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前尘似梦 引文1 阴暗潮湿地牢房里,她惶惶然地蜷缩着躲在角落里。周围静悄悄地,除了她怦怦地心跳声之外,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地声音,尽管又冷又饿,她还是拼命地忍着。因为她知道,这牢里的饭菜不会凭白给她吃的,在这暗无天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地方,便是一碗馊饭,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她必须忍受那些人的羞辱,打骂,想到他们曾用自己肮脏的手碰触她的身体占她便宜,她就忍不住有反胃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天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多久,有句话叫度日如年,她一度很不理解觉得有夸大的嫌疑,可她现在不会这么想了,她觉得以前的是自己是那么地肤浅……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她有机会重见天日的话,她绝对绝对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里,她不属于这里,这里的苦难她更是承受不了,她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是这么地匪夷所思,怕是说出去都没有谁会相信的—— 可恶!这个万恶的时代;可恶!这些没有人性只有兽性地官差;最可恶的那个人,还是秦幻凉,如果不是他千般百计地使计陷害,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关在这里。哼,她错看他了,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好饿啊,肚子又在唱空城计了,一波接着一波的,伴随着咕咕叫声而来的还有隐隐地疼痛……难道,她梁初夏真的会横死在这里吗?不,她不想死啊,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没有挥霍,就是死,她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这是比客死异乡更加凄惨的下场…… 哐当一声,像是铁闸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长长地甬道里传来杂七杂八地脚步声,她倏地抬起了头,红肿地眼眶写满希冀,除此之外,还有奇异地胆寒…… 然后,她看到两个狱差身后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高大的男人,最令她奇怪的是,一个大男人居然手拎着盛放饭菜地提盒。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她的牢房前,并站定,开锁。“夏枚萧,有人来看你——”其中一个狱差道,他说这话时,脸上堆满诡谲地笑。 另一个狱差则以他浑浊地眼睛在她身上扫视,尤其是在瞄到她微隆的上身时,居然恬不知耻地猛咽口水。 无耻下流卑鄙渣滓!她简直气坏了,脸蛋气得通红,虽然,她脏兮兮的脸上已经瞧不出昔日白里透红的原色了。 几个接头接耳了几句,很快地,两个狱差便离开了。牢门没有上锁,两个男人前后垂了头踱了进来。 “站住!我不认识你们,别过来!”她弱弱地吼道。声音是那么地有气无力。 为首的那个男人示意她看向提盒,“我们是奉命给你带吃的,然后吗……”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声,说不出的诡异。 然而,她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到给她带吃的这里为止。因为,忽略了他们后面已经是不言而喻的意思。 闻言,梁初夏大喜,居然有力气站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她只说了这么两句,便拉下脸来,“哼,一定是秦幻凉派你们过来的吧,他别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原谅他。”她任由那男人靠近,然后,接过他递送过来的提盒,迫不急待地打开来,呵呵,不错不错,是她喜欢吃的。鸡腿,卤肉,炒蛋,青菜还白饭。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香喷喷地饭菜,有时甚至来不及咀嚼便咽下去了。吃了半饱,稍稍止住饥饿的时候,她终于有力气说话了,“我说,你们过来的时候,秦幻凉那家伙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你们替我转告他,在这里,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你们就告诉他,我错了还不行吗?求他行行好放过我吧,我承认,我输了,我斗不过他,也不想再跟他斗下去……这下子,他真该得意了,我是彻彻底底地怕了他了……” 突然地,她只觉浑身发热,并且,好不容易恢复地体力在刹那里又被抽干了,于此同时,一种陌生的酥麻地感觉从心底蹿出,接着,不能承受的热浪侵袭着她敏感的神经,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想要喷薄而出…… 手中的碗筷不知何时摔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这很难,还有之前她还抱怨过地冰凉冷硬的地面,此刻她贴坐在地竟觉出奇地舒服,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看向来人,质问道,“你们,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说,你们是不是在菜里下药了?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得罪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来害我,为什么?” “为什么?呵,真是好笑,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吗?还是省点口水吧!我怕你等会儿爽得再也叫不出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别过来——”梁初夏尽管头脑已经开始混沌不清,但竭力保持清醒的她还是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大祸临头……男人们已经亦步亦趋,越靠越近了……天呢!谁来救救她,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长辈眼中的乖宝宝,她对人友好,乐于助人,她为人善良心肠又软,她甚至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虽然,她也不敢保证说她确实没有踩死过蚂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从没有想要踩死它们的念头……“啊!不要,请你们住手,别碰我,别碰我,不要——”梁初夏掩住看不出本色的衣服,身上的滚滚热流仍在持续,甚至有直线上升的趋势,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了……她焚烧的心突然咯噔一跳,因药力使然地红晕脸颊瞬间暗下,眼前的一幕令她形神俱飞,面如死灰——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扯下自己的衣物,只著底裤,高大的身形如死神般降临……梁初夏退无可退,背靠墙壁,深深地绝望感刹时攫住她的灵魂…… “你认命吧!今晚——你属于我们哥俩——”男人粗嘎的嗓音徐徐响起,带着一锤定音的笃定。 另一个男人显然比他更直接,他已经伸出大掌不顾她的激烈反抗一把扯开她的衣服,雪白细腻的项颈已经呈现在他们眼前——“这个时候还跟她扯什么废话,我们直接上吧!