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朝阳的行业 保姆的摇篮   这是新世纪的第一个年头。初夏的花城——广州,到处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街道两旁一排排高大的木棉树上,大朵大朵的木棉花正在阳光下迎风努放,远远望去,恰似一片火的海洋;木棉树下,柔软的紫荆花枝条随风摇曳,盛开的紫荆花瓣儿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天空中白云游动,陪伴着似火的娇阳;马路上车辆如织,铁流滚滚,飞转的车轮卷起阵阵热浪;穿城而过的珠江,静静地流淌,给这座躁动的大都市带来些许的清凉,留下无限的暇想。   在东山区一幢大厦的第十九层,一间面积不大,装修简朴的办公室里,年轻老板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口中连珠炮式地吐出一串专业名词,正在不知疲倦地,向坐在对面的一个新入职的东北汉子介绍着自己公司的一切。   “别看我的公司成立时间不长,还不满三年。但我们的行业那可是朝阳行业。我的公司在东山区,不,在整个花城也是首屈一指。   目前,家行政服务仍然停留在保姆阶段。保姆的来源和去向,也都是走职业介绍的老路。雇主和保姆在职介所里达成协议。这样的职介路线已经沿袭多年。   我们国家的家政服务才刚刚开始,基本是游击战模式。保姆们一个个都是散兵游勇。雇主与保姆之间全都是口头协议。没有合同,没有监管,双方的利益都没有保障。   这样的模式和路线是没有前途的,是不附合今后发展方向的。我敢断定,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家政服务业一定会发展神速。这是大势所趋,这是时代潮流。   所以,我们的行业是朝阳行业,这勿庸置疑,不可否认!我就是借鉴了国外家政业的经营模式,管理理念,比如东南亚的新加坡,菲律宾等国家,再就是南面的香港。他们都是走专业化公司的路子,采取的是管家式的经营模式。   因此,我抢先注册了‘好管家家行政服务公司’。我可以不谦虚地说,在这方面,我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信,你去工商局查一查,到网上搜一搜,看看全花城还能不能找出第二个?!”   坐在老板对面的赵全胜,被老板演讲式的长篇大论忽悠得云山雾罩,听得如醉如痴。   这位诲人不倦的年轻老板姓谭。刚刚三十出头。在一所不起眼的三流大学专科毕业,学的是计算机。   谭总虽然身材瘦小,但非常精干。前天来面试时,谭总的那一双睿智的眼睛,活力四射的精神状态,以及对事业无限向往的激情,给他留下了深刻印像。   那天,谭总看过他的简历,没有问更多,就热情地邀请他加盟“好管家”,进入他的精英团队,出任培训基地主任一职。按谭总的话,培训基地那可是保姆的摇篮。是未来家政服务业的希望。   赵全胜虽然对这一行业非常陌生,但他认为搞培训是自己的专长。在党校十几年,干的也就是培训嘛。只不过是培训的对象,培训的内容不同罢了。   所以,在谭总那诚挚与肯切的目光下,他同意加盟“好管家”。面试那天,谭总虽然也介绍了他的行业,他的公司,但没有像今天这样全面,这样专业。这使赵全胜又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行业——家政服务业。也第一次把‘家政’和‘保姆’联系到了一起。   ……   培训基地不在大夏内,也不在东山区。而是远在珠江南岸海珠区的一个城中村里。   赵全胜手里拉着一个大大的拉杆箱。里面装着妻子玉兰为他准备的全部生活用品。包括被褥,凉席,换洗衣服等等。因为公司要求基地主任必须吃住在基地,那里有来自云、贵、川、两湖、两广,江西、安徽等不同省份的二三百个大山里年轻的农家妇女,要经过他的管理与培训,走进广州的大街小巷,千家万户,为需要她们的雇主们做家行政服务。   基地主任的基本职责,就是要与这些未来的家行政服务员吃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教育与训练在一起。   赵全胜在公司办公室一名姓杜的小姐的带领下,转了几次车,在海珠区的西南角上找到了那个叫“苇塘”的城中村。   在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楼群里,在狭窄、阴暗,两排楼房之间的水泥路上,拐弯抹角地找到了那个培训基地——一栋六层青砖砌成的旧式土楼。   土楼显然已经过岁月风霜的洗礼。墙根墙角青苔遍布,墙面的青砖一块块地斑剥脱落,到处都是大小不等,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   刚来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高一阵,低一阵,音律不齐,拍节不整的一群中年女人的合唱:   好管家,好管家,   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这里点燃我们的希望,这里留住我们的年华。   好管家,好管家,   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我们是冉冉升起的朝阳,我们是新时代的管家。   ……   杜小姐回头向他看了一眼,骄傲地说:“这是我们的‘员工之歌’”   跨进楼门,迎面扑来的是带着潮湿的霉味和厨房里透出来的参着辣味的桐油味。   全胜看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显然,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饭。   他的宿舍安排在二楼走廊最里面的一个狭小的单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之个,再别无他物。木床的床垫上铺着一张已经发黄了的草编凉席。   放下行里锁上门,杜小姐带着他从一楼开始介绍:这里是食堂,这里是宿舍,这里是第一培训部,专门培训厨艺;这里是第二培训部,专门培训家电使用;这里是第三培训部,专门培训清扫清洁;这里是第四培训部,专门培训衣物的洗涤和熨烫;这里是第五培训部,专门培训婴儿、老人、病人的护理。   最后,来到楼顶的露台。露台约有二百多平米。像一个大*场。周围用一米多高的女儿墙围住。杜小姐说,这里专门用来出*、跑步和队列训练。以培养学员的团队意识,纪律意识和服从意识。   两个人回到一楼,已是午饭时间。两百多个穿着统一的胸前绣着“好管家”logo,一身浅蓝色工服的年轻妇女,从各个楼层的不同培训部涌进拥挤的食堂。   她们用不同的口音,不同的腔调交谈着,吵闹着。说话声,碗筷声,厨具的叮当声,桌椅板凳的碰撞声,头顶吊扇的翁翁声,交织到一起,在这拥挤不堪的食堂上空回响。   全胜从一张张纯朴的农家妇女的脸上,没有读到快乐和向往,看到的只疲倦,渺茫和淡淡的忧伤。   接下来的日子,全胜了解到,这些来自七八个省份偏远农村的妇女,绝大多数是当地劳动部门组织和输送来的。   劳动部门告诉她们,她们将会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里,工作是具有专业知识,有专门公司管理,有安全保障,有稳定工资收入的家政服务员。每天风吹不到,雨打不到,吃得好,住得好,工作轻轻松松。不是那种单打独斗,单枪匹马,无人管理,没有保障的保姆。   因而,每个人都怀揣着憧憬,希望和梦想来到这个南国的花城——广州。   可是,当她们下了火车,走出车站,被专车接到这个土楼时,她们都有傻了眼。一个月的全封闭的每天十六个小时的强化培训,让她们每个人都身心俱惫。   而赵全胜本人,也被随之到来的密集的大容量的培训和繁重的管理,拖得精疲力竭,甚至大病一场。   ……   午饭时,杜小姐告诉他,谭总原打算下午过来开大会,宣布新主任到职上任。可事有不巧,区民政部门要来公司检查工作,只好晚饭后再过来。   吃过午饭,杜小姐全面详细地介绍基地的培训情况。   首先是作息时间。早上5.30分起床,6.00出早*。早*的内容是跑步,队列,公司制度和纪律宣讲。7.00—7.30为早饭时间。   上午7.30—11.30和下午1.30—5.30是培训时间。上下午的培训中间有二十分钟的工间*。晚上6.30—9.30继续培训,然后是半小时的冲凉和洗衣服时间。10.00熄灯休息。   赵全胜掐指算了一下,从早上五点半到晚十点,整整十六个半小时,学员们都是在紧张的忙碌之中。而且时间安排如此紧凑,培训课程如此紧密,用“强化培训”这个词是再合适不过了。   “教员如何解决?”   全胜按自己以往的培训经验提出了培训工作中的核心问题。   “教员都是我们自己培养的。”杜小姐骄傲地说下去,“每期结束,选拔聪明灵利,反应敏捷,成绩优秀,口材上乘的学员留在基地,先当辅导员,再当训导员,干得出色的,再提拔到训导长。   训导长负责一个培训部的全面培训和对学员的日常管理。直接归主任领导。你有什么工作安排都可以通过她们去执行,去落实。   还有,训导长还负责出早*。五个训导长每周轮流值班。学员也是按所在的培训部编成五个队,训导长也是队长。”   “那教材呢?”   全胜又提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   “教材都是我们自己编写的。最开始是我们谭总编的。后来在培训中又一点点地补充完善,进一步提高。”   “噢?谭总不是学计算机的吗?怎么还会编写这样的教材?”   “我们谭总你别看他那样年轻,才三十多岁。可他干过很多样工作。送过报,送过奶,送过水,街头卖过烧烤,到公司跑过业务,在医院当过护工,在酒店干过保洁员。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才接触到家政服务,才开了家政公司,一直干到现在。”   赵全胜想到,在今后的日子里,就要与这几百个来自天南地北*着不同口音,说着不同方言的农家妇女一起紧张地生活,一起出*跑步,一起摸爬滚打。负责她们的吃喝拉撒,管理她们的起居作息,承担起对她们的教育培训,不仅让她们掌握五大专业知识,还要培养她们的纪律作风,团队精神……。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样办?事到如此只有挺起腰杆,勇于面对。   然而,他没有料到,在此后的日了里,会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有那么多棘手的问题要由他去解决。   ……   晚上的见面会是在楼顶的露台上举行。   二百多个女学员穿着整洁的工服,按照自己所在的编队,整整齐齐地站在了露台上。先唱《员工之歌》:   好管家,好管家,   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这里点燃我们的希望,这里留住我们的年华。   好管家,好管家,   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我们是冉冉升起的朝阳,我们是新时代的管家   再背诵《公司训词》:   以人为本,服务至上。尽职尽责,热情满腔。   服务周到,不卑不亢。公司满意,雇主咵奖。   整齐热烈的掌声过后,谭总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讲话最后,他让赵全胜这个新来的主任站到了女学员们的面前。   赵全胜最不怕的,就是在各种场合讲话发言。因为十几年的讲台经验,已经见得多,看得惯了。可像今天站在这么多的妇女面前,面对二百多双齐刷刷的年轻女人的目光,他还是第一次。多亏他有所准备,不然,一开场肯定是语无伦次。   “姐妹们,同事们,学员们,大家晚上好!   首先,我对各位的热烈掌声表示感谢!同时也感谢谭总和好管家让我和好妹们站到了一起,和姐妹们一样,很荣幸地成为好管家的一员。   刚才,谭总发表了重要的热情洋溢的讲话。我相信,有谭总的正确领导,有姐妹们的全力拼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畏困难,开拓进取,大胆创新,我们好管家这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就一定会红日当空,光芒四射,我们一定会迎来更加美好明天!   谢谢大家,谢谢谭总!”   见面会在热烈掌声中结束。   赵全胜也结束了在“好管家”第一天的工作与生活体验。等待他的,是以后一个个的不眠之夜,一个个让他破解的工作难题。 正文 第二章 不好了,打起来了!   赵全胜刚刚上班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上午十点多,他正在厨房向管理员了解伙食情况。这是他多年一惯的工作作风。这几年,他每到一个新的公司,最关心的,最先着手解决的,就是如何改善员工的食宿两大问题。因为中国自古就有两句话,一句是“民以食为天”。另一句则是“安居才能乐业”。这些都是每个员工最关心,也是最切身的利益。   “不好了!不好了!,”   从二楼慌慌张张地跑下来两个学员,边跑边喊“主任,主任,不好了,打起来了!”   “别急,是哪里打起来了?