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信徒 01 黄天在上亲妈为证她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脸上是她一贯温柔而美好的笑,周遭的环境虽然污浊不堪,但顾霆深清晰地看见了她的脸,有着与所在环境格格不入的白皙和整洁。 女子的手轻轻捧着他的脸庞,在额头印了一吻,他却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周遭环境的恶臭,脏乱,各种虫子几乎已经在此安乐筑巢,无见天日的黑暗笼罩,空气中无法呼吸的浓厚的灰埃,她,她实在太干净了。 刚想开口,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得巨大而浑圆,似乎再轻轻一挤眼珠子就要掉下来,她的眼里渗出了血迹,如那午夜混着雨水爬出棺木的女鬼一般,带着那凄厉诡异的混着血的眼泪。 女子双脚被人拽起,身体因被大力拖行而划过地上垫的茅草,发出极其凄厉的尖叫,但这尖叫声好像只萦绕在他耳边,只有他能听见。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终于盖过了那尖叫声响,顾霆深睡得本就不熟,翻身抬手就拿到了床边的手机,是慕阳打来的。 “什么事?” 带着大清早每人独有的倦懒加之他本就暗哑低沉的嗓音,凌晨五点,统统传入了慕阳的耳中。 “霆深,成合路别墅区20号,刑事勘察部门的技术员已经到了。” 慕阳看着眼前房屋周围已被拉好的黄色警戒线,和周边因为警笛和警灯的影响而慢慢一家家亮起的灯,虽然自己成为重案A组的组长已经年月不短了,但遇到这种刑事大案,还是得身为特殊顾问的顾霆深在场,才更放心。 更何况,刚才他进去瞧了眼尸体,觉得很有必要打扰到顾霆深难得的一日假期。 “好,知道了。” 与此同时,电视台。 陆央央昨天才手摸到她的实习期结束加转正通知书,脖子上的法制新闻记者工作证还没挂热,就遇到个大案子。 凌晨五点,警察接到报案就到现场的时候,第一拨台里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们早就闻风而动聚集在那边等着了。 她本不用去的,奈何还是组长给拎了过去,成为第二波替换前线想上厕所却怕此时有大事发生不敢走开的同志们的后备军。 自古以来有句歇后语说得好,甚至连西方心理学家墨菲都讲过,怕什么来什么,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于是,等了将近2个小时到了7点,天都大亮了的时候,手拿女记者话筒和歪挂着连线设备和相机,边等待上厕所负责采访的同事回来,边靠在新闻车边睡着的陆央央,完全忽略了满面焦急地冲她疾走来的组长和他那大呼小叫声。 “陆央央!陆央央!” 组长伸手本想推她一把,奈何手太短直接推在了陆央央站靠着的车门上,门往后突然一动,差点让陆央央连人带设备折了个人仰马翻。 “啊?!啊?!廖组长?!怎么了?!” 她连忙从几乎90°的下腰中翻转过来,紧紧抓着差点脱手的台里新换的话筒,扶了扶正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看着眼前火冒三丈的组长,瞪圆了眼睛问道。 “林静呢?!里面的人要出来了!采访的时候想让摄像拍一堆后脑勺回去交差吗?!人呢!她人呢!” 组长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回身看了眼已经开始朝黄线处疯狂聚拢的他台同行们,看来人已经出来了,更是着急上火。 看着此刻依然张着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陆央央,直接一把拽住了她,往人堆那儿跑去。 陆央央一句“上厕所“还没出口,已经被腿短手短但不知如何步子捯的像飞起那么快的组长给拽到了人群的后排处。 她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其他电视台报纸新闻杂志的摄像,闪光灯,和拿着话筒,手机录音设备想冲到前面的记者们,顿时心下一慌,难道?!难道?! 还没等她心里的难道过去,慕阳和顾霆深已经从屋内出来,并排行走,似乎根本没有被周遭的声响和灯光打扰,都在眉头紧皱地相互讨论着什么。 从屋内门廊走到黄色警戒线隔离的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顾霆深他们基本已经走到了,甚至都快走过了! 廖组长心下一慌,完了!他们俩人负责的案件本就是大案,调查过程都要密不透风的那种,本来就不好得到消息,现在站得远,就更没戏了。 慕阳为人平和,偶尔还会简单说几句,但媒体更想听到的,是来自顾霆深的只言片语。 这位海归顾问,除了本身履历极其丰富,刑侦能力极其出色、他和顾厅长同姓以外,就算他每次站在镜头前,哪怕只开金口说一句“无可奉告”,该新闻播出时段的收视率也会噌噌往上涨,压都压不住,尤其女性观众,几乎指数递增。 这种现象的开始,是从顾霆深第一次以高级顾问的身份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时候。 有个微博博主在那个罪案现场黄线旁边拿手机准备蹭热度发视频,正好碰上出来黄线外透透气的顾霆深,看他没穿任何制服,以为他是住附近的居民,随口问了一句:“你住这儿么?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然后,镜头里是那个博主因为太矮而仰拍顾霆深的脸,毫无滤镜,毫无修饰,虽然站的不近不远,但格外清晰地传来的一句: “对不起,无可奉告。” 简简单单,就成为了微博点击破千万的视频,各种话题超级话题随之而来,登上热搜不说,还几乎是霸榜前三: #对不起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男神是谁# #国家欠我一个无可奉告男神# 电视新闻本就需要吸引更多人已经远离到网页和微博上的目光来关注,于是各大电视台的法制部门的手段都变成了,除了好好做案件报道以外,争取让“网红”顾先生,在采访中,留留倩影,金口常开。 眼看两位迈着长腿就要走过了,虽然依然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组长还是突然觉得,自己要被部门主任骂惨了,饭碗要不保了啊! 正当忧心的时候,突然看见原本渐渐因为失望而平静下来群体再次躁动了起来,原来是慕阳被其他警员叫住,顾霆深正好站在黄线里边等着他。 好好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廖组长心下一激动,这是老天要保自己的饭碗啊! 可能是因为激动的过了头,他本想伸手把呆在那里望着他内心自白的陆央央推进人群里,谁知稍微比手长一点的腿却飞弹了起来,直接给了陆央央一脚。 力气之大,角度之离奇,加上陆央央实在没想到组长会气到踹她,她惊呼一声,往前几乎是飞了一大步,推开了后面人群,向前狗吃翔似的一趴,差点落地时,终于双手撑地稳住了平衡,背几乎都快弯成了拱形。 陆央央心满意足地缓缓从手撑地的姿势上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了笑,看着脖子上挂的相机心想:哈,幸好老子没摔倒。 回身看着已经离她有点距离的组长,正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她“啊?”了一声,说什么呢,不明所以? 组长又用手指狠狠地向空中戳着一个方向,连续比划了两三次,陆央央以为他在指她,凝眉正想看看,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两手空空地一拍大腿: “诶?!我话筒呢???” 廖组长听闻此言,白眼一翻,险些昏了过去。 自己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陆央央这才意识到了整个环境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不只是后边儿,就连明明喧闹无比的前面,鸦雀无声。 缓缓转过身,前排的人似乎专门给她空了个走道一样,此刻她和顾霆深之间似乎只有一点距离,景色一览无余。 于是她很清楚地,巨清楚地,超级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刚才视若珍宝握着的话筒,掉在了顾霆深的脚边。 但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之后,她现在一动也不敢动,这位顾先生此刻面色依然如常,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依然是孤傲漠远的表情,但暗夜寒星般向来波澜不惊的眸眼直直地锁定了呆愣在那里的陆央央。 终于有记者从刚才后排突如其来空中旋转之后飞砸中了顾霆深高挺笔直的鼻梁的话筒事件中缓过神,举起手里的录音设备,准备发问,不知为何,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顾……顾先生,本次案件死者情况,可以透露一下么?” 顾霆深莫测的眸光终于收回,在场的人好像再次因为这个问题的提出都缓过神,再次喧闹起来,但在正式出官方公布以前他还是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的,可他这次话还未说完: “对不起,无可……” 在场的记者先是惊呼了一声,突然如纷纷噤了声般,再也没人言语,但闪光灯却闪的更厉害。 前排几个每次都来尝试采访他的,都有印象了的记者,甚至都瞪圆了眼睛,惊愕地盯着他,似乎从未见过他的模样一样。 顾霆深感觉鼻腔一热,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抬起到鼻子和上唇之间的位置,鲜红的颜色点缀了在指尖,像开在手上的一朵小红花。 居然……流鼻血了。 陆央央以为是话筒前边软的地方砸中他,没啥事,还想借着现在角度好,拍张照片回去交代她的任务,刚刚架起姿势,眼睛对着取景器目镜,准备拍照,却清晰地看见了顾霆深此刻正站在那里,流着鼻血,指尖的小“红花”,然后他还在看着她。 她本拿着单反挡着脸,谁知手指这时完美地完成了刚才大脑指令的动作,摁下了快门。 设备太好,闪光灯的声响和光亮都太好,顾霆深因为正正地瞧着她,那闪光灯的亮度让他略微眯了眯眼睛,但之后又很快恢复了过来,还是一派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模样。 完了完了,自己把顾霆深人砸了不说,还给砸出了鼻血,然后还若无其事地拍了张照片…… 正想鞠躬道歉,没成想相机刚刚放下来,只听顾霆深的下半句终于在凝视着她的眸光中结束。 “……奉告。” 代号:信徒 02 扛水桶练出来的臂力可不是盖的 第二日,陆央央完全不敢离开她的座位方圆1米的位置,因为廖组长在远处的那间带玻璃门的部门主任办公室里。 昨天的新闻反馈数据刚刚交上去,廖组长现在没空理她,但她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甩着膀子地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现在她的微博、同事群、各大新闻门户网站、甚至连新闻频道用作背景的封面,只要有这个案件报道的,无论视频还是文章,一律都用了……各个角度,各个调色提亮PS加持过后,顾霆深流鼻血的照片。 他们电视台选的那张照片因为是她拍的,角度最好,而且顾霆深本人也在看镜头,很快在官微上,就被转发了不知道多少次,点赞的、评论的、更是不计其数,让负责官微的同事,也忙的不行。 她现在可不敢看任何一条评论,还稍稍有点怕有人人肉她……要是人肉她她怎么办,出名了以后在电视台成为现场报道的记者了,会不会别人一看就要换台啊,换台收视率就低了,低了她就要被廖组长骂了…… 正当胡思乱想着,组长突然从那个玻璃门里出来了,陆央央猛地如蛟龙下潜一般趴在了办公桌上,企图借助挡板来躲避身高不足的廖组长如炬的目光。 谁知廖组长的声音越过了多少繁忙的办公桌,电话铃,订书机,打印机,人声,直接的传到了陆央央的耳朵里。 对,她没听错,他是吼的。 “陆央央!!!你给我死过来!!!“ 陆央央的脸还贴在刚刚挂上的、写着自己名字的、崭新办公桌上,她还没按照自己的喜好贴东西,放小摆件呢,看来就要跟这桌子说拜拜了。 灰头土脸的起身,向组长那里走去,一步步之沉重,在廖组长杀人般的眼神中,似乎如灌了铅一样挪动着。 廖组长看着此时终于挪步到他面前的陆央央,气得圆脸都笑方了,一边拽着她,一边往电梯间冲去。 “你说说你!做的什么好事!刚才主任好不容易因为咱今天数据好,想夸夸我,你猜谁打电话来了!台长!台长要见我们!说是顾霆深来了!” 廖组长脸本来就圆,这么一气更是像气球一样,又红又鼓,感觉陆央央如果戳他一下,真的要爆炸了一样。 “啊……他来干什么?” 陆央央这才从对廖组长气球脸的走神中恢复,瞬间堂皇了一下,她已经因为这事胡思乱想半天了,哪里想到正主居然大驾光临了?! “我怎么知道他来干什么!台长没说我好意思问嘛?!你赶紧祈祷八方神仙保佑你吧!