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双子 楔子 我来,我见,我征服。 7月14日,凌晨三点。 我清楚的记得这是阿根廷和德国世界杯决赛开始的时间。 那通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我拿起话筒程序性的重复已经烂熟于心的话术。 这里是110报警指挥中心,请问…… 说到一半我就感觉不对劲,一般来说打进电话的人没有耐心听完我前面的话,可这一次电话那头出奇的安静,隐约听见话筒中传来沉重的鼻息声,和明显经过克制的喘息。 但我无法分辨声音的性别,来电显示是一个手机号,我试图和话筒那边的人询问情况,突然话筒中传来很清楚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踢开。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可我自始至终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只感觉话筒那边的鼻息声停止,当我听到第四次传来声响时,电话被挂断。 我连忙回拨过去,但显示该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尝试了很多次依旧联系不上。 警校毕业后我在110报警指挥中心值班,每天的工作就是接听报警电话,每天周而复始做同样的事枯燥而乏味,已经违背了我当初报考警察的初衷。 在报警指挥中心时间长了,对各种稀奇古怪报警电话早已见惯不惊,因为无法确定报警人地址,我只能按照程序将电话记录下来。 那天晚上打电话报警的很多,大部分都是酗酒打架之类,我猜想应该是因为阿根廷最终输了比赛的原因,而那通没人说话的电话再没有打进来。 上夜班最大的好处就是第二天可以休息,16号晚上我去接班时,门卫室有一个邮寄给我的包裹,邮寄人姓名和地址还有电话都是空白,拆开后里面是一部九成新的手机。 我没有买过手机,更不用说是用过的手机,因为没电无法开机一时好奇借同事充电器,想看看手机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值班的时候是不允许带手机我随手放在更衣室。 世界杯结束后报警电话明显少了很多,一晚上都心不在焉老是惦记谁给我邮寄的手机,快下班的时候正打算抽空去看看,忽然报警电话响起。 我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年轻女人细微的哭泣声,我立刻警觉起来,一般女人打电话报警多半都是歇斯底里,声音越大反而越没事,就是这样轻微的抽泣才是最可怕的,因为那意味着恐惧。 话筒那边伴随女人哽咽的还有古典的音乐声,我连忙试图询问情况,可话筒中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整整持续了一分钟自始至终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被挂断,我看向来电的时间。 17日早上7点整! 我回拨过去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来电号码是一个座机,我立即按照程序调阅这个座机号码的安装地址,显示是昌平区梁家岗的时代之星小区B栋703室。 我第一时间通知附近警力前往调查核实,下班前又陆陆续续接到的报警电话都无关紧要,我一直惦记早上7点那通电话的出警结果,办理完交接班手续,去更衣室的时候手机已经可以开机。 我关上门想看看手机里面到底有什么,可里面没有任何通话记录和短信,通讯簿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在手机的主人和来历。 就在我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空空如也的手机里面有一段视频,我好奇点开后看见抖动的画面,在忽明忽暗不断闪烁的灯光中,依稀能辨认出应该是某处的洗手间,这段视频不像是有意拍摄,推断是手机的主人无意中打开了摄像头。 画面中我看见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当时拿着手机的应该是一个女人,我意识到不是画面在抖动而是这个女人的手在抖,视频中有那个女人牙齿相互磕碰的声音,想必当时一定遇到让她很恐惧的事。 视频中有手机拨号的声音,只有三个音调的变化,她拨出去的号码只有三位,视频能记录内置话筒的声音,我清楚的听见话筒中传来的声音。 这里是110报警指挥中心,请问…… 我顿时猛然一惊,她拨打的是110,而接电话的人正是我! 就在这时视频中出现另一个声音,应该是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我意识到这个女人应该是遭遇到跟踪被迫躲到洗手间,而追她的人如影随形跟到这里。 视频中那个女人沉重恐慌的呼吸声立刻停止,我相信她当时应该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至于她的呼吸很细微。 砰! 画面抖动一下,声音从旁边传来,我猜猜是前面厕所门被踢开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两天前接的那个没有声音的报警电话,视频上有时间显示。 7月14日,凌晨三点! 当时我接到的电话就是这个手机的主人打来,我骤然一惊已经没工夫去管这个手机怎么会邮寄给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视频里接连传来厕所门被踢开的声音。 第四声的时候,视频中已经听不到我的询问声,那个女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挂断了电话,我感觉画面抖动的愈发厉害,可以去体会女人当时的恐惧,即便仅仅看着视频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可偏偏这个时候外面出奇的安静,踢门的声音再没有传来,视频一直对着紧闭的厕所门,我下意识蠕动喉结感觉那门随时都会被踢开,但过去很久视频犹如被定格一般,除了轻微抖动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段视频的时间不短足足拍摄了三个小时,我拉动进度条快进发现后面的画面并没有任何变化,或许她把这东西当成自己最后自卫的武器,我继续快进视频快结束的时候,时间显示是早上6点13分。 或许是那个女人已经意识到危险远离,画面中出现她怯生生的手,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打开了厕所的门,视频的画面在转变,她应该是探出身体向外张望,视频拍摄到洗手间的一切,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听见视频中重新出现的沉重呼吸声,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松软,又传来拨号的声音,估计是女人发现一直没有关闭的摄像头,因为太紧张不小心触碰到前置摄像头。 连同一起被开启的还有前置闪光灯,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张惊魂未定的脸,闪关灯映照在她脸上看上去是那样苍白恐惧。 可就在我看见她脸那一刻,后背乍然冒出冷汗,摄像头聚焦在女人的脸上同样也拍摄到她的身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站在她后面。 那个尾随她到这里的人根本没有离开,整整一个晚上都默不作声一直都站在她身后! 视频中那个女人应该也看见了手机中的影像,在一声尖叫中视频戛然而止,而我的手却抖的厉害。 砰! 门外传来重重的敲击声,我惊出一身冷汗手机差点掉落在地上,开门看见两个穿制服的警员站在外面。 他们询问我是不是接到时代之星小区B栋703室报警电话的人,我一边擦拭额头冷汗一边点头,他们面无表情向对讲机汇报,我听见对讲机传来的声音,让带我过去。 我不由分说被他们带上车,一路上我问去什么地方没有人回答我,车停在一处小区门口。 时代之星。 我被带到B栋703室,阴暗的房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进进出出是负责勘查现场的警员,我被带到一个穿便衣的人面前。 他询问我接到报警电话的经过,我一五一十的回答,但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对待同事,更像是在审讯犯人。 便衣带我走到卧室,粉红色的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各种可爱的公仔透着青春少女的气息,一看就是女生的房间,不断明灭的闪光灯照亮了房间,粉红色的装修基调已经被触目惊心的血红所替代。 两张椅子放在公主床的旁边,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从摆放的角度看是注视着床,像是一对夫妇在慈爱的看着熟睡的孩子,只不过如今坐在椅子上的已经是两个死人。 他们的眼睛都被挖去,剩下两个留着黑血的窟窿,舌头从嘴里被拽出来长长的吊在外面,身上有数十道不规则的刀伤,脖子被利器割开,喷溅的血染红了整张床,鲜血肆意的流淌在椅子下形成血泊。 我一直向往有一天能站在凶案现场,这也是我报考警校的初衷,但现在才发现,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距离原来是这么远,我的胃像是被人踢了一脚,翻江倒海剧烈的收缩。 便衣习以为常,冷冷盯着我问,认不认识死者? 我强忍住多看几眼椅子上的人,事实上他们的样子已经很难分辨,我把目光移开很难受的摇头,而且在没接到今晚报警电话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时代之星这个小区。 我忽然想起报警电话中我还听见年轻女生的哭泣声,我连忙追问女生的安危,便衣摇头告诉我在房间中,只发现两名死者。 然后他继续加重语气重复之前的问题,问我是否认识死者,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我反问他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便衣的对旁边的警员点头示意,警员走到门口打开房间的灯,我这才注意到,公主床正对面的墙上是两行血字。 第一行写着。 我来,我见,我征服。 第二行是一串数字,位置在第一行的右下角,像是一个落款署名。 当我看见那串数字时,嘴慢慢恐慌的张开。 504857! 站在我身边的便衣和警员纷纷看向我还没来得及更换的制服。 我叫秦文彬,警员编号504857。 暗夜双子 第一章 逃犯 我从所有警员的目光中看见了质疑,以及对嫌疑犯才有的冷漠和警戒,我试图去说点什么,但墙上的血字让我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一个警员在便衣耳边低语,他再次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然后示意我跟着去客厅,在茶几上整齐的摆放着两排东西。 钱包、钥匙和手机。 经过勘查这些东西分别属于卧室中的男女死者,但是却没有看见女死者的手机,在男死者的手机上有一个还没拨出去的号码,证实是属于女死者的。 便衣让警员拨打出去,免提音中传来手机被呼叫的声音。 来电铃声猝然在凶案现场的房间中响起,所有勘察现场的警员纷纷停止了动作,都在搜索着声音的来源,最终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我身上。 来电的铃声竟然是从我身上传出,慌乱的在身上摸索,直至那部手机被我拿在手中,那一刻我不由自主蠕动喉结,上面来电显示的头像正是如今坐在椅子上的男死者。 我终于找到这部手机的主人,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所有的一切。 三天前的报警电话、匿名邮寄给我的手机以及发生在这间房中的凶案,我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卷入一场扑朔迷离的凶杀案,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表情呆滞的我。 便衣把我带回局里,被刷成白色的审讯室让人有一种孤立无援的绝望,便衣或许是太疲倦的原因样子很憔悴,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一支后瞟了我一眼。 “你也是警员,这里的规矩和流程你应该都懂,咱们就废话少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从头开始说。”便衣翻开卷宗,一边弹烟灰一边冷冷看着我。 “说,说什么?”我惶恐看着他。 便衣深吸一口烟目光变得尖锐,把审讯灯转向我,刺眼的白炽光让我睁不开眼睛,这是惯用的审讯手段,让嫌疑人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绝望。 “我最慢让人开口的记录是16小时,我看你应该破不了这个记录。”便衣的声音让人更绝望。 他拿起旁边被密封的证物,一张脚印的照片放在我面前,冷冷告诉我,这是根据女受害人手机中视频找到的那处洗手间,从厕所门上提取到的脚印和我的正好吻合。 他又把那部手机推到我面前,声音更加冰冷:“在上面我们除了提取到女受害人指纹外,还有你的指纹。” “这是有人邮寄给我的。”我慌乱的解释。 “谁邮寄的?”便衣反问。 “……”我茫然的摇头。 “法医已经确定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是7月15日凌晨2点,案发时间你在什么地方?” “我休假,在宿舍睡觉。” “谁能证明?” …… 我再次哑口无言,我找不到时间证人,这就意味着我没有不在场证据,再加之如今摆在桌上的这些东西,足以让我成为证据确凿的凶手。 “你好好想想,如果想说就找我,希望你在警校没有白学,现在出了人命,自己说出来总比我说对你有利。” 便衣掐灭烟头离开审讯室,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确应该好好想想,三个小时之前我还是一名值班警员,为什么现在却不明不白变成了杀人凶手。 叮! 密封在塑料袋中的手机屏幕闪亮,一条短信映入眼帘,或许是死者亲属或者是朋友发来,我正打算通知门口的警员,却在短信上看见自己的名字,这是一条发给我的短信! 我本能的反应是想要清除这条短信,这只会让我愈发解释不清,可或许是出于好奇,我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开那条短信。 …… 你可能已经厌倦了碌碌无为的生活,因此终日虚度光阴,既然时间对于你并不重要,那我就和你玩一个和时间有关的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救赎。 在游戏开始之前,你先要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 第一、通知警察或告知其他人。 第二、违反游戏规则。 第三、最重要的第一点,你只有168小时,在规定时间内完不成游戏。 那么你下次看到她时只会是一具尸体。 …… 我大吃一惊,发这条短信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也是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正想去叫门口的警员,短信再一次出现在屏幕。 看来你还没明白游戏的规则! 随即一段视频传过来,画面很漆黑,我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惊魂未定的女生坐在椅子上,手脚被捆绑眼睛中透出无助的惊恐,她身后的阴影是一个人,一把明晃晃的刀正放在女生的脖子上。 我认识这个女生,在凶案现场我看见过受害人一家的合照,视频中的女生正是下落不明的唯一幸存者。 发短信的人就是真正的凶手,而且我如今的一举一动全在这个人的监视之中,我震惊的回头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人,这是一个疯子,把杀人当成游戏的疯子,我相信这个人不是在装模作样,我若是行差踏错,人质势必性命不保。 我回复短信,问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传回的短信让我瞠目结舌。 椅子下面有手铐的钥匙,和一张房卡,出去以后去分局对面的酒店。 我震惊的在椅子下摸索,竟然真找到钥匙和一张酒店304号房间的房卡,用胶带固定在我触手能及的地方,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一切早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从三天前我接到那个报警电话开始。 不,或许更早,有人已经计划好着一切,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算计一个默默无名的值班警员? 我看着手中的钥匙和房卡,发现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留在这里我百口莫辩根本解释不清楚一切,可如果我按照短信的提示去做,我不但会不明不白成为凶手,而且还变成一个畏罪潜逃的凶犯。 但只有这样才能救那个女生,她是凶案唯一的目击者,也是唯一能为我洗脱嫌疑的人,无论如何我必须在7天的时间内救回那个女生。 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仓促的打开手铐,瞟见在二楼拐角抽烟的便衣和警员,我拿着那部手机往楼下走,或许是我还穿着制服的原因,根本没有人留意我。 走出分局时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打开是线路图用红线标示出一条迂回的道路,我按照上面的提示快速走动,渐渐我发现这是一条能避开监控的路线,绕了一大圈后我又重新回到分局的对面,埋头走进酒店的304号房间。 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分局,整个分局已经乱了套,所有警员如临大敌一般急匆匆到处搜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中,警车不断开出向不同方向追踪。 叮! 手机响起上面显示是未知来电。 我再三犹豫还是按下接通键,里面传来一个明显利用变声器改变的声音:“看来你很适合这个游戏。” “你就是一个疯子!”我压低声音怒不可歇。 “我不在乎别人骂我,只要他们怕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分不清那声音到底是男是女。 “歌山镇矿坡51号,把411室的人带出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还有166小时。”那声音太阴沉冰冷,中断了片刻后我听见话筒中传来时钟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 暗夜双子 第二章 面容苍白的疯子 我在窗前足足站了一天,夜幕降临时我又收到一条短信,告之在床头柜的抽屉中有新的证件和一把摩托车钥匙。 我打开抽屉看见一本警官证,上面除了我的照片之外,其他的信息都是伪造,单位隶属于省公安厅刑事侦查科。 抽屉里还有一块电子表,上面显示着倒计时的时间,我还剩下156小时救回那个命悬一线的女生以及为自己洗脱罪名。 我骑车赶到歌山镇矿坡51号,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精神病医院,我到前台咨询411室的情况,女护士上下打量我,然后示意我先坐在旁边稍等,我看见她拨打电话顿时紧张的环顾四周。 医院进出的大多病患都神情呆滞,长廊上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警方协查通告上面有我的照片,如今我已经成为被通缉的逃犯,我下意识把警帽下压,幸好这里的人根本不会去关注电视新闻。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女护士长站到我面前:“是你要见411的病人?” 我起身迟疑了一下,拿出那本伪造的证件:“是的,有些事想找病人了解情况。” “哦,我记起来了,我们通过电话,约的就是今天。”女护士把证件递还给我,看起来事情早被那人安排好。“病人情况稳定,但见面的时间不宜过长,我给你安排了1个小时。” 我茫然的点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要见的到底是谁,女护士带我穿过住院部一直往医院最里面走,我看见一处被隔离的病区,四周的墙上布满了铁丝网,怎么看都像是监狱还有人来回巡逻。 里面是一间间被单独隔离的房间,我看不见房间中的人,只有一双双从狭小铁窗伸出来的手,伴随着歇斯底里狂躁的吼叫,这些应该是重症精神病患者被单独隔离治疗。 411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女护士打开门口的铁窗,里面出奇的安静,我透过缝隙望进去,一个人坐在床边,手里的书遮挡了那人的面容,我看见那本书的名字。 权力意志! 女护长安排我去会客区等待,那是一个上下两层的正方形房间,第一层是塑料桌椅,估计是为了防止病人自残,第二层是佩戴警棍来回巡逻的安保人员,正对面的墙上挂着电视,滚动播放的依旧是警方通缉我的协查通报。 我心虚的把头埋下,那个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坐到我对面,长时间没有修剪的头发随意的垂落,或许是许久没见阳光的原因,在他那身白色的病服衬托下,面色显得有些神经质的苍白,倒是那双眼睛干净而纯粹,目光敏锐锋利却透着冷漠的消极。 他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尼采的《权力意志》,在警校时我曾经翻阅过这本书,或许是太浮躁的原因,实在看不进去诸如此类的哲学书籍。 他把低垂的长发拨到耳后,然后一言不发看着我,看年龄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很难把他和杀人凶犯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到现在我也不清楚,电话里那个人叫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低头看看那部手机一直没有短信提示,我和他四目相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 我试图打破和他之间的沉默,却被他漫不经心的打断,他的声音和他眼睛一样干净,有一种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从容。 “肩章上的警衔说明你只是一个低阶警员,以你现在的职务和权力,你是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而且省厅刑事侦查科不会用低阶警员,要么你穿错了制服,要么你的证件就是假的,不过在我看来,我更相信后者。” 我一怔,手指不经意抖动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 “我坐到这里一共8分钟,在这段时间内,你已经换了4次坐姿,可见你现在很慌乱,你看我的眼神很迷茫,就意味着你并不知道我是谁,同时你无意识看我身后电视的时间,远比看我要多,说明你更在乎电视新闻的内容。”那人目不转睛直视着我。“电视里一直在播放一名在逃的凶案嫌疑犯,而且还是一名警察。” 我不由自主舔舐嘴唇,突然发现对面这个人让我感觉到害怕,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可他好像知道很多事。 “你一直把右手放在胸前,因为你想遮挡制服上的警员编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警员编号应该是504857。”他停顿了一下,电视新闻中女主播正字正腔圆播报着。 在逃嫌犯身穿警察制服,编号为504857……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现在应该大声喊叫。”那人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看二楼上正在巡逻的安保人员。 我心里暗暗一惊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惶恐,可就在这时他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很优雅,依旧透着淡淡的神经质:“可惜我是一个疯子……” 我有些琢磨不透对面的这个人,感觉他那双眼睛似乎能轻易的看穿一切,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人的确有些不正常,面对新闻中正在通缉穷凶极恶的杀人凶犯他居然还能笑的这么自然。 “杀了人不躲起来,跑来找我干什么?” 我压低声音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对面的人脸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是在听我讲故事。 “真正的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而你就是抓到凶手的关键。”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起来你没打算遵守那人给你制定的游戏规则。”他淡淡一笑望着我。 “凶手残杀了两名无辜的受害者,还挟持唯一幸存的女生并且栽赃嫁祸给我,这个人什么要求都没有,唯独让我来这里带你出去,我至少可以肯定,你和凶手之间是有关联的,凶手不惜杀人犯案也要救你出去,可见你对凶手有多重要。”我盯着对面的人义正言辞说。“我只要抓到你,就能和凶手交换那个女生。” 他又笑了,透着傲慢的鄙视。 “你笑什么?”我茫然的问。 “我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你了。” “选择我?”我眉头一皱,感觉快要被他逼成神经病。“对啊,为什么会选择我?” “因为你认识客观事物并运用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不足以掌控全局的变化,所以你这样的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听的一头雾水,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智商不足,我说直白点你千万不要生气,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拉低我智商的平均值。” “你……” 我还没发作,就被对面的人打断,从容不迫告诉我。 出现在凶案现场的血字是凯撒大帝的名言,凯撒在泽拉城彻底击溃法尔纳克二世,从而完全主宰强大的罗马帝国,而随即驰书元老院宣告了他的胜利与不可抵抗的力量,凯撒仅仅用了三个词。 我来,我见,我征服。 “这是凯撒在向整个罗马宣示自己的权力,你知道最大的权力是什么吗?”