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言天人算 第一章 镇阴铃落鬼进门 我叫吴文,算命先生。 这是我一直以来用来自我介绍时候说的话,对于我这种说法我爸一直很不高兴。用他的话说,我应该是言天算术第九十九代传人。 我们言天算术,专门以人算和算人为主,因为算人命格是泄露天机的事情,所以又称言天。 我们家的算术世代相传,还是不是易学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爸说天底下言天算术只有我们吴家一门。 吴,上口下天,一张嘴言尽天下事。 吴家组训有三不算,垂暮老人不算,因为将死之人命格涉及阴阳两界。孕妇不算,因为孕妇一身双魂,命理不清。 最后就是进门时候我家门上挂的风铃断了的人不算,镇阴铃落鬼进门。 我对我爸那一套复杂的算术只学了点皮毛,倒是家传的相术我算是吃的很透。随着我把相术研究的越来越透,我爸也会慢慢放手让我去给一些客人看相算命,不过要求我绝对不准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人算。 直到一天我爸收到一封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爸看完信后就直接烧了,然后当天就急匆匆的收拾行李出了门。 临走时交代了我各项要注意的东西,又说这几天会有预约的算客上门,让我替他给人算一算。 干我们这一行的一年到头其实就做几笔生意,错过了就没收入了。再加上我的相术确实学得很扎实,我爸这才放心让我给人算挂。 我爸刚走第二天下午就有人找上门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打扮的有些复古,像是古时候富贵人家的贵妇人。 妇人一进门就说是和我爸约好上门算卦的,我看门头镇阴铃没反应,也就自然的让她进了屋。 我把妇人领进书房让她坐下,然后学着我爸的样子给她上了一杯茶,然后坐在她对面问她要算什么。 妇人犹豫了一下:“吴道先生不在家吗?” 一听这话我顿时不乐意了,这是看我年轻不信我?我说我爸有事出门了,短期内回不来,我是他儿子,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说完还刻意补充了一句我给人算卦价格也是和我爸一样的。 那妇人一看我脸色有些不高兴慌忙改口说她没别的意思,既然是吴道先生的儿子那自然是没问题,钱也不是问题,只是她的事情有些麻烦。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那妇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才小声说:“我最近总觉得晚上有人进了我的房间,还对我做了一些……羞耻的事情……” 听着妇人支支吾吾的描述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妇人家境不错,但一直未曾婚嫁,最近却总是……做春梦? 而她觉得那不是春梦,是真的有人进了她的房间,所以才来找我爸算卦解惑。 事实上听着她的叙述我差点笑出来,这个女人面相清瘦,鼻梁细小秀气,夫妻宫又不饱满,典型的命中缺桃花,这也难怪嫁不出去。 可是就这样的命格她又偏偏眼角生志,卧蚕饱满,说明是一个……..欲望很强烈的女人。 这样的面相,也怪不得她会做春梦了…… 对于一个命里没有桃花的人,晚上有人偷偷摸进她房间的可能性实在不大,我又问了她一些时间方面的具体情况,以及她家里的户型方位以及一些摆设情况,用我爸的算盘大致算了一遍,得出的结论还是差不多。 至此几乎可以肯定,她应该就是单纯的做春梦了。 我正酝酿措辞想着要怎么跟她说,门头上的风铃忽然响了两声。 我心里一沉猛地抬头,那妇人被我吓了一跳,忙问我怎么了。 我让她别出声,然后抬头静静的盯着门头上的风铃,下午时段我爸是不允许开窗的,也就是说家里肯定没风,那风铃怎么会响? 忽然间我觉得背后发凉,像是有人在我脖子后边吹凉气。我一个激灵猛地扭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我再回头看那妇人,发现她眉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黑印! 印堂发黑! 我心里一紧,这是垂死之人的征兆!我慌忙起身说今天状态不好,实在算不出来,也可能是我学艺不精,实在抱歉,让她等我爸回来再来。 妇人怔了怔,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直到妇人出门后我心里依旧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整个屋子里都阴气沉沉的。 我们给人算命的因为沾惹了不少别人的命理因果,对于一些常人感受不到的东西会格外敏感。 我心里发毛,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的问题,那个女人进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印堂发黑? 镇阴铃本来也没反应,为什么会突然发出声响?而且响而不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越想越觉得古怪,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那女人不是垂暮老人,进屋时候风铃也没问题,一照面我就刻意观察过她的面相,她绝对不会是孕妇。 三不算的禁忌我没犯,那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 难道是她的命格有问题,我算漏了什么? 我又回到桌前去看刚刚算过的算盘,上面的数字我还没动,这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我记得刚刚算出来的数字分明是九,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十? 虽然算术我学的不精,但并不代表完全不懂。吴家算术给人算卦,卦象只有一到九,绝对没有十!我爹说阳间活人命数占了九位,第十位是留给死人的。 我很确定刚刚算出的数为九,可是现在变成了十,难道…… 我越想心里越毛,虽然我是算命的,但并不是道士,那些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也从来没接触过,一下子就慌了神。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门外有婴儿的哭声,好像就在我家正门口! 我家每一扇门的门头都挂了一串镇阴铃,这时候却统统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有风吹过似的。 屋里绝对没风,但镇阴铃却响个不停,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我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吴先生。” 是刚刚走了的那个妇人的声音,而随着她的声音传来,屋里的风铃一下子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心里越发发怵,同时疑惑那个妇人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可是门口的婴儿哭声是怎么回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开门,门口婴儿的哭声一直不停歇,听得人有些烦躁。 在我把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个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而让我后背发凉的是,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地上静静的躺着一枚一角钱硬币。 我弯腰捡起硬币,想着应该是谁掉在这儿的。这时候一阵冷风迎面吹了进来,我听到身后“哐当”一声,是门头挂着的镇阴铃断了,落在了地上…… 卷一:言天人算 第二章 腹中魂,婴成灵 镇阴铃落鬼进门!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刚刚门口的婴儿哭声,还有那个女人叫门的声音,难道她真的有问题? 我忽然就觉得屋里冷飕飕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怪,整个人身上都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这种情况我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一下子也慌了神,慌忙给我爸打了电话,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我爸说了一遍。 我爸一听顿时急了,隔着电话我都觉得他吐沫星子溅到了我脸上:“吴文啊吴文!你出息了哈?一个女人敲门,你都不问问人家是不是孕妇就给让进了门?” “我这不是看过她面相,确定不是孕妇了嘛……” “放屁!真以为你那点相术了不得了是吧?你眼睛是X光啊?人怀没怀孕你就靠眼睛看?你多问一句怎么了?啊?” 我被我爸好一顿数落,心里越发不服气,我看相什么时候出过错?而且看人是否有身孕并不是难事,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能看错? 我爸也不愿意听我多解释,数落完我以后像是累了,一下子没了声音。 电话那头传来了“嗒嗒” 的拨弄算珠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爸在那头用算盘给我算着什么。 几分钟以后我爸的声音才再次从听筒里传来:“那女人有了身孕,而且孩子死在了腹中。” “她进门的时候镇阴铃没反应是因为胎儿刚死不久,死气还没化开。后来她自己身上的生气压不住死气了,婴灵跑出来了。” 我一听顿时急了,梗着脖子跟我爸喊,说那个女人不可能有身孕,再说她命里缺桃花,能怀谁的孩子? 我爸一听也火了:“放你的屁!那婴灵现在就在屋里,你也别管那女的命里缺不缺桃花了,反正孩子不会是你的,你先把这个麻烦给我解决了再说!” 我被我爸骂得不敢再吭声,同时心里也没底,难道真是我看错了?那个妇人真是个孕妇?可是不应该啊…… 疑惑归疑惑,但事关我自身的安危,我也没敢再跟我爸犟,仔细记下了他跟我说的话。 我爸说婴灵现在肯定是留在了屋里没走,让我到他屋里去翻他那只老旧的牛皮箱子,箱子地上有一把祖传的算盘,取出来挂在门头上。 然后在门口放半碗生米送鬼,只要明天起来米碗的位置变了,就说明鬼给送走了,也就没事了,否则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我按我爸说的做了,关上门后越发觉得屋里阴冷,一整天都一惊一乍的,熬到晚上已经累得不行了。 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很快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整天都精神紧绷的缘故,半睡半醒间我总觉得屋里隐隐约约的有婴儿的哭声。 