是什么人打起来了?”全胜急着问。   “二楼洗涤部的两伙人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吧!”   全胜拨腿跟着两个学员向二楼冲去。   二楼洗涤熨烫培训部里的景象让他大为吃惊。十几个学员扭打在一起。都已是披头散发。有的工服的扣子被扯掉,有的鼻子上流着血。更严重的是一个人的半张脸已被蒸汽熨斗烫得通红。还有一个人的手上被开水烫起了水泡。   案板上实习的衣物乱成了一团,几只蒸汽熨斗躺在地上,还在哧哧地冒着白色的水蒸气。训导长和几个训导员正忙着在两边拉架。   全胜站在门口,运足了丹田之气,使足了浑身之力,大吼着:“住手!快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全胜的吼声,十几双扭在一起的手才慢慢松开。   全胜顾不得其他人,立刻命令训导长:“你们赶快把那两个烫伤的学员送到最近的医院,赶快,越快越好!”   听到他的分附,几个人仍呆楞楞地站在那里,脚步下就像生了根。   “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快去?!”   训导长把一只手掌抻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意思?”   “钱!”   他这才反应过来,去医院看病没钱是不行的。他抻手在裤子后面的口袋子里掏出他身上仅有的,妻子玉兰在他临走时给他的500元钱,递给了训导长。   “先拿去,快去带她们走!”   几个人下楼去了。   十几个扭打在一起的学员,此时已把散乱的头发整理了起来。把撕扯变形了的工装也恢复了常态。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等待主任的发落。   “你们还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把熨斗关掉,把地上的东西拣起来!把案板上的东西整理好!”   全胜大声地喝令着。十几个打架的和二十多个没有参预打架的其他学员,这才开始整理物品,打扫卫生。等这一切结束,已到了午饭时间。   “你们都过来!在我面前按大小个儿站成两排横队。”   三十多个学员,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两列横队。一个个仍然用惊魂未定的目光看着这位新来的主任。不知道他会做出如何的处罚。   “听我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学员们跟着他的口令做着动作。虽然达不到部队那样的整齐划一,但必竟天天出*,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经过一系列的口令和动作,学员们的精神状态恢复了许多。那些打架人的眼睛仍然不敢直视,躲避着他威严的目光。   “今天的事不算完,我暂时不做结论。但有一点,我要明确地告诉你们,参预打架的双方,不论哪一方是对还是错,有什么样的理由,打群架这种行为都是错误的。等到我调查清楚,我再对你们做出处理。你们以前表现的怎么样,我不管,今天是让我看到的第一次。如果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发生今天的这种事情,那我一定严惩不贷。听懂没有?”   几十双直楞楞的眼睛,几十张紧闭着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用不用我再说一遍?”   “听懂了”   有几个人小声说。   “大声一点儿!再说一遍,听懂没有?”   “听懂了!”这次是大家一起发出的声音。但不干脆,不响亮。   “大声点,再来一遍,听懂没有?”   “听——,懂——,了!”   “好!听我口令,立正!向右——转!从前面一列开始,方向,一楼食堂,齐步——走!”   ……   值得庆幸的是,距离培训基地几分钟的路程,就有一家私人门疹部。经疹查,两个人的烫伤都是轻微的表层伤。没有伤到深层的真皮。加上送疹及时,处理及时,敷上了烫伤药膏,包上了沙布,总共花了两百多块钱就回来了。   训导长向他汇报后,全胜关心地问:“能不能留下疤痕?”   “大夫说不会的。他说要是伤到了下面的真皮,就会留下疤痕。”   全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闹出大的乱子。那个烫了半面脸的学员,要是留下疤痕,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脸上留下疤痕,对一个人,特别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一辈了都抬不起头来。   下午,全胜让训导长把培训的事安排好,让训导员负责带领学员培训,就把她叫到了自己小小的办公室。   赵全胜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小房间。里面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最值钱的是一个刚换过的立式热水器。没有空调,头顶上是一部吱吱作响的粘满油污的吊扇。   训导长的名字叫黄双娇。来自广西金田。就是一百多年前洪秀全成立拜上帝会,闹太平天国发动起义的地方。   黄双娇个头不高,身材不胖不瘦。梳着短发,面色偏黑,略显粗糙。直直的鼻子下是一双厚厚的嘴唇。但吐字清晰,表达准确。她是首批学员留下来的,工龄已有二年多,可谓是老资格。   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向全胜讲述了上午发生的一切。   “这场架肯定会打起来!是早早晚晚的事。只是不该在今天打。”   听了黄双娇的话,全胜不解其意,不摸头脑。本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今天是新主任第一天走马上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搞不好你会认为我们故意打架给你看的呢!”   “噢?我可没这么想,我可没有想到这一层。你们没回来时,我一直担心她们两个的伤情如何。最担心的是能不能留下疤痕。”   “还是你有含养,不愧是当主任的。”   “刚才你说这一架肯定会打起来,只是迟早的事。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打架的是两个省的。一个是江西,一个是湖南。我们基地的学员从一开始就有很强的地方观念。一个省的是同乡,同乡之间来往密切。外省的就不太来往,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有这么严重?怎么会搞到这种程度?”   “因为各省都是成批送来的。一来就是几十个,十几个。公司怕她们刚来,各方面都不熟悉,再加上这些人都生活在大山里,很少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世界生得很。所以,住宿,编队,培训,基本都是按省份在一起。这就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圈子。圈子里的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好办。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或是有个天灾病痛的,大家也都互相帮助。而外省的是另一个圈子,那就不同了。”   “那今天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是因为熨斗的事。”   “为什么?”   “是因为熨斗太少,学员太多,大家都想练习*作,就抢来抢去。今天就是因为抢熨斗,江西的几个学员先把熨斗抢到了手。然后在江西的姐妹中轮流使用。湖南的就没的用,她们就去抢,就打起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规定个使用时间?每个小组使用的时间到了就交给别的组的人。”   “我们就是这样规定的。可学员也不一样。有的人很要强,很拔尖,到了时间也不交出来。其他组的,也就是外省的气不忿,就去抢,经常为这样的事吵嘴。今天的这两个省的过去也吵过几次,我们处理一下也就过去。可今天还是打了起来。我们拉都拉不住。你说,她们十几个人扭在了一起,我们几个人哪能拉得开?谁能管得了?”   “为什么不多加几只熨斗?”   “公司刚开业不久,市场还没有打开,没有钱买那么多。你也看到了,这里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呢,老板说过,这都是暂时的,我们是朝阳行业,一定会大有发展。现在困难一点,大家克服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你就坚持下来,一直干到现在?”   “不坚持下来又会怎么样?来的时候身上就根本没有几个钱,是县里送来的。刚开始当学员,只管吃住,没有工资。身上的钱花完了,想走,能走得了吗?再说,往哪里去?江城这么大,两眼一抹黑,出了这栋楼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直到现在,我还有点转向呢。”   赵全胜听了黄双娇的话,陷入了沉思。心中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想到,这样的艰苦环境,这样简陋的培训条件,这样长的工作时间,这样大的工作强度,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能不能达到公司要求的每月一期的培训目标?   又想到这些来自大山里的农村妇女,她们抛家舍业,有的人家里有年迈的父母;有的人有刚刚舍掉奶嘴的孩子;还有的人扔掉了家里的几亩薄田,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她们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改变一下自己的生状况?让自己的日了能过得更好一点儿吗?   今天的抢熨斗,为了熨斗而大打出手,为了什么?谁不想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多掌握一点本领?出去能尽快地胜任工作,挣到工资?遇到好的雇主还能拿到小费?看来,今天的这次打架也实属正常,可以理解。   还是黄双娇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主任,这是药费收据。一共花了两百六十多元。这是剩下的钱,一起交给你。你放心,花掉的钱我会去找她们要的。”   “有收据就行,我去公司报销。”   “主任,你刚来,还不知道。这种事公司是不管的。平时的医药费都不管,打架是要受处罚的,还能报医药费?”   全胜听了她的话,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一会儿,就坚定地表示:“算了。就别找她们要了。她们身上本来就没有钱,当学员又没工资,就别为难她们了。反正钱花的也不多,没留下疤痕就已经很万幸了。药费我就给她出了。不过,这打架的事还不能算完,一定要严肃处理。在基地绝不允许这种风气漫延!好啦,你先忙去吧。我还要调查一下,再做出处理。”   “哎哟,看来主任真是个大好人。我代表姐妹们谢谢你了。”   黄双娇说完,就真的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搞得他一时慌乱起来。 正文 第三章 她们是退回来的   赵全胜花费了三天时间,对这次打架事件作了全面深入地调查。   按说,对打架的处理也很简单,公司有明文规定,不管谁对谁错先各打二十大板,给予处罚。严重的,给公司造成损失的,一律开除。   然而,他没有把这件事看得这么简单。他从黄双娇的话里已听出端倪:这个培训基地还真是复杂,还真是大有文章。他要借这次打架事件,全面深入地把基地里的事情摸摸清楚,理出头绪。不然,今后的工作难以开展。   他给公司写了一份报告,围绕打架事件,以及事件深层次的原因与背景,基地目前的现状,存在的问题,都一一地写了进去。报告的最后,是关于这次事件的处理意见。   报告很快就批了下来。批示很简单,只是廖廖数语,三十多个字:此次事件性质严重,打架双方应予严惩。同意基地处理意见,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对于如何解决存在的问题,以及今后工作如何进一步开展,批示中只字未提。   赵全胜把报告拿在手上,一脸的茫然。公司为什么对基地的事不闻不问?对改善措施只字不提?对自己今后的工作也无任何指导?难道基地的一切,这二三百个妇女就这样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此时,他想到刚来时询问杜小姐的话:先前的主任是怎样离开的?当时杜小姐诡秘的表情令他费解,小姐暗示给他的话,现在才有所回味,有所领悟。