免得横生枝节——” 男人那燃烧着欲火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身上暴露在外的美好春光,“说的对!你先来还是我先来?”他说此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扭头看向对方。 另一个男人似乎也察觉出了他的急性,低头闷笑,“你是大哥,自然你先来!”说完,便自觉地退向一边,预备好好地欣赏一番,毕竟活色生香的春宫图,还是现场版,对方又是这么一位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小姐,这种好事哪会常有,他岂会错过? 梁初夏知道,她今天逃不掉了,自从嫁入秦家,她平静安稳的生活从此偏离了轨道,尤其是在她莫名其妙地来到国家解放之前的民国时期时,她就知道,自己惨了,如果不能顺利回到原来的时空,她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不得善终,毕竟这是乱世。而今天,就在今天,就在今天的这个时候,这一刻,她曾经深切担忧过的这刻终于来临了。她就要被人强行玷污了,还且,还是这种最不人道之下的轮暴……梁初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包括她的牙齿……当男人用力将她推倒地在,倾上她身时,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不惜自残地将头抬起再用力地砸向冷硬的地面…… “你疯了?”身上的男人爆发怒气,发狠地拽住她的头发猛扇她巴掌…… 梁初夏被他打得眼冒金星,几乎昏睡过去。突然地,她感觉自己的双腿被人用力扯开,他滚烫的欲望抵在她的地方,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老子本想温柔待你的,现在……都是你自找的……”猛然挺身,梁初夏只觉身体被撕裂……她简直无法忍受……她缓缓地笑开了,“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男人并没有停止动作,仍在卖力地挺动。 “是谁命令你们这么做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男人不语,像是不耐烦她的话,动作更加激烈—— 梁初夏死咬着嘴唇,她不允许哪怕是疼痛地低吟溢出口,她恨,她真的好恨,她以出奇冷冽地目光盯着身上那人。“是秦幻凉吗?是秦幻凉派你们来折磨我的吗?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他再没别人——我恨你们,不过,我更恨地是他——你,你们,你们所有的人带给我的耻辱,哪怕我死,变为厉鬼,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哈,你们,等着——” 卷一:前尘似梦 引文2 “啊——不要,不要过来,不要——”梁初夏挥舞着胳膊,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像是经历着极度恐慌的事情—— “初夏,初夏,你醒醒,快醒过来,乖,不怕不怕你是在做噩梦——”守在一旁的夏母紧张地想要唤醒她。 梁初夏猛然睁开眼睛,她的眼晴无神涣散,茫然四顾似乎找不到焦点。 “初夏,你醒了吗?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老公,小秋,你们都死得哪里去了,女儿醒了她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她轻轻地呢喃。 “傻孩子,你当然是在自己家了,唉,你这孩子,好端端地怎么会跑到郊外那幢废宅子里,那里荒无人烟的,你有那么困吗?居然睡在那里,难怪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如果不是所有的地儿都找遍了抱着试试的心态,你大概就夜宿在那里了,可怜的孩子,真是那样你半夜醒来可咋办呢!还不得再度吓昏过去——”夏母的话越说越不着边际。 “好了好了,你住嘴吧你!孩子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你又来唬她,你是不是当妈的?” “家?妈妈?爸爸?……”梁初夏猛得从床上坐起,“天呢!我不是做梦吧!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呵呵,这就好,太好了——”说话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嘴角带笑,喜悦地泪。 “瞧你高兴的,可把我们给吓得不清,妈妈几乎整夜都没有合眼呢!”初秋在旁小声嘀咕。 初夏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而好奇地问,“可是,我又是怎么回来的呢,我方才明明是在牢房里……”说到这里,她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眼睛直直地瞪着空中某处,双唇开始颤动,“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谁来救我,不要碰我,啊,不要——” 夏母完全搞不清楚女儿在说些什么,可是,女儿痛苦至斯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拼命抱住挣扎着的女儿,大声抚慰,“不怕不怕,乖女儿,没有人要碰你,妈妈在,没有人敢欺负你,不怕,咱不怕,妈妈保护你——” 梁初秋见状大骇,“爸,爸爸,我姐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中邪了吧!我有听人家说过那个秦家的废宅子很诡异,姐姐又呆在那里大半天,不会是沾到了什么不干净地……” “住口!小孩子家乱说些什么?姐姐只是没睡好,又刚刚做了场噩梦,醒过来又恰好想起了梦中的场景这才害怕地有些失常,没事的。”夏父拧紧眉头宽慰她,顺便说服自己。 在母亲温暖柔软地怀抱里,初夏逐渐平静下来,‘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来害她了,不会再有人来凌辱她了,她终于回来了,那场终级噩梦,结束了——’她在心底默默说道。 “妈妈,我的婚事,能不能不算数,我,再不想到秦家去了,我,不能——” “秦家?什么秦家?”夏母蹙眉。 “秦幻凉,哦,不是,我是说秦伟齐的家。我不能嫁给他,死也不能——”她再也不愿去经历那样的事情,哪怕一辈子都不嫁人。 “秦伟齐又是谁?女儿你好奇怪,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哦,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还没嫁人,哪来的什么婚事?”怎么女儿一睡醒来,尽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妈妈你说什么,你说我从来没有嫁过人?” “对啊,怎么,女儿想要嫁人了,呵,这就好。妈妈正准备托人给你介绍婚事呢!本以为你会强烈反对,可是如果你有这个意愿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呵呵!” “等等!妈妈你没有在唬我吧,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没有嫁人,更是没有嫁给秦伟齐?” “是啊,女儿啊,妈妈不得不怀疑你发烧烧坏了脑子,咱们镇上,我还真没有听说过有谁姓秦叫伟齐的?” 梁初夏闻言不再说话了,妈妈断不会拿这种事来骗她。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会没有秦伟齐这个人呢,她记得很清楚她确实嫁给了他啊。还有小白菜——想到小白菜,她不得不联想到某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浑蛋。他把她害得那样惨,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虽然,按时时代的推算,即使他长命百岁也是死了几十年的人了。