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错嫁风波 第一章:千金沦为府中婢   宁璞玉憧憬了无数次,他和冷决的洞房花烛夜。   在绣着并蒂莲花成双好的香罗里,他温柔的掀起她的红盖头……   然而现实的情景有些不一样。   他一进来,就撩开了柔软的帷帐,满身酒气的将她卷进了松软的鸳鸯铺上。   他的手指,利落的剥开了她的衣裳。   “别这样……”宁璞玉纳闷,不是该先喝了那交杯的美酒么。   男子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难道你不想么?”   宁璞玉红了脸,挨着他的肌肤难耐的发烫。   薄薄的唇啃噬着,怀里的女子像是一块冰冷的玉。   可越是冷,他越是想捂热。   “你可知这一天我等了多久……”璞玉迷离微醺的样子很是妩媚,她渴望被他这样的柔宠。   男子邪魅而笑:“我却不知道堂堂宁家嫡千金,闺房里竟然这么心急!”   他恣意的给了她温柔一击。   宁璞玉咬着唇瓣,温热的泪滴顺着眼尾滚下来:“冷决,轻一点……”   身上忽然一轻,压着她的人迅速的起身。   寒意瞬间吞噬了温香玉软的身子。   璞玉还没回过神是怎么回事,哗啦一声,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天而降。   紧跟着便是铜盆摔落在地上哐啷啷的响动。   “宁璞玉,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无比的威严,且充满了愤怒。   吓得璞玉瑟瑟不止:“冷决,你怎么了……你不是冷决!”   “我当然不是!”冷衍横眉怒目。   生硬的扔下这句话,他披了衣裳,扬长而去。   门外预备接喜帕的婆子见状吓得直哆嗦,都未曾看清楚殿下爷的脸色,就听见四个冰冷的字。“送去柴房。”   “是,殿下。”婆子赶紧扯了粗布,急匆匆的走进去将床上的人一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宁璞玉拼命的挣扎。   “闭嘴,安分点好!”那婆子力气极大:“这儿可没你的容身之处,柴房里待着去就是!”   冬夜的柴房,自然不是好去处。   宁璞玉才被推进来,柴房的门就被迅速关上。   “冷衍,你凭什么关着我,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这破破烂烂的柴房。   直到这一刻,她仍然恍如梦中。   她分明穿戴着凤冠霞帔,上了大红的八抬花轿。   可是为什么竟来了二皇子府为妾?   她要嫁的人,分明是三殿下冷决!   “你们两个听着,把门锁好!”   门外,那婆子嗓音尖锐:“她要作死由着她就是了,咱们可不必陪着她一块上路!”   潋滟居。   冷衍怒气未消,冷着脸坐着。   荣燕雯从侍婢扶苏手里接过热茶,殷勤的送了上去。“爷,才沏好的玉露茶,您喝了消消气。”   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冷衍依旧默不作声。   荣燕雯的聪明就在于,不该多问的话,她必然不提一字。   冷衍拧着眉道:“外头什么动静?”   “爷。”隔着门,小厮不适宜的禀告:“柴房忽然起火了。”   眼底流露出些许的嫌恶,他蹙眉起身:“好手腕!”   宁家的人敢在二殿下府放火,这样的好手腕会是冷决教的?   “爷,这么晚了您还要亲自过去?”荣燕雯急急的追上他的脚步。   “不必跟着!”冷衍敛眸,自行离去。   柴房的火势,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爷!”救火的小厮们不想惊动了殿下爷,紧着都凑了过来。   “她人呢?”冷衍并没看见宁璞玉的身影,不由得恼火。   “还……还在里面。”跪在前头的婆子颤巍巍的说。“方才关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想着能放火!”   “废话!”冷衍眸中冷光一闪,从临近的小厮手里夺过一桶水,往胸前一倒,扔下桶便冲了进去。   一想到她为了摆脱他连命都不要,冷衍便觉得心里不舒坦。   在这府邸,只有他可以蔑视可以冷漠,她却不能!   这霸气的念头驱使着他奋不顾身的冲进了火海,说什么都得把这不情不愿的人拖出来!   “爷……”只看见这个背影,就把急急跟来的荣燕雯吓得魂儿都飞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帮忙。”   “宁璞玉?”冷衍身子伏的很低,浓烟滚滚,他唯有仔细的搜索着每一处角落。   忽然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脚踝。   冷衍转过身子,伏低头去看,竟然是一只从柴垛底下伸出来的手。   “赶紧过来!”冷衍沉声吼道:“搬开这垛柴。”   跟进来帮忙的小厮得令,七手八脚的将柴垛搬开。   只见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死命拽着脚踝的宁璞玉,一动不动趴在下头。   冷衍只觉得可笑。“火都放了,还怕死么?”   宁璞玉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光,只有乖乖的顺从。   于是被他大手一擎抓了起来。   冷衍忍着心底的嫌恶把她裹进怀中,敏捷迅速的冲了出去。   “爷,您没事吧?”荣燕雯的声音又轻又细。   然而当她看见璞玉被他卷在怀里的一瞬间,心头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的难受。   “无妨!”冷衍虚着眼,手一抬将心中的不满都朝着怀里的人使出来了。   于是提溜着宁璞玉的手一松,便将人摔在地上。   “你倒是说说。”冷衍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邪魅:“这样好的手腕是谁教你的?”   这一摔,宁璞玉疼的龇牙咧嘴。这一晚,可真是要把她折腾死了。   “火不是我放的!我若想死,大大方方的站在火里只管烧就是,不等二殿下来救,我就已化成火炭了。”   她微微扬起头,对上冷衍蹿腾着火苗的质疑目光。   “再说,那是柴房啊。柴房里堆放着厨房所需的干柴跟火炭,入夜连蜡烛都不能点的,又怎么会随处预备着火折子,让我拿来放火用?”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冷衍沉默以待,静静听着她说。   一时半刻,倒也没再说指责的话。   伸手拉了拉粗布衣领,遮住了肩。   宁璞玉皱着眉头继续说道:“纳妾之夜,二殿下岂会给自己添堵。这场火若真将我烧死,还不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平白便宜了那些看戏的!”   她很聪明,话也说到点子上了。   冷衍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终究是因为你才闹成这局面!”   宁璞玉委屈的垂下头去:“二殿下这么说,不是要冤死我么!我怎知好好的柴房,为何偏在我被关进去之后就起了火!”   这个时候的宁璞玉,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不管是谁陷害了她,眼下这个局面,她只能自救。要在二皇子府里留住性命,面前这位二殿下,就一定不能得罪。   “冤也是你自找的!”冷衍瞥了一眼,见她双颊还未褪尽的红意,锁紧了眉头。   “是。”宁璞玉极用力的点头:“殿下说的是,冤归冤,璞玉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既然事情因我而起,还请殿下恩准我查明此事。”   