没多久我就彻底睡死了过去,但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看到了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婴儿,看着很小,应该是还在襁褓里吃奶的那种。 然而那个婴儿浑身冒着黑气,不但能走能跑,而且动作敏捷,力气更是大得出奇,一点都不像一个婴儿。 在梦里我看到那个婴儿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兽,被他一直追着跑。 那婴儿时哭时笑,就在我身后不紧不慢的追着我,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远不近。 他的哭声和笑声听得我头皮发麻,后背阵阵发凉。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是跑着跑着忽然发现背后没声音了。 我满头大汗的停了下来,回头一看,背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婴儿的声音消失了,我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自己在哪。 梦境很凌乱,我感觉浑身发冷,心里阵阵的发毛。 忽然我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一个婴儿就躺在我脚边!我被吓了一跳,那个婴儿却对着我笑了,对我伸出了他的小手,样子十分可爱。 只是个普通的婴儿?我心里一松,蹲下身来逗弄婴儿,把他抱在了怀里。 婴儿咯咯的笑了,笑的很好看。 然而就在我把他抱在怀里逗弄的时候他却忽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哭声撕心裂肺的。 我不知所措的抱着他,正想着该怎么哄孩子的时候他却一下子停住了哭声,我再低头一看,怀里哪有什么孩子,分明是个漆黑的骨灰盒!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把骨灰盒扔了出去转身就要跑,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这时候那个婴儿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浑身一颤,扭头正好看到一张惨白的婴儿面孔。 那个婴儿浑身皮肤白得像纸,笑呵呵的看着我,眼睛全是黑色的,浑身开始散发出阵阵黑气。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地上,任由那个婴儿爬到了我身上,像野兽似的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最终他把脸凑到了我脸边,像是嗅到了什么香味似的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我的口鼻隔空大口大口的吸着。 我一动不能动的看着他,却看到自己口鼻间冒出了缕缕白气,正被那个婴儿大口大口的吸进嘴里。 这是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个婴儿满脸陶醉的样子,似乎不满足,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张开嘴就朝我的脖子咬了下来! 那个婴儿的嘴里……竟然满是长长的尖牙! 我一声惊呼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全是梦境,却已经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却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刚刚梦里的情景,更是觉得屋里阴森,好像随时可能会有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婴儿从角落里扑出来似的。 我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到门口去看那个米碗,却发现米碗的位置没变,倒是碗里的米全都变成了灰色,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而我也总觉得浑身有气无力的,走路都觉得腿软。起先我以为是自己没睡好,可是到了镜子面前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时候的我脸色蜡黄,眼窝子都陷了下去,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这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到梦里那个婴儿从我口鼻间吸走的那些白气,想到了我家家传手札上的一种说法:阴灵吸阳气…… 那个婴儿的鬼魂真的盯上我了!我慌慌张张的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一听顿时急得不行,说他昨天挂电话后也放心不下,现在正在赶回来。 刚到中午我爸就到了,站在门口看着那半碗变成灰色的生米眉头皱成了一团。 我爸让我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又详细的跟他复述了一遍,连同梦境也没遗漏。 听完之后我爸沉默了,坐在书桌前习惯性的拨弄着算盘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 “按照你的说法,以那个妇人的面相是不该有身孕才对,其实我昨天也算了几遍,同样觉得这件事情不合理。” 我爸说着又叹了口气:“但事已至此,纠结这些也无济于事,你算了不该算的命,现在的的确确是被鬼缠上了,甚至都可能活不过那个婴灵的头七!” “那怎么办!” 我一听顿时就急了,我爸安抚了我几句让我别慌,咱们吴家算尽天机,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说完又坐回桌前拨弄算盘,足足算了半个多小时才再次抬起头来:“咱们言天算术主要为人算和算人,设计阴物就会出岔子,算不准确。不过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出在那个妇人身上,只要找到那个妇人,超度了她肚里的死婴,应该就没事儿了。” 卷一:言天人算 第三章 将死人,命理断 我爸说完又低头拨弄算盘,这也是我们吴家言天算术的一打特点,是真的用数字来算命理。 好一会儿之后我爸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后急匆匆的推我出门,边推边喊:“快!下午三点到城东最高的建筑物旁,那里会有一个十字路口,那个妇人会在那出现!” 我爸的口气很急,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能找到那个妇人的机会,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具体为什么他也没能算出来。 找到那个妇人后让我带她到医院去做流产,把死婴取出来后他会在家里替死婴超度。 我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还有一个半小时!我压根不知道城东最高的建筑物是什么,顿时慌了,出门打了个的士就让司机往城东赶,问他知不知道城东最高的建筑物是什么。 司机愣了一下,见我一脸焦急的样子像是被吓到了,犹豫了半天才说好像是正大广电塔。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多问,让他尽快带我过去,实在不行到了那边再确定到底那个广电塔是不是最高的建筑物。 我家住在城西,到城东要穿过整座城市,这也是我急的原因。 紧赶慢赶总算在两点五十分来到了正大广电塔下方,这里确实有一个十字路口,车来车往十分热闹,人流量也很大。 我找了一个交警确定了这里就是城东,准确的说是全城最高的建筑物,顿时放下心来。 然而很快我又头疼起来,这个十字路口太大了,街道都是四车道,从街这边到对面起码有十多米宽! 这么大的一个路口,车多人多,我怎么才能最快的找到那个妇人? 我站在路口几乎把所有过路的人都看了一遍,由于会看相的缘故,我对人脸的记忆能力要比一般人好,一般看过一遍的脸我都能记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就要到三点钟了,我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妇人! 就在我一个又一个的盯着四个路口的人脸看的时候,背后广电塔上的大钟响了起来,正好三下。 我整个人一僵,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住了,好像就连街上的车流、行人,都停住了,只有我还在动,还有街对面站着的一个妇人。 就是她! 那个妇人也在看着我,脸色白得像纸,眼圈已经陷了下去,整张连都消瘦了一圈。 她就站在街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目光也有些呆滞,像是失了神似的。 忽然我心里一紧,看到那个妇人旁边站了一个小孩儿。 准确的说那是个婴儿,根本就不该会走路的婴儿,站在妇人脚步面前有她膝盖高。 婴儿浑身肌肤白得像纸,身上冒着黑气,眼睛全是黑色的,看不到一点眼白,就这么站在妇人脚边看着我笑。 那笑容看得我头皮发麻,心里毛得不行。 那婴儿的笑脸越来越甚,像是一个小孩子做了某件事情很得意似的,然后纵身一跃跳到那个妇人身上,一下子就没入了她的腹部。 那个妇人呆滞的目光顿时就恢复了神采,不过看着总觉得有些诡异,冲我咧嘴笑了笑,转身就往后跑。 我心里一急,顾不得多想就追了出去,然而刚刚跑出两步我就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我一个激灵停住了脚步。 霎时间我眼前一阵恍惚,刚刚如同静止了一样的世界瞬间恢复了过来,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街道中央,我面前不到半步的地方停着一辆汽车,尾部拖出一条长长的刹车印。 司机情绪激动的跳下车来指着我一阵破口大骂,问我是不是想死,一边的交警也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跑。 我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居然差点被车撞死? 然而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到另一边的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 很快又有尖叫接踵而至,那个方向一下子就骚乱了起来,交通情况混乱不堪。 