他顾霆深要是告我们,回头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别想打包带回去吃!” 陆央央的眼角随着电梯到达楼层的“叮”的一声,猛地跳了一下,不会吧……顾霆深不会要告她人身攻击吧…… 组长一边碎碎念,一边带着她往台长那边的办公室走去。 “诶呦,真是坏了,这次他就算不告我们,估计来也没什么好事,人本来就不爱言语,以后那边的案件就更别想冲我们台的记者说一句话了,估计看着咱台的话筒就有心理阴影。饭碗啊,哎呀!我的饭碗啊!” 廖组长越说声音越小,终于到了台长办公室的门前。他侧脸狠狠地瞪了陆央央一眼,示意她小心说话,警告她别再出差错。 陆央央已经被自己吓的够呛了,此刻被廖组长这突然有了一米八的气势一瞪,更是像雨中淋到了的小猫一样,往后缩了缩。 敲门,里面台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 组长轻轻转开门,陆央央紧紧跟在他后边走了进去,头都不敢抬一下,但毕竟是自己做错的事,还是要承担,看没人说话了,于是像前一跨步,抬起了脸,看着此刻站起来礼貌地刚刚向组长问候完,继而眸光正落在她身上的顾霆深。 还不待台长组长开口,陆央央赶忙又上前一大步,直接杵在了顾霆深面前不远处,仰起头看着他,脸上表情之悲痛严肃,语气之沉痛愧疚,恳切地道歉: “顾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 她话还未说完,廖组长却像心下一横一样,也上前一步,胖脸上的肉颤了颤,抬头看着顾霆深真情地说道: “不不不!不能怪央央,她臂力哪儿够扔那么远啊!是我踹了她一脚,她才……” 陆央央心下一暖,知道组长虽然是嘴上念叨她多,但还是护着她的,毕竟实习期那么久了,也是有感情了的。 但她不能让爱这个饭碗如命的组长替她承担错误,话筒是她扔的,照片也是她拍的,于是深呼吸口气,再上前一步,连忙打断组长道: “不不不!是我是我!是我甩出去的!你别看我瘦,我大学四年每回都从宿舍一楼扛水桶去五楼,臂力练出来了的!他不踹我我也扔的过去的……” 此刻她和组长连珠炮一样的忏悔因为没有任何回应,纷纷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瞄着,认真瞧了瞧顾霆深的脸,一瞬间走了神。 真的是……很好看。 剑眉星目,他那股子对旁事寡淡和漠然的劲儿压都压不住,反倒更增色几分,让人不禁多瞧几眼都不觉得够。 瞳色和发色都是协调的深棕得发黑的颜色,更令人难以从他本就清冷淡然的神情和眼神中窥探出他的任何情绪。 “难不成,对这个道歉的热情程度还不是很满意?” 陆央央心下暗暗想道。 刚才飞走的神思也从他的脸上回到了自己的道歉中,偏头迅速瞥了老廖一眼,组长也很快给了她回复,这个眼神她懂,“让她快上”的意思,几次采访现场都用了,有默契了。 陆央央心再一横豁出去了,准备抬手揉一下他看起来没什么事了的鼻梁,以示自己道歉之心有多么真切,自己有多么愧疚,多么希望获得他的原谅。 谁知因为她比顾霆深矮了一个头还多,而且又有点距离,她道歉的心又太焦急太恳切,本想上前的那一步速度稍微快了点。 这还不算什么,可能是惯性,可能是她没管好她的手劲,加上步速之快,她呈现出了稍稍跳起来的姿态。 这也都是小事,但接下来“啪”的一声,彻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组长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台长,都惊讶地从看戏的办公桌真皮座椅上像臀部上安了弹簧一般,弹站了起来。 陆央央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此刻她几乎已经落地在了顾霆深面前。 是的,刚刚她像跳远加跳高一样,不仅速度快,而且准确度之高的,把本来好心好意揉揉鼻梁的动作,升个小小小小的级。 她当着台长的面,打了他一巴掌。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陆央央不敢抬头看顾霆深脸上的神情,用手假装尴尬地摸了摸额头,顺便余光看了眼组长。 组长好像快昏过去了一样,见陆央央这时还敢看他,眼中凶光一闪,陆央央吓了一跳,赶忙把头偏了过来,哪成想偏过了,正正撞进了顾霆深的目光里。 他似乎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挨这么一巴掌,一时间也站在那里,不发一语。 手抬起,用手背碰了下自己脸颊和鼻梁再次受伤的地方,稍稍有点烫,启唇似乎要说什么了。 陆央央看他这个动作,赶忙低下了头,躲避目光,准备聆听责骂和教诲,谁知听起来顾霆深却不是像生气那般的语气,虽然语调平淡,却能听出言语中含了一丝旁意。 “看起来,陆小姐的臂力确实……惊人。” 这语气中不带有七分嘲讽也带了五分,混杂着他本就低沉的声音,连常年奔赴“前线“的廖组长一时都哑然了。 不是哑然他说的话,而是哑然于,这是第一次听他讲了除了无可奉告之外的,整整十三个字。 陆央央也没想到顾霆深开口就是和他那漠然脸极其不符的一句嘲讽,在媒体面前如此惜字如金,看起来也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啊。但她只能吃哑巴亏,头往下又沉了几分,糯糯地一句: “对不起啊……我是想帮你揉揉……以示愧疚之心,结果……没刹住车……” 廖组长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魂也回到了躯体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台长一眼,又看着眼前这位,还是出声帮陆央央道: “那个啥……她啊,是好意,就是下手没轻没重,您看这孩子脑子不好使,能不能就高抬贵手别告我们了?” “告你们?谁说他是来告你们的?” 一旁的台长终于从看戏,震惊,表面恢复平静,心下依然震惊的状态中开口了。 廖组长和陆央央猛地抬头,看着台长,只见他从办公桌后边走了出来,随手拿起一张盖着红戳戳的文件,一边冲廖组长抖了抖,一边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霆深是专程来看我,顺便送刚刚批下来的文件来的!你们部门申请的法制案件纪录片拍摄,公安厅已经盖章签字批准了,不是你负责吗?我就想叫你上来跟霆深见个面,毕竟以后要长期合作了。” 台长看着目瞪口呆的廖组长,复而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陆央央说道: “纪录片这个毕竟是个大工程,又是公安厅好不容易直批下来给我们台的,你们部门主任说你拍了个不错的照片,圈了你的名字作为名单之一,就想叫你上来也见见人,没想到……” 台长顿了顿,看着屏幕刚才传上来打开的照片,那张顾霆深流着鼻血眼神深邃瞧着镜头的照片原来是眼前这个小丫头拍的,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一通渊源。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心下也有点担心起来,故作镇定地拍了拍顾霆深的肩膀,笑着说道: “霆深啊,我跟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了,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可别影响到这次纪录片的拍摄啊!” 顾霆深礼貌地俯首示意般的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沉缓道: “您多虑了。” 顿了顿,复而眸光流转看向此刻头还低着的陆央央,补上了一句: “合作,会非常愉快的。” 代号:信徒 03 这种既重要又不重要的活儿 申请到审批下来的和公安厅合作的刑事案件类纪录片,是他们电视台成立三十周年的一个大项目之一,部门主任和廖组长,甚至连台长,都前前后后忙了一段时间。 电视新闻现在本来就没有网络新闻那么流行,现在赞助商更愿意投资娱乐资讯部门,对他们刑事法制部门,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了。 资费比以前本就紧张些,加上刑事案件这种东西,报道的晚了,或者比其他台报道的少了,观众才不会管,直接换台不说,还有可能直接关电视查手机。 所以这个项目对他们部门的重要性,不必多言。 廖组长作为项目直接负责人,将由他组建拍摄团队,而且必须得在文件里中申请的时间内,完成拍摄。 但拍摄有时间限制,收集素材是没有的。他们的纪录片主要将围绕重案组A展开,通过他们处理的案件,解决的,未解决的,正在解决的,从而彰显这么多年来的国家法治进程变化。 在拍摄正式开始之前,按照文件上的人数要求,将有且只有一人,通过各项审查过后,可以随行在重案A组内,收集需要用的素材资料。 还不能整天跟在公职人员身边耽误人家工作,所以目标就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没错,即将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非警察身份,但为特殊顾问的顾霆深。 “猜猜这个美差落到谁头上了呀?臂力很强的小央央?” 廖组长看着眼前牙齿开始和下嘴唇打架的陆央央,如笑面虎一样,拍手称好道: “哎呀呀,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的错倒是一笔勾销了,我一个月的奖金可是泡汤了呢!跟在那边的话吧,辛苦是异常辛苦,最后记的东西有可能都用不上,但说重要也重要的很呀,得记录,收集,拍照,这回好不容易拿到授权,得好好做才可以啊,交给你我还不放心呢!” 陆央央一听,赶忙开口道: “诶对对对,廖组长眼光真对!我啊,不太靠谱了。这种美差事,不如交给……” 话音未落,廖组长因为腿太短,本想“蹭”的站起来,却似乎像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样,气势瞬间矮了一截,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继而还是笑着打断了她。 “当然是要交给你了啊!不靠谱才要锻炼锻炼嘛!再说了,近距离接触顾霆深这机会多难得,你多拍点照片挖点料回来,以后我们采访不到他的话,好歹还有图可以发啊!” 陆央央真的就差咬纸巾了,就算人家顾霆深当着台长的面说翻篇就翻篇了,但是终究还是……远离他为好。 廖组长看她半天不表态,要是平时早就气的跳起来打人膝盖了,今天却因为是一定要把这事定下来,忍住了。 毕竟虽然记录收集素材的日子虽然是活的,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但拍摄的时候是定下来了的。 他深呼了一口气,继续笑着开始胡诌道: “央央啊,老实告诉你,我这是为你考虑,虽然以我多次在犯罪现场采访这位顾先生的经验吧,这人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伺候,但是你得这么想啊,他长得好看对不对啊!微博上那么多姑娘哭着喊着要嫁,我一个结了婚老婆刚生的大老爷们,天天欣赏这种美颜,也是浪费了台领导的一番好意不是~!” 陆央央看这连珠嘴炮的架势,今天是她不答应就要开始说到她答应为止啊,也没办法,毕竟组里大家都在负责着各自的跟了很久的项目,只有她看起来能每天相对闲一些,做做这“既重要又不重要”的差事。 那怎么办,只能答应了呗。 一个“好“字刚发出来个气音儿,廖组长便心满意足地闭了嘴,指了指门,意思是老子终于不用废话了,你可以出去了。 陆央央突然意识到他刚才话里的一个点,马上要踏出门时,扭身问道: “诶等等!组长刚才说上面给你的美差是什么意思?这事不是上面已经派给组长你了嘛?!” 廖组长依然心满意足地笑着,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很像他的新生闺女的照片,笑的鼻子都皱了,继而带着那笑意,再次冲门努了努嘴。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记得把门带上啊!” 几天后,重案组A。 慕阳刚刚接到了消息,别墅区现场痕迹检验人员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初步的分析报告也已经传真回了组里,他拿上报告粗略地瞧了一眼标注出来的关键点,就准备进顾霆深的办公室里说说上次他俩在现场的分析。 顾霆深正低头认真在翻看着案件的卷宗,环看这办公室,因为顾霆深本身非编制内人员,所以只能临时分出一个办公室的地界儿给他,他刚来的时候还看起来挺简陋,现在就一应俱全了。 放卷宗和法律资料书籍的书柜,办公桌,笔记本电脑,打印传真一体机,加上很多新奇的科技小玩意,想想当初他还以为顾霆深有什么省钱法宝门道,把批下来的那么点装修经费用的这么充实。 后才觉得自己天真,他都忘了顾霆深早年没聘来之前,在国外凭借这本事,赚了多少钱。 “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所有门锁都没有强行进入破坏的痕迹。” 慕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报告放在桌上,坐在了顾霆深对面。 