冷衍眸光一凛,她倒是挺有趣:“查清便罢,查不清……后果自负。”   “多谢二殿下。”宁璞玉总算是找到了个活命的理由,心头轻松了不少。   荣燕雯这才适时的关心道:“爷,瞧您这一身的水,妾身还是赶紧伺候您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冷衍微微颔首。   于是她殷勤又道:”只是这柴房烧了,这宁家千金……“   “宁家千金”四个字才说出口,宁璞玉就明显的感觉到二殿下的脸色瞬间一沉。   显然,他的气还没有消呢,自然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   “奴婢卑贱之躯,只求温饱。”宁璞玉低眉顺目的垂下头去。   心想这个时候,再不能随便得罪这位爷了。   冷衍没有做声,只是瞥了一眼荣燕雯。   “妾身的下院还有间空房,正好能住。”荣燕雯总觉得,这样不同寻常的女子,还是搁在眼皮子底下会比较好!   来日,谁又能猜到她会有怎么样的心思呢? 卷一:错嫁风波 第二章:施舍恩惠不领情   这一晚,宁璞玉睡得一点也不好。   前头是抓心挠肝的惦记冷决,后头又是对自己处境担忧。   而最要命的就是冷,被子里蜷缩了整晚,脚还是冰冰凉凉的难受。   “姑娘,您醒了么?”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丫头捧着淡绿色的裙褂推门进来。   宁璞玉揉了揉眼睛,索性坐起来:“醒了。”   小丫头笑眯眯的将衣服送到床边:“扶苏姐姐说姑娘穿这衣裳一准好看,就让我伺候姑娘换上,等下还要去倚俪阁给皇子妃请安。”   看她清清爽爽的笑着,宁璞玉不觉舒唇:“你叫什么?”   “奴婢芽枝,是荣侧妃指过来伺候姑娘的。”芽枝乖巧的答话。   “芽枝。”宁璞玉很喜欢这个名字,也深感这府邸处处都是小心思。   否则,那荣侧妃也不必对她这么好。   正换着衣裳,门外又有了动静。   “你们都先下去!”女子的声音清丽柔婉,却带着一股焦虑。   不用猜,宁璞玉也知道是谁大驾光临。   门就在这时候,被“吱呀”的推开。   “奴婢恭迎皇子妃娘娘。”芽枝连忙跪了下去。   宁璞珍沉住气,慢慢走进来。“嫡千金就是嫡千金。头一晚入府,就搅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这消息送回宁府,爹也得高看你一眼。”   “姐姐说笑了。”宁璞玉敛眸看着她,不动声色道:“宁府如今的嫡千金,是姐姐你。”   宁璞珍寡淡而笑:“那也是托你的福。只盼着你既来之则安之,别断了自己的福气。”   她那股子得意,让宁璞玉一下就明白过来:“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   “你我同为宁家的女儿。有时候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宁璞珍不会让她瞧出自己心里的委屈,傲着性子道:“柴房因何起火,我自会查明。”   “不敢劳动姐姐大驾。”宁璞玉才不稀罕她这样小恩小惠的施舍。“事情既然因我而起,我自会查明。”   看着她那双楚楚动人,又透着机敏的眼睛,宁璞珍只觉得自己来的多余。“随便你。”   “皇子妃安好。”荣燕雯出现的特别适时。“妾身正预备带宁姑娘去倚俪阁请安,不想皇子妃您倒是先来了。”   宁璞珍微微收敛了目光,徐徐道:“荣侧妃安排的一向妥帖,也叫我省心不少。”   言外之意,就是怪她没打招呼,便把宁家的人安排在了这潋滟居。   荣燕雯怎么会听不出深意,笑容温然道:“皇子妃不怪妾身多事就好。”   宁璞玉一向不喜女人之间勾心斗角这一套,故而用力甩了头将披散的发丝拢在身后,拿了根绸子系好,动作相当麻利。   “皇子妃宽厚,既是不用去倚俪阁请安,那婢子便先告退了。”   荣燕雯连忙道:“宁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柴房啊。”宁璞玉微微一笑:“承蒙荣侧妃搭救,璞玉总得还自己清白。”   她自是笑得爽朗。   这笑容落在另外两个人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芽枝,跟着去。”荣燕雯连忙道:“仔细照顾宁姑娘。”   看着荣侧妃那么关心的样子,宁璞珍眼底戏谑的凉意一闪而过。她就真的这么急着笼络人心,和她作对么?   芽枝快走了几步,追上了脚步轻快的宁璞玉。“姑娘,等等我。”   看她的脸色有些怪,宁璞玉不免慢了下来:“怎么了?”   也没多想,芽枝小声说道:“皇子妃和荣侧妃都还在房中,姑娘自己先出来了,怕是不好呢!”   “有什么不好?”宁璞玉不以为然。   “府中皇子妃说了算,荣侧妃又最得宠!”芽枝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得罪了这两位,怕是……怕是日子要难过了。”   “呵呵。”宁璞玉淡淡的笑了。她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   眼下,她只有查清失火的事,再想想怎么才能让二殿下心甘情愿的把她休了!   “姑娘,这边。”芽枝领着她从小路绕到了柴房。   倒是比昨晚一行人浩浩荡荡走的大路要近许多。   走到这里,宁璞玉已经闻到了火后那股刺鼻的焦糊味。   “呲!”   “哎呦!”   “怎么了?”宁璞玉回头的时候,看见芽枝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那姿势堪称经典。   “我滑了脚。”芽枝龇牙咧嘴的说。“姑娘别过来,地上滑。”   宁璞玉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就踩滑……”   滑字尾音还没落,宁璞玉就整个人趴了下去,重重压在芽枝身上。   “哎呦——”   芽枝疼的快要掉下泪来,却还是担心她:“姑娘你没事吧?”   宁璞玉窘的不行,嘿嘿的站起来:“你说的没错,这地真的是挺滑的。”   好不容易站稳,宁璞玉扶着她起来,这才仔细去看。   “这地上……有蜡油!”   这个发现,让她格外的惊讶。   如果是因为天气太冷,地面结冰倒也说得过去。   可她和芽枝踩到的,竟然是一滩蜡油。   “这里怎么会有蜡油?”芽枝一头雾水。“难道有人在这里点蜡照明不成?”   “那也不至于有这么大一滩蜡油。”宁璞玉心里有数:“走,咱们去柴房看看。”   说是柴房,但其实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这间房子本来就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挨着的建筑。   宁璞玉走了进去。   想起昨天昏昏沉沉被烟熏醒的时候,东南角的火烧的最旺,她便径直来到了窗边。   窗台上,地上。   烧成炭的木柴……   宁璞玉看了半天,闻了半天,什么都已经很清楚了。   “芽枝,你可知道,府中在何处制蜡?”   芽枝摇头:“府中所需的蜡烛、灯笼都有人定期送进来,倒是没有专门制蜡的地方。”   一拍脑门儿,芽枝接着说到:“清心堂倒是会有些特制的蜡烛,但是那是靳主子在管。”   “靳主子?”宁璞玉根本不了解这二皇子府有多少位主子,听着也是累。   “是。”芽枝又不免担心起来:“姑娘,那靳主子的脾气可不大好呢!这事,咱们要不要问过皇子妃再作打算?”   “不必。”宁璞玉抿唇:“软的怕硬的,我就喜欢这气性烈的!你领我去就是了!” 卷一:错嫁风波 第三章:撞破画卷几缕香   清心堂果然离得不远。   宁璞玉跟着芽枝走的小路,也就是片刻的功夫。   芽枝看了一眼堂前不远处停着的花辇,小声低问:“姑娘,咱们进去么?靳主子可在里头!”   “咱们不就是来找她的么!”宁璞玉勾起了眉头。   既然清心堂的事情由她在管,那么少没少蜡油,她一定知道。   “可是……”芽枝有些不敢说。   