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回 夜梦妖碑 九州之外,别有天地。天涯尽头有一仙林大陆,大陆上星列诸多国家,其中有个强国叫夏国。 夏国逸阳郡有一个赵家庄,庄主赵良辉已经五十多岁,膝下却没有子嗣,整日为传宗接代的事而发愁。 这年又到了中秋佳节,想到别人家子女围在膝下,共享天伦,赵良辉就不由得心绪烦闷。他也无心赏月了,叫下人撤去筵席,独自在花园里踱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良辉悲上心头,抬眼见到圆月浩辉,不禁叹道:“老天爷!要是能有个孩子,就是让我立刻死去,我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啊!” 想到伤心处,赵良辉不禁嚎啕大哭,直哭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老人精力本来就差,一番哭泣之后,神思渐渐恍惚,斜倚在石凳上,竟是不知不觉入梦。 他睡梦之中念念不忘,一梦居然就梦到送子观音庙前。于是他在十里外就虔诚下拜,三跪九叩,盼着送子娘娘有所感应。 待得拜到观音庙前,抬头看时,这庙宇却和往日有所不同。平日里所见庙宇都是黄瓦红墙,眼前这一个庙宇却是一气惨白,使人望而生寒。仔细定睛看时,赵良辉瞿然而惊,这哪里是什么观音庙! 庙宇中间分明有一块匾额,额上大大写着四个字,伏魔之殿! 伏魔之殿? 赵良辉顿时心里疑惑,不知为何会见到此庙,也不知这到底是哪里,不免茫然若失。 那四个字是朱红色写的篆书,看着颇有点吓人。赵良辉想着尽早离去,偏偏不认识路径,回头看了看,顿时骇了一跳,但见身后全是白茫茫一片云雾,哪里有什么路!这下进退两难,他心里就有些迟疑。 傻呆了一会,赵良辉心思转了一个弯,暗道:平日里百般许愿求观音送子,都是毫无响应,这一个伏魔之殿,想来也是一位天神,不妨去拜上一拜,也许可以得偿所愿。 他也实在念子心切,便大了胆子,上前推开庙门。庙门哗啦大开,顿时千万黑气直楞楞冲来,如同万只黑乌鸦挥翅猛扑过来。 赵良辉惊慌失措,吓的紧闭双目,黑气却霎时没了踪影。他用手在胸口揉了许久,才敢往前面看去。 只见这庙好不奇怪,四面墙壁白惨惨无一分颜色,庙门边黑漆漆的,如同有万道邪氛一起乱舞。正中里并无任何天神塑像和香炉烟火,只有一大堆神鬼画符贴在两边的柱子之上。 赵良辉也曾出海经商,见过大风大浪,却从未遇见如此神秘之事。终究是挂怀子嗣,生死已不在心上,他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恳求道:“只求神仙给我个孩子,我老赵愿终身供奉香烟!”方才站起了身子,一步步往前挪。 这庙中不放塑像,却在正中摆放了一块石碑,碑上却没有任何字迹。赵良辉好生奇怪,转到石碑背后,往上看时,只见碑上全是鲜血,正潺潺的往外溢出,扑哧扑哧的落在地上,居然还带着热气。 刹那之间,风云突变,碑上的鲜血全部汇聚,竟成了朱红色的七个血字:“杀杀杀杀杀杀杀。” 这真是生平未见之事,饶是心里有所准备,也料不到会是这诡异之事!赵良辉只吓的三魂只留下一魂,七魄逃了六魄,大叫一声,惨然昏迷。 这声一大叫,倒把妻妾以及下人都惊动了,众人提着灯笼急忙赶至。到得近前却见赵良辉正坐在石凳上,双手不停抚摸心口。 老妻严氏慌忙上前,替善人揉了揉胸口,问道:“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良辉缓了一口气,方才醒悟不过是做了个恶梦,但那景象实在骇人,如今还是历历在目。那七个血红杀字便似有千钧之力,重重压在心上,使他呼吸都不能顺畅。 过了好半晌,赵良辉才觉得有了精神,强笑道:“无妨,做个噩梦罢了。” 诸人心里疑惑,瞧着老爷脸色惨败,头上汗珠犹自不断滚落,都不敢多说。中秋佳节,便这般不欢而过。 此后几日,赵良辉一直心事重重,那七个杀字,便如阴魂不散,无论何时何地都浮在心头,当真让他寝食难安。 这一日,他正呆坐望花,眼里却没半分花的样子。突然听得丫鬟韵儿一路叫道:“老爷,天大之喜。天大之喜!” 赵良辉不知还有什么事可喜的,翻了翻眼睛,骂道:“究竟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丫鬟见老爷绷着脸,神色吓人,忙说道:“老爷,三奶奶有喜脉了!” 果然是天大喜讯!霎时之间,什么奇异妖碑都被赵良辉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喜笑颜开,一路快步,随着丫鬟往内室而去。 还没进房,就听到人声鼎沸,个个都兴高采烈。等掀了帘子,却见大夫正在那开安胎方子。 赵良辉这才觉得心理踏实些,兀自激动不已,颤声道:“张大夫,胎儿还安好吗?” 张大夫拱手道:“胎儿安稳,夫人康健,庄主大喜了。” 时光荏苒,算算时日已有十月,本该临盆将近,偏偏三夫人毫无反应,连疼痛都没有,只是小腹鼓胀,颇为难受。赵良辉心急如焚,不知道是什么胎儿如此奇怪,多次与张大夫商议。张大夫也说不出道理来,只叫耐心等待。 这一日又是十五,全家吃了晚饭,都在三夫人房里候着。三夫人正在劝慰老爷放宽心来,忽然腹里一阵绞痛,高叫了一声,顿时不省人事,软软的躺于床上。 众人皆是大惊,张大夫慌忙上前,只一望就知夫人今日要诞下麟儿,喜道:“生了,要生了!快去请稳婆来!” 赵良辉退出卧房,听到夫人所发哭叫,不知胎儿如何,越等越是心急,几次按捺不住要亲眼去瞧。 忽听稳婆高叫道:“恭喜!是位公子!”房门打开,稳婆已抱了婴儿出来。 赵良辉急忙接过婴儿,却见娃儿粉雕玉琢,眉目分明,何曾有一点不妥。大喜若狂,忙吩咐道:“速去摆宴,全府庆祝。明日遍撒请帖,与众人共乐。” 下人哄然应诺,各去忙碌不提。 却听管家急匆匆来报:“老爷,府门外有一道士,施舍给他也不要,只不肯离去,说要拜见老爷,一直叫嚷。不知如何处置?” 赵良辉有子万事足,心情大好,便道:“想是嫌给的银子少了,叫他进来便是。” 不多时,有家丁将那道人引到里房。善人抬眼觑去,只见这道人头带逍遥巾,脚登穿云履,背上斜挂着一个大葫芦。方面长髯,一头白发,鼻孔歪陷,眼珠斜晲,颇有点不伦不类。 那道人上来打个稽首,甩了甩拂尘,道:“贫道云游到此,忽然心血来潮,有所感应,见居士屋上气霄云腾,牢笼万端,想来是有奇事发生。故此夤夜来叩,望予海涵。” 赵良辉道:“高人来访,何其有幸。小老儿今日才有了这个孩子,因此全府庆贺。” 道人抽了一口气,问道:“可是公子么?” 赵良辉脸上全是笑意,心满意足,道:“是啊,天幸有后,天幸有后。” 道人问道:“可否一览令郎风采?”说着便把手伸了过来。 赵良辉不禁迟疑,不知这道士是何来路,瞧他虽然形貌丑陋,礼数也还周全,一时鬼使神差,竟把婴儿递到道人手里。 道人捧到婴儿,心头不禁一跳,瞧那娃娃时却见其脸上盘旋着一股煞气。道人用手轻轻一挥,煞气安居不动,不肯离开。 道人不禁跌足道:“冤孽,冤孽。” 赵良辉大惊失色,不知孩儿有什么问题,忙说道:“道长,这是何意?是不是我孩子有什么问题?”惶恐之态,见于言表。 道人迟疑道:“孩儿倒是无事,只是,只是。哎,孽障啊。” 赵良辉见道士说话好不利索,却知道孩儿无忧,顿时心头去了石头。他先把孩儿抱回怀中,小心翼翼,见那婴儿不哭不笑,一双瞳子直愣愣瞧着自己,心头充满怜爱,问道:“道长如肯替我解了心头疑惑,赵某必不敢忘。” 道人长叹了口气,问道:“此乃天机,不可说也。倒是居士可否身历奇事呢?” 赵良辉听道士这么一说,顿时想起那个噩梦,那写着七个朱红色大字“杀”的怪碑。他一直藏在心头,自己也以为忘记了,不料一回想还是如在目前。 他暗忖:“莫不是真有什么邪异妖怪?此妖碑不是吉兆,一直不敢告人,今日不妨说与这道人听。”便原原本本把梦里之事说与道人。 道人听到伏魔之殿,眉头已经一皱,等到听到妖碑,神色满是不安,对赵善人叹道:“七杀碑出世,世间不知道还有几年太平!” 