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公主出世
我的皇帝老公(燕琦儿)
离国,苍流大陆上的最小国家。位于燕国、凤堰国和琉珉国三国的交界处。由于位于三国的交界处,所以离国的经济十分发达,同时也是三国人士共聚之地。有富可敌国的商人,也有文趣高雅的富家子弟,也有各国犯了错误的逃犯。总之,鱼龙混杂。有才者有之,无赖者有之。江湖能者有之。
离国可以说是苍流大陆上最发达的城市。因为按地界大小算起来,离国还不如一个其他三国的一个都城大。而之所以这么小的一个离国可以存在上百年之久,全是因为他独特的地理以及它优渥的经济。由于离国的商业繁华,三大国一直虎视眈眈,都都想将其纳入自家的版图之中。也因而一国动,其余二国俱动。而且离国内接纳了各地能人,许多人为了可以安逸的呆在离国,都会想方设法的帮助离国。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只是如今的离国,怕是好日子不会太久了。
如今的离王离恨天只有一女,此女离琴儿,不出所料,这位小公主将会是这离国的下一任继承人。虽然在民风开放的离国不会有太强的男女尊卑对比,但在很多人的浅意识中,女人的能力还是不如男人。所以,相信在这小公主继位不久,三大国便都会相继谋划。说不定,现在就已开始为那一天的到来准备上了。毕竟先下手为强。谁行动的最早,谁谋划的最周全,谁就最有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风乍起,枯枝泛绿。寒依旧,似是阴雪来袭琉璃金瓦,漆黑石柱,虽不是十分气派,却也不失威严。金色的五爪金龙盘在汉白玉的石柱上,飘扬的龙须无风自舞,黑瞳精光闪耀,赫赫生威。
离国虽不是大国,却也是存在了百年的国度,这皇家的气质当然也是经过了百年的积淀,而非是一夕之间形成的暴发户。不过此时的离国皇宫却是一片混乱。
“琴儿呢?朕的琴儿呢?”
离国皇宫内,离恨天来到他的小公主的瑶琴殿却不见他的小公主,顿时火冒三丈。他的宝贝女儿呢?他们把她弄哪去了?!
“快给朕找,若是找不到今日就都……”离王一挥袖子,还未将威胁的话说完,就被自己的皇后拉住了手臂。
“皇上,你消消气,别急,他们这不是去找了吗?女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鬼灵精,之前不就跑出宫去好几次了吗?”
“出宫?一听皇后的话,离王顿时抓住了关键。”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急声道:“快去宫门那里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看见公主出宫去。”
“是。”侍卫应了一声马上小跑离去。他们这个公主啊,就是他们大王的心头肉,稍有一点差饬,他们王都会拨了他们的皮的。其实说起他们这位小公主啊,古灵精怪的,那叫一个惹人喜爱。尤其是那一手绝美的琴技,更是让他们这些侍位饱了耳福。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的公主啊,还是很令人头痛。侍卫以最快的速度向宫门处而去,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向离王报告。只是还是让离王不高兴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朕很着急?”离恨天怒瞪着眼咆哮,那龙须都因为愤怒而向上翘起。
侍卫低着头,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他们的王怎么一遇上公主的事就变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易怒?平时的英明神舞全都不见了。
“启禀皇上,宫中守门的侍卫确实看见公主出宫去了,他们当时欲拦公主……却拦不下……”侍卫说完,等待接受下一轮的轰炸,却听皇后娘娘温柔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侍卫心中大喜,顿时感激涕零的离去。
“皇上,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皇后小心翼翼的捋着龙须,顺便还像皇上身侧的贴身护卫高子镜使眼色。高子镜顿时会意,向皇上请示道:“臣……”
“好了,你去吧!”还未等高子镜的话说完,离王就挥挥手准了。他的王后呀!就是怕他乱乱发脾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点儿没变。虽说这么多年她只给自己生了一女儿,但他却也不会再纳新妃。这辈子啊,有她一人便够了。况且只这一个女儿就够他心烦的了,若是再多了,他的命也快休矣。皇宫外的一条街市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在人正在人群中穿梭。小姑娘大概有十一二岁,黑亮的长发绾成一个简单发髻。其余部分随意的垂在身后。头带着一串额饰,黑珍珠坠在中心,散发着漆黑光彩。她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手里拎着药包,蓝粉色的衣杉在人群中留下一片剪影,便再也看不见。
“秦貉,你在吗?”
街道的尽头,接近城的边缘的一间破庙前,一个身着蓝粉色衣裙的小女孩眨着一双黑眸,小脑袋探进寺庙,小声的吆喝着。
“我在。”
不久,寺庙里传出一声虚弱的回答声。
小姑一听,迅速跑进了庙里。进来一看,果是那个精致的少年。少年虽身在破庙,衣服却还是白如雪绸。浓重的眉眼在看到这个小小的身影时染上一抹温和。
“琴儿,你怎么又来了?我都快好了。”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温情,对这个小女孩他控制不住的喜欢。那天他身受重伤,若不是她,估计他此时早已不在这个世上。更别说完成任务了。
“我来了你才能好的快啊!”琴儿扬了扬手中的药包,“你看,我给你带了药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些个瓶瓶罐罐,献宝似的说:“你看,这些都是我偷偷带出来的上好良药,你看看哪个可以用?!还有啊!这里边包的是我从街上张大娘。更别说完成任务了。
“我来了你才能好的快啊!”琴儿扬了扬手中的药包,“你看,我给你带了药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些个瓶瓶罐罐,献宝似的说:“你看,这些都是我偷偷带出来的上好良药,你看看哪个可以用?!还有啊!这里边包的是我从街上张大娘家的铺子买的。我最喜欢吃张大娘做的包子了。而且啊张大娘这个人很好,总是夸我漂亮聪明呢!”
“夸你漂亮的就是好人?”少年轻笑出声,揉了揉琴儿的发,带着不知不觉的宠溺。琴儿摇了摇头,说:“那到不是。是因为张大娘总是给小乞儿包子吃,不像其他的老板,对乞儿们不是打就是骂。”“原来琴儿这般年纪便已有了恻隐之心。”少年轻笑,拿了一个琴儿递过来的包子仔细的嚼了起来。
“恩,确实很好吃。”
“嘿嘿,”琴儿傻笑两声,小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等你哪天好了,我带你上街去转转,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还没有见识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识过?”秦貉挑了挑眉,戏谑道。惹得琴儿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我就是知道嘛!”琴儿红着脸,不服气道:“看你这狼狈的样子,估计一来到这儿就一直被追杀!”琴儿睨了他一眼,那模样很明显是瞧他不上。秦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确实,他来到离国的第一天便被人发现了行踪。说起来还都是因为恻隐之心。刚到离国的那日,因为赶路惹了一身风尘就想先找个客栈休息,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一个被老板打得站都站不稳的乞丐给撞了一把。他当时看钱袋还在,也就没有太在意。谁知沐浴时才发现他的玉佩不见了。就这一时疏忽,才使他的行踪暴露,最后遭人追杀。不过这次的行动也给他上了一课。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更不能看轻任何一个小角色,因为在关键时刻,往往是那个小人物导致了最后的悲剧。“高侍卫?”琴儿自破庙内出来,刚上街,就远远的看见了高侍卫。心想定是父王派来寻她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次父王可是发了狠话的,若是她胆敢再偷偷的跑出宫,可是要被关小黑屋子的。
琴儿心烦意乱的咬着手指,突然之间转头就跑。像只无头的苍蝇般在人群中乱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条小巷躲了进去。但琴儿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扒在巷口,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小心翼翼的张望。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她的身侧经过,穿着粗布衫,连走带说着什么。由于琴儿将注意力集中在巷外的人群,所以并未发现那几个男子在看到她时眸中闪烁的异样光芒。
“唔……唔……”没有在意走过去又走回来的男子们,琴儿被托入小巷的深处扔在地上。
“哎哟!郭子你轻点儿,小心摔着了小美人。”其中一个男子细声怪调的调笑着,说话间手还不规矩的像琴儿伸来。琴儿此时已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强压住心中的恐慌,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让你消魂啊!”男子的手抚向琴儿的脸颊,坏笑道:“没关系,我会好好疼你的。”
“啊!”说着,男子欺身而上,吓得琴儿尖叫一声。“等等,岷子!”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欺身在琴儿身上的男子顿时怒道:“什么事?”
“岷子,我看我们不如把她卖给艳娘,估计能卖个好价钱。”那个叫岷子的男子听了,看了看琴儿,最后一狠心,“好,就照你说的办!”说实话,这么一个可人的小姑娘他还真是舍不得。不过转而一想,若是真能卖个好价钱,那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有。撕下身上的一块衣料,叫岷子的男人将琴儿的手捆在背后。然后又觉得不放心,就又扯下一块布将琴儿的嘴塞上。琴儿使劲儿的挣扎,奈何捆的太紧。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这就要走了吗?”
就在这些男子要走出小巷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小巷的深处响起。
闻声,包括琴儿在内的所有人都向小巷的深处望去。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那一瞬,琴儿原本绝望的眼顿时染上一抹希望之色,不知怎的,她就是知道这个人会救她的。少年带笑的眸子向她眨了眨,在那些个男子面前却成了眉来眼去。
“哟,原来是这小姑娘的爱郎。”岷子走上前,在那少年的身侧转了一圈,嘲笑道:“兄弟们,你说他像不像鸭店里的小官儿?”说完一众男子大笑。只是琴儿并未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丝羞赧与愤怒。他依旧笑着,如春风般和煦,如玉般温润。
“不知各位可否将人还于我?”少年还是如此温柔,那样子丝毫不像是要救人时该有的强硬。只是他身上那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直视,以至于人们总是忽略了他妖饶美艳的容貌。然而只要是见过他的容貌的人必定会像刚刚那几个男子一般,认为他很有当小官儿的趋势。
“嘿嘿,想要人也可以……”郭子突然邪笑,让琴儿一阵莫名。不知道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想动这个少年?不知怎的,她的头脑就冒出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下一秒钟她的这个想法便成了现实。
“小子,只要你愿意用自己来换你的小恋人,那我可以考虑……放了她。”郭子捏住琴儿的下巴,讲着他的条件。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不过是他刀俎上的鱼肉,只不过是个空有气质的小白脸儿。
“我若是不换呢?”少年绽开一个如樱花般的笑容,只是其中包含着三分嘲讽,五分篾视,还有两分玩味。
“那我就连你也一起抓了!”郭子说着就像少年冲了过去。其实郭子有个秘密,那就是好男风。平时没少去风找小倌玩乐。郭子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少年,只是就在要抓住少年的那一刻,少年立刻闪开了身影。郭子见少年闪开,立刻就想变换方向追击少年。只是一扑过去很难转变方向。刚一转头,臀部就被踹了一脚,刚要回转的身子顺势就向着前面的水缸撞去。
“唉唉唉……”
“咚”一声,溅起了无数水花,郭子便头朝下的扎进了水缸。
而其他几人看形势不妙,平时力气最大,打架最厉害的郭子轻而易举的就被解决了。他们抬上琴儿掉头就想走。还没跑几步,就看原本还在他们身后的白衣少年一下子就飞到了他们面前。这顿时就让他们想起了江湖大侠。说不定这少年就是江湖人士!想到此处,几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颤颤微微的将琴儿放在地上,眼睛时不时的小心的瞟向少年,然后用他们此生最快的速度逃离。而在他们逃离之后,原本被踹进水缸的郭子也在多次的挣扎后出了水缸。他全身上下湿透,犹如一只落汤鸡。加上那急速逃跑的样子,让琴儿不禁失笑。只是嘴里塞了布,怎么也笑不出来。求救的眼神看向少年,只见少年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通透的黑眸映出她狼狈的模样,让她不禁红了脸。少年伸手拿掉塞在她嘴里的布,之后又解开捆住她的绳子扶她起来。只是被捆了半晌,她的脚早已麻木了,刚一站起,就又向一侧斜了。
“小心!”少年眼急手快的扶正她的身子。他的手白皙却有力,他的臂膀柔若却安全。
“谢谢!”片刻之后,琴儿红着脸挣出少年的怀抱。眼睛一直瞅着自己的脚尖,丝毫不敢看向少年。少年见她羞赧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就这么看这脚?不打算报答我?”
“啊?”果如他所料,她猛然抬头,然后连忙说:“报答,报答。”只是想了半天,身上除了剩下的几文钱其余的一无所有。拍了拍额头,琴儿突然灵光一闪。
“跟我来!”拉着少年的手,琴儿跑到离小巷最近的一个小摊。用身上仅剩的几文钱买了一根上好的黑绳儿,然后卸下头上的额饰上的最大的那颗黑珍珠,穿与黑绳之上,打了一个漂亮的死结。
少年见此很主动的低下头,琴儿便将珍珠戴于少年的颈上。
“我叫离琴儿,珍珠上有我的名字。”“齐之谦。”
“很好听!”琴儿夸赞道。
“你会谈琴吗?”突然之间,齐之谦问道。让琴儿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点点头,道:“会。”
“可以谈给我听吗?”
“可以。”
月浮华客栈。朦胧的纱缦后一位少年和和一位姑娘坐于其中。还不时的传出飘扬的琴声。如仙乐般让路过此处的人不禁驻足聆听。让正在品酒的人不禁叹一声好酒!好乐!
“老板啊!这楼上到底是何人在弹琴?可否让我们见上一见?”
“是啊!是啊!”
不一会的功夫,客栈门口便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数都是文人雅士,还有不少追求琴技的大家小姐。
老板被人团团围住,左右逢源,却还是难以平下众人的兴奋。
见此,老板眼中灵光一闪,道:“各位不如先进来喝杯茶小坐片刻,容我上去问问那位客人的意见。”
“好!”
“好!”
众人一拥而进,但此时楼上的琴音已止。纱缦之内。
“琴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琴技已达到如此境界。”
“呃……”琴儿低下头,小脸上现出一抹红晕。面对眼前这个高贵的少年,她总是忍不住害羞的脸上泛红。为此她也有些懊恼。想她琴儿威风十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让她整过。问问皇宫里的侍卫,问问皇宫里的大臣,还有那些的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面对他们,她从来就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可是自从遇上了齐之谦,她总是控制不住的脸红。
“琴儿,这个给你!”齐之谦自怀中拿出一块白绸,上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这是什么?”琴儿疑惑。低头看了看上面的字符,喃喃道:“是琴谱。”
“是,却也不是。”齐之谦将琴儿的疑惑看在眼中,随即一笑,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琴谱。这是我师傅留下来的音攻之法。说是让我遇到合适的人便将其赠与,同时这人也算是他的徒弟。”
“你是说……”琴儿的小脸上溢出兴奋之色。很久之前她就想学武,只是因为她的身体本阴寒,不适合。所以她被迫放弃。如今他告诉她,这是……
“你为什么不练?”开心过后,琴儿不禁疑惑。音攻这种上乘功法如此的可遇而不可求,他为什么不练?
“你呀!”点了点琴儿的眉心,齐之谦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支白玉长笛。笛子通身白晰,没有任何的瑕疵。
琴儿禁不住拿过笛子在手中把玩,便听齐之谦道:“这琴谱我早已记于心中。还有啊!我比较喜欢笛子,至于琴……只是无聊时玩玩罢了。”
“哼!”琴儿听着齐之谦臭屁的语气,忙迫不及待的将琴谱收入怀中。
“记住,不可让任何一个除你之外的人见此谱。”
“父母也不行吗?”见齐之谦突然变得十分严肃的脸,琴儿皱眉。不过在同一时间,她也认识到了此谱比她想象之中的更为重要。慎重的点点头,无声的做着保证。就见齐之谦笑眯眯的,还抬手肆虐着她的头发。
“来,叫声师兄让我听听!”
“才不!”琴儿向后跳开,嘟着嘴那模样,甚是可爱。
“客官,客官,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琴儿刚还要说什么,便听外边一阵骚乱,似乎是什么人正在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行来。
“琴儿!”琴儿还未来得及想来人是谁,便见一身材高大的男人撩开纱缦。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客栈的老板。老板阻拦的动作停在半空,随后尴尬的向他们点点头。“琴儿,跟我回去。如今她就开口,提早给要过来。
“父王,我在宫外遇到……”进了离王宫,琴儿兴奋的把今天的事儿全和父王说了。不过她差一点被人卖入青楼,和齐之谦给了她一张琴谱的事儿她自动掠去了。
在街上遇到坏人这事是千万不能和父王讲的。若是说了,不光她已后不能出宫了,重点是她的父王要是担心起来,那可是要山摇地动,整个城的老鼠都不得安宁的。若是牵扯到秦貉,说不定父皇会为难他。原本他的伤势还没好,若是父皇再给来个雪上加霜,那后果……
“小琴儿,听父王话,以后别再往宫外跑。咱们离国不比他国,离国内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又不带上个侍卫……叫父王怎么放的下心啊!”
离王一边说着,一边哀声叹气。他这个女儿啊,都是平日里太宠她了,才弄得今天这个性子。
即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说上一句重话。就连他最爱的皇后说了女儿几句,他都会觉得耳根难受。
可是皇后是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虽然也爱极了女儿,但若是在妻子和女儿之间权衡的话,还是会选择妻子的。
“父王,你可以给我找几个暗卫。你不是有很多暗卫吗?”
琴儿玩着父王的胡须,嗲嗲的撒娇。她知道父王其实早就帮她选好了暗卫,只是一直还没有给她。如今她就开口,提早给要过来。
“琴儿,你知道,父王一直不将他们给你,就是不想你过早的接触外边的世界。”
离王叹息,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父王,您也不能将我一直养在宫里,不接触外边的世界啊!女儿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马上就要办成人礼了……”琴儿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理由,试图说服父王。
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二天,露珠还未干,琴儿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她的瑶琴宫外便已站了两个人。
他们一黑一白,一个沉静,一个火热。晨风起,百叶摇手。是在为即将的会面欢呼?还是在为未知的未来哀情?
“公主醒了?”
“小公主你终于是醒了,等得我好焦心啊!不过你睡觉时那扑扇扑扇的眼睫毛还真是可爱!”
“你们是?”
琴儿刚一挣开眼,便见床侧多了两个人。
她肯定这对男女她不认识。而且那个女人冷着一张脸,原本十八岁大小的漂亮脸蛋,硬生生的让她板成二十几岁的女人。而那个男的却恰恰相反,一身黑衣却是一脸朝气。脸上带着邪笑,似乎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们是你的暗卫啊!”黑衣男很自觉的坐上琴儿的床沿,捏了捏琴儿的鼻头,贼兮兮的说:“公主小丫头,看见那个女人了吗?她叫冷清水。是不是很像冷水?是不是?”
“那个……呃……”琴儿看了看清水,点头,复又尴尬的摇摇头。心里道: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回答是,就得罪了清水,回答不是,就是心口不一,不诚实。
索性,琴儿避开这个话题,问黑衣男:“你叫什么?”
“你说我吗?”
“屋里还有第四人吗?”