正在往我这边跑的交警愣了一下,然后就急匆匆的转身往那个方向跑,人群也迅速的围了过去。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也拔腿就往那边跑,挤进人群后看到了令我后背发凉的一幕。 那个妇人死了,就躺在马路中央。 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妇人的身子几乎都被碾烂了半边,一辆小型货车拖出一条长长的轮胎印停在一边。 妇人的头颅倒是完好的,半边脸贴在地上,脸庞正好对着我的方向,双眼也没有闭上,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 我看着妇人的样子从头凉到了脚,脑袋里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她居然就这么死了! 难怪那天我给她看相她印堂会忽然发黑,难怪我爸算了以后说我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机会找到她了! 我呆呆的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和她的双眼对视,虽然她已经死了。 接着我又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半边身子有了动静,血肉中钻出来一个婴儿,又是那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婴儿! 那个婴儿冲我咧嘴笑了笑,然后转身钻进人群消失了。 当然除了我之外没人看到那个婴儿,准确的说是一个婴灵。 在婴灵离开后我又看到了一个魂魄从妇人的尸体里站了起来,正迷茫的四下张望,然后把目光定格在了我身上。 正是那个妇人的灵魂,她看着我脸色露出一丝茫然,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一抹惊喜的神采,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小吴先生,帮帮我。” 我听到了那个妇人的声音,很空灵,又很缥缈,若不是能看到她的灵魂我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今天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鬼魂,我原以为我会害怕,但事实上我并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而是看着她满心复杂。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那个妇人死了。 我并没有说妇人的魂魄的事,我爸听完后叹了口气,说让我回去再说,他会再想办法。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带着妇人的魂魄一起回了家。 她除了刚刚说了那句让我帮她以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我觉得我或许应该超度她? 可是我从小只学了相术和一些粗浅的算术,对于阴阳方面的东西一无所知,倒是我爸有所研究。 我满心疲惫的回到了家,让我意外的是我爸看不到那个妇人的魂魄!只是在我领着她进门的时候门头上今早才重新挂上的的镇阴铃掉了下来,我爸才忽然变了脸色,猛然抬头紧紧的盯着我。 卷一:言天人算 第四章 算珠落,指肚裂 我被我爸盯得浑身不自在,问我爸干嘛这么看着我。 直到我开口说话我爸才明显松了一口气:“镇阴铃掉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敢情我爸以为我变成鬼了?然而还没等我笑出声来我就看到我爸不知从哪端来一碗血,站在门口作势要泼。 同时我看到那个妇人顿时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一下子跑到桌子底下躲了起来,我不明就里的看了她一眼,拦住了我爸泼血的动作,问他这是什么。 “镇阴铃落鬼进门,你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都不知道!” 我爸说着瞪了我一眼,说那是黑狗血,驱邪用的。接着又开始数落我,说让我把家传的算术和阴阳术学一学我就是不听,整天只知道研究相术,这样下去吴家传承会断的。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们吴家也就算术和相术的传承还算完整,阴阳术到现在也就剩点皮毛了,传承断了又不是我的问题。 我爸一见我不耐烦的样子顿时不高兴了,瞪着眼睛就要开始骂人,我慌忙拦住了他,说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是我把那个女人的魂魄带回来了,想请他超度。 我爸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你,你看得见她?” 我点了点头,反而奇怪我爸明明学了阴阳术,为什么反而看不见? 我爸无奈的说不说咱们家十不存一那点阴阳术,就是阴阳术大师,在没开阴阳眼前也不可能随意的看到鬼魂。 我之所以能够看到,是因为我和她沾惹上了一些因果,往往能看到鬼的人,都是鬼想找的人,而被鬼找上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说这个妇人找我的时候说让我帮她,我想着应该是想让我超度她,我又不懂阴阳术,只好带回来了。 我爸一听立刻摇头,说他已经算过了,这妇人命格不好,现在死了不但进不了轮回,很快就要变成厉鬼,让我赶紧把她赶出去。 我爸说话间那个妇人已经从桌子底下又钻了出来,手足无措的站在我面前,满脸无助的神色就这么看着我。 我向来心软,被她这么一看顿时有些不自在,问我爸难道就不能帮帮她?就因为她进不了轮回,才需要我们帮忙超度啊。 我爸依然一口回绝,说咱们吴家向来只算人,从不涉鬼,家传有阴阳术也只是为了处理算人命理沾惹上的因果。 一旦破例沾惹了阴魂的因果气数,将会引发无法估量的后果,算命之人,最讲究因果循环。 我爸的态度非常坚决,甚至已经跟我急眼了,眼看就要骂人甚至动手打我。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想跟眼巴巴看着我的妇人说我也无能为力,那妇人却先开口了:“小吴先生,帮帮我。” “你收了我的算卦钱,却没能帮我解决麻烦,已经沾染上因果了。”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我什么时候收她的算卦钱了?那妇人狡黠的笑了笑,指了指书桌上的那枚一角钱硬币,我顿时浑身一僵,她这是……有预谋的? 我喉咙有些发干,我爸显然已经在气头上,我现在要是再跟他说这件事肯定会惹他发火,可是我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把这个妇人赶走吧?她要是真变成了厉鬼,回来找我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留了个心眼,跟我爸说他刚刚说话的时候那个妇人的鬼魂就已经自己走了。 我爸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让我好好休息,他去找人看看能不能找来那个妇人腹中胎儿的尸体,超度了那个婴儿我的麻烦就算解决了。 我爸说完打了几个电话就出门了,我们家给人算命这么多年,其中不乏高官权贵,事实上多年积累下来我爸还是有不少人脉的。要找一个交通意外死亡的尸体,找人行个方便让他去尸体旁超度一番并非不可能。 我爸走后屋里就剩了我和妇人一人一鬼,她倒是安静,找了把椅子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仿佛一点也不急似的。 我心里却早已打起了鼓,我爸说她很快就会变成厉鬼,她要是在这儿忽然就变了可怎么办? 我爸不愿意超度她,我又不懂阴阳术,偏偏还把她留了下来,这可怎么办? 我急得在屋里直打转,一直挨到了傍晚。忽然想起来以前看家传手札的时候看到过一句话:算术,以人格命理为基,遵循天理可推演前因后果,故可预知后事,料晓前事。万物皆有因果,欲解其果,必先了却其因。 也就是说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想要改变结果,就要先改变其起因。那我只要知道为什么这个妇人进不了轮回,不就有可能改变这一结果? 想到这里我立刻动了起来,找出我爸的算盘和家传的算术手札,以自己所会的一些皮毛配合着翻阅手札,尝试着想算出妇人进不了轮回的因果。 我按照家传的方法开始推演计算,刚拨动第一课算珠顿时就觉得浑身恶寒,屋里的温度急剧下降,像是一下子来到了冰天雪地里似的。 我咬牙继续,第二课算珠拨下后屋里各个门头悬挂的镇阴铃忽然急促的晃动起来,风铃声响个不停,声音却很清冷,听着让人齿寒。 第三课算珠拨下,我忽然就觉得肩上一沉,像是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身上似的。 我咬牙强行做完了第一轮推算,算盘上得出的数字是十!果然死人占了第十位? 这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了,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感觉再算下去我仿佛会被压死。 同时我也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算了,吴家算术向来都是算人的,可妇人是鬼,这该怎么入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就按照算人的方法继续推算,归零算盘准备开始第二轮的计算,然而我刚拨下第一课算珠,我拨算盘的右手拇指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指甲整个裂开了,一条细细的血线出现在了手指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不仅如此,在我吃痛猛地收手的同时,桌山的算盘“啪”的一声忽然断了,算珠滚落了一地…… 珠落指裂,切勿再算。如有强行,不得善终! 这是吴家家传手札中最为严重的一句警告,算卦时算珠落地或者手指迸裂,是最为严重的结果。出现这样的结果说明所算之事或者人是天理不允许算的,否则不得善终。 而我今天,居然珠落和指裂同时遇到了…… 卷一:言天人算 第五章 午夜鬼,婴儿啼 这个妇人的命理不能再推算! 我心里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一种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突兀的铃声把我吓了一跳,掏出手机一看是我爸来的电话。 “小文,你把那个女人的事情从头到尾再给我说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我爸一开口语气就十分凝重,让我心头也跟着一沉,不安的问我爸到底怎么了。 我爸让我先别问,把关于那个妇人的事情再说一遍。