不是很久之前,府中有个妾子得罪了这靳主子,竟被活活打死了……   这靳主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开罪得起。   “你别担心,凡事不过一个理字。”宁璞玉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宁府这些年,什么刁钻的女子,她没见过。怎么会轻易被吓退呢!   芽枝虽然害怕,可走进清心堂,她就自觉挺着腰杆走在前头,一副护着宁璞玉的样子。”姑娘,您跟奴婢来。”   看着她害怕却硬着头皮往里走的样子,宁璞玉不觉笑了。这丫头,还挺够意思呢!   堂上静悄悄的,似是没有什么人在。   越往里走,淡甜的香味也就越浓。   垂落地面的轻纱是浅浅的杏色,随着冬风轻移荡漾,倒是渐渐的将凉风卷暖。   走到里间的时候,别致的烛台精致的蜡烛随处可见,烛光熏暖了水汽,氤氲舒适。   “这是……”宁璞玉还没问出口,芽枝已经捂着脸退去一旁。   暖帐里,一双人影相依相偎。   男子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女子披散的发丝,掠过香雪肩头。   那肤色一浅一浓,映着柔软惬意的烛光,生出了好看的光辉。   宁璞玉哪里能想象到,这名字清雅的清心堂竟然是个大澡堂子!   画面香暖也就算了,还艳的跟春宫图似的!   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   当然,为了表示尊重,她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暖帐池中的两个人。   “爷,这闯进来的是谁?”靳佩瑶竖眉,清冷的细声透着嫌恶与不悦。   冷衍余光扫过帷帐外的女子,嫌恶的目光有些冷:“不过是个婢子。”   “是么!”靳佩瑶游移的目光,来回打量着背身的女子,轻佻勾唇:“府里几时来了这样的婢子,妾身竟没见过。”   说话的同时,她往二殿下精壮的胸前蹭过去。   宁璞玉默不作声,只瞟见手边的架子上垂着两条棉纱。   右手一扯,其中一条卷在手里,她转过脸笑盈盈的说:“奴婢是特意来伺候殿下和靳主子出浴的。”   “出浴?”靳佩瑶莫名的看着她,才不过刚和殿下缠绵片刻,就有人这般不识趣。   心里不舒坦,语气就显出刻薄来了,她不轻不徐的说:“爷,这婢子好生无理,竟做起咱们的主了。”   宁璞玉见二殿下不做声,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她躬着身子,双手托着绵巾伸进了帐中。   这个举动让靳佩瑶意外的瞪圆了眼睛:“这还真是有趣,你这丫头,莫非不怕死么?”   “死奴婢自然怕。可奴婢更怕事情没弄清楚,冤枉了靳主子您,那可就不好了。”宁璞玉猜想,这脾气越坏的女子就越受不得委屈。   她这样一说,自然勾起了对方的好奇。   “你到底想说什么?”靳佩瑶这时候才觉出,这女子竟然是冲着她来的。“我怎么被冤枉了,你倒是说个清楚!” 卷一:错嫁风波 第四章:挑唆不怕事情大   宁璞玉见她迟迟不拿绵巾,便缩回了手。   “被焚的柴房内,有许多未燃尽的蜡油。就连通往柴房的小路上也洒了不少呢!”   靳佩瑶的眉头蹙成了结,心头一团怒火:“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同时,她柔荑般嫩滑的玉手勾住了二殿下的脖颈,娇嗔道:“爷,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这个时候,靳佩瑶已经知道这婢子的身份了。堂堂宁家的千金,一进府就要和她过不去!   冷衍淡漠的侧着脸,似是不愿多看宁璞玉一眼。“单凭蜡油便疑心你,无稽之谈。”   宁璞玉在心里撇了撇嘴。眼底却只有赞同之色。   “殿下说的是。即便是有人拿了蜡油浇在干柴上点了火,也不一定是靳主子授意的。”   “那你还来滋事?”冷衍微微侧首,目光谈不上多冰冷,却威严十足。   “爷,您忘了,奴婢得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宁璞玉樱桃小口一舒,脸色就暖起来。   “初来府中当夜,奴婢怎么会知道哪里有才熬好的热蜡油。还能避开看守的耳目,穿过小路取来,浇在木柴上点火,等着殿下您来相救。”   这小嘴巴巴的,说话是多利落啊!   靳佩瑶心头一紧,尖锥一般的下颌微微扬起:“你想自救,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清心堂有热蜡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言外之意,就不能是她唆使别人做的么!一来就放火,不就是为了引起殿下的注意!   “这正是奴婢要说的。”宁璞玉一脸的严肃。   “清心堂有热蜡油,想来府中人皆知。其实放火可以用很多东西,比如柴油,比如火药,可为什么放火的人偏要从这里提热蜡油,一路小跑的奔过去放火呢?”   冷衍微微虚眼,眉目之间若隐若现的鄙夷:“到底你也没查出什么!”   心里嫌恶这女人,事情还没查清楚,她就要引火烧到旁人处去。   “爷,奴婢能查到蜡油是旁人故意为之,不就证明不是我点的火么!”宁璞玉见惯了二殿下冷若冰霜的脸,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想你们不让我安宁,我又为什么要你们有兴致在这里享乐?   眉心微动,宁璞玉低下头,为难的低语:“奴婢猜想,熬制蜡油需要一些时候,正好赶得及提着过去放火,又能随意出入清心堂,想必是靳主子身边的人。”   这话一出,靳佩瑶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你的意思,是我瞎了,竟看不清身边的人心思如何?”   “靳主子误会奴婢了。”宁璞玉乖巧的朝她一笑,心里却乐不得她这样恼。   自己不方便在这府里兴风作浪,总得有个人借这势头好好闹一闹吧!   “怎么误会你了!”若不是二殿下在这里,靳佩瑶早就冲过去好好收拾这贱婢了。   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她阴沉着脸,眸子里满是愠色。   “奴婢是想,若有人想要借靳主子您的手铲除奴婢,那您可不就得背上这黑锅了么!”   宁璞玉垂首低眉:“幸好二殿下睿智,将奴婢救出火海。也是因此才不会累及靳主子您。可话说回来,谁有这样的害人之心,还真是不得不防着。”   她还真是不嫌事情大!   冷衍听她这煽风点火的挑拨之言,眉头锁紧。刀削过一样的轮廓,精致而坚毅。   “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便是要挑唆旁人么?”   他还没责备她无端的闯进清心堂,坏了他的兴致。   她就这样急不可耐的想要搅的他阖府不宁!   “爷,您真的误会奴婢了。奴婢是不忍心看着靳主子无辜受牵累。”宁璞玉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黯然的忧伤。   眼珠子轻轻的晃动,眼底泛起了薄薄的雾气。   靳佩瑶一肚子的火撒不出来,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更气。   “要说的都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赶紧滚。”   滚字出口,她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人身子一僵。   “爷,水有些冷了,不如让婢子再添些。”   冷衍摇头,双手撑着池壁跃了上来。   颀长的身形就这么突兀的引入眼帘,水珠顺着精壮紧实的肌肤流落脚边。   宁璞玉情不自禁的吞了口水。   