琴儿睨了他一眼,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他一番。“我的小公主,请听好了,我叫望月。”
“望月?”
“对啊!是不是很好听?”
望月很臭屁的样子让琴儿无语。望月望月,还望星星呢!当然了,这句话琴儿没敢说出口。
“呵呵……”琴儿干笑两声,“我还是觉得清水这个名字比较好听。”
“小琴儿,你伤害了我火热的心灵!”
望月的眼直勾勾的看着琴儿,那其中含了多少幽怨?那其中多了多少埋怨?总之琴儿羞愧了,连忙安慰道:“你的名字更好听,是全离国最好听的。”
“哈哈……我就知到小公主是最有见识的。”
“……”
“无聊!”
就在琴儿晕炫的无语时,清水终于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这让琴儿被打击的内心稍稍好转一些。毕竟这两个暗卫里清水还是正常的。
清风白日,冷水望月。之后的日子过的就像这八个字的描述一样。身侧有了清水,白日里什么都不让做。晚上想睡个觉,却又被望月拉上屋顶欣赏月亮。
每一天,她都在深深的自责中渡过,每一日她都被后悔淹没。
她总是想,那一日她若是没有开口要暗卫,生活会不会有乐趣一些?
人的忍耐总是有限的,而她离琴儿更是如此。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她支开了望月和清水,以最快的速度落跑了。
正文 第二章 儿时约定
没有到过皇宫的人总是梦想着那个天堂,而生在皇宫的人却一生都在向往着外边的蓝天。
蓝天,是鸟儿的天堂,是自由的翱翔。如果后半生已注定要守着一座牢笼,那么就只有抓紧现在。
她是向往自由的,她又是没有自由的。
太傅说:“你一出生就享有了穷苦人一辈子也不会享有的财富。所以你也必须要担任起别人不能担的责任!”
琴儿一直记着太傅的话,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明白了为什么说上天是公平。因为它在给予你一样东西的同时必定会加负同等的责任。
得到的越多,责任也就越大。这些她都懂,只是自从第一次跑出皇宫她便爱上了外面的天空。
虽然它依旧是蓝色,却多了一股自由的气息。
走着走着,不由的来到了城郊的破庙。不知道秦貉还在不在。
“秦貉,你在不在?”
尝试着叫了叫,却没有听到动静。或许他已经走了吧!
琴儿欲离去,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琴儿,不进来看看就走吗?”
回首,看那个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由的也露出了一个如樱花般的笑容。那笑纯洁而明媚,灼亮了他的眼。
“原来你还在。你不出声,我以为你走了!”
跑到秦貉的面前,琴儿嗔怪。小手捶打着秦貉的胸膛,看他没有喊痛,便知他的伤已好。
“你还没有带我去看离城,我怎么可能离开。”
秦貉调笑,温和的揉了揉她的发丝。
“我们现在去可好?”
“好。”
“卖包子咯——新出炉的包子。”
“……”
“……”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好吃的冰糖葫芦哟……”
“诶!小姑娘,要不要来一串?”
街上依如往日般繁华,小摊贩上的百姓们忙忙碌碌,对每路过的每一位行人都露出纯真的微笑。
琴儿停于卖糖葫芦的大叔面前,指着其中最大最红的两串道:“我要这两串。”
“好勒!”
大叔和蔼的笑着,利落的取下那两串交到琴儿手中。
琴儿自身上摸出两个铜板,有人却抢在她的前面付了钱。
“你!”
琴儿转头看着秦貉,这是第一次有人帮她买吃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幸福?别拗?
她搞不清楚,总之怪怪的,也蛮新鲜的。
“给!”
忍痛割爱,将其中一串递给秦貉。本以为他这么大的男人肯定不会要的。哪想到秦貉很自然的接过。还毫不客气的咬上一口。眉飞色舞的炫耀道:“真好吃!”
“……”琴儿无语,只有在心中为她的糖葫芦默哀。
离国虽然城小,但市集很大。一般都是与住宅相连的。内宅住人,外宅经营生意。而且昼夜通开。早市与晚市几乎相连。
此时琴儿她们所在之地属东市区。前前后后五条大主街。纵有三条宽大街道相接。穿过一条街,转角处有耍杂耍的,围了很多人。
琴儿拉着秦貉跑向人群,钻来钻去的终于钻到了最前方。
站定位置,琴儿看着在场中央耍猴的不停的鼓掌。还连连叫好。
以前她一直知道街上有耍杂耍的,只是出来几次,一直没有碰上。
琴儿一脸的兴奋,反观秦貉,却是没有琴儿那般兴奋。
秦貉生在珉琉国。珉琉国一年无四季。北部一年四季如春,南部常年如夏,那里生活着许多猴子。所以耍猴这些小玩意他自小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多好。但见琴儿喜欢,便说:“琴儿,以后带你去我家乡看。”
“可以吗?”
琴儿歪着头,水晶葡萄似的大眼中满是期待,只是她的问话,不知是在问秦貉,还是在问自己。
“可以!只要你想。”
他注视着她的眼,却见那眸子一点点的暗了下去。
她说:“我不能离开离国。”
他说:“我把你娶过去。”
他笑的温柔。
她羞得小脸绯红。
风轻动,吹乱了青丝墨发。拂乱了思绪心跳。
或许于他只是句轻言。
于她却是今后的全部。
吵闹的人群里她轻应了声。
“好。”
又说:“我等你。”
他揽着她的肩,拥她入怀。维美的黄昏之景,一起并肩看落日的余晖。芳草馨香,摇摆着柔软的枝。似是挠在她的心上。
她说:“我想去草原上骑马,坐听鸟儿歌唱。或看牧羊人放牧……”
他说:“我带你去。”
微笑挂上嘴角,形成弯弯的小船,载着满满的幸福,盛着沉甸甸蜜汁。“琴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父王说什么?”
离王见自己说了半天女儿都没反应,而且还露出这般小女儿的笑容。一时心里发慌,却也有些怒意。
女儿太不把他当回事儿。见琴儿还是没有反应,一拍桌子,大喉一声:“琴儿!”“啊?!父王你叫我这么大声做什么?”
琴儿拍了拍胸脯,嘴里还不停的小声埋怨着。
“你说!你刚刚在想什么?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可听见了?”
离王气得拍桌子,自己说了半天女儿没听见不说,还埋怨他吓人?“呵呵……”琴儿虚心的笑笑,然后乖巧的说:“父王,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我……我刚刚还真没听见……”
离王努力的压着自己的火气,看着琴儿,双目喷火。
“今天是不是又跑到宫外了?为什么不带上暗卫?”
“带上他们我哪还能出得去?那等于自掘坟墓。”
琴儿憋屈的说道。那两个人一个冷一个热。望月死缴蛮缠一失败,清水立刻便冷声命令她不准……不准……
最后就是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和他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不是公主,而是个小丫头。被管来管去,很不自在。
“那就不要出去!”
离王冷声道。
“可是……可是我喜欢外边,喜欢……”
琴儿懦懦的说。
“喜欢也不许!”离王的声音抬高,“你是离国的公主,你将来是要继承离国大任,是要保护离国百姓的。你不是普通农家的小丫头。这是你的责任。”
离王说完,一甩袖子离开。
伴着他出去带起的风动,砰的一声,门关上,隔断了两人的距离。
屋外,离王沉沉的叹息一声,注视着屋内的灯火澜珊,久久不曾离去。
望月,是一轮满月。只是过了十六,总会再现阴缺残。
他的琴儿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理解他的苦心?
他不可能永远的保护她,说什么离国的责任,也只不过是逼她成长的一个借口。
自古,离国便只是一个夹缝中生存的蝼蚁,每一天都在等待着灭亡的命运。能存亡到今日,不过是三大国的恩赐。如今,各国骁雄尽现,称霸之心人人有之。而他们行动的第一步,便是将矛头对准离国。他直在等待,不知道第一个踏进离国的将会是哪个国家。只是不管是哪一国先开始,其余两国都会紧跟着铁骑。
到时候三面受敌,无处可躲,无处可退。而他们是必定要死的,身为皇族,这是灭国时他们的命运。
国灭之日,身死之时。自那日之后,琴儿便真的再也没有出过离宫。
几日之后,一只白色的乳鸽落于她的窗棱之上。那日之后,瑶琴宫日日琴声不断。
那琴音里无幽无怨,无兴无喜。只有一种震慑人心的空灵。在他人看来,公主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这突变的性格看起来很不正常,很没有理由。
数着日子,公主已经有一月之久没出来整人了。偶尔出瑶琴殿也是直奔乐宫,向大乐师请教一些琴技与指法。
这几日公主也曾出瑶琴殿,没有去乐宫,但也没有整人。
拒离王身边的侍婢说:“公主整日待在离王的书房,有大臣与离王商讨国事时也不曾离开。”
众人听闻,不由感叹公主长大了。同时也怀念那些个被整的日子。只是得到某件东西的时候必定会失去令一件。二者不可得兼是自古以来的不完满。
离宫里偶尔会有几只鸽子,飞向瑶琴殿,陪着公主待上几日便又会离去。
对琴儿来讲,如今唯一的乐趣便是乳鸽到来的时候吧!
几十个夜晚的思索,守了几十个寂寞的夜。她知道了,明白了,身不由己。
只是没想,这一守就是一千多个日夜。一晃就是五个春秋。
正文 第三章 凤堰王子
五年,一晃而过。退怯了年幼的童真,埋葬了无望的梦想。当初的人儿,是否还寻得见?
一度飞花轻如梦,拂面而过,抓不住的虚华梦臆。
摇首轻叹,笑吟诗对。
美人美舞,飞若仙兮。
“莫兄,你看这些离国的女子可入得了你的眼?”
“琴兄说笑了,莫某的心小,这离国美人虽能入了在下的眼,却也入不了心啊!而这能入了莫某心的人……想必琴兄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乐声鸣,舞者灵动。青纱帐后两名男子一黑一白,笑得好不温和。白衣男子头戴玉冠,五官不似黑衣男子那般俊朗,反而多了一丝阴柔之气。
白衣男子摇了摇手中折扇,口念:“非也……非……”
“若说玩笑,莫兄才是和在下开了个大玩笑。”
“琴兄何出此言?”“呵呵……”白衣男子先是一笑,后说:“莫兄明知我成人礼的那天就言此生生是离国的人,死是离国的魂,又怎会……”
白衣男子说的满不在意,只是若细细看去,还是会发现眼眸深处那化不开的幽伤。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与其选择燕国和珉琉国那两个素昧谋面的人,还不如就选择我莫狄这个熟人。”
莫狄靠近白衣男子,却被躲开。
白衣男子哗的打开折扇,冷声道:“莫狄,你逾越了。”
莫狄悻悻的摸摸鼻子,座回原位,打算将注意力转移到歌舞上。但却听白衣。与其选择燕国和珉琉国那两个素昧谋面的人,还不如就选择我莫狄这个熟人。”
莫狄靠近白衣男子,却被躲开。
白衣男子哗的打开折扇,冷声道:“莫狄,你逾越了。”
莫狄悻悻的摸摸鼻子,座回原位,打算将注意力转移到歌舞上。但却听白衣道:“我嫁你,你能保证其它两国的铁骑不会踏入离国?就算你凤堰国有实力与两大国对抗,那么战场还会是离国。”
话音落,莫狄再无任何心思喝酒赏歌。与白衣男子道别,便速速离去。
白衣男子也不在意,只是勾唇一笑,掩藏了眼中的嘲讽。靡靡之音依旧,果应了那句商女不知国亡恨。
很多时候,她到情愿成了歌女。年少时卖弄青春,年迈时开开青楼。就算不知家国事也无妨。
国若是灭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的。商女无错,自己也无错。错的是命运。输的是运气。
是了,她就是那个运气差的人。
投身离国皇家,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抵抗的能力。
离国能人多,钱财多,却单单兵力少,军队少。
一旦开战,重利的商人们二话不说便会卷钱抽开。
而所谓的能人?呵!说起来都让人发笑。
说好听点是能人,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三大国的探子。是为敌人打开城门的间谍。
如今凤堰国派二皇子莫狄来求亲。若是答应,就是得罪了珉琉与燕国。若是不答应,就会得罪凤堰。总之,无论怎么样,这平衡都会被打破。
她该怎么办?
嫁,还是不嫁?
正文 第四章 幻灭亡国
十日之后,凤堰国军队到达离国的最西端,无名城。
十万大军驻在护城河外,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
无名城内顿时人心慌慌,有钱的大户人家带着家眷,收拾一些财物,连平时那些心爱的古董字画都来不及带,就驾着马车匆匆离去。而剩下的贫苦农民百姓,则夜不敢出户,白日里也鲜少出门。只是地里的农活不能停下。纺织的妇女也不能停工。所以虽然十万大军堵在门外,民心混乱,但生产还是照旧。
凤堰的大军在门在停驻了十多日,却没有攻城。百姓疑惑重重,守城的将士也是猜不透这是故弄什么悬虚。
离王宫内,琴儿靠在离王的桌案前。
看离王很是不解的看着她,也就爽快的为其解惑。
“父王,看见那只鸽子了吗?”
琴儿指着窗棱上的那只白色信鸽,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那就取来看看吧!”
离王看了看女儿,也明白了,女儿在御书房里待上半天都不说一句话,是为了等消息。
刺眼的阳光下,女儿的身影有些不大真切。似乎又看见了那张纯真的笑脸,对着他说:“父王,我喜欢宫外……”
“父王!”琴儿走回桌前,见离王还在神游状态中,便喊了他一声,见他回神,才冷冷的抛下一句说:“你走神了。”
“哦!哦!”
离王连忙应了两声,再看看女儿冷默的脸,内心黯然。
他的琴儿,多久没有笑过了?看离王又要走神,琴儿摇了摇手上的纸条。
“还想知道道是什么消息吗?”
离王的眼神终于聚焦在了纸条上,只是明晃晃的纸条酌痛了他的眼。
如果可以,她希望女儿现在拿的是一方绢帕,带着小女儿的心性问:父王,好不不好看?”
时光已逝,花已凋凌水已流。一切都已是昨日烟雨浮云。“唉!”离王长叹一声,无奈道:“说吧!”
“这是从燕国送来的。”琴儿晃着纸条,“这上边说,凤堰国骚扰燕国边境,争抢燕国百姓的粮食。而燕国自古以来条件恶劣,产粮较低,百姓生活相对困苦。有百分之二十的粮还需用盐和其它两国交换才可取得。这次凤堰国抢了燕国的粮食,就有一个城的百姓将要被活活饿死。因此,燕国新任王上震怒,派大将军李业率兵十五万攻打凤堰。”
离王听后,沉吟道:“燕国物产不丰,百姓生活困苦,多半都是以游牧为生。也正是这艰难的条件使燕国人变得骁勇善战。”
“所以说……”琴儿接过话音,“这次凤堰国讨不到好处。这也是他的大军到达了离国边境却迟迟不动的原因。”
“还是不要太掉以轻心。三大国之间一直保持着平衡状态,这次事件,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离王叮嘱了琴儿一声,便步出了御书房。
如今离国好日子不多,琴儿知道,父王又去找母后了。
只是想到父王的叮嘱,琴儿不禁一笑。父王永远不会知道,她其实认识那个人。那个正在帮她的人。
“太子殿下,您看改怎么办?”
珉琉大军内,只剩下几个武力高强,能用内力凝神的人还能保持清醒。其余的人都陷入混乱,不住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如野兽一般厮杀着同类。
而向来能多计巧的军师,在此时却显得有些英雄无用午之地。
就在太子身侧的军师的精神力已快要支称不住之际,他急忙的向太子寻求对策。
厮杀声还在继续。
鲜血似是要染红了天际。
“拿弓来!”看着眼前这些昨日还在一起称兄道弟的珉琉士兵今日却向最亲的兄弟们挥下战刀。珉琉太子不禁望向城上的银色身影,眼光流转,最终留下一抹厉色,带上决绝之情。
出征前就已预料到的结果,今日又何必……
拿过军师递来的弓,拉上一支刻有他名讳的箭羽。
黄金弓,优美的曲线,完美的凹槽。像是虚华的饰物,泛着糜糜的金灿光色。
雪一样的箭羽,黑漆的箭身。箭头,直指城上的弹琴之人。
眼眸微眯。手指拉紧。最终,箭离弦,嗖的一声飞向城墙。
箭矢飞走,带起一阵冷风。
哀嚎依旧,最终化作一声。
‘噗’一声。箭入肉骨,钻进了望月的左肩。
而对于射出此箭的珉琉太子而言,这一箭,落空。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不明是何意味。重新驾起箭羽,一只增为了三支。
黄金弓紧绷,箭在弦上,集聚着力量。
‘嗖’风动,箭羽飞出,迅猛的爬上城墙似是一只快捷的闪电貂。
城墙上,望月一刀砍下了一敌人的头颅。冲到琴儿身侧想要拦下箭羽。只是受伤的手臂减缓了他的速度。只拦下一只带着强悍力道的飞箭。
而清水,也正置身于重重包围之中。
眼见箭已飞至琴儿身侧,两人急红了眼。
飞身向琴儿,却还是晚了一步。
箭矢擦着琴儿的儿际飞过,带起了一缕发丝,狠狠的叮在城后的木桩之上。而另一支则则穿透了骨肉,发出一声入肉之音。
血,自琴儿的左肩向下蔓延,蜿蜒的曲线似是红河流泉。滋滋不倦,越涌越凶。
空眶荒野,吹奏着凌乱的琴音。
高墙厚壁,血染红了银色铠钾。
然而,琴并未断。
只是乱了节奏,慢了音调。
墨城。
原来不是墨香之城。
墨城。
是没城,将被埋没之城。
离国的祖先是不是早就料离国今日的结局?
所以在这离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上,命上一个谐音为没城的墨城。
血越流越多,在地上托出一到涓涓细流。意识逐渐模糊,手指也跟不上节奏。
敌国的士兵已渐渐恢复神志。看着眼前倒地的同伴,瞬时将愤怒的眼转向高墙之上。
墙上已没有什么人了,三人一坐二立,满身浴血,固守着一座城。
“将那三人拿下,不许伤及性命!”
在众军疑惑的目光中,珉琉太子下了如此一道命令。而其它人虽是不解,但军令不可违。
压下心中的愤怒与感伤,珉琉剩余的五万余人蜂拥而上。
“望月。我们守不住了……”
凄美之花开在唇畔,一滴咸水浇灌着这抹苦涩。
虚弱的手臂费力的抬起,手指缓慢的拨动着琴弦。
音调渐起,缓缓的连成一首曲子。
大风吹过,日已落至夕山巅。当年的一曲《残阳》却没想却会应了今时的景。
残阳如血,繁华一梦,何处归乡城?
乱世烟云,红尘滚滚,谁做了今生残梦?
刀光剑影,马声雷动,血绣了暗红嫁衣。
一座城,守住了谁的江山困住了谁的脚步?