赵良辉也不知道什么七杀碑,见道人一脸郑重,也不禁有些惶急:“道长可否明言?” 道人只是不语,半晌才道:“哎,天意不可违,为之奈何?莫说别人,只怕居士,哎,也难以善终。” 赵良辉大惊失色,急忙道:“可有解救之法?我已是风烛残年,死何足惜,只盼小儿无灾无祸。” 道人摆了摆手:“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倒是你这孩儿,福缘不浅,非是早夭之相。” 赵良辉听得娇儿无事,早把自身安危忘记,道:“多谢道长明示。来人,去拿黄金十两来。” 道人仰头向天,叹道:“紫英岂是贪财之辈,不过为苍生可怜罢了。拜别居士,后会无期。”挥了挥拂尘,径直出了厅房,背影亦是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赵良辉想着那道士之言,半信半疑,小心抱着麟儿,思绪不免混乱,却听到那道士长歌敖亮,唱的是:“天地不仁兮,万物刍狗;求仁得仁兮,彼又何怨;独怜世人兮,遭此浩劫。噫嘻!吾且归山,卧林泉,观草木,逍遥无忧!” 那歌声里满是无可奈何的意味,赵良辉不由得痴了。 第一卷 2回 大闹神婚 严氏见到疯道人胡扯之后,老爷就如着魔一般,开口劝解道:“老爷,不要听那道士瞎说!他不过是一个疯道士,装神弄鬼,拿人开心罢了。老天保佑,赵家有后了,该当庆祝才是。” 赵良辉仍旧忧心不已,耐不住老妻劝慰,也就改颜欢笑,疼爱娇儿不迭。 说来也怪,这娃儿出生时不哭一声,过了几年也不见他啼哭,与普通小孩大是不同。 赵良辉特地延聘饱学宿儒,替娃儿取了个好名字,叫做赵昀,寓意是光明远大,一生平安无忧。 赵昀生于豪富之家,长于妇人之手,父母对他万般宠爱,脾气极是骄纵。因厌读诗书,生性顽皮,已经赶跑好几位私塾老师。赵良辉也不勉强于他,只望他做个田舍翁,平平安安,为老赵家开枝散叶。 都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赵昀却偏偏爱舞刀弄棒,每天都出外惹事。把赵良辉夫妇俩弄的提心吊胆,每每是出钱消灾。 为何要出钱消灾呢?原来赵昀生来奇异,双臂有千斤力气,真正是勇比孟贲,气盖夏育。与人争斗之时,不必用上三分力气,只需要一推掌一振臂,对方都噗通倒地,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饶是如此,赵昀每每控制不住力道,又加脾气暴躁,常常把人打残打伤,因此赵家要出财消灾。 赵良辉初见赵昀与人打斗,心惊肉跳,等到见得多了,那是习以为常,因为只有赵昀伤人的份,却没有赵昀受伤的份。 赵府门口一对石狮子,是用上等花岗岩打造,每只重达八百斤,是赵昀从小玩到大的,狮头处被赵昀把玩的已光滑如镜。 逸阳郡每逢四、十皆有集市,这日恰是九月二十,又逢集市。赵昀便带着随从八人,步马长街,闲看风光。 他骑着匹高头大马,一气雪白,更无一点杂色,神骏非常,衬得人分外精神。 集市热闹,人潮如织,望见赵昀一行人,早识得是赵大善人的公子,神勇非常,纷纷低声议论。 特别是女眷很少有机会出游,必须得到了集市庙会,方可一览风土,此时听见闲人论议赵公子脾气暴躁,眼见却是华衣翩翩少年,风采熠熠佳士,大为意外,止不住向亲朋耆旧刨根问底。 赵昀的模样极是俊俏,面若敷粉,口若涂朱,眉分八彩,目敛三香,头上一顶金冠,腰间一根玉带缠,论风流赛过那掷果潘安,讲风姿堪比那玉立嵇康。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长高七尺有余,虽然犹带着一段稚气,也难藏那份秀美。 赵昀因这集市热闹看过多回,不一会便兴致全无。下人只想讨得公子欢心,便蹿唆道:“这东市繁华不及西市十分之一,公子不妨策马向西,饱看西市热闹,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赵昀正百无聊赖,听得此言正合心意,便叫家丁引着往西市而去。 西市风光果然不同,赵昀叹道:“以前倒不知这所在,虽然近在咫尺也没有来过。以后我一定要游遍列国,看尽不同风光。” 众随从一味讨好之际,赵昀忽然叫道:“快去看来,那群人围着那女子作什么?” 原来赵昀人高,又在骏马之上,望到西边摊位上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聚在西北角,团团围着一个女子。 随从赵宇回复道:“那是给神仙娶妻哩。这九月二十便是那神仙娶亲之日,好不热闹。” 赵昀奇道:“神仙?我倒是从未听说,快去瞧瞧。”这一下兴致大发,也不待赵宇引导,一挥鞭子,直向西北而去。 还未到近前,赵昀已被人声嘈杂包围,只听人们议论纷纷。 一人道:“这女子真也可怜,这般水灵灵的妹子。” 另一人早已接口:“你还有心可怜,我看明年就轮到你闺女了。”那人怒道:“去你X的,乌鸦嘴!”又一人道:“我要是娶得如此佳人,就是死也值得。” 赵昀听得奇怪,双目望去却见一群人围了个半轮,前边却是一座殿宇,刷着大红宫墙,盖着金黄色琉璃瓦,描着青碧彩绘,比起家中富贵亦是不遑多让,不由心内称奇。 那殿前摆着香案香烛,青烟袅袅,奇香薰人。香案上挂着两朵大红花,一把五存长的快刀,还有一块牌位。赵昀马上看到的女子正跪在香案前,嘤嘤而泣。 赵昀细瞧那女子,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却不知为何只是一味在哭,梨花带雨,好不令人生怜。 他不由奇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赵宇笑嘻嘻道:“公子您瞧好了,等下有好玩的。”赵昀忍着好奇,坐在马上细看。 那女子正哭啼不休,突然有一个壮汉吼道:“吉时到,新人成礼。”便有另一壮汉上前,亦是上身赤裸,只臂上缠着一块红巾,到那香案之上,一手拿起快刀,一手却是凌空一抓,一把提起那哭泣女子,举刀就往女子胸膛剜去。众人皆是惊呼,还有几个无赖哄然叫好。 赵昀瞧得眉头一皱,只觉心里烦恶,大喝一声:“咄!”竟从马上跃起,纵身往那壮汉扑去,这一下迅捷无比,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但觉眼前一花,就见赵昀已然伸出腿来,只轻轻一点,粘到壮汉胸前。 壮汉惊叫一声,眼睁睁瞧着赵昀的腿到了跟前,来不及闪避,亦来不及感到疼痛,扑通一声,庞大的身躯就已仰面而倒。那快刀“呛哴哴”掉在地上,直把众人吓了一跳,俱是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赵宇心内着急,慌忙叫道:“公子不可鲁莽!快快回来!”赵昀只是不理,眼睛看着那女子,问道:“这到底什么情况?” 赵宇面色已然苍白,惊慌失措道:“万勿惊扰神仙成婚啊!神仙会怪罪的呀,公子快快住手。”旁边众人亦是面如土色,惊慌不安,一个劲叫道:“哪来的无知小孩,竟敢来此胡闹!还不跪地服罪!” 赵昀只是斜嘴冷笑,理也不理。 第一卷 3回 怒砸神殿 赵昀见众人只是瞎叫,遍地之人都是磕头求神仙饶命,连自己所带随从也是神色慌乱,跟着一众俗人劝阻自己,不由得一阵焦躁,大喝道:“谁再敢呱噪,我一对拳头可不饶人!” 他因为年幼,音声未变,全不及成年男子浑厚,却带着煞气汹汹,几百人都是一阵噤口,心神竟为其所夺。未到片刻,众人省悟,又是一阵叫骂。 几个裸臂壮汉似乎才反应过来,这娃儿是来搅局的,纷纷围到了赵昀近前,骂道:“他奶奶的,你不要活,我们可不陪着!识相的,剁下手请罪,滚你x的蛋吧。” 这通神之婚,业已举办五年,从未有人敢于阻挠,今日不知何处冒出这黄口小子耽误吉时,只怕神仙已然怪罪。 赵昀冷笑道:“看来我的名声,西市竟是未知!嘿嘿,且叫尔等见识小爷手段。”话未说完,已然“唰唰”出腿,身子斜跳在半空,双足连点壮汉赤裸的胸膛,堪堪转了个圈,方然轻飘飘落地。 