咦!如果说没有秦伟齐,那就是说没有婆婆,没有婆婆,也就是说没有小姑,那么,小白菜是不是没有变成白痴,而是一位非常睿智地成功人士呢?“那么,妈妈,咱们镇上有没有一位叫秦伟伦的男人呢,他家里很有钱呢,你应该认识的是吧!” 夏母因为对金钱的热衷尽而热熟镇里镇外七里八乡的有财之士。 “秦伟伦?”夏母很认真地冥想,甚至有些绞尽脑汁地挖掘,但仍是没有想到任何地蛛丝马迹出来交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妈妈,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有见过秦伟伦本尊——可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没有这个人呢?” “女儿,我也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没有见过你口中的什么秦伟伦,我没有骗你。因为,那是没必要的。”夏母一本正经地拿她开玩笑。 梁初夏知道,母亲或者是真的没有唬她,也许,这个世人真的没有秦伟伦,还秦伟齐他们的存在,这样的荒唐事情,不管说给谁听,他们都会认为她不过是噩梦一场。可是,她却并不甘心,她怎能甘心,如果,他们这些人真的不存在的话,那么,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凌辱又算怎么一回事? 两三天后,初夏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当她再度来到故地时,瞠目结舌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心底的憾动,这是怎样的破败与残旧,似乎已经荒芜了几十年了……眼前的一切使她不得不相信,哪怕是真真实实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也不过是一场滚滚红尘中一出难以抹灭的噩梦罢了……她从荒宅迈着沉重地步伐带着更为沉重地心情离开后,是直接奔向李奶奶(镇上最为年长的李月英老人)家的方向的——李奶奶听完她开门见山的梦境(因为她不得不将之定位为噩梦)后,是长久地沉默,沉默到初夏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却缓缓地开口了,而在初夏,此刻则安安静静地席地而坐,她将上身倾在李奶奶膝上屏气凝神地听她讲述失传已久地的属于一个名叫夏枚箫的孤苦女孩的故事…… 卷一:前尘似梦 关于民国的背景梗概 ——毕竟是豪宅,身处乡间,竟也无丝毫乡土气息。这是一复杂的故事,这是一出戏剧上常见的歌调,这是现实社会绝无仅有又处处可见的人伦悲剧。乡绅富豪,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争芳斗艳,比之那满园的更为惹眼。子女者众,几经勾心,被勾得无踪,只余一子披荆斩棘,走向了纸醉金迷的黄金大道。这,便是俊美无俦,狡诈有余,善良不足的秦幻凉…… ——似梦似幻,连梦里都充满了绝望。梁初夏手足无措,她不止一次地徘徊在这幢废弃了的荒宅前。可以肯定,这是座辉煌一时的建筑,可又怎么样呢,她微叹了口气,曾经啊,曾经能代表的只有过往,而过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又是多么地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好一个赤夥夥的较量啊…… ……梦里的那人,虽然有着醉人的好相貌,却似癫似狂,千般艰难终于在家族的内争中崭露头角,玩尽了手段熬出了头,从此本该顺风顺水无人左右的,怎会似真似假地爱上了她…… ……他,是家族的最高决策者,却在生命里的最后几天,出奇投缘地喜欢上了一位小姑娘,全然不顾周遭心声收作义女,并将原本全属唯一继承人的家产更是分摊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问世间单恋为何物,却叫人生也癫狂誓不罢手…… 世间怎会有这般感情,可以让一个深爱对方的男子不择手段地去毁去一个纯洁无暇的天使,天使,名符其实啊,那样的女孩,就是得天独厚地存在,集天地万物之精华,洗去尘世污浊,翩翩立于红尘中的精灵…… ……只因嫌弃自己的肮脏,不足以匹配她,便邪恶地发誓定要扯她同坠修罗地狱。以自己的手段,陷害她入狱,仅仅弹指一笑间。老头子去了,谁又能在他手上保得住她,光明瞬间撤去,黑暗铺天盖地袭卷而来,他只道是想她沾染污浊之气,他是知道的,那样的地方,毁人至深,他不想她受到过多的伤害,他以为她的身份,他义妹的身份,至少那些人会有所顾忌,万不敢拿她怎么样……却不知道,在这只有是非的地方,在被他打入的冤气难消天地不应地地方,她饱受着怎样的折磨,生平仅有的创伤——心灵的,肉体的,还有,灵魂的…… ——梁初夏感同身受,她居然能切身体会当时女孩的绝望,悲切,抑郁难解……犹记得当年,淅沥的雨下,她热切地瞻望着不远处地他,她心中神般地存在,她喜欢他,无论他是怎样的为人,她都决定,对他不离不弃,只要,他肯接受她,不,哪怕他不知道这一切,她也要去喜欢他,尽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 卷二:开篇续缘 01 梁初夏居住的小镇是某县城一座毫无建树的朴实的小镇,尽管,朴实的只剩下镇风貌…… 不知何时,许是广大居民不够朴实的那会儿起,大伙儿就潜意默化地这样看待自己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了。此话在她看来,有些妄断,因为,真正意义上的国民,从来都是不够朴实的,朴实的,从来都是可怜兮兮地皮糙肉厚一脸苍桑一世辛酸地劳苦大众…… 尽管多么地不情愿,属于她的婚礼还是如期来临并照常举行了,她没有实施自己绞尽脑汗想像出来地临阵脱逃,也没有理想中的中途突发状况,也没有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愿意为情带她私奔……生活毕竟是生活,赤夥夥地残酷,冰冷地现实,淡然冷硬地过度。 梁初夏嫁入的秦家,听镇上的长寿老人说是在民国时期也曾兴盛过的,呼风唤雨甚是了不得,后来,也不知怎的就落没了。荣辱兴衰本是寻常事,梁初夏听了到是没有过多的感慨,只是不甚理解为什么曾经有过的荣耀,历经百年后的今天,还会有人觉得欣羡,婆家还会觉得祖上光彩,于有荣焉。 秦氏老宅分为“老屋”与“新屋”两部分。老屋自然是略显陈旧几经修补的青砖瓦房,院内地面用青砖铺就,寻眼望去依稀可辩屋上的雕梁画栋,整体面积颇广。 至于新屋,就是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在“老屋”的基础上修复新砌,是一座非常新潮时尚的小洋楼。只是,这种房屋布局对她来讲,有着不伦不类的嫌疑。虽然秦家已落没,可到底是风光过的,家底延喘今日,尽依然过得丰衣足食,在镇上颇有脸面。很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终究不干她什么事,尽管,她已嫁入秦家。 新房布置在二楼,一楼,住的自然是公婆。秦家是一大家,成员颇多,只是,家庭成员却只有公婆跟自己现在的丈夫以及那只闻其名未曾谋面的小叔,还有就是唯一嫁出门去的小姑。人丁的不兴旺,使得本就沉寂地宅院更加阴沉。 洞房花烛夜,梁初夏颤颤惊惊地坐在床边。传统的婚礼,“早生贵子”地帮衬,更为传统地婆婆甚至帮他们点上了龙凤蜡烛。还预备了很是简单地一桌酒菜,对,你没听错,就是酒,交杯酒啊,古代的产物啊,虽说她梁初夏生性寡言,却也参加过为数不少的婚宴,更是听过交情非浅地闺中好友娇不自胜地在笑闹中提起过自己的新婚之夜,只是,从来没有谁提起过关于在洞房喝交杯酒的,也并非是她过于在意所谓的交杯酒,只是,原谅她实在是惊讶到不行。 面前的男人叫秦伟齐,时年22。身材修长,相貌中等,肤色较白,头发浓密,眼睛不大,鼻子不大,嘴巴适中。整体上来说算是一清秀的男生。听出来了吗,倘若一女生的形容是秀气,倒也无所谓,可是,摊在一男性身上,别人她不知道,只是,于她,是不讨喜欢的。一句话,她不喜欢他。有人要问了,既然不喜欢了,婚前不晓得吗,干嘛要结婚。真是一针见血,深不见底的问题啊……以后,谁都会明白的…… 秦伟齐瞧着眼前瞬间失色的明亮眼眸不明所以的又在瞬间垂下,有些好笑地笑笑。