美人泪,英雄魂,残阳红了伤痕。
恋人梦,绝心箭,碎了一世情缘两世梦。
美人吟,天未觉,残阳情动,哭下了朱红血泪。
英雄恨,国破家亡城不再。英雄血,残阳泪,化作离别怨。
残阳尽,墨城破。琴音早已停下,而那个人也早就陷入了昏迷。
士兵冲上城墙,耳边却还回荡着那首《残阳》。
众所周知,《残阳》这首曲子是离国公主所创。并且在三国流传甚广,只是每一次听都没有今日这般让他们震撼。
而瑶琴公主,虽为界女流,却也不禁让他们心生敬意。
作战之前,他们想过任何可能的离国主帅人选,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女子。
看着那个倒在琴弦上,银钾已成红衣的人,珉琉士兵无一上前。只是擒获了望月与清水,便静立着,谁也不上前,谁也不愿意亵渎了这朵离国的冰凌花。
一个明知会败却还要战,一个明知没有希望却还苦苦支撑的女人,他们很想知道为什么?!
赤金色的珉琉飞扬在墨城,矗立的士兵似已成了雕木。
许久之后,一个身穿黑色铠钾的人抱起那朵银花,眼中似乎闪过一抹焦急与心疼之色。
正文 第五章 变身贵妃
马车声碌碌,时而的颠簸让马车上那身受重伤、昏迷的人儿也不禁骤起了好看的眉眼。
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儿,身旁的临时侍婢不断的为其擦拭着。只是疼痛感渐渐随着颠簸而变得清晰。
伤口处也渐渐印出一朵梅红。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为其擦拭的侍婢见此,立即惊慌着下了马车。不久之后,便有两人上了这辆车。只是他们谁都不知,就在刚刚那个侍婢离去之时,那个受了伤的人却睁开了眼。
此人美若天仙,眼里含着化不开的幽伤。赫然一看,正是那日倒在城墙上的离国公主——离琴儿。
离儿睁开眼,她虽是刚刚醒来没多久,却也大致知道了这是在马车上。而根据这前进的速度估计,这八成是在珉琉的大军里。
如今的她,已是一个战俘。能在这样豪华的马车上养伤实属不易。看来这领兵的将领是有心救她一命。如若不然,只要将她身下垫的厚垫被辱撤去,她就算是没被一箭穿心,也会在颠簸中失血过多而死或是伤口几经裂开,最后感染至死。
车帘被掀开,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以至没能看清那两人的脸。直到车帘放下,才看清了那张脸。
俊逸的脸庞,鬼斧刀削般精致的面孔。只是在此时看来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纯黑色的铠钾,黑龙纹式的衣领……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的身份。
四目相对,再也看不到对方的澄澈。
漆黑的幽深的眼眸,是挽不回的昨日歌。
“琴儿,我以后带你去我的国家。”
“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愿意。”
今时今地,车行。他是在履行当日的诺言?
‘我带你去我的国家……’
当日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多年的梦今日却已这样的方式实现。
命运,是在何处出了叉路乱了方向?
“秦貉?”漆黑的眼眸锁住他的身影,怨怼的眼却涌不上一丝恨意。
毕竟这是给了她梦的人。
一朵苦花开在了唇边,蔓延至眼眸,最后在眼底印上一深色印痕。
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奈何伤的太重,扯的心脏也跟着抽蓄。
巨裂的疼痛让她流下更多的汗液。强烈的自尊心却不允许在他面前有任何的软弱。
“军衣,给她看看。”
箭伤处,琴儿的血逐渐湿透了衣襟。虚弱的身子靠在马车的一角。
秦貉骤了骤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看琴儿固执的甩开军医想要为其把脉的手,眉眼间更多了一丝愤怒。
欺身上前,掘住琴儿的下鄂,母指与食指微微施力,刺股的疼痛便自下颚处传来。
“嗯……”轻微的低叹。声不觉得溢出,疼痛是那样的强烈。
他说:“离琴儿,别忘了,你的两个好侍卫还在我的手里。若是想要他们活命,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听话。”
张了张嘴,琴儿想要说什么……只是最终,也没发出一个音……
只是在秦貉放开她之后,没有再挣扎,乖乖的,任由军师察探伤口。
伤口开裂很大,失血过多导致琴儿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在军医的帮助下琴儿平躺在厚垫上,闭上眼眸,不去理会那道幽深的目光。
几日之后,大军到达珉琉的纳西城。
纳西城距珉琉的国都琉璃只几十里的距离。秦貉将剩下的六万大军中的其中三万留在纳西,其余的三万跟随他继续前往国都。
经过多日的赶路,虽然有些颠簸,但琴儿的伤势在她自己的配合下到底是有些好转的。
那些个军医每日都会拿一堆汤汤水水的来灌她,说是什么上好的药材,她也不懂,只是胡乱的喝下去。
清水和望月还活着,她便不能死。
他们两人是她的影子。人若不在了,影子怎能独活?
只是自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秦貉。或许于他,她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不过是路边的一颗不被人注意的小小石子。
再或者,她只是一个俘虏,养胖了,等待着受审死亡的战犯。
世间的人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是他?
车外渐渐喧闹起来,有各色的声音。还有孩童的哭笑声。
听车上的侍婢说这是到了珉琉的国都琉璃城。听此,琴儿不禁撩开车帘,向车外看了一眼。
酒楼,赌坊,当铺皆有之,但无论哪一样都比不上离国。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都想占离国为己有。因为太富庶了。在这三国临立的时期,一个小小的离国拥有那样的富庶,是一种罪过。在没有自保的前提下,那更是无望之灾,是一种自我悔灭。
看着这条街上的形形色色,总觉得该有那么一个和蔼的老伯伯,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卖糖葫芦——”
一个小姑娘跑过去,要了两串甜甜的糖葫芦,然后心痛的分给身旁那个为他付钱的白衣男孩一串。
然而,珉琉的市集上永远也买不到需要冰冻的果实。至于那个曾经繁华的市集,她则与之再也无缘。
漆黑的眼眸暗淡下光彩,刚欲放下车帘,却别一阵起哄喧哗之音所吸引。隔着厚厚的人曾,看不到中心处的景象。但琴儿还是盯着那里出了神。
喧杂声,耍猴的小闹声,一片喧然的覆盖下,他说:“琴儿,我以后带你去我的国家。”
带你去我的国家……带你去我的国家……
这句话,是她多年的梦寐,这句话,是她多年的等待。
只是梦越长,醒来之际,心就会越痛……
“要去看看吗?”
冥想之中,一高头大马遮挡住了眼前的明媚。
抬首,入眼的是他漆黑的战钾。至于他的脸,则是早已入了她的心,刻进了她的魂。而他的眼,则是她不敢也不愿看的地方。因为那双笑容不再,漆深冷冽的眼眸会时刻的提醒她,她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可笑的梦,守了一个别人当作儿戏的玩笑。
去看看吗?心里重复着他的问话,眼睛盯着那里出神。
小时候,每一次偷偷的跑出宫,最大的心愿便是可以看到传说中的杂耍。然而她的运气很差,每一次都会失望而归。唯独那一日……
一丝浅笑浮上她的嘴角,那笑很美,很甜蜜。渐渐的,又变为了苦涩。
将视线从那聚集的人群处拉回,掩示住眼底那抹希冀。她摇了摇头,放下车帘,隔断了外边的世界。
而秦貉,看着那放下的车帘,瞳孔骤然紧缩。
这样的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只是真的经历时,才知道有多么的不甘心。
她不是最喜欢市集?她不是最爱杂耍吗?为何?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日出了偏差?
她的眼依然明亮,只是多了幽伤。
她的笑容依然美丽,只是甜蜜化成了凄苦。
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离国,他一直以为是离国阻碍了她的自由。
却忘记了家带给一个人的影响。
马车继续前行,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进城之前,秦貉将剩下的三万大军驻在了城边。进城时,他只带了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个个是好手,武功全属一等,可是在这些百姓眼里他们就是普通的家丁。他们一行人,在百姓们看来就是平常的大户人家出行。
转了个弯,绕过一条主街,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奢华府邸前。
“姑娘,该下车了!”
看琴儿还闭着眼靠在车壁,小侍女小心的提醒道。
“恩,知道了。”琴儿应声,整理了一下衣襟,说:“扶我下去吧!”
朱红色大门,镶银的大铁钉闪闪发亮。门匾正居于大门之上,三个烫金大字写得霸气十足却又不显得过于刚硬。
太子府。
秦貉居然会把她弄到这里。只是不知是不是要关太子府大牢。
压下心中奇怪的念头。在侍婢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前迈进。既来之则安之。最差也差不出一个死字。
进了内府,每一个见到她的仆从都会用一种诧异的眼光来审视她。让琴儿有了一种当猴的感觉。
在她的认识里,只有耍杂耍的猴子才会被人一直盯着。或是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因为人们总想知道猴子做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在太子府住了七八日左右,琴儿也大概明白了刚进门那天众人诧异的目光。在这金碧辉煌的太子府,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余的女眷都是下人。
而这些日来对于她的身份,也是有些尴尬。
拉着小侍婢,琴儿在太子府的后花园散步。
在这府中,秦貉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只是在她能走动的范围内,几乎所有的琴都被收了起来。只留了几把质地最差的琴。就算她想兴风作浪这把琴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的琴功虽然什么琴都可用,但好琴与次品总会使其产生功力上的差异。
长长的裙摆托在光洁的石沿上,泛着波光的湖水微微颤动。
湖上,荷叶轻摇,小荷藏于其下安眠,透着一丝祥和之气。
“唉!小绿,听说太子爷要登位了!”
“谁说的?”
“我那日无意中路过太子的书房,无意中听到的。我还听说,府上的那位琴儿姑娘其实是离国的公主……”
“真的假的,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真的,若是不确定我怎么会和你说。而且太子殿下还准备在他登基大殿那日娶她呢!”
“娶她当皇后?”
“怎么可能嘛!一个亡了国的公主怎么可能当我们珉琉的皇后?皇后当然是另有其人。而且也准备在那天举行大礼。”
“哦!原来那个离国公主只是个陪衬?要我说啊!连个陪衬她都不配!真不知道太子爷娶她做什么?”
“谁知道呢!”
两个小丫头一边走一边嚼着舌根。而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入了琴儿的耳。
同时也入了管家的耳。
管家是个公公,瘦瘦的,个子不高,一脸严肃。平时还很受重用,若是秦貉当了皇帝,这位高公公一定会高升的。
高公公所在的位置离琴儿不远,一抬眼就能看见。
只见那两个嚼舌根的小丫头在看见高公公时吓了一跳,然后连忙跪地求饶。高公公只是冷眼看着那两个小丫头,让其每人掌嘴二十。然后绕过两人,朝向琴儿的方向迎了过来。
“琴儿姑娘,小丫头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高公公福了福身,该有的礼节一分不少。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太子爷的书房里一直放着一个卷轴。里面是一个灵珑剔透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粉蓝色衣裙,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漆黑闪亮的眸子充满愉悦。额间的一颗黑色珍珠额饰如她的眼一般漆黑透亮。
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因此,也让他无意中便记住了。
那幅画,太子爷一直守了五年,有任何人不小心碰了,都会被严重责罚。
之前,他一直都不明白他家太子爷为何只守着一幅画而不去把那小姑娘直接带回来。在见到琴儿,又得知了她离国公主的身份时也明白了那分无奈。
离国,近年来本来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特殊的处境让身为离国的公主的人不得不嫁与本国人士。而想要得到离国公主的人,也只有在离国灭亡之后才会有机会。
所以在凤堰与燕国开战之际,太子爷抓住时机,考虑再三,终于决定出兵。
“高公公,不用对我多礼。我只是一个亡国公主而已。”
“琴儿姑……”
“不用说了。”管家刚欲说什么便被琴儿给打断道:“高公公,等秦貉回来
时,告诉他我找他。”
留下一句话,琴儿便转身离去,只留给管家一个纤弱的背影。
高公公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总觉得现如今的离琴儿与画上的差距很大。
这差距到不是因为长相,而是气质。
画上的离琴儿活泼灵动,而现如今的离琴儿却是郁色深深,无一丝的笑意。
月上屋顶,屋檐下,一抹红色正仰头望月。
银月高旋,弯弯的银勾勾似是人笑眯眯的眼眸。
“小侍婢,你喜欢看月亮吗?”
“不,”小侍婢摇了摇头,说:“我喜欢看星星。”
“为什么?可我喜欢看月亮!”
“因为娘曾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所以我想那么多星星中总会有一颗是我娘变的。”
人死之后真的能变为星星吗?
琴儿望着那些个小小的灯笼,不由得一笑。
那些都只是个美好的希望而已。之所以相信它存在的真实性是因为不愿意面对永远离去的悲伤。
星星虽远在天边,但抬起头,便触目所及。就像爱你的人,你一回首,便能发现他陪在你的身后。
“小侍婢,你是哪国的人?”
“奴婢……”
“奴婢什么奴婢,来!一起坐这说!”
“不,奴婢……”
琴儿用力的想要拉小侍婢坐下,可小侍婢却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琴儿诧异,说:“怎么?你嫌地上凉?”
“不……不不……奴婢没有这、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琴儿看着这个平时还算机龄点的小丫头,此时却倔得像头驴,很是不解。
“哎呀!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来了?”
琴儿顺着小侍婢的目光看过去,秦貉确实在那。
一身黑色镶龙纹的长袍,宫装的后摆托出一道长印。
“你找我?”
秦貉看着那个坐在台阶上,身穿大红色妖娆裙袍,琐骨外露,滑嫩的香肩隐约可见的人儿不由心下一动。
对着小侍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秦貉走近琴儿。
“你喜欢月亮?”
“是!”
“为什么?”
秦貉如炬的目光注视着琴儿,可她的眼却一直看着那遥远的月光。
然而,他觉得她并不是真的看月光。因为在那双忧郁的眸子中并没有月亮的影子。有的,只是淡淡的光泽,似是陷入了回忆又似是在憧憬着未来。
夜很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树声沙沙,清凉的风伴着她朦胧的声音。
“秦貉,你知道吗?在今晚以前,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月亮到底是哪里好看了。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喜欢一起看月亮的那个人吧!”
一袭凉风滑过肌肤,让琴儿不禁瑟缩了身子。
原来一个人看月光,是这样的寂寞。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周围是数不清的寒意。
望月,原来是因为身边有月才望月。
“喜欢……那个人?”
秦貉的声音有些僵硬,漆黑的眼瞳中闪着不知明的光芒。
“或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若是离国没有灭亡而我又一定要嫁给一个离国人的话,我一定会嫁给他。”
“为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口齿也有些不清晰。
“为什么?”她终于看向他,可是眼瞳中却没有他的影子。
她说:“如果有一个人像影子一般跟了你五年,而在这最艰难的五年中,每当你不开心时他都会陪你,每当你哭泣时他都会用胸膛为你接泪。他会为你奔波,用生命保护你的安危,不是在你的命令下,不是在你的吩咐下。”
“你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你会感动吗?你会爱上他吗?”
她走近他,紧紧的盯着他轻声问道。
而他,也同样看着她。半晌无语……
风动,吹乱了谁的心绪?
有些情,在离去之前来不及感知。已然相隔,情知,却不能回。
心,感情萌芽的地方。
同时也是埋葬爱的坟墓。
“为什么要娶我?是为了稳固离城人的心,还是为了给我羞辱?”
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而他对此却并没有任何惊讶,似是早就知晓她会有此一问。
“难道就不能是其它原因?”
秦貉的声音恢复清冷,眼光流转,似是曾有一丝郁色滑过。
“还能有什么原因?难道你要说是为了小时候的那个承诺?”
她的声音轻若夏风,而其中的嘲意却如冬日刚刀。
刺中了他,刺痛了他。
他想说是为了那个承诺,想说娶她,是他做了五年的梦……
然而她的嘲讽让他觉得有鲠在喉,所有的话似乎都成了多余的辩解。
背在身后的手已握成拳。看着眼前的大红,突觉是那么的刺眼。
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她艳丽的身影。同时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冷声道:“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若是不选呢!”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但里面饱含的坚定却那么多。
“好!你可以不选。但结果你是清楚的。”
秦貉的话里威胁之意极为明显。通过琴儿的第一次妥协,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对于琴儿的重要性。所以他等待着她的妥协。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出乎了他的意料。
“若是我死了呢?”
她的声音极轻,轻若蚊蝇。然而,震颤了他。
深黑色的长袍溶入夜色,他略微抖颤的身子被黑夜吞没。
紧攥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猛然转身,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双肩。
“离琴儿,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他紧紧盯着她,目眦尽裂。
而她却云淡风轻,满不在意。
她说:“我的命不是你的。”
“是吗?”他俊朗的面庞逐渐靠近她。嘲讽的笑意挂在他的嘴边。
“离琴儿,你莫不是忘了,是谁给了你活命的机会。”
“活命的机会?我让你给我了吗?”她同样看着他,轻声问道:“我有告诉你我想活着吗?我有告诉你让你救我吗?”
深夜迷梦,温情不过是一现昙花。庭院深深,冷落清秋,夏夜寒刺骨。
露珠滑下叶片,滴落,打开一朵散花。
绿叶下的斑驳,残留在叶上的泪珠,似乎是在为谁哭泣。
“嫁给我。我把冷清水还你。”
昨晚的对峙,以彼此的退步而宣告结束。
清明天刚刚亮就开始等待。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
火热的太阳渐渐升上头顶,心中的希冀一点点坠落。
直到日落西山,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辉之际。房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清水?”
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房外。果然,看到清水站在那里。
“清水。”
琴儿扑向清水,紧紧的抱住她,却感觉清水的身子狠狠的一颤,差一点就因为支撑不住她的力亮而摔倒。
“清水,你怎么了?”
急忙的松开清水,想看看她伤在了哪。可是撩开清水的衣袖,上边并没有任何伤痕。
“清水……”
“我没事。”清水微微摇头,在琴儿近似哀求的眼神中,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身体没问题。只是没有了武功而已。”
“没有武功?”
琴儿看着清水,她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她的心痛,她的恨怨她能听得到。
用力的抱着清水,再也忍不住苦涩的泪水。
不知忍了多少日的咸涩在这一刻全部溢出。
这是琴儿第一次在清水的怀抱中哭泣,也是她哭的最凶的一次。
国破家亡,身在异国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还要忍受各色的嘲讽与蔑视的眼神。
她不是没有感觉,她也不是不在乎。只是唯剩下的两个亲人还在危险之中。所以,容不得她放肆,不容许她做任何的反抗。
人生在世,谁能做到真正的云淡风清?
她不圣人,她也不是神冥。她只是一个公主,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清水,你之前是和望月一起吗?”