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能再想下去。此时,人已在路上,只能向前!向前!   ……   打架的事已处理完毕。赵全胜全身心地投入到培训与日常管理工作中。他要尽自己的全部能力和一切努力,运用自己的管理知识和组织能力,把培训基地带上一条良性的,有序的,富有生机活力的阳光大道。让学习和生活在这里的几百个大山里的农家妇女们,学习得更开心,生活的更自信,获得的本领更丰富,更扎实。   ……   一天下午,全胜正在三楼的护理培训部观看培训。楼下上来一个学员,开门探头看到他站在那里,就喊了一声:“主任,公司的杜小姐让你下去一趟。”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这不早不晚的,公司来人找我有什么事?到了一楼,来到楼门口,楼外站着一排十几个身穿公司工装的好管家员工。   这让他更是大为不解。学员都是从基地送出去,这怎么又回来这么多人?看到他走出楼门,杜小姐用手指着女员工们说:“这些都是退回来的。”   全胜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疑。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一连串的问号;怎么?怎么还能退回来?为什么要退回来?从哪里退回来的?退回来怎么办?   “这是这些人的名单。上面有退回来的原因。你再把她们编到各个队里,再培训一个月,如果再放出去还是不行,那就不是退回这里,就退回到老家去。这样的人不能给公司赚钱,还给公司找麻烦,破坏公司信誉,真是让人闹心!”   当着十几个员工的面,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让全胜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再看看站那里的十几个女员工,她们的脸上有的是无奈,有的是不屑,有的是气脑,有的是自责,有的是憎恨,还有的是忧伤……。   赵全胜心情复杂地从杜小姐手中接过名单,杜小奶二话没说,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太阳底下的十几个妇女,脸上都汗水。工作服的领口,腋下和后背都已被汗水湿透。全胜立刻把她们带到自己小小的办公室。虽然拥挤了一点儿,但头上的吊扇还是会给她们送来些许的凉爽。   他一边看着名单,一边询问挤在小小的房间里,围在自己身前身后的一个个女工。   “赵翠梅”他喊着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到!”站在最后面的一个高个子的女工高声回答。   “你站到前面来。”   她用力地挤了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全胜用手指点着名单说:“这上面说你打碎了主人家的古董,是这样吗?”   “古董?什么古董?我就是打碎了他们家的一个盘子,没有打碎什么古董啊?他们一定是想赶我走,故意编造的。”赵翠梅振振有词,一副大受冤枉的样子。   赵全胜心中暗笑,立刻又感到一丝的悲凉。这些大山里没文化的女人们哪!让我说她们什么好呢?   为了留住站在面前女工的面子,他不能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直接纠正她的无知。   他略显婉转地说:“好,你说打烂的是一个盘子,那好,那就是一个盘子。那你告诉我,那个盘子放在什么地方?”   赵翠梅的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可以摆脱罪名的托词。   “他家的盘子放在靠墙的架子里。还用一个小架子支着。你说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架子,支着那大的一个盘子,能不倒吗?所以我擦灰,抹布边刮到了它,就掉到了地上。地上又都是石头的,那么硬,还能不碎?要是我家的土地面,保准碎不了!我家的盘子掉到地上,很少碎掉的。”   全胜忍住笑,又问了一句:“那你说,那个盘子应该放到什么地方?”   赵翠梅想都没想,张口就说:“就该放到碗柜里。他没有放到碗柜里,就是他的错,怎么还反咬一口?还说要公司陪给他,这就叫讹人!不讲道理!”   赵全胜此时意识到,将来在培训的课程里还应该加上“艺术品收藏”这一课。这件事出在赵翠梅这样的人身上,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再正常不过了?   “你知道他的那个盘子值多少钱吗?”   “哼,一个盘子能值几个钱?顶天也就十块八块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他的那个盘子值多少钱,你能相信吗?”   赵翠梅瞪大了眼睛,等着他说出价钱。   “他的那盘子少说也得几百块。”   房间里立刻发出一阵“哇”地声音。   “要是明清的,或者唐宋的,那就更值钱了!”   赵翠梅显然没听懂,就抢着说:“姓明的姓清的,姓唐的姓宋的,谁家用的还不就是个盘子?”   站在旁边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对呀,谁家用的不就是个盘子嘛!”   “那不是谁家的,是几百年,几千年前古人用的。”   “哎哟,那就更不值钱了。八百年前的东西,白给我都不要!”赵翠梅越说越气愤了起来。   全胜看到一时跟她也讲不通,就不再说下去。指着名单上的第二名,第二名是一个叫王巧巧的。   “谁叫王巧巧?”   “我,我。我在这。”   夹在人群中间的一个三十来的女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你是怎么给退回来的?”   “我喂死了他家的一条鱼。那女主人就火冒三丈地向我吼。又给公司打电话,公司就让我回来了。”   “噢?死了一条鱼?什么样的鱼?”   王巧巧用手比划着一尺来长,嘴上仍不服气地说着:“就是这么长的一条鱼,值得她发那么大的火吗?我在她家干了好几个月了。哪样不是干得好好的?就为了那第一条鱼,就把我给赶出来了。我这么大的活人还不如她家里的一条鱼呢!”   “记不记得那条鱼是什么样的?”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天天喂它。鱼鳞长得白白的,还发着亮光。嘴上长着两条须子。游起来悠悠的,很好看的。那家女主人每个星期都带回来一罐子这么长的黄虫子,都是活的。用夹子夹着一条放到鱼缸里,那鱼一口就吃掉了。她们不在家时,我就去喂,那鱼也一口就吃了。所以,我每天都去喂。   前天,对,就是前天上午,我正在拖地,就听到鱼缸里很响,就赶紧过去,一看,吓了我一大跳,那鱼用力地往鱼缸壁上撞,还在水里翻来翻去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它是在玩呢。也就没管它。等我把地拖完再去看,我都吓傻了。那鱼翻白了,直挺挺地漂在水上面,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就给女主人打电话,她回来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敢说谎,就都告诉她了。她二话没说,把鱼捞起来放到塑料袋子里就出去了。   晚上回来,一进门就骂我是笨蛋,是蠢货。说是我喂死了她家的鱼。我说,我也没喂别的,也是喂的那个罐子里的虫子。她说她找专家问了,专家说是虫子喂多了,鱼的心里得了什么病,是——,是——,对,是金鸡狗屎(心肌梗死)。说是心里面堵住了,憋死了。”   王巧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姐妹们,姐妹们也是一脸的同情。   “姐妹们,你们说,这能怪我吗?她家的鱼有病,我也不是郎中,也治不了那条鱼,这能怪我吗?”   “后来主人是怎么说的?”   全胜接着问了一句。他听王巧巧说的那条鱼,一定是条金龙鱼。但为什么突然就死了,他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主人说,我天天给鱼喂虫子,鱼吃多了,太肥了,心里面长了油,把心眼给堵住了,就死了。男主人还说,要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那条鱼下葬呢。”   周围的姐妹们听了都笑出了声。全胜也憋不住地笑了起来。   名单上第三个是叫李小娥的。   “李小娥!”赵全胜口中叫着名字,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结果,李小娥就站在他的身边。   “我就是,我就是。”   李小娥急着说。全胜看到她退回来的原因中是与主人的庞物不和。   “李小娥,你是怎么与主人家的庞物不和?他家里养了什么庞物?”   “就是一个长着长胡子的白狗狗。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从我去的那天起,那狗见了我就咬。主人不在家,它就钻到床底下不出来。我喂它食也不吃。   前些日子,主人一家去旅游,走了三天,那狗就三天不吃不喝。我喂它东西,它连看都不看,我也没办法,你说,我也不能硬往它的嘴里塞呀?!再说了,我也抓不到它。主人回来了,女主人见狗瘦了,还掉了眼泪。说我虐待她的心肝宝贝了。你们说,我找谁诉苦去?”   赵全胜听了她们叙述,让他终于明白了。所有这些,都是文化差异造成的。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山里的农村妇女,突然来到这光怪陆离的繁华大都市,就像进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那么多的新鲜事物,那么多没见过,没接触过的新东西,怎么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都能学得到?   他不再问下去,看看也快到下课时间,他把名单重新整理,按退回原因,尽量安排在相应的培训队中。又亲自一个队一个队地找训导长,安排好她们的食宿问题。   据几个训导长反映,这些被退回来的人,在基地里是被排斥的。因为这些人又要占用现有人员的培训资源。因此,吵嘴打架的情况时有发生。   赵全胜身上的担子又加了一码,让他又多了一份担心。   各们贤达,各位看官。拙作《梦系珠江》今天在《逐浪网》与诸位首次谋面。这是一个打工族奋斗的足迹,这是一个白领的打拼征程。它真情地述说了打工者的艰辛,它真实地再现了老板们的理念。各位看官,各位朋友,愿《梦系珠江》和您一起留连在珠水岸旁,让它陪伴您度过那一段段快乐的时光!请移动鼠标,多多点击,多多收藏,兄弟这边有礼了! 正文 第四章 张秀秀自杀了   “快来人哪!不好了!张秀秀自杀了!”   这急促、尖利而恐怖的女人的叫声,划破了南国的夜空,在夜色沉沉的培训基地的小楼里骤然响起。楼上楼下宿舍里辛苦劳累了一天的学员们,正沉睡在香甜的梦境之中。   尖利而恐怖的叫声惊醒了所有的人。一个个都轱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楼的楼道里再次响起了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快来人哪!张秀秀寻短见了!”   赵全胜快速地穿好裤子,抓起T恤衫边出门边往身上套。楼上楼下全都亮起了灯。大家挤在楼道里,208房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全胜分开人群,挤了进去。闯进他眼帘的是地上一大滩殷红的鲜血。日光灯下,一个学员面色腊黄,双目紧闭,双唇灰白,躺在一张双层铁架床的下铺。一只手搭在床沿,手腕上的一条一寸来长的血口子还在滴着血。   周围的人都慌乱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看到主任来到,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全胜来到床前,先抻手摸摸她手腕上的脉搏,再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知道还有呼吸,还有救。急忙抻手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就返身回到自己的宿舍,抓起手机拨打了120。   十几分钟后,外面灯光闪烁,救护车呼叫着由远而近。全胜冲下楼去,迎接救护人员。他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喊:“大家都闪开,救护人员马上就上来。”   学员们都缩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探出头来观看动静。医护人员熟练地把张秀秀抬上担架,全胜帮着抬上了救护车后,自己也跳上了车。救护车鸣叫着向江岸医院飞驰而去。   张秀秀被推进了急救室,赵全胜忘记了一天的疲惫,更是毫无睡意。这是他来到江城后的第二次相同的经历。第一次是他的第一个老板的车祸。   ……   妻子玉兰早就对他说过,他这辈子就是个受累的命。他可真的就是个受累的命。此时,他正摊坐在抢救室门前的椅子上,想趁空歇一歇。身旁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声音高叫着:“谁是病人家属?!”   他一下子从椅子是弹了起来,“我是单位的负责人,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病人要大量输血,血库里的AB型RH阴性血所剩不多,你快去动员你们单位的人来医院献血,越快越好!”   赵全胜不顾一切地向楼下冲去。跑出医院大门,拦了一辆“的士”,就向基地奔去。   “姐妹们,姐妹们,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全胜刚踏进楼门就破开嗓子呼喊着。   刚刚睡下的学员们再一次被喊声惊醒,刚刚恢复平静的小楼再一次地沸腾进来。   “大家快一点,快去救救张秀秀!快去医院献血!”   赵全胜全力地喊着,动员着。学员被这急切的喊声聚集起来。   “各队的训导长都在不在?”   “在,在,在!”几个训导长先后回应着。   “好!你们赶快组织你们的学员到楼下集合,我给医院打电话,让医院来车接你们!”   各个训导长应声而去,召集自己的队员。全胜再次拨打120,说明情况。120的救护车在基地与医院之间往返奔驰,学员被一批批地送往医院。   2000lm鲜红的AB型RH阴性血徐徐地输进了张秀秀的血管里。经过及时抢救,张秀秀终于让医护人员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   东方已现鱼肚白,天快亮了。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的赵全胜揉了揉双眼,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已是早上五点多。他探身向抢救室看了一眼,张秀秀仍在抢救室里。   学员们和几个训导长都已被他打发返回基地去了。几个训导长们都要求留下来,但他没有同意,因为明天的培训不能耽误。   直到早上七点,抢救室的打开,张秀秀被推了出来。全胜几步走过去,看到她仍然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张秀秀被推进了病房。护士们把她轻轻地放到了病床上,回身对他说:“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失血过多,造成失血性休克。幸亏发现得早,送院及时,再加上血液及时供应,不然的话就很难说了。”   全胜忙不迭地表示感谢。   “你是负责人吗?”   “是,我是负责人。”   “那你去支付医药费吧。”   “多少钱?”   “大约得七八千块吧。这是抢救费用,后续的费用还不清楚。”   全胜听了吓了一跳。怎么办?这可不是自己能承担得了的。也只好向公司报告了。   二个小时后,谭总和老板娘,财务经理,办公室主任一齐来到医院。全胜再次地汇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谭总紧握他的双手,动情地说:“我谢谢你!我代表公司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处理得及时,果断,那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公司,我的希望,我的梦想,就都要半途而废了!”   全胜和谭总进了病房。老板娘已经站在了张秀秀的病床前,着她的手说:“怎么能做出这样寻短见的傻事呢?是姐妹们救了你,不然你早就不在人世了。”   张秀秀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你们不该救我”就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两侧眼角的泪水流成了河。   ……   在张秀秀住院的这些日了里,全胜对她轻生的原因作了全面调查。因为他不能理解,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怎么会就这样不珍惜生命?如此的悲观厌世?如此的对家庭对亲人不负责任?   同省的姐妹们向他详细讲述了张秀秀出事前后的情况和她的家庭状况。   张秀秀来自贵州山区。丈夫在当地的一个私人铁矿下洞采矿,得了严重的尘肺病,丧失了劳动力。公婆也都年事已高。身边有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儿,今年五岁,小的是女孩儿,今年两岁。家中唯一的收入就是几亩承包的山地,只够免强糊口。   所以,乡里来登记外出打工人员时,她就第一个报了名。本想到外面挣到了钱,寄回家去养活一家老小。   来到基地后,她非常勤奋,样样都走在前面。就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一个月的培训结束,能走出去为雇主服务,拿到工资,好早一点把钱寄回家去。   可是,前几天不知为什么又被退了回来。问她,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哭。再就是整天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的。大家都在劝她,可谁也没想到她会寻短见,走轻生这条路。   那天晚上,张秀秀的上铺王雪珍,从床上下来,摸着黑上厕所,下了床刚迈了两步,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手按到地上,粘乎乎的,放到鼻子下面一闻,一股剌鼻的血腥味。她急忙爬起来,打开了灯,这才发现地上一大滩的血。又看到张秀秀搭在床沿的手腕上,有那么长的一条血口子,这才明白过来,是她割腕自杀,寻了短见。   各们贤达,各位看官。拙作《梦系珠江》今天在《逐浪网》与诸位首次谋面。这是一个打工族奋斗的足迹,这是一个白领的打拼征程。它真情地述说了打工者的艰辛,它真实地再现了老板们的理念。各位看官,各位朋友,愿《梦系珠江》和您一起留连在珠水岸旁,让它陪伴您度过那一段段快乐的时光!请移动鼠标,多多点击,多多收藏,兄弟这边有礼了! 正文 第五章 欲火难耐的雇主   赵全胜买了一束鲜花,又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打了个“的士”,来到海珠医院张秀秀的病房。   病房里,张秀秀半躺在病床上。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张秀秀,好些了?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张秀秀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接过全胜手中的鲜花,喃喃地说:“都是我不好,给姐妹们添麻烦了,还让主任为我*心,又花钱破费,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样感谢你们。”   “先别想这些。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好起来,把身体恢复喽,尽快回基地。姐妹们都盼着你早点回去呢!这不,她们都让我做代表来医院探望你。”   “谢谢主任,谢谢姐妹们。”热泪在张秀秀略显塌陷的眼眶里滚动着。   那天,她们被杜小姐送回基地,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全胜没有时间去辩别,一一地去认识。之后的几天,他都是楼上楼下地忙着培训的事。对分散在各个培训队的这些退回来的穿着同样服装的学员,他也顾不上去分辨,去了解每一个人。   今天,坐在张秀秀的对面,才近距离地端详着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女子。   张秀秀长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在脑后高高地盘着一个结。用一根筷子一样的银簪别着。瓜籽脸,面皮白净。两条黑眉下是一双闪亮的丹凤眼。鼻直,口圆,一笑起来,脸颊上就露出两个浅浅的诱人的酒窝。牙齿整齐洁白,前胸不高不底。半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她的身高,但从她那两条修长的胳膊就可以断定,最少也是中等身材。   在赵全胜看来,不论是相貌上,还是身材上,张秀秀都可称得上是窈窕淑女,不像一个大山里的女人。   “张秀秀,你读过书没有?”   “初中二年就不念了,家中供不起。”张秀秀忧伤地说。   “那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在矿上开个小杂货店。作点小生意。我离开学校就在小店里帮忙。后来就结了婚。”   “是啊,我没猜错,我就觉得你不像在农村种田的。”   “不种田又能怎么样?照样是苦命人一个,还不是一样的受苦受累?”   张秀秀依然是那种悲观厌世的心态。   “你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给退回到基地的?我看你的表格上写的是与雇主不和。不过,我从哪方面都看不出你是那种不和群的人。”   全胜的一席话勾起了张秀秀的一肚子苦水,她黯然泪下,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着。   张秀秀的这一举动让全胜有些意外。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一定是有着难言之忍。让她一肚子的苦水无处诉说,才产生了轻生厌世的念头,一定是遇到了严重的心灵创伤,才促使她走上了轻生这条路而寻了短见。   看到她哭了一阵,擦了一把泪,心情也稍稍地平复了一些,全胜趁机劝说:“你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但在我的面前,你还是个孩子啊。”   张秀秀把低着的头点了一点,承认这一事实。   “那好,我就以长辈的身份跟你聊一聊。你实话告诉我,你在那个雇主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事?”   张秀秀听全胜问到了这些,止不住的泪水又噗噗地滴落下来,面前的被子让泪水打湿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她哽咽着向全胜讲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我的雇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老婆比他大几岁。男的是在一个什么公司当经理。女的在一家公司当会计。两个人到今天也没有孩子。也就因为这个,他们经常吵架。”   我一进他们家的门,就看到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有些特别。我也没在意,心想大城市的人都是有文化的,有修养的。也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了。那个女人对我还算可以。只是不让我和她的老公太接近,也别跟他多说话。我就按她说的,尽量少和那个男人接触。女主人对我也比较满意。   后来,时间长了,人也都熟了,男的就主动和我套近乎,又说他如何有钱,如何与自己的老婆不和,将来要离婚什么的。我也没往心里去。心想,那是你们家的事,是你跟你老婆的事,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做好我自己的事。   到后来,那男的在我面前手脚就有些不老实。不是在我的肩上拍两下,就是在我的腰上捏两下。后来又掐我的屁股,还说我的屁股很美,比她老婆的漂亮。   有一天,我正在厨房做早餐,那个男的穿着个睡袍,散着怀,一进来就抱住我,双手在我的前胸乱摸。我用力挣脱也脱不掉,没办法,我就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这样就惊动了他的老婆。女主人在卧室里喊了一声,‘秀秀,你是怎么了?把厨房搞得震天响?’那男的这才松开手,气哼哼地离开了厨房。   以后,他经常找机会跟我动手动脚。那时,我就不想在那干了,就想回公司,让公司再另给我安排雇主。可又害怕公司扣我工资,说不定还会把我退回基地,我又挣不到钱了。所以,我每天都是心惊胆战地过来的。   最近一次,也就是前些日子,我正在房间午睡,那个男的突然开门回来,把我惊醒了,还没等爬起来,他就闯了进来,把我按到了床上,就……,”   张秀秀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鸣鸣地痛哭起来。哭过一阵,全胜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筒里抽出一段纸巾,递给她,让她擦把泪。