那些大汉本是极精壮之人,此刻却是柳絮般绵软,无不应声而倒,有摔得狗爬屎的,有摔得仰面跌的。 赵昀稍动几步,猿臂一伸,已抓住一个大汉衣领,轻巧巧的提了起来,斥道:“我倒要听听这是何方神圣,你们又是在做什么!” 那大汉被赵昀足尖点中,五脏内腑都摔得七零八落,血气冲腾,十口气里还留了半口,这时被赵昀提到半空之中,但觉血液直往脑门而去,好不难受,连气都喘不出,哪里说得出话来! 赵昀见他居然敢不回答,火气上涌,怒道:“你敢不说!”手微微一用力,便把他甩了出去。他双臂何止千斤力气,这一甩只用了三分力气,却把那大汉摔到百丈开外,不知生死。 围观众人已然瞧不见那被摔大汉身影,无不骇然,才知道这个小白脸居然神力惊人,原本口里滔滔不绝的脏话也不敢再说,傻傻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赵昀喝道:“赵宇,你且说这是什么妖神,竟要残害无辜女子!” 赵宇知道公子脾气,无奈这神仙委实惹他不得,战战兢兢,缩着脖子道:“公子,你,你可别再惹怒神灵了,不然••••••” 他话未说完,赵昀已经一马鞭挥来,正中面门。赵宇疼痛难忍,只是大叫:“公子饶命。” 赵昀见随从这般熊样,愈发恼怒,回转身子,又是长臂一伸,竟把那女子提了起来,那女子红衣飘飘,如刚刚那大汉般悬在半空,衣领把她脖子嘞得生疼。 那女子被选中与神仙通婚,原自分必死,哪想出来个相貌俊美的暴力少年,救了自己一命。她正惊魂未定,冷不防这玉面郎君竟然把自己也提到半空,只道自己也要被甩出去,脑子一片空白。 赵昀喝道:“这到底什么妖神,你且替我说来。” 女子说不出话来,只嘴唇艰难的挪动,脸色苍白的可怕。 赵昀手一松,女子直愣愣掉到了地上,咕噜噜摔个七荤八素。她哪里经历过这番疼痛,顿时呻吟不止。 赵昀愈发不耐,把马鞭在空中虚拍一下,便如晴空霹雳,把众人吓得不轻。 终于有个无赖喊道:“大侠,大侠,这神殿唤做五通殿。今日便是为五通神娶亲。” 赵昀奇道:“这妖神,怎的从未听过?” 因有人带头,其他愚民胆子也大了,纷纷言道:“自从建了五通殿,逸阳风调雨顺,大小安乐。”“这神仙果然灵验,保境安民。”又有说道:“这神仙,有求必应。” 赵昀不禁皱眉,这妖神看来竟未作恶,心下迟疑。忽听有个人叫道:“公子,您救救我闺女吧!明年便是她成婚之期!”语声已带哭腔。 赵昀望时,却见一个褐衣敝履的短衣老头,跪伏在地,不住磕头。旁边众人却纷纷叫嚷:“张老四,已经商定好了明年轮到你闺女,竟敢反悔?”又有人骂:“狗奴才的张老四!” 赵昀哼道:“都别吵!张老四,你速速说与我听。” 那张老四哭道:“公子啊,这神婚已是第五个年头了。神仙规定每年要一个十六岁的处女成婚,城里富豪大官不舍得,都是我们苦哈哈出这个闺女。明年,便是我可怜的闺女!一定要救救她啊,小老儿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赵昀问道:“那每年,成婚仪式都与如今一般?”张老四哭道:“正是。活生生剥开闺女的胸膛,鲜灵灵把心脏供奉神殿,便算是完成仪式。” 赵昀怒道:“便是说,这妖神年年要害一个无辜女子了!气杀我也!”不待老汉回答,他早已动手,先一腿踢在香案之上,那香案便如纸糊一般,哗啦啦裂成两半。 赵昀双手一扯,身上外衫撕成几段,露出内里镶金软甲,珠光宝气晃得众人一阵失神。 赵昀素不信鬼神,加之神力惊人,从不知畏惧为何物。听闻妖神年年在眼皮底下害人,手段这么残忍,如何忍得?妖神如此行为,分明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他倒要瞧瞧这妖神是何模样,竟把众人唬得贡献童女,唯唯诺诺? 他这时怒发冲冠,也不多加考虑,一脚踏了香案,大喝一声:“不想死的,给我站一边去。”大踏步往前边的红墙黄瓦的神殿而去。 众人纷纷后退,见了这小娃儿如此神勇,无知小民怎敢阻挡?偏偏又怕神仙事后算账,想拦又不敢,这滋味当真难受。 赵昀到了神殿门口,也不瞧神殿额匾是写着什么字,骂道:“何物妖邪,竟敢享用如此殿宇,有本事出来和小爷见个真章!”运气凝力,双手便聚着万斤气力,呼啦一掌,便拍到殿门上去。 那殿门何等结实,却料不到挨不住赵昀这普普通通的一掌,瞬间断裂成一块块碎片,好似落了一阵木屑雨,直掉个不停。那门口的四根顶梁,亦是不住颤抖。 赵昀只是冷笑,轰然中开的大殿,对他已完全不设防。他阔步闯了进去,后边跟着一群不知吓呆了的小民。 这大殿里也有好几个大汉,亦是赤裸上身,缠着红色带子,看见赵昀纷纷呵斥。赵昀更是恼怒,这妖神竟敢蛊惑人心!也不理他们,到得近前,一掌一个,随手把他们打趴在地上,全部动弹不得。这世界顿时清净不少。 不一会,赵昀到得大殿正中。这里供奉着一尊神像,想来便是那劳什子的五通神了。这塑像模样极是吓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蓝脸红须,獠牙怒目,擎着一把宝剑,做势击人。 赵昀笑道:“我道妖神有三头六臂,这么猖狂,左不过一纸面泥塑,安敢害人!且看小爷手段。”走至一根梁柱处,见这柱子径长三尺,恰恰够用,双手合抱梁柱,运起神力,大喊一声:“起!” 只听得“隆隆”巨响,这百年樟木做成的梁柱竟被他轻易摇动! 赵昀喊道:“看你如何害人!”臂力一振,那梁柱硬生生的被他从地上拔起。赵昀手再一拖,那梁柱便脱颖而出,神殿顿时塌了一角,那瓦片墙土簌簌直落。 一群小民目睹这般情景,只如身历幻梦,大喊道:“神殿要塌了!”急匆匆往外跑去。 赵昀手抱四丈长的梁柱毫不吃力,劲力一带,那梁柱便往塑像砸去。“咣当”正着,那劳什子的五通神给砸个满面开花,九尺高的塑像就这么飞灰烟灭! 第一卷 4回 血洗赵家 赵昀既已毁了塑像,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奋起神力,又连拔了两根梁柱。那五通殿正中央便只剩一根大柱,支撑不稳,摇摇欲坠,随时要坍塌下来。 赵昀大喝一声:“不想死的快跑!”说着便疾步向外而去。 那些倒地的壮汉因生命垂危,各个鼓起吃奶力气,爬出殿门。 赵昀看看殿里已经无人,笑道:“我且助你一力。”双掌劲力一吐,五通殿正面墙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大殿本是支撑不久,赵昀这一掌好似压在骆驼身上最后的稻草,整个建筑颤了几颤,只听得“轰隆隆”连绵巨响,尘土飞扬,富丽堂皇的神殿便成了明日黄花,委顿在地。 赵昀瞧着满地砾石,哈哈大笑,道:“看你这破神如何再害人!” 他正神采飞扬呢,那赵良辉已闻凶讯,急匆匆赶来五通殿。谁知他来的太晚,根本不及阻拦,看到犹自大笑的赵昀,气不打一处,骂道:“孽子,闯下弥天大祸,你我死无葬身矣!”不住的跌足歎息。 赵昀正当意气风发,被善人一顿冷水浇喷,心下不喜,叫道:“这妖神不过是纸糊老虎,扮作的神仙,连我面都不敢见,何足惧哉!” 赵良辉毕竟疼爱娇儿,十余年来未加责骂,也不多说,只忧心忡忡,叹了口气,盘算去请武功高强的护院,去求法术精通的高僧。这五通神的厉害,赵昀不清楚,他还不知道? 五年之前,五通神吩咐下命令,要强娶王员外的闺女。王员外如何肯献出自己的女儿,也不把他放在心上。谁料第二天,王家堡就被杀的鸡犬不留,惨不忍睹,逸阳郡的豪富这才急忙商议,拿了贫女充数。这回赵昀砸了神殿,只怕是难以善终。 赵昀却是不管不顾,自觉替无辜百姓做了天大功业,得意洋洋,见老爹这般怕事,心里直是冷笑,大声道:“天塌下去,还有我顶着。爹爹未免多心!”不想多说,跨上骏马,疾驰而去。 赵良辉只有苦笑无言。他唯恐五通神来报复,遣散了仆役,自家几十口人借故躲了出去。谁料一个月过去,五通神竟是毫无动静。赵良辉也是疑惑不解,把那恐惧也稍稍放下,又搬回府中,那些府里聘求的高人也放松了警惕。 赵昀冷眼看着家中劳碌,只是冷笑,只觉小题大做。 话说这日亥时,晚间的天已有凉意。赵昀外郊打猎而回,因所获颇丰,兴高采烈,一时不肯就眠。