他看着我,指尖在桌上那本《权力意志》上敲击几下。“生命是衡量权力价值的标准,当一个人能掌握生命的时候,便掌握了最大的权力。” “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这句话?”我感觉对面的人并不像是神经病,至少也是一个不寻常的神经病。 “给你打电话的人说过一句话,我不在乎别人骂我,只要他们怕我……这句话同样是出自凯撒的口中,凯撒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召集军队,攻打庞培余党,这是他向庞培下达的战书。”对面的人不慌不忙回答。“你以为用我就可以交换那名唯一幸存的女生?我想你一直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突然有些慌乱。 “凯撒下达战书后,身边的参谋劝阻以怀柔为主,大开杀戒只会导致叛军破釜沉舟,可凯撒的回答更简短。” “怎么回答的?” “杀1个人,那是凶手,杀100个人,就是英雄!” 我发现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什,什么意思?” “女生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如果在限定的时间内你抓不到凶手,那女生只会是屠杀的开始,还有……”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凶手让你带我离开这里,并不是为了救我。”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唯一能抓到凶手的人。” “……”我眉头皱的更紧望着对面的人,迟疑了半天。“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因为凶手是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智商极高的疯子,以你的能力,这是一场注定你会输的游戏,不过……”那人嘴角缓缓翘起,又露出神经质的微笑。“对付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另一个疯子!” 暗夜双子 第三章 黑暗王子 这三天的经历对于我来说像是冗长而荒诞的梦魇,我从警察变成了在逃凶犯嫌疑人,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把一名疯子带出了精神病院。 哦,对了,他还让我偷了一辆车,我开锁的时候他随手拾起石子,在车身上划出长长的刮痕,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他嘴角上翘,表情极其的兴奋和惬意,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透着神经质的浅笑。 我加快动作生怕他的举动会被路过的人发现,倒不是担心他而是怕被这个疯子牵连,上车后发现这辆车的主人原来是精神病院接待我的护士长,这才明白他是在报复只不过方式竟然如此的幼稚,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相信一个精神病。 通往市区的路宽敞寂静,从精神病院出来我们始终没有说过话,和一个精神病在一起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手舒缓的放在车窗外有节律的缓缓起伏像一只翱翔的鸟,或许这就是他渴求的自由吧。 去哪儿? 我看着前方打破了车里的沉默,就如同电影里的公路逃亡片,我已经失去了目标和方向。 燕栖大厦,他的回答干脆而坚定。 我本想问他原因还没等开口他已经蜷缩在旁边睡着,窗外的风吹拂起他额间低垂的长发,我第一次仔细去端详他,刀刻一般的五官透着立体的俊美,映衬在略显苍白的脸上犹如希腊雕塑,即便凌乱的长发遮挡也很难掩饰他卓尔不群的英姿,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挂在他嘴角的笑意透着一丝近乎于自负的骄傲。 可惜这些形容词用在一个精神病的身上似乎有些暴殄天物,我甚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和一名疯子交织在一起。 车停在燕栖大厦,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带我上了大厦顶楼的餐厅,在露台边找了一个能鸟瞰附近城市的位置坐下,难得看见他脸上有认真的表情好像顿然变的严肃和优雅。 好几次想问他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可他并没有和我交谈的意思,目光专注在手中精美的菜单上,想坐下时被他阻止示意我坐到对面,似乎他身旁的位置是留给其他人。 奶酪牛角包和草莓蛋糕再加上英式松饼,最后是大吉岭红茶。 他用优雅的微笑如同绅士般对服务员说,当服务员问一共几位时,他很刻意的强调,三位。 我来回看看实在不知道,除了我和他之外还有一个是谁。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把菜单递到我面前,我近乎于茫然的和他对视,呆滞了半天才问出声,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依旧是自负的微笑,但这一次却透着一丝得意和神秘,声音很小似乎怕被人听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有些紧张的直起身,尽量往他面前靠。 “这是全城最正宗的英式下午茶餐厅,不管是原材料还是烹饪都是顶级的,特别是这里的大吉岭红茶,产自印度北部喜马拉雅山麓,海拔1800米以上的山区……”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喝下午茶?!”我目瞪口呆打断他的话。 “你也知道,在精神病院可吃不到这些东西。”他回答的很随意。 我颓然的瘫靠在椅子上双手搓揉着倦怠的脸,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奈,不明不白从警察变成在逃凶犯,我努力试图去还自己清白可偏偏遇到一个疯子,而且我还把这个疯子从精神病院偷偷带出来,我甚至都不清楚为什么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但这还不是最可笑的事,我居然把洗脱嫌疑的希望寄托在这个疯子的身上,我感觉自己比对面坐着的人疯的更厉害。 我千辛万苦冒着随时可能被抓的危险重返市区,原本以为能从这个疯子身上找到些线索,可他竟然只是为了享受一段下午茶时光。 这几天惶惶不可终日的压让我瞬间爆发,如果可以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至少我不想看见他那让人生厌的微笑。 我长吸一口气,为什么要跟一个疯子计较,这只会让我变的更像疯子,我愤恨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远离对面这个人似乎能让我安全许多。 “从你到精神病院见我,到现在我们坐在这里,一共用了6个小时。”他举止得体犹如贵族优雅的端起茶壶,红茶香气氤氲,映衬着和他年纪不相符的从容。 “你想说什么?”我心烦意乱撇了他一眼。 “凶案中还有一名失踪的少女,你只剩下150小时去救她,你就这样一走了之,那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游戏?!”我再也压制不住努火,指着他义正言辞。“那是一条人命,你在这里多浪费一分钟,她被害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或许等你吃完这些东西,她已经被杀害,你虽然不是凶手,但你和帮凶有什么区别……我,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揉揉额头抽笑一声,我居然会和一个疯子去讲道理。 “不管你怎么想,可在暗处操控一切的那个人心里,这就是一场游戏,只不过游戏的结果是生死而已,你想要救人就必须赢得这场游戏,何况你现在还是逃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凭什么去救别人。”他的情绪似乎永远不会受我影响,依旧波澜不惊带着微笑。 “我不是凶手,我是被人陷害的!”我加重语气。 “谁知道呢?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你难脱干系,你认为就凭一张嘴就能洗脱嫌疑?”他一语中的。 我一时语塞,我想成为一名除暴安良的警察,所以在警校我比任何人都要刻苦和努力,每一个科目我都出类拔萃,我以同届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原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谁知道却被分配到110指挥中心当值班警员。 现实慢慢磨灭了我的理想和抱负,感觉和我期盼的人生轨迹渐行渐远,曾经的一腔热血就在无数报警电话中变成一滩死水,但这并不代表我遗忘了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 我虽然只在现场短暂的停留,但我能记起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血迹溅落的方向和分布规律,这些东西如果潜移默化刻在我脑海中,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正因为如此才我感觉像是惊弓之鸟,即便我知道自己是被陷害,可所有的证据都毫无破绽,铁证如山四个字恰如其分,某些时候我甚至都有一种自己就是凶手的错觉,不管是谁设计了这一切,唯一能让我肯定的是这个凶手已经超出仅仅是杀人的范畴。 用对面疯子的话说,这更像是一场游戏,一场猫和老鼠之间以生死为代价的博弈,只是此刻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猫还是老鼠。 我颓然的重新坐下,试图不去看疯子得意的表情,他说的没错,一旦我被抓住,我连自己的嫌疑都无法洗脱,又怎么去救那个命在旦夕的女生。 “为什么是你?”疯子动作沉稳的倒茶,突然问出一句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的话。 “什么?”我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他手上,桌上放了三套杯具,他首先给旁边空无一人茶杯倒满,然后才是我,下意识瞟了一眼那个座位,感觉他好像在等某个人。 “既然是生死攸关的游戏,那在这个游戏中,最重要的就是博弈双方必须旗鼓相当,否则就失去了乐趣,现在一直困扰我的就是为什么会选择你?” 我一脸愕然,看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掩藏在他的笑容中,这当然也是我最想搞明白的地方,三天前我还是一个得过且过碌碌无为的警员,除了接报警电话外并没有做过其他事,甚至和我有过节的人都没有,直白点说我算是人畜无害的类型。 布局陷害我的目的和原因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像我这样平凡的小人物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我一眼,只是从对面这个疯子口中说出来,我感觉到他不屑的轻视,似乎我连被陷害的资格都不该有。 “我没有其他意思。”他轻描淡写笑应该是看出我的心思,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幕后布局的凶手不会随便挑选游戏对手,选择你一定有其他原因,或者说你身上还有我没发现的长处,可能也是凶手看重的地方,给我说说,你最擅长什么?” 我一怔,从来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沉默了半天竟然回答不上来,努力去挖掘一两件能炫耀的优点,不知道是太多还是根本就没有,我茫然的端起茶,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难不成我有什么长处还是错了,而且我从来不认为这是游戏,我也不会和你玩这个游戏。”我不能在一个疯子面前认输。 “我想你错了,这本能就不是属于你的游戏,从你找到我那刻开始,我才是这个游戏的主角,你……”他把眼前飘风的头发捋到后面,声音很平静。“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游戏中,或许是另一个我需要解开的谜题。” 我淡淡冷笑一声感觉对面的人真是病的不轻:“自信和自负往往一步之遥,我宁愿相信你是自信,可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自信呢,不如你回答我,你有什么长处?” “我的长处……”他慢慢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重新和我对视的眼睛变的深邃。“我最擅长的就是游走在黑暗之中,去追捕那些潜藏的各种怪物,让它们暴露在光明之下无所遁形,让它们万劫不复,直至被光明灼烧的灰飞烟灭。” 我有些笑不出来或许是被他的话语震撼到,但我很快回过神不能在一个疯子面前示弱:“的确是你的长处,毕竟你和那些怪物都一样,都是疯子。” 我刻意把疯子两个字说的很重,这是我第一次攻击他而且还是用如此刻薄的方式,但我一点都没有懊悔的意思,反而有一种宣泄的满足。 他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认真,但绝对不是被我激怒的反应,他的身体慢慢向我靠近一些,声音也随之变的低沉。 “不,不是因为我是疯子!这些怪物没有人性更没有道德,它们崇尚的是杀戮和血腥,想要追捕这些怪物就必须比他们更邪恶和残暴,而我……” 他说这话时目光如同野兽般阴冷,他站起身走到露天边,一言不发眺望着这片钢筋混凝土筑建的森林,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让我不寒而栗。“而我就是让它们畏惧的怪物!” 我震惊不已望着他的后背,他俯视的侧脸如此的冷漠和阴郁,不知道他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刻在他脸上的不是沧桑而是麻木的冰冷,亦如黑暗王子一般,高傲的蔑视着每个阴暗角落中的罪恶。 我被人算计沦为凶手和逃犯,如同提线木偶般去精神病院带走面前的疯子,但此刻我意识到自己带走的或许是潜藏在疯子外表下的另一个怪物。 一个连同类都畏惧的怪物! “先生,您一共消费2746元,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服务员婉转动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我又一次看见他嘴角神经质的微笑,依旧优雅的像一名绅士,刚才那个让我噤若寒蝉的怪物荡然无存,我在心里长松一口气或许这样的他我比较习惯些。 他精神病院的病服中摸索,然后客气的冲服务员笑了笑,灿烂的笑容让服务员有些心花荡漾。 “我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身上没有钱。”他声音很温柔,像是恋人间的呢语。 只是我和服务员同时愣住,手足无措同时看向他,是的,我还是如此可笑,我怎么又忘了,即便他是怪物,但首先也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疯子。 他意犹未尽喝完杯里最后一口红茶,一边擦拭嘴角一边对服务员浅笑。 “你现在可以报警了……” 暗夜双子 第四章 生死游戏 娇小可人的服务员已经花容失色躲的老远,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逃离这里,但他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悠闲自得坐在椅子上望着天际。 最后一丝落日的余辉覆盖在他身上,从金黄慢慢沉淀变暗颜色越来越深沉,飘逸的长发中他双眼透着皎洁的明亮,整个城市开始陷入混沌的黑色。 他一言不发的凝望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雕像,像是在迎接属于他的黑暗王国降临,我愈发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他似乎游离在不同的身份之中,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 两名接到报警的警察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我身上,简单的询问后按程序要带我们回警局。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很清楚只要回到警局在核对身份的时候,发现我是早晚的事,可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被警察带走时,我看见他回头望了一眼座位上那杯已经冷掉的茶。 我不清楚那杯茶是他留给谁的,可我从他表情中看见了无助的不舍,然后深吸一口气黯然的转过头,那一刻我可以肯定他是正常的,因为我看出了他唯一的柔弱,但仅仅是一瞬很快又被阴郁的决绝所替代,他看上去更像是要奔赴角斗场的战士。 转身离开露台的时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勾画出远处大楼的轮廓,我看见大楼顶部那四个异常熟悉的字。 时代之星。 这里竟然离凶案现场如此之近,坐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我眉头一皱诧异的看向他,他带我来这里或许并不是仅仅为了一杯纯正的红茶和糕点,可惜他并没有和我交流的意思。 电梯里好几次想问出声,可他一直低头看身旁警察的脚,直到脸上浮现出神经质的微笑。 “你穿多大的鞋?”他用奇怪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干嘛?”警察瞪了他一眼,不屑一顾的眼神透着鄙视。“老实点,别自找没趣。” “我是想知道,我穿你的鞋会不会合适。”他依旧笑的不温不火。 “什么……” 警察还没问完,他突然转身一手箍住警察脖子,一手托起后脑,标准的擒拿锁喉动作,只是动作之快拿捏的位置之准,让我惊诧不已,我和另一个警察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还愣着干嘛,真想去警局?” 我和身旁的警察木讷的对视,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但他不是我对手,仅仅几秒的时间两个警察窒息性昏迷。 他按下电梯去负一层的应急按钮,脱下警服穿在自己身上。 “袭警是重罪!”我惊慌失措。 “你都是杀人犯了,还怕多一条袭警罪?”他头也不抬蹲在地上系鞋带。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在时代之星杀了人,说明那是游戏开始的地方,当然要重新回到那里,没这身衣服你认为进得去?” “去案发现场?”我一愣加重语气纠正。“再说一次,我没杀人,我是被诬陷的!” “谁知道呢。”他穿戴好制服,一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一边笑意斐然说。“你是警察应该明白证据的重要性,既然如今铁证如山,要洗脱嫌疑就必须找出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案发现场的所有证据没有疏漏,至少我看不出来任何破绽,去了也没用,那里没有可以洗脱我嫌疑的东西。”我平静了一些。 电梯停在负一楼,他把昏厥的警员拖到一处不易觉察的死角,整理好制服意味深长说:“那些证据是被人精心布置,除了要陷害你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传递信息。” “像谁传递信息?”我越听越迷惑。 走出停车场,夜幕笼罩的城市被灯火点缀,远处的时代之星四个大字格外醒目,他眺望着灯火通明的远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有人想召唤黑暗中最邪恶的怪物,很可惜,这个人成功了……” 案发现场被警员24小时封锁看守,但他仅仅寥寥数语就让值守警员相信我们是来换班的,说谎是这个疯子另一个特质,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的责任感和罪恶感,更不用说道德观。 他甚至都没有恐惧心,我无法感受他的真实情感,这些标签贴在他身上,我作为警察能肯定的判断,他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 这种具有极强攻击性的高危人格,具备这种人格注定和警察永远站在对立面,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我的清白居然要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 因为凶案发生才几天,或许是因为害怕,这层楼的其他两户都选择到其他地方居住,警员离开后就只剩下我和他。 进入凶案现场,还能隐约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现场已经被鉴证科的同事清理干净,勾画在地上的白色轮廓,还能让我想起几天前发生在这里惨绝人寰触目惊心的一幕。 他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有些失望的摇头。 “怎么了?”我问。 “你第一次到案发现场就是这样?” “不是,要比现在凌乱的多,但鉴证科勘查后,会把不相干的物品清理。” “指望一群书呆子照本宣科勘查现场,恐怕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他的声音中透着傲慢的嘲讽。 “不过我记得当时案发现场的全部细节。” “你记得?!”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长处,这个或许算其中之一吧。” “那你给我按照当时的情况描述一下。” 我默不作声努力去回想,记得当时被警员带到这里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摆放在餐桌上的高脚杯和半瓶红酒,客厅中的CD机处于待机状态,除了地上被拖行的血迹触目惊心外,整个房间并不杂乱,一切都井井有条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 在浴室门口有少量的水,浴室的镜面上还有没散去的水雾,在房间的地上,有浴室拖鞋留下的水渍,鞋印极其不规则,相当的凌乱和重复,甚至还有在同一地方来回走动的痕迹。 血迹喷溅第一处地方是在被害人的主卧室,但并不是遇害的地方,从墙上溅射的血迹方向和分布看,被害人首先是在主卧室遇袭,造成大量失血,可在主卧室中并没有争斗的痕迹。 遇害地点是在女儿的房间,男女主人身上发现数十刀不规整的刀伤,全都是割伤而且深浅不一,致命伤是脖子上的颈总动脉被割断,死亡时间是15日凌晨两点。 在大门玄关处发现一件折叠整齐的雨衣,上面布满血迹,怀疑是凶手作案时所穿戴。 我一口气把记忆中的画面全说出来,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他听的很认真。 我肯定的摇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天赋,只要我去过的现场,我会巨细无遗记下所有的细节和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死亡时间是15日凌晨两点,你说自己接到报警电话是17日早上7点,电话里你听见了什么?”他声音异常严峻。 “我只听见有女生细微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分多钟,但始终没有说话,感觉打电话的人很恐惧。”我和他对视一眼说。“死者在15日凌晨两点遇害,17日报警电话里我听见哭声应该是失踪女儿的,我怀疑当时凶手胁迫女儿打这个电话。” “目的呢?”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眉头紧锁缓缓摇头。“为什么要打这个报警电话?” “挑衅!”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向警方挑衅,有这样的变态凶手,在行凶后为公然宣战向警方炫耀自己的力量。” “你想太多了。”他神经质的笑出声眉头舒展了许多。“这分明就是精心策划好的凶案目的是让你成为凶手,这满屋的证据再加之在你身上找到的女受害人手机足以让你百口莫辩,何必要多此一举打电话挑衅,我说直白点你别生气,既然选择了你就说明你更改不了任何结果,你只是这场游戏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掌控全局的那个人何必向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炫耀挑衅。” “那你说是为什么?”我有些不服气。 “还有其他更深的意思,你再好好想想,可有什么是你遗漏的?”他再次追问。 “没有……”我说到一半停下来,之前的专注力一直在案发现场,他提到那个报警电话让我记起一件事。“当时在电话里,除了听见女人的哭泣声外,好像还隐约有音乐声。” “什么样的音乐声?” 我对音乐并不擅长,根据记忆电话那头传来的音乐古朴典雅,悠扬悦耳的一直伴随着女人轻微的哭泣,格外的让人感到诡异:“应该有小提琴,还有,还有钢琴,像是很多乐器混杂在一起的音乐。” 他听到这里目光落在客厅的CD机,若有所思问:“当天你到案发现场时,这台CD机处于待机状态?” “我看见CD机上的指示灯还亮着。”我点头回答。 他走到CD机旁按下播放键,在报警电话中出现的音乐瞬间响起,声音抑扬顿挫华美激昂。 他一言不发矗立在CD机前,闭目惬意的聆听手和头随着音乐的节奏慢慢摆动,像一个站在台上激情澎湃的指挥家,直到我看见他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的样子又变成我熟知的疯子。 “这或许就是选择你的原因。”他陶醉忘我的微笑,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什么原因?”我急切追问。 “因为你能记住现场常人不会留意的细节,所以才会给你打那个报警电话,就是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且牢记这里的一切。” “难道我能记住这些也是错?”我有些抓狂。 “你没有错,不过布置这一切的人,希望你能把这些细节传递给我。”他睁开眼睛样子有些兴奋好像沉醉其中,完全忘了几天前两个无辜的人被残忍的杀害在这个房间中。 我彻底被他的样子激怒,一把揪住他衣领大声呵斥:“我不是疯子!我只想当我的警察,就算是接电话的警察也愿意,我不想玩什么游戏何况人命关天,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羞惭,对了,我忘了你是精神病,你怎么会懂道德和责任。” “这是一个寻找宝藏的游戏。”