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第二天,我看他们都上班了,我就收拾了东西,把他家的钥匙放到了茶几上,就锁上门离开了那里。边走边打听才找回到公司。老板娘问我怎么回来了,我说不干了,说死也不在那家了。要求公司另派雇主。她说我违反了公司规定,就又把送回来了。说培训完了再说,再表现不好就送回老家去。   我就想,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家里面是那个样子,在外面又是这个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死了算了。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眼睛一闭,就享福了。”   张秀秀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坐在床边的赵全胜也心如油煎。同情,怜悯,愤恨一齐涌上心头。他痛恨那些为富不仁,咒骂那些衣冠禽兽。也更加同情和怜悯眼前这个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弱女子。   “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脚下的路再艰难,还是要一步步地走下去。何况你上有父母公婆,下有两个子女,中间还有身患重病的丈夫。这一切都需要你挺起来,这也是对家庭,对亲人负责任。你这样的一死了之,可他们怎么办?”   病房里的其他病友看到这一场面,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劝说。   张秀秀终于揩干了眼泪,哽咽着问:“回基地还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出去?我要去工作,我要去挣钱!再说,我们这些退回来的,在基地里是最难熬的时光。被人家看不起,到处看人家的白眼,听人家的恶言恶语。就像个小媳妇,低三下四的,不论做什么都要让人家三分。”   “你放心吧,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在发展。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还会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全胜胸有成竹地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   回到培训基地,赵全胜再次提起了笔,他要把本次事件以及基地的生活,培训和管理的诸多方面向公司做全面报告。报告中,他提出了一系列的改善措施。   各们贤达,各位看官。拙作《梦系珠江》今天在《逐浪网》与诸位首次谋面。这是一个打工族奋斗的足迹,这是一个白领的打拼征程。它真情地述说了打工者的艰辛,它真实地再现了老板们的理念。各位看官,各位朋友,愿《梦系珠江》和您一起留连在珠水岸旁,让它陪伴您度过那一段段快乐的时光!请移动鼠标,多多点击,多多收藏,兄弟这边有礼了! 正文 作品介绍   各们贤达,各位看官。拙作《梦系珠江》在《逐浪网》与诸位首次谋面,得到了众多朋友的鼓励与支持,使得点击、推荐和收藏快速攀升。为了更准确地体现书的内含,传递书中信息,承蒙责任编辑萧瑟清风厚爱,现将书名改为《职场雄风》。这是一个打工族奋斗的足迹,这是一个白领的打拼征程。它真情地述说了打工者的艰辛,它真实地再现了老板们的理念。诚望各位看官,各位朋友,一如继往,继续对《职场雄风》给予支持,愿《职场雄风》和您一起留连在珠水岸旁,让它陪伴您度过那一段段快乐的时光!   赵全胜,典型的东北汉子,一个半路出家的白领。带着希望揣着梦想,远离故土,千里迢迢,携家带眷,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从冰天雪地的白山黑水之上,一头扎到了花团锦簇郁郁葱葱南国大地的千支万脉之间。   十年风雨,他打拼在珠江两岸,进出于私企外企之间;民企、港企,他奋斗过;日企、韩企,他打拼过。他周旋在形形色色的老板之中,摸爬滚打于大大小小职场所之上。老板你来我往,职位不停更换;今天是行政管理,明天是人力资源,后天又顶着厂长、副总的头衔。工作有苦有累,心情有喜有忧。饱尝了打工路上的酸甜苦辣,遍历了职场上的明争暗斗和激流潜涌。然而,他仍坚持着,忍受着,寻觅着,拼搏着。为了心中的那个梦,他紧跟着梦的呼唤,一路追寻,从上个世纪末直到新世纪的前十年。一步步走上了令人艳羡的企业高管……,谱写了一曲打工族的赞歌,吟咏着一部白领奋斗的可歌可啼的传奇诗篇……。  正文 第六章 喜忧参半的典礼,喜忧参半的晚会   经过一个多月的全力打拼,赵全胜终于迎来了自己亲手培训出来的第一批学员的结业典礼,第一次参加欢送结业学员的联欢晚会。   典礼和晚晚会仍然在楼顶的露台举行。由公司办公室负责主持。据黄双娇讲,最初的典礼和晚会都是谭总亲自主持。后来是老板娘,到今年就是由办公室来主持了。   办公室主任姓俞,三十几岁,是谭总的表姐。除了结业典礼,平时她很少来基地。   七点钟,典礼准时开始。在高唱《员工之歌》和背诵《工司训词》之后,俞主任代表公司和谭总发表致词。接下来是学员代表表决心。全胜也代表基地向既将走上工作岗位的学员们表示祝贺,也衷心地祝愿她们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切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其中的潜台词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再被退回来!张秀秀那样的悲剧不要再次上演,再次发生。   典礼结束,接下来就是晚会的开始。典礼是严肃的,庄重的。晚会则应该是喜庆的,热闹的。然而,令全胜大为不解的是,没有让他看到晚会的那种热闹场面,没有感受到应有热烈的气忿。   黄双娇告诉他,每到这样的场合,学员们都是喜忧参半:一个月紧张与忙碌的培训,一个月牢笼似的生活终于结束,终于能走出这栋小楼,到外面的世界去,终于能开始工作,开始赚钱了。怎么能不高兴呢?所以临近结业,学员们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是,一看到那些被退回来的,她们又心生胆怯,心生忧虑:出去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雇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能不能再次地被退回到基地,重新关进这栋令人生畏的小楼?   特别是发生了张秀秀的自杀事件,更让姐妹个对外面的世界望而生畏,对未来的工作与生活忧心忡忡。   说起张秀秀,她也是这次送出去的学员之一。就在那次全胜去医院看望之后的不几天,她就康复出院了。一回到基地,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精神不再萎靡不振,脸上不再愁眉不展,说话也不再长吁短叹。   按她的话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是姐妹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经过这次阴与阳的更替,生与死的交换,我把什么都看开了,看透了!世上的什么事情能比生命更重要?什么东西能比生命更宝贵?什么好啊,坏啊,苦啊,累啊,穷啊,富啊,一个人能活在世上就是最大的快乐,最大的幸福!   所以,自从出院回到基地后,她的人生观,幸福观就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整天都是精力充沛,不知疲倦,说说笑笑,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给基地带来了不少的生气,给姐妹们增加了许多精神力量。   赵全胜也以她为典型,多次在早会上向学员们宣讲人生的意义。然而,外面的世界必竟是千姿百态,纷繁复杂。学员们喜忧参半的矛盾心理越是到学期结束的临近,也就越加浓厚。   今天的晚会也与往次一样,学员们的心思不在今天晚上的一时高兴,而是思考和担心明天的前途与命运。   依据全胜以往的经历,晚会的程序和内容首先应该是学员个自编自演的节目。或是按各个培训队,各个学习小组出节目。之后再自报节目,最后是全体大联欢。可他对今天的晚会不敢也不可能有这种奢望和奢求。一个月的学习生活,三十天中只有四个星期天的休养生息;每天十六个半小时的培训与忙碌,怎么能自编自演?谁来编?谁来演?学员中绝大多数是来自大山里的农家妇女,能编出什么样的节目?能演出什么样水平?   从黄双娇的口中他知道,基地的每次晚会都是采取击鼓传花,红花落到谁的手上,谁就得出节目。什么样的节目都可以,就是不得推辞,不能耍赖。所以,这样的节目也就千姿百态,花样迭出。有的令人忍俊不止,有的让人笑破肚皮。   急剧的鼓声(实际上是厨房里的一个不锈钢菜盆)响起,一两分钟后,戛然而止。红花落到了瘦瘦的小个子学员手中,在一遍遍掌声的鼓励之下,她扭捏了一会儿就站起身,走出人群,站到到了空场上。   “感谢姐妹们的鼓励,我来自湖南永州。我给姐妹们献上一段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可是我要有一个搭挡,”   她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儿,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全胜的身上。就几步走过去,站到了全胜的身前。用湖南普通话说道:“主任啥,我俩场一短柳嗨看巧,你演柳打国(刘大哥),我演虎打介(胡大姐),”还没等她说完,四周就爆出一阵掌声,叫声和笑声。   全胜满脸通红,仍坐着不动,急急地摇着双手,嘴上坷坷巴巴地:“我,我,我不行,我可不会演,我可从来没演过!”   掌声,笑声,起哄声此伏彼起,一浪高过一浪。站在面前的学员又一遍又一遍地邀请,全胜不能扫大家的兴,他硬着头皮站到了空地上。   其实,全胜对刘海砍樵这段唱也能哼上几句。当年在春节晚会上李谷一和姜昆合演的那一次,给他留下了深刻印像,至今记忆犹新。只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一个湖南妹子演节目。   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啊——,胡大姐,我的妻,你把我比做什么样人哪啊?   我把你比做牛郎不差毫分啊——那我就比不上喽,啊——胡大姐,你是我的妻喽啊——胡大姐你跟走喽啊——,行喽啊——全胜笨手笨脚地跟着湖南妹子的身后扭动着高大的身子,出尽了洋相。还差一点儿和湖南妹撞到一起。全场又是一阵阵地掌声笑声起哄声。   一段刘海砍樵结束,鼓点再次响起。这次红花却落到了黄双娇的手中。她早已多次经过这样的场合,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把式了。她从容地走出人群,双手拢了拢短发,开口就唱了一段她最拿手的,也是她的保留节目,电影刘三姐选段,还是一个人的男女对唱:好口才,只有三姐对得来,心想和三姐唱几句,不知金口开不开?   心想唱歌就唱歌,心想打鱼就下河,你拿竹杆我拿网,随你撑到哪条河?”   ……   急促的鼓声再次响起,待鼓声突然停住时,红花恰好落到了张秀秀的手中。张秀秀手捧红花,心情复杂地看着左右的姐妹们。场上立刻静了下来。二百多双眼睛看着这个从死神手夺回来的人。   这些天来,张秀秀的表现大家都有历历在目。也都对她的改变而欢欣鼓舞。   “秀秀,来一个,快点走出来,给大家唱一个!”   “张秀秀,来一个!张秀秀,来一个!”   张秀秀面带微笑走出人群站到了场地中央。她把红花捧在胸前深深地给姐妹们鞠了一躬。场上立刻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姐妹们,我张秀秀能活到现在,还能和姐妹们一起开晚会,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姐妹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的血管里流着你们的血。你们一句句关心和鼓励的话语我牢记在心,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说到这里,她又给姐妹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在姐妹们的帮助下,我和今天结业的姐妹们一样,又能出去工作了。请姐妹们放心,今后,不论碰到什么样的雇主,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从容面对。绝不辜负基地的培养,不辜负姐妹们的期望。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也不会演什么节目,我给大家唱一段家乡的山歌,也算感谢姐妹们的救命之恩。”   