顾霆深迅速开始浏览着报告,剑眉轻皱,继而抬首出言问道: “尸检报告出来了么?”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大概明后天。看小王他们那边最近人手紧不紧了。不过……” 慕阳欲言又止,虽然自己应该等在尸检报告出来再提这个猜想,但是根据他在现场看到的,和当时听现场的法医分析的,那句话就到了嘴边。 顾霆深看出了他的踌躇,他和慕阳认识那么多年不说,现在算下来也是合作了不少案件,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点了点头,示意慕阳但说无妨。 “不过根据尸体上的那个标志和切口的深度和大小来看,我觉得这起案件,有点像T市之前那个案子,媒体还给起了代号的,叫……” 顾霆深将手上刚在翻看的卷宗翻了个面,封面的牛皮纸浆上,清晰的印压着慕阳说的那个案件的编号。他将卷宗往前一推给他,极其清晰的接上了他的话。 “信徒。”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讨论,慕阳知道是叫自己出去处理事情,只好先停下。 正准备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已经将注意力迅速收回到了刚才翻看着的卷宗的顾霆深身上,笑着说道: “电视台那边派的人政审过了,说是明天就来。你接下来这段时间也要辛苦些了,顾厅都说了这种正能量的宣传有利于公众形象发展,回头你可别什么都不愿意跟人家说啊,纪录片万一名字叫无可奉告,上面怪罪下来,人是跟着你的,我可不管!” 说完,还开玩笑似的眨了眨眼睛。 顾霆深看了他一眼,顺手把手里的卷宗扬了起来,那带起来的小风吹得纸张哗啦啦的响,慕阳趁他丢过来之前,抓紧就溜出去了,还甩了一句: “你这人啊,除了对外老是冷着一张脸又没话的毛病,老朝我扔东西的毛病也得改改!” 第二日,陆央央第一次踏进了重案组A所在的市警察局大楼里。 心里还有点小紧张,这次来之前除了三番审查,更有来自各方提出的各种规定和建议。 有些道理她也是懂得,比如有些案件的证物是绝对不能拍的(庭审前保护关键信息),死者的照片是不能泄露的(尊重死者避免恐慌),重案A组内成员,除了慕阳和顾霆深,采访记录是可以的,但是入镜必须一律经过批准。 大概因为这两位是镜头捕捉的常客了,顾霆深就不用说了,他的人气之火,就差正式加入警察行列然后给拍宣传片了,估计能拯救下男女比例,为B市广大单身警务男性工作者谋谋福祉。 想到这,其实陆央央还有点好奇,顾霆深这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光是曝光出来的案件,好些都少不了他的参与,更别提其他的还没曝光的了。父亲又是那么受人尊敬的品行和职位,他迟早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跟他父亲比肩的好警察,但是并没有。 为什么呢? 陆央央来之前还是查了些顾霆深的资料的,真是要感谢微博下面那些刷话题的小姑娘们,好多边边角角的都是从她们那里或真或假的凑得。 出生年月,星座血型,毕业院校和经历这些有就算了,她实在没想到喜欢的颜色、擅长的运动这种东西都有,虽然还是没有具体解释为什么顾霆深即使做着警察的工作也不愿意加入队伍,但不得不感叹迷妹的力量啊。 纪录片除了有它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为了让它更加吸引人,就得加入吸引人的元素,顾霆深这个人,就是他们准备的闪亮亮的元素。 来之前老廖说了,要在全心全力以一名法制记者收集案件素材的同时也要以一名八卦记者深挖大家感兴趣的顾霆深的故事。 看顾霆深那个样子她是挖不到啥宝贝,但好歹得试试,还得乖乖的试试,万一挖着挖着把这颗雷挖炸了,她可不好回去交代了。 陆央央先被领去见了慕阳,按照要求签了字,领她来的人正准备带她去见正主,突然被慕阳叫住了。 “等等!那个什么,陆央央是吧,跟我走吧,正好要去找霆深说点事。” 慕阳将刚才摊在桌上看的资料重新叠好,拿在手里,笑着为她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起朝旁边的顾霆深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边走,慕阳看着好像有些紧张的陆央央,笑着安慰道: “没事,不用紧张。霆深他这个人啊,跟你们媒体打交道是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熟了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你跟他相处的时候,时间观念强一些,别问太多关于他的不该问的问题,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陆央央感激地笑了笑,这位慕警官,为人真的是很友善,平易近人,但是就是这么个人,同样也是破案果断专注的高手,罪犯闻风丧胆的克星。 其实她是有点担心顾霆深,但是更多的紧张还是因为被这里面的气氛所感染,感觉大家都很忙碌,平均步速快的可以,带起了一轮又一轮紧张的节奏。 但这就是这里的平常,这些人,都是在为别人的安康努力奔波自己的生命啊。 代号:信徒 04 陆氏有央央,耍了个流氓 慕阳敲了敲顾霆深的门,继而准备推门进去之前,回身对陆央央说道: “他有时候看东西看进去了不爱言语,你敲门直接进来就行了,我们大家都是这样的。” 一进门,他把手中自己刚浏览完的一封文件放在了顾霆深的桌上,纸张落桌带起的风,带起了顾霆深眼前资料的纸张边角,也带进了陆央央刚才随口接的那句话茬: “哈哈,我看他不是有时候不爱言语……” 顾霆深抬起了头,一见是陆央央,神色倒变得兴味浓重起来,他起身,伸出手向慕阳和把话咽了回去的陆央央,顺便道: “陆小姐来了?” 陆央央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这随心所欲嘴欠的毛病,得改改了。 正想着,看他手停在半空中的位置,以为是自己没注意到他要跟她握手,感觉不太礼貌,同时却也没想到顾霆深这么认真问候她的到来。 于是伸出手握了握,然后作安慰式拍了拍他的手背,可能因为动作太连贯,看起来像流氓一样摸了他一把。 谁知此时慕阳看到这个动作后,拿着另一封文件正在往这个方向来的手在空中一愣,顿在了那里。 好了,尴尬了。 陆央央心中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人家是去接资料的,她握什么手,握就算了为什么她握的方式看起来那么像摸…… “你问候的方式,很特别。” 顾霆深接过了慕阳的资料,放在桌上,漫不经心的一边归类一边说道。 陆央央现在真的要被自己给尴尬到银河系去了,她笑了笑,撩了撩额前的发丝,赶忙解释道: “那个什么……你别误会,我不是流氓,我这个之前不是跟你解释过吗,那个以前扛水,臂力练得是好,但控制不是很到位,该重的时候不重,该轻的时候……不轻。” 她的话音中途突然断了一下,似乎在脑子阻拦自己的时候话就已经说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又提起了那件事! 顾霆深果然神色发生了些许变化,像冰山裂了个缝一样,饶有兴味地,居然笑了笑,但笑意仍是嘲意浓厚道: “哦?那可要小心些了。” 陆央央连忙点头,打算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谁知顾霆深今天居然还有话的份额,只见他翻了翻桌上早就放好的陆央央的资料,开口道:“陆央央?” 她赶忙“啊”的答应了一声,抬眼看着他,不知要做些什么,只听他继续说道: “没事,先出去吧。” 说罢,坐到了位子上,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陆央央正准备退下,只听身后又传来一似自言自语的声音: “陆央央。” 她挑眉看着坐在那里的顾霆深,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措,以为自己听岔了,关上门就离开了。 慕阳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拉开椅子,坐到了顾霆深的对面,开口调笑道: “你老叫人姑娘的名字干什么?” 顾霆深神情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照例摊开了资料册,抬眼回了他一句: “名字念起来像在唱戏就多念了几遍,挺有意思。” …… “你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 陆央央在重案组A的地界儿上晃来晃去,除了新鲜感,她还是带着敏锐的雷达在找合适的取景角度和素材。 大概晃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正准备找个人问问他们用餐的地方在哪里,只见那些在忙碌的成员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而且,都在看着她。 陆央央正纳闷,为什么都往她这方向瞧,不会忙到这才意识到有她这么个大活人晃荡一上午了吧?! 正当纳闷,突然发现自己身后两座大山般的阴影,扭脸,发现顾霆深和慕阳也都瞧着她。 “哦,哦,你们要开会是吧,不好意思啊。我让、我马上让!” 陆央央这才反应过来大家不是在瞧她,是她正好站在他们的案情陈列板前,刚才她没注意,是因为这个板子是翻转过来对着她的,上面并没看到内容。 一时间在那么多目光的注视下退的有点慌忙,她本想往右后方撤几步,地上那个弹起式地面插头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给踩起来了没给摁好,她一脚就踩到了那个斜面上,瞬间重心一偏,腿一软,马上就要跌坐了下去。 还好反应够快,一只手猛地往后一扶那白板,保持住了平衡,但因为它是可以推动的,轮子划地的声音响起,直直被推撞到了墙面上,“嗙”的一声,另一面上图片纸张吸铁石瞬间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好了,这下她是没摔倒了,看来他们这会议可以迟些再开了。 来的第一天就给人家添乱,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陆央央一边想着,一边赶忙开始帮忙捡起地上那些掉落的照片和纸张还有地上的吸铁石。 慕阳出言问了一句她有没有事,继而就加入了附近捡东西的队伍,陆央央蹲下去的同时仓皇地回答了一句,可她不敢抬头看他,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瞧着她刚才这出“闹剧”。 “这么有天赋,怎么不考虑改行做个喜剧演员?” 陆央央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哪尊大佛又开口了,看这人平时也不太爱言语嘛,怎么说她的时候一点也不见平日媒体前的惜字如金呢? 陆央央正暗自想着怎么对付他以后还会存在的嘲讽,想着怎么挖他皮,同时手里捡起了一张扣在地上的照片,刚想起身,眼睛不经意地一扫,吓得直接腿又一软。 “我的妈呀!” 这这这,这是犯罪现场的尸体照片啊! 虽然说不是没看过恐怖片,但那些哪里比得上案发现场的真实图片的冲击,死者的神态和因为是窒息而死的面部狰狞表情,真的吓了她的心脏都猛的一抖,漏了一拍。 被吓到了而且腿是不可控制的一软,她起身的动作直接从向上的直线开始偏移,就要摔在地上了—— 看来今天尾巴骨不跟重案组A的这个地面做个亲密接触是没完了。 她眼一闭,直接就想等会儿怎么忽略大家的表情逃出去,谁知并没有体会到来自尾部的疼痛,而是感觉瞬间脖子上的后衣领被人一把揪住。 瞬间有种衣服穿反的窒息感,圆领生生在喉咙这里勒成了一字领。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一把拽住了她,满怀感激,深吸一口气,刚想冲揪着她领子站在身后的顾霆深说声谢谢,但还纳闷为什么自己的双脚还没挨到地面,就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九十度向斜后方的平移。 站着的警官里不只是谁“噗嗤”笑了一声,带着其他人纷纷开始低声笑了起来,看着陆央央就像只被揪着脖子后面的猫一样被顾霆深给拎到了一旁。 拎了……她被人给拎了…… 刚被放下来,她猛地扭头想理论一下,可看到了顾霆深满身散发的“一边呆着”的气息,就很怂地又转了180°回来继续冲着墙。 “没事没事,丢人就丢人了,反正没人认识你。” 下一秒,慕阳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在内心进行的自我安慰。 “诶正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这段时间会跟着我们记录收集素材的陆央央陆记者,再过一段时日也会有工作人员来拍摄一部纪录片,大家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好好配合!” 让……让她死吧。 