一旁的芽枝头埋在胸口,根本就不敢看。   “爷……”靳佩瑶焦急的唤了一声。   “你还愣着?”冷衍眼底生出不快,看着双颊绯红的宁璞玉,皱起了眉头。   “哦!”宁璞玉赶紧展开了手里的绵巾,往他身上一贴。   确切的说,她只是撑着绵巾,遮住了不该看的精壮之处。   冷衍虚了虚眼,嫌恶道:“看来这伺候人的功夫,你根本不会。”   “这有何难?”靳佩瑶语调微冷,似笑非笑的说:“爷,咱们府里有的是懂规矩会伺候的婆子,挑拣几个勤快的指点指点这婢子,不就好了么!”   正合心意,冷衍就是不痛快这宁氏如此爱挑事。   “按你说的办!”他从宁璞玉手里扯过绵巾,修长的手指攥的有些紧。   “那妾身等下就去安排。”靳佩瑶心里暗爽,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宁璞玉从前只知道丑人多作怪。   但是今天,她又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漂亮的人,作怪也做的漂亮!   “多谢殿下,多谢靳主子。奴婢一定好好学!”宁璞玉满面温然,没透出一点不快的心思。   冷衍自行披了袍子,没多说什么就走进了后堂。   “爷……”靳佩瑶走上了池子的阶梯,露出了雪白的双峰。“还不拿绵巾给我!”   宁璞玉转过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了另一条绵巾。   “多谢靳主子您的眷顾。”   “哼。”靳佩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当你还是宁府的千金么!这儿可是二皇子府!”   “说的是呢!”宁璞玉不急不恼:“所以奴婢要学的还多着呢。还望靳主子不吝赐教!”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靳佩瑶气得恨不得将她推到池子里去,好好呛几口水!“走着瞧!”   “靳主子慢走!”宁璞玉心里乐开了花,叫她学规矩,便是不打算追究纵火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她不会再被关起来了。   自由一点,她就有办法送消息出二皇子府。   她必须想办法联络冷决,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心愿!   可是,他还会等着她么? 卷一:错嫁风波 第五章:连打带骂教规矩   那位靳主子真可谓雷厉风行。   宁璞玉才回到潋滟居的厢房里,椅子还没坐热。   靳佩瑶就领着两个婆子急匆匆的赶过来。   “我说宁婢子。”靳佩瑶眉心皱着,眼底的怒色未减:“爷说你不会伺候人,那你就得在这上面多花些心思!”   言罢,她瞟了一眼领来的两个婆子,继而道:“秦婆、陈婆在府中伺候多年,最是懂这些规矩。一定能调教的你让爷满意。你就跟着她们好好学吧!”   “是。”宁璞玉也不和她多说什么。   看着她颐指气使的样子,她反而更加乖巧顺从。“奴婢一定好好学。”   不知道为什么,靳佩瑶见她这幅样子,反而更加生气了。   她轻摇慢晃的走到她身边,附耳低语:“不管你以前如何风光,从现在起,收起你的轻狂样!在这里,你不过就是个婢子而已。”   宁璞玉从前不是会忍气吞声的包子。   为了嫁给冷决,这三年她忍得很辛苦。   哪知道,她的隐忍最终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稍微抬头,宁璞玉微微一笑:“靳主子您放心就是,奴婢保管好好学这伺候人的本事。来日,定当叫殿下满意!”   满意两个字,她拖长了尾音。   落在靳佩瑶耳朵里,竟成了挑衅。“你敢!”   “呵呵。”宁璞玉抿唇而笑:“靳主子不是就这么希望的么?”   心想反正和她的梁子也结下了,何必叫她痛快呢!   “你……”靳佩瑶咬牙切齿:“好样的,咱们走着瞧。”   转身之际,她冲秦婆子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一定要好好的管教这贱蹄子。   秦婆子含笑会意,恭敬的恭送靳主子离去。   一眨眼的功夫,秦婆子脸上的笑意就换成了鄙夷。“二皇子府规矩一向严明。身为婢子,理当顺从,岂敢与主子顶嘴冲撞主子。再者,婢子就该有婢子的模样!瞧瞧你这一身的衣裳,还当自己是宁府的千金不成?”   “衣裳是荣侧妃所赐。身为婢子,主子的赏赐岂能推辞?”宁璞玉才不怕这些看脸色做人的婆子。   秦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脸的横肉看上去特别的凶。“你不必伶牙俐齿的和我斗嘴。有得你受。”   说完,她一把抓住宁璞玉的肩膀,使劲儿将她转了过去。   宁璞玉还没站稳,后腿弯就突然挨了一脚,整个人“嘭”的一声跪了下去。   陈婆子叉着腰,高声道:“身为婢子,首先得学会怎么跪着。你得挺直了腰杆子,低着头跪好。跪到主子满意,方能起身。”   “是了。”秦婆子冷笑连连:“瞧你这水蛇一样软的腰身,看着就是个没骨头的。”   说完抄起了手边的尘掸子,狠狠朝宁璞玉的后腰抽了过去。   那种疼,不亚于鞭子。   宁璞玉身子朝前一歪,双手撑着地,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   “都说了让你跪直身子,竟然偷懒。”那陈婆子不解恨似的,一脚蹬在宁璞玉肩上。“这样没用,当婢子都嫌你蠢。”   有点想笑,宁璞玉忍着疼,慢慢的直起身子。   “你们也就这点手段了。难不成,还敢弄死我么?”   “哼,有什么不敢的?”那秦婆子淡漠笑道:“你当这二皇子府忽然死了的婢子还少么?”   “陈婆婆、秦婆婆安好。”   宁璞玉正想开口,就听见芽枝温软乖巧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秦婆子冷蔑的瞪着进来的丫头,一脸的不高兴。   “奴婢芽枝,是荣侧妃指过来照顾宁姑娘的。”芽枝笑眯眯的说:“奴婢知道两位婆婆过来传授礼仪必然辛苦,便端了小厨房新做的糕点沏了茶给婆婆润润喉。”   陈婆子看了一眼芽枝捧着的托盘,不由一笑:“潋滟居竟然有这么懂事的丫头。”   秦婆子也是温和的点了点头:“正好渴了,你倒一杯茶来。”   “是。”芽枝柔顺的应声:“婆婆不如去偏厢歇歇,偏厢里还准备了其他的心意。”   其他的心意,指的不是吃喝,而是金银。   宁璞玉默不作声的听着,只觉得芽枝有些小聪明。   “你,给我跪直了,别想着偷懒。”陈婆子恶狠狠的吼了宁璞玉一嗓子。   随后便跟秦婆子互递了眼色。   芽枝便乖巧的领路,带着两个婆子往偏厢去了。   其实挨这么两下子,疼归疼,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宁璞玉跪着,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些不过是开始而已。往后的路,步步艰辛。   芽枝去而复返,轻快的走了过来。“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宁璞玉朝她一笑:“这些都是小意思。倒是你,给了她们什么好处?”   “奴婢哪里有那么多金子。”芽枝轻柔的笑着:“是扶苏姐姐送来的。想来是荣侧妃不愿意姑娘受苦。”   宁璞玉点了下头:“荣侧妃对我倒是百般的照顾。”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荣侧妃和靳主子从来就不对付。先前还闹得挺凶。后来爷不痛快了,她们也就消停了。”芽枝没心没肺的说:“府里的事情,还是得看殿下爷的脸色。”   “是啊。”宁璞玉点头。   她就是因为得罪了殿下爷,才要跪在这里受罪。   不过这伺候人的功夫,她是真的得好好学着。也许哪天真的让他满意了,就能换来一纸休书放她出府呢!   “姑娘,还有一件事。”