张秀秀亮起了歌喉,一曲贵州山歌,博得了全场的喝彩和热烈的掌声。   红花再次传了起来。这次是留在了一个江西学员手中。只见她大大方方地走到场地中央,自我介绍:“我的家乡是江西井冈山,我就唱一首当年红军在井冈山时的歌。”   说完就亮起了嗓子:同志哥——,请喝一杯茶呀,请喝一杯茶——,红花传到下一个人的手里,接住的是安徽一个学员。她唱了一段著名的黄梅戏《女附马》选段,“中状元”:为救李郎回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穿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那啊——。   ……   这段黄梅戏唱得有滋在味。那清丽,高亢,委婉,悦耳,字正腔圆的唱段,打动了在场所有的姐妹们。掌声,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   赵全胜还清楚记得,这段唱腔出自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闫凤英之口。在一九八四年的春节晚会上,当时的黄梅戏演员马兰依据这一著名唱段,使她家喻户晓,一夜走红。   不知鼓声响了多少遍,红花在人们的手中传了多少次。在二个多小时的晚会中,也不知有多少个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员,用各自的乡音,用家乡的山歌,小曲,小调,正腔,大戏,表达和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晚会虽然不算热闹,不算火爆,但它让姐妹们展示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在赵全胜的心里,晚会是成功的。虽然,在学员们的心中有苦有累,有喜有忧,而这必竟是她们难忘的一个夜晚,更是她们难以忘怀的一段人生经历。 正文 第七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江南大道南一片新落成的,名字叫“豪庭雅宛”的高尚住宅小区里,一栋坐北朝南的连排别墅中,二单元的三层复式豪宅里,张秀秀正在给主人准备早餐。她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今天她为主人做的是“过桥米线”。她虽然不是云南人,但云、贵、川自古就是一体。不论是语言,发音,还是风土人情,风俗习惯都极其相近。所以“过桥米线”这一云南的著名小吃,在秀秀的手上也算是正宗。   张秀秀的新主人是广州本地人。男的姓蒋,五十多岁。是一位企业家。夫人姓杨也是本地人。和他老公的年龄不差上下,他们是大学同学。夫妇俩恩爱有加。一对子女也都成家立业,生活充裕。   只有一点让他们稍有不悦,那就是杨阿姨近期刚刚查出患有糖尿病。医生说还属早期,只要注意饮食,适当休息,加上药物的辅助治疗,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因此她辞掉了财务经理的工作,离开了老公的公司,在家休息养病。   杨阿姨长得慈眉善目,丰满白净。普通话讲得很标准。据说是毕业于一所北方的大学。现在她无官一身轻,每天早上去小区的公园里锻练,早饭后读书看报,午睡后就去找老同学老姐妹聊天打牌,生活很有规律。   那天,杨阿姨去公司请保姆,在三十多个姐妹中,她一眼就相中了秀秀。说就是看她顺眼。还说秀秀是个美人匹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实际上秀秀中学还没毕业)。就这样,二话没说,就把秀秀带回了家。   晚上蒋先生回来,见到了秀秀,也是笑眯眯的一脸地满意。嘴上还不停地对夫人说:“好,好,只要是你老婆子相中,管保没错。”   秀秀也全力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这里说是两个人的家庭,实际上的服务对象主要还是在杨阿姨身上,重点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蒋先生整天忙于公司事务,早出晚归的,一天三顿饭基本不在家吃。家中的电器一应俱全。就说洗衣服这一项来说,一台东芝全自动大容量滚筒洗衣机,把要洗的衣服往里一扔,再按一下开关,就不用管了。等听到了“嘀嘀”的叫声,衣服早已洗净甩干,只要晾到衣架上就行了。饭也很简单,阿姨不能吃肉,不能吃甜食,每天粗茶淡饭,阿姨也不挑剔。因而,每天秀秀的重要工作就是搞清洁,因为阿姨有洁僻,对卫生要求得特别严格。她能相中秀秀也是为了这一点。她看到秀秀和她的名字一样,长得干净秀气。不像那些个妇女,粗手大脚的。   一个多月来,秀秀工作得勤勤恳恳,一丝不苟。楼上楼下收拾得锃明瓦亮,一尘不染。这让阿姨打心眼里高兴,一再说和秀秀是缘份。秀秀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心想这可是个好人家,一家人这样的有知识,有文化。又这么和善,这么通情达理。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我就是那个有后福的人?后来的一切证明,秀秀还真是个有后福的人。   时间一长,人一熟,话也就多了起来。每到晚上,杨阿姨吃过晚饭,待秀秀收拾停当,阿姨就叫她坐下来聊天。从贵州的风土人情到秀秀的个经历;从她家乡的情况,到她家庭的生活,无所不谈。每当听到秀秀谈到家乡的种种境遇,生活的如何艰辛,阿姨都是一脸的同情。也跟着秀秀一起长嘘短叹。   有一次,秀秀在洗衣间抬手往衣架上挂衣服,不经意间阿姨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一寸来长的刀疤,这让她吃惊不小。   “秀秀,你手腕上怎么有那么长的一道刀疤呢?”   秀秀让这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她的心嘣嘣地跳着,手脚也慌乱了起来。   “秀秀,我问你话呢!”   “啊,啊,你说这个呀,是小时候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刀割的。”   杨阿姨看到秀秀的神情,心生疑窦:“不对呀?上山砍柴你应该是右手握刀,伤的应该是左手,你伤的怎么是右手?”   “我是左撇子。”   “那我看你平时干活怎么用的都是右手?”杨阿姨紧追不舍。   “秀秀,我知道,你一定是没和阿姨说实话,你瞒不了我的。”   等秀秀晾好了衣服,杨阿姨不依不饶地把她拉进客厅,拉过她的右手,仔细查看。秀秀想躲都有躲不掉。   “秀秀,我刚才就说你没和我说实话。你看这疤痕,还是新鲜的呢!一定不是你小时候打柴留下的。快和阿姨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阿姨真心实意的问话,秀秀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浓浓的酸楚。止不住的泪水啪啪地滴落到地板上。   秀秀的不幸,让杨阿姨唏嘘不已。讲到伤心动情处,阿姨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拉着秀秀的手,抚摸着那条长长的伤疤,口中喃喃地说:“孩子,你真是个苦命人哪!我们这些住在大城市里的人,灯红酒绿的,有谁知道你们大山的事情?一些人整天花天酒地的,有谁会关心你们贫困地区?我们也是从电视上看到过一点,可想不到你们大山里是那样的贫困,生活的是那样的艰苦,你的命运是那样的不济!唉,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城里的人都有富了,有钱了,生活都好了,可又有几个人会想到仍然生活在贫困中的那些人?”   听了阿姨一片真诚的话语,秀秀的心得到了一些抚慰,心绪也平复了许多。她止住眼泪,看着眼前的这位心地善良的阿姨,她破啼为笑。   “阿姨,我来你家不久,我就觉得遇到您和蒋叔叔是我的福份。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就是那个有福的人。”   “孩子,先别说这样的话。等你蒋叔叔回来,我一定和他讲,让他想办法帮帮你们。我们在改革开放前过的也是穷日子。可那时家大都一样,也都过得很开心。也没觉得日子有怎么样的苦。可现在,人们手里有钱了,日子过好了,人呢?也分出了三六九等。有的富得流油,有的还是缺吃少穿。唉,没有办法。中国这么大,国家也一时照顾不过来呀!”   “是啊,阿姨,你说得没错。虽然我们过得艰苦一点,但听我的父母说,现在还是比过去好多了,起码能吃饱穿暧,有时候我也挺知足的。”   “这人哪,一辈子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本!我最恨那些有了几个臭钱就不知东南西北的人!你蒋叔叔虽不是什么大老板,可他这些年也没少捐赠,没少做善事。九八年长江发大水,珠江也涨了大水,那时你蒋叔叔的公司效益还一般般,可他一下子就捐了好几万。连我都有点觉得心疼。可他说,人在平时都是你好我好,谁也用不到谁,可到了困难的时候,就最需要帮助,这个时候能拉他一把,那就是帮了他最大的忙。如果这时候,你离他远远的,那就不够人味儿。他最恨这种人!”   对杨阿姨说的话,秀秀百般地信服,她不停地点称是。   ……   一天晚上,蒋先生兴冲冲地进了家门,脸上泛着兴奋的光。一进门就高声地喊:“老婆子,老婆子!”   杨阿姨穿着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嘴上嗔怪地:“你这个老东西!这么晚了,喊什么?!是不是饿了?让秀秀给你做!”   “秀秀呢?”   “这么晚了,你又找秀秀做什么?她可能是睡下了。”   此时,躺在佣人房里的秀秀没有睡,她在品味人生,她在憧憬未来。听到蒋叔叔在找她,就赶紧穿上睡衣边走边扣扣子。来到客厅,见到蒋叔叔满面红光,一脸地兴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一定是好事。   “秀秀,你过来,告诉你一件好事,一件大好事!”   秀秀一边走向前来,一边满目孤疑地看着蒋先生。   杨阿姨催促着:“你这个老东西,快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蒋先生喝了一口茶,兴奋地说:“是这样,现在国家不是在搞西部大开发吗?中央要求东部先富起来的省份对口支援西部老少边穷地区。今天,区里把我们这些人都叫了去,说市里根据省里的要求,也搞对口支援。区里呢,也响应市里的号召,让我们这些人自报支援哪个地方。我就报了贵州省,我就去秀秀的家乡,为秀秀的乡亲们做点好事,做点实事。”   秀秀听了蒋先生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眼睛瞪得大大的。   “蒋叔叔,你说的是真的?”   “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叔叔还能骗你?!”   秀秀乐得快要跳起来。   “老东西,看你高兴的。搞支援那可是要掏腰包的,你不心疼?”   “为秀秀家乡办点好事,我心里高兴。再说这也是做善事,是善举。”   “蒋叔叔,我谢谢你!我代表我们全家和乡亲们谢谢你!”   秀秀乐得一个劲儿地给蒋先生鞠躬,行礼。   “那你准备怎么样支援哪?”杨阿姨问。   “这个我还没想好。我想了一下,这几天我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把我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我想带秀秀去她们那里,我想亲眼看看她们那里的情况,然后看那里最需要什么,就支援什么。”   “现在不是有个‘希望工程’吗?就是帮助建‘希望小学’。你可要想好,建成一个小学要二三十万呢!”杨阿姨进一步地提醒。   “噢,我不想跟着别人的屁股搞大帮哄,捞什么名声。我就想去她们那里,和乡亲们聊聊,看看他们最需要什么,就为他们实实在在地干点什么。帮他们解决点实际问题。”   “秀秀,你说你蒋叔说的有没有道理?”杨阿姨看着乐得满面脸通红的秀秀问。   “对!叔叔说得对!叔叔的话,我一百个赞成,一万个同意!”秀秀乐得鼓起掌来。   “老蒋,你说的也有道理。为乡亲们办点实事,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乡亲们也是不会忘了我们的。”   “对,阿姨说的对!我第一个不会忘的!你们的好处我一辈了都不会忘!”   “秀秀就是聪明,嘴就是甜。”   阿姨用和蔼的目光看着精神焕发的秀秀,脸上带着爱抚的神情。 正文 第八章 山沟里飞出个金凤凰   宝马越野车从贵州省的省会贵阳市一出来,就向着西北方向,向着川黔边界的大山里奔去。   从广东出来的这一路上,蒋先生的车开得很顺畅。秀秀的心情更是舒畅。可她的心里还是有点矛盾。一方面是刚出来几个月,就能回到家乡,看到公婆、父母、孩子。这是她没想到,也是不敢想的。因此越往前走,离家越近,奔家的心情也就越急切。   另一方面,她也格外牵挂杨阿姨。本来,她不想跟蒋叔叔回来。怕把阿姨一人扔在家里,她不放心。但阿姨坚持让她一起回来。