我回头瞄了一眼那个妇人,她还是静静的坐在那把椅子上,见我回头还冲我笑了笑。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寒,走进卧室把整件事情又给我爸说了一遍。 事实上这些话我之前都已经说过一次了,我爸听完了一会儿,问我看那个妇人的面相还有没有看出其他什么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当时没注意那么多。 接着我爸又说我既然已经见过了那个妇人的鬼魂,那她的鬼相和人相有没有明显的差别? 我一听顿时一愣,这我还真没注意看! 所谓鬼相和人相的差别当然不是说她死后脸会变成另一个样子,而是一些相术里讲究的细节会不会发生变化。 我又推开卧室门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听到动静也扭头朝我望来,只是一眼我顿时就愣住了。 她的鬼相真的变了!原先她活着的时候我分明记得她夫妻宫凹陷,是命里缺桃花的表现。 但是这时候再看,她的夫妻宫却异常饱满,嘴唇也变得厚实起来,这分明是已经嫁人了的表现! 怎么可能?活着的时候未嫁,死了立刻就有老公了? 我心里发毛,把这件事情跟我爸说了,我爸听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半晌后我爸才又开口:“小文,你可能真的惹上麻烦了。” 我被我爸的语气渗得心里发毛,问我爸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说他刚刚找人拿到了那个妇人的尸检报告,尸检显示她根本就没有身孕! 可是我明明已经被婴灵缠身,也亲眼看到婴灵从她腹中出来,怎么会没有身孕? 我这才想起来当初我看过她的面相,也是没有身孕的表现,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婴灵是哪来的? 我爸叹了口气:“那可能不是婴灵,是灵婴。” 灵婴! 一听到这个词我顿时从头凉到了脚,灵婴和婴灵,听起来相似,但实际上有天壤之别。 婴灵是胎儿死在腹中形成的鬼灵,事实上并不可怕。而灵婴,顾名思义是亡灵之婴! 怎么会这样?那妇人是刚刚才死的,怎么会活着的时候就怀上灵婴?而且灵婴极难形成,非恶鬼不能生,活人怎么可能怀上? 一下子我忽然觉得后背阵阵发凉,难道那个妇人……一开始就不是人!? 我爸说让我先别担心,这几天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他去找几个老朋友想办法给我解决。说哪怕是灵婴,只要那把祖传的算盘挂在门头,我不出门的话短期内就不会出事。 我爸说完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我举着手机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客厅里的妇人可能是一个能诞下灵婴的恶鬼,我头皮就阵阵的发麻,忽然开始后悔起来自己瞒着我爸把那妇人留在了家中。 我站在卧室里心里发毛,一时间竟然不敢出去了。 我越想越怕,最终还是决定跟我爸说实话,可是我再拨回去我爸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我心里一下子就凉了下来,感觉整个屋子温度都低了不少。 不行,其实现在都是我自己的猜想,那个妇人那天来的时候明明是个大活人,错不了的,可能是别的方面出了问题,我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想着不管怎么说先稳住那个妇人,等联系上我爸了再想办法。 边想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卧室门,想着要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别让那个妇人看出端倪。 然而刚一开门我就愣住了,客厅里空空如也,那个妇人不见了!起先我以为是她坐不住,到书房里去了,然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的身影! 怎么回事?走了? 我心里一松,又莫名的有些忐忑,她就这样走了,不会是已经变成厉鬼了吧? 我检查了一遍门头挂着的那把祖传算盘,又不放心,把我爸之前准备的那碗黑狗血也泼在了门口。 接下来屋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天色很快黑了。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婴儿,还有那个妇人诡异的微笑。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躺了多久,我被风铃声吵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仔细一听我便觉得后背发凉,家里每个门头上的镇阴铃都在不停的晃动,风铃声响做一片。 而我睡觉的时候都是把门窗全关死的,屋里不可能有风! 镇阴铃响而不落,又是这样!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一声接一声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心里直发毛。 我起身走到客厅,没敢开灯,黑暗中四处都有风铃声,而且越来越急。 门外的婴儿哭声越来越急,连楼道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这让我心里没底,这哭声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难道是门口真的有个婴儿?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想透过门上的猫眼看看外面的情况,然而我刚到门前站定准备往猫眼外看的时候,楼道里的路灯一下子熄灭了。 猫眼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与此同时婴儿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整个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风铃声依旧响个不停,听得我心烦意乱的。 但不管怎么说婴儿哭声没了,我心里正要送一口气,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我就站在门边,还保持着从猫眼往外看的动作,几乎就是贴着门,突兀的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整个人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敲门声不停的响,而且越来越急促,我的心跳都仿佛随着敲门声变快了起来,整个人僵在了门口不知所措。 敲门声越来越急,敲的越来越重,我站在门口心里越来越慌,几乎忍不住就想把门打开让他别敲了。 可是大半夜的,谁会敲我家的门?难不成是有人有什么急事?可是刚刚的婴儿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被敲门声和风铃声搅的心神不宁头皮发麻的时候那敲门声却忽然停了,接着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吴先生!吴先生在家吗?” 找我爸的?我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一松,正准备开口答应一声然后开门。 然而我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拉了一把,整个人一下子猛地退了出去,险些跌坐在地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正想说什么就看到我面前站了一道人影,是那个妇人! 她怎么在这儿?她不是走了吗? 那妇人脸色有些着急,紧张的说道:“别开门,不然就死定了。” 卷一:言天人算 第六章 孙叔来临,疑点 我看着那妇人的神色顿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等我问她就接着说道:“门外的人是我孩子的父亲。” 这话一出来我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门外是孩子的父亲!那个孩子是灵婴,那门外的人岂不是……恶鬼!? 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那个妇人则是本来就没有呼吸,静静的站在一边。 而门外也忽然没了动静,好像刚刚急促的敲门声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我感觉空气都凝固住了,气氛有些僵硬,我蹑手蹑脚的走回卧室坐在床边,也不敢睡了,就这么熬着。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坐在床边打起了瞌睡,等我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那个妇人又不见了,我在屋里喊了几声她也没出来。但我心里还是没底,昨天我以为她已经走了,结果半夜却又忽然出现了,我觉得她压根就没离开,而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盯着我。 我忽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急忙给我爸打电话,却提示不在服务区了。 怎么回事?我爸去哪了? 他之前说要去找一个老朋友来解决我的问题,难道是进山了?我以前倒是听我爸说过他认识几个修习道术的朋友,隐居在深山里。 只是这种时候联系不上我爸,我心里始终觉得没底。 我遵循我爸的交代,待在家里不敢出门。但又想到还有一个女鬼可能藏在我家某个角落里,待在家里也不踏实,神经蹦的很紧。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家房门又被敲响了,不过这一次敲门声很正常,门外有个男声喊道:“是吴道家吗?” 我踮着脚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剃了个平头,穿着一件复古长衫,背着一个看着有些旧的布包,看着倒不像坏人。 尤其这个人天庭饱满,长着浓密的卧蚕眉,眼睛大而有神,蒜头鼻子鼻头微微泛红,看着很讨喜,从面相来看是典型的长寿相,而且是那种背负气运的好命。 我犹豫了一下给他开了门,说我爸不在家,问他有什么事。 谁知这个男人一听顿时亲切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是老吴的儿子小文吧?” 男人说自己姓孙,是我爸的结拜兄弟,让我叫他孙叔。 孙叔说昨天我爸给他打了电话,说我这边有危险,让他过来护我两天。 原来这个孙叔就是我爸找来帮我的人?可是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爸为什么还没回来? 