芽枝低着头,小声的说:“靳主子把清心堂里伺候的奴才,全都带回醉心楼审问了。看样子是想揪出那个偷蜡油的。”   “就知道她忍不住要去查。查查也好!”宁璞玉心里怎么会不恨呢,她已经被关进柴房了,马上就有人想要她的命。   这事情真想要查,总归能顺藤摸到瓜。   “姑娘,您千万放宽心。”芽枝看她跪着,不由得心疼。“奴婢偷偷去找张皮子,给您做一双护膝的垫子。这天冷地凉的,看别跪出什么毛病才是。”   “芽枝,多谢你。”宁璞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我身边知冷知热的也就只有你。” 卷一:错嫁风波 第六章:学会规矩打破头   可能是荣侧妃花了大把的银子,第二日秦婆子和陈婆子也就没再刁难什么。   倒是教了宁璞玉不少的“规矩”。   说是规矩,其实不然。   无非是那位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吃饭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习惯,睡觉的时候又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即便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宁璞玉还是很认真的记了下来。   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呢!   折腾了一个上午,宁璞玉正有些饿。   芽枝推门走进来,温和道:“秦婆婆、陈婆婆,二殿下回府了,说是叫宁姑娘过去伺候用午膳。”   秦婆子一听这话,不由得哆嗦:“我说宁婢子,伺候殿下爷用膳的规矩,你可都记清楚了么?”   宁璞玉点了点头:“秦婆婆放心就是,该记下来的都记着呢!”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秦婆子反而更加担忧了。“你这丫头少得意些。别回头连累我与陈婆挨板子就好。”   “姑娘,咱们这就过去吧!”芽枝心里也是忐忑。“殿下爷正在醉心楼呢!”   “醉心楼?”   “醉心楼是靳主子的住所。”芽枝解释道。“奴婢猜想,一定是靳主子故意提起,殿下才会这么急就请您过去。”   当然,这后面一句,芽枝是走出门后才说的。   宁璞玉点了点头,心想那靳主子的脾气也是够够的。   看这架势,是要一次就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两个人脚步倒是不慢,不一会儿就赶到了醉心楼。   今天的冷衍,似是有些不同。   他沉静的坐在醉心楼前庭院中的亭子里,面前摆放着几碟颜色好看的糕点。   也不知是不是糕点的颜色映暖了他的脸色。   宁璞玉在近处瞥了一眼,觉得他没有昨日那么冷峻阴戾。   “给二殿下请安。见过靳主子。”芽枝乖巧的行礼。   宁璞玉这才跟着施礼。   冷衍毫无反应,若有所思的沉眉不语。   靳佩瑶眼底只有嫌恶,语调温软的说:“还木头桩子似的愣着做什么,先伺候爷用些糕点。等下上了菜,这点心便要撤下去了。”   对,宁璞玉记得,这位爷用膳前,总喜欢先吃点糕点。   她垂首轻轻走过去,拿起了长长的公筷。   见冷衍瞟了一眼左边粉红色的糕点,便夹起一块,放在他手边的碟子里。   “殿下请慢用。”   靳佩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秦婆子没教你,伺候爷用糕点,总得让爷知道吃的是什么!”   冷衍没有动,眼尾的余光落在宁璞玉手里的筷子尖上。   早起朝堂上遇见了冷决,他黑着脸的样子倒是挺有趣。   看过那副衰相,一上午心里都特别的畅快。   “靳主子见笑了。”宁璞玉微微垂首:“奴婢孤陋寡闻,并不认得这些糕点,自然也叫不出名字。倒是怪不得秦婆子没教过。”   “是么!”靳佩瑶冷笑一声:“堂堂的宁家嫡千金,竟然连这些寻常的糕点都没见过……”   瞥过二殿下的时候,她不由得一怔。怎么他的眼角似是有笑意?   正张嘴想要问,就见二殿下捻起了盘子里的糕点,送进了口中。   靳佩瑶秀眉微蹙:“爷,这扶风酥软桃花饼味道如何?”   “不错。”冷衍平和的吐出这两个字。“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宁璞玉简直了!   什么扶风酥软桃花饼,她真是听都没听过。   能给一块寻常的糕饼,起这么个酥酥麻麻的名字,然后再怪她没见过……想必也就只有靳佩瑶有这样的“智慧”了!   “爷,妾身让人做了些西瓜球,你尝尝味道如何。”靳佩瑶不懂二殿下这会儿在想什么,却总觉得他的心思有些多。   冷衍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宁璞玉身上:“你去端来。”   “是。”宁璞玉柔顺的屈膝,转身瞧见醉心楼的丫头,正捧着一碟子好看的糖球走来。   于是她快步迎了过去。   “你……”侍婢嫦笑很是担忧。   “给我就行。”宁璞玉冲她柔柔一笑,伸手就接了过来。   只是一个转身,碟子里的糖球就忽然滚落到托盘中。   “你当心些。”嫦笑真是捏了一把汗。   宁璞玉这才发现,装糖球的碟子,是平平的那种。糖球很圆,轻微的晃动就能轻易从这样的碟子里滚出来,落在托盘里。   提着一口气,她想好在亭子不远,就这几步路。   只要走稳当了,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平碟,却忘了托盘里还有几颗能正好漏下来的糖球。   “吧嗒。”   奇怪的一声响动,宁璞玉还没来得及看。   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身子往前一倾。   手里的平盘跟着往前一冲。   不好!她在心里暗叫一声。可这股惯性并没有因为她的警觉而停止。   冷衍瞪眼看着那忽然飞过来的碟子和糖球,身子一闪,猛然站了起来。   靳佩瑶惶恐不已,还未来得及躲避,数颗糖球就已经砸在了她的身上。   “啊,主子当心!”嫦笑吓坏了,话音还没落,雪白的平碟就已经磕在了靳主子头上。   她硬是想要去挡,都来不及。   可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宁璞玉撞向了桌子,糕点什么都打翻了。手一滑,托盘不偏不倚的冲着冷衍胸口飞去。   芽枝吓得脸色惨白,手脚都不知道怎么使唤了。   冷衍虽然伸手敏捷,抓住了那托盘。   却也被宁璞玉推倒的椅子打在了脚背上。   生生忍着疼,他皱眉问道:“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宁璞玉连忙摇头:“殿下恕罪,这糖球太圆了,盘子又太平了。奴婢一时失手,不是故意的。”   “做错了事情,你还诸多理由!”靳佩瑶气得发抖:“你砸了我的心意便算了,竟然连我的头都砸破了。宁璞玉,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这话不假,宁璞玉看向她的时候,只见她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都是奴婢的错,还是先请郎中过来,给靳主子瞧瞧吧!”   “不用你假装好心!”靳佩瑶含着泪,委屈的说:“爷,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如此歹毒的婢子如何能留在爷您身边伺候?” 卷一:错嫁风波 第七章:了如指掌太吓人   宁璞玉在心里乐开了花。   心想这靳主子就是爽直,直接了当就把她该被送出府的必要点透了。   但凡这位殿下爷多心疼一点,她还不立时被赶出府去。   “爷……”靳佩瑶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红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这个时候,她心里满是怨恨。   可是为什么二殿下竟然没有勃然大怒的将她赶出去?   冷衍略微蹙眉,声音清冷:“嫦笑,扶你主子先回房,叫人去请郎中过来。”   “是。”嫦笑连忙走上前来。   “爷……”靳佩瑶声泪俱下:“您就忍心妾身这样被人作践么?”   美人终归是美,哪怕梨花带雨也丝毫不影响美感。   加上这靳主子又是个会撒娇的,眼角眉梢饱含了无助与柔弱。   宁璞玉都差一点想要奋不顾身的去保护她!   然而冷衍却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既然伤着就先顾好自己!”   此言一出,靳佩瑶到眼眶的泪硬是生生的憋了回去。   满腔的委屈与无奈无从宣泄,她最终也只是就着嫦笑的手起身,低声应是。   转过身走到宁璞玉身前,靳佩瑶眼里的杀意瞬间就迸射出来。   虽然没有言语,但那目光清楚的告诉面前的女子:你死定了!   宁璞玉被这恶毒的目光灼的脸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爷,都是奴婢不好,还请您责罚。”   场面话,还是得说的得体。且态度要很好才行。   冷衍凝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得偿所愿?”   “什么?”宁璞玉有些不自在的抬起头。   他的目光,三分冷漠,六分鄙夷,相当不把她当回事。唯独剩下的那一分,竟然颇有挑衅的味道。   这让宁璞玉有些不爽。   “殿下这么说,莫不是责备奴婢故意了。”她勾唇,惆怅不已。“托盘镂空,碟子平展,却摆放着浑圆的糖果。这样巧妙的安排,难道是奴婢能做的?”   “哼!”冷衍微微凛眉:“宁府嫡千金,能歌善舞,才貌出众。当本殿下不知你有什么本事么?”   这话,激的宁璞玉身子一颤。   但她的表情,仅仅是一闪而过的不自在。随即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爷这话,叫奴婢如何敢当。从前再好,如今也不过是婢子罢了。”   冷衍见过不少女子,如她这般刁滑的,还是头一遭领教。   “轻绸之上,你都能凌空起舞。难道这样的平地就走不稳么。”冷衍眸子微虚,薄唇一抿,便只有阴冷的目光落在她慌措的脸上。“耍心机并非不可,但别太留痕迹。”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亭子。“把这里打扫干净。”   宁璞玉是真的愣在了当场。   那凌空绸上舞的本事,就连宁府里也鲜有人知。   那么冷衍是怎么知道?   她不了解关于他的一切,而他却好像对她无所不知……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扒光了衣裳,站在他面前!   “姑娘,您别难过了,殿下只是让咱们将这里打扫干净。”芽枝看她脸色发青,身子僵硬,少不得劝。“这也不是多么严重的惩罚。”   宁璞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被她打翻的东西。   “姑娘,仔细别伤了手指。还是让我来吧!”芽枝关心的说。“方才那一下子撞在了桌上,姑娘,您没受伤吧?”   “你放心吧,我没事。“宁璞玉滑了脚是意外,可身子扭的利落,撞向桌子正是她故意的。   她以为手里的碟子飞出去,二殿下一定会为靳主子挡下来。哪知道,碟子真的就砸的她头破血流了呢。   说到底,这二殿下的心思还真是难猜!有美如斯,竟然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受伤……   “宁婢子。”嫦笑一脸不痛快的走了过来。“靳主子叫你过去。”   宁璞玉是有点愧疚,毕竟失手砸破了人家的头。   只不过这会儿进去,一定不是看脸色这么简单。搞不好小命也就这么交代在里面了。   女人发怒,堪比猛虎!   她这会儿还没忘记靳主子那充满了杀意的眼神呢!   “有劳姑娘稍作等候。殿下临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叫奴婢打扫干净这里。”宁璞玉乖顺的眨巴眨巴眼睛。“奴婢得先把这里收拾好。”   嫦笑无端的被责骂一顿,已经是气不顺了。   听了这话,脸拉的更长了。“靳主子叫的人,没有敢摆谱的,你是皮痒了么?”   芽枝连忙道:“嫦笑姐姐别生气,待这里收拾好,宁姑娘自会进去。”   “闭嘴。”嫦笑白她一眼:“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宁婢子是婢子,伺候她的奴婢,就是婢子的奴婢。   自然是低贱到不能再低贱了。   嫦笑岂会给她好脸色!   “这是嚷嚷什么呢?”冯铖来的正是时候。   听见他的声音,嫦笑顿时就闭了嘴。不光如此,原本怨怒的脸上,竟然泛起了温然的笑意。   “你怎么过来了?”   冯铖挑眉:“自然是殿下吩咐我过来,带宁婢子去沧浪园。”   嫦笑的眉头一下子打了结:“殿下爷吩咐你带宁婢子去沧浪园做什么?”   她的表情很是惊讶,双眼瞪的又圆又大。   宁璞玉奇怪的不行,沧浪园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至于的么!   “自然是过去伺候了!”冯铖狐疑的看着她:“不然你以为还能做什么别的?”   嫦笑动了动唇,尴尬一笑:“沧浪园不是从没有女婢去伺候么!”   从没有女婢伺候?   宁璞玉听了这话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这殿下是有什么怪癖?   “那是从前,现在不是有了!”冯铖等的有些不耐烦:“我说宁婢子,能走了么?爷召唤的人,哪个不是插上翅膀飞过去,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可是这里还没打扫干净呢!”宁璞玉硬着头皮:“殿下吩咐我打扫,我岂能偷懒。”   芽枝想替她打扫,可她一直低着头,修长的手指一片一片的收拾着地上的瓷碎。叫她插不上话。   “你也是够特别。”冯铖诧异的目光,落在宁璞玉身上。其实他也闹不明白,何以殿下爷要恩典她去沧浪园伺候。难道这婢子真就那么与众不同? 卷一:错嫁风波 第八章:再相见泪眼婆娑   “我没听错吧?”靳佩瑶捂着额头,满面愠色:“你说什么,冯铖带着那贱婢去了沧浪园,还是爷叫她过去伺候的?”   嫦笑连忙点头:“主子,奴婢哪里敢打诳语。冯铖是这么说的!”   “哗啦!”   靳佩瑶袖子一甩,手边的茶盏糕点全都被打翻在地。“她凭什么一入府就这般猖狂?爷到底是看中了她什么?这样的人留在府里,绝对是祸害!”   同样好奇的,自然还有宁璞玉。   沧浪园既然不许女婢伺候,那这位爷又存了什么歹心思?   一路上,冯铖回头看了好几眼。   心想这位宁府千金,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若说容貌,府里可不缺她这般如花似玉的。二殿下为何答应纳她为妾呢?   “冯铖。”宁璞珍的突然出现,惊了只顾着低头走路的两个人。   “给皇子妃请安。”冯铖调整了脸色,施礼道:“皇子妃怎么会在这里?”   二殿下的规矩,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擅入沧浪园。皇子妃理当最为清楚。   “得知醉心楼出了事,本皇子妃特意过来。”宁璞珍一脸的忧虑:“幼妹不懂府中的规矩,总是得叮嘱两句。”   宁璞玉知道她是来“教训”她的,低首含笑:“奴婢卑微,怎敢劳皇子妃叮嘱。您放心便是,奴婢会加倍小心,不敢再行差踏错半步。”   听了这话,宁璞珍心里着急。“璞玉,你……”   宁璞玉轻轻施礼:“因为奴婢的事情,令皇子妃忧心,还望您恕罪。”   冯铖心里暗笑,原来宁氏姊妹也多有不睦。