他不怕我,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正视过我,即便我如此愤恨,他还是不以为然的和我对视目光没有丝毫闪烁,略显苍白的脸和令人无所适从的笑,让我想起蝙蝠侠中的小丑,没有任何底线也没有任何教条一切都随心所欲。“宝藏的钥匙就隐藏在你记忆的线索中。” “我不想玩这个游戏!”我加重声音咆哮的打断他。 “没有人强迫你玩这个游戏,你现在就可以退出,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游戏没有输赢只有生死,从你被选中那刻开始,除非你找到宝藏否则你死路一条,你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要么被抓获成为凶犯被处决,要么被追捕的人枪杀在逃亡的路上,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他摊着手波澜不惊回答。“找到那把钥匙就能开启宝藏,而里面装着你的清白和那个只剩下146小时生命的女人。” 我手一抖最终无力的低垂,事实上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不管是洗冤还是救人,都必须跟随这个疯子完成这场只有生死的游戏。 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整理好制服后他向我伸出手,神经质的笑容让我无能为力的妥协。 “你好,我叫景承。” 暗夜双子 第五章 错误拼图 疯子的共性就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疯子,但景承是一个例外,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希望我明白,他不但疯而且疯的彻底。 他从来不会去考虑我的感受,更不用说去考虑枉死在这个房间死者的感受,景承去厨房找到几包零食,渣屑掉落在地上,好几次想告诉他这是在破坏现场,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家,我不能让自己有和疯子讲道理的想法,否则会让我自己感觉也像疯子。 “你杀了男女屋主,你是怎么杀的呢?”景承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问。 “我没杀人!”我加重语气强调。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承认自己是凶手,只有这样你才会从过程中去体会陷害你的人想法,否则你永远只会被动被操控。”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我无法去领悟一个疯子的思维,但细想景承说的似乎有理,一直以来我都是被动去接受,如果不能反客为主我永远无法找出真凶。 好在还原案发过程是我另一个长处,因为我能记住案发现场所有的细节,所以我能在脑海中把这些支离破碎,看似不相关的线索串联在一起,然后呈现出完整的案发经过。 我重新认真思索了一遍,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首先大门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由此可见凶手是认识屋主的,临来之前已经准备好行凶的雨衣,说明这并不是仓促的杀人而是有预谋的行凶。 从雨衣的出现不难看出,凶手是一个很注重衣着的人,或许有洁癖不愿意在行凶的时候沾染上死者的血。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怕在行凶时留下线索,可最后把雨衣留在了房间中可见凶手并不担心这一点,而且雨衣是被折叠整齐摆放,这说明凶手是一个追求细节完美的人,有一些近乎于偏执的严谨。 凶手进入房间后,因为熟知这个房间的一切,所以来的时候都没有准备凶器,而是直接去厨房选了一把锋利的刀具,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第一处行凶的地点是在主卧室床上,说明凶手进入房间时屋主并没有发现凶手的到来。 凶手首先进入房间,先割伤睡在床左边的男主人,然后再割伤女主人,紧接着把男主人从房间拖行到女儿的卧室,再折返去拖女主人,这也是为什么女主人遗留在床上的血迹要多的原因,因为她被割伤后停留在床上的时间比男主人多。 警方到达案发现场后走访过两边邻居,在遇害时间段内并没有听见打斗和异常的声音,这说明在行凶的时候应该已经控制了受害人,至于用什么办法还不得而知。 凶手还是担心动静太大引起邻居的怀疑,所以打开CD播放音乐,试图用音乐声来掩饰行凶的过程。 等到凶手把男女主人都拖拉到女儿卧室后,当着女儿的面挖下受害者的双眼,并拽出他们的舌头虐待,但整个过程之中受害者应该并没有死,直到凶手心满意足后,才割断他们的颈总动脉导致失血性休克致死。 然后凶手在用死者的血在女儿卧室墙上留下凯撒的名言,以及我的警员编号,并且在凶案现场停留到17日早上7点,最后再胁迫女儿打了报警电话。 “你没当刑警是对的。”景承似笑非笑。 “你什么意思?” “你接电话还能救人,但你如果当刑警非但救不了人还会害死人。”他说话永远这么直白和刻薄。 “为什么?”我对之前的推理很有把握,极其不服气问。 “大多数警察都和你一样,如果按照你的案件重组那你就是板上钉钉的凶手,你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屋里应该有很多你的指纹,包括遗留在现场的凶器上和那件没有带走的雨衣。” 景承一语中的,正如同他所说即便是我都不得不承认,这场精心设计的陷害凶案真的毫无破绽,我的指纹总是出现在这个房间最关键的地方,每一处地方都证据都如同一颗钉子,把凶手两个字牢牢钉在我身上。 “我不认为我的推断有问题,只是布置这一切的人做到了天衣无缝而已。”我据理力争。 “那桌上的酒杯和红酒是怎么回事?”景承轻描淡写问。 “屋主在睡觉前喝杯红酒,或许是太累随手放在桌上,这个有什么问题?” “这个房间井然有序,每一样东西都摆放整齐,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发现所有餐具在洗涤之后,屋主都会擦干,整个房间见不到一处不协调的地方。”景承说完随手在大门处鞋柜下摸了摸,摊开的手上并没有沉积的灰尘。“这个房间已经好几天没有人,但鞋柜下都如此干净,可见房主在收拾房间时面面俱到,每一处角落都不会遗漏,说明房主有洁癖,你认为一个有洁癖的人,会把喝过的红酒杯随意摆放在桌上?” “不是死者喝的?那,那会是谁?”我一怔。 “当时在这个房间中,除了死者之外,还有凶手……” “凶手?!”我大吃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凶手杀掉男女屋主之前还喝了一杯红酒。” 说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的变态,杀人之前还能这样悠闲自得好不慌乱的喝杯红酒,好像对于这个人来说,杀人似乎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还有你一直忽略的浴室,浴室的玻璃上有没散去的水雾,浴室门口有水渍还有地上凌乱的脚印,这些是怎么出现的?”景承不慌不忙继续问。 我刚想回答是死者在入睡前洗澡留下的,还没开口突然一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死者是在15日凌晨2点遇害,而警员赶到现场是17日的早上8点,这中间过去了两天多时间,如果是房主留下的脚印早该干了,而且玻璃上也不可能出现水雾。 这说明在警方赶到案发现场之前,凶手在浴室里洗过澡! 景承又指向那台还在播放音乐的CD机,单刀直入说:“警员走访调查过另外两户邻居,在案发时间并没有听见任何异常声音,就是说CD的声音也没有被听见,可见当时音乐播放的声音并不大,根本不是为了掩饰行凶过程。” 我虽然想反驳但景承提出的异议的确很蹊跷,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和原因去解释,感觉我所重组的案件过程有太多遗漏的地方,但这一次我竟然不能把这些线索正确的串联起来。 “如果我推断的有偏差,我想知道作为一个疯子会怎么做?” 我话语中带着攻击性的挑衅。 景承不会被我的言语有任何触动,我说的话甚至不如他手中的零食,直到他意犹未尽抖了抖空空如也的零食袋,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既然这里是精心布局的设计,那么你所看见的就是对方希望你看见的,出现在现场每一件东西除了要证明你就是凶手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误导警方。” “误导?” “人总是希望看见自己想看见的,然后再按照自己的设想去构建真相,所以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惜真相从来都是唯一的。”景承擦拭嘴角的零食,目光中狡诈的精明被他神经质的笑容掩饰。 “难道我推断的不是真相?”我开始有些动摇。 景承抬手在房间指了一圈,声音从容淡定:“这个房间中所有的物品和线索,都如同被打乱的拼图,你拼凑完图案却发现还有很多拼图没有地方安放。” “这么说我拼错了?” “从某些方面讲你拼对了,至少在这里布置一切的那个人,就希望你能拼出这样的图案,只有这样你才永远无法触及真相。”景承说到这里突然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你知道疯子和正常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这个真不知道,毕竟你是我接触到第一个疯子。”我终于找到可以打击他的机会,我甚至很希望可以激怒他,想看看他不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 “是专注!”景承不以为然向后退了一步。“疯子的思维不会受到主观意识的影响,所以疯子也不会先入为主,这类人可以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细节,因此疯子可以制造混沌的混乱,但同时也能还原秩序。” “这么说你能看出这个房间发生的真相?!”我蠕动一下喉结,声音有些迫切。 景承笑的很灿烂,但绝对不是得意隐约能看出是无奈和落寞。 “对付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另一个疯子。” 暗夜双子 第六章 杀人协奏曲 景承走到CD机前,把正在播放的CD取出来,放回架子上摆放整齐的CD盒里,然后退到门口他招呼我站到身旁,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茫然的点头。 在我和他的对视中,景承关上了房间里的灯,他那张苍白的脸和标签式的微笑瞬间湮灭在漆黑之中,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黑暗里我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的有些诡异,毕竟和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疯子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凶案房间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心跳莫名的加快,房间陷入令人恐惧的死寂,一直持续了很久,好几次我试图开口,但按照景承的叮嘱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咔! 房间的灯被重新打开。 我原本以为能轻松一点,但在灯光照亮房间的那刻,我看见站在身旁的景承时刹那间整个人如同石化般。 那是一张阴沉冷漠的脸,没有血色的脸颊让他如同一块恒古不化的寒冰,丝丝寒凉让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不适,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皎洁和睿智,更多的是杀戮和无法填满畸形的欲望,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如同潜伏在黑暗最深处窥探着猎物的怪兽。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嘴角浮现的微笑,有一种近乎于狂妄的自大,好像在嘲讽和蔑视所有的一切,那笑容令人恐慌,在他嘴角上翘的弧度中我见不到他有任何畏惧,他似乎凌驾在所有一切之上。 如果我之前看见的景承是疯子,那现在眼前这个人已经疯到变态,疯到令人害怕。 景承原地站立了良久,像是在注视房间的一切可唯独没有看我,好像在他眼里我并不存在,他在门口脱下鞋整齐的摆放在鞋柜旁,反复的检查,确保鞋尖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 我用目光追逐着他的一举一动,景承进到房间动作从容沉稳,并不慌乱的环顾四周,首先停在酒柜旁精心挑选了一瓶红酒,取下高脚杯后回到餐桌处坐下,启开酒瓶琥珀色的酒缓缓倒入酒杯,举到齐眼的高度沉着稳健的观察酒颜色。 然后开始轻柔晃动酒杯,惬意把鼻尖放在酒杯前嗅闻酒香,最后才是把酒杯举起,杯口放在唇间浅饮一口,他脸上表情似乎对这瓶红酒很满意,我甚至能从他浮现的笑意中感知红酒的细腻和甘醇香。 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坐在餐桌上的是景承,他更像…… 不! 他完全就是那个凶手! 他没有一般凶手的慌乱和害怕,从容的如同回到家放松休息的主人,冷静和自然的让我噤若寒蝉。 这或许就是正常人和疯子之间的区别,而我的对手就是这样无懈可击的疯子,我突然有些绝望和后怕,我到底面对着怎么样的怪物。