孙叔却笑着说他也就是有些粗浅本事,有他在一般小鬼都近不了我的身,但要彻底解决我的问题,还是得找他们的另一个兄弟老钱。 那个老钱隐居深山几乎与世隔绝,我爸要找他来恐怕得费些功夫,怕这段时间内我会出事,所以才让他先过来。 我听完后点点头,怪不得我爸的手机打不通了,估计昨天是上了飞机所以关机了,然后又进山没信号了? 孙叔让我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哈哈一笑:“你说的那么复杂我也听不懂,不过我大致明白了,就是现在有一个灵婴外加两个恶鬼缠上你了?” 孙叔的面相很有福气,笑起来更是豁达,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来,好像根本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 我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加重语气又解释了一遍恶鬼和灵婴的可怕,可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 孙叔笑着说他知道,捉鬼驱邪的本事他是没有,但是要让鬼魅进不了屋门他还是能做到的。 说完从自己那个洗的发白的布包里掏出几块暗红色的木片,拿出一只毛笔和一小罐朱砂,用毛笔蘸了朱砂在几块木片上画下了几个符号。 然后我就看他把那几块木片分别藏在了我家的各个角落,所有门窗下必有一块,又把我家里的桌椅移动了几处位置。 做完这些孙叔已经满头大汗了,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附近哪有菜市场,我去买只公鸡给你补补。”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孙叔却说他自己去找,接着就笑呵呵的出门了。 一直到这时候我都还没能反应过来,这孙叔大大咧咧的,到底靠不靠谱? 没多久孙叔就提着一只公鸡回来了,干净利落的杀鸡放血,说我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的,要给我补补。 我这才注意到其实他杀公鸡就是为了鸡血,杀完鸡后让我去褪毛,自己端着鸡血到门口去了。 等我给鸡褪完毛孙叔才端着空碗回来,估计又是用公鸡血做了驱邪之类的东西? 孙叔不说我也不好多问,毕竟我知道我爸年轻时候交下的几个兄弟都是些奇人,每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和孙叔吃完饭后孙叔就嚷嚷着赶了这么远的路累了,我把我爸的卧室收拾出来让他休息,自己回房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孙叔整天乐呵呵的,看着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主,真的靠谱么? 倒是被孙叔布置过以后这一夜都很安静,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那个妇人也没再出现。 但我心里依旧不踏实,她不会已经变成厉鬼了吧?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时候孙叔已经在洗漱了,他说他要出去转转,让我不要出门,只要在这屋里我就是安全的。 我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这儿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孙叔就乐呵呵的出去了。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书房看家传手札,总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一上午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快到中午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我以为是孙叔回来了,一开门却发现门口没人,只有地上放了一封信。 我捡起信正要拆封,我的手机却忽然响了,是个外地的座机号码! 我接起电话后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爸! 我爸说他手机丢了,这才一直没办法跟我联系,现在他正准备进山去找他的一个老朋友,问我在家有没有事。 我把之前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遍,我爸一听到我之前竟然偷偷把那个女鬼留在家里顿时急得骂了我一顿,然后又关切的问我现在怎么样。 “现在挺好,孙叔来了以后做了些布置,昨晚就没再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了。” 我爸一听却愣了一下,疑惑道:“孙叔?” 我也愣了:“不是你的结拜兄弟吗?他说你昨天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的啊……” 我爸一听顿时沉默了,几秒后才再次开口:“我是有一个姓孙的结拜兄弟,昨天也确实给他打电话了,可是……电话没通。” 我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一僵,后背阵阵的发凉,让我爸可别开这种玩笑。 我爸说他真没开玩笑,他们几个兄弟中是有一个姓孙的,离我们这儿也不远,他的确有打算让他先来照顾我两天,可是电话没打通。 接着我爸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忽然挂断了。我愣了一下,慌忙又拨回去,那个号码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我一下子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拆开信封后里面有一张纸,纸上第一句话就是:老孙遇害,势危,速来! 卷一:言天人算 第七章 中邪,白日遮眼 纸上只有两行字,第一行是“老孙遇害,势危,速来!”第二行则是一串数字,看上去应该是一串电话号码。 然而这时候我的目光像是被第一行字吸住了似的,准确的说是被前四个字吸住了,久久无法挪开。 老孙遇害! 信纸右下角有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一看是认为画上去的,像是某种符号。 我记得前几天我爸收到那封信我也瞥见有这么一个图案,应该是他们兄弟几个的暗号什么的? 我从小听我爸说过几次他年轻时候有几个结拜兄弟,都是奇人,而这些兄弟中,只有一个姓孙的,应该就是昨天刚到我家的孙叔。 可是信上写着老孙遇害……那就是说,孙叔已经死了? 可如果是这样,那今早刚出门的这个孙叔……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冒充孙叔?来我家又想干什么? 我忽然又想起了孙叔那笑呵呵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阴冷。 “孙叔”在我家里做过一番布置,并且叮嘱我一定不能出门,他自己却出门去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我越想越慌,总觉得在屋里待着不踏实,又不敢随便出门,一时间没了主意。 我又给刚刚我爸拨过来的那个号码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我爸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说到一半突然挂断了? 我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忽然想起那张信纸上不是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这封信应该是我爸的结拜兄弟给他的,那这个号码就是让我爸联系他的?那我打过去说不定就有可能知道我爸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外地号码,彩铃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接通后对方就是一片沉默,我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几秒后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你好?” 谁知我刚一出声对面立刻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我心里一紧,慌忙又拨了回去,这回彩铃响了好半天才接通,我怕对方挂断,慌忙喊道:“别挂!我是吴道的儿子!” 我喊出这句话后对方果然没再挂断电话,但还是一片沉默,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家门头上有几串风铃?” 我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对方这是要确定我的身份? 我家所有门头都挂着镇阴铃,全算起来的话一共有七串。当我把这个答案告诉对方后电话那头才呼出一口气,声音还是很沙哑,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个电话的。 我说我爸出门去了,那封信是我收到的。 那头咳嗽了几声,说我爸不愿意我掺和这些事,让我别管,说着就要挂电话。 我顿时急了,慌忙让他等等,然后又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告诉他我爸突然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且我们家的这个“孙叔”…… 我急匆匆的把一大段话说完,这才顾得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而电话那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足足过了一分多钟那个嘶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放心,老吴不会有事儿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姓孙的人……他长什么样子?” 我把孙叔的模样给对方描述了一遍,对方明显有些讶异,说他得到消息,老孙已经遇害了,怎么会到我家里来? 我一听也急了,说这会不会就是害死孙叔的人,故意冒充他?可是他来到我家究竟有什么目的?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说这件事情很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让我到一个地方去找他,说着给我念了一个地址,让我去的时候把我们家祖传的算盘带在身上,这样天黑前都不会有事,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那个地址里我们这儿不算太远,几十公里的路程,我现在去的话天黑前应该就能赶回来。 