“皇子妃娘娘,还请您见谅。这会儿怕是没有功夫多言。不如晚些时候再……”   “也罢了。”宁璞珍心里不痛快,唇角微微僵硬:“那便去吧。”   “多谢皇子妃。”冯铖脸色寡淡。和他的主子二殿下一样,他并不把这府里任何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娘娘,这可怎么办?”洛晴急的满头大汗。“咱们这还没来得及告诉四小姐呢!”   宁璞珍故意拦在这里,是想告诉她,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那个会连累她送命的人,入了府,此时正在沧浪园中。   “万般皆是命。”她皱眉转身:“既然做不了什么,咱们也就只能听天由命。”   洛晴四下里看过没有人,才压低嗓音问道:“娘娘,咱们为何不直接告诉四小姐,三殿下已经娶了正妃。这样一来,她不就死心了。想必不会再闹出这许多动静。”   宁璞珍脸色一沉,秀眉微微蹙紧:“求神拜佛也希望这件事情不要那么快传到她耳朵里去。怎么你还要告诉她?”   “娘娘的意思是?”洛晴根本不懂。   “她如今身在二皇子府,若是对三殿下死了心,那就只能对咱们爷用心了。”宁璞珍不敢想象,这位四小姐,要是爱上了二殿下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能让她抢了我的。”   洛晴连连点头:“娘娘奴婢明白了。只是这四小姐就算有这样的心思,也未必有这个本事。在殿下心目中,您才是正妻正妃。”   “但愿吧。”宁璞珍收回了神思:“走吧,这里不好久留。”   进了沧浪园,宁璞玉跟着冯铖,经过一重又一重的守卫,总算是来到了前庭的院子里头。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冯铖平静的说。   “嗯!”宁璞玉温和点头。她其实不明白,这二殿下是有多么缺乏安全感。   整个沧浪园弄得跟监牢似的,别说人了,就是鸟也轻易飞不进来。   “璞玉?”   身后的声音,竟然是那么的熟悉。   宁璞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璞玉,是你吗?”   这一回,璞玉迅速的转过身去。   那张熟悉的脸庞依旧轮廓分明,乌黑的眸中闪烁着幽幽的柔光。   尤其是那颀长的身影,就这么怔怔立在面前的时候,宁璞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璞玉。”   这是他,第三次唤她的名字。   “冷决。”宁璞玉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你怎么才来?”   其实,来这里不过两日,却要比两个寒冬还要漫长难熬。   微凉的薄唇动了动,冷决似是想说什么。   可当她走近,他伸出去的手,又忽然缩了回来。   “冷决拜见新嫂。”他一开口,就伤了她的心。   “你说什么?”宁璞玉好容易憋住的泪水,就这么轻易被他激了出来。   泪珠子扑簌簌的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滚。   “你别哭啊!”冷决看她这样,心里也是难受。“叫人看见,还当我欺负你了。”   宁璞玉以为,再见到冷决,他会不顾一切的带着她离开这里。   说什么都不会再分开了。   可现实每一次都和她想得大相径庭。“冷决,你为什么……这么无情?”   “无情?”冷决莫名的看着她:“我尊重你的决定,难道就是无情么?   “什么叫你尊重我的决定?”宁璞玉虽然伤心,可脑子却很清楚。“我分明是要嫁你的。我分明已经上了八抬花轿。为什么你见不到我,竟然没有来找我……”   没有来救我?   后面这一句,她只敢在自己心里说。   那一晚,她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璞玉。你到底在说什么?”冷决茫然且无奈的看着她:“什么要嫁我,什么八抬花轿?我的聘礼都被你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你现在还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没有!”宁璞玉忽然觉得不寒而栗。她几时退过什么聘礼。“我一门心思的等着你,难道你不知道么?现在,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两个人的目光之中,皆是狐疑与猜忌。   冷决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一门心思的等着我,又为何要来二皇子府为妾?璞玉,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到现在你还要这样折磨我?我等了你这么久,换来的就是你宁为人妾,都不愿意与我举案齐眉……罢了,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好说。可是你为何还要把话反过来说?指责我无情,我厌恶你呢?” 卷一:错嫁风波 第九章:只是偷听不出面   “不是的,我没有宁为人妾!更不会甘为人妾。”宁璞玉连连摇头,眼底泛起雾气。   “冷决,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我怎么会舍你而去。除非……除非是在我并不知情的前提下!”   这话不假,宁璞玉至今也想不起那一天是怎么被换了衣服送进府来。   “并不知情?”冷决的脸色一瞬间冷沉下来。幽微的眸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浓墨一般的黯淡之色。   片刻的沉默,他忽然冷笑起来。千言万语,到嘴边的就只有两个字:“阴谋。”   宁璞玉听不进去什么阴谋阳谋,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冷决,别再说了,带我走!”   这一句话,刺的冷决心痛。   也叫不远处听声的两个人心头不快。   冯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子。身子都交给二殿下了,转头竟就要和三殿下私奔!   冷衍只觉得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玉,而是一块石头,捂不热的那一种。   “璞玉,我不能带你走。”冷决转过身,背对着她:“阴差阳错,断了你我多年的情分。如今,你已经是二皇兄的人……”   这是嫌弃她的意思么?   宁璞玉强忍着难受把这句话听进去,试着慢慢消化。“你是说,既成事实,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挣扎了对么?”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辛辛苦苦支撑了三年,她以为苦尽甘来。却不过是从一个漩涡被卷进另一个漩涡。   “璞玉,对不起。”冷决艰难的开口:“只要你还是二皇兄的人,我都不能带你离开这里。你可以怪我没用,就如同三年前,我不能带你离开宁府一样。三年后,我依然给不了你想要的。”   宁璞玉以为自己会扑进他怀里,痛哭失声。   可是这个瞬间,她却因为心里的悲痛,忽然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   冷决能听出来,她的声音趋于平静。提了口气,他渐渐的舒缓了眉心的纠结。“我是来给二皇兄请安的。却没想在这里遇见了你。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去书房了。”   “嗯。”璞玉点了点头:“那我便不耽误你了。”   