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景承,他在餐桌上悠闲自得品尝了几口红酒后,他似乎意犹未尽在房间中搜索,最后落在客厅处的CD机上。 他步伐稳健的走过去一切都是那样淡定和平稳,手指从CD盒上划过,从中抽出一盒认真看了片刻重新放了回去,最后挑选到应该让他很满意所以他嘴角上翘的很深。 CD被放入后景承按下播放键,并且把声音调到适中,这样的音量并不会打扰到邻居也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播放音乐并不是为了掩饰行凶的过程。 红酒和音乐是绝配,亦如此刻已经回到餐桌的景承,他举着酒杯悠闲的闭上眼睛微微扬起的脸充满了陶醉,只是出现在这间发生过命案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他并不着急,正如同景承所说,疯子做任何事都比正常人要专注,即便是杀人也能有条不紊,景承在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红酒后睁开眼睛,重新倒酒后站起身,我一言不发注视着他的动作。 他竟然在脱衣服,最开始是外面的制服,脱下来后折叠整齐,甚至衣服的棱角都要追求毫无偏差的精湛,然后是裤子、衬衣、内衣…… 直到他一丝不挂赤裸裸站在房间中,餐桌上是摆放整齐的衣衫,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这期间他根本没有看过我一眼好像我在这个房间完全隐形。 他走向浴室,很快我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淋浴的声音,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浴室镜子里反射的他,景承在洗澡而且洗的很认真仔细,直到水雾模糊了镜面。 我脑子有点乱确切的说是后怕,倒不是因为景承离奇的举动,从他身上我看见了凶手曾经在这里做过的事,杀人行凶的原因有很多种,但真要归集不外乎情杀和仇杀。 但景承今天向我展示了第三种,乐趣! 以杀人为乐趣! 凶手和他一样完全沉醉于剥夺生命的快感和兴奋中,他们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甚至能在音乐的伴奏下品饮红酒惬意的洗浴,来完成杀人前的节奏,好像他们很珍惜这个过程每一秒都不想被浪费。 景承裹着浴巾停留在浴室门口,没擦干净的水滴落在地上,他向我走来,路过餐桌时他端起上面的酒杯,我目光追随着他进入厨房,在摆放整齐的刀具面前,他亦如大师般挑选着刀具,要确保锋利的同时也必须让自己握着舒服。 他选中一把轻盈而光亮的日式刺身刀,景承晃动着手中酒杯,他举起刺身刀的时候,刀身倒影出他的脸透着欢愉的快感,我手指不经意抖动一下连呼吸都变的沉重。 景承从厨房走出来,身体开始顺着音乐节奏幅度并不大的摆动,手中的刺身刀在空中挥舞,他向主卧室走去,步伐有些怪异在地上没有规律的踩踏。 这让我想起留在案发现场的那些凌乱脚印,景承的每一个步点都和音乐的节奏吻合,包括他手中舞动的刺身刀,随着他旋转的身姿我突然明白,他是在跟随CD播放的音乐跳舞。 而他挥舞的刺身刀如同是指挥棒,他的自大、变态以及疯狂还有邪恶,随着他的舞步展现的淋漓尽致,他沉醉于杀人的协奏曲中愈发的高亢和兴奋。 景承在优雅的舞步中走进主卧在男主睡的一侧,手中的刺身刀割下,动作简洁有力一气呵成没有罪恶和羞惭,他更像是在完成一件杰作的大师,然后割伤女主人,回到床边拖着男主人回到客厅。 景承忘我的样子让我越来越害怕,他好像不是在重组案件,而是在亲手完成一场凶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逼真,甚至他拖行的动作和移动的速度以及使用的力量,让我感觉他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 男女主人被拖到女儿的房间,他把酒杯放回到餐桌上,折返回来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座椅虐杀,从他的动作我能分辨出他正在挖出男主人的眼睛,他的快感溢于言表,房间中的音乐起伏跌宕让我愈发的压抑,我甚至感觉自己又闻到血腥的味道,他不像是在杀人更像是在精心雕琢一件艺术品,他的动作优雅的如同贵族绅士。 他的样子让我身临其境,我能感受到发生在这个房间中的罪恶,也能感受到死者的生不如死的痛苦,以及音乐所烘托令人崩溃和绝望的气氛,所有的一切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景承完成了对男女主人的虐待,此刻椅子上的受害者已经被挖去双眼并且拽出舌头,但当时受害者并没有死,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着难以描述的剧痛。 景承让我看见他最黑暗的一面,他似乎很享受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权力,他依旧挥舞着手中刺身刀跳着优雅的舞步,随着音乐的起伏,锋利的刀刃切割在受害人的身上,这也让我明白为什么死者身上有数十刀深浅不一刀伤的原因。 CD机中传来的打击乐把乐曲推向高潮,景承愈发的狂热和亢奋,随着高潮节点的响起,刺身刀有力的挥舞出去接连左右两下,我意识到这才是致命的最后一刀,分别切断了男女受害人的颈总动脉。 在乐曲的高潮中,景承举起了双手头微微高抬,如同站在台上谢幕的演员,整个人已经亢奋到极点,闭着的眼睛和流露出陶醉的表情,是他在享受最后的快感。 我突然明白他所站立的角度,从死者颈总动脉流淌出的鲜血会全部喷射到他的身上,他沐浴在鲜血之中同时也在感受生命流逝的成就感,我再一次蠕动喉结他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 音乐渐渐结束,景承依旧张开双手站立了很久,意犹未尽贪婪的享受最后一丝愉悦,我目光忽然看向CD机心里暗暗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随意播放的音乐,整个行凶的过程都是根据音乐的起伏在进行。 前奏、渐进、高潮、尾曲…… 景承就是根据音乐的节律完成了凶杀的全过程,每一处都拿捏的恰当准确,这就是疯子才会有的专注和严谨。 暗夜双子 第七章 心理画像 景承缓缓放下双手,眼睛睁开的那刻有一种高潮后的失落,他走向床对面的墙,沾染身上的鲜血,随着遗留在壁纸上字的线条书写,最后退到床边关上整个房间的灯,在黑暗中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安静躺在女儿的床上,并没有寻常行凶者想要迫切逃离现场的慌张, 我矗立在床边环顾房间,CD机处于待机的状态,而红酒瓶和高脚杯又回到了餐桌上,地上是景承舞步留下的水渍脚印。 所有的一切亦如我第一次到这里看见的一模一样,景承完成了正确的案件重组,但我更相信是一个疯子完成了这里的宝藏拼图,而且是只有疯子才能完成的拼图。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景承,凶手遗留在现场的凶器,但他选择的刺身刀却正是凶器,某一刻我甚至怀疑他就是凶手,否则很多疑惑我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我混乱的思绪被景承的动作打断,他手轻轻拍了拍床:“睡到我身边。” 他依旧是那样淡定和平静,即便是睡在溅满鲜血的床没有丝毫的不适,好像这样的混沌和血腥,自始至终就是蕴育他邪恶的温床。 我躺了过去和他并排睡在一起,我感觉不到夏天的闷热,亦如睡在一块寒冰的旁边,或许是因为景承给我展示出的诡异,我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似乎怕被他的罪恶所沾染。 “7月15日凌晨12点到2点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我深吸一口气问。 我听见景承很浅的笑声,依旧透着高傲的轻视:“你该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这个游戏中我和你一样都是参与者,并不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那为什么你能对案发过程这样熟悉?” “正常人是无法体会疯子的思维,亦如你无法明白怪物的世界,所以想要追捕怪物,想要知道你的猎物在想什么,下一步的打算和计划,首先……”景承停顿了片刻声音平缓深沉。“你得先把自己变成怪物。” 我一怔偏头看向旁边的景承,忽然明白他不是在重组案件,而是设身处地把自己当成了凶手,只有同类才会明白同类的思维,他擅长这一点,不是因为他了解黑暗中的怪物,而是他本身就是一头邪恶的怪物。 “你,你怎么做到的?”我舔舐嘴唇多问了一句。“把自己变成怪物?” 景承侧过头和我对视,表情是和他年龄不相符的阴郁:“你不会想知道的,或许有一天当你成为怪物的时候,你才会羡慕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我沉默的注视着他,感觉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他应该曾经经历过什么,但却被他层层包裹在内心最深处,不愿意被自己和别人提及和触碰。 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和惋惜,如果他正常一些的话,他应该能成为一流的刑侦专家。 “就算我们现在清楚行凶过程,可并没有得到关于凶手的线索。”我抬起手看看电子表,随着时间的移动心情愈发焦躁和紧张。“时间所剩不多再没有突破的话,恐怕还会多一条人命。” “宝藏的钥匙就隐藏在这些线索的拼图中,既然完成了拼图,现在就需要找出潜藏在拼图中的信息。” “还有什么信息?” “先从凶手心理画像开始,你认为凶手是怎么样的人?”景承转头继续闭目养神。 “我收到匿名快递,里面是女死者的手机,其中有一段无意中拍摄的视频,在女死者遇害前一天,她被人跟踪到厕所,但视频画面因为抖动厉害很模糊,我只知道跟踪女死者的人是一名男性。” 我把视频内容详细告之景承,按照我的分析这名男子尾随跟踪女死者到厕所,他明知道女死者躲藏的位置,但并没有选择袭击,而是在没有惊动女死者的情况下,偷偷爬到女死者躲藏位置的后方,直到被女死者发现为止,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由此可见,能徒手攀爬说明男子体力充沛,能在一个地方不动声色观察女死者长达几个小时,说明他极其有耐心,比起对女死者发起袭击,他更喜欢看见目标的害怕和恐惧。 他在等待被女死者发现的那刻,试问当一个人处于极度恐慌的时候,有什么比知道所惧怕的人其实一直在身后更绝望。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死亡前的恐惧。 亦如发现自己在黑暗中躲入了山洞,当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却发现躲藏的地方其实是怪物的巢穴,在瑟瑟发抖的煎熬中,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一切。 “这是典型的心理变态扭曲,但并非是与生俱来,这个男人应该受过同样的创伤,所以才会把自己遭遇的痛苦报复在别人身上,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泄,一般来说,儿时的创伤最容易扭曲心智,我怀疑他童年受过虐待或者是目睹过什么。”我试图从床上起来,睡在这张沾满鲜血的床上始终感觉难以平静。 景承的手按在我胸前,并没有用力而是示意我不要动:“想要抓到怪物,首先就得把自己变成怪物。” “我不想成为怪物!” “正常人不会相信精神病说的话,不会把一个疯子放出来,更不会和一个疯子去袭警。”景承淡淡的抽笑让我无言以对,我试图去反驳,他的手轻轻在我胸前拍了拍。“你分析的并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有些片面,不过你的分析能力超出我想象很多。” 我分不清他的话算是赞许还是嘲笑:“片面?” 我话音刚落景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且语速相当快,我的思靠有些跟不上他所说的话。 他首先从红酒说起,在酒柜上陈列着不同年份和档次的红酒,其中还有价格昂贵的木桐红酒,但凶手却选择了一瓶90年的黑皮诺,属于很普通的红酒,但品尝后发现,这瓶酒口感细腻如丝同时酒香甘醇浓郁,才想起90年的那批黑皮诺是年份最好的红酒。 放到现在酒的品质刚好发挥到最佳,可见凶手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但并不盲目追求奢华,很清楚什么是最好最适合自己,从这个层面上分析,凶手拥有良好的经济条件。 然后是凶手选择的音乐,那是一首圆舞曲,CD中有很多古典音乐,大多都是朗朗上口的世界名曲,比如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和蓝色多瑙河,而凶手却选择了约纳森的杜鹃,这并不是一首耳熟能详的乐曲,但乐曲优美动听堪比天籁。 这说明凶手受到过良好的音乐熏陶,也反应受到过极佳的教育,但性格很独立不会人云亦云,在精神层面有比常人高很多的追求,同时性格内敛不善交际。 接着是凶器,凶手选择了刺身刀除了锋利之后,这种刀的刀身较窄,在切割方面能轻而易举割开皮肉,但又不会伤及内脏器官,因为凶手希望看见受害者在临死前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同时刺身刀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短小精致,选用这样的凶器说明凶手的身型并不大,而尸体上留下的数十刀伤痕都是平行刀伤,可见当时凶手行凶的时候,所站立的高度和被害人坐在椅子上的高度一致,可以判定凶手的身高在1.60-1.65之间。 