我犹豫了一下,把那张信纸烧了,然后从门头上取下我们家祖传的算盘,放进包里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肯定是我爸的兄弟,怎么着也不会害我。 现在我爸联系不上了,不知道是凶是吉,家里也情况莫测,有恶鬼缠着我,还来了个居心叵测的“孙叔”,实在太过危险。 一出门我就直接租了辆私家车让他送我去那个地址,在给了够多的钱后司机也不墨迹,直接一路出城往那个地方赶。 莲子镇就在附近的一个县,我小时候还跟我爸去过一次,那个人怎么会在那里?我爸不是说他的兄弟里只有孙叔离我们家最近吗?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多想,全程的二级路,不到两个小时我就到了地方,然后按着那个地址找了过去。 那个人给我说的地址是镇子边上的一个宅院,倒也不难找,只是到了那个院子门口我就愣住了。 这应该是一个自建的院子,院门虚掩着,可以看到院里有几颗树,还有一个葡萄架子,后边是一幢自建的三层小洋楼,看着还挺安逸。 然而这时候我却听到院里依稀传出哭声,门头上还挂着白幡,明显是有丧事儿! 我让司机等我,一会儿我还要回去,在谈好价格后司机就把车开到一边待着去了。 我自己推开了那扇朱红色的铁院门,一进去就看到院里稀稀拉拉的站了不少人,正三三两两的小声说话,我进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里屋的一楼应该是客厅,也站着些人,还有女人的哭声不断传出。 我走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客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正中间停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一个穿着白色孝服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棺材钱哭着烧纸。 然而当我抬头看向棺材另一头的灵桌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桌上斜靠着一张黑白照,是死者的遗像。 而照片上的人,竟然正是孙叔! 这儿是孙叔的家!孙叔真的已经死了! 那昨天到我家的那个……到底是谁?我原以为他只是冒充了孙叔的身份,没想到连样貌都易容成了孙叔?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会把我约到这里来?是巧合?还是他就是想让我到这里来看到什么? 我掏出手机又给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却没人接了。 我又连着打了好几次,依旧没人接听。一时间我心里顿时毛了,总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我站在院里看了一圈,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霎时间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总觉得这地方不宜久了,拔腿就往院外走。 然而刚到院门口我就怔住了,我爸正站在门外冲着我笑。 “爸?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我爸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对我伸出一只手:“把算盘给我。” 我答应了一声,取下背包翻出算盘,刚要递出去却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同时一股血腥味涌进鼻子。 我顿时一阵恍惚,再一看眼前哪还有我爸,只有我一个人对着空气递着算盘。 同时一个年轻人站在我旁边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一扭头顿时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只毛笔,一身白色的衣服,左臂上还缠着一圈黑布。 “你中邪了,赶紧回家去吧。” 那年轻人脸色不太好,似乎很疲惫,说着给我递了一张湿纸巾转身进了那扇红色的铁院门。 我愣了一下,难道刚刚我看到的我爸是幻觉?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实? 我慌忙收起了那把祖传的算盘把包抱在怀里,却总觉得刚刚那个年轻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对人脸向来敏感,看过的脸相一般都不会忘,忽然想起那个年轻人的眉眼……和孙叔很像! 再想到他刚刚一身白衣手臂上缠着黑纱,难道他是……孙叔的儿子? 卷一:言天人算 第八章 杀狗,鸡犬不宁 我扭头朝院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想着他刚刚跟我说的话,我中邪了,让我赶快回家? 可是他给我递一张湿纸巾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地方似乎确实有问题,那个人把我约到这里来,自己却没露面。 我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并没有散去,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我怕天黑前到不了家里,也就慌忙找到载我来的那辆车,钻进车里就让司机赶紧往回赶。 然而我一上车,司机却愣了一下,指着我的脸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一听也愣了,拿出手机当镜子照了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一僵,我脸上居然被画上了一个像是字符似的东西,而且看颜色还是用血画的? 我心里发怵,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拿出刚刚那个年轻人递给我的湿纸巾胡乱擦着脸,让司机赶紧开车。 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宁,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越想心里越毛。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孙叔已经死了,而在我家的肯定是个居心叵测的冒牌货,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给我爸寄信的那个人,既然约我到这里,又为什么不露面?我又为什么会中邪? 我明明看到了我爸,却又忽然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想起我爸跟我要算盘的样子,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的捂紧了怀里的背包,难道有人想要我家祖传的这把算盘?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我家楼下,这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太阳垂在天边撒着最后一丝余晖,马上就要天黑了。 我结了账后就急匆匆的往楼上跑,刚到门口就愣住了,我家门口居然栓了一只大黑狗? 那只黑狗被拴在了门把手上,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继续趴着。 我愣神的时候“孙叔”已经从屋里出来了,一看到我就皱着眉头喊了起来:“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呢?都说了让你千万别出门,怎么还是出去了?” 我强挤出一个笑容,假装不知道他的底细,尽量表现的自然一些,说我朋友有急事找我,这才出去了一趟。 孙叔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让我赶紧进屋准备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我尽量表现的很自然,但同时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他夹过的菜我才敢夹,如履薄冰的吃完了这顿饭,我感觉自己几乎都快崩溃了。 吃完饭孙叔又恢复了那副笑呵呵的样子,说他给我买了只黑狗,一会儿过了凌晨十二点就让我把狗杀了,把狗皮剥下来垫在床上睡,这样就没事儿了。 “要我自己杀?不能直接跟肉贩子买一张狗皮么?” 一说要杀狗我顿时有些不忍心,从小到大我也就被我爸逼着杀过几只鸡,而且我平常很喜欢狗,要我亲手杀一只狗,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当然要你自己杀!” 孙叔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主要不是那张狗皮,而是为了让我沾上那只狗的血气。 “你不知道啊,公鸡阳气重,黑狗煞气重。这两种东西都是克制阴物最好的选择,只要你杀了这只黑狗沾上它的血煞之气,任何鬼魅都近不了你的身!” 孙叔说着又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让我先去歇一会儿,他去给我磨刀,等过了十二点就动手。 我心里顿时一紧,为什么他非要我杀这只狗? 昨天我还没多想,但自从今天知道了他身份有问题之后我就总觉得那那副笑呵呵的样子不真实,总感觉他那副笑脸背后藏着一个可怕的阴谋。 尤其是看他蹲在阳台上磨刀的样子,听着那一声声刀子和磨石摩擦的蹭蹭声,我连骨头都有些发酥了,生怕他磨完了刀就会来杀我似的。 煎熬了几个小时候终于到了凌晨十二点,孙叔把黑狗牵到阳台上绑好了四肢,连嘴都用绳子缠上了,把磨得程亮的刀子递给我:“握给你按着它,你来杀。” 我提着刀子蹲在了黑狗面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结巴着说自己不会杀。 孙叔还是笑呵呵的:“哈,第一次嘛,没事儿,一会儿你就朝这儿捅进去,等它血流干就好了,我跟你说啊,这黑狗肉可香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话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像他准备要吃的是我的肉似的,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正琢磨着能不能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一低头却正好看到了那只黑狗的眼睛。 