说这是个机会,一起回来看看老人,看看孩子,再回来也会更加安心做事。为此,阿姨还给自己的女儿打了电话,女儿答应会常回来照看。就这样,秀秀才不无担心地跟着蒋先生回来了。   蒋先生此行没坐飞机,也没有坐火车。而是开着自己的宝马出来的。杨阿姨担心他的年龄大了,怕路上项不住。蒋先生乐呵呵地说,都是自己的事,也不那么着急,走累了就住下休息。秀秀家乡在大山里,交通不便,自己开车会方便一些。   越往前走,路况就越差。从贵阳经修文,过黔西,到大方县,先是走了一段高速,后来是省一级公路。过了大方县路就不怎么样了。又往前开了几个小时,就进入通往山区的水泥路,再往前就上了蜿蜒不平的山路了,路面也更加歧岖峡窄起来,最后开上了盘山路。   车子在陡峭的山路上盘旋。蒋先生头一次开车走在这样的山路上。他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瞪得有汤圆那么大,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频频地换档,不停地踩刹车。两个车轮不时地发出剌耳的尖叫声。刚走了一会,他就满脸大汗了。   而秀秀则是在大山里生,在大山里长。走这样的路已是家常便饭,习已为常了。   她一路上指指点点,给蒋叔叔带路。宝马车在山路上缓慢地爬行了三四个小时后,终于下到了山底,蒋先生也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又拐了几个弯,前面显现出几处散落在山坡上的底矮的房屋。   “到了!到了!蒋叔叔,前面就到了!前面就是我们青沟村!”秀秀兴奋地叫了起来。   青沟村只有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十几里长的一条小溪两侧的缓坡上。每户的房屋相距很远。后来听村长说,要是召开一次全村会议,光挨家挨户地通知,就得跑上大半天。   宝马车在小溪边上布满大大小小鹅卵石的小路上颠簸着。在秀秀的指点下,七拐八绕地在一个三间草房前停了下来。   “蒋叔叔,到了,这就是我家。”   在广州起身前,秀秀往村长家打过电话。也不知道村长告诉家里没有。当两个人下了车,向院子里走来时,院落里静悄悄的。来到房前,一把锁把他们挡在了门外。这让秀秀很是意外。她知道,这个时候,公公婆婆都在田里,还没回来,可孩子和孩子的爸爸去哪了呢?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蒋先生,蒋先生疲惫地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此时的蒋先生经过一路的疲劳和惊吓,心情很复杂。从早上一出来,越往前走心情就越沉重。眼前的山高路险,大山里的贫困状况,让他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叹气。   现在他又和秀秀两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农舍前,各揣心事,一时无语。   虽然才是下午五点来钟,可大山里太阳落得早,山沟里渐渐地暗了下来。远远地听到一群孩子的说话声,走到近前,还没等秀秀开口,几个孩子就一齐叫了起来:“秀秀姑姑,你怎么回来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我刚刚到家,你们放学了?”   “秀秀姑姑,你怎么站在这里?到我家去吧!”   孩子们说着笑着,打着闹着走过去了。秀秀告诉蒋先生,这些孩子都是这村子里的。他们在沟外的另一个村子的一座学校上学。每天往返要走十多里路。一年四季风里来雨里去,很不容易。有的家中实在供不起的,就在家里放牛放羊。   “为什么不建个学校呢?”蒋先生不解地问。   “上学的孩子太少。几十户人家,能上学的也就七八个,顶天十来个。没办法建成学校,也不可能建成学校。只能到外村去念。”   说话间,秀秀的丈夫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丈夫背上背着一个小的,手里牵着一个大的,缓缓向家中走来。   秀秀远远看见他们就飞奔过去,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揽在怀中。母亲的孩子们的哭声响彻整个山谷。站在一边的蒋先生,看到这一幕,也两眼湿润,为之动容。   几个人开门进屋,屋子里黑乎乎的。这里没有电灯。丈夫摸到火柴,点燃一只半截的白色蜡烛。烛光把草屋映得一片昏黄。   蒋先生借着烛光打量着这个家庭。房间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靠南面的窗边是两张木床,床上是退了色的几床被褥。北面的墙边有一个方桌和两把竹椅。厨房里靠墙有一个放碗筷的木架子,架子旁挂着各样种田的农具。再有就是被柴草熏黑了的灶台和一口粗陶的水缸。   “你们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去。”   “不急,我们来时在路上吃了午饭,等一等,不急。”   蒋先生拦住了他。为的是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多聊一会。   “刚才你带着孩子到哪去了?”秀秀问。   “听说你要回来,孩子这几天每天都让我带着他们去村口接你。”   “那我们过来怎么没看见人你们?”   “我在那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有人过来,孩子们就要去溪边抓小鱼,我就带他们去了。可就在这时,看到一辆车开了过去,也没想到你在车上。还以为是矿上或是县里的干部来了呢!”   说话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哟,这是哪里来的车?停在了我家的门口?”   “是不是矿上来了人,为了儿子病的事?”   “哼,还能有那么好的事?他们躲都躲不及呢!”   秀秀放下两个孩子,开门走了出去。   “爸,妈!”   “啊哟,是秀秀回来了!光听说要回来,也不知道几时能回来。你看这,说回来就回来了!”婆婆高兴地嚷嚷着。   “不光我一个人回来,我还带来一个人。”   “哟,还带来一个,是什么样的人哪?”婆婆边往屋里走,嘴上还不停地说着。   “到里面你就看到了。是个大老板,财神爷!是来帮我们的!”秀秀骄傲地介绍着。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走在后面的公公更是疑惑不解。   来到屋里,秀秀指着站在微弱烛光下的蒋先生,向公婆介绍:“这位就是我在广州做工的主人,蒋先生。是大老板,是我的蒋叔叔。”   “老哥,大嫂,你们好啊?”蒋先生客气地向两个老人问候着。   “好,好。都好,都好!”   两个老人答应着,凑到近前,扯起袖口擦了擦昏花的双眼,仔细地打量和端详着这位远方的客人,秀秀口中的大老板和财神爷。   “看样子是个老板。有气派,有福相。”公公评价着。   “哎哟,看来岁数也不小了。开这么远的车,累坏了吧?快,快别站着了,秀秀快让你——,哟,姓什么来着?”   “姓蒋!”   “对,快让你蒋叔叔坐下说话。”   蒋先生再次地坐到了一坐上去就呀呀做响的竹椅上。两个老人掏米,搬柴,准备做饭。秀秀把两个孩子推给了丈夫,到厨房和公婆一起做晚饭。   吃过晚饭,才七点多钟。可大山里没有电,人们早早地就熄灯休息。这是他们多年养成的习惯。   秀秀给蒋先生准备好的床铺,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蒋叔叔,自己就和丈夫、孩子挤在公婆的房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蒋先生就和秀秀一家聊了起来。他最关心的就是这里最需要什么?   两个老人告诉他,这里最让人头痛的是吃水问题。这里是山区,不缺水。可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只是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牙都是黄的。这几年,上面一批批地来人考察,检测,说是这水里面有很多氟,是对人的身子不好的东西。说是要吃到好水,就必须打深井,把地下的水引出来。再用管子送到每一家,每一户。可上边的人也就是那么一说。说过就再也没了音信。你说,我们这里这样的穷,哪里有钱去打井?谁能把水引出来?还不都是没有影的事?   听了老人的话,蒋先生心里有了谱。但这不是件小事,还应该让村里和乡里知道,看他们还有什么想法?更重要的是,这打井的钱,自己可以出,但具体施工这样的事,也要村里和乡里来张罗,来实施。蒋先生向老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人高兴地放下嘴上正吸着的水烟筒,把儿子叫了过来。   “老三,你快去把村长叫来。就说从广州来了一位大恩人,要帮我们打井引水。叫他快快过来大家商量一下。”   一直等了二个多小时,两个人才气喘嘘嘘地一路赶来。村长姓胡,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个子不高,身体很壮实。眼睛不大,很有神。挽着裤腿,赤脚穿着一双高腰的解放鞋。他听了蒋先生要出钱打井,引水出山,为村里乡亲们办好事,小小的眼睛里放着兴奋的光,他翘着大姆指,一百个同意,一百个赞成。嘴里忙不迭地感谢。   “蒋先生,你这可是做了一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胡村长早年也读过几年书,说起话来也能满嘴跑词儿。   “我们这一左一右大半个县,现在吃的都是这种水。蒋先生要是把这件做成了,我们能吃上甜水,乡亲们世世代代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德。再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了。我跪在地上给你磕几个响头,谢谢你!”   说着就真的站起身来到蒋先生面前要跪下去。蒋先生一把拉了他。   “别,别,别!千万别这样!我在家时听到秀秀说到到你们这里的情况,当时我还不太相信。就想过来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什么帮忙?可我这一路上看到的,比秀秀说的还要严重。这样吧,我不是说大话,我第一件事先解决你们的吃水问题,接下来呢?看我公司经营的如何,如果效益好呢,我再拿出钱来帮你们做点事。到时候要做哪些事,再商量吧。”   胡村长又再三地千恩万谢之后,对蒋先生说:“蒋先生,我们先商量到这,你先在这委曲一下,我立马到乡里去,向书记乡长报告。这样的大好事一定要让书记乡长知道”。   “乡里离这有多远?”   “不算远,也就二十多里路,我骑自行车,下午就回来了。”   “这样吧,我这有车。你坐我的车,我们一起去乡里,有些事还真得和乡干部谈一谈。”   “好,好。可又得让你辛苦一趟。”   秀秀一家把两个人送出了门。两个人上了车就直奔乡政府而去。乡政府就是一排有十几间的砖瓦房。乡秘书接待了他们。听村长说明来意,介绍了情况,秘书乐得合不拢嘴。原来,他也是在青沟人。只是参加工作后,自己才离开了那里,但自己的父母们还住在村子里。   书记乡长都下到各个村子去了。秘书分别打了他们的手机。很快就都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大家见了面,就直奔主题,也都非常赞成先打井引水。这是老百姓最直接,最切身的事。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由蒋先生出资,由乡里负责找打井队打井和安装自来水等各项事宜。村里尽最大能力给予协助。   书记和乡长都一致表示,等通水那一天,一定请蒋先来给工程剪彩。村长也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立一块石碑,写上:吃水不忘打井人!   事情谈定,书记这才想起来问:“蒋先生,广州离这里这么远,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的?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   “还不是秀秀的功劳?她到了我们家做保姆。我们公婆两个看这个孩子聪明,懂事,做事又让我们满意放心。我们公婆两个也都喜欢这个孩子。是从她的口中知道你们这里的情况。事情也巧得很,正好区里让我们这些搞企业的为西部山区办点实事,做点好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这里。就想为秀秀家乡的乡亲们做点事。但到底要做点什么样事,一时也拿不准,这才和秀秀一起来亲眼看看这里实际情况。也想和你们当地的干部一起商量办法。”   “啊呀!这个张秀秀真是给家乡办了件大好事啊!可话又说回来,也只有遇到了像蒋先生这样的大好人,才会有这么好的事。这件事办成了,那就从根本上改变了青沟村几百口乡亲千百年的生活。那可是大功一件哪!刚才村长说要为蒋先生立一块碑,太应该了!太应该了!要让那里的乡亲们世世代代记住这位大好人!”   