他正在卧房摆弄长刀,猛然听得半空里响起“桀桀”怪笑,公鸭嗓子般嘶哑,声音似远实近,似有还无,偏让人清楚听闻。 赵昀猛然一惊,抄起长刀,就推开卧房,却见各处仆役都被惊醒,内院里灯火通明,那几个护院正大喊道:“大家别慌,听我安排。” 赵昀也不管他们,径直往前厅疾步而去。前厅里几个道人正陪着老爹赵良辉,神色慌张,拿着一堆符纸,严阵以待。赵昀暗里鄙视,知道这群高人成事不足,对着赵良辉道:“爹爹,宵小来犯,你且和娘亲到内堂暂避。他既敢来受死,莫怪我长刀无情。” 赵良辉素知娇儿神力,但五通神降临,非同小可,怎么放心的下,只是不肯离去。 赵昀也就作罢,轻抚长刀,指尖如情人般温柔,心头的血却渐渐发热。 怪笑声连绵不绝,如鬼魅如暗魈,直盘旋众人心头。一盏茶过后,声音戛然而止,竟像从未出现过。 赵昀心头一惊,不由道:“来了!” 却见大门猛然破开,一股黑气直冲华堂。那群道士手忙脚乱燃烧符纸,来不及发动指令,那黑气哗的一转,怪笑一声:“米粒之珠,敢放光华!”便有数道黑气激射而出,众道人全都倒地不起。 赵昀定睛看时,这黑气已变作九尺大汉,赤发红须,一张蓝色马脸,两颗锋利獠牙,正是五通庙中塑像的模样。 五通瞧见赵昀,真可谓是分外眼红,骂道:“直娘贼!敢乱我神婚,破我灵像,毁我神殿,非挫骨扬灰,不解心头之恨!” 赵昀冷然笑道:“便是你这么个丑八怪吗?兀自大话不休,且吃我一刀!”不等五通回骂,心念转动,手随意施,长刀已然挥出。 刀光直如闪电,那堂上高烧烛光顿时没了颜色,时间流逝都被砍断! 五通却是不慌不忙,喊一声:“宝剑起来!”凭空里浮现一把短剑,掉入五通手中。五通持剑迎击刀光,“仓啷啷”刀剑相交,风云突变! 啪啦一声,赵昀的长刀居然被击成两段,斜坠厅堂。 五通还来不及嘲笑,但觉虎口一麻,手上那把短剑竟似控制不住,直欲飞入九天。忙凝神控制,紧紧握住,虎口处突的崩裂,暗黑色的血液潺潺流出。 这一下,他可是惊怒非常,万料不到这小白脸力气如此之大。 五通这把短剑唤作“真光剑”,乃是用太阳精火祭炼而成,吹毛立断,可破一切神兵利器,削断赵昀长刀自不在话下。可惜赵昀力气实在太大,长刀虽断,气力未去,刀剑相交,大力磅礴,把他虎口震出血。 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赵昀哈哈大笑:“仗着神兵,竟敢言勇!小爷又何惧哉!且待小爷拿了兵器,再来收拾你这丑鬼。”说着飞身前跃,几个起伏,到了门口,虎吼一声:“起!” 他右手手臂集力,已然提了一只石狮子,又往左走几步,如法炮制把府门左边狮子轻易提起,笑道:“丑鬼,且来试试小爷新兵器!” 饶是五通千年修练,从未见过一个凡人有此神力,心内由不得不啧啧称奇。他原欲早来寻仇,无奈五通殿所供奉神像融入他三分精魄,以吸收愚民朝拜之灵气,被赵昀无情打碎后,他本尊亦受损,神通半废,故此权且洞府中养伤忍耐。今日已回七成修为,迫不及待便来报仇。谁料这仇家也不简单! 五通叫道:“乳臭小儿,大言不惭,本尊非打你得吃不了奶!”黑气一纵,瞬移到了门口,哇呀呀怪叫,真光剑现出五彩霞光,疾朝赵昀而去。 赵昀拎着石狮子,恍若无物,见宝剑直刺,毫不避让,左手只轻轻一架,石运成风,去与宝剑相撞。右手却顺势上提,石狮子呼啸而上,便往那五通脑门而去。 这石狮子重达八百,挥动时带着风雷之色,气流一阵乱窜。 五通真光剑击到赵昀狮子上,霎时将狮子头削去,眼见得赵昀右手狮子直奔脑门而来,急忙闪避。无奈劲力用老,不及收回真光剑,那去了头的狮子身携千钧之力,气盛如龙,已把他持剑的右手震麻,动弹不得。 他这么一闪避,赵昀右手狮子便砸到他右臂。饶是五通肉身强横,不惧凡铁,被这千来斤的石狮砸中,亦是筋骨断裂,软软垂了下去。手痛连心,元神都似重重受损,望着赵昀凛凛不可战胜神威,对他竟然生出畏惧之心。 赵昀冷笑两声,见五通满脸不可思议,大感痛快:“丑鬼!小爷厉害手段还多着呢,便让你见识见识。” 那五通原是一阵失神,听到赵昀说到手段,顿时茅塞顿开,喜上眉梢,不禁暗骂自己糊涂:“这小杂种力气惊人,武艺亦是不错,比老子也差不了多少。杀人手段多的是,自己何必去和他硬碰?他不过一个凡人,且拿法宝去制他罢了。” 一想清楚关键,更不迟疑,暗念真言,叫一声:“请宝贝现身。”顿时便有一颗火球自五通右手食指指尖升起,不过鸡子大小,飘忽于空中。 赵昀瞧不明白,只是提了狮子,又往五通身上砸去。只听五通喝道:“焱阳珠,着!”那火球忽的变大,如满月般大小,迅若流星,直扑赵昀面门。 赵昀见这珠子大小不过脸盆,虽裹着一团火气,也不以为异,右手狮子顺势封挡珠子来路。 谁料那石狮子方碰上这小珠子,霎时做了向火的雪狮子,来不及发出叹息,即刻给烧成了灰烬,簌簌碎片乱溅。 那珠子去势未歇,径直缠上赵昀手臂,好似万条火龙翻滚盘旋,焚天灭地,龙吟不绝,那手臂即刻给烧成焦炭,半空全是难闻的焦臭。 赵昀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如置身于万重火海,炙热难耐,大喊一声,仰面就倒。 五通喜形于色,狂笑道:“今日,我便要血洗赵家庄!” 第一卷 5回 鸮鼠暴鸣 五通祭起焱阳珠,即刻将赵昀打翻在地。这焱阳珠乃天下至刚,吞吐乌金神火,连五通也难受酷热,故每年须供奉处子心脏之阴纯来抑制,端是厉害非常。 五通狂笑道:“无知稚子,竟敢挡本尊锋芒。”念动真言收回焱阳珠,随即长腿一抬,顺势下压,正中赵昀胸膛。 斩草要除根,这一击具龙象之力,筋骨断裂之声响彻天地,想来这小白脸已不能活。 赵善人见到赵昀惨叫倒地,魂灵儿便飞到九霄云外,便似重锤砸心,胆裂神乱,又见五通抬腿狠踢娇儿,哪有空多想,竟往五通而来。他毕竟年老气衰,纵然拼命疾趋,哪里来得及! 五通早把那赵昀弄得伏地不起,觑眼见老头笨拙赶来,狞笑道:“来得好!”先一个纵身,已到了善人跟前,随手一挥,那善人就如断线风筝,被九天狂飙推到天涯海角,一把老骨头不由自主,狠狠砸到门墙。 这劲道何等之大,善人一碰墙壁,顿时头骨震裂,后脑变作血窟窿,止不住的淌血。善人才呼得一口气,那半截气就硬生生存在口中,身子斜歪,散摊于地。可怜! 赵善人一生行善积德,从未有大过,晚年得子,还没怎么享受天伦之乐,居然就遭此横祸!这也是劫数使然,无可奈何。 却说赵昀被焱阳珠打翻,人事不知,五通一记重腿,竟把他元神自火海炼狱硬生生拉回。他神识甫一恢复,就觉胸腹间血海翻腾,鼓荡不休,好似四马分驰,将他内腑五脏生生拉裂。也是他天赋异禀,身体强硬,若换作他人,岂熬得五通这山岳重压? 赵昀正自强忍痛楚,耳中听得风雷呼啸之声,不知怎的心神感应,恍然若失,一颗心猛然跳跃,拉扯血肠乱流。这番剧痛,又十倍于初。 赵昀知道不妙,急忙睁开眼来,却是赵善人被五通一手甩到墙上,脑浆崩裂。 赵昀魂飞魄散,叫道:“爹爹!”欲挣扎着起身,可是筋骨碎裂,寸步难行。他便勉力支持,强聚气力,仅仅一挺腰板,血液引动,全身乱窜,胸腹腿脚无处不疼,复又落于地上。 赵昀睚眦欲裂,五内如焚,无奈动弹不得,心神交攻,苦痛可知。 赵善人对赵昀万般宠爱,连重话也鲜有,不肯让赵昀有一点委屈,因此赵氏父子关系极好。眼见得善人身死,赵昀如何不痛,如何不悲,如何不怒!他的眼虽无泪,他的心已淌血。 五通听赵昀这一声喊,倒是吃了一惊,暗道:“本尊脚裂山河,怎的这小白脸还未死去?”忙不迭飞到赵昀身前,仔细查看,待发觉赵昀不过留着半分精气,大松了一口气,面目狰狞,左手攫起赵昀脖子,劲力一透,已牢牢扼住,骂道:“小白脸,这番可痛快否?” 赵昀痛极怒极,气息微弱,只说不出话来,两只眼怒目而视。 五通瞧见他痛苦模样,快慰莫名,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俱都舒坦,狂笑道:“桀桀,桀桀,叫你跟本尊作对!”他毕竟修炼有道,被石狮子砸中的右手早已恢复,握着真光剑便要削下赵昀头颅。 赵昀但觉剑光霞色,寒气逼人,知道难逃一死,心中实是不甘。这五通废他手臂,断他经脉,杀他父亲,血海深仇,痛不能雪,滔天怒意,恨不能泄。 