陆央央觉得自己的脸皮真的不够丢的了,只好挤出一个微笑,从面对墙的站姿缓缓转了过来,像英国女王一样对冲她满含笑意的“围观群众”们挥了挥手。 陆央央觉得可能以前这儿的人只有顾霆深觉得她不正常,但现在她已经成功把这个印象推广给了所有人。 照片和纸张已经成功被磁铁固定回了原来的位置,顾霆深抬手看了看表,微微皱了皱眉。 慕阳捕捉到了他的表情,知道原定开始的会议已经晚了几分钟,正了正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好了,回正题,现在我们来做一下目前已知的别墅案的情况汇总,”慕阳伸手指了指尸体的照片,继续说道: “报案人发现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四十分左右,死者为两名女性,身份都已确认,年龄分别是三十三岁的某杂志主编艾佳和……” 她当然注意到了慕阳的停顿,随着他的指尖,她看到了另一具尸体的照片,心下一顿,随着慕阳短暂停顿的结束,同情和愤怒之意也从心间倾撒了出来。 “……她七个月大的女儿。二人居住于她前夫转至她名下成合别墅区20号。戚语馨,你来介绍下你负责的她前夫的调查结果。” 慕阳的眼神落到了正在记笔记的一位女警官身上,陆央央自然也跟了过去,戚语馨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她,面上一红,往前翻了翻自己写的笔记,朗声开口道: “艾佳前夫,周明通,二人于三个月前办理离婚手续,离婚原因周明通自己交代,是出轨。案发前后三天他出差不在市内,我已经查过了机票和酒店入住情况,确认属实。” 顾霆深一直靠坐在一旁的桌边认真聆听着,剑眉星目,依然冷峻如常,陆央央的眼神本是不经意地落在他身上,却似绊了一跤,没有从他身上再挪开。 哪成想顾霆深敏锐地好像立刻就感知到了一样,直直地就撞上了陆央央看过来的眼神,陆央央慌忙把眼睛挪开,注意力继续回到了戚语馨的身上,可就在她刚才走神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汇报完了,早就换下一个人下一个调查方面了。 “……我这边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深哥、慕队。” 与此同时,已经克服了心理恐惧的陆央央此时的目光却被白板上那两张尸体的照片深深吸引住了。 忽略死者狰狞的面部表情和脖子上的肿胀青紫的痕迹,她几乎是睡衣半褪的。 白皙的酮体上,尤其是腹部位置的有一处刀刻的图案,没有大量血迹,应该是死后刻上去的。 她站的有些偏,看不太清,于是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旁边贴的略微小些的照片上对于她腹部位置的特写。 心下瞬间一凉,整个后背都如被人浸泡到了冰水里似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任何凶杀案一带上宗教色彩都令人感觉格外毛骨悚然,似乎有着什么超自然力量一样的。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切口划痕。 代号:信徒 05 有朝一日以笔为剑戳死他 上大学的时候,陆央央主修的是新闻系,当时陪舍友蹭她法学院男神也上的课的时候,她听过这个案例。 造成T市公众恐慌的、媒体疯狂的,这位凶手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尸体上刻个倒转五芒星。 倒转的五芒星,恶魔的标志,因此这位凶手得名“信徒”。 正想着,才看到顾霆深不知何时从谁手中接过了一个文件袋,低眉迅速浏览着,阅读速度很快,快到陆央央仿佛看到了自己读英语阅读因为词都不认识一目十行扫下去猜个意思选ABCD的速度。 顾霆深读完,将它递给了慕阳,随手将文件袋里的几张法医那边拍来的更清晰的照片贴在了白板上。 周围站着的组员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陆央央看向黑板上贴着的新图片,是那个婴儿的尸体图片。 可能是因为已经进行了清洗,孩子的脸看起来跟睡着了一样,倒没那么可怖,只是人们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她的脸上,而在她的小身躯上。 也是一个五芒星。 正着的五芒星。 这个,陆央央在任何报道中都没听人提及过。 见顾慕二人一人在思考,一人在看尸检报告都未开口,底下有一位胡警官按耐不住了: “倒转的五芒星是信徒的作案标志,这五芒星……” 慕阳之前提过一次,看过尸体或图片的警员也隐约有些猜测,可这下这个婴儿身上出现的五芒星,却让大家纷纷开始怀疑起来。 一位连环杀手轻易是不会改变他的作案模式和标志的,之前案件的报告中从未出现五芒星,陆央央心下也有怀疑,猜测这会不会是个模仿他的人,而非信徒本人? 又一位柳警官发问道: “我们之前都猜测这是T市信徒的案件,但是他之前的受害者类型都是独居女性,这次是女人和孩子,而且时隔这么久他又来到了B市,这不符合他的模式吧?会不会另有其人在模仿他?” 慕阳还在看尸检报告,一时间没法回答这些问题连头都顾不上抬,他一手拿着文件翻看着,突然另一只手就拍了下顾霆深的肩。 慕阳好像看到某一行,开口还略微激动冲顾霆深说道: “是的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陆央央听得一头雾水,以为只有自己这个门外汉听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却看周围的人依然都是懵脸,顿时觉得有了些许自己不是这屋子里最傻的人的安慰。 顾霆深启唇看起来是要发言了,刚才还有人在讨论的室内,渐渐就没了声响,仿佛都在等他开金口。 顾霆深拾起白板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倒转的五芒星。 说实话,除了起笔的位置不一样,陆央央真是没看出有什么图案上的区别。 画完,顾霆深将笔轻轻盖好,放回原处。 “作案工具、受害人类型、甚至连标志的样子,都可以模仿。” 顾霆深顿了顿,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吐字又清晰,加上他刚才在黑板上画画这个动作,和身边的举着小本本的警官们,陆央央突然有种自己回到大学在听课的感觉。 周围的人都在记录着各自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干站着很尴尬,于是也拿出自己的小本来,开始假模假样地乱画起了圈圈。 “信徒的五芒星是在死后毫无犹豫地一刀完成,刀口深浅角度起始位置每次都基本一致,尸检报告跟T市的对比显示这次也一样。这个,模仿者做不来。” 慕阳终于从尸检报告中抬头,激动地点头附和道:“是的,就是信徒本人!他销声匿迹两年,如今,各位!T市过了两年都没结案子终于来我们这里了!这次把它破了!抓这个混蛋进监狱!” 陆央央被慕阳这突如其来的激动样给惊了一下,附耳向身边站着的刚才那位戚语馨,轻声问道: “慕组长,怎么说着说着还兴奋了?” 戚语馨笑了笑,同样凑过来,低声回答道:“我们慕队就这样,遇到这种案子就兴奋,其实大家都挺兴奋的,就是慕队藏不住罢了。” 陆央央挑眉,环视了一圈,慕阳在布置新的任务,她发现大家的表情是挺兴奋,也难怪,连环杀手案本来就少,何况迎接挑战本来就是这些优秀警官们的日常。 可有个人却看着没那么兴奋,陆央央又凑近,朝顾霆深站的放向努了努嘴,继续向戚语馨说道:“大家都兴奋嘛?我怎么看他……” 还不待戚语馨回答,陆央央实在不知道顾霆深怎么长的耳朵,她的“他”字刚一出来,对方就似捕捉到雷达信号一样,biu的目光就锁定了过来。 陆央央哽了一下,连忙低下头,低声嘟囔了一句:“面部神经不太好使,这耳朵怎么那么好使呀?” 戚语馨被陆央央对顾霆深面瘫的评价逗得“噗嗤”一笑,觉得这个女孩很有意思,笑着伸出手,说道:“以后在这里有什么忙可以找我,我叫戚语馨!” 大家已经开始各忙各的,刚才推到中央的白板也要推回墙角了,陆央央看自己还什么都没记,赶忙快步向前跟着白板抄抄画画了起来。 案件还没有破,就算抄下来了也不能泄露出去,但万一以后决定用这个案件作为纪录片内容,好歹自己能保留下来些东西。 顾霆深正站在那里不知跟慕阳讨论着什么,而陆央央在抄画他刚才画的两个五芒星,看起来是完全一样的,但他起笔的顺序是不同的,她要把那个顺序记下来。 她画了几个,发现只有一个符合他刚才的画法,另一个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先走横还是走斜下了,努力思考回忆中,顺便拿笔戳了戳自己的头。 “很抽象。” 陆央央感觉有眼神从自己的斜上方过来,坐标直降她的本子上,刚才她练笔,弯弯扭扭在一页上画了不少五芒星了。 顾霆深根本不需要偏头,眼睛往旁侧一转,轻轻松松就能看清她在写画什么。 这个人此刻在陆央央眼里像个灌汤包一样,表面云淡风轻,寡然安静,嘴一张就能听出来那浓浓的,对她,嫌弃和嘲讽的语气。 她把笔“啪”的往本子里一夹,抬头看着他,看来是彻底打算跟她过不去了,于是笑了笑开口振振有词道: “抽象?你是想说丑吧,丑怎么了?我又不是学画画的,画那么好看干什么嘛?!” 顾霆深却没有再回话,接过了她手中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骨节分明的手握好笔,拇指指尖并向笔尾发力,只听清脆的“咔嗒”一声,笔头弹了出来,他略微向陆央央这边侧了侧身子,为了让她更好地看清,一边沉声道: “身为记者,好不好看不重要,准不准确很重要。” 说着,长睫低垂,视野向下,极其认真、缓慢地在纸上为她画上了那两个五角星。 “画法记住了?” 陆央央点了点头,双手无意识地接过了他还给她的本子和笔,刚才自己走了下神,他此刻离她的距离很近,又一下这么友善,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刚开口说了声“谢谢”,只听已经走远了几步的顾霆深落下一句: “不客气,也谢谢你让我体会了一下做幼师的乐趣。” 等等,啥??? 陆央央心下对这人一瞬间小小的改观顿时荡然无存,幼师??? 感觉有什么要爆炸了,她怒视着顾霆深迈向自己办公室的背影,恨不得以笔为剑戳死他。 她哗啦哗啦的往后翻自己的笔记本,有一页被一分为二,一边写着慕阳的名字,一边写着顾霆深的名字。 没错,重案A组的人物观察也是老廖交给她的重点收集项目,她在慕阳的名字下记录道:见大案兴奋如痴汉。 另起一边,抬首朝已经关了门的顾霆深办公室那边看了眼,嘿嘿一笑,动笔写了起来。 泄愤般的写完,突然顾霆深的门“哗”的一声打开了,吓得陆央央笔抖了一下,只见他朝陆央央摆了摆手道:“你过来。” 面上挤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下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连忙想着借口。 “那个啥,我去休息室放个东西马上就来啊!” 顾霆深扫了她周身上下一眼,开口道:“陆小姐觉得一支笔随身带着太重了的话,放就放吧。” 转身就进了办公室,陆央央刚想着松口气,能把刚才记的东西先藏起来就行,却又听到一句: “笔记本拿来就行了。” …… 只见他薄唇轻启,流淌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如青山绿水间的古寺鸣钟,清晨山涧的泉水雨滴落地。 陆央央就在想,如果此刻他念的是诗,不是她写的东西,那该有多美多好…… “初步观察,顾霆深本人与面对媒体高冷形象极其不符,嘴毒心冷爱嘲讽,待日后再多挖他一层皮,迟早向被他美色惑诱的吃瓜群众们揭露其面具下的秘密。嗯……” 顾霆深念完就没再说话,坐在他对面的陆央央都没敢抬头看他,下次自己一定要换个本,再不行记到手机里,再锁起来…… 文件上是写了她的笔记相机需要A组对她直接负责的人检查确保无泄露重要情报,她需要跟的人确实是顾霆深,但她实在没想到刚才他当着她的面签了另一份文件,以后对她在A组内行为负责的人也会是……顾霆深。 “扒我一层皮?” 顾霆深轻轻放下笔记本,从位子上起身,缓缓走到陆央央身边,一手撑着她靠背可以后翻的椅子,一手将笔记本拉过来,停在陆央央面前。 此刻的距离,她离他近极了,抬眼就能看清他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心,陆央央顿时有种被审问的感觉,不敢再看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尴尬地在嘴角扯了一个笑容出来,还没待说话,感觉顾霆深的气息又浓重了几分向她靠近,她慌乱地闭上眼睛,只听他在她耳边,浅浅留了一句: “随时欢迎。” 代号:信徒 06 饭可以乱吃笔记不敢乱写 结束了第一天在重案A组的生活体验,回家陆央央就把包直接一丢,呈大字状躺在床那里。 她和顾霆深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以后这日子怎么混!想起今天顾霆深在她面前签署了直接负责人的确认书,突然觉得以后想挖他的料是更难了。 真是心很累啊,正想着,老廖的名字在电话屏幕上亮起,她接了起来,但语气疲软道:“喂……廖组长?” “小央央~~第一天沐浴在顾大侦探的英姿下感觉如何啊~~” “不好。” “不好?