灯烛摇曳,琴儿抱着枕头挤在清水的小榻上。
清水揽着琴儿,像所有的姐姐一样,透着淡淡的温和。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说着,清水的眼里闪过黯然之色。
从小时候开始训练那一日,他们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望月在她的心里就是亲人。同琴儿一样重要的存在。
“他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想起今日秦貉到监牢的情景,清水逐定的说。
她看的出秦貉对琴儿的情绪很复杂。像他那样冷冽的人直接将她杀了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他没有,只是废了她的武功,还让她养足精神在来找琴儿。
想起今日秦貉到监牢的情景,清水逐定的说。
她看的出秦貉对琴儿的情绪很复杂。像他那样冷冽的人直接将她杀了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他没有,只是废了她的武功,还让她养足精神在来找琴儿。
由此看来,定是琴儿与他做了什么交易。而琴儿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便是她这个人。
秦貉想要得到琴儿很简单,可他却没有强取豪夺,只能说明他有情。
只要他有所图,他便不会杀望月。因为望月将会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这一晚她们聊了很多,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种种。
明日以后的事她们不知,只能在今日把所有想说的、能说的,共同回味。
时光流逝,摆脱不掉的命运齿轮。
五日之后,珉琉太子秦貉的即位大典。如今珉琉各地张灯结彩,共通庆贺新王登基。
珉琉的老皇帝还未去世,但在众人心中的地位远比不上太子。
自秦貉十七岁登上太子之位,大大小小的事就多归他处理。而本该日理万机的皇帝却退居后宫,每日温香软玉,君王从此不早朝。
老皇帝虽然不上朝,不理政,却还不愿放下皇权做个太上皇。直到今年秦貉年满二十,又攻下离城才不得不在众人的劝说下放权从此享淫乐。
五日后秦貉即将是万人敬仰的九舞之尊。而琴儿,也将成为万人口里的笑柄。
“清水,嫁衣送来了?”
琴儿抚着桌上的劣质琴,却让这普通的琴一下子变成了宝琴。
清幽雅致的琴音,带有淡淡的幽伤。花园里的群芳,不由得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走,去看看吧!”
黑色做底,金丝线镶边儿,领口出是一朵极为妖艳的漆红牡丹。
花瓣丰满,金色的丝线勾勒其中。少了一丝风尘,多了一分高贵。
“琴儿,若是不喜欢就不要看了。”
清水看琴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嫁衣,心下觉得她不喜欢便开口道。
“清水,你多虑了。”琴儿白皙的手抚上那黑色镶金的嫁衣,说:“我喜欢。”
这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嫁衣,虽不是为所爱所穿,但还是喜欢的。
“琴儿,你难道真要嫁他?你要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待所有的人都退下,清水严肃的问。
秦貉即将为皇,若是嫁与他,定是天下皆知。到时候身处后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不小心没了命不说,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清水,不要问了。相信我,是真的。”望着窗外争芳斗艳的百花,琴儿似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百花本无意斗美,奈何都恋上了同一个时间。很多时候,宿命是抛不开的包裹。而嫁他,或许正是宿命。”
不然就不会在那一年里相遇。
在根本不可能的地点,设下一场惊奇完美的邂逅。
“是为了我和望月吧!”清水叹息,说:“如果觉得辛苦,就不要顾忌我们。”
“怎么可能?如果让你们自己逃跑不用顾忌我,你们会走吗?”琴儿急言反问,对于清水的话很是不满。
“不能。”清水摇头,眼中满是坚决。同样的,琴儿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坚决,说:“你不能,我同样不能。”
坚决的话语回荡在房内,殊不知房门外,一人挂着一抹得逞的笑容,静悄悄的离去。如来时那般,没有任何的声响。
百官齐聚,古老的编钟奏着庄肃的曲调。
众人之前,两个身着黑色镶金边服饰的人迈着高贵的步伐,一步步登上高台。
百乐齐鸣,忽然又停止。
寂天仪式开始,新皇秦貉与即将为新后的宰相之女洛文共同举起龙凤祥佩,跪拜祖先。
此对龙凤祥佩是珉琉开国皇帝秦默与其皇后景离的随身佩饰。
当年天下一片混乱,皇后景离在秦默皇帝受伤之际,不顾自身安危,亲自上战场指挥战事,稳住军心。让本已势气低迷的珉琉大军顿时高涨。
战争打了三天三夜,景离皇后身受众伤,却死守城池不肯让步。最终珉琉大军反败而胜,可景离皇后也因失血过多,伤势过重而驾鹤归去。
她去世之际,秦默帝还在昏迷之中。只是具说当时两人虽然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已神情晃忽,但两人手中都紧握玉佩不肯松手。
那一战之后,珉琉自此根基稳定,无别国再来犯。但自那之后,秦默帝再也无心于战事,大约半年之后便将皇位传于还未满十五岁的皇子。而后便追随景离皇后离去。从此留给后人的只有那对龙凤佩以及他们动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此对龙佩已传递了几百年,历来登位的皇帝都会举佩祭祖来表示对祖先的尊敬。
“清水,景离皇后的故事你知道吗?”
“知道。”
“很感人吧!可是世人谁能有此幸?得一真爱之人?”
远离祭台的地方,一辆深黑色的马车上,琴儿孤伶伶的座于其上。虽然身侧有清水的陪伴,但相对于高台之上的那个众人敬仰的女人,她的一切都显得寒酸且透着一股嘲讽。
祭祀的过程不是很长,却也不是很短。总之,等一切完结之后,太阳已快升至当空。
秦貉步下高台,洛文随于其后。
待走到了琴儿的马车前,秦貉冷冽的黑眸向车上瞥了一眼,身形顿了顿,最终还是携着洛文上了龙车。
琴儿心中一颤,在众臣包括新皇后洛文在内的众多轻蔑的眼神下,隐隐的刺痛感泛于心尖之上。
黑色为底,火红金凤浴于其上。领口处,一朵金丝红线牡丹妖冶绽放。
何其相似?何其相似?
只是少了一丝金凤。她便是九天仙冥。而她是地狱妖花。
什么是天攘之别?
这就是吧!
庄重的登位大典,奢华隆重的排场。这么大的皇家仪仗,是琴儿未见过的。
一步步踏上红毯,看着秦貉与洛文行拜礼,像民间成婚一样,皇家也是要拜礼的。只是民间行跪礼皇家行鞠躬礼。
夫妻交拜,礼成。
眼见着这个自己梦了多年的一幕如今却是送给了另一个女人的庄重婚礼,眼前不可抑制的染上了一层薄雾。
“那一日,她说:“我不可以离开离国。”
他说:“我把你娶过去。”
那一日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她一直在等,等一个人给她一个家。不是因为政治,不是因为利益。
她以为他会是那个带她脱离苦海的人,却没想到他将她拉入了另一个深渊。
“凤天承运,皇帝昭曰……封离琴儿为瑶琴贵妃……”
云淡风清的册封自太监尖细的嗓音中传出。琴儿低垂着头,努力的咽回眼眶里满溢的泪水。
“琴妃娘娘,请接旨!”
“……”
大殿上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被册封主角的回应。包括那个高高在上,头戴金冠的人。
“臣妾……接旨……”
艰难的挤出四个字,咬破了饱满的唇瓣,鲜血溢满了唇齿之间。
“皇上,洛文听闻琴妃弹得一手好琴,今日喜庆,就让琴妃给助助兴!”
“是啊!皇上,老臣也听闻……”
见皇后开口,众臣也开始跟着附和。如此好的羞辱琴儿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琴儿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是那么的讽刺。
将目光投向秦貉,看他只是冷眼旁观,不由得自嘲的笑开。
凄凉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殿,所有的目光都集于她一身。
有探究,有不屑,有篾视,有迷惑。
“既然今日是皇上的大喜之日,琴儿就为皇上献上一曲。”
指尖穿透了肌肤,忘记了何是疼痛。
身体上的痛,远比不过这些人带给她的痛楚。她会牢牢的记住今日,记住这些给她羞辱的人。
琴音响起,凌乱的曲调弹乱了心跳。
熙攘闹市,喧嚣街头。
白衣少年,离国遗梦。
昨日诺言,落花流水。
城破国亡,誓言谎话。
若能重来,愿不识君。
“啪!”
杯碎,溅湿了衣袍。
龙座之上,秦貉呆坐其上,酒盏已碎,手却还保持着端杯的动作。
他深髓的眸子中映满那个弹琴的身影。张嘴呢喃,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被阻塞了一般难受,冷冽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悔意。
“若能重来,愿不识君?”口中反复的念着这句词,突然间他一阵狂笑,说:“好!好!”
“好好……琴妃真是好才华啊!”
众臣见皇帝嘴上说好面上不善。虽然嘴上跟着附和,心理却是胆颤心惊。
“皇上,臣妾献丑了。”
袖中的纤指握紧成拳,面上却做的大方得体。
秦貉看着款款行礼的琴儿,忽而觉得她已遥不可及。
在太子府,她虽然跟他对峙,但那时候她还是他可触及到的。她会伤情,会讽刺,就在弹琴之前,他都是能感到她的悲凄。而现在,她似是飞出了尘外,超越了他的掌控。
“到朕这里来。”
“是。”
琴儿乖巧的走至秦貉身侧,弯身行礼,等待着他的吩咐。
秦貉跟高公公招招手,高公公立即端着一红色托盘上前。
托盘上是一只黄金手镯。其上刻着细碎的花纹,蓝红色的宝石镶于其上。有一种奢华的美感。
秦貉拿起镯子,牵起琴儿的手,掰开她紧握的拳头。
“琴儿,这镯子是外域进贡的宝贝。具说只要给自己爱的女人戴上,就能套住她一辈子。”
看琴儿的手略微的抖了一下,秦貉只是嘲弄的一笑。
当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黄金镯已牢牢的固定在了琴儿的手腕上。
金质光滑的内壁紧紧的贴着肌肤,不会觉得紧,却也逃脱不了它。
“这个镯子是摘不下来的。”
就在琴儿盯着镯子出神时,秦貉诡异的一笑,趴在琴儿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的动作在外人的眼里十分暗昧。而这暗昧更是让人产生了忌妒之心。
那一晚的晚宴在众臣的虚伪附和以及洛文皇后的忌妒中结束。
回到她的新寝殿。
瑶琴宫。
本以为这一天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却没想他居然来了瑶琴殿。
“参见皇上。”
秦貉紧紧盯着向他行礼的琴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嘴里有些苦涩。
“琴儿……”
拉起她的手臂,她却躲开,说:“你不该来。”
“不该来?”秦貉的瞳孔紧缩,问:“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怎会不该来?”
“皇上,您莫不是忘了,今日与你拜天地的是皇后,不是我。”
“是你。我想娶的只有你……”
他艰涩的说出自己的心,却又害怕面对她嘲讽的眼。转身,不去看她,却不知她的眼眶已湿。
秦貉,或许在你看来那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婚礼。对我,却是一种欺负。
“秦貉,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这不欢迎你。”
转身,却突然被他从身后抱住。
宽厚的怀抱,带着属于他的霸道,将她紧紧的锁在怀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际,越来越热,让她有了想逃的冲动。
“秦貉,你放开我。”
琴儿努力的想要挣脱,而这两只受臂似是铜墙铁臂,阻挡了她的自由之路。
“琴儿……”秦貉呢喃,毫不犹豫的吻住了琴儿那香甜的耳陲。
小巧玲珑的耳陲香甜可口。
正文 第六章 谋划刺杀
思念了许久的馨香迷乱了心志,微熏的酒意渲染了迷醉的情绪。
温柔湿润的吻沿着耳际下滑,忽略了她的挣扎,吻延至她的下颚,辗转于她的颈项。
“秦貉,你放开。”
微喘着气息。琴儿心里一阵发慌。她怕了,真的怕了。
此时的秦貉像是中了毒一样,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
吻,乱了她的心神。
琐骨上突然传来的刺痛带给她一阵快感。虽然很陌生,却还是让她禁不住张开了唇。
“琴儿……”呢喃着琴儿的名子,秦貉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唇。
一手揽着琴儿纤细的腰,另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让她无路可退。
薄唇在琴儿的饱。满樱唇上辗转。舌尖偿便她的美味,渐渐向她的口中探试。
“琴儿,我想你。”
迷醉的吻着,秦貉已经忘记了今夕何夕。抱起已快放弃挣扎的琴儿,秦貉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将琴儿置于床上。
红色珠帘,纱幔飘飞。
挣扎,凌乱。
撕裂的衣衫碎了一地。
轻喘声,哀求声。
红烛摇摆,凄红血泪。
擦去琴儿眼角的泪痕,秦貉异常的清醒。只是眸中染上了一抹复杂。
深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琴儿熟睡的容颜。粗糙的大手抚着她婴儿一般的肌。肤。
她是如此的美好,只一次便让他中了毒。轻吻着她的额头,一点点,一点点向下蔓延。想要狠狠的侵。犯,又怕惊了她的梦。
想要她醒来,和他一起沉沦。却又害怕她醒来,送他一道仇恨的目光。
鸡鸣鸟啼,虫叫梦醒。旭日东升,熟睡的人儿总要醒来。
“恩……”轻微的声音自琴儿的口中传来。还未睁眼,便感觉到混身一阵酸痛。
昨日的一幕幕清晰的涌现在脑海。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琴儿不知道该如何睁开眼来面对他。
忍着痛意翻了个身,琴儿背向秦貉,闭上眼,不知再想些什么。
秦貉沉默的看着琴儿,犹豫片刻,还是将身子贴了过去。
两具光滑的身体挨在一起,轻微的摩擦撩起了一层新的火焰。
“琴儿……昨晚……”
秦貉紧搂着琴儿,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琴儿会有什么极端的想法。
琴儿背对着他,致使他看不到琴儿的脸。也更不敢对此时琴儿的心理多加猜测。
“琴儿,昨晚弄疼你了。”
本在犹豫着是不是要低头道歉,可一开口竟成了这句话。
秦貉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少有的懊恼。下意识的看了看琴儿,却惊奇的发现琴儿的脸颊上泛起了朵朵红晕。
“琴儿,你……”
秦貉握住琴儿缩在锦被里的手,强破她转过身子。
“琴儿,睁眼看着我。”
秦貉轻吻着琴儿的额头,不知该怎么来表达内心的激动。
冷冽的眸子不再古井不波,紧张之色流转,不停的催促着琴儿睁眼看他。
“秦貉,你出去。”
闭着眼,琴儿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秦貉。
昨夜似是一场迷梦,扰乱了她宁波般的心。
她把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从今日起他就是她的夫。虽然是要和别人分享,却还是她的夫。
该如何面对?
是选择自由还是为其甘愿一生将自己困于这座比离城还大,还要华丽的金质牢笼?
她可以很肯定的说,此时的秦貉还不足以让她放弃自由的梦想。
可她也可以肯定的说,她是逃脱不掉秦貉的禁锢的。而秦貉也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与其如此……
“我不出去。”
秦貉蹭着琴儿的脸颊,似是有些撒娇的样子。看琴儿一直闭着眼不看他,就赌气似的一直呵气摩挲。
冷冽的气势退去,在秦貉的身上涌出了琴儿似曾相识的温情。
“秦貉,你会放我离开吗?”
秦貉的动作有一顺间的停顿,随即坚决道:“不会。”
“若是我逃走了……”
琴儿睁开眼,正对上秦貉深如大海的黑眸。
秦貉:“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我会搜遍全天下将你找回来。”
琴儿:“若是我真的逃了……”
“为什么?”
琴儿轻声地问道。
“为什么?”秦貉挑眉,抬高音调,戏谑的问:“琴儿,一个男人想要禁锢一个女人,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需要……你将来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也不会缺我这一个。”
琴儿紧紧地盯着秦貉的眼,想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什么。只是她失望了,她看到的是平静无波的黑眸,没有失望,没有沮丧也没有生气与不满。只有一汪春水,静静地不泛起一丝波痕。
然而这只是表面,秦貉的内心怎么会没有任何的情绪?
后宫佳丽三千?
何等的悲哀。真若如此,皇帝不过就是一个繁衍的工具,和众妃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皇帝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进行选择,而嫔妃们则只是等待着接受。
他父王的皇宫内有三千佳丽,环肥燕瘦,莺歌燕舞,各色每人一应尽有。只是他快乐吗?
他真正怀念的也不过是一人而已。
不然依父皇的性子,怎会容忍珉琉国内有一个比他名声响亮的太子,怎会愿意在他还为驾崩之前将皇帝只为让与他?
这不过是因了那个女子。
那个最终在皇宫之内,香消玉殒的绝色女子。
后宫佳丽无数,谁的身上不是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他母妃的影子。或许是长相,抑或是气质。
无论是再强大的人,心中总会为一个人留下一丝柔软,总会为一个人在心里种下一片回忆。
母妃是父王心中的回忆之花。花开,香醇美艳,却带着诸多的荆棘。
刺痛了心扉,毒嗜了灵魂。
而他,心中也早已开满了一片荆棘,一片美艳。
如今,娇艳之花触手可及,却因其满是荆棘而在采摘的时候刺伤了自己。
“你怎知不会缺少你一个?莫非你是上古时期的占卜师?”秦貉捏着琴儿的脸蛋儿,笑着掩去内心的翻滚。
“你占卜用的龟壳呢?看给我看看,也让我好好研究一番。”
“秦貉!”
琴儿恼怒。微蕴的声音让秦貉停住了手。勉强挂起的笑容也将在了嘴边。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似乎在酝酿着黑风暴。
“琴儿,你是逃不掉的。你是我的,就算你不愿意,你还是我的。”
刚烈的男音,带着势不可挡的坚决。只是自由的脚步不是坚决便可以套住的。
人之所以向往自由是因为没有自由。人之所以选择逃离,是因为禁锢得太紧。
小孩子喜欢逃学,喜欢捉弄夫子。那是教条挡住了他们自由的脚步。
秦貉午时才离去,虽说是皇帝大婚,群臣体谅,准许罢朝一日,但有许多奏折还是需要处理的。
琴儿没有向皇后娘娘那儿去请安,礼数上来说她是该去的,但与其去了还是会得到难堪,那还不如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
相看两相厌,那就离开的远点儿。眼不见为净。
倒不是说琴儿有多讨厌洛文皇后,只是想必皇后是不怎么喜欢她的。
大婚当日,皇帝扔下她这个正派皇后而跑到亡国公主的院子里,这多少都会让她丢了面子。若是她离琴儿今日去请安,别人也不会说她是懂礼数,多半会认为她是为了耀武扬威去的。
“琴儿,你昨晚……”
“清水,别说了,早晚都会发生的。”
透过镜子看着为自己梳头的清水,琴儿心中升起一丝惆怅。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在别人的地派上只能是任人宰割。
她不相信秦貉是为了那个诺言,但她也不知道秦貉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想懂,也不想去探究。
她只需要等待时机,等待着逃出升天。
“琴儿,我去杀了他。”
清水为琴儿插着簪花。金色簪花垂着黄金穗,晃起来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
只是这挽起的鬓发灼痛了她的眼。
她的小琴儿,怎么可以在这个后宫蹉跎了一生?
她是耀眼的。她的人生应该是自由的。
皇宫,一直是她的噩梦。多少个浅眠的夜,说着梦话,咯咯的笑个不停。
梦里她说:“清水,你太慢了,快让你的马儿跟上!”