她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去,如他一般背对着,道:“三年前的境况到底是不同的。三殿下万万保重自身。”   冷决不由得心疼,他知晓此言何意。“你也是。”   “我会的。”宁璞玉才不是那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越是伤心,她就越是要加紧摆脱这伤心的桎梏。   “殿下。”冯铖轻声问道:“您这会可要过去?”   冷衍轻微摇头。   过去了如何?该听见的不是都听见了么!   只是这冷决的戏当真极好。若宁璞玉真是被人算计着送进了二皇子府,那这个人会是他么?   “请三殿下来书房。”   他清冷的目光,糅杂了许多莫名的成分。   冯铖只读出了一个“不爽”的意思。其别的却糊涂着看不清。“爷,那宁婢子怎么处置?”   “爷自有主张!”冷衍背影挺拔,兀自带着一股沉稳。   撇了撇嘴,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冯铖发现了一件事,爷的耐性可是越来越好了。 卷一:错嫁风波 第十章:染指红梅为哪般   冯铖快步走了过来,拱手施礼:“三殿下,二殿下书房有请。”   冷决轻微颔首,泯去了眸中的不舍与黯淡:“带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沧浪园中的书房去。   宁璞玉躲在庑廊的柱子后面,待到两个人走远了,才伸出头来看。   如是爹不点头,只凭那一位才扶正的新夫人,怎么敢退了三殿下的彩礼?   只是二殿下,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关于她的事?   书房外,红梅簇簇,暗香浮动。   冷决立在树旁,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拨弄了一枝,轻轻折断。   那红而娇艳的花朵,把玩在他的指尖,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冯铖推开门,恭敬道:“三殿下请。”   冷决这才快步走了进去:“二皇兄安好。”   红梅夺目,冷衍第一眼就瞧见那一簇热烈的红意。“三皇弟来的正是时候。”   心里却想,他就偏是这么喜欢染指他的东西吗?   无论是一枝花,一个女人,还是……皇帝冠子!   “皇兄的沧浪园,风景当真不错。即便是隆冬时节,也处处繁花似锦,赏心悦目。”   冷决自行坐下,唇角微微扬起:“想来是皇兄你最解风情。”   冷衍似笑非笑:“不过是几棵梅树,几簇红梅,也惹来你这么多言辞。我这沧浪园最好看的,且不是这些风景。”   话说到这里,冷决也就明白了。“自然,皇兄府中美女如云。一点不逊于后宫嫔妃。方才来时,正遇到了新嫂。皇兄好眼力,到底是楚楚动人,风姿绰约。”   冷决明白,冷衍是不会无端的暗示他来府中。此番必然是为了璞玉的事。   既如此,倒不如他先开口的好。   冷衍薄唇一抿,嘴角微微上扬。“我只知你曾经向宁府提亲,要迎娶这位嫡千金为妻。却不知为何,聘礼被退……”   “许是有缘无分。”冷决没有心思解释太多。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解释若不能让他满意,那么璞玉在这里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冷决低眉,想要藏住眼中的无奈。   而他越是这个样子,冷衍便越觉得有意思。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只是淡淡的两个字:“是么。”   “说到底,还是二皇兄有福气。”冷决不得已说了些违背心意的话:“宁历晟近年颇得父皇的器重,其长子宁璞锋又是调兵遣将的一把好手。”   这意思,便是说他依仗宁家了!冷衍含笑,眸子里划过一道光亮:“皇弟你就是这么贴心,凡事都有替我思虑周全。”   冷决慢慢的低下了头:“皇兄多虑,又岂会没有想到这些。我不过是鲁班门前,弄弄斧罢了。”   他的懊丧从眼角眉梢缓缓的流露出来。   没了往日那份从容,冷决浑身都不自在。他在极力的掩饰,从心底涌起的悲痛。   “冯铖。”冷衍低沉的唤了一声。“去把外头进贡的仙居碧绿拿两盒,叫三殿下带回府尝尝。”   “皇兄如此客气。”冷决起身:“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叫人送三殿下出府。”冷衍似是关心,实则是不希望他再见到宁璞玉。   冯铖当然明白二殿下的心意,恭顺道:“二殿下请。”   冷决这时才起身施礼:“叨扰皇兄多时,改日皇兄得空,也请过府一聚。”   “好。”冷衍不动声色的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出了门。   那枝火热的红梅,却掉在了书房门内。   冷衍默不作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吩咐冯铖:“砍了外头那几株红梅树,种点别的。”   冯铖饶是一愣,没过脑子就道:“那可是皇子妃叫人从梅园移过来的,殿下您不是最喜欢红梅么?”   抬起头,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冷衍黑了脸:“不是要我再说一次吧?”   别人染指了的东西,他是不会再要的。   不管是红梅,还是女人。   “是,爷,奴才这就去办。”冯铖赶紧收回了疑惑的目光,垂着头不再多说什么。   “她呢?”冷衍问。   “应该还在前庭的院子里头候着。”冯铖如实的回道。   “叫她过来。”冷衍也闹不清,他这会儿叫她过来,要说些什么。   是怒斥她该安分守己,不要觊觎旁的。还是责罚她不顾廉耻,竟然在他的园子里头与旁人情意绵绵?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就是了。   冷衍沉了口气,扬眉道:“快去。”   “是。”冯铖连忙出了书房,迅速的关上门。心想这二殿下怎么回事,一会儿耐心十足,一会儿又急躁的叫人不踏实。   似乎都和那个宁婢子有关。   不多时,冯铖就把人领了过来。   宁璞玉进门之后,恭顺的行了礼。“殿下传召奴婢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她表情温顺,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完全看不出方才有哭过,更没有一丁点不该有的内容。   冷衍很满意她伪装的如此之好。“沧浪园从没有女婢伺候,你是头一个。”   “这是奴婢的荣幸。”宁璞玉满脸的笑容。她不是想要讨好这位爷,她是必须要讨好这位爷。   不然,她怎么能留着命顺利的调查清楚,被掉包婚事的原因。   “爷……饿了。”只觉得方才和冷决说话费了好大的力气,冷衍这时候才觉得饿。   可不是饿么!   在醉心楼砸了糕点,什么都没顾得上吃。回到沧浪园,又故意安排她和冷决见面。   这样的大费周章,得需要多少力气。不饿才怪呢!   “奴婢这就去准备!”宁璞玉笑容温然的说。   她越是乖巧,冷衍就越不踏实。“冯铖,你带她去厨房。”   这意思,是不是不许旁人插手啊。冯铖顿顿的点头:“知道了,爷。”   宁璞玉有种不好的预感,脸上却没有敢露出什么。   “爷。”门外的奴才忽然来报:“靳主子身边的嫦笑过来了,说是靳主子抓住了柴房纵火的真凶,请您移驾醉心楼呢!”   一听这话,宁璞玉顿时来了精神。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命。“殿下可否允准奴婢同去?”   冷衍痛快的点了头:“跟着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