天乎天乎,何其不公;天乎天乎,何其不仁! 五通见赵昀面上写满怒意,忽然心念一转,停剑不发,笑道:“要死,可没那么容易。你毁本尊神殿,本尊便还你个痛不欲生。”单手改抓未提,把赵昀拎在半空,径往后堂而去。 仆役婢女之中,也有胆大的偷看赵昀五通比斗。等到庄主惨死,才知道不是玩笑,吓的六神无主,呆如木鸡。五通手持真光剑,见人就挥,砍瓜切菜,顿时血流成河。 五通一边杀人,一边道:“小白脸,心中可是不甘,可是恨极本尊?越恨越怒,本尊越是痛快。桀桀,亲眼见到父亲死去却不能营救,这滋味不错吧。” 赵昀目睹仆役惨状,怒上加怒,恨不得与其同归于尽。 只一会,尸体便铺满道路。那些高手护院,根本不堪一击,怎挡得住五通? 五通杀的性起,念力灌注神剑,猛地一挥,那真光剑发出万丈光芒,只听得哗啦啦震天巨响,那后堂卧房偏厅花园各处,无不毁裂。那躲于各处人等,纷纷逃窜。五通又手弹黑气,中者立死。 赵昀拼尽气力,终于出声,叫道:“娘亲快跑!” 原来大母严氏、生母三夫人及诸姨娘俱花容失色,狼狈躲避黑气的袭击。 五通愈加欣喜,恶狠狠道:“该演个慈母别子的好戏了。”带着赵昀,瞬间已拦住诸女眷去路。 那严氏与三夫人本来慌忙逃命,听得娇儿示警,望见娇儿被五通神抓在半空,反倒激起母性,呼道:“昀儿,可是痛吗?”竟要上前,去探看赵昀伤情。 赵昀忙道:“两位娘亲,快快跑开!”他呼喊困难,这一焦急之下,透支了全身气力,喉头一甜,鲜血狂涌而出。 严氏与三夫人如同身受,忙拜伏在地,哭道:“神仙恕罪则个!孩儿年幼无知,冲撞天仙。只求孩儿无恙,我什么都可以做!” 五通“桀桀”怪笑:“倒是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连本尊都有些不忍了呢。”真光剑疾砍,严氏身躯早被切成两段,活生生的人转眼变成两条人肉,血流如注。 赵昀痛心疾首,想叫没有力气,想哭没有眼泪,妄想挣动身躯,哪里挣的脱! 那三夫人被溅出鲜血浇身,顿时吓傻了,只是一个劲的尖叫。 五通哪会客气,又是一剑,这回倒没把三夫人切成两段,只把三夫人右手斩断,笑道:“待本尊做个人干。”又是一剑,三夫人左手应声而断。 三夫人何尝遭受如此折磨,顿昏厥过去。赵昀双目尽赤,血丝满布,急火攻心,亦是昏迷。 五通斥道:“想装晕?哪有这么便宜。”把赵昀狠狠往地上一摔。 赵昀立时醒来,却见五通凶光凛凛,挥剑又将娘亲左右腿切断,四肢鲜血不住的流,眼见已经不活了。赵昀悲痛无可排解,内腑痛苦不堪,只不欲生。 五通先不管他,飞身挥剑,那些惊散逃逸姬妾仆役终究逃不出魔爪,全部遇难。片时,五通视野之内,除了赵昀,无一生灵,赵府地上满是鲜血,自顾自流淌。 五通哈哈大笑,祭起起焱阳珠,道:“请宝贝神火。”那珠子便滴溜溜的乱转,飞到空中,已然大如湖泊,呼啦散出万千金蛇,直扑那赵家庄。 这一场好火,把赵家庄夷为平地,把逸阳郡照耀通明,把天地都搅动不安! 第一卷 6回 美妇救人 五通挟持着赵昀,放神火烧了赵家庄,一时间火光冲天。附近居民早就听到响动,因为知道是五通神降罪,都不敢出门,生怕沾上一点事端。 赵昀已经生无可恋,冲天怨气得不到发泄,只求五通给个痛快,好去地狱与双亲相见。 五通见赵昀一副半死不活的熊样,知道杀他反倒是送他解脱,微一迟疑,有了计较,便于百宝囊中取出一粒朱红色丹药,伸手到赵昀嘴前,强喂了下去。 赵昀毫无反抗之力,即使知道不是好药,如何能够不吃?那枚丹药咕噜噜被推下咽喉,即刻化成红水,混入血液之中,已经周流四骸五脏。 赵昀顿觉全神奇痒难耐,似乎无数只虱子在爬,一刻不停的在骚动,偏偏说不出具体痒在何处。他浑身各处都是巨痛,现在则变的又痛又痒,滋味特别不好受。 赵昀手指勉强挣扎,似想去挠痒,手指动了动,稍稍抬高,终于无力,霍然掉回原点。 五通见赵昀如此模样,不由大乐,知道药效发挥,笑道:“说起来,能享受这牵机丹,实在是你的福分。此后三十日内,你一日痒似一日,那时转痒为痛,滋味销魂呐!桀桀,便是瞪着本尊,本尊也还要给你提个醒。千万不可寻死!老赵家只余下你一人,若你死了,谁去给他们报仇呢?桀桀。” 这牵机丹乃是合孔雀翎、獬豸角、混沌草、天一神水,以焱阳珠乌金神火炼制,药性非阴非阳,毒性奇特,中者痒痛不堪,便是大罗金仙也无计可施,三十日内必死。 照五通试验,无人能过十日,俱是熬不下去,遂自我了断。既然赵昀痛不欲生,倒不能让他简单便死,必让他受尽牵机折磨而死。这才是最完美的报复。 因此五通反倒鼓励赵昀,道:“小子,本尊就盼望着你去寻求名医,拜访高人,学那无上神通。好来找本尊一报杀亲之仇啊!本尊可是很期待呢。桀桀。” 说完,五通幻为一阵黑气,直朝西北而去。便有那如魈如魅的怪叫响彻天空:“谁敢救助赵家,必如此夜!”逸阳郡各处听闻,都是惶惧不安。 赵昀躺于府门口,熊熊大火就在身边肆虐,而体内奇毒发作,千丝万孔无处不痒,亦无处不痛,只觉再也承受不住。 他自小养尊处优,加之神力过人,只有他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他?这样的大祸,岂是他一个十八岁的无知少年可以想象的!多年的自信,轰然瓦解,不由自怨自艾起来。 倘非自己自高自大,胡乱搅神婚,砸神殿,双亲如何会死,自己又如何会中奇毒? “不!”仿佛是十八年的骄傲一齐怒放,仿佛是几世的偏执共同爆发,赵昀脑海中猛的大叫一声! 赵昀,你不能屈服! 赵昀,你怎么可以低头! 赵昀,你要报仇! 那些后悔的话,那些怀疑的话,便连想也不能想。 迟疑只是一会,赵昀便回复清明。只是这一清醒,那痒和痛愈加清晰,如附骨之疽,阴魂不散,越缠越急,蚀骨销魄,委实难过。 “照那妖神所说,只要三十日内能解毒,生命应保无碍。左臂烧焦,但右臂犹在,未尝不可一搏。五通法宝厉害,自己若能克他法宝,便是单手又何惧哉!只要求得神仙垂怜,修得法术,那么想要报血海深仇,未尝没有机会。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解毒。” “与五通不共戴天,岂可求死,岂能退缩!” 赵昀主意虽好,无奈筋骨断裂,寸步难行。痒痛难当之下,只有躺在原地,苦苦忍耐。也是他体质异于常人,报仇之念又十分坚定,才能够勉强支撑。 眼见东方大白,赵府已烧成废墟。街坊人等方敢出门,对着赵昀指指点点,有骂赵昀不知死活的,有商议赶紧重建五通殿的,并无一人上前救助。 赵昀于痛痒之外,又加一个饿字,浑身疲软无力。耳中不断听到嘲笑谩骂,更是难熬。想到这些人昔日卑躬屈膝,以各种手段巴结自己。自己更是为了他们惹上的五通,而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雪中送炭。 世态炎凉,真是令人感慨。 赵昀心中气急,发誓道:“若能活命,我一定不再这些可怜愚民百姓!” 发誓不过是聊以自解而已。他伤口溃烂,腑脏衰毁,只能呆在原地忍受苦痛。 转眼到了午时,赵昀再也承受不住,痛极而晕。 仍有闲人端着碗筷,笑嘻嘻的围观。 这时马蹄响动,清脆可闻,朝赵府直奔而来。只见一辆金碧香车,由四匹高头骏马拉着,欢快而来。马车上有两名御者,马术超群,见一众人等围着赵府,也不放缓马速。 眼看奔马就要踏住一名路人,倏的一声,四匹马齐齐定住,并无一分磕碰。 马下惊魂之人,又惊又怒,喝道:“作死吗?”话一出口,省悟来者身份非凡,忙低了头,不敢噤声。 只听马车中响起一阵温柔语调:“小哥,对不住,实在未料赵府外有这许多人。” 便有眼尖之人,瞧见马车车厢淡紫,高贵典雅,左部却纹着一只三寸长短的苍鹰,昂首怒翅,不由惊呼道:“是,是定林叶1家!” 马车之人微笑道:“却不知各位乡贤何事而来?”就见马车中缓缓步出一个宫装妇人,柳黛横春,髻堆乌云,瞧模样不过三旬左右,风韵可人。 众人未及回答,美妇人抬眼见赵家庄已成白地,惊呼道:“这,这是?” 一个黑衣御者喊道:“究竟发生何事,尔等速速道来。”他持着马鞭,凶神恶煞般立着,不由的使人生畏。 众人七嘴八舌,一阵乱讲,只说是得罪神灵所致。 