我这才发现那只黑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虽然被绑的严严实实,但它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挣扎的意思,而是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我。 这只黑狗的眼神就像是一个临死的犯人,满眼的绝望和冰冷,那样子像是要死死的盯着我这个杀它的刽子手,到了阴间好报仇。 看着那对冰冷的眸子我心里一颤,忽然脖子后边一凉,像是又人在背后对着我吹凉气似的。 同时我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快杀啊,快,刀就在你手里,你只要落下去就行了。” 我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却发现我身后什么也没有,但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你在犹豫什么?快动手啊!” 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不对!这正是那个妇人的声音!她难道已经变成厉鬼了?可她为什么也催促我杀了这只黑狗? 这时候一直蹲在我面前按着黑狗的孙叔也说话了:“发什么愣呢?赶紧的啊,一下子的事儿。” 我后背发凉,蹲在地上心里一下子慌了。 知觉告诉我一定不能杀了这只黑狗,不然会出事。但眼下我又不能表现出怀疑孙叔的样子,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应付过去? 孙叔看着我的样子哈哈一笑:“没想到老吴这儿子心这么善,连杀只狗都下不去手?”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说一般情况吧,弄点公鸡血也就够了,可是你捡了那个妇人的一角钱,算是收了她的钱,却没救下她,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占理的。” “这种情况你要想躲过去,就只能用黑狗的煞气镇住她,她占理,咱就不跟她讲理。” 一听这话我顿时心里一震,我从没跟他说过硬币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他从一开始就在盯着我? 孙叔说着又在催促我,说公鸡血已经用过了,现在就差这黑狗了,到时候保我一定没事儿。先保证我的安全,再想办法超度那个女鬼彻底解决我的事。 听到这里我忽然心里一动,忙问他是不是已经在门口撒过公鸡血了。 孙叔点头说是,问我怎么了。我慌忙说我爸今天给我打过电话了,特意嘱咐我咱们家已经有镇阴铃了,公鸡血和黑狗血只能用一种,要是两者一起用就是鸡犬不宁。 “孙叔你看,咱们都已经用过公鸡血了,这黑狗还是先别杀了,否则不是起反作用了嘛!” 然而孙叔却像完全没听到我说的话似的,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表情严肃的盯着我:“你爸今天给你来过电话?” 我心里顿时一沉,难道他是担心自己暴露了要翻脸了? 我忙说我爸只是给我来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话,他那边好像也有事,急匆匆的说完就挂电话了。 “对了,我爸提到说让我明天一起去莲子镇。” 卷一:言天人算 第九章 镇阴铃,尸定魂 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孙叔的表情,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刀子。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暂时稳住他让他觉得自己还没暴露,不至于现在就翻脸。 然后说明天要一起去莲子镇,莲子镇是孙叔家所在的地方,他既然能易容成孙叔的样子,自然也就会知道。 这样他心里有鬼,肯定不敢去莲子镇,说不定今晚就会偷偷离开,那样的话我至少暂时就安全了。 果然我话一出口孙叔表情明显有些僵硬,沉着脸盯着我看了几秒钟:“你爸让你去莲子镇干嘛?”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就把电话挂了,再打回去就打不通了。” 我说话很小心,生怕哪里出错激怒了他,手里的刀子也一直不敢放下,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怕他看出来我在堤防他。 孙叔沉默了一会儿,把黑狗牵了出去,沉声说了句让我早些休息就自己回了屋。 这一夜我过得很煎熬,连睡觉都还握着那把刀子,生怕夜里那个冒充的孙叔会突然过来把我杀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宿,总算熬到了早上,天刚亮我就听到孙叔起床了。 这是要趁着我还没起床赶紧离开?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能先把他骗走总是好的。 然而我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优哉游哉的洗漱,又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好了早饭,然后来叫我起床!?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心里狐疑,同时也越发谨慎了,生怕他在早饭里下药,推说自己不饿,没有吃他做的东西。 孙叔依旧笑呵呵的,问我是不是他做的东西不合胃口,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我摇头说不是,又试探性的问他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莲子镇。 果然一说到这个他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道:“莲子镇暂时不能去。” “为什么?” 我故作讶异,说这是我爸交代的,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孙叔摇了摇头,说我爸现在的处境可能不太好,他甚至怀疑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恐怕都不是我爸。 我心里冷笑,他装的实在太像了,要不是提前知道他是假冒的,我一定会对他毫不怀疑。 我继续演戏,着急的问我爸到底怎么了。 孙叔叹了口气,说具体他还不清楚,但现在的情况肯定有问题,不然我爸不会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 又说莲子镇现在有问题,我们千万不能去。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很强硬,甚至有种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气势,我顿时哑火了,也不敢跟他对着来,生怕一不小心激怒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我把自己关进书房假装看书,孙叔今天似乎也不打算出去了,就自己在客厅看电视,像是在监视我。 我心里焦急,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之所以说今天要去莲子镇,就是想利用他的心虚让他自己离开,没想到他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留下来。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想对我下手?还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抱着侥幸心理又给我爸昨天打过来的那个号码打了几个电话,却还是没人接。 我又给昨天信上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却刚响一声就被挂断了。 我一连打了几次,都是彩铃刚响就被挂断了,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正是那个号码发过来的:我现在接不了电话,有事? 我犹豫了一下,回了一条短信问他昨天怎么没来。 很快他又回过来了:我到莲子镇后发现那里有些问题,我不能露面,你没事吧? 他也说莲子镇有问题?可是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说自己没事,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现该怎么办。 那边过了好久才回过来:我姓周,具体是什么人你不用管。至于那个冒牌的老孙,你只要再镇阴铃上滴上自己的血,然后对着他的面门晃动三下,他就伤不了你了。 那边一连发过来好几天信息,说我的血至阳至刚,阳极补阴。但极阳忌讳阳煞,如果昨晚我亲手杀了那只黑狗沾染上阳煞之气,恐怕就没命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顿时一怔,他怎么会知道昨晚的事儿?难道他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可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或者直接来把我救走? 我试探性的发了一条:周叔,你……就在我附近? 然而等了半天那边也没再回复,我只好放弃了试探的念头,但心里不由得对他也警惕了起来。 我在书房里躲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时分才出来,自己到厨房里去做饭。 孙叔说他来弄就好,让我去歇着,我忙说他是客人,让他歇着,我一会儿就好。 孙叔也没坚持,笑呵呵的又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忙活着准备饭菜。 然而我刚从厨房里出来就怔住了,我家客厅里的布局,又被孙叔改变了。 他笑呵呵的在各个角落里又放进了一些画了字符的木牌,并且把家具的摆放全都变了位置,像是在摆什么局似的,看起来额外的别扭。 “孙叔,您这是……” “嗨!还不是你小子心软不愿意杀那只黑狗,我只好亲自动手取了点黑狗血,再给你摆个聚阳煞的局,不然我总担心那个女鬼会接着那枚硬币的因果跑进来。” 孙叔一边说着一边让我搭把手,帮他把沙发也挪动了位置。 我心里顿时忐忑了起来,周叔在短信里说我的血至阳,最忌讳阳煞之气,而孙叔却先要我杀黑狗沾染煞气,不成后又在屋里摆什么聚集阳煞的布局,这不是摆明了要害死我? 我心里着急,想着不行就跑,总还有点生机,要这样任他摆布肯定是个死! 可是孙叔却有意无意总站在门口那个方向,一边笑呵呵的跟我说这话一边摆弄那些画了符的木板。 我心里暗自着急,这样的话我肯定出不了门就会被他拦下来。 