对于这个没有正式见过面的妻子,如果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他不是不相信母亲看人的眼光,只是,妻子,毕竟是自己看上的比较好,虽然,一切美好的人事物他都瞧得上眼。他自问接受力还不错,对面的女孩,还算入眼,勉强可以接受。既然两人已经成婚了,是注定了一辈子都得绑在一起了,去百般抵触,岂不折磨自己,虽说有些对不住早已对他芳心暗许几经投怀送抱却被他给委婉推拒的镇上有名的美人崔丹霞。他不是对她不够有兴趣,也并非是传说中的柳下惠。只是母亲不允,胳膊何时能扭过大腿,他爱她的母亲,从小就喜欢,除非万不得已,他决不会违背母亲的任何意思,既然面前的女孩是母亲为他选定的,那么,他唯一的女人,只能是她了。 梁初夏挥去尴尬,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所谓的交杯酒,KAO,居然是白酒,想来必是烈性十足,扑面而来的浓呛气息令她直皱眉头。秦伟齐可能是看出她的勉强,道:点到为止,不必勉强全干了的。真那样子,我会怀疑自己娶了一嗜酒老婆回来,言闭,轻笑。 初次见面,又是在如此微妙的时刻,她没办法对这种活络气氛的言语有过多的回应。她只是在内心里反复地告诫自己,完了,真的结婚了,不对,是已经结婚了,今后,到底该怎么办呢,难道,真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枯燥乏味单调毫无悬念亦无情趣的一生?只是,在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次婚姻,平平淡淡了无生趣竟会在以后成为她无上的追求。 秦家宅院,“老屋”主屋,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陈旧地物饰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弥漫,一披头散发的人影久久地倚靠在窗前,空洞地双眼眨也不眨地望向新屋的方向,除却依稀可视地灯光外,只余下永无止境地黑暗,毕竟已是深夜了。 门毫无预警地被人猛地从外推开,上了年代的木制扇门发出刺耳地“咯吱”声。 从那身段上看,可以模糊看出是一女人的体态,只见她颇为卖弄风情款款走了进来,略微扫视,似是勾人的凤眸就锁定了临窗而立的伟岸身影,更为轻佻地晃了过去。 “宝贝,”红艳地双唇轻启,丰满曼妙地身体毫无间隙地倒贴过去,轻喘地磨蹭着身前人。 一丝略有似无地厌恶自男子空洞地眼眸溢出,略勾唇角,仅是眨眼间,画面切换,满脸地不屑,冰冷残酷地利眸,坚毅的下巴紧崩,原本垂放于身侧地双手青筋凸现,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下一瞬间,变脸似地在这副俊美地脸上生出了情动时特有的邪气。 卷二:开篇续缘 02 这男人够绅士,梁初夏不得不在心底这样叹上一句。舌尖蜻蜓点水犹未不及地轻点了下白酒后,她觉得这位被她称为丈夫的人并没有像姐妹们所说的那样猴急。新婚之夜,他都是迫不急待地搂着我便死命地吻,是那种意境绵长到天长地久地舌吻,害得我差点背过气去。徐姗姗曾这样形容过。她,徐姗姗,程向涯,李思艳,丘小容从小便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很多话题,女孩子的确羞于谈论,一来是她们脸皮确实薄弱;再来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大家做不到心无城府肝胆相照。没有志同道合地朋友,谈天论地涉及了私密,定然会被轻看。好面子的,不光是男人,女人,好强较之男人有过之无不及,她都或听过或见过许多这类的事情,拥有婚姻的女人,前怕狼后怕虎,哪怕婚姻再怎么地不如意,不到鱼死网破的绝境时,要么为了孩子,要么为了面子,要么为了自家父母……总之是为了千奇百怪林林总总地借口勉强维持摇摇欲坠婚姻。 此刻,秦伟齐正在帮她夹菜,真真多余地举动啊,想她梁初夏不但有手有脚而且长手长脚地哪里需要他人代劳,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况且,不说别的,瞧啊,白花花的肥肉,虽然全称是什么五花肉的,她非但不爱吃,也吃不下去,其不堪程度在她看来可比砒霜。她向来都是吃素的,如果硬要吃肉食,也丝毫沾不得丁点带白的。 她的本性是不善推拒的,只好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转念一想,这下不正是以行动表示自己吃饱了,合该被人吃了吗。于是,心下懊悔,却不好再重拾筷子。 她不言,对方也不语,只是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将中意的小菜送入口中慢慢嚼着。梁初夏不禁汗颜,真是斯文人啊,想先前,自己可是囫囵吞枣式地吃法啊。果然是有教养的人。活着,真累啊,这样的吃法能满足吗。 “听说,你有一弟弟,今儿怎么……”欲言又止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只有一妹妹,”放下筷子,轻弹毫无灰尘地袖子,慢条斯理地说“前年就出嫁了,今天,你该有看到。” “哦!”不再说话。 “你呢?” “什么?”不明所以在身处状况之外。 甚是有型地双眉轻皱,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后问道:“你也只有一位妹妹吗?” 她先是摇头,然后点头。 瞧着他的眉头又有皱紧地趋向,赶快补充说明,“除了妹妹,还有一弟弟。” 之后,是简单却继续重复地沉默。 许久之后,久到梁初夏以为对方今晚是不会再开口地时候,他却淡淡地开口了,“除了妹妹,我还有一哥哥,没有弟弟。” “哦!” 原来有的是哥哥,不是弟弟啊。 “那今天……” “今天,哥哥没露面。” “哦!”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 对方显然是被她的一字“哦”给单调够了,不甚满意她的回答,却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本不舒展地眉头给凝结地更紧凑了。 不甚融洽地交流复又陷于僵局。梁初夏很是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笨呢,她初次在心里念叨着丘小容,想着她的特长,想着她的好。那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口水功夫一流,人端的是活泼好动开朗乐观可爱乖巧。最大的本事是活络气氛,她跟谁都合得来,最重要地是跟谁都聊得来,有她在场,任何聚会绝无冷场地可能。今日今时,倘若坐在秦伟齐对面的换作是她,丘小容,又该是怎样一番热火朝天的场面呢。热火朝天,虽然夸张,至少,其乐融融是绝对跑不掉的。这样想着,不禁暗叹了口气。 她就说吧,她梁初夏最是心软最是心善,当下就觉得因为此刻的氛围,她很是对他不起。偷偷地瞄了过去,却觉得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遂心情急转,一时大好起来,有些激动地鼓励他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不管什么事,尽管一一道来。后又觉欠妥,于是再接再励,鼓吹说什么夫妻本是一体,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很快就后知后觉起来,此番说法,无疑是将自己当成物品倒贴给他啊。思及此,更加烦燥起来。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特别将她鼓吹地话听在心里,倒向是给忽略不计了。复心下暗喜。 “我哥哥可能要大上我几岁吧,具体几岁,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每当我问起时,她总是推唐着说该称他哥哥,于是,我就一直称他大哥。事实上,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也不是他亲弟弟,你有没有发觉,我们的长相丝毫不一样呢……” 那是自然,不是知道了不是亲兄弟吗,相像才有鬼。倾听地女孩暗忖。 “我也觉得,他该是我的哥哥,毕竟,他看来是成熟有味道地多了,你真该见见他的,见了面你就该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是五岁随母亲改嫁到秦家的,第二年,妈妈才添了妹妹,所以,晓岩是我的亲妹妹,也是哥哥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哦,这样说来,小妹才成人就接着成婚啊。看来,婆婆似乎不太好相处啊。她真为自己的以后忧心。 还没来得急继续自我怜惜,就为他继续下去的一句话给惊住了,“可是,父亲不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问母亲,她的回答永远只是这么一句,出外打理生意去了……只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说而已,其他人,其他人都说……” “都说什么?”她急切地追问,秦父地去向一向都是迷题,秦家对外地宣称,众人心知肚明所言非实,或者说虚实难测,众说纷纭,长久以来备受争议实难统一说辞,梁初夏实在是想为好事地众人公布迷题,揭晓答案,平息争论。 可是,秦伟齐像是沉浸在自已的空间里,她再也碰触不到,自然,他也接收不到由她传来的急切问号…… 卷二:开篇续缘 03 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当东边泛起鱼肚白,当一线光亮穿透缝隙,大红喜烛不知何时熄灭,光线昏黄的屋内刹时清明,梁初夏这才觉悟,哦,居然天亮了。看来,苦短的不光是春宵。还有,无休无止地沉寂。 枯坐了一夜,真不是盖地,腰也酸了脚也麻了,屁股更是生钝地痛,熬夜所特有的红肿双眼更是令她苦不堪言,于是,她就想不明白了,是什么,居然让自己干坐了一整夜,并且,沉默无声。只是愣愣地看着思绪不知飘浮到哪国去的秦伟齐就如此让她着迷吗,为何像是陷入迷途中的男人无助迷茫的时刻竟较他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时更为吸引异性的眼球。该怎么说呢,完全成熟的男性居然会让她以为是孩子般地无措。她居然会以为他需要她的帮忙,至于帮忙什么,她竟然会以为是生活地方方面面。简单地说,她真的以为他不谙世事。甩甩脑袋,清醒地同时也甩去不该存在的想法。 门外传来了扣门声,听声音似是小姑秦晓岩的声音,催促他们起床,说是母亲等着他们吃早饭呢。 忘记了交待一声,因为哥哥新婚的原因,秦晓岩会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以后,面对陌生地环境也好有一说话的人。从中,我们敏感的梁初夏想到了,可能,婆婆不需要她的知心,也不太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梁初夏答应了一声,坐在原处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就站了起来,想去洗濑,顺便换套衣服。男人也站起来了,径自忙活去了。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向她笑笑,交待说会让晓岩带她熟悉环境的。 当她用最快的时间打理好自己,急冲冲地赶到厅房时,已经有人就坐,而且,看那样子,像是等了很久。一眼望去,那落坐于方型餐桌主位的是位眉清目秀,却不苟言笑地中年妇人。以前就似乎听人说过,面部肌肉活动地多了,以后,皱纹自然也跟着多了。例如,爱笑的人。因此,她推断,婆婆肯定不爱笑。此刻,她的心里有些忐忑,眼光也随着飘乎不定,杜茜帘见初入门的儿媳妇如此无视自己,心头不悦起来。正巧这时,她的目光飘了过去,人家真的是母子呢,连恼怒时眉头都皱得一模一样,依然搞不清状况地她暗自惊奇。 “咳,咳,嗯”几声低咳,将她拉回现实,扭头望去,原来是小姑,看她此刻挤眉弄眼的样子,她本是混沌一片地心神刹那时恍如明镜。怎么着,原来,这家子都爱皱眉头啊,真有特色。 似是忍受不了她的迟钝,杜茜帘终于开口了,“既然你嫁到我们秦家,就得守我们秦家的规矩,别的先不说,以后我会慢慢地教你。眼下,你先将之前在大卖场地工作给辞了,咱们秦家,不缺你那几个钱。以后,什么都不用你做,只需要你本本份份地守在家里,跟伟齐一起给我多添几个孙子,然后拉拔长大,其他的事,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闻言,心思百转千折,愣是没有回过神来。这,是现代,没错吧。难不成,真的很狗血地穿了吗。可,又不像,却现实,毫不避讳地用左手狠掐大腿,“痛,” 一声轻笑,旋即掩没。 一声冷哼,转瞬即逝。 杜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母亲,”身后传来了走动的声音,是他,初夏回头,她原以为他一直都在呢。这家人真奇怪,管妈叫母亲,虽然是对同一个人的同一种称谓,到底觉得怪怪的。难不成,他们不觉得吗。 只见他三两步就走到她前,与他平行同站,又是一个友好的微笑,柔柔地,很是暖人心,尤其是暖她的心。于是她就高兴起来了,马上回扯一个笑容,以示友好。不想,他收是收到了,却又是微皱了眉头。 杜母示意他说话。 面有犹豫之色,“哥,不肯起来。”微低了脑袋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杜母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女儿送饭过去。 秦伟齐看到母亲没什么表示,就主动牵了她的手拉她到桌前落坐,吃起早餐来。一时无语,初夏倒真是饿坏了,就不再装模作样的扭捏了。看起来很是美味,小米粥,包子,六味清淡的配菜。不晓得是肉包还是素包,她心下暗想。管它是荤还是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都一夜没吃东西了,可把她饿坏了。顺手挟了最近的花生米,送进嘴里,果真好吃,径自嚼得津津有问。却不晓得从头到尾都有一双充满玩味地眼光不时地打量着她。 离开厅堂,秦伟齐也旋即上班去了。临走时,挺搞笑地说会带惊喜回来给她。让她哭笑不得,说出来了还会是惊喜吗。 看他走远了,迫不急地拿出手机,大吐苦水。将自己前夜今早地遭遇一五一十地跟妹妹道了出来。当然,自动省略了两人并未同房地事实。最后总结说,“想不到啊,我居然嫁到了至今硕果仅存地封建传统家庭啊。难不成,真的要像古时女子那般在高墙大院里相夫教子,了此残生吗。小秋,你说,我该反抗吗?” 接收了姐姐倒出来的苦水,梁初秋也很是吃惊,她不是没有听过秦家的传统,就是女主内,男主外。只是,没有真的怎么去想它,试想,家里又不缺钱,女人何必出去上班呢,逛逛街,打打牌,遛遛狗,带带孩子什么的不也挺好。而且有钱有势的城里富人家哪家太太不是如此。她又不是不晓得姐姐爱自由,不喜束缚。可能又是小题大做,过于夸张了。就好言相劝,说是明天回门时再细说,有必要时商量商量。又问起了新上任的姐夫去向。 初夏别无他法,只得按兵不动。告诉她原本秦伟齐最近几天是勿需上班该陪着她的。可是,厂里打电话说有急事需要他处理。就出门去了。 卷二:开篇续缘 04 结束了通话。初夏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脚踏着青石地板,心里又开始犯起嘀咕来,心说这家人真怪,个个都怪,吃饭吗,一定要聚在一起吃已经够奇怪了,在一般家庭里,那通常可都是个吃个的,因为,起得早晚问题,有上班跟没上班的问题,爱吃不吃的问题,有事没事的问题。这些,都是勿需计较的。而现在,“秦氏守则”(这是初夏她自己给这些“死”规矩起的称呼)首要规定的就是若无特殊原因,须要共进早餐。这一特殊也够悬乎的,看来,他们一家人都很守规矩,不对,似乎有一人除外的。秦家老大,秦伟伦。按照秦伟齐的说法,他们不是亲兄弟,他们的关系也似乎并不怎么亲近,而且,秦伟伦似乎并不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早餐时他没有出现被他们视作理所应当。想到了秦伟伦,又想到了他的父亲,她的公公,为什么伟齐会说他是消失不见了呢,虽说,邻居们闲得发荒时兴之所至也会小声地猜测议论上几句,可到底是空穴来风。秦伟伦呢,他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生父的无故无踪。据说,很久以前,其实也没多久,大约五六年前吧,那时秦父好端端地站在人前。家里各方面的生意,都是与儿子秦伟伦一起打理的,听闻,他那时才初成年,就已经在经商方面展现了极高的天份。听闻,虽然只是青涩当年,却生得俊美不凡,不似凡人。