美妇眉头一皱,长叹一声:“真真是天命难料。赵庄主与人无争,平和可亲,竟然遭逢劫难,真是可悲可泣。”便转头对黑衣御者说道:“如此,你我便回转定林罢了。天意从来高难问,世事无常,一至于斯!” 她似心有感触,语带悲伤,美目都是哀楚,使人不由生怜。 两名御者恭恭敬敬低头,道:“是。” 众人听美妇秀色带愁,转眼便又离去。不知她为何而来,与赵府关系如何,满是疑窦。 那美妇正欲步入油壁香车,恰巧看到跌伏于地的赵昀,大惊道:“这是•••这是赵公子吗?”语带迟疑,却是向众人问话。 不等回音,金莲缓步,望赵昀而去。众人纷纷退让。 美妇仔细端详好一会,呢喃道:“是了,这模样,与当日所见倒是相合。”见赵昀秀气的脸上全是血污,眉目紧锁,右臂已成焦炭,不由叹道:“真真难为这娃儿了。” 俯身探他鼻息,察觉若有若无一点温热,不禁喜上眉梢,叫道:“八十二,八十三,速把公子扶至马车。” 两个御者应声而前,急忙过来抬人。 众人想起五通神严酷,只怕会迁怒于己,不禁叫道:“万勿莽撞!冲撞神仙,死罪死罪!”纷纷上前,以身阻挡。定林叶家纵然可怕,哪比得上五通大神? 美妇双眉一扬,冷哼道:“定林叶家要做的事,神仙也不敢多说!”她先时温柔软腻,声音如春风拂人,此刻却冷若冰霜,寒意浸入众人的心底。 两个黑衣御者一左一右,各挥马鞭,长蛇飞舞,把众人打的七零八落,退避三尺。 八十二大声道:“犯我叶家者,死!”两人上前,将赵昀小心翼翼的抬入马车。 美妇人步生金莲,腰摆柳风,缓缓步入香车,轻说道:“走吧。” 御者长鞭挥舞,挥向骏马,叱道:“疾!”马车载着赵昀飞驰而去。 第一卷 7回 幸有雪鲍 赵昀痛痒难当,这一昏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脑中现出一缕强光,身子不住的飞奔,若有所惊,睁开眼来,发觉自己不再躺于冷冰冰的地面,而是香褥暖衾之中。 抬眼四顾,竟是在一辆马车之中。一个宫装夫人在他身边,神色温柔,目光如水。 赵昀不知原委,张口道:“这是何处?”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有气力说话,大为振奋。 美妇见他醒来,双目泛着欣喜,柔声道:“好孩子,可苦了你了。” 赵昀听她语气如此温柔,如此关切,登时想起惨死的父母,悲愤难忍,身体的痛痒倒不算什么了,口中却问道:“不知夫人是?” 美妇曼声道:“老身乃是定林叶家的刘妈。叶家素和赵家有生意来往,老身这次来也是谈生意上的事情,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还望公子能节哀顺变。” 赵昀也不清楚什么定林叶家,只知道经脉之内暖洋洋的,苦楚大减,知道是人家救了自己,感激道:“多谢妈妈相救,没死不忘。” 刘妈轻声道:“莫说与赵家交好密切,便是陌路之人,也是不忍公子无端受苦的。我已给公子服了十粒雪鲍丸,过不多时筋骨便可复连,勿须多虑。只是公子这右臂,哎,若不及早处理,溃烂蔓延,只怕也颇为棘手。” 这雪鲍丸号称不死金丹,起死人,肉白骨,便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也可拉回。这刘妈一气便给赵昀服下十粒,无怪乎赵昀状态好转,疼痛大减。 雪鲍丸价值连城,赵家倾家荡产也换不得一粒。赵昀不知轻重,咬了咬牙,只是道:“这右臂,砍了也罢!就算只剩一只手了,亦可手刃妖邪。倒是我身中牵机毒,现在奇痒难耐,不知妈妈可有良策?” 刘妈惊问:“公子居然中了牵机?这,这只怕•••可苦了你了。”想到赵昀巨难救,眼角竟欲滴泪。 刘妈曾听主人谈起牵机奇毒,这药歹毒无比,使人不堪奇痒,而后痒转为痛,吸骨吮髓,逼的人自我了断,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可奈何,活不过三十日。算算时日,赵昀中毒已有五天,只怕以后毒性加深,更为难熬。 赵昀昏迷多日,这几日中刘妈早替他清洗干净,换上鲜亮衣服。赵昀那俊美的体貌,让刘妈更加怜爱。 刘妈原打算带他回定林,让主人照顾一二,哪想到他不久于世!望着赵昀那清秀面庞,感受那强装成熟的稚气,心头伤悲,暗叹道:“老天爷,你便是这么折磨天之骄子吗!” 赵昀见刘妈沉思不语,知道她并无办法,也不失望。他躺于地上骨肉断裂之时,自分必死,孰料竟蒙相救。这刘妈并无解药,焉知其他人也束手无策?他天性自命非凡,报仇之念又重,原不会轻易失望。刘妈对他如此念怀,心内很是感动。 刘妈叹息了几回,忽然问道:“公子可有令尊谈起过北冥暗晶吗?” 北冥暗晶?赵昀摇了摇头,奇道:“不知这是何物?” 刘妈眼里掩不住的失望,叹道:“这原是老身痴想。以为令尊累世以煮海为业,或可有所耳闻。果然也是枉然。”愁满云黛,心口酸涩,眼泪止不住的滚落。 赵昀强忍奇痒,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未安慰过人,只好低头不语,凝心与奇毒抗争。 好一会儿,刘妈方止住眼泪,叹道:“老身失态了。世事哪可令人如意?老身有意邀公子去叶家做客,不知肯垂顾否?叶家许有解毒良方,或可一试。” 赵昀本是无处可去,身体又重伤未愈,闻言正合心意,感激道:“多谢妈妈了。”他当丧乱家毁,重伤中毒之际,分外敏感,得到刘妈倾心关爱,实在由衷感谢,便如有一阵暖流,替他缓解这奇痒之苦。 这时两人都不说话,只听得车轮咕噜噜转,马蹄的响动不绝于道,反有一种特别之宁静。赵昀复又闭上眼睛,修养精神,或许梦里能缓解奇痒。 就在赵昀将睡未睡之际,马车戛然而止。赵昀猛然清醒,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竟敢拦住去路?”又听一人哈哈大笑:“无知鼠辈,何配问名!” 话音刚落,赵昀身子一震,那豪华马车竟凭空碎裂,骏马硬生生跪倒,强大的气流把赵昀跌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牵动旧伤,又是一顿苦楚。他举眼而望,却见刘妈趴伏在左前方,忙叫道:“妈妈,可是安好?” 刘妈手臂擦伤,脚骨也已断裂,实在疼痛。她虽是仆妇,毕竟养尊处优,何尝受过这等苦痛?听得赵昀叫唤,却假装无事,奋力站起,缓步挪到赵昀身边,将赵昀扶了起来。 却听先前那人邪笑道:“骚妇倒是关心姘头,自己受伤了,还先去看小白脸。” 刘妈怒极而笑,反倒镇定下来,冷声道:“阁下好大的本事,竟毁我爱车宝驹。” 话未说完,忽觉气氛不对,才发觉八十二、八十三歪倒在地,人事不知。这两个御手虽非顶尖人物,在叶家也不过是小角色,但对付一般高手已经绰绰有余,所以主上才放心她独自前来,没想到不到一个照面就被人料理了! 刘妈倒是一点功夫也不会,强忍惊慌,瞪大杏眼,大声道:“贼子敢尔!这可是定林叶家!” “定林叶家,好大的名声。喔,本仙好怕呦。你的手来摸摸,本仙的心肝儿都跳得厉害呢。嘿嘿嘿嘿``````”那人忽的上前,叫嚣道:“玩的就是定林叶家!”只轻轻一抓,刘妈就不由自主,被他抓在手里,浑身酥软,无可奈何。 那人一双黑手便往刘妈胸前抓去,刘妈闪避不得,被他一把按住,只觉浑身作呕,恶心至极。 “嘿嘿,臭骚妇,本仙可让你欲仙欲死?”那人双手不住乱抓,嘴中淫声不断。刘妈被他抓疼,不由痛呼出声。 赵昀见此人鼠眉獐目,高不过五尺,满面全是疤痕,早觉恶心。见到刘妈被这淫贼侮辱,怒上心头,也不细想自己处境,怒喝道:“丑鬼焉敢无礼!小爷叫你尸骨无存!” 第一卷 8回 刘妈惨死 那矮子正来劲着呢,听到赵昀一声喊叫,邪笑道:“啧啧,小白脸可是忍不住,也想来分一杯羹了?放心,本仙会留点汤的。不过,现在先一旁看看本仙的本事吧。” 矮子“啪”的扯烂刘妈衣服,将刘妈狂按在地。 刘妈哪有力气抗拒?但觉这丑陋躯体往身上压来,身上的衣服瞬间都被剥光,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赵昀见刘妈全身光溜,肌肤白的耀眼,带有特别的魔力,竟是不敢多看,把头偏了过去。