她知道,她的小琴儿是梦到了草原。那是她的梦,温馨而纯净,怎么可以让这污浊的皇宫捆住了她的翅膀?
她要杀了那个人,即使以生命为代价。
“清水,别做傻事。”
琴儿转身,我这清水那双清凉的手。
她知道清水的心思。
“琴儿,我不会让你一直呆在这里的。”
清水淡淡的说着,谁又知这淡淡的语句中包含了多少的不顾一切。
“清水,我要的自由里有我们三人。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自由,那没有意义。”
如果她的幸福需要用望月与清水的姓名来换取,那么就让她的一生在这皇宫里迷乱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清静也是一种奢侈。
秦貉还未来打扰,倒是有人先入了这个园子。
如今的瑶琴宫道是不是往昔能比地。
同样的名字,以前的是一种回忆。或许那里有许多的不满或是不快乐,但生活却是充实的。
那里有望月的笑声,有一个小女孩的守候与挣扎,还有清水的淡如莲子。
而今的瑶琴宫?
是一种变相的欺负。
或许为它命名的那个人并没有此意。可对她而言,这是折磨。
“琴贵妃好雅致呀?”
人未到,先闻声。
甜似花露,糯糯的声音,带有甜甜的粘丝。
这便是洛丞相之女,这便是珉琉的皇后。
“见过皇后娘娘。”
琴儿只是微微的颔首,并为行什么大礼。
不是她不懂规矩,而是她没有理由向洛文行礼。
她是离国的公主,她败给的是秦貉。而今虽与洛文同为皇妃,但这实属非她所愿。
“见了皇后娘娘为何不跪?就算是贵妃也要懂些规矩才是。”
未听洛文开口,只听到一只苍蝇的嗡嗡声。琴儿向着苍蝇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老妖婆,大概有五十岁了吧!看上去应该在宫里呆得很久了,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这宫里所有宫女们的总管。据说这些老总管没事就喜欢教训人,教人学学规矩,或是想出一些什么方法来整人。
不知这老妖婆的混蛋指数到了什么级别。
“要想皇后娘娘下跪吗?”
琴儿状似不懂的问。
之间老妖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只是得意的同事忘记了注意琴儿的眼。因此琴儿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也被忽略掉。
“当然要跪!这是宫里的规矩!”
“哦?”看老妖婆极得意的脸孔,琴儿故作惊讶,随后轻蔑的笑道:“宫里的规矩我知道的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
“妃子若是没有犯什么大错,似乎是没必要向皇后娘娘行跪拜之礼的。反而是那些个狗奴才,见了主子是一定要行礼的。当然,那主子不光只限于自家主子。”
“你!”
老妖婆颤着手指着琴儿,却迎来琴儿不屑的目光。
“这位老管事,看您这样子……想必是在宫里呆了不少年头了,不知道这些规矩……您是否知道呢?”
“琴妃,你……”
老管事指着琴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但那愤恨的模样,恨不能将琴儿大卸八块。
“老管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还是说珉琉的奴才都能骑到主人的头上?”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洛文一巴掌框在老管事的脸上。同时还怒斥道:“狗奴才,快向琴妃道歉。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要琴妃来教你珉琉的规矩吗?”
一巴掌扇的清脆而动听,一刹那,老管事的脸上便红起了半边天。看来这一巴掌下手不清。
琴儿暗中细细的打量着洛文。
这个女人够狠。能对自己人下得去这样的手,想必在对待别人的时候更是不会心软。
再看一眼老管事那已经肿起来的脸。琴儿心中断定,洛文也是个练家子。虽说目前尚不知她武功怎么样?但一个平凡的小丫头,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心中有了计较,琴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等待着这场戏的下一出。
有时候与其将自己置于戏台,以至于找不到方向,还不如让自己成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戏,看完便转身离去,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只是她能成为那个幸福的旁观者,逃离这一场戏吗?
这是一个未知。
就让她来试试吧!
老女人挨了打,很小心的地头赔罪。虽然看不到她的眼,但琴儿也能猜到那眼里一定盛满了愤恨。
老女人一手捂着脸,缓缓地走到她的身前,极不情愿的跪下,声音地下有带着许多的怨恨:“琴妃娘娘,奴才该死,忘了身份,请娘娘责罚。”
“呵!”琴儿嗤笑,轻蔑的眼淡淡的看着眼前卑躬屈膝,却又极不想安于现状的人。
“起来吧!免得要别人说皇后娘娘教导无方以后就要多注意些才是,如若不然……丢的可不只是你的命,更是丢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不是。”
“是,娘娘教训的是。”
老管事起身,慢慢的退回洛文皇后的身侧。
洛文皇后瞥了她一眼,又寒暄了几句,便就带着人离开了。
她们走得很干净,但琴儿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花池闲阁,抚上一曲,抛却一切的世俗。
或许她该感谢珉琉没有皇太后,不然连这抚琴的时间恐怕也没有。
“琴儿,以后有什么打算?”
琴儿身后,清水淡淡地问着。刚刚洛文很明显是想来个下马威的,只是那老奴才不懂事,坏了主子的事儿。如若不然,想必没这么简单就能了事。
这皇宫里的路,以后怕是不好走。
这个天底下,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不让人清静。非要用那些世俗小人的眼来看待其他人。
“以后?先探探望月在哪吧!”琴儿轻叹,“至于秦貉,他是不会放我走的。唯一的办法,只有逃。”
“逃?”清水淡淡重复。
逃?硕大的皇宫,森严的守卫。武功尚在时还要小心翼翼,更别说如今她已是以平常人。而望月,想来也不会比自己好哪里去。到时候该如何逃?
皇帝一旦发现问题,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若想逃,就只有杀了秦貉。”
清水说:“杀了秦貉,我们才能拿到通行令。”
杀了他吗?
琴声瑟瑟,谁能给她一个两全的办法。
她不想秦貉阻拦了她出宫的脚步,却又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
儿时的梦,一梦几多年。怎么是说杀就能下的了手的?
也许那些儿时的纯真只是他的戏言。对她来讲,确是幸福的光影。
午时过了,天也不是那么热了。
风微微的吹着,有着珉琉国少有的清凉。
“琴儿。”
刚听到一男声,身子便已被涌入一个男性的怀抱。
没有吭声,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既然如此,那就等他开口吧。
“琴儿,你怎么不说话?”
静默半晌,还是秦貉受不了这寂寞,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不知道要说什么。”
琴儿如实地回答。对于他,她无话可说。
“那你想想,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秦貉修长带些薄蒋的手轻抚着琴儿的长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琴儿耳畔。很是暗昧,却经不起佳人的一丝涟漪。
“宫里除了宫斗,大家在一起争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琴儿毫不留情的道。
她不想和秦貉呆在一起,会让她有一股无形中的压抑。
就像是现在这样。
这句话出去,它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秦貉深沉的呼吸带着怒气,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又确实是那样的温柔腻人。
给她感觉冰火两重天,往哪边踏一步都会有危险。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响在耳边,秦貉紧了紧揽着琴儿的怀抱,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我的琴儿肯定是胜利者。”
“别臭美了,你若是无事就该去哪去哪。我这瑶琴殿太小,容不下皇上您这尊大佛。”
琴儿想要挣开秦貉的怀抱,可惜他抱得太紧,还厚脸皮的说:“琴儿你这是干什么?天色还早,就这么急着回房?是不是我的魅力太大,让你有些……迫不及待……”
“秦貉!”琴儿使劲儿地掐着秦貉的手背,又是愤怒又是羞窘,奈何那人竟像是没事人一样,手被都被掐出一片红痕,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反而是乐在其中。
没有丝毫的疑问,晚宴的时候秦貉厚脸皮的来在这里,也不理会琴儿的冷言冷语,反而像是乐在其中。倒是琴儿,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赶也不走,说急了倒不生气,反而是装起傻来。
“秦貉,你可不可以有些皇帝的样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赶你走?”
忍无可忍,琴儿再也顾不得别的。既然他装傻,那她就把话说直白了。
“你在赶我走吗?”秦貉在琴儿的脸颊上吻了一记,眸光暗了暗,笑道,“我怎么觉得这是欲拒还迎?”
“……”
不再理会秦貉,琴儿自顾自的弹着桌上的一把破琴。想到如今自己落得这个田地,琴儿就说不出的气愤。更让人无语的是那个始作俑者还整天的在脸前晃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秦貉,你走吧!”
几不可闻的叹声,他却还是听到了。收起了嬉笑的模样。
“琴儿,真的不可以吗?”
漆黑的夜空闪耀着一盏盏明亮的灯火,烛光下的黑眸却只有暗淡与苦恼。
“你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多此一问?”
“知道结果又怎样?人总是喜欢追求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这个想必你是清楚的。”
“对!我很清楚,我也知道我想要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实现,所以你想要的……呵呵,对不起……”“你在和我谈条件,或者可以说是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我放你走。”秦貉紧紧盯着琴儿,眼中嘲弄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那个女子。
“这很公平,若是你没有勇气答应,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谈的。”
“琴儿……”
“秦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付出便能得到的……”
“我知道,但是琴儿,若是我放了你,你还会回来吗?”秦貉顿了顿“我怕你一走……就是一辈子……”“你还没试怎么就知道结果?”“你就这么没有自信?”
“呵呵!琴儿,你不用诱导我。这不是自信的问题,而是你爱不爱我的问题。”强势的在琴儿的唇上吻了一记,秦貉说道:“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我是不会当你离开的。”
“那就离我远点,没事少在我眼前乱晃。”琴儿绕过秦貉,自顾的走向梳妆台。她才不管秦貉有没有离开,动手便开始卸妆。她才不管秦貉,既然不能让他离开,那么就彻底无视。
“琴儿,你这是在邀请我吗?”看着某个立在镜子里的人,琴儿刚要说什么就听秦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从琴儿的身后将她抱起,也不给她多说的机会,顺势便吻住了琴儿的樱唇。
“唔……”红绡帐内,不断的挣扎,肢体的交缠,或许是心灵唯一的慰藉。
夜色深沉,梦里花落,明日等待着的又会是什么?如果注定是一场空梦,那就趁着现时紧紧的拥有。不要说什么放手,放手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皇后娘娘,您还是歇息吧!”
“皇上又在瑶琴殿吗?”年轻的皇后沉静的问道。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端庄的样子俨然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皇后娘娘,你还是睡吧!皇上现在只是迷了魂了。过几天就会醒过来的。”老嬷嬷的眼睛染上些狠厉,“过几日是皇家狩猎的时候,您可以在那时候……”
“好了,说什么呢?”洛文责怪道。
“是,是老奴糊涂了。”老嬷嬷低头赔着不是,内心却是讥笑。
在这皇宫大院里活了大半辈子,就算是没真正的做过什么的人也能懂得这里的生活之道,更何况是她这个干过实事的人。
这高墙大院之中,众位嫔妃的心思根本不用多想。每个女人都一样,都想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成为自己的。争宠是必然的,不然只能等待人老珠黄。
要说单纯的也不是没有,像以前的武贵妃,只是善良的人在这里活不长!
清晨的阳光透露着露水的芬芳,蝴蝶飞舞在花丛中,一颤一颤的抖着翅膀。
“琴儿,过几日皇家狩猎,你准备准备,和我一起。”
看着床上那个闭着眼儿的人儿,秦貉认命的自己穿着深黑色镶金边的龙袍。
“怕我跑了?”
琴儿闭着眼,她知道秦貉在穿衣服,但是她不想管。别的妃子谁愿意谁就替他穿。反正她离琴儿不管这事儿。
狩猎?还带上她一起,不就是怕她趁机跑了?
“其实你不用带上我,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哼!那可说不定!”秦貉冷哼一声,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好好准备吧!”秦貉弯身在琴儿的眉间印了一吻,起身欲走,忽而又想起了什么,道:“今天燕国的使者会到,晚上会有个晚宴,你也一起吧!”
秦貉说完便走了,他有些受不住琴儿的不言不语,心里有些懊恼。只是他没发现,再说的燕国的时候,床上的人明显动了一下,只是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秦貉走后不久就有人来送了一堆的金银首饰以及各种服饰。主事儿的公公听清水说琴儿还没醒来就命人将东西放在瑶琴殿。
来这之前皇上就交代过,若是琴妃还在赖床就将东西不声不响的放下便是。还特意叮嘱别惹了琴妃娘娘不高兴。最让他高兴的是皇上还因此打赏了他不少的好东西。这可全是琴妃娘娘的功劳。
看着手下的人干完活,那公公眉开眼笑的走了。清水看着这一出,真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好。
秦貉这几日夜夜留宿在这儿,想必这已引起了别人的嫉妒。秦貉这是想干什么?置琴儿于风火浪尖之上,让琴儿成为众矢之的?
清水猜不透秦貉的心思,只能暗暗的提升警惕。况且现在没了武功,若是有心之人夜探此处,那是防不胜防。若是秦貉夜夜都在还好,若是不在,就太危险了。
池塘里的莲荷打着瞌睡,亭台上的少女看着水面发呆。手里捻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喂着鱼。燕国的使者来……他会来吗?现在燕国与凤堰国交战,虽说目前的形式上是燕国占了优势,但身为大军的统帅,他怎可轻易的离开?战败事小,失了民心事大。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自由啊!什么时候才属于她?有时候她自己也在问,自由真的那么重要吗?其实答案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脚步声渐渐靠近,“清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怎么出来的时候也不叫上我?”“我在想,为什么要追求自由?”
“那你想清楚了吗?”清水淡淡的问。“如果没想清楚,那就不要想了,自私一点,你会过的快乐一些。”
“自私一点儿?你能做到吗?”琴儿质问着清水。
正文 第七章 燕国使者
“到——”
坐在秦貉的身侧,听到尖锐的传报声,琴儿的身子忽然一颤。内心翻滚着,像是心脏要飞出胸膛。
“琴儿,你在紧张什么?”
忽然一只手握住她紧攥着衣襟的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
琴儿的手臂一僵,连忙说:“无事。”
“无事便好。”秦貉的话音有些长。听不出其中的含义。琴儿的心狠狠的一颤,努力的压下内心的不安。
片刻之后,相继而来。琴儿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但是失望了,没有他。
虽然多年未见,但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系与两人之间。这种感觉,让他们一见面便能感觉得到彼此。
与凤堰交战在即,他没有来也是情理之中。这样也好,从此不再插手有关于自己的任何事,这样,以后自己逃出生天,就可以无牵无挂的走,没有任何的羁绊。
冥冥之中她敢觉,若是她走了,齐之谦肯定不愿意,但他不会开口挽留。
他,永远都只会尊重她。不强求,不挽留。
就这样吧!他的恩情她报不了。
从此天涯陌路。谁也不识君。
“参见琉皇陛下。”
身着白色长衫,一身儒雅中带有几分英气。温润的面庞像是一块璞玉,举手投足之间毫不失礼数却又没有任何为人臣子的谦卑。
琴儿仔细的打量着开口的人,却看那人对她温雅的一笑。笑的合乎礼数又超出常理,似乎有些诡异的信息自他的眼眸中闪现出来。
琴儿心中疑惑,依此人给人的感觉来看,他不应该会有那样诡异的眼光。不是说这人一定是正人君子,而是这样的人不会轻易透露出自己心中所想,这样的人,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只会是最好的武装。不会这般轻易的透露内心的情绪。
略微的皱了皱眉,琴儿思索不透这人是何意思。
“齐丞相多礼了。”秦貉开朗的一笑,“看来燕皇还真看的起我,居然连齐丞相都派来为我庆祝。”
“来,入席。”
秦貉大手一挥,宽大的衣袖甩出豪放的威风。
“多谢琉皇,”齐丞相淡淡一笑,柔似风,淡似水,“燕皇陛下本来是想亲自来的,只是苦于战事,加之在战场上又受了些伤,因而无法前来为琉皇陛下的登基大典做庆贺。想必这些事琉皇都是知道的。但为表诚意,燕皇派臣来此庆贺琉皇登基。”
“哈哈,齐丞相要带我谢谢燕皇。”
“臣一定带到。”
齐丞相齐文昱入席,淡淡的笑容依旧,却令琴儿的内心泛起海浪波涛。
受了伤,不能来?
不能来?是不能,不是不来。
虽然仅仅的一字之差,但意思相差千里。
此时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齐丞相的意思了。
仅二十七岁便登上相位,还被赐予国姓。虽然有燕皇的私人关系在其中,但这真实才学与精明睿智果然不是盖的。瞧这一身儒雅之气,就能看出满腹经纶。
气质与诗书才学是相伴的。
宴席开始。
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燕国战士的勇猛天下第一,齐丞相可否让朕见识一下。”
秦貉接过洛文为其斟的酒,豪爽的说。
“琉皇陛下过奖了。珉琉的士兵丛林作战第一,自身素质超强,乃是燕国士兵不可企及的。”
齐文昱还是面色如玉,不骄傲也不谦虚。
“不如我们明日比一下?”秦貉显然是不信齐文昱的话,在他看来,齐文昱的话过于谦虚。
“听从琉皇的安排。”
“好!”秦貉底气十足的说:“明日我珉琉皇家狩猎开始,齐丞相一起吧!”
深黑色的铁甲,整齐划一的军队。光是站在那就让人却步。这是真正的军队,一个大国的军队。
与清水坐在马车中观望着在外的军队,琴儿的眼眸染上一抹水润。
“这是珉琉的大军,清水,你看,是不是很强。我们离国输得心服口服。”
琉璃攻打离国,光明正大,使的是武力,用的是真刀实枪。离过真正的弊病不在军队,而是在那些商人。商人重利,只要有赚钱的机会就不会放过。他们不管是国家危亡还是百姓饥荒。他们只注重手中的金子。
像珉琉、燕国、凤堰。走的都是重农抑商的政策。把主要的盐、铁、货币、丝绸布匹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即使商人抬价,也不会影响国家战事。
军队交战,粮草为先。只要国家掌控着米粮,何愁军队无粮。
而离国,大商户太多,无法控制。
“出发!”
一声号令,大军整装待发。琴儿放下车帘,车帘落下的一瞬,瞧见了洛文阴狠的神色。不由得替她悲哀。因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去恨另一个女人,是女人寂寞的开始。也是她污浊的开始。恨,会蒙蔽了人的心智,看不清现实,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皇家围猎场。
宽大的树叶像蒲扇,紧密的翠叶后掩藏着深沉的波动。“齐丞相,燕国人素來骁勇善战,想必齐丞相也是如此。”
“凡事都有例外,琉皇陛下看我这样子,能打猛虎?”
“齐丞相不必谦虚。”秦貉拍了拍齐文昱的肩膀,似乎两人是多年的兄弟一般,亲切,无罅隙。“这不是谦虚,事实上臣确是只能打几头鹿。在燕国狩猎时,臣是众将士娱乐的对象。”
“哦?”秦貉颇为不信,话音一挑,打趣道……“齐丞相可不要光顾着读书啊!”