而现下,秦家的大家长杳无音信,杜母给出的解释是“外出做生意”,本地的生意全权交由秦家老二,秦伟齐管理。也许是由此时起,秦伟伦,称病闭门,再也没有出过秦家宅院。此番戏剧性地转变,秦家嫡子从合法的掌权者身份退却,倒是便宜了杜茜帘,做为改嫁到秦家的外人,却真正掌握了秦家,虽说胳膊肘是注定向外拐的,可是,便宜,还是自己人占了的好,这不,自己从外带回来的儿子,已经完全代替了秦伟伦的位子,秦家的易主,怎不令人唏嘘,旁人自然心知肚明,再正常不过地去看待这不正常的现象。 自己居住地是新屋,吃饭时却要“跋涉”到“老屋”,这是令初夏痛苦的一个原因。这是心情的关系。倘若,此刻的她心花怒放,定然会视此刻恒久远的老宅为发人深省地最佳怀古或自省之处。 只需再走几步,出了前面那道破旧地老式门槛,便可踏上直通新屋地现代石灰路了。她加快了脚步,很快地拐出门槛,正待深深呼出压抑的那口气,却看到不远处那通往另一条老宅居所的小道上小姑端着拖盘匆匆离去。这才想起,吃饭那会儿,婆婆嘱咐她给大哥送饭去,她自个都还没来得及吃呢,估计这会儿饭菜都要凉透了,唉,可怜的孩子。只是,送饭,需要送这么久吗,需要送到抽抽噎噎,无限委屈吗。“晓岩,”不作他想,好奇地她叫住了小姑。 几步小跑了过去,发现饭菜一副谁敢惹我的样子,确定没人动过筷子。“大哥,不吃?” “是嫂嫂啊,这,”她略微犹豫,“大哥——不饿。” “生病了?”猜测着问。 晓岩摇头。 “没胃口?” 继续摇头。 “不好吃?挑食?” 还在摇头,再接再厉,“不吃素的,只吃荤的?” “嫂嫂,你就别再乱猜了,其实没有原因。我就想着,大哥很少吃东西的,他以前是很健壮的,长得也好看,我一直很喜欢他,比起二哥来,我更喜欢大哥。虽然,现在他还是很好看,可是,他却不再快乐了,很消极,也不喜欢我了,我刚劝了他半天,他理都不理我,只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也不知道真睡还是装睡。装睡应该能唤醒,真睡,也能唤醒,可我,怎么都唤不应他。好嫂嫂,我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过两天我走后,你能帮我多照顾一下大哥吗,不知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很痛苦,也很惨。” 是啊,父亲生死不明,家里,又易了主,搁到谁身人,那都叫一个惨。头底的一片天,就是这样塌下来的。 她含糊了几句,算是应承了下来。 晓岩见她答应会照顾了,也不管她真心还是实意,赶时间似地匆匆回去复命了。 突然,初夏如芒在背,猛地转过身朝秦晓岩走出的小路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而且,不知怎的,有种微妙熟悉地感觉瞬间传遍她全身,令她战栗了一下。真是有够神经兮兮的。她回转过头,告诉自己,明天还要回家呢。还是去整理一下东西吧,不知谁说的,做准备,要趁早。于是,将一切抛诸脑后,带着期待地心情雀跃地往回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远直到消失那刻,一消瘦却伟岸地身影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量般无力地倒向墙壁。许久未曾修剪地长长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滴滴鲜血滴入地上,他靠墙跪坐着。伸出臂膀,将满头直肩长发埋入其中。是你吗,你,终天肯回来了吗?我的,夏儿,夏玫箫。 下午,秦伟齐处理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就直接回来了。他没有失言,一脸讨好地送了副水晶手链给她。式样别致,晶莹透澈,初夏虽然喜欢,却不好收下,看着她的推拒,他那双不得不皱地眉头不出意料地又出现了紧皱地征兆。她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真的是,很为难地说。无功不受禄,拿人手软啊。 今天天气不好,虽说已立春。万物逐渐复苏,百花也含苞待放。可初夏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为什么,还用问啊,昨晚上,是被谁给害的整整一夜没觉睡的。这话,有些暧昧地说。 好在,听者没往歪处想。 倒是言者想到了,刹时,满脸红晕,羞愧地抬不起头。 不喜欢他是一回事,脸皮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卷二:开篇续缘 05 也许,这次婚姻,不算太糟,尤其,不似她想像中的那般不堪。起码,秦伟齐这人真的很好说话,他,什么都接受商量。在回家的路上,初夏这样告诉初秋。 梁初秋不得不感叹此姐的好遇,男人,的确可能万事都好商量,可是,如果跟他商量地内容是他们彼此都不怎么熟悉,你看同房这回事,能不能缓一缓啊之类的事情。能接受的,要么是心有所属,要么是压根儿对你不感兴趣。这事摊到初夏身上,不是她对此姐没信心,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势有势,最主要的是特斯文绅士的秦伟齐可能真的对初夏没那兴趣。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拿出来说的,否则,也过于打击她本不充足的自信心。 于是,只得鼓励她说,状况没那么糟糕就好,还是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 刚回家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妈落入俗套地关切。丘小容,还有徐姗姗他们都赶来了。两人闹闹嚷嚷地追问她初夜的事。害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谁让在她之前已经成家的几位好友不但毫不避讳,而且还直言其讳自己的切身体会。声形并茂绘声绘色只差让你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当他们听闻两人居然达成一致协议,先培养感情,后同房时,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虽然是乡村人,却早已不复最初的保守。现下,再没有人会觉得男女应该授受不亲。而且在谈男女朋友期间,双方可以有正常的生理需求。长此以往,导致了不少剪不断理还乱地藕断丝连,并且男女双方过多地热情努力间接促成了各乡镇医院为钱造孽的不良后果。 丘小容不似初秋那般为姐着想。她直言地告诉她,秦伟齐要么是太爱你,要么,就是太不爱你。听说没,崔丹霞,你老公酒厂的会计。听说很哈秦伟齐。那女人说话嗲声嗲气的,人也生得妖里妖气,很会勾引人的。听说,他们早已有过一腿。你得防着点。将他牢牢地抓在手掌间。百里挑一的好男人绝对不能便宜了旁人。 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对他没感情。一般来讲,女人在听闻自己的老公搞婚外情或有什么前科时,都会心里犯酸地说。只是,初夏整理心理,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对此无动于衷。 你是位冷血动物。小容如是说。 由于今天有事要忙,秦伟齐人并未登门,只是带来了几份礼物,人人有份,见者有份。丘小容跟徐姗姗由于同样收到了份精美的礼物,心里对秦伟齐的好感再次攀升。直到上车前,他们还一个劲地强调要她好好把握,把握到手的幸福。一辈子下来,也不容易,得一知冷知热的良伴,一辈子下来,就容易得多了。说到底,女人的幸福,来自男人。 由于在娘家吃过了晚饭,不必特意赶到“老屋”去做陪。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一旁的男人见状,又是微蹙了眉头。由于心里乐不可支,自然要说些利人不损已的暖言暖语,“别,皱多了眉头会长皱纹的,长了皱纹人就老了的说。”她伸手欲抚平他的眉心。却被他给撇过头去了。小器,摸下又不会少块肉。话说,少块肉也是好事,减肥啊。 今晚,难得的,大哥居然出来与他们共同进餐,晓岩心里一阵激动。水润的双眸闪动着晶莹地亮光。杜母也难得地面露微笑,在秦伟伦向她点头算作招呼时,她微愕,显出受宠弱惊的样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二哥与二嫂不在。