哦!那太好了!我一个月的奖金死的也值了……加油坚持啊,这通慰问电话就可以结束了。” “等等,老廖……换个人行不行?我好像把顾霆深给得罪了,不好开展工作啊……” 陆央央一边说一边心想道今天顾霆深当着她的面为她朗读了她笔记上写的内容,顿时觉得可能再去是要完了的。 “嘿嘿嘿嘿,不行,就得是你,活该!” “廖志成!!!” “你吼谁??!!!!” “没、没吼,嘿嘿,哪里敢,念到您优美动听的名字,声音抑制不住的高昂了起来嘿嘿。” 陆央央被老廖透过电话的吼声吓了一跳,自己的气势瞬间怂了一截,手机都吓得快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刚才自己累昏头了,差点忘了对面那个是老廖,吼谁都不能吼的老廖…… “嗯……这话说的多动听,回头你也多和顾霆深说几句好话嘛,争取多套点内容出来,最好让他能出镜接受采访!我怎么跟你交代的来着……” “用八卦记者的恒心和法制记者的真心,完成组织交给我的光荣任务。” 陆央央叹了口气,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只好接上他的话。 “这就对了,好好干啊,等你的好消息!” 同一时间,重案组A。 慕阳终于得空又把尸检报告和现场报告看了一遍,不用出办公室,他就知道顾霆深一定也没走。 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应答,他照常推了进去,开口道: “我知道旧案卷宗刚调来,但已经很晚了,就别通宵了。” 顾霆深头也没抬,眼睛依旧停留在案件的尸检报告和图片上,他的声音混杂着一股懒懒的凉意,可思绪却是十分清晰。 “时隔两年,作案场所从T市来到B市,受害人类型从单身独居女性变为非独居女性,无论从时间还是地理跨度,都不是个小变化。” 慕阳一听他这意思,顿时劝他走的心思也没了,自己本身就是个案痴,他走进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问道: “是啊,我也在想,两年前他最后一个案件之后,从此T市警方是天南海北再也找不到踪影,精斑指纹基本要么是污染的,要么就是破损的,这人智商不低,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现在来了这里?” 顾霆深将前几个案子的受害人照片一一摊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死者的照片,沉吟道: “受害人们职业不同,身高体型不同,长相更是没有相似之处。我们都知道他本人极其憎恶女性,死因是绳索导致的窒息并都伴有性侵害,从尸检报告来看,并不是一次性导致的窒息,而是反反复复,直到气管破裂为止。” 慕阳紧了紧拳头,愤然道:“亲手感觉生命流逝出身体,这手段真是残忍至极!” 顾霆深顿了顿,继续说道:“倒转的五芒星,恶魔的标识,他由此得名信徒。他认为女性皆为罪恶,灵魂需要被恶魔带走,此次出现在婴儿身上的正五芒星……” 慕阳仔细回想了下他看到的资料,皱眉接上了他的话道:“我查到五芒星可被用于封印恶魔、其线条的五个交汇点被认为是可以封闭恶魔的“门”,可以将恶魔封在五芒星中间的五边形中。这也是我不解的,他不是恶魔的崇拜者么,怎么还搞了这么一出?” 顾霆深低眉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到了三的位置,凌晨三点了。 顾霆深一边起身穿外套,一边看着正陷入自己提出的问题冥思苦想不可自拔的慕阳说道: “是不早了,该休息了,回头陪我去趟法医那里,我有个疑问还想确认一下。” “哦好的,对了,想起一件事,那个陆央央,你确定你要当她的直接负责人吗?时不时还得审查她的那些记录内容,办公时间不离开视野,办案时候带着也不方便,我还在想你不是挺忙的,想交给小胡,结果他告诉我你已经签字了?” 慕阳跟他向电梯间走去,想起了之前他念陆央央名字的事,又加了一句:“诶!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有意思好玩啊!” 顾霆深伸手点了楼层,脑海里想起白天陆央央在笔记本上写他的内容,嘴角突然微微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是因为好玩,只是觉得……” 电梯到达一层,“叮“的一响,打断了他话语的完整传入慕阳耳朵里的过程。 “……鼻血不能白流。” “唉,人家小姑娘又不是故意的,你可别欺负人啊!” 顾霆深此刻目视前方,似乎在说一件很正经的事,脸上的表情依然平淡自然,事不关己的样子: “顾霆深,嘴毒心冷爱嘲讽。” “哈哈哈!这她写的你啊!哈哈哈要不要这么贴切啊哈哈……” 慕阳听到后,一个没忍住就大笑了起来,笑声都在停车场回荡着,只看顾霆深斜了自己一眼,挑了挑眉,启唇幽幽道: “慕阳,见大案兴奋如痴汉。” “…………人交给你,我最放心了。” 一大早,刚从警队宿舍出来晨跑然后徒步向大楼走去的戚语馨看见了一脸疲相的陆央央。 上前友善微笑地打招呼,陆央央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很快就再次变成了迷迷瞪瞪的表情。 看戚语馨活力四射地先走一步的背影,跟她一对比,自己简直就是生无可恋苍天放我回去睡觉吧这些情绪大写在脸上。 推开楼梯间的门,朝重案组A所在的楼层走去,早晨走楼梯间的人不少,脚步声,开门关门声,全部混杂进了陆央央的脑袋里,但她真的睁不开眼睛。 兜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老廖的每日“慰问”电话又来了。 “小央央~早啊,今天我一上班就想起来给你加油打气了!好好干啊今天!” “哦……好……” “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没有精神呢?睡不好嘛?做梦了?不会是梦到你可爱的上司我了吧?” 陆央央扶额,头完全没精神地耷拉着,一步一步向上挪去,只注意看脚下的楼梯,随口回答道:“是啊,是梦见你了……梦见你把我生吞了,然后长到了一米八。” “你!!!别开玩笑了!真的假的?” “真的……不骗你,你梦里那得意魔性的笑容,现在还以杜比音效环绕在我的脑海里。” “哈哈哈!哈哈哈一米八!你都梦见了这么开心的事了!咋还没精神呢?!” 陆央央闭了闭眼睛,语气疲软地说道:“我是起床想起来以后天天都得面对顾霆深的毒言冷语,还不如你直接把我在梦里吃了……” 她这个人吧,文章采访稿写的都是一流,就是跟人打嘴仗,总是只有事后回想起来才会觉得自己发挥的有多差…… 到三楼了,楼梯门却开着,陆央央话音刚落,抬眼就在楼梯门里看见了慕阳,跟老廖道了别。 提起精神,给了一个灿烂地笑容,打了打招呼:“嗨!慕队!早啊!” 慕阳却好似噙着满满的笑意,一张口都是因为憋着笑而扭曲的语调: “早啊,陆记者……” 陆央央一边朝门内走去,一边看着慕阳这笑容,想想也太热情了,见到自己这么开心嘛? 还没待狐疑完,身后的楼梯门咣当一关,她听到声响扭头,哦,怪不得,刚才自己还纳闷这门什么时候固定了,而不是每次开的时候都得推。 等等,这不是重点。 刚才拉着门的人是重点。 顾霆深。 记住,下次,只要提到顾霆深,走路要抬头。 谁知道这次顾霆深听没听见,以防万一,她带上了一个更加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笑容,热情万分道: “呦!您老人家也在啊!我没看见,眼拙眼拙啊,谢谢啊!早安!!!我先走了!” 打完招呼,撒腿就先小跑了几步,只听顾霆深出声叫住了她。 “等下。” 短促有力,掷地有声。 陆央央就像“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僵硬在原地,谄笑着回头:“诶?您吩咐?我都听着呢?” 顾霆深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薄唇轻启: “跑反了。” “啊?诶,谁说我跑了,我那个啥,我去休息室放东西,然后开工啊!嘿嘿,就不耽误您了,您和慕队先走吧!” 陆央央强行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正准备抬脚再走,这回是慕阳叫住了她。 慕阳刚听闻此言,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哦对了!陆记者,忘了跟你说了,那个休息室啊,接待的人挺多的,人来人往你东西放哪里也不安全,要不你去我那儿吧,我那儿稍微大点?” 陆央央赶忙摆了摆手,笑着推辞道:“哦哦,休息的话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就好,不麻烦你了,你平时那么忙……” “那去霆深那里吧,正好他是你的直接负责人。” “啥?!别别别!东西我背着!累了我蹲着!他平时也忙!也忙!就不添堵了我……” 慕阳看她反应剧烈的拒绝着,听言不解地皱了皱眉,开口道:“那怎么可以呢?看起来像我们欺负外宾一样,要不就这么定了吧,我们不嫌麻烦,你说呢,霆深?” 顾霆深清冷的眉眼扫了下全身上下都在表示抗拒的陆央央,一句话未说,抬脚就向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陆央央看他没回应,知道他也嫌跟她共处一室麻烦,心下刚刚松了口气,却只听一句: “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需要把你抬进来么?” 啊?! 陆央央拍了拍额头,心下抱怨了自己一句, “陆央央,让你嘴欠……” 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地低下头跟着顾霆深向办公室走去…… 代号:信徒 07 笑啥,怂是她的英雄本色 陆央央把本来放在顾霆深对面的那把慕阳经常进来坐的椅子霸占了。 她默默把椅子拖到他临时办公室的角落,把身上的包放好,偷偷回身看了眼顾霆深。 对方好似当她完全不存在一样,刚才的声响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素白的纸页,往上看就是他认真的眉眼,和因为低头阅读略微往回收了点的下巴,侧脸线条完美极了。 从翻页声判断,他阅读速度真的很快。 陆央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轻手轻脚地把包放好,就准备出去开始继续收集下关于信徒案的进展,临出门之前,她抱着本子,怯生生地看了顾霆深一眼,壮着胆子,问道: “那个啥,顾霆深,问你个问题行么?” 伴随着一页翻过的声音,顾霆深的眼神依然在他面前的资料上,唇启,发音短促清晰的一个字:“说。” “等你们破了案,你能接受我的采访嘛?”陆央央尝试着轻轻询问道。 “不能。” “为什么啊?领导都同意了啊!” “不喜欢。” “哦……” 第一次尝试失败,陆央央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现在自己每天跟着顾霆深,一个问题还都不让问,真是要憋死了。 挪步向门外走去,想着要是顾霆深这条路不同,还是要向慕阳多下下功夫,正当想着他,慕阳就出现在了门前。 “霆深,不是说去法医那里么,小王准备好了。”慕阳先进来看了看陆央央一切都安置好了,笑着先点了点头,继而对顾霆深说道。 “好。” 慕阳看着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陆央央,一副纠结的样子,开口问道:“陆记者要不要来?” “啊……可以吗?” 陆央央正心想,多希望慕阳说不可以。 她怂这件事啊,是自带属性,恐怖片捂眼睛塞耳朵,何况这次是真正的尸体,但是…… “可以的,不要拍照就好。要去吗?” “害怕就不要去了。” 还没待陆央央再回答,只见顾霆深长身玉立,剑眉一挑,扫了她一眼,冷冷地开口道。 诶!早死晚死都得死,尸体的照片都看过了,还能恐怖到那里去! “去!” 结果,真到了法医那个楼层,见到了解剖台上的尸体,和尸体上Y字型的解剖缝合,吓得心里一惊,像做海盗船飞到最高点往下心里酥酥麻麻的骇然。 下意识就想扭过头去,谁知另一台解剖台上,是盖着白布的女婴尸体。 陆央央不知道自己在心里说了多少我的天我的妈,一转眼,慕阳和顾霆深都没站在刚才站的位置了。 顿时有种浑身通电流的感觉,从内脏到体外都在颤抖,下意识想离他俩大活人近点,离尸体远点。 结果一步迈的太大,又因为害怕,直接就贴在了顾霆深背后。 “我的天,不好意思……” 陆央央赶紧往后小撤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顾霆深偏头瞄了她慌张的神色一眼,没有别的表示,继续从刚才中断的地方说起。 “之前T市的尸检报告我们都已经看过了,这次女受害人的死因和腹部切口都并无太大出入,但这个女婴身上的切口,让我有点想不通。” 法医小王点了点头,往女婴尸体那里走去,一边撩开白布,一边打开照灯。 陆央央真的不敢瞧了,正好顾霆深比她高不少,肩膀又宽,她只要不故意垫脚看,是看不到的。 但既然看不到,还得认真听。 “是的,我了解了你的困惑之后,专门重新分析一下切口的区别,女受害者的切口是在死后完成的,因此伤口周围并没有多余的血迹,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一点钟左右。