他重伤不愈,身中奇毒,只是待宰的一头羔羊,此时此境,又能如何? 耳中听得刘妈的呼声,满脑子震荡着那丑鬼的狂笑,又恨又愧,当真是如坐针毡。心痒难抑,血脉贲张,牵机奇毒更为难捱,加倍发作起来。 赵昀只觉千虫肆虐,各处皆无幸免,单手在身上乱抓,登时挤出血来,背部亦在地上拼命摩擦,各处都是血痕。 要知赵昀年纪尚小,未识风情,此时气血奔腾,哪能遏制?牵机毒趁着这良机,更为深入扩散,直把赵昀弄的半生不死。 刘妈人为刀俎,身不由己,只得委屈承受,做出诸般丑态。她心内早有死志,只是为他所制,连咬舌自尽也未能够。故且忍辱偷生,欲等待良机,与此贼来个同归于尽。 不一会,察觉恶贼强按住她肩膀的双手变得飘忽无力,猛的一咬牙,狠狠咬住那东西。 矮子正当神识疲乏之际,极为敏感脆弱,刘妈这一咬完全出乎他意料。措不及防之下,下身竟被刘妈生生咬断! 他痛不可忍,怪叫一声,双手一拽,狠狠将刘妈摔得老远,怒道:“臭婊子,本仙让你生不如死!”急念咒语,手心中便生出一只七彩葫芦。 他自葫芦中倒出一粒丹药,忙不迭吞了,那东西登时止住了血。只是已然断裂,需调养几年,方可恢复。 “臭婊子,且让你尝尝阴火噬骨之苦!”他怒不可遏,又是一阵咒语,便有一根七尺长幡飘荡空中,霎时阴风阵阵,风云变色。 那幡通体玄黑,不知用何物制成,幡上绣着一个骷髅头,骷髅中却刺着一双绿眼。就见那绿眼倏的张开,便有一竖绿光激射而出,朝刘妈而去。 刘妈动弹不得,早被绿光碰个正着,顿时绿光大盛,无数磷火崩裂开来,将刘妈全身笼罩。那磷火伴着鬼叫,不几下就把刘妈烧成寸灰。 赵昀眼睁睁瞧着刘妈灰飞烟灭,却无能为力,心中大恸。这刘妈乃是除父母之外对他最好之人,本想报答一二,不料转眼间尸骨无存,不由悲伤感念。强忍住痒痛,叫道:“臭鬼不得好死!” 那矮子烧死刘妈,还不解气,被赵昀一叫,想起还有一个小白脸,狞笑道:“小白脸既然恋奸情热,本仙就成全你,送你去和那贱人相会。不过嘛,哼哼,先留下你的那东西吧!” 纵将过来,自腰间摸出一柄小刀,只一挥手,那刀便往赵昀胯下而来。 赵昀何时受过如此屈辱!眼见短刀森森,已到近前,若被这恶贼欺辱,真不如死了才好。 可又想到这几日来,连遭苦辛,受尽折磨,便是为了报仇的万分之一个机会。大仇未报,这般死了,可真死不瞑目! 何况,这时是生是死全不是他说了算。就算这恶贼要折磨羞辱自己,还不是任他胡来?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有一道红光迅若流星,急射而来,那矮子猝不及防,腰间立被击中,跌伏在地。 那短刀因失去真气控制,“嘣”的一声斜坠,堪堪落在赵云胯下二寸之处。紧接着,天外传来一声娇叱:“黄鼠精,还不束手就擒!” 矮子听到声音,知道克星来到,悔不该一怒之下招出阴魂幡,散发阴气,以致漏了行藏,引导这女魔头来此,还是赶紧逃命为是。 慌忙念动真言,祭起七彩葫芦。那葫芦立时散出一阵灰色迷雾,把方圆十丈,牢牢围住,使人瞧不清虚实。 好个矮子,伏地一滚,化出本相,居然是一只花斑黄鼠精。这黄鼠精尖嘴利牙,往地里一钻,躲入地下,捏个土遁而去。 赵昀惊魂未定,就见一个红衣女子御剑而来。这女子年可十五,眉山横波,明眸璀璨,身形瘦削,修短合宜,一袭火红长裙,分外娇艳,便如名花千朵一时开放,美丽不可方物。 那女子到得近前,飘落在地,收了飞剑,跌足道:“好个老鼠精,又给他溜了!哎呀,好不容易才发现他的踪影,岂不是又要大海捞针吗?”嘟囔着樱桃小嘴,神态甚是可爱。 赵昀一时呆住,脑子中竟是一片空白,刻骨铭心的仇恨,销神夺魄的奇痒,不可或忘的屈辱,那诸多情绪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仙子是上天派来安慰他的吗?在他在临死之前能有一丝慰藉? 那女子仿佛才瞧道赵昀,眨了眨大眼睛,奇道:“你又是什么什么人?”忽又自语道:“是了,你趴伏在地,想是被老鼠精伤害的。嘻嘻,看你的样子,还是蛮帅的嘛!有我琪花仙子在,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赵昀这才似从美梦中惊醒,说道:“这位仙子姐姐,可否能代我将刘妈妈骨灰收敛?赵昀感激不尽。” 那女子拍手笑道:“嘻嘻,姐姐?瞧你老大个人,叫我姐姐,羞也不羞?不过嘛,这话姐姐爱听。昀弟弟,是吧,你可不许反悔呦。” 她轻移莲步,顿时香气弥漫,中人欲醉,“刘妈妈?她又在何处?”环眼四顾,不见人影,也不见什么骨灰。 赵昀才知刘妈连灰烬都无留下,心内颇为伤悲,顿觉天地旷大,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他身中奇毒,痒渐难挡,怕是活不了多久,更何谈去报仇?不要说那五通,就连刚刚那丑鬼亦是敌不过。既是如此,何必苟活于世,多受苦楚? 想到此处,赵昀如入梦魇,呆呆不语。 第一卷 9回 更惹娇羞 琪花仙子见赵昀相貌俊俏,神态却像呆头鹅一般,不由得好笑:“昀弟弟,又在想什么呢?” 赵昀方才惊醒,知道自己连番遭遇,心境脆弱不少,陡然一惊,忙收敛精神调息思绪,一时竟没回答那美少女。 琪花仙子十分无趣,撅起了嘴,哼道:“都倒在地上了,还神气什么?哼,还叫我姐姐呢!”飞身而起,那宝剑稳稳接住了她,红裙飘拂,如同一只大蝴蝶翩翩起舞。 赵昀见她说走就走,苦笑不得,只是嘴中说不出话来。 琪花仙子正气恼间,便欲离去,恰好瞧见不远处金光闪动,不禁好奇,按落宝剑,伏身查看,留给赵昀一个美丽的倩影。秋草衰微,立时变得生机盎然。 那金光却是黄橙橙的几锭金子,约有百余两。这琪花仙子拍手笑道:“果然本仙子好运在身,挡也挡不住。哇塞,这么多金子。拿回去的话,师父可不知要如何夸我了!我非要缠着她教我玉衡九式不可,嘻嘻。” 喜笑颜开,回头朝赵昀大喊道:“臭小子,瞧见没,本仙子捡到金子啦。” 她本是艳如桃李,这时一笑嫣然,妩媚之外,更添了几分可爱。 赵昀皱眉道:“那金子可不是你捡到的!” 琪花仙子耳力何等之好,早听到了赵昀的嘀咕,哼道:“怎么不是我捡到的!臭小子,莫不是还想分我的金子不成!想得倒美。” 赵昀喊道:“那是刘妈的!” 琪花仙子眼见草丛中木屑乱布,似是马车断裂所留,心知臭小子说的有理,却不理他,挥剑在草丛里搜寻。这一片区域搜索完毕,复又回转身子,两眼放光,朝赵昀那边草丛搜去。 赵昀瞧得目瞪口呆,暗道:“真是没想道,这仙女姐姐竟是如此贪财!” 就听琪花仙子欢呼一声:“哇,又找到了!天啊,好开心。”赵昀目光放过去,看见琪花手上拿着一个淡绿色的信封。 琪花仙子满心欢喜,自以为弄到大笔银票,伸手一探,发觉不过是一个信封,大失所望,气呼呼说道:“什么破信封!”也不多想,信守撕开了信封,不禁“咦”了一声:“这字写得真好看!”嘴中不自觉的念起来。 赵昀听她念道:“乳娘慈鉴:今别已三旬。乳娘奔波于外,金风萧瑟,茅店板桥,而芷悠游闺中,香衾暖褥,且愧且念。芷不能奉养以慰恩慈,反劳动玉趾,千山淩冥,万里霜露,思之诚感激涕零矣!命有定数,乳娘亦不必执着。较之朝菌晦朔难知,芷已心足矣,何敢有怨?唯愿善保安健,早日相聚。芷敬禀。” 琪花仙子读完,嘴唇都有点干燥,不禁咋了咋舌头,道:“这写的文绉绉的,真也无聊。”随手一撕,那信纸便给撕成几条,缓缓落于地上。恰有微风荡起,引得半空飘起淡淡兰花香韵。 赵昀鼻中冲进来一阵幽香,想到那是刘妈遗物,如今也已毁坏了,不禁怒道:“好端端的,你撕什么信?” 琪花仙子香舌微微一伸,扮个鬼脸,笑道:“怎么,你舍不得呀?我撕都撕了,你能这么着?” 赵昀怒道:“怎么你也不讲理?” “嘻嘻,这世间就是这个道理。你能拿我怎么样?” 赵昀闻言更是恼怒,他本强忍着巨毒,气往上涌,奇痒难耐,猛的拿头一撞地面,立时昏迷,脑门的血淙淙流淌出来。 琪花仙子狠狠吓了一跳,不知这臭小子这般开不得玩笑,慌忙一低头,纤纤玉手去探查赵昀伤势。 