说来,新嫂嫂还从未见过大哥呢。二哥都成家了,母亲为何不帮大哥张罗呢。是因为大哥的身体状况吗,可是,在她看来,大哥仅是身体不太好而已,还不至于病到生活不能自理。即便真是那样子了,不说家势,仅是大哥那醉人的好相貌,也足以使得不少女孩飞蛾扑火。不对,她真是不该,怎么会以为跟了大哥是自取灭亡呢。总得来说,只要大哥点头,母亲挂心,大哥完全可以拥有正常地婚姻生活的。如果大哥成家了,虽说,她心里会有些吃味,但更多的,她更希望能有一体贴贤惠好脾气地女孩真心地喜欢大哥,并照顾他,两人相互扶持,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想像着以后会有一女人与大哥相护偎依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年复一年,迎接每一个清晨,送去每一个黄昏。当两人年老时,那日渐萎缩地也不再是单一的背影……她会心地笑出了声,寻思着明天一定要给母亲提提此事。 原本以为能见着她的,一整天没有瞧见她了,他知道她回了娘家,也知道她今晚必定回来。竟不知道,她是吃了晚饭才回来的。他心里有太多的苦,太多的怨,太多的恨,太多的辛酸,他的压抑只有她能释放,他的痛苦只有她能抚慰。而她,竟然遗忘了她。不可原谅。失去的记忆,可以唤醒,没有记忆,可以创造。她,无论前生,今生,注定,只能是他的。 杜茜帘忘乎所以,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天知道,她竟然如此迷恋这个男人。这个,在名义上是自己儿子的男人。他的心,他的身体,都是她用尽心机想要得到的。自从改嫁到他们秦家,自从见到了年仅十岁的秦伟伦时,就已经对他爱不释手,天知道她着了什么魔,她几乎认定自己到来的使命便是爱他,与他厮守的。有一句话不是说有了爱情,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吗。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他于她,何来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他难掩的绝代风华渐现。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终于沉重到她难以负荷的现如今。 既然已经心生邪念,付诸行动,往往仅需要一契机。或者该说是导火线。这根导火线引爆的原因很是简单。买凶杀人,伪造车祸,借刀杀人,毕竟直接或间接需要第三者的参与。能永远保守秘密的,除了死人,就只剩下,自己。所以,整个杀人于无形地罪恶阴谋在她独自导演地舞台剧上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序幕,也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帷幕。 几十粒再普通不过的安眠药,就使得活生生的一大男人从此安眠下去。他的最终去处,被她选在了“老屋”那个鲜为人知的早已封闭多年的小院落。那里,是“老屋”的死角,是当年下人们用来储放杂物的地方,由于年久失修,又是现下用不到的地方,在“老屋”整体大检修时,被放弃了的。 一招瞒天过海,到底瞒住了几双人的眼睛,又掩盖不住几双人的眼睛,已是后话。现在的事实是,她杜茜帘依旧活得好好的,没有缺少一根汗毛。而且,最终,天从人愿地得到了他的人。虽然,有些不够光彩,因为自己是借助药力地原因才得偿所愿的,不过,到底是尝到了他的滋味。并且,即使现在,他也是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最心爱的床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卷二:开篇续缘 06 一餐下来,三人竟都是心不在焉的各怀心思。 见大哥放下碗筷,知道他不会再吃了。可是,明明碗里的稀饭还有一大半,他只吃这么一点吗,难怪他日渐消瘦,她的心里又开始泛疼了。想劝他多吃点,却不知如何开口。余光暼见母亲也随后放下了碗筷,看样子,母亲也不饿。晓岩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稀饭,确定也没什么胃口,也就随着放下了。 这时,她瞧见大哥起身想走的样子,本来想陪他一起走顺便说说话,拉近彼此几乎触摸不到的距离时,想到前些天过来时,带来了那双自己亲手给大哥编织的很是保暖的手套,刚织好那会儿,还是冬天,正是物尽其用的时候,可是,那时,仅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手套,她却也提不起勇气给送出去。这不,一直捱到现在。虽说时下用它不到,可毕竟,是传达着心意的寄托。她希望借此使大哥明白她的心意,她还是关心他,想着他的。于是,不再急着去追上他,倒是往自己的住的房间急步走去。 秦伟伦步出餐厅后,并未急着往住处走。而是,沿着青石路,走出“老屋”,不远处,是与这老宅截然不同的现代化别墅式小洋楼。那小楼里,住着一个她,而他,有着她的陪伴。从此生命这孤单的个体再也不会孤独。晚风拂起,他依旧站得挺直的迎风而立。只是,目光不再是深深的忧郁。而是浓浓的深邃,以及,纠结成死结似是永难化解地哀怨、缠绵。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身后传来了遇水即溶的刻意软化下来的阴柔女声。 杜茜帘晚饭后,并没有急着去找他,只是先回到住处上了淡淡的妆容,没有老女人,只有懒女人。她一直这样认定。她的肤色已不再嫩滑,甚至不再润白,她眼解的皱纹,任何名贵的化妆品也渐渐地不再有效。看到女儿柔嫩白净的好相貌,看到媳妇虽然不甚出色却依然青春逼人的好肤色。想到自己,年华已逝,岁月催人老。好春光,年年有,好时光,月月有,好年华,不复在。四十多岁的女人,绝代年华的最尾端。不消几年,已经是踏上“敬老院”暮年之行的旅途上。在这之前,她要拿她最后的青春去爱他。 杜茜帘毫不犹豫地抱住背对着她的伟岸身影。真好,她将脸埋入他的背面深吸一口。依旧是纯男性阳刚的味道。 由于杜茜帘的私心,将“老屋”除却主屋这方用来进餐的院落之外的四座落院中最靠里的‘秋之轩’视作与秦伟伦两人的天地。所以,她除了因为虚荣而在新屋设置了一间美仑梦幻的房间外,更是煞费苦心地布置了自己在“秋之轩”的房间。只差没有明目张胆地直接进驻他的房间。 秦伟伦缓过神。厌恶地皱紧了眉头。他不动声色地挣扎开来。转身往住处走。 杜见状,喜不自胜。超乎年龄的心态乐颠颠地跟了过去。 秦晓岩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瞧,她都看到了什么,一向端庄严肃的母亲居然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尾随在大哥身后。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这么晚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在晚上商量,这个家,不都是母亲独裁的在做主吗。难不成,是跟自己想到一块了,提出要给大哥寻门婚事,而大哥同意了,所以,母亲才乐成这个样子吗。对的,一定是的,所以,她决定,要去旁听,必要时,也可以提供些意见和人选参考什么的。想她秦晓岩虽然交情不广,但认识的女孩,那可是个个都漂亮优雅大方善良的,做她的心爱大哥的妻子,虽不能说是绝配,倒也能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多年以后,艳丽成熟的她依然无法释怀那晚无知轻率的举动。她无数次的恼怒自己的好奇,无数次的痛恨自己的冲动。但她更恨自己的母亲,是她,永无止境地折磨污辱她最爱的大哥,让他变得痛苦,变得抑郁,变得,有若行尸走肉,变得,失去灵魂,变得,不再是自己……倘若,不是铁铮铮亲眼目睹,那些个由于父亲的失踪成迷,大哥的性情大变这些不合常理的事件,她不是没有做过不该有的猜测跟想法,然而,她宁愿一如既往的天真,没有碰触她的底线,她是不会真的去做些什么的。可是,母亲却用自己赤夥夥的形为将一切猜忌变为铁的事实。那个时候,秦晓岩就明白了,母亲在身体力行告诉她,生活,不光是向阳光明的,它也有阴暗潮湿的一面;生活,不光是美好多姿的,它也有残酷阴晦的一面;生活,不光是面向阳光,便可以忽视它背后的黑暗的。