但从干性程度来说,女婴的是不一样的。” 顾霆深剑眉微皱,随着法医指的位置看了下去。 “女婴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一点之后,死因也是窒息,但跟那一具尸体不同,她的伤口是……” 陆央央躲在顾霆深身后,只听慕阳倒吸了口冷气,吓了自己一跳。她分了一下神,法医也因为他这下吸气顿了一下,但好似心领神会一般,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的。” 是的?陆央央没听明白,什么就是的了?她没看见尸体,她不知道慕阳和顾霆深顿悟了什么,但她虽然好奇,还是不敢看。 慕阳追着法医去问别的内容了,顾霆深和陆央央先乘电梯下去,刚进电梯,陆央央先是长舒一口气,继而仰着脸看向神情莫名严肃起来的顾霆深,开口问道: “那个……刚才我没看见,问你一下,法医说是的,什么是的?” 顾霆深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而上下微微颤抖着,他的眼里突然流露出一丝陆央央第一次见的情绪,同情。 “女婴的五芒星,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刻上去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陆央央一时语塞。 心下像被猛揪了一下,好残忍的手段。 “那么小个孩子,怎么下得了手,这得受了多大的罪!真是可怜,生命才刚刚开始。”她叹了口气,感慨道。 “他不认为这是受罪。” 提到信徒,顾霆深眼里刚才流露出的那一抹同情顿时荡然无存,陆央央侧首看着他,眉心一皱,静候他的下一句。 “他恰恰认为孩子是无辜的。” “啊?” “活着刻上五芒星,信徒应该希望在孩子死前,把她母亲带来的罪恶封印在灵魂内,避免被恶魔带走。” “疯子,真是疯子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央央不明白信徒这么疯狂的想法,但更为惊叹的是顾霆深就这样神色如常,看起来十分轻松的就把这些分析了出来。 突然,还有点崇拜呢。 正当想着,电梯到了,顾霆深先一步迈了出去,陆央央跟在后面一边摊开笔记开始写他刚才的话,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猜的。” …… 陆央央一瞬间很想把自己刚才抄的撕了。 猜的?这么一本正经,你告诉我是猜的…… 顾霆深那里套不出话来,慕阳又不在,先从重案组A在的警员下手也可以嘛。 她环视了一圈,注意到了对她很友善的戚语馨。 戚语馨此刻却是要出去的样子,她赶忙上她办公桌前,拦住了她,问道:“诶,语馨语馨!你去哪儿?” 戚语馨随手拿起车钥匙,穿好外套,回答道:“我,慕队让我去再找受害者家属确认点事情,怎么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嘛?” “我跟你一起去行吗?”陆央央心想着,自己成天呆在这楼里晃荡,顾霆深半个字也不愿意跟她多讲,也是怪无聊的。 “嗯……我是没问题啊,深哥同意吗?” “他?要他同意干嘛?搞得跟家长一样,管他同不同意呢,我——我还是去问问吧。” 两分钟后,陆央央一脸谄笑地从顾霆深办公室走出来,向戚语馨弹簧式地点了点头。 在车上,戚语馨目光锁定在路面上,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陆记者,问你个问题行吗?” 陆央央坐在副驾驶上,笑着说道:“叫央央吧,陆记者陆记者听得我老觉得是我爸,哈哈,你说。” “那个,你们这个纪录片,是什么内容啊?” “嗯,现在还没完全定,不过大概就是围绕你们重案组A的案件和成员来的。” “那……回头应该有采访吧?”戚语馨打了个右转灯,软软地开口道。 “是呀,怎么了,你想接受采访嘛?”陆央央眼睛都亮了起来,看来顾霆深这种人还是少数,这不就有主动愿意入镜的了嘛! “嗯……主要是我有几年春节没回家了,回家也没时间去奶奶家,她可爱你们台的节目了,所以……”戚语馨说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哦!哦,可以啊!这我巴不得的事情啊!” 陆央央心下立刻对眼前这个姑娘产生了不少好感,其实如果只看长相,戚语馨白白净净的,清清爽爽的短发,一点也不像个重案组雷厉风行的女刑警,像个邻家姑娘一样。 “嗯,谢谢你了啊。” “不客气,我更要谢谢你,我就差哭着喊着求顾霆深接受我的采访了,他老人家就不……唉,是得多烦我啊……” “深哥他就是这样,当初他在网上爆红那一阵,好多媒体还专门来采访他,都被拒绝了,可能就是不喜欢媒体访问吧,应该不是针对你。深哥对我们都挺好的,你再跟他熟一点,也许他就同意了呢。” 陆央央期待的仰起脸,眸光一亮,但后来又想起之前她干的那些事,瞬间没了念想。 估计她跟顾霆深熟了以后,会是更多的嘲讽和嫌弃吧。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成合区别墅前。 陆央央还纳闷,这不是凶案现场么,怎么周明通在这里,就问了下戚语馨。 “我问他方不方便现在见面,他说他在这边收拾东西,估计是想着收拾下旧物,把房子卖出去吧?” 陆央央点了点头,也是啊,前妻和亲生女儿在这所房子里惨死,估计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来看一眼了,更别提住进去了,应该是要买了。 谁知,门铃刚摁响三声,开门的却是一个女人。 代号:信徒 08 有没有一靠近就滴滴滴的雷达 开门的不是周明通,而是一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 陆央央和戚语馨面面相觑,瞬间彼此心中都了然了这人是谁。 “你们找谁啊?”年轻女子面上也是疑惑,樱唇嘟了嘟,开口道。 还不待戚语馨掏出警官证,一听就是穿着拖鞋的脚步声朝门口传来。 周明通见门口是她俩,打了打招呼,先把手中的箱子放在门口一边,擦了擦汗,不好意思地先冲戚语馨和陆央央勉强地笑了笑,继而冲那个年轻的女子开口道:“小婷,你先进去。两位警官是来问我事情的。” 陆央央听他称自己为警官,倒也没反驳,注意力被那个女子的背影吸引了一下,心中却闪现的是躺在解剖台上艾佳冰冷的尸首。 真是悲哀啊。 周明通又将门边刚才放的一箱子杂物往那边踢了踢,问道:“两位要不进来谈?” 戚语馨隔着他向里面望了望,里面很乱,正在打扫的样子。很多东西都扔在地上。 “周先生,很抱歉再来打扰你,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再跟你确认一下。”戚语馨掏出记录本,神色严肃地问道。 “您说。我一定配合你们早点抓到凶手。” “是这样的,您之前告诉我这栋别墅是装了安全警报的是吧。您知不知道这个警报在您和您前妻离婚后还是否在使用中呢?” 周明通想了想,开口道:“嗯,是在使用中,这边房子的任何水电物业安全维修费用都是我在交的,我记得是扣了的。” “那您知道警报密码是什么吗?” “这个……离婚前我知道,离婚后她不愿意让我来看孩子,都给改了。” “麻烦您告知我一下警报器公司的名称和负责你家的电话好么?” “好的,是……” 陆央央此刻的注意力又被他脚下的箱子吸引了过去,箱子里都是一些杂物,几本书籍,有中外的,言情,传记的,看起来应该不是周明通这种人会看的书。 心下突然一阵厌烦,这个男人,真是绝情,前妻才亡,丧女之痛还在身,就带新欢把房子里她的东西都扔了个遍。 想着想着,陆央央启唇道:“周先生,这些东西你都扔了嘛?” 周明通刚在戚语馨的本子上写上电话,听陆央央这么问,似乎没想到,但又有些不快: “警官,你们不是取证已经取完了么,怎么,不可以扔么?” “哦,不是,我随口一问而已。” 陆央央意识到自己多言了,此刻周明通以为自己是警官,有些话不能像个记者一样去提问,心下实在嫌弃这个男人打紧,于是再不发一语。 戚语馨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就告别了。 走之前,她说了一句:“就想了解这么多,谢谢你的配合,节哀顺变。” 陆央央什么也再没多说,转身就向车子走去。 上了车,扣好安全带,陆央央偏头愤愤不平道:“这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已经说了是信徒做的案,我都怀疑是他和那个女人干的。” 戚语馨发动了车子,低声感叹了一句,说道:“是啊,真是绝情啊。” 车子渐渐驶离别墅区,向公安大楼开去。 开了好一会儿,都快到了,陆央央心下依然觉得冲击,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看这种案子,应该看多了吧?” “是,是看多了。一开始碰到这种受害人家属,也会觉得心寒的可怕,但是后来慢慢,就习惯了。有时候做了这行,更相信报应这回事。善恶终有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陆央央笑了笑,看着戚语馨此刻的认真神情,开玩笑般的说了一句:“看了这种渣男看多了,会不会觉得天下没有好男人了啊?” 谁知戚语馨却没有把这句话当玩笑,她一把就把车子倒进了车位,迅速熄火,拔了钥匙,和陆央央一起下了车,向主楼走去。 “不会啊!如果你说人品,警队的男孩儿都挺不错的,如果你说对另一半忠不忠心,那慕队就是好男人啊!”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警队大楼前的灯都亮了起来,陆央央看她这么回答,顺势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的?” 戚语馨突然很烂漫地笑了笑,将鬓间一缕发丝别在耳后,说道:“我猜的……” 陆央央回去一定要把“重案A组特殊技——瞎猜”补在本子上。 却听戚语馨继续说道:“慕队有个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他们感情很好的,平时工作这么忙都不忘给她打电话问候,每次说起来都可甜蜜了,羡煞我们一群单身狗。” 进了大厅,刚想走楼梯,被告知楼梯灯坏了,只好坐电梯上去。 电梯上有很多人,陆央央也没再多问慕阳的事,但心里突然觉得没准从戚语馨这里能套点顾霆深的秘密,好向廖组长交差。 直到跟戚语馨下了电梯,走到她办公桌前,看她脱下外套,才偷偷摸摸地问了一句:“诶,那你知不知道,顾霆深有没有女朋友?” 戚语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八卦的笑容,打趣道:“央央你这才来了几天就看上我们深哥了?” 陆央央翻了个白眼,连连摆手,继而又凑近她:“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你懂,记者的特点就是永远对真相抱有好奇心,我尤其对顾霆深的真相感兴趣,你知道吗?告诉我呗!” “好像没有吧,反正我没见他提过。” 戚语馨认真回忆了一下,看了看此刻因为终于听到关于顾霆深的料而满眼冒星激动的陆央央说道。 陆央央此刻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的花枝乱坠,丝毫没有留意戚语馨的表情变化,她突然觉得自己不靠顾霆深也能一点点搜刮他的秘密。 “嘿嘿嘿嘿,如果没见识过他那性格之前,你说这几年没有女朋友我真不信,但是现在,你说他这辈子都没有女朋友我都信哈哈!你说这顾霆深该不会是……”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哇我的天,虽然我也是猜的,但想想这料就可以起很猛的标题!” “央央。” “这料,哈哈哈,回头我就给起个名字,无可奉告男神感情生活空白,疑似X男哈哈哈!管他真的假的,炸死他哈哈!” “央央。” 戚语馨实在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伸手扒拉了下一个人正YY的起劲的陆央央。 陆央央终于停止了笑声,偏了偏头,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 戚语馨清了清嗓子,不忍直视地低下了头,悄声说道:“刚才那句是什么……不是我说的……” “别逗了,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说的,难道还能是顾霆深?” 陆央央当然不相信,随口一说,却突然感觉自己刚才得意忘形的时候确实听到了一男声。 “……他就站在我身后,对不对?” 陆央央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刚才只顾着笑了,完全忽略了周遭一切事物的变化。 戚语馨缓缓点了点头,朝站在陆央央身后的面无表情的顾霆深扬起一个笑容:“那个啥,深哥,央央啊,我还有事要跟慕队汇报,我先走了啊!” 陆央央无力地看着戚语馨脚下抹油一般的溜进了慕阳的办公室。依然僵持在原地,不想回头。 真想给顾霆深装个雷达,一靠近自己就滴滴滴响的那种。 为什么每一次她对顾霆深的吐槽,都能被他听个正着。 下次说“顾霆深”三个字之前,一定要做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检查。 