这才见得被赵昀身子斜压的右臂,那右臂竟是焦炭一般,通体乌黑,看伤势已有多日。想不到这臭小子这么有定力,居然说话自若,假如换了是她,早痛哭成泣了。至于赵昀撞破的头皮,那倒是小伤了。 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枚清心丹,右手二指轻轻捏住,便往赵昀口中喂去。谁知赵昀牙关紧锁,丹丸愣是推不进去。 她不禁怒道:“臭小子,昏迷了还是这般麻烦。”左手轻击赵昀下颚,只听“嘣”的一声,赵昀下颚脱臼,嘴巴无可奈何的张的老大、 琪花仙子娇哼一声,双指一探,那清心丹咕噜噜进了赵昀肚里。 只是琪花一不小心,伸手回来时,那玉指偏偏碰到了赵昀上唇,但觉一股强烈的热力悄然袭击她的手指,带着眩人的魔力。 琪花慌忙把指头伸回来,脸上早飞一起一朵红霞,不禁啐道:“臭小子,要死啊!”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异性之人如此亲密的接触,真有点心慌意乱,只觉一颗心跳个不停。 幸好赵昀还在昏迷,不然被这仙女这般污蔑,又有的气受。 琪花仙子替赵昀擦了头顶血污,又替他包扎了伤口,颇觉百无聊赖。也不怕脏了红裙,就在草堆里坐着,傻傻望着着赵昀,等待他醒来。 赵昀剑眉紧锁,俊秀的面上显现着坚毅之态,似乎在说:“我可不会倒下!” 琪花心中一动,暗道:“这臭小子,长的可真俊哪。”她游历四方已经半年,还混得个“琪花仙子”的雅号。无数的男子争着抢着讨好她,卑躬屈膝,可他们中却没有一个能有赵昀一半的秀美,能有赵昀一半的骄傲。 算算时间,清心丹早该起效,赵昀也该醒来,可赵昀只是昏迷,毫无动静。 暮色四合,寒意渐渐涌了上来。 琪花有真气护体,自不怕微凉。只是想到赵昀重伤之下,生怕他着凉,没奈何,俯下高贵的玉体,伸开纤柔的双手,捞起赵昀。 玉手稍稍一转,那赵昀就被琪花半抱在怀中,只是他的头好死不死,恰倚在琪花胸口。 琪花仙子只觉男子气息猛然袭来,登时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那颗小心脏恍如惊兔,惶急逃命,一直跳个不停,上下起伏不定。 琪花但觉全身酥软,吐气如兰,久久不知所措。天可怜见!她从没有与男子有过亲近,这般羞人情景,可是平生儿第一遭! 第一卷 10回 月下旖旎 这清心丹乃是固本培元的良药,虽然不能起死回生,却可以帮人调理血脉流通。赵昀被琪花仙子推了颗清心丹,紊乱的经脉得到调节,神识便有些恢复,只是模模糊糊,没有完全清醒,神识随处乱走。 赵昀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中,孤零零的行走,无论怎么样都到不了尽头。他正彷徨无端,忽见眼前一团棉絮挡住去路,不由自主便把身子挨了上去。 但觉触手软腻,好似温泉初浴后,塞上酥滑时,明明只是一堆软棉,却带着幽香扑鼻,把他整个人包融于内。 赵昀正觉天眩神晕,耳中忽听的一声娇吟,还在疑惑这声音如何这般耳熟,猛然间身子急坠,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重摔,倒把他从美梦中惊醒,忙睁开眼睛,果真见自己躺在地上。定睛再一瞧,就在三尺开外,斜映着个仙姿妙影。那月色初起,光华淡照,给那一袭红裙装扮上银色点点,微风暗送,摇曳着水样的温柔。不是琪花仙子是谁! 琪花仙子一时受惊,那容得多想,随手就把赵昀甩了出去,直把他摔了个狗爬屎。 她怀中已空,那令她恐惧战栗的气息登时离体,心内深处竟有丝丝悔意,居然留恋那炙热的灼烧。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觉心内又酸又痒,好似有一只蜘蛛在她心房织网,拉扯着细若游丝的网,不管心湖中满池涟漪,越爬越远。 她又羞又怒,把脸蛋烧的通红,瞧见赵昀已然醒来,正瞪大眼睛呆看着她呢!不由的气上心头,上前就是一脚,骂道:“臭小子,敢占本仙子便宜!”话虽带着滚滚怒气,语声却不由的转成温柔,到后半句更带着撒娇意味。 赵昀醒过来时,牵机又已阴魂不散,纠缠过来,登时痛痒齐作,好不难受。他正凝神对抗,冷不防琪花仙子上来一脚,正中胸口。虽然不痛,心头却是火起,怒道:“哪个占你便宜了!凭什么血口喷人!” 要知赵昀本对琪花印象甚好,一见之下便大为亲切。只是这少女蛮横撕毁信封,又无故把自己当做色狼,当真是不可忍受,怒气上涌,冲口而出。其实在他心内,却希望和这少女交个朋友,因此才盼望少女能道个歉。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懒得理会。 琪花仙子那冰清玉洁的身子被赵昀侵犯,本感委屈,见赵昀居然对他大喊大叫,更是生气,心念电转,梦缡剑飞腾而起,凤鸣清丽,舞动新月流年,在赵昀头顶转个不停。 “哼哼,说不过就杀人吗?小爷岂是怕死之人!嘿嘿,只恨大仇未报,死不瞑目!若能化为厉鬼,连你也不放过!”赵昀赤红着眼,神色傲倨,竟把胸膛挺了一挺。 赵昀连遭巨变,那赤子之心早教世道抹去大半,只靠着心智强大,苦苦支撑。他本觉这少女是一束暖流,给他灰暗的世界带来生机,哪想到这少女也是蛮不讲理,满口污蔑之词! 天地乾坤,八荒四合,可还有我赵昀的朋友!可还有我赵昀的亲人!可还有人关心我! 这世界,皆与我为敌,那我便杀尽天下。 若是死,我便为鬼雄,焚天戮地,灭绝宇宙! 却说琪花仙子只是一时恼怒,本无意杀了赵昀。听得赵昀这么一说,小姐脾气发作,不管不顾,一伸手间,梦缡跃入纤纤玉笋,剑上的寒气便透过玉指,直渗透进心中。一分酸涩,二分委屈,却有七分疯狂,那梦缡已迫近赵昀眉心。 赵昀昂首向天,避也不避。 颤抖的剑,颤抖的心,颤抖的月光,颤抖的叹息。 梦缡如一条火龙,便欲钻进赵昀眉心。那薄薄的一层肌肤,已准备血的祭奠。 瞧着赵昀那俊秀的面容,那面容上骄傲的神态,琪花仙子的心突然一软,硬生生定住了剑。月光洒在剑身,弹奏着无声的乐曲。 赵昀久久等不来一死,见那琪花仙子只是拿着剑指着自己,冷笑道:“杀又不杀,小爷岂能让你戏耍。” 那宝剑突然悲鸣,忽的飞到半空,在那琪花仙子头顶转了一圈,落到她背后,静静的漂浮。 赵昀好生奇怪,望那少女脸上看时,不由得呆了。 琪花仙子修长的睫毛下,正有晶莹的珍珠悄然滴落。艳色绝伦的脸蛋上,登时有两道水痕,蔓延至她那白颀曼丽的脖弯之中。她却恍如未觉,一任双痕泪,新月滴到明。 她为何要哭泣? 她哭的竟是这般好看! 赵昀心中一软,突觉后悔,只想去安慰那少女,偏偏吝于言辞,不知怎么开口。 他抬着头,凝视着琪花仙子。琪花仙子无语泪流,清眸暗诉,正朝赵昀望来。 于是,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凝固,在月色下,在微风中,编织宿命里的纠缠。 也许是沧海桑田,也许不过是一弹指间,那少女忽的破涕为笑,伸出纤长的小腿,在赵昀腿上轻轻踢了一脚,却是说不出的温柔:“臭小子,这次先原谅你了!再有下次,唔,什么下次,想也不能想。你可不要惹我生气,哼!” 赵昀但觉满心欢喜,连身上奇毒也变得不再难以忍受。 忽然香风扑鼻,中人欲醉,却是琪花仙子在他身边坐下,两条玉腿盘着,风姿绰约,正是世间最曼妙的景色。赵昀分明听到少女细微的呼吸之声,那是一种独特的美丽。 琪花仙子低头轻拂衣角,不敢去看赵昀,道:“臭小子,说起来我可都不了解你呢!你倒是说说,怎么弄的一身伤?” 赵昀本不喜欢与人诉苦,那是懦夫的行为。只是此刻,他却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少女。心里似乎有人在说话,告诉他,这少女是徘徊踯躅时的光,让他有希望走下去。 赵昀说着说着,突觉手上一凉,又是一紧。一低头,却是少女伸过玉手,把他的大手紧紧握住,似乎给予他力量,给予他慰藉。 赵昀突然豪气冲天,心中全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