“家母也天天念叨着让我习武,众所周知,燕国的女子都喜欢勇士。可惜……”
“哈哈哈!齐丞相,这关乎到传宗接代的事可不能马虎。今天就打上几只猛虎,回去说不定就有人上门许嫁。”
“承琉皇吉言,我就拼一把命,说不定这婚事就有了着落。”齐文昱还是一身白衣,丝毫没有打猎的样子。嘴角的笑三分玩味五分认真还有两份分漫不经心。
“不知琴妃娘娘能不能打一只猛兽回来?据听说琴妃娘娘在战场上的英姿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见。今日有此荣幸,还请琉皇陛下割爱,让臣有机会看一眼。”
秦貉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若无其事的开怀大笑:“齐丞相,那就一起吧!”
“多谢琉皇陛下。”齐文昱似乎没有看到秦貉脸上瞬时划过的不满,乐垫垫的驱马跟了上去。
“皇上小心!”丛林中一只猛虎突然窜出,秦貉顿时眼前一亮,拉开弓箭。黄金弓,优美的弧度完美的曲线。
这把弓,琴儿认得。这把弓射伤了她,断了她的琴。
猛虎原本是向着秦貉的方向扑过来的,但秦貉黄金弓一张,猛虎愣是生生的转了方向掉头就跑。
“敢跑?”
秦貉厉声一吼,驱马追过去。一众士兵担心秦貉的安危,立刻随着秦貉追随猛虎而去。
马蹄声起,是一阵烟尘。烟尘散落,只剩一袭白衣。
“齐丞相怎么不去追猛虎?”此处的树林中只剩下琴儿与齐文昱还有几个护卫。这些护卫是秦貉特意安排给她,除了保护更要监视。但秦貉不在,还是有一些机会的。不然,她主动与齐丞相说话必然会引起秦貉的怀疑。但现在只剩下齐丞相与自己两人,这就不一样了。
无聊的时候交谈,这理由怎么样?简单而无可辩解?更不会轻易的引人怀疑。“琉皇骁勇善战,臣定是不去如。如果臣去了,到时候燕国的女子都钟情于了琉皇,那我就是燕国男人中的罪人了。我燕国的皇帝陛下可是特别交代了,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一位珉琉的女子回去。若是大家小姐,那更好。”
“是吗?”
琴儿淡淡的一笑,心中骇浪,也只是轻言,“大家小姐有牵绊,挚友在家,离不得。是不会和你走的。”
“也不一定。”齐文昱忽而一笑。
“与你走?远去燕国,路途凶险,您还是寻一位寻常家的女子的好。”
风瑟瑟,树叶沙沙,飘飞何处?
奔腾的马蹄声清脆响亮,且越来越清晰。
不用说也只知道是秦貉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战况如何。可是凭借秦貉的骁勇,应该是满载而归。依他的性格,若是没有抓到自己锁定的猎物,他是不会回来的。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那样做。
“齐丞相久等了,只是齐丞相为何不去追猛虎?难道不想娶妻了?”秦貉坐在马上,玩味的说。
齐文昱只是微微一笑,“我若是跟着琉皇陛下去了最后反而败了,那么燕国的女子就更不钟情于我了,他们只会崇拜于琉皇陛下的英武。”
“有这么严重?”秦貉状似惊讶的说。
“当然。自从琉皇陛下攻下了离国,您的人气瞬时高涨。”
“原来如此,齐丞相还要努力才是。走!”
秦貉话一出,其余人立刻跟上。琴儿更是紧随其后,不敢有一点的怠慢。不然说不准秦貉会找什么查儿。
想过平静的日子就要听话。但照秦貉这样下去,估计好日子也不长。秦貉没有意见,保不准他的皇后不会闹情绪。
在丛林中跑来跑去,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的时候,清点每人的猎物,对于前三位,由皇帝施予奖励。再说齐文昱,一天下来也没打到一只猛虎,却还大言不惭的说:“猛虎见到我就跑了。我也没办法。”
众人听此言顿时狂汗。真不知道这燕皇平日里怎么受得了有这么一位丞相天天在眼前晃。
“齐丞相确实好威风。”秦貉玩味的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眼瞟着琴儿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秦貉就是郁闷。
今晚……哼!
揽住琴儿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琴儿唇上印下一吻,引得下席的士兵和大臣们有些脸红。而当事人琴儿更是满脸通红。手下暗自使劲儿,在秦貉的腰上一拧。秦貉虽是习武之人,但这个和习武挂不上边。更要命的是腰上疼痛脸上却还要装出尽兴的样子。不能让臣子们看出端疑来。琴儿,你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被琴儿这一下拧的狠了,秦貉趴在琴儿的耳隙咬牙切齿的说。眼中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懒得理会他,琴儿默不作声。但在外人看来,似乎是秦貉说了什么,而琴儿正在害羞。两人的距离暗昧,信任瞎想的动作,让另一侧的女人红了眼。
琴儿没注意那双眼,但整个晚晏十分的不舒服。若不是碍于秦貉的威胁,她早早的便想离开了。
欢笑声,酒杯对碰的清脆声响彻半夜。最后直到众人都醉了,累了,才停止下来。
宴会一停,琴儿立刻起身准备离开,谁知刚站起来,秦貉就摇摇晃晃的趴在了她的肩上。沉重的身躯需要她弯着些腰才能支撑的住。心中低咒一声,任命的扶起这个男人。大帐离这里并不远,但由于要扶着一个重死了的男人,就变的十分远。琴儿在心中埋怨,却也不敢真的把秦貉扔在外边。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说不定就是谋杀的罪名。现在好多人都巴不得她死了,所以不能意气用事。
正文 第八章 猎场惊魂
第二日清晨,秦貉一睁眼,入眼的就是琴儿直挺挺的背。
静坐在床畔,后背已经僵直。
“琴儿……”
无奈的叹息,自身后将琴儿整个抱在怀中。
“琴儿,睡一下吧!”
虽然帐篷里不是很冷,但琴儿的身子冰凉。显然是一晚未睡。
昨晚的,他不可否认,居然强迫于她。
明明是想缓和两人的关系,明明是想让琴儿能和他亲近一些。然而经过昨晚,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为僵硬了。
他的自控力一向很好,可在她面前,所有的自控力都变成了废物。
他想要她,想要不顾一切的锁住她。可结果总会与他的愿望相违背。
“秦貉……”
微弱的声音,沙哑的桑音甚是难听。
“什么?”
下巴拄在琴儿的肩上,秦貉温声问道。
“我是人。”
简短的三个字,秦貉却是浑身一颤,搂住琴儿的手臂僵住。
琴儿这是在怨他。
“琴儿,我保证,以后……”
秦貉紧张的解释,然而却被琴儿打断。
“不用向我保证,你是皇,我是亡国奴。主子没有向奴隶保证的必要。”
因为主子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奴隶的生死,主子只需要一句话,奴隶就必须服从。
“琴儿……”
在多的话都化成了一句呢喃,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似乎所有的话都成了多余的苍白。
下床。
抱起琴儿。
琴儿一动不动,任由着秦貉安排。
拉上被角,细心的给琴儿盖好,秦貉默默地出了军帐。
天色昏沉,似乎还有星星雨滴。
连这天气,都沉闷的难以呼吸。
狩猎场,士兵整装待发。
齐文昱一身白衣长袍,即使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的衣角也是一尘不染。
洛文紧挨着秦貉的座位,眼角不时地观察着秦貉的神色。
秦貉虽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眼中的烦躁,洛文多少还是察觉到了。
当然,既然洛文都能察觉出来,那也就更逃不过齐文昱的火眼金睛。
琴妃没有来,秦貉又这般模样,事情的大概,多少也能猜出来。
只是皇帝没说,其余的人便只能把要说的憋在心里。
在珉琉,琴妃是个特殊的存在。
亡国公主的身份,却也是珉琉的贵妃。地位不高不低,秦貉的态度不咸不淡,却是不能招惹的。
之前有大臣上书,秦貉到今天都没给予回复。
更有甚者去了御书房当面请求,结果秦貉给他连降两级,说影响了皇帝办公。
狩猎场的士兵都已做好了准备,顶着毛毛细雨,却好似在晴天中一样。
坚毅的脸庞,笔直的身姿,身后箭筒背满箭羽,手上的弓箭早已为射出做好准备。
“出发!”
将领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绵绵雨幕,马蹄四溅,顿时卷起一片雨雾。
“琉皇陛下,您的军队果然不同凡响。”
齐文昱还是一脸无害的笑,但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依照秦貉今日的反应,他的计划……难那……
不过燕皇既然把他抬出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雨意绵绵,美酒在前。斟上一杯,可解千愁。
大约中午的时候,云开雾散,围猎场终于迎来了阳光。
一个上午的沉闷和压抑,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皇帝陛下的低压,似乎只有齐丞相感觉不到,一个人美滋滋的喝酒。
当然了,齐文昱是燕国的丞相,就是犯了什么错,也是要交回燕国的,皇帝陛下不可能说杀就把他给杀了。但他们就不一样了。
生是珉琉国的人,死也必须是珉琉国的鬼。
“陛下,天热了,喝些茶水吧!”
洛文亲自泡了一杯茶水,放在秦貉身前的几案上,秦貉只是抬抬眼,并没做理会。
洛文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若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更是没有面子。索性,洛文一狠心,跪坐在秦貉的身侧。
看秦貉既没同意也没反对,洛文心下一喜。只要没有赶她走,就是最大的进步。
跪坐在秦貉的边上,不可否认,洛文的心理是畏惧的,距离越近,越能感觉到秦貉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
洛文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拨了一粒葡萄送到秦貉的嘴边,秦貉瞟了一眼,张口吞入腹中。
秦貉的心思,其实根本不在这儿。齐文昱享受着美酒佳肴,一边偷偷的注意洛文的动静,明显的,妾有情,郎无意。还是燕皇陛下清净,孤家寡人一个。
日落西山,转眼一天即过。晚上,秦貉怎么也坐不住了,打赏了今日的第一名,秦貉转身就往大帐去了。
洛文看着秦貉的背影,愤恨的跺脚。
本以为今天会有机会,没想到还是让那个小人勾走了魂。
齐文昱踱步到洛文的身侧,笑说:“皇后娘娘,陪臣喝一杯如何?”
“齐丞相自便,本宫身体略有不适,先行休息去了。”
“……”
齐文昱摸摸鼻子,悻悻然的喝酒去。然而眼中的笑意却更明显了。
军帐里,桌上的饭菜都凉了,琴儿还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动也不动一下。
秦貉命人又送了一份饭菜,然后坐在床边,轻推了推琴儿的肩。
“琴儿,起来吃饭了。”
秦貉趴在琴儿的耳边,轻声的叫道。
“……”
和早上一样,琴儿还是一句话不说。秦貉颓然的坐在床边,逃避了一整天,希冀着晚上的时候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然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琴儿,对不起。”
沉默半晌蹦出的三个字让床上的人的身子明显一震,眼泪有些不受控制,但琴儿还是强硬的将它压了下去。
起身,看着眼前的秦貉。
俊逸的面庞,硬朗的线条。
一身黑色镶金边的皇袍。
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威严,眉宇间的褶皱,不难看出他的烦躁。
“琴儿,对不起。”
秦貉的声音提高,生怕琴儿听不清晰。漆黑的眼眸紧张的看着琴儿,满是期待,还暗含着喜悦。
“秦貉。”
呢喃着他的名字,声音满是沙哑。
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这一刻只想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她累了,很累。
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休憩的地方。
现在,她不想去计较这个人是谁,只是想静静的靠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湿润的泥土散发着原始的芬芳,调皮的露珠挤满了叶片,怎么也不舍得下来。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
丛林里的水起异常的重。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气,琴儿一身紧身的马装,出现在秦貉的身侧。
秦貉牵着琴儿的小手,高大的身躯撑起漆黑色的盔甲,威严的气势散发于无形当中。
“出发!”
雷鼓声响,马蹄声起,林间的露水颤抖着落地,琴儿驱马进跟在秦貉的身侧,皇后洛文今日则并未出现。据说昨天夜里受了寒气,随行的御医已经去了。
少了洛文,琴儿觉得自在多了。虽然她并不在乎洛文对她的看法,但总是有那么一双嫉妒的无时无刻的在你周身,注视你的一举一动。就算那个人没有恶意,也会让人觉得满身鸡皮疙瘩。
马儿跑的很快,微风拂面,呼吸着泥土的芬芳,她似乎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驾!驾!”
马鞭飞扬,马儿像是离弦的箭。
“琴儿,慢些!”
秦貉紧跟在琴儿的身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既不会让琴儿觉得拘束,也能在琴儿出现危险的第一时间救起琴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处皇家狩猎场总能让人在以为前方即是尽头的时候,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
绕过不知多少个弯弯,琴儿后背的箭桶还是满满的。
“琴儿,你确定你是在打猎的?”
秦貉跟在琴儿的身侧调笑的问。
“要你管?”
琴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得意忘形。
在丛林中跑了这么久,内心的烦闷被干净的空气洗涤的一滴不剩。
突然。
“啊——”
琴儿大叫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跌下马。
身侧就是悬崖,秦貉见状连忙飞身向琴儿扑去。然而琴儿的跌落速度太快,跌落的方向正好是在悬崖的一侧。
秦貉顾不上许多,直接扑向悬崖,伸手欲拽琴儿的手臂。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拽到了一缕衣布。
崖下是万丈深渊,掉下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上来。
崖下到底有什么?无人得知。
然而秦貉没想那么多,纵身一跳,直追琴儿向下跌落的身体。
不是不惧怕死亡,反而他的命很贵。因为他的命不仅属于他自己,还属于珉琉的所有百姓。
但眼前的状况不容许他想太多,在看到琴儿跌落的瞬间,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维。
他,是真的沦陷了。
许是在初次的相见,又或是战场的相望。
身体在飞速的下落,琴儿不仅没有惧怕,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
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瞬间。
然而,一双温暖的手臂将她拉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睁开眼。
“秦貉?!”
琴儿不知该如何形容秦貉给她带来的震撼。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温热的体温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
“为什么?”
喃喃的问。
秦貉却没有回答,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抓住不远处的一根藤蔓。
藤蔓粗壮,长长的绿枝深入看不见底的崖下。
秦貉抓住藤蔓试图飞身向上,然而四壁光滑陡峭,几乎没有可借力的地方。
荡在半空,琴儿清楚的知道以秦貉的武功,一个人上去绝对没有问题。但加上一个她,就是沉重的包袱。
“放开我吧!你自己上去。”
“闭嘴!”
话刚一出口就被吼了回来。琴儿紧抿着唇,静静的靠在秦貉的胸膛。
小巧的耳朵贴着他宽厚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温暖了她的耳际,直直的穿透身体,进而溜到心际。
心中似有什么被打破,再也筑不起那道无形的隔挡。
秦貉紧抱着琴儿的身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藤蔓,手上的青筋显露,却一点儿也不觉辛苦。
琴儿的反应他看的到,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像是只温顺的猫咪,柔软而可人。
一时间,他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缝隙在一瞬间缩小,两人就这样掉在半空,生死未卜,却比身在奢华的宫殿里来的轻松,来的欢快。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秦貉的手臂开始泛酸。
他的马在悬崖上,应该会有人看到。
只是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见有人来救,那么……
抓着藤蔓的手突然松开。
“啊——”
突然地下坠使琴儿反射性的尖叫。秦貉的笑声徘徊在琴儿的耳边。
“秦貉,你吓死我了。”
定下神来,紧紧的抱住秦貉脖子。
此时的秦貉正在了两根藤蔓间来回的飞,左一下,右一下。虽然他绝对不会让琴儿掉下去,但琴儿自己很紧张。
悬崖峭壁的,上看不到檐,下看不到底的,万一掉下去就死了。
刚刚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被秦貉给打断了。
再鼓起一次勇气,还真是不太容易。
“现在知道怕了?”
看琴儿的手紧紧的攀上自己颈项,秦貉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还是喜欢这样的琴儿,有丰富的表情,很可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的她。
“当然了。死过一次的人是很怕死的。”
琴儿看了看下边,看不到底,不知这悬崖到底有多深,更不知道茫茫云海下,隐藏了什么样的危机。
珉琉过四季常青,同时,有各种毒虫猛兽。尤其是在这样的深林峡谷。一想到那些虫子,琴儿就害怕。
“闭上眼。”
走神的瞬间,耳边响起秦貉的声音,琴儿听话的闭上眼,只感到耳际的风猛烈的刮过。身体在迅速的向下,不是毫无目的的跌落,而是在秦貉的怀中,随着他的身体,有序的移动。
“好了,睁开眼。”
许久之后,秦貉在琴儿的耳侧开口。听到秦貉的话,琴儿连忙睁开眼。
入眼,云雾缭绕。
脚下是芳香青草,花丛中,蝴蝶若隐若现。
人间仙境。
远处,从山涧中流出一条小溪,蜿蜒曲折,清澈的可以数清溪底的沙石。
哗啦啦的水声穿透空洞的山涧,偶尔传来的鸟叫喝着溪水的叮咚响,唱出一段悦耳的歌。
整个山涧寂静却又不失热闹。
“秦貉,这是哪里?”
“不知道。”
这样的世外桃源,秦貉却是不知道。
这么多年到皇家狩猎场狩猎,却从来不知道崖下是这样的一副画卷。
人间仙境。
这里配得上这四个字。
“沿着河向下走吧!”
秦貉牵着琴儿的手说。
“好吧!”
琴儿点头应声。
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这里是崖底,溪水向下的方向应该就是出口。
两人手挽着手,沿着清澈的溪流急走。河流的下游究竟是何处?
只能带着满心的猜测与期待去探知。
天色渐渐暗了,琴儿在秦貉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溪水到了下游越发的宽阔。水中的肥鱼一点儿也不怕人,反而好奇的观察这两个和他们不一样的生物。
秦貉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琴儿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在秦貉的背上。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
“秦貉,你怎么突然就停下了?”
“琴儿,撞痛了吗?”
秦貉转身,抱歉的看着琴儿。帮琴儿揉了揉鼻子,秦貉指着不远处的山洞说:“琴儿,我们今晚就在那休息吧!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嗯。”
琴儿乖巧的应声,现在原地等着秦貉的探查结果。
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有一个人为你打前锋,不用过多的担心,只需要等待结婚。
看着秦貉进了山洞,琴儿蹲在溪边,逗弄着河里的鱼儿。
鱼儿一点儿也不怕人,琴儿伸出手指点点鱼儿的脑袋,小鱼儿冒出水面的头立刻沉了下去。
琴儿玩的正高兴,丝毫没感觉到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身侧的人静立在她身后,一双深眸中写满了温柔的情愫。
忽然间,水波晃动,水花飞起,几条鱼儿在岸上扑通扑通的翻滚。
“你?!”
转身,怒视那个罪魁祸首。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貉。
“我怎么了?”