乡长一大串的赞成美之词和真诚的话语,让蒋先生兴奋不已。   “看起来,秀秀不是外出打工,这是我们的山沟沟里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给家乡带来的福份不小哇!”村长动情地补充了一句。   “蒋先生今天就别回村里了,那里的条件怎么说也不如乡里。我们这虽然比不上你们城里,但乡里总比青沟村强很多。今天就住在这里,我让秘书搞点好酒好菜,我们得好好地招待你这位财神爷!不对,是活菩萨!哈哈哈——”   “书记过奖了。你们不要过于破费。省下钱来把后面的事情搞好。我今天还住在秀秀的家里。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返回广州。公司还有一大摊子的事等我回去处理。你们抓紧办你们的事,等预算做出来就尽快给我寄过去,我尽快把款子打过来。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多联系。”   说完,蒋先生就要起身回青沟村。书记乡长苦苦相留,大家在一起吃了午饭,蒋先生带着村长就又驱车回到了青沟村。   就在村长和蒋先生去乡里时,秀秀也抓紧时间回娘家看望了自己的父母。   次日一早,秀秀再次告别了一家老小,和蒋叔叔一起踏上了返回的行程。  正文 第九章 检查,检查,应接不暇   在珠江南岸的培训基地里,各项培训仍在有条不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批批新学员的到来和一期期学成结业学员的送出,给基地带来了生机,带来了活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工作的一步步深入,赵全胜对基地的工作也越加得心应手,对来自五湖四海的姐妹们的感情也逐日加深。   然而,让他头痛和应接不暇的,不是繁忙的培训和繁重的管理,而是来自各个政府部门接连不断检查。   这不,今天上班后,他在楼上楼下巡视一遍,刚刚坐下来想喝口水,喘口气,一群带着红胳膊匝儿的大妈们就找上门来了。   “主任,主任,”走廊里响起了一个学员的喊声。   “什么事儿?”全胜打开办公室门,探险出半个身子询问。   “外面来了一群带红胳膊匝儿的老太太,找管事的,你快出去看看吧。”   全胜回身端起水杯,将刚刚半凉的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送下肚子,就转身开门向楼门口走去。   楼外,六七个大妈站在背阴处,正在四下张望,还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见他走出楼门,就一齐围了上来。   “我说这位先生,你是这里管事的?”   “是,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听说你们这里住了好几百个年轻女人,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全胜听大妈问到这样奇怪的问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能不回答。而且看到这些大妈都是白发苍苍六七十岁的老人,她们的胳膊上都戴着印有“治安巡逻”四个大字的袖标。又听到她们的问话,就知道,这些大妈一定是为了小区的安全而来。   “大妈,你们都这么大的年纪,就别在这站着了,请到楼里的办公室说话吧。”   “不,我们就站在这。你告诉我,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妈,我们是公司,是在培训学员。”   “公司?学员?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公司?”大妈们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我们是在村里登过记,备过案的。是正当,是合法的。”   “我们就是听村里有的人反映,说你们这里有好几百个年轻的女人,每天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我们才过来看看。”   “那好啊,大妈,你们要是不嫌累,我就带你们进去,到楼上楼下都看看,等看完了,你们就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   几个老人互相看着,用眼神交流着。站在前面的一个大妈坚定的说:“那好,我们不嫌累,你就带我们几个老伙计去看看。”   全胜带老人们从一楼到六楼走了一遍。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全胜都感到腿脚发酸,可他看看身前身后的大妈们,一个个还是那么精神十足,兴致不减。还一边走一边评论。   “哎哟,还真是在培训哪。我没来之前还想呢,这么多的年轻女人住在这么个小楼里,一准没什么好事!”   “大姐,不光是你,这村里有多少人都看着这里是个事儿呢!”   “书记村长倒是说过,人家是公司,是合法的。可谁信哪?”   “可不是吗,这年月,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书记村长要是得了好处,还能说出别的?”   “大妹子说得对,我也这么想。”   “你们看看,今天我们要是不进来这么走一趟,这么看一看,谁会相信这些女人都是将来做保姆的?”   “唉,这年月,做个保姆还这么麻烦,还要费这么大的劲。”   “大妈,她们不是你们说的过去的那种保姆,她们在这里经过专门的培训,走出去就是专职的家政服务员。”全胜耐心地向大妈们解释着。   “家政服务员?还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新鲜词儿。这进了新世纪了,什么新鲜的事都有。连个保姆这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家政服务员了。”   临走时,来到一楼门口,大妈们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告诫和叮嘱全胜:“我们都看到了,你们确实干的是正经事。不过我还得告诉你,这楼上楼下的,除了两个做饭的,就你一个男人。你可要管好她们。现在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这社会治安可是大事。这么多年轻轻的女人,你可要管住她们啊,可别让她们惹事生非的,搞的大家都不安生。”   “大妈,你们放心。我们每天都在紧张地培训,她们没有时间干别的事。再说,公司有制度,基地有纪律,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不会给村里惹事生非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们就走了,你忙你的去吧。”   赵全胜上午刚送走了一群大妈,这下午就脚跟脚地来了几个工商管理人员。   “去把你们的负责人叫来!”   一个穿着淡蓝色制服,戴大沿帽的人,向正在走廊一头的热水器前接开水的学员命令着。   那个学员的一杯水还没有接满,听了那人生硬的口气,又都是戴着大盖帽的,就知道来头不小,就赶忙关上水笼头,端着水杯向三楼跑去。因为她下楼时看到主任进了三楼的护理培训部。   “主任,楼下来了几个戴大盖帽的,叫你去见他们。”   全胜听说是戴大沿帽的,一边往外走,一边猜测:戴大沿帽的多了,公安,环保,城管,卫生都是戴大沿帽的。现在这大沿帽遍地都是,不知道今天来的是哪路神仙。到了一楼他才知道,楼道里站着的是工商局的人员。   “你们好,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站在前面的人表情严肃,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抻手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拿在手上,翻开几页,另一只手捏着一支笔,在小本子上指点着,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好管家公司,是搞家政服务的。”   “不对呀,我们的资料显示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好管家公司。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人说话的语气更加严厉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两个人也往前凑了凑,向全胜怒目而视。   “我们的公司在东山区,这里是培训基地。”   “那按你的说法,你们就是异地经营。这是违规的。别说是跨了两个区,就是一个区,像这样的情况也属于异地经营,都是不允许的。你们要补办营业执照。今天先做处罚。半个月内,要去我们局里把执照补办齐全。不然,我们就查封。”   “我们在村里都有登记,也不属于违法经营。”全胜辩解着。   “那是两码事。他们是管租房,我们是管经营。你要搞搞清楚。”那人显然有些不耐烦。   “可我们在这也有两年了,可从来没人说是违法的。”全胜有些不服气。   “那是没有人举报你们,要是有人举报,我们早就来了。啊,对了,你说你们在这已经有两年了,是不是?”   全胜没有弄清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地用力点点头。   “二年了,那就更不行了!你们这是在钻管理的空子,这要重罚。”说着就把手上正写着的处罚单,用笔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接着又翻开两页,放进一张复写纸,重新开了一张。上面的罚款金额是5000元。写完就撕下来递增给了全胜。全胜一看,立刻傻了眼,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还有,”那个人边说边迈动脚步,另外两个人紧紧地跟在后面,先是在一楼来来回回地搜寻。   “有人举报,说你们这里在搞传销,我们要进一步地检查。”   全胜真是哭笑不得。可又能说什么呢?唉,随你们的便吧。他陪着这三个人从一楼到六楼,每个房间都看了遍。看到每个房间学员们都在那里紧张地培训,根本不存在传销的迹象,就无话可说地走了出去。最后仍下一句话:“半个月内,我要见到你们的营业执照,否则查封!”   正巧,第二天办公室杜小姐送几个新学员到基地,全胜向她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又把罚款单交给了她。杜小姐不愧是办公室小姐,不到十天就把营业执照办妥,并把副本送了过来。全胜对她的办事能力赞口不绝:“杜小姐真是办事有方,这么快就搞定了!”   “这点小事情,毛毛雨啦——。现在这年月没有花钱办不成的事。找几个熟人,花几个小钱,这不就搞定了?!”   这出戏刚唱过,全胜刚消停了几天,又有检查人员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先是检查消防安全的。进来后全胜陪着楼里楼外,楼上楼下,一项一项地仔细查看。最后提出了一大堆的安全隐患和整改意见:人员居住过于密集,只有一个楼梯,没有安全出口;安全标识严重缺失,没有消防组织,没有紧急预案;消防设施严重不足,楼里楼外没有一个消防栓……。这一系列消防隐患要在一个月个给予改善,否则,停业整顿!一张《改善通知书》又交到了全胜的手上。   紧接着来的是爱卫会的卫生检查人员。一进门就直奔食堂和厨房,提出了一系列的的问题:“你们食堂的面积不够,就餐环境太差;厨房面积太小,而且厨师分工不清,设备功能不全;没有办理卫生许可证就开业就餐,严重违规。以上问题,要求一个月内改善完毕,否则,停业整顿!   检查人员一次次地你来他走,搞得全胜心中烦乱。可当他坐下来时,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他们说到的,看到的问题,每一项都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这些安全上的隐患,如果不很好地改善一番,搞不好真的会给学员们带来人身安全上的风险。   因此,每次检查人员走后,全胜就立刻给公司写报告,要求公司把存在的问题及早解决,尽快改善。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三个月又过去了。全胜每天都在忐忑不安。盼望着公司尽快采取措施,早日进行改善。可是,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不仅公司没有任何动静,他所担心的查封和停业的事也终于没有出现。培训基地仍像往常一样地热火朝天。   后来从杜小姐的嘴里才知道,这一切的事都是老板或是老板娘出面,用真金白银把那些大沿帽们,一个一个地砸倒在洗浴中心,休闲会所,豪华酒店。砸倒在一个个美女的肚皮之上。这样就换来了安定团结的“和谐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