受害人身上虽然有数十刀伤痕,但是致命伤却是最后割断颈总动脉的一刀,这期间凶手还挖去了受害人的眼睛和舌头,但却没让受害人死亡,同时人身体的正面还有腕动脉、大臂内测动脉、腮动脉等可以快速致死的动脉,但凶手留下的刀伤却避开了这些部位,说明凶手精通人体解剖学。 “综上所述,你要找到怪物年纪在24-26岁之间,身高1.60到1.65,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有充裕的经济支配能力,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为人善良富有同情心,性格活泼开朗,是众人羡慕称赞的对象,从事和医学有关的工作,并且在工作的领域出类拔萃。”景承一口气说完,中间没有丝毫停顿。 我的思绪好半天才跟上他的话语,躺在床上嘴却张的很大:“凶手应该是一个很残忍冷酷的人,为什么你对凶手的心理画像却截然不同?” “因为凶手拥有二元人格,这种人格有极其完美的双面性,但并非是人格分裂而是伪装,凶手的正反两面极为极端,正常人和变态完全在其一念之间,能轻松自如在天使和魔鬼之间转换身份。” “你确定说的不是自己?”我皱着眉头问 景承淡淡一笑。“恭喜你。” “恭喜我?!” “你面对的是黑暗罪恶中最会隐藏的怪物,没有之一!” “为什么?” 景承慢慢睁开眼睛,目光闪烁着兴奋的贪婪,如同发现猎物的怪兽。 “披着羊皮的狼在羊群里并不可怕,只要仔细甄别,就会被发现,最麻烦的是,如果羊群中有一头认为自己是狼的羊,那不管你怎么找,你看见的都是羊……” 暗夜双子 第八章 第二个怪物 虽然这是我极力不想承认的,甚至有些不服气的嫉妒,他对凶手的心理画像远比我要全面详细和精准,我在警校努力学到的一切,好像在这个疯子面前不值一提。 他对凶手的描述极大的缩小了甄别范围,我细细把他的分析重新梳理了一遍。 110指挥中心值班的警员安排并不是固定的,就是说任何值班警员都有可能接到这通报警电话,为什么刚巧是我接到? 包括第二个打进了的报警电话也是,没有如此巧合的事,除非有人知道我值班的具体时间。 凶案发生的时间正好是我在宿舍休息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我没有时间证人,16号送来的匿名快递因为我好奇心很重,一定会在工作休息之余去拆开快递,这样我的指纹会留在上面。 而凶案现场留下的警员编号可以让警方很轻松的找到我,这样我一定会带着死者的手机出现在案发现场,剩下的就水到渠成铁证如山的面前我成为百口莫辩凶手。 我从案发现场被带回警局,可凶手却通过成为证物的手机发来短信,告之我藏匿在椅子下的手铐钥匙以及房卡,还有逃亡的路线。 这个人知道警方的审讯流程,而且还能随便进入警局的审讯室。 想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布置和设计这一切的人不但熟知我的工作和作息规律,而且还对我的性格相当了解,每一步都被计算的恰到好处,我自己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陷阱。 “身边的人!”我摸了一把嘴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凶手一直就在我身边,而且很有可能还是我的同事。” 景承笑而不语,看得出他早就推断出这个结果。 终于有了一些实质性的突破,我一下精神了不少,但仔细思索眉头皱的更紧:“也不对啊,按照你对凶手的心理画像,我身边的认识的同事里面根本没有符合这个标准的。” 警察是高危职业,不管是第一线的警员还是后勤,压力都非常大,工作的氛围一直很压抑,这种情绪会传染,就如同普通人进到警局会变的严肃一样,因此警察的性格往往易怒冲动和寡言暴躁。 而景承描绘出来的凶手在伪装的情况下近乎于圣人,我都不用去一一排查身边认识的同事,绝对没有一个和凶手的特质吻合。 “知道为什么让你躺在这里吗?”景承答非所问。 “……”事实上我很排斥躺在这张沾满鲜血的床上,只是注意力一直在凶手的身上,他这么一提我反而有些愕然。“为什么?” 景承指了指对面的墙,屋里的灯都关着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对面什么也看不见。 “看什么?” 嘘! 景承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安静,然后睁着眼睛一言不发望着对面,敏锐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片黑暗,他好像在等待什么,我不明白他举动的含义,在这个疯子身边时间越久,我越无法向正常人去思考问题。 不知不觉在屋里已经一整夜,窗边渐渐泛白,一缕晨曦从窗户中投射进来,光线慢慢的移动黑暗在光明中被驱赶,房间开始变的明亮,当阳光游弋到墙上的那刻,景承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我也看清了墙上的血字。 我来,我见,我征服! “你就是为了让我看……”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想起景承之前说的话,要抓到怪物首先要把自己变成怪物,他直到现在还把自己投入在凶手的角色之中,我嘴角蠕动一下。“凶手当时就躺在这里!” 景承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起来,望着被阳光照亮的墙壁和那些触目惊心的血字,淡淡一笑回答:“黑暗惧怕光明,但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最喜欢的偏偏就是躲藏在角落窥探光明,它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力量,在光明中留下它们的罪恶,这是它们对抗光明的方式。” 他说完后让我帮忙掀开床单,在床垫下出现一个人形的轮廓,只有少量的鲜血蔓延其中,男女受害者在床边的椅子上被割断颈总动脉,强大的压力迫使鲜血喷射刚好溅落在床上。 “这间房屋中所有的拼图都完成,唯独多了一件雨衣,这也是你推断错误的地方,凶手并不是穿着雨衣行凶,而是穿着雨衣躺在床上,因此溅落的鲜血顺着雨衣流淌,这也是为什么会在床垫下出现人形轮廓的原因。” 景承指着床继续说,凶手在墙上留下血字的时候并没有开灯,然后上床和目睹一切的屋主女儿躺在一起,亲眼看见自己父母被虐杀,想必已经到崩溃的边缘,那种害怕和绝望不言而喻,但凶手并不满足,想要彻底的摧毁女儿。 人在受到刺激时,正常的反应是躲藏,女儿应该会用被子蒙着头,而凶手就安静躺在她身边,等到天亮的时候光明会让人有安全感,女儿会在极度恐慌中慢慢探出头。 而等待她的是坐在椅子上惨不忍睹的父母尸体,以及穿着雨衣睡在她身边的凶手,还有就是墙上的血字,这一切恐怖的景象能瞬间击溃一个人的意志。 “临死前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比起被虐杀的父母,女儿承受的伤害其实更大,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她会在阳光照射到房间的那刻彻底的崩溃。”景承抬手指向墙上的血字声音冰冷缓慢。“我来,我见,我征服!凶手来的这里,实施并见证了杀戮,最终用死亡和恐惧征服了屋里的所有人。” 我的嘴一直没有合拢,瞟了一眼床垫上那个诡异的人形轮廓,不敢去想象如今失踪女儿曾经遭遇的一切,只感觉一阵寒凉从心底泛起涌遍全身。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发现景承站在对面一言不发看着我,他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我渐渐了解对面这个疯子,他这样的眼神代表否定说明还有遗漏的地方。 我揉着额头思索,把晚上整个过程重新细想一遍,最后目光还是落到床上的人形轮廓,忽然一怔嘴里反复念着两个字。 雨衣! “凶手是在这里切断男女死者的颈总动脉,血压会迫使鲜血在短时间内喷射,可是凶手在切断动脉之后又去墙上留下血字,等凶手再回到床上时,喷射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床单,不可能会出床垫上出现人形轮廓。”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进入房间后,并没有急于行凶而是品红酒,播放自己喜欢的音乐甚至还从容不迫洗澡,是什么原因让凶手如此的淡定,这么有把握自己的举动不会惊动屋里的人?”景承反应很平静。 我茫然的摇头,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那你再想想,你推断出凶手是熟知你的人,而且还有可能是你的同事,可为什么和我分析出的凶手心理画像不吻合?”景承目不转睛看着我。 我最开始认为是他分析的有错,但渐渐感觉他不是会出错的人,我还是茫然的摇头。 “最后是你自己想到的,床上的人形轮廓是怎么形成,你如果把这些问题想明白,你就知道隐藏在这间屋里的最后一块拼图是什么。”景承还是能很轻松的微笑。 我把手表举到他面前,急切的大声说:“我没有时间和你猜,现在只剩下142小时,我可以不在乎自己清白,但我还是警察,救人是我的责任,告诉我答案!” “正常人杀人的原因不外乎情杀和仇杀,在你眼中的变态怪物杀人是没有原因的,但你这个想法是错的而且错的离谱,变态的怪物杀人同样也有原因,只不过这些原因是你无法理解和接受。”景承在床上慵懒的抬手指着我旁边布满血迹的椅子。“再变态的怪物如果是为了宣泄去杀人,会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方式,但绝对不是发生在这间房里的这种。” “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连忙追问。 “有一点你一直理解错了,挖去双眼和拽出舌头,这不是在虐杀。” “那是什么?” “惩罚!”景承脱口而出。 “惩罚?!”我眉头再次皱起,我无法理解怪物的罪恶和思维,更分不清这其中的关联,看向景承焦急等待着他的解释。 “知道惩罚和杀人的区别吗?”他的声音充满了无所谓的冷漠。 我舔舐着嘴唇摇头,在我心里惩罚性杀人和杀人是没有区别的。 景承把双手垫在脑后,目光看向墙上的血字,沉默了片刻后,脸上又浮现出神经质的微笑:“杀人是隐蔽性的,不希望有人看见和目睹,而惩罚是为了展示权力和威慑,如同处决人犯时,会让很多人观看一样,所以变态的怪物实施惩罚的时候,需要有观众目睹。”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杀女儿的原因,让女儿成为目睹一切的观众。”我恍然大悟的点头,但还是不明白,这和我需要的答案有什么关联。 “女儿同样也是被惩罚的对象,她并不是欣赏这一切的观众。”景承意味深长的笑让我愈发迷惑。 “凶手在行凶的过程中,只有睡在床上的女儿目睹一切,如果女儿也是被惩罚的对象,那谁才是观……”我的疑惑伴随目光落在景承的身上,他刚好躺在人形轮廓之中笑而不语和我对视,我心里猛然一惊,瞪大眼睛嘴慢慢张开。“当时在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景承欢愉的点头告之我,在案发时间出现在现场的一共有两个怪物,一个是行凶者,而另一个是观察者。 如此一来便解释清楚所有的疑惑,观察者是先到这里作用是控制房间中的受害者,景承声音平和说:“介于行凶者从事和医疗有关的工作,加之在受害者身体上没有发现被捆绑禁锢的痕迹,所以观察者应该是用吸入性麻醉药物控制了屋里的人。” “所以行凶者到达房间后,才会有恃无恐喝酒和播放音乐,甚至洗浴,这是分工谋杀。”我深吸一口气说。 “不全然是,行凶者做那些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等待。”景承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墙上的血字。“在古罗马共和时期,惩罚性杀人是带有羞辱性的,要求从肉体和精神层面达到双层摧残,比如我们古代的凌迟同样也是这种性质,行凶者进入房间的时候受害者还处于昏迷,行凶者是在等待受害者以最清醒的状态接受处决。” 我面色低沉久久说不出话,后面的事我大致已经猜到,处决的刑台被挑选在女儿的房间,观察者穿好雨衣之后躺到女儿的床上,然后行凶者再一一把受害人拖到女儿卧室,在观察者的观看中,行凶者处决了男女屋主。 女儿因为被药物控制,在不能反抗和动弹的情况下目睹了惨绝人寰一切,她虽然在肉体上没有受到伤害,但精神上却遭遇极大的创伤,喷涌的鲜血溅落在床上,温暖的潮湿浸透女儿的衣衫,她能感受到父母血液的温度在她肌肤上慢慢冰冷。 剩下的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女儿在阳光中看见房间里的罪恶和血腥,这一次黑暗战胜了光明,行凶者在她麻木的恐惧中尽情的摧残和折磨她。 整个过程持续到17日的早上七点,变态的凶手把拨通的报警电话放在她耳边,我从电话里听到她长时间无力而绝望的细微抽泣,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恐怕已经崩溃,甚至连嘶喊求救的意志也没有。 最后行凶者和观察者挟持走女儿,离开的时候再次清洗干净身体,并且把折叠好的带有血迹的雨衣放在门口。 “观察者在案发现场观察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只能分析出行凶者的心理画像。”景承说。 我颓然的坐到椅子上,用力搓揉疲惫不堪的脸,声音是低沉无力:“行凶者是最善于隐藏的怪物,如今又多了一个不留任何痕迹的观察者,就凭现在掌握的线索,想要找到这两个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嗜血是怪物的天性,你以为这样的邪恶只有一次?” “还会有凶案发生?!”