秦貉无辜的摊摊手,开始收拾地上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鱼。至于琴儿,他没指望她能把鱼烤熟了。就是她有这本事,他也不会让她动手。
虽然自己身为皇帝,却也是个男人。
加上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又是琴儿,这时候怎么能在摆皇帝架子?
拿起地上活蹦乱跳的鱼,抽出身上的匕首熟练的开膛破肚。
然后在河水中清洗。
琴儿也不好闲着,趁着秦貉洗鱼的空档去捡些干枝落叶。
珉琉虽然四季常青,但树叶不是永远不会凋零的。
之所以看到的都是绿,是因凋落的不及新生的多。
在寂静无人的时候飘下一片落叶,谁能听见叶落的声音?只有树下的残骸,能证明无人时的凋落。
“琴儿,你在这儿等着就好。”
刚刚走出几步,就被秦貉叫住。站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踌躇之际,索性在原地坐下。
不管了,让那个皇帝陛下去折腾。
她就在这儿坐吃等死。
不一会的时间秦貉就收拾好了鱼,找了些干枝和树叶,把鱼穿起来,燃起火来就开烤。
琴儿没想到,秦貉这个高高在上的大皇帝,居然随身带着火石。
秦貉不时的翻着鱼,不久,飘香的味道就散发出来。
嗅着空气中的香气,琴儿咽了咽口水。
味道太香了,秦貉可以当大厨了。
然而,下一刻,琴儿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
秦貉虽在烤鱼,但一直注意着琴儿动静。
不明白,前一刻还小馋猫,后一刻就老太太了。
面对琴儿这样的变化,他只能选择沉默。
她的过去,他只参与了一丁点儿。她的幸福,她极力想守护的一切,他却把它全盘摧毁。
“秦貉,可不可以让我见见望月?”
脸埋在双膝中,琴儿喏喏的问。她知道提这个条件很不合理,但刚刚的那一瞬,她忽然间想到了望月的烤鱼。
离国的皇城外不远有个小山包,那里也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每当不高兴的时候,望月就会带她去烤鱼。
飘香的味道,加上一些香料,让她吃的不亦乐乎。
秦貉仍旧翻滚着手中的烤鱼,完全没有听见琴儿在说什么。
许是听到了,只是不想回应。
“秦貉,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可好?”
琴儿起身蹲在秦貉的身侧,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
急切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中充满期待。
“我不喜欢你在这个时候提到别人。”
冷冷的冒出一句话,琴儿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闷闷的看着冉冉的火焰,小嘴紧抿起来。
“只要你表现好,我会让你见他的。”
琴儿的低落让秦貉心生不忍,伸手揽过琴儿,靠在他宽厚的肩上,不咸不淡的冒出一句。
“……”
琴儿不出声,在心里把秦貉骂了好几遍。
总是说表现好就能见到,到底在他看来什么才是表现好?
好?!是一个无限制的字。做到了最初的要求,就会有更多的要求。
狡猾的狐狸,怎么都是他占便宜。
可秦貉既然说了这句话,就总会让自己见上一面的吧!
他是皇帝,一言九鼎。
心中有了期待,琴儿的郁闷一扫而空。
娇小的鼻子嗅了嗅,馋虫又来了。
“小馋猫!”
秦貉宠溺的捏了捏琴儿的鼻头儿,把手中刚刚烤好的鱼递给琴儿。
接着,又继续烤另一只。
鱼儿肥大,鲜美好吃。
润滑的口感,比皇宫里的还好吃。
琴儿吃的不亦乐乎,当然也没忘了正辛苦的秦貉。
恋恋不舍的把鱼儿递给秦貉。
“喏,先吃点儿吧!”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鱼,再看看某个小人儿很明显的‘不要吃’的眼神。秦貉心下一笑,很少能见到琴儿这么可爱的时候。
把鱼推回琴儿的嘴边。
“你吃吧!这个一会儿就好了。”
“哦。”
果然,某个小人儿听到秦貉这句话就像是得了特赦令,一口咬上鱼儿,生怕有人和她抢。
秦貉叹息,幸亏没吃,不然还能活的成?
“慢些吃,这里还有。”
夜里,山洞里火光微弱。
琴儿仰躺在草甸上,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甚是满足。
好久没有享受这么好吃的野味了。
而且今天下厨的还是皇帝,忍不住一下吃了整整两大条。
为此,秦貉说她是小猪子。
山里的夜清凉得很。野兽的吼啸声时不时的传来。
琴儿瑟缩了身子,对于这样的夜,本能的有些恐惧。
她会弹琴,只要有琴在,可抵挡千军。
但她不会武功,自小,她的身子就不适合习武。
尝试了各种法子,还是没有成果。
若是没有之谦的琴谱,她连任何的抵御力量的都没有。
不过,再遇到秦貉之后,她还是一点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琴儿,过来睡。”
秦貉在火堆的另一侧招了招手,夜里偏凉,琴儿穿得单薄,很容易染上风寒。
再者。
小丫头已经是自己的妃子了,还有什么好避嫌的?
只是一进来,琴儿就窝在那个草窝窝上不动身。自己本来想躺在她身边,但她死活不让。
没办法,只好远离美人。
天下还有比他更惨的皇帝吗?想亲近自己的妃子还要得到妃子的许可。
夜里,琴儿不知什么时候睡去。
凉凉的夜让她一直蜷缩着身子。
迷蒙中,身侧似乎多了一个火炉,顺着热源靠过去,琴儿瑟缩在那个怀抱。
秦貉看着熟睡中的琴儿,紧紧的窝在他的胸膛,整个心都跟着温暖起来。
轱辘的声响,颠簸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琴儿感觉头昏昏的,不想睁开眼。身上软弱乏力,使不出一点儿劲儿。
身下颠簸的厉害,意识虽然模糊,但她还是记得之前是在山洞里的。
“秦貉?!”
小声地开口,嗓子干裂而嘶哑,声音难听之极。
“琴儿,你想说什么?”
秦貉抱着琴儿,小心地问。
“这是在哪?”
嗓子剧烈的疼痛,说出的话也只有秦貉能听的见。
“马车上,我们回狩猎场。你受了风寒,先休息吧!”
秦貉拉了拉琴儿身上的披风,把琴儿整个包裹在里边。昨天夜里,直到琴儿睡着的时候他才偷偷的到她的身边睡下,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怕她身子弱会染上风寒,没想到早晨醒来,琴儿的头就热的厉害。还好他的贴身影卫早早的赶来,不然他……
马车出了山涧,是一个古朴的小镇。
小镇上的人都很热情。秦貉找了一家客栈,又让影卫去清了大夫。
倒了些热水,秦貉小心的喂给琴儿。
客栈的老板也热心,看到有病人,就多预备了些热水。还弄来一些酒水,说给姑娘擦擦身子,容易去热。
秦貉见大夫总是不来,心下着急,就先用帕子蘸着酒水和清水,给琴儿擦拭。
修长的手指洗涮着小小的帕子,细心的擦拭着琴儿额头脸颊。
漆黑的深瞳注视着那张绝美却又苍白的脸,满是柔情和怜惜。
”爷,大夫来了。”
门外响起一声粗犷的声音,秦貉立刻打开门。但是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不由得看了一眼影卫。
“爷,整个小镇上就这么一个大夫。”
“嗯。”
秦貉淡淡的点点头,影卫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秦貉让出半个身子,让那大夫进来。但怀疑的目光还是在那个大夫的身上来回的逡巡。
那个小大夫五短身材,面上却很清秀。
干洁的下巴,连胡茬也没有。
秦貉都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男人。但颈项处突出的喉结自然的紧,他可以确定那不是假的。
然而无论怎么看,总会觉得这个人有的地方不对劲儿。
看着那人直奔窗前的琴儿,秦貉也有些提心吊胆。但这个小镇上若真的就这么一个大夫,也只能让他医治了。
对着门外的影卫使了个眼色。门卫立刻领会。
留下三个人守门,另外的两个人迅速的消失。
两个影卫飞身出客栈,在小镇上四处的转悠。
刚来时不觉得,现在看来小镇似乎有些古怪。
小镇上的人不多,但也不可能一个人看不见。
来的时候还是中午,街上还有些小孩子。但老人似乎都看得很紧,生怕有什么把孩子带走了。
现在才是黄昏,街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不得不让觉得奇怪。
两个影卫在镇子上转一圈。而此时,秦貉的屋子里。
“公子,夫人的病没什么大碍,就是感染了风寒,我开一副药,按时喝下就没事了。”
小大夫虽然没有胡子,然还是习惯的摸摸下巴。
秦貉看着小大夫,深黑色的眸子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大夫的手有些抖,他对秦貉不由自主的恐惧。
墨汁渲染了纸张,下笔,却怎么也勾勒不出一个字来。
“快写!”
秦貉冷冷的声音响起。只听‘啪’一声,泛黄色的宣纸上染上了一大片墨迹。
秦貉不动声色的拿起那只毛笔,递给小大夫,同时把那张被墨迹污浊的纸张拿去,铺上一张新的。
“写吧!”
淡淡的声音,吓得小大夫身子又是一颤。
毛笔蘸着墨水,却怎么也不能下笔。
“你很紧张。”
秦貉又换了一张纸给那个小大夫,嗓音轻柔了不少。
小大夫接过纸张,飞速的写下一副药单,交给秦貉就匆匆的离开了。
出门,是五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其中有一个人稍微瘦小一些,但和小大夫一比,也高上不少。
小大夫躲躲闪闪的看着影卫,瘦小的影卫瞪了瞪眼,小大夫哐当一下跌在了地上。
急忙的收拾起摔开了的医药箱,小大夫慌慌张张的跑了。
小大夫走后,瘦小的影卫立刻进屋关上门。
房内装饰的很简单,一张床,一个烛台,一张桌子和几个板凳。
桌子上有一张墨迹未干的药贴,静静的放在桌子上。
秦貉并没有急着让影卫去抓药。这个小镇上,只有一家药铺,就是那个小大夫的药铺。
小大夫没有带全药物情有可原,但是小大夫表现出的紧张,着实不可理解。
就算秦貉本身就能给人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但也没有到了那种程度。
小大夫的慌张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或者说是他的心理有鬼。
“说吧!”
秦貉坐在床畔,继续用温水擦拭着琴儿的身子。这样的方法虽然笨些,但比吃那个小大夫的药要保险。那个小大夫太过古怪,他信不过。
“是。”影卫低头应声,开始回话。
“属下和子午在镇子上转了一圈,发现刚刚到黄昏,街上就一个人也没有。属下觉得事情古怪,就找了一户人家问了问。”
秦貉没有出声,心知影卫会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晚上的时候山里的野兽会出来,专门吃各家的小孩子。不久前,镇子上的许多小孩子都无故失踪了,失踪的时间也都是傍晚和晚上。所以一到了傍晚,镇子上的人就都早早的回到家里,尤其是有小孩子的,更是不敢让自己家的孩子在街上。”
正文 第九章 深林密谈
“嗯。”
秦貉点点头,吩咐说:“子午,今晚加紧守卫。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问题。回去的时候派两个人来查一下镇上的状况。”
“是。”
子午领命推出房间,顺便将房间的门关上,一个人守在房外。
风乍起,野兽哀嚎。
山野风吹林动,似有风雨来袭。
今晚,注定不是平静的一晚。
树欲静而风不止。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既不可见得身影已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
擦出一道剪影,消失在丛林里。
烛火摇曳,微弱的光芒仅能照亮床畔。
床上,琴儿紧闭这双眸,额头上敷着湿巾。
秦貉睡在琴儿身侧,均匀的呼吸一进一出。
手臂揽着琴儿的身子,即使是睡熟了,也还是把她护在里边。
窗外,野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奇怪的是,除了叫声没有树叶的沙响抑或是行走的脚步声。
整整一个晚上,这样的声音不曾消失,却也没有发生什么。
第二天,秦貉一早就带着琴儿赶路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修整,琴儿的高烧退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昏沉,但比昨天要好上许多。
秦貉的走的时候还是清晨,马车压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小镇上的人还没有醒来,细细的流水声唱着柔美的歌谣。
雾气笼罩在溪水上,朦胧似纱。
马车渐渐行远,山间的雾气散了。
叮咚的水声被嬉笑掩盖。
小镇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大约快到晚上的时候,秦貉回到了狩猎场。
火把燃着焦躁的味道,高扬的火焰上炽烤着的兽类散发着诱人的飘香。
秦貉的马车隐在暗处,马车的的轱辘声被喧嚣声掩盖,直接驶入军营主仗。
不久,随军的御医被召进了大帐。
阑珊的光,昏暗的影子。
琴儿还是昏昏沉沉的,御医开了药方子,不久,一碗黑漆漆的散发着浓郁的苦味的焦汁端了上来。
琴儿闻到药味,一下子就清醒了。
蹭的坐起身,缩到了床里边。
突然地大动静吓了秦貉一跳。
秦貉连忙走到床前,小心地问:“琴儿,怎么了?”
琴儿缩在床里边,被子紧捂着嘴。
抗议道:“我不喝药。”
“噗……”
原本紧张的秦貉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笑出了声。原来小家伙是怕苦了,害他以为发生了什么,紧张兮兮的,真会折磨人。
“琴儿,把药喝了!”
秦貉上前把被子拉开,温声的诱哄。只是琴儿就是死死地拽着被子,坚决的摇头。
“琴儿,乖,喝了。军队里没有蜜腺,等……”
“不,不喝。”
琴儿就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任秦貉怎么拉扯就是不动身。
无奈,只好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出来。
娇小的身体并没有多少体重,秦貉强壮的臂膀轻轻松松的就将人给固定在怀里。一手端过药碗,仰头就灌进自己的嘴里。
在琴儿还没有回神的瞬间,秦貉吻住她的唇。满是苦楚的药汁强硬的被灌进琴儿的嘴中,躲闪不掉,只能被迫的吞下。
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娇小的身子被强劲的臂膀揽住,琴儿不由得叹息。
这个人,永远是这般的强硬。
霸道的吸,在她的唇齿之间攻城略地。
缠绵的呼吸,带有浓重的来自于药味的苦涩。
灯火阑珊,却还是照清了她脸上的红晕。
多情的缠绵,深深地凝视中秦貉忽而一笑。
揉了揉琴儿泛红的脸颊。
“害羞了?”
恋恋的吻着琴儿唇角,许久之后才停下来,将琴儿平放在床上休息。
一得到解放,琴儿立刻转身背对着秦貉,然而小脸儿却是滴血的红。
该死的秦貉,居然调戏她。
“琴儿,以后乖乖的吃药,不然……”
“……”
“琴儿,若是不乖,下次我还会用这种方式。”
“……”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秦貉还是嘴角上扬,躺在床榻的外侧,把琴儿搂在怀中。
夜深,琴儿沉沉的睡去。
秦貉睁开眼眸,悄声的离开。
漆黑的军帐,子午早已等在其中。
“参见主子。”
恭敬地行礼,黑色的外衣融入夜色,只余黑亮的眸子耀耀发光。
“免了。”
秦貉淡淡的出声,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紧攥的拳发出的骨节响声,泄露了他的愤怒。
子午还没有汇报,但他多少能知道这是人为。
琴儿上过战场,武功一毫没有,但是马术绝对不是那些大家闺秀能比的。
以琴儿的马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从马上摔下来,而且刚好是悬崖边上。
太过巧合的事便不是巧合。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想害琴儿的人是谁。毕竟琴儿的身份比较敏感。身为离国的公主,虽然亡国,但她皇室的血统也是一个敏感的存在。
所以想要琴儿性命的人太多,猜不出,想不到,只能用心的防备。
“回禀主子,拒人回报,琴妃娘娘的马的肚带被人割断了一半。而且悬崖边上有些模糊的脚印,有人的还有兽类的。都知道马容易受惊,应该是有人把凶兽赶往此处,故意惊了琴妃娘娘的马匹。马匹受惊之后导致肚带也断开,然后跌落悬崖。”
“……”
秦貉没有回声,子午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漆黑的寂静中两个人就那么站立着。许久以后,秦貉一声不吭的出了大帐,回到了自己与琴儿的住的帐篷。
回到帐篷,微弱的光照着琴儿宁静的脸庞,均匀的呼吸,轻若似无。
修长的指节滑过她清丽的面孔,这样的一个丽人儿,为何上天要将这么重的职责放在她的身上。
她只是一个女子。
公主不都是应该宠在怀里吗?
他的小琴儿,生在离国,注定会有这一样的命运。
虽然是他一手毁了离国,但即使他不动,凤堰也会动。至于燕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打过离国的主意。他不知燕国的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凤堰想要对离国动手的时候居然挑起与凤堰的战争。
两国的战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但几乎可以断定此次的战争,燕国会有大收获。最少也要拿下凤堰两个城池。
燕皇御驾亲征,凤堰太子亲自上阵。
两个顶端人物的对战,几乎可以遇见两国的未来。
凤堰太子莫狄也是个人物,但比之于燕国的皇帝齐之谦或许稍微次之。
虽未曾与齐之谦谋面,但这个人必是一劲敌。
而且据他所察,燕国的丞相齐文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燕国有如此年轻的有为的人才,反观珉琉,朝堂之上的老丞相,似乎也该换上一换了。
日月流转,晨曦微照。
“琉皇,听闻昨日身体不适,今日可好些?”
刚一出帐篷,正好碰到了齐文昱。齐文昱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
秦貉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说:“齐丞相看朕像是身体不适吗?”
“我就知道琉皇是爱惜美人。佳人身体有痒,琉皇定要陪在身边才是。”
齐文昱眨眨眼,暗昧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齐丞相,今天是狩猎最后一天了,你可要加紧了。打上一只猛虎,回去换个夫人。”
“……”齐文昱顿时蔫了,闷闷的说:“琉皇,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很伤害我幼小的心灵的。人家的孩子都快十岁了,我还是个孤家寡人……”
“呵呵呵。”
秦貉轻笑,两人一同去了狩猎场。
和往常一样,但又有所不同。
由于秦貉缺席一天,大臣们甚是担心。
秦貉刚刚来,就开始关心秦貉的身体状况。看这样的场面,秦貉也知道暗位的工作做的很到位。
狩猎开始不久,秦貉与齐文昱一道。
齐文昱还是骑着马,走马观花的像是逛后花园。
秦貉手握弓箭,不时地射杀出现的猎物。
丛林响动,秦貉拉弓直指林叶之后。
就在即将射出的一瞬,突然有一支箭抢了他的猎物。
白色的箭羽直接射入猎物的颈部,一箭致命,是极好的箭法。
秦貉好奇这个箭羽的主人,对着身侧的侍从说,“去看看是谁的箭。”
然而,侍从刚要动身,箭羽的主人就出现在猎物所在的地方。
齐文昱和秦貉看见来人,均是目露惊讶,有些意想不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琴儿。
琴儿的手中拿着猎物,昂扬的身姿别有一番风味。
秦貉惊讶之后绽出一抹只属于琴儿的微笑。
“琴儿,你怎么来了?”