深吸一口气,刚想回头大声说句对不起外加鞠一躬,谁知刚一转身,人已经不在身后了。 陆央央赶紧松了口气,估计是也进慕阳那里听情况去了,于是跑到顾霆深的办公室内把自己的东西一装,连忙再转战休息室。 走之前,先把今天的内容写了。 她喘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把今天的见闻写了上去,翻到后面,写道: 慕阳:有相恋三年女友,恋情稳定。 顾霆深:好皮囊都无法拯救他似砒霜的灵魂,没有女友,嗯,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合上笔记本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今天去见法医那块的见闻还没有写,正要落笔,心下闪现当时的恐怖感觉,握笔的手缩了缩,安慰自己道:算了,明天白天再写吧。 收好东西,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慕阳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看样子顾霆深应该已经走了。 松了口气,向楼梯间走去。 打开门,楼梯间还有人上下的脚步声,身后安全门猛地一关,灯却没有亮时,着实吓得她差点冒了一身冷汗。 坏了,忘了楼梯间灯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这件事了。 此时,漆黑无比的楼道里,只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陆央央夜视能力本就很差,现在加上害怕,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人在黑暗中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她脑袋突然就不争气的想起白天在法医室看到的尸体了,苍白的脸和身上的Y字缝合。 更恐怖的是,她听到了脚步声向她在靠近。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一时间动也不敢动,赶忙念叨了几句:“没鬼没神没鬼没神!阿弥陀佛哈利路亚真神阿拉妈妈呀!” 脚步声停了下来,再没别的声响,搞得陆央央以为自己幻听了,但鸡皮疙瘩起的更厉害了。 自己已经下了几格了,再往下走看不清,往上走开门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赶紧离开这儿,从未觉得如此害怕过。 人真是会被自己吓死的。 她一时仓皇,抬脚就像往上迈,谁知一下子就踩空了,往下磕去,失声尖叫了“啊”的一声。 这可完了,陆央央心想,从楼梯上滚下去,算不算工伤啊? 慌乱中突然感觉有人上前一步,一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力气之大速度之快,陆央央顺着惯性转了过来,进到了一个有温度的怀抱里。 惊魂未定,双手下意识地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腰,侧脸贴在那人的胸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她大口喘着气,对方周身一僵,似乎没料到她的动作,呼吸依然很轻。 “咚咚,咚咚,咚咚。” 整齐规律有力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楼道为背景下,传进了陆央央的耳朵里,一下下,敲进她心。听到有心跳声,知道是个活人,突然感觉很安心。 楼道的声控灯这时随着那人开口的声音亮了起来,一下子的光亮让陆央央不适地眯了眯眼睛,然后一瞬间僵在了那里。 “还想抱多久?” 这低沉的嗓音平淡的语调,简明有力,喜欢省略主语的句式。 还能有谁。 顾霆深。 代号:信徒 09 豆腐好吃,顾霆深的豆腐真好吃 陆央央赧赧一笑,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连忙放开了环他腰的手,尴尬地撩了撩有些许凌乱的头发,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诶呦,不好意思啊,刚才那个……没站稳,谢谢你啊!” 顾霆深见她终于松手,抬脚就往楼下走去,陆央央看他走了,抓紧就跟在后面,只见顾霆深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开口淡淡的一句: “小心。” 心下一暖,连忙点了点头,一个笑容在脸上绽开: “嘿嘿,我有点夜盲,正好赶上我忘了灯的事,不小心抱了你,不是故意吃豆腐啊!下次不会了!” 看向他,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走着路,似乎刚才她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见一样,什么也没有再回复。 陆央央自讨无趣,低下了头,跟在他身后,乖乖地下着楼梯。 到了一层,刚刚出楼梯门,正好遇上了电梯里出来的戚语馨和慕阳,戚语馨看向陆央央,自己刚就在电梯里跟慕阳说今天陆央央搞笑的事呢,这就遇到了,可陆央央此刻脸上余温未退,她看起来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央央?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陆央央一摸脸,心想估计是刚才肾上腺素一瞬间飙升,导致体温上升。正好碰见戚语馨,拯救她于和顾霆深相处的尴尬中。 她一把上前挽住了戚语馨的手臂,连拉带拽地带着她就先朝门走去,慕阳和顾霆深两位长身玉立在原地,只听陆央央道: “诶那个什么,我和语馨先撤了!那个,再见!” 刚小跑两步,马上要出大门,一个磁性低沉,如古寺钟鸣和高山泉水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多吃胡萝卜。” 陆央央愣在原地,她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她刚才说的话。 胡萝卜?治夜盲吗? 末了,一个明媚温暖如春光的笑容在脸上缓缓绽开,她“嗯”了一声,拉着戚语馨就走了。 回到家,赶忙打开电脑,把笔记和手机上记录的内容往上面倒腾。 写到顾霆深,突然想起了刚才在漆黑的楼道里的场景。 在他的名字后面又加了一句:身材不错,抱起来手感很好,有时候人也没那么差劲。间歇性温暖,经常性毒舌。 陆央央写完,抱着抱枕往床上一躺,心想:虽然他依旧不愿意接受采访,而且看起来短期内也不会,但是如果连顾霆深的豆腐她都吃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不过陆央央还是为她今天的逞能付出了代价。 洗澡不敢闭眼睛,睡觉要把灯全开开,盯着天花板老觉得有东西要掉下来,被半夜手机振动的声音惊得手机掉床底下,经过了好一番思想挣扎才闭着眼睛去摸捡。 事实证明,怂如她,下次看尸体之前,还是要做更充分的思想准备。 来回折腾,天都快亮了,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陆央央就在浅眠,做恶梦,浅眠,惊醒的过程中结束了一夜。 接下来连续的几天,有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但已经慢慢好了很多。 这几日重案A组,慕阳和顾霆深基本都工作到很晚,在陆央央看来,破案就像多米诺骨牌,你想完成一套完美的组合,必须要中间每一步准确,牌与牌之间的距离都恰到好处。 他们在一步步将这个跨省市的案件碎片组合起来,嫌疑人就像拼图,一块一块,从他过往的行动,受害人类型,他的犯罪标志,他的心理分析,他的年龄背景猜测,来完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但因为信徒之前在T市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和破绽,案件数量也不多,难度还是很大的。 陆央央大多数时候都在作为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这个过程是非常刺激的,但刺激的背后,是来自A组成员们没日没夜的头脑风暴和努力。 高智商的杀手,往往他们的行为本身就像拿走一块多米诺,藏起来,藏得好,可能很多年不会被人发现; 藏得不好,哪怕一次失误,都会立刻显示踪迹。 信徒诱骗了那么多女性,无可置疑的就是他的个人魅力一定不弱,但他是依据什么方式、从哪里挑中的他的受害人,这些暂时都无从得知。 最近几天,顾霆深和慕阳忙里忙外,更是专程去了趟T市还没有回来,案件暂时没有进展,陆央央难得清闲,想的好不容易可以多睡一会儿,却在一日清晨六点左右,电话铃声大作,扰了她终于不再看见尸体的梦。 迷迷瞪瞪地从床头抓起手机,手机屏幕的光亮很刺眼,陆央央睡眼惺忪,根本就不想接…… 正当抱怨一句,突然看见了电话上的名字,瞬间清醒的从床上蹿坐了起来。 “喂,喂?廖组长?” 老廖的慰问电话早就停了,他这几天忙着各种事情,没有时间搭理她,她知道这个,所以此刻清晨看到他的电话觉得十分意外。 “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在这边看见你??”老廖一听陆央央那睡懵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环绕四周,踮起脚企图从人群中找到她的踪迹。 “我……我在家呢……”陆央央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没好事,赶忙起身边穿衣服边把手机开了免提甩在床上。 “在家?!这么个重要的时候你在家?!你怎么没跟在顾霆深身边儿啊?!用你的时候不在!赶紧过来!” “啊??什么??顾霆深他和慕阳去T市出差了啊?” 陆央央随便从衣橱里抓了件上衣,动作都在老廖的催促下变得快了起来,但她不明白他现在什么意思,难道让她去T市找他嘛? “T市你个大头鬼!那我刚才在现场看到的是顾霆深和慕阳的双胞胎弟弟啊?!” 老廖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如一个膨胀的红气球一样,急的在原地直跳脚。 “啊?什么现场?” 陆央央穿好衣服,拿上笔记本,把手机转成听筒模式,拿在手里,正准备出门,只听老廖大喊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陆央央!!案发现场!还有什么现场!有人发现一男一女死在上清别墅区了,怎么我知道的还比你多呢?你整天在重案组A给人当空气净化器吸霾么?!!赶紧给我滚过来!” “诶!好好好!”陆央央刚跑两步,突然想到一件事,“诶,犯罪现场,会不会有尸体啊……那个啥,廖组长,我最近好不容易不做噩梦了……” “哟呵呵呵呵呵,”廖组长的笑声突然透过听筒诡异地传到陆央央的耳朵里,“你觉得……是尸体可怕,还是我可怕?” 陆央央恐惧地轻轻呼了一口气,立刻回答道:“我马上到!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 到达现场的时候,陆央央有种自己又回到了前几天发现艾佳尸体的别墅区一样,好像那天的场景又来了一遍。 媒体团团围在黄线外面,维持秩序的警察在阻挡着试图靠太近的记者们,闪光灯、摄像机、各路记者、还有拿着手机录视频的围观群众。 刚下出租车陆央央就觉得有股杀气朝她袭来,闭上眼睛,就听老廖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但她也很委屈啊,于是开口申辩道: “顾霆深和慕阳明明今天下午三点才会到B市的,他们提前回来了,没告诉我,那我当然就不会知道了……”陆央央弱弱地反驳了一句,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一句,老廖有十句在等她。 “你还好意思说???诶哟我的天啊,陆央央你想气死我啊,我当初怎么就把你从那么多实习生里留下来了呢?!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呸不是,真是气死我了!我本来还以为这回你跟在他身边能多知道点东西,回头就算这个报道我们没抢上,等纪录片出来可以力挽狂澜,得了,你现在跟我一样在警戒线外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央央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老廖的肩膀,轻声道:“我错了,下次我一定24小时跟着顾霆深……” 老廖回身怒瞪她一眼,刚想开口继续说她,突然被她话中的一部分敲响了脑袋一样,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往黄色警戒线那边挤过去,一边挤一边朝她道:“没事,你现在跟着他也来得及!” 人潮拥挤,身边叫着顾霆深名字喊着报道事件的人太多了,不知道老廖是如何像只土拨鼠一样带她就钻到了前排,警察拦下了他们: “对不起,无关人员需在黄线外等候。” 