这时孙叔蹲在门口正拨弄藏在沙发底下的几块木牌,嘴里还乐呵呵的一边跟我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一喜,二话不说一转身跑回厨房拿了把刀把在自己左手食指割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其它,顺手一把扯下出门门头挂着的镇阴铃,伸手把血往铃上一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蹲着的孙叔面前,正好孙叔抬起头来,我便直接伸出手拿着镇阴铃对着他的脸快速晃了三下。 从冲回厨房拿刀割手一直到对着他的面门晃动镇阴铃,所有动作我都是一气呵成,几乎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而做完这些后我也浑身一软,心里吊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下来,几乎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同时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孙叔,却发现他已经不动了。 准确的说,从我拿着镇阴铃在他脸前晃动以后他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像是被定格了似的,一动不动保持着蹲在地上抬头的姿势,连表情都僵住了。 而最反常的是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暗沉,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是具尸体…… 卷一:言天人算 第十章 两难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一下子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我爸只跟我说过我们家门头上挂的镇阴铃又震慑阴灵邪物的作用,难道还能摄魂不成? 我探了探孙叔的鼻息,倒是还有气,但从他的脸色来看又有点像死人。 据说易容术都是在脸上贴了一层假皮,我试探性的伸手往他脸上扯了几下,却像真的似的,根本扯不下来。 我也不敢胡乱折腾怕出问题,不过看样子他是真的不能动了? 在确定孙叔已经不能动弹后我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似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刚神经绷得太紧,什么也没顾得上,这会儿回过神来才觉得左手食指钻心般的疼,一时着急伤口割的太深了。 我草草包扎了一下手指,又折回身来打量这个假冒的孙叔,心里却愈发不踏实了。 虽说现在暂时让他不能害我了,可是他就这么不动了,我该怎么处理? 杀了他?这肯定不行,我也下不去手。让他走?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也才能让他恢复动弹,再说放了他他肯定会直接翻脸,真要动起手来,我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这种事情也总不能报警,警察来了也说不清楚。 思来想去我也没能想出个好的办法,只能暂时把他先搬到床上去放着,想着尽快联系上我爸或者直接问周叔再做打算。 把孙叔放到床上后我还是不放心,他刚刚在那折腾说是要摆一个聚集煞气的局,周叔说过阳煞之气会害死我,我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把孙叔布置时候挪动过的家具又都给恢复了原位,想着这样就能破坏掉他布下的局。 做完这些后我还是心里没底,毕竟他之前就已经在我家里布置过一次,藏下了很多画了字符的木牌,这些东西会不会也是害我的? 但转念一想我又不敢乱动,毕竟的确是从孙叔做了这些布置以后我才没继续被那个女鬼和灵婴纠缠。 要是我现在把这些布置都撤了,那个女鬼和婴灵会不会直接闯进来? 犹豫再三后我还是把孙叔藏下的那些木牌找了几块出来给扔到了墙角,这样即便这些布局是害我的也还能留下一线生机,也不至于全拆了让鬼进来。 做完这些我才稍稍放下心来,不死心的继续给我爸打电话想要尽快联系上他,但电话依旧打不通。 我心里焦躁,现在我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情况也似乎越来越复杂,我连该信谁都不知道了,就连那个神秘的周叔我也觉得有问题。 他似乎就在我身边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却偏偏不肯直接现身来帮我?这是为什么? 他真的是我爸的兄弟?还是另有目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安全感,以前遇到什么事都有我爸撑着,现在突然联系不上我爸了,我一下子就觉得连个能相信的人都没有了。 我把自己关进书房里,也不知道该去哪,就这么一直待到了傍晚,期间又给我爸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能打通。 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心里越来越怵,硬着头皮又给周叔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还没说话,周叔那个嘶哑的声音已经响起:“那个假冒的老孙,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我也不知道,所以才给您打电话,我现在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之中,我又喊了几声也没动静,像是人没在了似的。 正当我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那个嘶哑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他现在应该是神魂不稳,你只要拿黑狗上颚上的两颗獠牙塞到他嘴里,他就会变成活死人,再也不能害你了。” 活死人!? 我一听这话顿时犹豫了,这岂不是跟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我说我下不去手,问周叔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周叔说那就只能等着看了,有可能过了今晚那个假冒的老孙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停顿了一下后他又说让我把那把祖传的算盘滴上我自己的血然后放到那个假冒的老孙面前,或许可以缓一缓。 我一听顿时奇怪,我爸从小就告诉过我,我们算人命理,其实是有违天道的,只有阳气重的人才能扛住。 但阴阳平衡,我们算命所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属阴的,尤其是那把祖传的算盘,是阴气极重的东西,连寻常阴物都不敢靠近。 而周叔说过我的血极阳,要是滴到算盘上…… 然而我正想出声询问,周叔那边却又急匆匆的把电话挂断了,我再打过去又怎么也不接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把血给滴到算盘上,怕出问题。 而且他不是说用黑狗上颚的獠牙也能制住孙叔? 虽然要我杀了他我下不了手,但先把獠牙准备好,一旦看情况不对总还不至于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我边琢磨着怎么才能不杀狗而把那只黑狗的牙拔下来边往外走,一开门我就怔住了。 那只黑狗昨晚就被孙叔栓在了门外,而现在我一开门,看到的却是那只黑狗的尸体! 黑狗就躺在门口,嘴巴大张着,眼睛瞪得很大,尾巴和四肢直挺挺的伸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尽量伸直似的。 黑狗的尸体已经僵了,看样子应该是昨天夜里就死了,可是它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我犹豫了一下,也顾不得处理黑狗的尸体,拿出工具把它上颚的獠牙拔了下来然后就锁死了房门,生怕那只黑狗会诈尸似的。 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拿着两颗獠牙回到屋里,坐在孙叔床边又打量了他一遍。 孙叔还是保持着白天的样子,连表情都没变过,像是一具僵硬了的尸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样子我总觉得有些像门口那具黑狗尸体,好像也是这样僵住了似的。 我伸手准备把孙叔的嘴巴掰开,想着要是他有个风吹草动好把狗牙塞进去。 然而我刚伸手去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突入起来的声音把我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甚至都来不及转身就探手去抄床边的凳子准备拼命。 然而我刚转身就僵住了,站在我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个妇人。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已经变成了厉鬼,回来找我索命了? 我心里发怵,看她似乎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妇人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变成鬼魂后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但白之中又有些暗沉,像是冒着黑气似的。 “小吴先生,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妇人冲我笑了笑,扭头看了看僵在床上的孙叔,又看了看我,目光停留在了我手中的獠牙上,似乎有些忌惮。 “小吴先生,你不能害他。” 妇人神情似乎有些忧愁,满眼祈求的看着我,竟然是在给这个假冒的孙叔求情! 她说我爸不愿意超度她,现在她所有的希望就都在孙叔身上了,只有孙叔才能超度她,送她进入轮回。 我诧异的问她怎么知道孙叔能超度她,她居然说她一直没离开,就躲在屋子里,今天孙叔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孙叔说会超度了她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后背发凉,她这几天……一直在屋里某个角落偷偷盯着我们? 之前我爸说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厉鬼,这都过去几天了,那她会不会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