驱马上前,秦貉的声音里暗含责备。对于琴儿的到来很不赞同。
“怎么,我不能来吗?”
琴儿娇嗔的说。秦貉语塞,暗叹一声。伸手探了探琴儿的额际,收手,无声的默许了琴儿的行为。
秦貉带着琴儿,但心里是极其的不愿意。
琴儿的烧退了,但身子还需要调养。可是虽是如此,他也不能反对,琴儿既然在他出来之后跟了出来,就已经说明了心思,这个小丫头倔起来的时候,他也说不动。现在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善,就由着她去吧!
“齐丞相,捕到老虎了吗?”
刚刚到齐文昱的身侧,琴儿就忍不住的问。
对于琴儿的问话,齐文昱显然是不好意思,低着头,沉吟半晌才蹦出一句话。
“琴妃娘娘,其实这个猛虎啊……它怕我。”
“……”
琴儿无语,齐文昱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看来齐丞相只能空手而归了,到时候直接向燕皇求情,赐你一个夫人吧!”
与齐文昱并排慢悠悠的骑着马,秦貉跟在琴儿另一侧,看上去似乎有些无聊。琴儿当然注意到秦貉的表情了,只是当作没看见,自顾自的和齐文昱说话。
“燕皇陛下说了,我平日里办事不严谨,直到哪件事办的让他觉得没有意思瑕疵了,才肯给我个夫人。可这多年的毛病了,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齐丞相还有什么瑕疵是燕皇不满意的呢?”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齐文昱尴尬的笑笑,说:“我一提笔,写出的字迹就像是在画画,燕皇看我的奏折都得花不少的时间。”
“……”
琴儿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这个人……果然,每个人都不是完美。
“琴儿,我去狩猎,你先同齐丞相聊聊。”
秦貉是真的耐不住了。来了狩猎场的这几天,真正动手的时候可没多少,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手有些痒痒的。
而琴儿和齐文昱聊的很投机,他也放心。这里的人就是再想害琴儿,也不会选择齐文昱在场的时候出手。齐文昱是燕国的使者,更是燕国的丞相,若是在珉琉国出了差错,狩猎场上的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罪名。
不是珉琉怕燕国,而是两国开战,苦的是百姓。所以如若有了问题,只能拿在场的人的性命来换取更多的生机。
伴着清脆的马蹄声,秦貉的消失在密林尽头。
树叶沙沙响,密林深处,只剩下齐文昱与琴儿两人。
而齐文昱,难得的严肃。
笑容消失不见,注视着琴儿。
“琴儿姑娘,真的不和我回燕国?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在想走就难了。”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望月还在他手里,我如何走?”
琴儿长叹,望月,她失落的时候唯一的明月,她怎能抛得下?
“我们先走,然后再想办法营救。”
“不可能的,只要我一走,望月在下一刻就会死去。”
这么些日子下来,她多少对秦貉了解了。
秦貉的温柔,只限于她听话。她可以闹脾气,只要在秦貉能接受的范围都可以。但若是离开了,望月的生命,只能终结。
风吹林动,愁思难断。
树上的叶子,并非想舞动,只是风来了,不得不随风而摆。
正文 第十章 书房行刺
狩猎很快就结束了,当天晚上的悬赏宴会异常的热闹。
将士们欢呼着,高喊着,祝贺这次胜利的英雄。
琴儿坐在秦貉的身侧,不时的有人上来敬酒,反观洛文的那一侧,就清冷了不少。
她只是个妃子,士兵或是大臣敢同她说笑却不敢触怒皇后。
贵妃与皇后虽然只差了一个等级,却是质的差别。
一一的应下来敬酒的士兵,但总感觉这些人是合起伙来捉弄她的。
酒过三巡,微醺。
秦貉在那里一个人喝着,对于琴儿的处境不闻不问。
琴儿艰难的咽下喉咙里的酒。
火苗跳动,左右摇摆。
齐文昱突然自座位上站起身。
“既然大家都敬了酒,我齐文昱就帮忙收个尾。”
一身月华长袍,精致的面庞,儒雅的气质。
优哉游哉的来到琴儿的面前。
两相对视,目光中都是坚决。
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最终,齐文昱淡淡的一笑。
“琴妃娘娘,此次来去匆忙,若是有机会一定向你讨教琴技。”
“齐丞相过奖了。”
仰首,一饮而尽,或许以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火焰跳动,随风。
见或不见,缘分,早在出生之前就已注定。
所以她是离国的公主,所以他是一国之主……
第二天一早,就随着秦貉启程回皇宫。
齐文昱则是在此就踏上返回的道路。
看着齐文昱渐渐变成一点的背影,琴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放下车帘,内心没有丝毫的悔意。
为了望月,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
然而这时的她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望月……
如果这时的她知道未来等待她的会是那样的结局,会不会在这一刻,就毅然的离去?
努力的呼吸着宫外的空气,留恋着自由的空气。
到皇宫的路程不是很近,琴儿却觉得走的太快。
马车刚一进了宫门,一股压抑的不快就席上心头。
马车的轱辘声穿透重重宫门,直奔瑶琴殿。
“琴儿,到了。”
秦貉的独特的嗓音在车窗外响起,车帘被撩开,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进来。
琴儿识趣的递上自己的手在那个大手里,事已至此。
既来之,则安之。
只要自己乖乖的,总会见到望月的。
弯腰出了车厢,秦貉的手突然一使力,琴儿没有防备,就这样生生地跌进了秦貉的怀里。
嗔怪的瞪了秦貉一眼,秦貉却是暗昧的一笑,弄的琴儿不慎尴尬。
光洁的鹅蛋脸上布满了红晕,秦貉火上加油的亲了一口,惹得琴儿小脸儿更是红的透彻。
站立在两侧的奴才们都低着头,这样的事少见多怪,但他们还是要做个样子,给主子一个台阶。
秦貉放琴儿在瑶琴殿,没多有做歇息,只留下一句话说是晚上的时候过来就匆匆的走了。
狩猎了几天,堆积了不少的文案需要处理。
秦貉虽然舍不得怀里的佳人,但还是不得不去处理国事。
揉了揉额际,一想到那么多的公务,他就头痛。
御书房。
满桌子的文案奏折,堆积如山。
偌大的办公桌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
奏折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秦貉坐在龙椅上,看着堆积如山的文案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狩猎是自由的,狩猎之后的日子是痛苦的。
满桌子的文案,秦貉整整的批阅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匆匆的到瑶琴殿用晚膳。
把琴儿抱在怀里,头放在琴儿的怀里。
嗅着淡淡的清香,所有的疲惫在一瞬间消散。
琴儿静静的陪着,不动也不说话。安静的陪着秦貉,静谧的空气中带有幸福的清香。
温柔乡是英雄冢。
秦貉虽然贪恋,却还是要工作的。
身为皇帝,怎么能毫无顾忌的贪恋美人?
恋恋不舍的离开琴儿的怀抱,秦貉转身离开。
还有一堆的奏折等着他批,都是重要的事,丞相也不敢一个人决断。
以往的时候狩猎,也没见父皇有这么忙碌。
到了自己当皇帝了,事情不断。
真是……
不消一会就到了御书房,油灯已经点上,秦貉埋首其中。
时间飞速的溜走。
昏暗的天已变成深暗色,窗外的事物都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秦貉立刻让身侧的小太监去开门。
“是谁?”
见小太监去而复返,低着头,小声地说:“是瑶琴殿的清水,说是琴妃娘娘给您准备了燕窝。”
“什么?”
秦貉有些不敢置信,但心下却是一喜,琴儿这几天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想到两人的未来,他就忍不住高兴。
一身青绿色长裙,清水端着一碗燕窝款款而入。
秦貉的眼自从清水进来之后就没离开过那碗燕窝。
等到燕窝摆在眼前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
拿起调羹,细细的品味着。
品的不是燕窝本身,而是其中的心意。
慢慢的,意识有些飘忽,周围的一切变得都不真实。
清水的身影变得模糊,可是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一抹寒芒。
黑暗中是谁的一声尖叫?
瑶琴殿内,昏暗的烛光下,琴儿沐浴在堆满花瓣的池中。
今夜秦貉是不会来了,自己正好享受一下。
然而,正在思绪中,一阵紧急的拍门。
一个小丫鬟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琴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小丫头急忙的跑到池边,气喘吁吁的还不停的呼喊。
“怎么了?”
琴儿皱眉,思想着发生了什么大事。然而小丫鬟的下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清水在御皇上?!”
琴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她刚刚说肚子饿了,清水说出去给她准备吃的,怎么回去行刺秦貉?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清水的武功尽失,怎么回去行刺?这不是自己找死?
以清水的智力,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胡乱的穿上衣服。
琴儿快速的前往御书房。
身后的奴才小跑着都跟不上她的步子。可是即使是这样,琴儿还是觉得慢。
御书房距离瑶琴殿并不远,但琴儿觉得隔了万里。
自己用力地奔跑,但还是不能达到想要去的目的地。
夜黑漆漆的,心就像是坠入了无底洞。
千万不要有事。
琴儿在心里安慰自己。
只是越是这样,越是焦急。
一口气冲到御书房的门口,双手把着门框,琴儿喘着。
然而,等看到屋内的场景时,整个人立刻冰冷。呼吸变得困难,不知要怎么办。
屋内,秦貉已从昏迷中醒来。
但是在离心脏不远的地方有大片的血迹。地上一把还沾染着血迹的匕首,散发着森寒的光。
洛文侍奉在秦貉左右,秦貉微闭着眸子,但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他醒着。
清水被压在地上,无情的板子打在她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身体上。
“不要!”
琴儿顾不得自己,扑在清水的身上想要阻止板子落下。
然,侍卫发觉了他的目的,直接把她拉开。
手臂被架住,无论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束缚。
“秦貉,求求你,叫他们不要打了。”
无奈中,只好求救于龙椅上的人。然而秦貉连看都不看一眼。
洛文的眼中满是嘲讽与愤恨,看着琴儿狼狈,眼中闪着快意。
秦貉微闭着眸子,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貉。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清水。”眼泪滑下,又是这种感觉,眼睁睁的看着却无可奈何,无助的感觉让她除了开口求饶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傲气,尊严,全都扔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琴儿,不要——不要去求他!”
嘴角溢着鲜血,清水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一个个板子打在清水的身上,木板与肉体的撞击声却是实实在在的敲在琴儿的心房。
沉痛的声音……
“秦貉,求求你了。只要……只要你放过清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双腿弯曲,跪在地上仰视着那个男人。
卑微的姿态,却换不来任何的回应。
他还是闭着眼,连看都不看。
洛文嘲讽的眼,嘲笑的脸。清水越溢越多的血。
深深地恐惧席卷着她的神经。
忽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琴儿猛然挣开侍卫的束缚,扑倒了清水的身上。
行刑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然接到洛文示意的眼神,便毫不犹豫的挥下手中的棍板。
琴儿护着清水,板子没有打在手上,却是直接打在她的手上,不偏不倚。
剧烈的疼痛自手骨处传来,贝齿紧咬着下唇,鲜红的血迹流出,却没有发出一声低叹。
不想让他听见,痛苦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什么爱恋,什么情分,只是一个温柔的谎言。
她的乞求不会还来他的怜惜,她的叹息只能让人嘲笑。
两个板子齐齐的落下,打在她柔弱的手指上。
麻木的指尖已经不听她的使唤,想要收回,却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
“把琴妃娘娘拉开。”
洛文下命令的同时绕过书桌,青莲小步直走到琴儿的面前。
粉面白底的绣花鞋,小巧更完美。
绣花鞋微微的抬起,踩在琴儿手上的手上用力的碾压。
两只手,无一幸免。
琴儿闷哼一声,贝齿紧咬,发出吱吱的响声。额际上细密的汗珠迅速的涌出,灯火下,反射着烛火的光。
“琴儿,快走,不要管我。”
清水嘶吼,却喷出更多的鲜血。
琴儿的身子被拉开,泪眼迷蒙,一个个扬起的棍板,一声声沉闷的撞击。
无力的挣扎,无情的拍打,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当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当被束缚的手臂得到解放。
眼泪干了,空洞的眼中是深深地绝望。
走了,都走了。
父皇走了,母后走了,清水也走了。
冰凉的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
血迹还在蔓延,浸染了她青色的衣裙。
木然的爬到清水的尸处,沾满鲜血的手不知该触摸那一块儿肌肤。
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这就是命,注定重要的人都将离自己而去。
猛然抱住清水的身子,脸颊紧贴着仍然温热的面孔。
空洞的眼流不出泪。
没有焦距的漆黑,盯注着不知名的方向。
屋子里寂静的可怕,秦貉忍不住睁开眼。
昏黄的光晕下,一个女人发丝凌乱的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
门外的风拉扯着她的发丝,凉凉的,不痛,却是刺骨的寒。
琴儿病了,瑶琴殿自那晚起就笼罩在乌云下。
所有人都知道少了一个人,却都聪明的选择缄口不言。
琴儿高烧已经有三天了,连续的高烧不退劳碌了不少的御医。
秦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宫廷内外的人都兴奋着。
因为琴妃要失宠了。
深夜的寂静,床边只有一个小丫头在守着。
小丫头不时地沾湿手帕,敷在琴儿的额际上。
外面的人都在说琴妃娘娘的不是,只有瑶琴殿,奴才们没有多说一句。
琴妃娘娘私下里对他们好,清水是琴妃娘娘的禁忌。
虽然琴妃娘娘还在昏迷,但他们也不会嚼舌根。
在皇宫里,能碰到一个把她们当人看待的主子着实不易。
夜渐渐的深了,小丫鬟的头像是个葫芦摇晃不停。
困倦袭来,最终沉沉的睡去。
身后投来一片阴影,逐渐蔓延到床际。
深黑色的蟒袍,鬼斧神雕的面孔,紧闭着唇角看出他的坚毅。然而漆黑的眸子在看到床上的人儿时,是闪躲与歉疚。
执起那双纤手,不再是酥滑的肌肤,而是缠满了白色的布条。
看着她昏睡的容颜,盼望着她醒来却又恐惧着她的清醒。
怕她冷漠的眼,怕从此以后再无机会。
想到那日那双空洞的眼眸,他的心紧紧地揪起,像是一只手在狠狠地抓着,疼痛的不能呼吸。
盼望着她醒来,却又着实的惧怕她真的睁开双眼。若是醒了,要怎么解释?怎么告诉她她的手……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也就自然而然的选择逃避。
内心时刻的矛盾着,挣扎,悔恨。
一时的愤怒造就了这样的过错。那日,当那把匕首扎在他的胸膛,他着实是愤怒的,清水的出现,让他一瞬间以为是琴儿想要置他于死地。
虽然这些日子琴儿有些变化,但是他不敢肯定。家国仇恨在前,想要跨过这个坎不容易。
而由于药力的原因,他一直昏昏沉沉的,不想去思考,只知道清水不能留。作为皇帝,她不可能留一个隐患在自己的身边。
他一直知道清水对琴儿来讲很重要,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之大的影响。
借由皇后之手,只是不想正面的面对琴儿,只是琴儿的手……
洛文已经被禁足,这样的惩罚却换不回琴儿完好的双手。
爱怜的抚着琴儿的脸颊,弯身在琴儿光滑的额际上烙下一吻。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来不及收场。
趴在琴儿的床畔,想要触碰她的手,却又不知该怎么握起。
如果时光重来一次,他仍然会处死清水,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即使她怨他,也比这样的的结果好的多。
窗外渐渐泛起了鱼肚皮白,天空一点点的亮起来了,秦貉亲吻着那被包裹起来的手,浅浅的吻印下,没有看到床上的人儿颤动的眼睑。
湿润的睫毛眨动着,缓缓的睁开,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沉默无言。
这就是她的宿命,注定爱的人会一个个离去。
如果追求自由的结果是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那就沉沦在这座皇宫,从此再不做念想。这样,她还有望月。
即使不能相见,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活着。
指节上的疼痛清晰的传到心脏,十指连心,洛文,好狠的心。
此时此刻,她一定在狂笑。笑她的不知好歹,笑她的自以为是。
帝王的爱情,是以利益为前提。
秦貉可以留住她,却不会留住清水。
这就是自己傻傻等待的。痴心有多少,失落就会有多重。
直到此刻,当心真的痛了,才知道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沉沦。
睁开的眸子并没有再合上,逃避只能暂时的,生活在这里,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去面对。
可以面对生活,但是秦貉,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去面对。
已经成为事实的伤害。虽然站在秦貉的立场上这样是对的,但是她不可能去原谅。
手指上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真希望不是自己的手。
双手都是如此,想要自己做点什么是很难的。
“来人。”
微弱而沙哑的声音响起,立刻有丫鬟跑进来。
“娘娘,您终于醒了?!”
小丫鬟十分的高兴,看样子都快有流眼泪的冲动了。
“扶我起来吧。”
“是。”
小丫头手脚倒是麻利,琴儿刚刚说完,就到床边拿起枕头垫在琴儿的背后。
”娘娘,您一定饿了吧!奴婢温了汤,现在还热着。”
小丫头还没等琴儿回答就自作主张的出去端汤。其实也不是自作主张,秦貉在走的时候吩咐过,皇上似乎未卜先知,知道娘娘不久就会醒来,特意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好汤水。
琴妃娘娘睡了好几天,吃不得别的,也只能喝些汤水。
琴儿看着小丫头匆匆离去的背影,干涩的眼睛居然泛起一丝湿润。一切似乎回到了离国的皇宫,她由于忙着事情受了夜寒又不小心淋了雨,那一晚上她发着高烧,清水就是这样的匆匆的离去,去煎药,去准备膳食。
所有的都是清水在忙活。
那一晚,望月被狠狠地骂了一顿,原因是没有照顾好她。
清水。
眼前映出的都是清水的影子。
匆匆离去的样子,不苟言笑的样子。愤怒的样子,痛心的样子。最多的还是她搬着一张脸教训她的样子。
最后,定格在满地的鲜血上。
鲜血蔓延,流走的是生命线,她抓不住。
怎么努力都是无谓的挣扎。
湿润的眼复而变得干涩,一切又都回复了原样。
没有清水,没有血迹,没有离宫,没有望月。
淡青色的纱幔,燃着袅袅青烟的香炉。
一室宁静,只有她一人。
忽然一个身影闯进她的视线,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碗汤。还有几碟小青菜。
但这个身影不属于任何一个小丫头。这个不是别人,正式秦貉。
离去之后没多久就有小太监传话说琴儿醒了。
也因而他确定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对的。
当他离开的时候,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但是不敢回头,生怕换来的还是失望。
听小太监说琴儿醒来,他想也没想的就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殷勤的抢过小丫头手中的汤。
直到第一脚踏进这间屋子,才开始胆怯。
一脚在屋内,一脚在屋外。
退也不是,进又困难。
对上琴儿的双眼,胆怯犹升。
应该说是愧疚。愧疚是惧怕的源泉。
然而他是秦貉,既然来了,就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
搁置问题永远都不能解决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向这更坏的方向去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