老廖谄笑了下,跟铁面无私的警察说道:“那个啥,同志,我是无关人员,但是她不是啊,你去问问慕阳和顾霆深,会让她进的。” 陆央央连忙点了点头,警察扫了她和他一眼,又看了看现在这个黄线外的情况,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离开我的岗位。” 陆央央正想算了,准备往外走,谁知老廖一把把她拽了回去,指着门边说道:“你看你看!顾霆深站在那儿呢,你快,你快叫他!叫他放你进去!” 周遭环境那么吵,陆央央看此刻真的和门有一段距离,还有那么多人叫着顾霆深的名字,其中比她声音大的不知有多少,可顾霆深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估计要么是听不见,要么就是假装听不见。 刚想跟老廖说距离太远,还有那么多人叫他,他估计听不出是自己,听出了也不一定会放她进去,只看老廖像母夜叉一样怒视了她一眼,就把她这些想法都吓没了…… “顾,顾霆深!” 陆央央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但同时又有很多记者也在喊着,声音比她大很多,她是被盖过去了。 低着头叹了口气,缓了缓,正想再提高音量尝试第二次,抬眼时顾霆深却不在门边的位置了,身边的闪光灯声和喊叫问题的声音更大了,因为此刻顾霆深站在离她不到三米的正对面开口道: “让她进来吧。” 代号:信徒 10 享受特权,飞一般的感觉 顾霆深指了指陆央央,朝那位看着黄线的警察略微点下头示意,陆央央内心一阵狂喜:他原来听到了啊! 赶忙趁机从黄线下像个黄鼠狼似的窜了过来。 周遭的人先是一阵不可置信的安静,继而有人带头大喊起来:“为什么让她进去啊?!同样都是记者啊?!” “对啊对啊!先来后到啊,这位同行!” “不公平!不公平!我们来的那么早!凭什么就放这丫头进去?!” “小姑娘你这就太不懂事了吧?!哪家电视台的啊?” 老廖在一旁笑的脸上的肉都快叠在一起了,刚想开口稳定一下某些愤怒的同行的情绪,只见顾霆深明明已经向前迈了的步子,突然停住了。 他腿很长,一步子迈得比陆央央不知道远多少,她本就自动忽略这些带刺的话低着头默默跟着他,他这么一停,又直接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往后弹回了一步。 扶额抬首,顾霆深微微偏过头,声音不大不小,却在喧闹中格外具有辨识度,他语调低沉稳定,凉凉地启唇道: “谁问凭什么?” 说罢眼神如箭一般凌厉的射向那个眼红脖子粗、已经要开口骂人的记者,对方气势顿时一软,只听他继续说着,言语中带着一丝极寒之地的冷意漠然: “如果各位手里也有省厅批下来的文件,随时进来,一律欢迎。如果没有,就不要大声喧哗,破坏现场秩序。” 带头不满的记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老廖在一旁得意的笑地肚子都酸了,真爽啊! 其实自己来犯罪现场就是等着看这爽的场景,那个记者所在电视台,法治新闻的收视成绩一直就比他们稍微好一些些,不知多少次在记者年会上对他嘲讽了,今天真是爽啊!哈哈哈! 而陆央央此时脸上也不经意出现了一抹笑容,心里暗暗也有些刺激。 “啊,原来有顾霆深给的特权是这种感觉啊……” 陆央央刚想着,抬眼瞧了瞧走在前面的男人宽阔的肩膀,谁知他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诶,这人神到不会听到我心声了吧?!明明没说话啊!” 陆央央吓了一跳,只见顾霆深转过身,低下头,瞧着她的脸。 她仰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看他此刻的表情依然像南极的冰川,两道剑眉却微微一皱,神色很是严肃。 陆央央今天挨了太多骂,以为他也要来骂她,看他这个表情,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只见他薄唇轻启,一个“你”的音出来,陆央央连忙闭上了眼睛,静候骂音。 “你……确定要进去?” 没有预想地被骂,陆央央睁开眼看向他,疑惑道:“啊?什么意思?不可以吗?我保证不破坏现场!” “可以倒是可以,”顾霆深顿了顿,睫毛随着他轻眨的眼睛而微微抖动着,他想起了那天楼道里陆央央念叨的东西和屋子里这次格外血腥的场景,继续道: “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话非常简洁明了,陆央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这屋子里的场景估计会成为她下一段噩梦。 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有种被粘到草坪上挪不动的感觉,回身敲了老廖一眼,对方给了她一个眼神,陆央央瞬间怂了,比起尸体,还是老廖这个活人可怕些…… 她缓缓点点头,就义般地说道:“我……我准备好了……” 顾霆深没再多说一句,似乎是默认她准备好了一样,向门内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碎玻璃和摔得乱七八糟的家庭陈设摆件,壁炉上的照片相框摔得几乎是毁灭性,地上的碎玻璃大致来自这个玻璃柜门,里面的酒和东西撒的撒,翻的翻。 “我的天……” 这家人应该挺有钱的,东西装潢看起来都价值不菲,跟上次那个别墅区不同,这个是一个富人区。 安保严密,甚至连保安数量都比上一个多,然而还是有人遭了毒手。 监控本来就不朝人家,昨天又有人结婚接新娘出入,大门有一段时间是开着的,物业图省事就完全没关,人员出入记录几乎是无从查证。 现场看起来简直就生动的把打斗激烈程度呈现在了陆央央眼前。 然后她就看见了躺在连接二楼和一楼的楼梯处的男性死者。 倒地状,白色的polo衫上有不少碎玻璃造成的切口和大片血迹。 但大片的血迹并非由于玻璃切入身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身上多达大概十几个到二十几个的刺伤,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陆央央倒吸了口冷气,紧紧地跟在顾霆深后边,不敢乱动,突然慕阳从二楼叫了下顾霆深:“霆深,这边。” 上了二楼,进了卧室,刚才陆央央心中的某些疑问顿时全解了。她刚才还在纳闷,这是不是信徒,因为信徒从未有过男性死者,而且这个作案手法也不像他一贯所为的掐死,而是捅了他周身二十多刀的样子。 因为床上还有一个。 女性死者,全 裸,手脚被捆在床的四角上呈大字状,脖子上清晰的勒痕,和腹部深切的倒转五芒星。 慕阳凑近看了看绑着尸体手腕的绳子,回身跟正在工作的法医耳语了几句,询问了些情况,向站在门口的顾霆深和陆央央走去。 “手段还是信徒的手段,死者遭遇性侵,而后由绳索窒息致死。切口依旧是死后造成。底下的死者是她的丈夫。信徒的第一个男性受害者,死因是失血过多。” “他看起来应该是十分的愤怒,这完全就是过度杀人,像在发泄私人恩怨一样。女性被捆绑在床上,她的嘴并没有任何被遮挡的痕迹,所以她的丈夫一定在一开始是不在家的,”顾霆深戴上手套,伸手碰了碰绑在床尾的绳结,继续说道:“女性死者在二楼,男性在一楼,并且发生了激烈的打斗,会不会……” 话音未落,顾霆深叫住了身边的小胡吩咐道:“小胡,你去查查男性受害人近几日是不是有出差或者连续加班不在家?” 慕阳仿佛立刻心领神会了他的意思,跟身边正在现场的法医说道:“老李,麻烦回头尸检的时候,着重看一下这次女性死者的腹部切口和前几次受害人的对比。” 陆央央听得一头雾水,定神想了想,好像又有点明白这个意思,开口道:“你们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在杀害她的过程中,她的丈夫回来了,信徒被打断,才会这么愤怒?” 慕阳摘下白手套,看了眼陆央央,继续道:“有可能,如果这次的切口跟上次略微有不同,那么丈夫回来的时间就应该大概是在女性死者刚断气不久。底下发生了激烈的搏斗,从男性死者的体格来看,信徒应该很强壮,有可能也会受伤。不过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这次杀人不符合他的一贯模式,他的愤怒,慌张就一定会让他露出马脚。” 顾霆深眸色深沉地瞧了眼床上的尸体,接上了慕阳的话。 陆央央壮着胆子往床上仔细瞧了眼,女子的死相依然是可怖极了,脖子上几乎青的发紫发黑的痕迹,她略微向外凸起血红的眼球,吓得她赶忙挪开了眼睛。 又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切如常,床头摆着夫妻合照和几本睡前翻看的书籍,衣橱里的衣服分门别类,灯光是暖洋洋的颜色。 如果忽略这间屋子曾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看起来还很温馨的。 她看着看着,一句话随口就溜了出来:“不是我说,这信徒体力一定异于常人……” 顾霆深和慕阳双双停下了他们的讨论,看着陆央央。 陆央央以为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闭上了嘴。 却听慕阳开口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一个男人,要先完成将一个挣扎的女人绑在床上,还要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叫,然后实施侵害,然后下楼和一个看起来不瘦弱的男子进行搏斗而且杀了他,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躲避视野逃跑。这么多费体力的事,估计得是运动员级别的体力才可以吧?” 陆央央见慕阳和顾霆深的眼神都未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她便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可慕阳和顾霆深没有任何表态,陆央央以为是自己说出了什么他们没想到的,却听慕阳好似不知怎么开口的顿了顿:“那个,陆记者啊,有个发现没告诉你……” “什么啊?” “我们怀疑,这些女性是自愿和他发生关系的……” “等等,自愿?不是说有性侵的痕……哦,那个什么,S M,捆绑,窒息是吧?” 她一下子又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里,丝毫没有留意因为自己说出这几个词的时候声音有点大,吸引了一下屋内部分正在现场调查取证的人员注意力。 慕阳还以为陆央央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会觉得这种东西很难启齿,没想到……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她自顾自地开口继续道:“那也就是说……这些受害人都没想到,一场窒息式,会变成窒息死。” 顾霆深点了点头,一个“嗯”简短的音节发出,应和了陆央央的总结概括。 陆央央难得认真思考一回,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起来,她看向顾霆深,秀眉一竖,发问道: “那他是哪里找的这么多受害人愿意和他那个什么的呢?这么隐私的喜好,应该得有方式了解才可以的,他怎么就能那么恰好挑到她们的呢?不是所有女性都有这个胆量尝试这个吧……” “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们在寻找的关键答案。” 慕阳正听着她和他的对话,突然看了眼陆央央,平时看陆央央是冒失的滑稽性子,他有时真觉得这位记者应该听霆深的改行去做喜剧演员。 眼神中似乎有了些许讶异,开口赞赏道:“陆记者啊,以前还没怎么觉得你是个法制记者,今日一见,果然还是不同的……” 陆央央赧赧一笑,没想到慕阳会突然夸她一句,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笑颜如花般扬眉回应道:“嘿嘿,我爸以前就是个法制记者,还是个侦探小说迷,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顾霆深依旧神色深沉地瞧着屋内的摆设,现场调查进行的差不多,他们也该回去了。 陆央央心里虽然因为刚才慕阳夸她,喜滋滋的,但却总觉得房间里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想想不得其解,索性作罢,赶紧跟着顾霆深下了楼。 快走到门口,看见老廖在远处招手,陆央央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记者们此时看见了同时走出来的慕阳和顾霆深,一哄而上围着询问这次案件的情况。 照例得到无可奉告后,这时一个眼尖的记者看到了陆央央,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道:“诶诶诶!她!就是她!她刚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