二十年的母女情份,高高在上的严母形象,不可忤逆当家女主……可笑,不可讳言,平日里,她的确是对母亲有诸多的不满,尤其是她自作主张一意孤行的在她甫成年就给她订了门婚事,并且,一年后就迫不急待地将她波了出去。她起初不明所以。可是,不代表她永远都会蒙在鼓里。以前,大哥是最喜欢她的,被喜欢的人宠着,她就像生活在森林里自由的小鸟,畅快极了,也幸福极了。有一天,她半真半假地跟母亲撒娇,要永远跟大哥在一起,她最喜欢大哥了。现在想来,这也是母亲如此迫不急待地要将她给嫁出去的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母亲嫉妒大哥对她的宠溺,母亲要独占大哥。这种想法无论在何时想起,都会令她浑身哆嗦。 当她兴致勃勃地赶到大哥门外,准备敲门时,屋内却传来一种奇怪呻吟,这种声音越来越大,让人不可忽略。这种声音越听越熟,让她难以错识。一种莫名地冲动促使她轻轻推动木门,骨碌碌的大眼睛四下搜寻,当目光落在角落那张雕刻着花纹的返古大床时,整个人便僵住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只记得自己看到母亲趴在大哥身上,手脚并用地想将大哥困在身下。而原本就似毫无生机的大哥,此刻更是面无表情地静静躺着,好似外界如何,跟他毫不相干,再没有多余的语言跟动作。她突然发现,此时的大哥是毫无意识的。 卷二:开篇续缘 07 那晚的事情,秦晓岩选择遗忘,她不能承受。她只是一个女生,一个虽然嫁人却芳龄二十的娇弱女生。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做着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去相信,那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她,也渐渐地去相信了。她相信,在以后的岁月里,她会逐渐忘却。记住本该记住的,忘却不能记忆的。人,的确是自己学会长大的,只不过,往往,身后也有不少人逼着她长大。而一夕之间的成熟,是需要强烈的催化剂的。于秦晓岩而言,母亲,就是她的催熟剂。这是现实,所以,是悲哀的。也注定是无耐的。她强迫自己忘记母亲是怎般厚颜无耻地去撕扯大哥的衣服,将他压在身下怎般的蹂躏,践踏。她不是不谙情事,正是因为她也懂,才更是了解其中的不甘愿跟精神与肉体的三重残害。大哥不是变了,不是不再说话,而是心里抑郁难消,眼中忧郁难解……他找不到说话的理由,身心备受摧残,他已经一蹶不振。选择颓废下去了。 以后的几天里,她没有跟母亲提起给大哥张罗婚事的事情。她知道,母亲,是不会允许的。她选择更加体贴地照顾大哥的衣食起居。更甚至,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他。首先,她必须回去,好好的计划一下,她打算找最要好的朋友,高中同学叶向文,她是她所认识的最出色的女生。她要将她介绍给大哥。她认为,只有爱情才能真正的唤醒大哥,只有清醒的大哥,才能真正摆脱母亲的纠缠。另一原因就是,她再也无法冷静如常地面对母亲。她不再尊敬她。同时面对大哥,她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无愧于心。 在秦晓岩回去之前,她决定再找二嫂说说话。尽管不太相信她,可是,除了她,她再也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不晓得是不是她多心了,她认为貌似最为温柔,最为体贴,对任何人都极为友善的二哥恰是最不易相处的人。他表面上跟任何人都亲近,冷淡无情的内心全部掩盖在斯文有礼的表皮之下。这也是她不能真心去喜欢他,不能像喜欢大哥那样喜欢他的原因。 梁初夏努力做出一副好嫂子的样子。温柔认真地听着晓岩的贴心话。这一刻,她相信,她是真的关心她大哥的。也是,她既然已经融入秦家,秦伟伦的事也算是她份内的事了。所以,不用晓岩嘱托,反正她整日里也无所事事,找那个不苟言笑的婆婆聊天解闷,那无疑是送羊入虎口,任人宰割啊。她现下对所谓的大哥颇感兴趣,真想立刻见见他。于是,只差没有拍胸脯保证。保证大哥一天三顿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起床,冷了加被热了换衣等一系列福利。 秦伟齐回屋的时候,初夏正坐在凳子上发呆。丝毫没有察觉屋里多了一个人。他也就没有打扰她。他知道她总是喜欢发呆,常常傻傻地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她自然不知道他的这种忖度,否则,肯定会抓狂地跳起脚来找他理论一番。她没有令他失望,她不是那种喜欢粘着男人风花雪月的性喜浪漫的女人。她是一个淡如水,偶然风风火火的真性情女孩。她通常很安静,不会吵到他,也不会烦着他。虽然,她少了那么一点女人的风情,换句话说就是缺少女人的柔情。无论哪个男人,都会希望自己的女人偶而会腻在他怀里接受细心呵斥疼宠。当然,这是就事论事,目前,他对她,还没有那种感觉。 秦晓岩回去了,“陪饭”的人员更少了。秦宅更冷清了。 因为秦伟伦还是没有出来吃饭的原因,本来厨房师傅会将饭菜给送过去的。初夏想起了她的承诺。就主动将活给揽了过来。说来也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秦伟齐主动提过他的哥哥,也没有见他怎么看望过他。真是冷血啊,到底不是亲兄弟。杜母也一样,到底是后娘。做为现代版的小白菜。她赋予了无限的同情,也由被动的服务变成了至诚的奉献。 秦伟伦悠闲地坐在老槐树下,闭着眼睛,该是在闭目养怀吧。当初夏走进小院时,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这幅颇为惬意的画面。树下的男子很……迷人,初夏悄悄地腾出一只手,手背擦抹唇角,好在,没有流口水。这,便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艳名昭彰的小白菜吧。 这种好相貌,称得上是百看不厌,她懊恼自己怎么没有能够早点见到他呢,瞧,好看归好看,可实在是落魄啊,他晚上都没有睡觉吗,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听晓岩说,他也不怎么好好吃饭,不食人间烟火的当自己是神仙啊。虽然,面前这位任性地可以的少爷貌似神仙,也毕竟是属于人间的。世人都是被饮食养活着的。不吃哪能熬得住啊?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秦家的人,个个都有本事使她无力并无语。 “喂,秦伟伦,起来,该吃饭了”她低头唤他。 对方没反应,可能是睡着了,她猜想。就不客气地伸脚去踢他,继续提高音量吆喝“喂,别睡了,吃了再睡……” 还是没反应。她无耐地歪头看着他,想着,自己也不可能就这样枯等着,等他大少爷小睡醒了才用饭啊。况且,他要是真这么睡上一夜,虽说现下天气回暖,夜里,还是很冷的,冻死人不敢说,冻坏却是很容易的。放任这样一位养眼的美男冻坏了,可能会遭天谴。话说,她也不舍得啊。 无论如何,都得叫醒他。她打定主意,将托盘放在旁边不远处的石桌上。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握住他虽精瘦还算宽大的肩膀,触感不错,她抽出几秒感慨一下。然后,大力地摇晃着他。“秦伟伦,起床了,天亮了,你老妈、不,你老爸喊你吃饭呢!”她原本想说他老妈的,可是一想,他老妈上了天国了,再也回不来了,杜母这后妈当的,似也不讨喜,把他老爸搬出来,可能效果显著。 一双有如初生婴儿般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缓缓的睁开了,更让初夏惊到不行的是他竟然可爱地眨了眨双眼,那恍若扇形的粉长粉长的睫毛更是惹眼。她再一次感慨,秦父不在,余威犹存啊。枉她那么拼命地摇晃他,他却是被他老爸给唤醒的。 宛如天籁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地前世传来,秦伟伦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他没有随着天籁地呼唤睁开双眼,只是选择继续沉睡下去。直到,有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攀上他的肩头,他为之沉迷一世的熟悉气息真切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