面对这种事情,必须打碎蝈蝈的一切幻想,让他对她彻底失望,让他的心里平衡一些,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孙婧很想知道,杨重与徐曼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是不是还在来往,可又不好直接问她,就想从侧面试探她一下。 “这支口红是大牌子,拿着吧。”孙婧把口红塞到徐曼的手里。 徐曼接过口红,拧开盖,在手背上试了颜色,顺手装进包里。 孙婧清楚,在徐曼面前,只用口红是不行的,必须给自己抹点儿粉。 “你以后需要口红这些东西,可以到我这里来取。”孙婧说,“对了,我忘了,杨市长那里也应该有这些东西,对他好一点,你可能拿到的就不仅仅是口红了。” “没戏,我们不联系了。”徐曼似乎又觉得不妥,“其实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联系,只是发过几次短信。” “你不用说这些,我也不想知道。”孙婧不愿给徐曼留下口实。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孙婧走到办公桌前,见电话是从杨重的办公室打来的。她愣了一下,杨市长的电话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进来,她接还是不接呢?如果徐曼从电话里听出杨重的声音,那可就更麻烦了。 孙婧顾不得许多,咬了一下嘴唇,拿起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