我顿时大吃一惊。 “行凶者和观察者之间的配合还并不默契,应该是第一次狩猎,但一旦让怪物尝到血腥的味道,它们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会看见更阴暗的邪恶。” “你怎么知道这是第一次行凶?”我连忙追问。 “年龄。”景承脱口而出。“行凶者的年龄在24-26岁之间,这刚好是一个怪物初露狰狞的年龄,行凶者体会到嗜血的快感,从此以后,怪物的欲望就只有生命和鲜血能填补。” “年龄?!”我把椅子往前拖靠近床上的景承。“你对行凶者的心理画像中有一点我很疑惑,身高、性格和特质以及习惯能分析出来,可年龄?你凭什么能判定行凶者的年龄?” 景承转头看着我说,人是具有可塑性的,最佳的塑造阶段是童年时期,产生的影响会形成思维最终演变成性格,所以人的性格都是在童年时期形成,但人在童年的时候执行力不够。 中年和老年时期,因为已经建立了自己的意识形态,满足现状成为常态因此不容易被动摇,不愿意也不会去改变固有的思维模式。 只有24-26岁这个阶段,刚刚拥有自己独立的支配能力,包括经济、社交和意愿,童年可以依靠父母,中老年依靠自己,而中间这个过渡时期会让人迷茫和空虚,极度的缺乏精神层面的填充。 因此这个时期才是人最佳的塑造阶段,如果有一个在精神上强大到你无法抵御和反抗的人试图影响你,若是心智薄弱,很快就会沦陷和被同化,从而在短时间内重新建立价值观和世界观。 “不管这个精神导师是光明还是黑暗,一旦被征服,精神导师的意志和思想以及行为都会在这个人身上得到延续,光明会塑造出崇高和伟大,而黑暗……”景承停顿了一下,重新看向留在墙上的血字。“一个怪物便就此诞生!” “这个行凶者一直在被引导?”我若有所思点点头。“难道就是那个观察者?” “留在墙上的血字是凯撒的名言,在古罗马共和时期已经出现完善的法律体系,对于惩罚和处决有很严谨的流程,行凶者和观察者都属于执行者,而真正能决定惩罚对象和方式的是元老院,而凯撒大帝是独裁,因此主导者只有一个。” “在这两个凶手的背后,还有一个策划这一切的人!”我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黑暗世界生物链中顶级的怪物,主导和布置了这一切,在这个生死游戏中你要打败的也是它。”景承点点头回答。 暗夜双子 第九章 C档案 轻浮的口哨声在房间响起,把我从呆滞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景承什么时候离开床我也不知道,追随口哨的声音我来到主卧室衣帽间,拉开的衣柜被翻的一片狼藉。 “这件好不好看?”景承举着一件夹克一本正经问我,还没等我说话,又随时丢在一边。“算了,太老气,不适合我的个性。” 我依靠在门口试图让自己不受他的影响,专注去思考案件的本身,虽然我在内心极力排斥面前这个男人,但他有一点没说错,这的确是一场我输不起的游戏。 “行凶者和观察者都受主导者指引,这个布置操控一切的幕后怪物不会是第一次犯案,那么这算是连环变(和谐)态凶案,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有类似的案件?” “这不是连环凶案。”景承背对着我声音肯定。 “为什么?” “七年前出现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法律和行为准则,并且按照他的规制开始惩戒,当然惩戒的结果就是死亡。” 我没有打断景承,在门口静静听他说下去,他一边在衣柜挑选满意的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告诉我,这个人和其他变(和谐)态怪物有一处鲜明的不同点,就是他有自己的善恶标准。 他所挑选的惩戒对象完全是随意的,比如在路上看见有小偷偷盗,盗窃违背了他的法则,他会先切断盗窃者手指,然后剥光衣衫鞭打,直至皮开肉绽,最后在脸上用拉丁文刻下盗窃,从广场的高楼扔下摔死,让血肉模糊的尸体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还有一些在正常人看来不可理喻的原因,比如无意中听见有人背地里谩骂和侮辱别人,会被他用剪刀把舌头剪成锯齿状,同样会用拉丁文在脸刻下诋毁,然后装在麻袋中殴打致死,最后悬吊在树上,任由围观人群议论。 “因为违背他法则被处决的杀人凶案不计其数,但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孕妇。”景承双手各举着一件衣服,来回看了半天好像有些选择困难。 “孕妇?”我听他的讲述除了感觉匪夷所思外,更多的是义愤填膺。“连孕妇都不放过?” “孕妇在结婚后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但没有向丈夫坦白选择了隐瞒,这个人抓走孕妇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虐(和谐)杀,而是精心照顾孕妇直至婴儿分娩。”景承转过身举着手中两件衣服。“长的好看还是短的好看?” 我完全跟不上他思维的跳跃,分不清他的认真是因为讲述的案件还是手中的衣服,我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随意的回答:“短的,然后呢?” “我也认为短的好看。”他像得到玩具的小孩笑的天真烂漫,很难理解如此沉重的事为什么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后来找到孕妇的尸体,她全身的皮被剥去,是活着的时候被剥去的,然后再涂抹上盐,被关在装满蚂蚁的箱子里,她是活活疼死的,在尸体上发现拉丁文的刻字,淫(和谐)乱。” “婴儿呢?”我追问。 “婴儿没有受到伤害,被安然无恙的送回甚至照顾的很好。” “这个人还有尚存的一丝人性。” “人性?不,你错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法则标准来判定生死,并不是靠善恶,女人偷(和谐)情(和谐)淫(和谐)乱被惩罚处决,但是婴儿并没有违背他的法则,这才是他没有杀婴儿的原因,从这个案件开始,我意识到这个怪物把自己凌驾于法律和权力之上,游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间,用黑暗的力量去惩戒光明中的阴暗,这个怪物只要存在一天,杀戮将永无止境。” “你说的这个人和现在的案件有什么关联?”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这个怪物第一次作案,警方就试图抓获他,可用尽各种办法,整整追查了七年,可连这个人的体貌特质,年龄甚至是性别都没查到,唯一掌握信息,就是每次惩罚行凶后,这个人会在被害人身上留下刻有拉丁文的罪名,以及一句名言。” “什么名言?” “你已经见到过了。”景承专注力还是在衣柜中琳琅满目的衣服上。 “见过……”我一怔,猛然想起留在墙上的血字。 我来,我见,我征服! “这是凯撒的名句,因为警方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所以将其称为凯撒,并假定此人是男性,同时专门为这一系列的连环凶案开设了一个档案,因为凯撒的拉丁文是Caesar,所以这份后来被封存的档案被称为C档案。” “如此轰动的大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凯撒的出现代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和混乱,公众如果知道凯撒的存在势必会引起恐慌,因此凶案的侦破一直都是绝密,以你现在的职务是不可能接触到这份C档案。” “这么说发生在这间屋里的凶案也是凯撒所为,也应该归结在C档案中,可为什么你说这并不是连环作案?”我大为不解问。 景承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还是在纠结他到底该选那件衣服,我在旁边等的心急如焚,好像只要他不确定好衣服,压根没心思和我交谈。 “风衣,你穿风衣很适合。”我叹口气想尽快让他转入正轨。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景承眼睛一亮扔掉手中的衣服,开始在几款风衣中兴致勃勃挑选。“忘了告诉你这个关于C档案的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 “凯撒在惩罚行凶时,有一个和其他变(和谐)态怪物截然不同的地方。” “都是变态而已,能有什么不同?” “杀人并不是凯撒追求的结果,我一直在给你强调惩罚,变(和谐)态怪物杀人更多是为了满足畸形的心理需求,但凯撒不是,他希望得到的是忏悔,所以在处决前,他首先会给被惩罚的对象一次悔过的机会。”景承不慌不忙回答。 “难道只要悔过他就能放走被抓的人?!”我大吃一惊。 “理论上是这样。”景承点点头。“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直面自己错误和真心悔过的勇气。” 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畏惧的,如果忏悔能换来活下去的机会,我不认为有人会放弃:“有活着从凯撒手中回来的人吗?” “没有。”景承回答的很干脆。 “所有的受害人最终都没有选择忏悔?”我眉头皱紧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凯撒要的忏悔是怎么样的?” “比如小偷,靠不劳而获盗取他人财物生存,那留着手脚岂不是多余,凯撒给盗窃者的机会就是,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自己咬断手脚,诽谤诋毁他人,无法体会被语言中伤的痛苦,因此凯撒让诋毁者在限定的时间,用鱼钩穿透身体每一处地方,包括眼睛和舌头,然后,然后在自己拔出来……” 景承说这些亦如他在餐厅点下午茶糕点般轻松,可我听的却毛骨悚然,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忏悔,那死亡就是最好的选择。 咬断自己手脚要承受多大的疼痛,我只是想想头皮都发麻,更不用说,伤口导致的大量出血,相信没人有勇气面对这样的机会。 鱼钩有倒刺,穿透进身体或许有人能做到但再拔出来…… 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整个人将会皮开肉绽体无完肤,还要活生生拉出自己的眼球,再把舌头撕扯的支离破碎,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和做到的事。 “孕妇呢?凯撒留给孕妇的忏悔机会是什么?” “在花洒下洗涤自己的肮脏。”  “洗涤自己的肮脏?就只是这样?”我有些不太相信。 “对。”景承声音平和。“不过是用硫酸。” 我吃惊的愣在原地,难怪从来没有从凯撒手里活着回来的人,比起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处决反而变成仁慈的施舍。 “别杞人忧天了,在C档案的卷宗里收录的只有尸体,死人是没有疼痛的,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景承在旁边意味深长说。 “我担心自己什么?” “凯撒不会无缘无故选择你,说明你也违反了他的法则,你首先得清楚,你到底违背了什么。” “我违反凯撒的法则……”我无言以对想反驳,但突然一想,按照凯撒的行为标准,我出现在他名单上也不足为奇,毕竟连盗窃和背后议论都会被处决,谁知道我某个行为和言语触动了这个变(和谐)态怪物呢。 我还是仔细思索一遍,忽然想起我被带回警局后,接到的那条短信。 …… 你可能已经厌倦了碌碌无为的生活,因此终日虚度光阴,既然时间对于你并不重要,那我就和你玩一个和时间有关的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救赎。 “时间!”我恍然大悟猛然抬头。“在凯撒的法则中,浪费时间也是原罪,所以他才会让我在规定的时间内救人,这是他给我的机会,如果我没有珍惜所剩无几的时间,结果同样是死亡,唯一不同这一次有人会因为我被处决!” “我说过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景承笑意斐然转过身,手里多了两套风衣。“帮我挑挑,我穿哪一款更帅?” “不对!”我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景承。“你是怎么会知道关于凯撒的案件?按照你所说C档案是绝密,我身为警察都无法接触,甚至都没有听过,但为什么你如此清楚?” 景承提着风衣举着我眼前,目光中透着孩童想要橱柜中玩具的期盼,他根本没在乎我的疑惑一言不发看着我。 “这个房间发生的凶案,分明和C档案中的案件性质一样,为什么你一直很肯定并不是凯撒所为?”我加重语气逼问。 我咄咄逼人的质问换来是他把风衣举的更近,我感觉自己快被他逼疯,一把夺过左边短款风衣。 “你长发穿短款会显得更有精神,而且这件是经典款,卡其色大方内敛适合你的特质。” “真的吗?”景承终于再次开口,但根本没有伸手接我选中的风衣,笑的心满意足。“好吧,我就穿长款的,颓废也是一种美,而且我喜欢张扬一点,还有什么比红色更适合疯子。”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想冲上去一拳打在他脸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对关于凯撒的一切知道这么清楚?”我问。 景承穿好风衣在镜子前欣赏,嘴角露出自恋的笑意,镜中的他让我莫名的嫉妒,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他的面容的确太过英俊。 他在镜中看着我,脸上浮现的微笑有些深沉。 “因为我抓到了凯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