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嫁   戚国十三年九月初八……   今天举国上下皆知乃是一个不错的黄道吉日。   因为这日,正是皇太子戚华庭与秦丞相之嫡女秦如晨喜结良缘的大好日子。   此刻,太子府上一片张灯结彩,可见之处竟有不说出的红火,前来府上贺喜之人,皆得一丰厚不薄的小红包。宫女太监们更是手忙脚乱,就怕做得不够周到。   入夜……   别处渐已宁静,太子府仍是灯火通明。   然,被布置得花团锦簇的新屋中,一身凤冠霞帔戴着盖头的秦如晨却显得焦急难安。   这样整整坐了一天的她几乎脚都麻了,婢女不在,媒婆也在半个时辰之前退下了,屋内就剩红烛自燃的声音。   她万万没想到十六岁时许下的愿望真的在今天实现了,她成了太子妃,也成了戚庭华的妻子。原以为这样的自己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这一刻,她却发现,初为人qi的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开心快乐。   方才喜娘和媒婆传授给她的夫妻床笫之欢术仅是一个开始,却已让她万分为难。   什么媚而不妖,柔而不娇,不但要服侍一个男人更衣梳洗,更要让他在榻间欢愉,这种做法,想想就够心跳脸红的,她真不知道自己等会还怎么做得出手。   “砰——”的一声,阁门陡然被人推开的声音让秦如晨心中猛的一颤。接着,她心跳如鼓,微闭的双腿此时合得更拢一些,手心的密汗简直快湿了巾帕。   他来了……哪怕看不到人,但她能感受到他带给自己的熟悉感觉。   那个从十六岁起初相见后,就一直默默喜欢的男人。   恍惚间,她听到了他沉稳而凝重的步伐,正缓缓朝她靠近,这一刻,秦如晨几乎紧张得连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四周静谧得连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分外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还是静静的,一边点声响也没有。   端坐在喜榻上的秦如晨只觉得每一分钟都如一年那般漫长,她既期待对方能迅速的揭开盖头,让他看到今生最美的自己,但又害怕自己的模样不如他意,会让她心生失望。   就这样,久久僵持,对方一直没有举动。戴着盖头的秦如晨依旧不敢动,但心中却思绪万千。她猜想着太子揭开她盖头那一刻会是怎样的反应,深情相望,还是相视一笑……亦或是,二人皆羞涩的转过头去。   毕竟这还是她们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耳畔又传来清晰的蜡烛燃烧声。这一刻,秦如晨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幻觉自己刚刚太紧张,误以为太子戚华庭进来了。现在想想,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若他真来了肯定已经为自己揭露盖头了。   刹那间有些好奇又有些失落的秦如晨再也无法忍受孤独与内心的煎熬,她微微倾了倾身,悄悄的揭起了盖头一角,一双星华流转的水眸画回环视了四周一眼。眸光在落向自己的左畔时,她几乎吓了一跳。   因为在喜榻的左侧方向站着一个男人,男子身着大腾龙锦袍,一头细密的青丝,由高贵的紫金玉冠束起,但见他身材修长,冷峻而挺拔的五官,在红烛的照耀下可谓熠熠生辉,他此刻就那样的注视着自己,墨黑色的深邃眼眸有着看不出的复杂与沉寂,但这样的复杂并不干扰他丝毫的俊美模样。   “太子……”她结巴的唤出这一声后,红了娇颜的埋下头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真的在屋内,而且就那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心中不由懊恼自己的浮躁之举,毕竟新娘子的盖头都是要由自己的夫君亲自揭开的,否则不吉。也不知太子见了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怪罪。   “怎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他的话很生冷,甚至带着一丝讥嘲。   听着这样的话,秦如晨心里微慌,她以为太子生气了,不敢吭声。   这时,随着一道凛冽的风声,头上的盖头就如秋天的枯叶般毫无生气的飘落在了地上。她诧异的抬起头来,却见昔日的温润少年郎无比冷酷而森然的看着自己。   连盖头,也是在他毫无诚意的情况下,用手不屑挥落在地的。   她不是什么心高气傲的人,但也是能知礼仪廉耻之辈。她深知太子这个举动代表了什么,她知道太子此时心情定是不佳,经喜娘提起,身为人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宽夫心,分夫忧。   她什么也没说,直直的从喜榻上站了起来,清丽的容颜带着一丝紧张的走到戚华庭的身边,伸出手来,温柔而笨拙的替他解下腰间玉带。   “太子应该累了,臣妾服侍你就寝吧。”在这一刻,她多想唤他一声夫君,可是,望着那张冷冰无情的俊颜,她却怎么也唤不出口。   当她悉悉索索为他解下玉带,紧张而羞涩的为他宽衣之际,岂料玉臂一紧,一抹清晰而钻心的疼意遍布全身。接着,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甩出三步之外,纤瘦的身躯因不堪承受,趔趄的撞在了一侧的喜案上。   桌上摆着的喜果花生桂圆陡地洒落一地,她惊慌失措的瞪大眸子,扶着被撞得生疼的纤腰,茫然的盯着那个高高在上且尊贵不凡的男人。   “如此娴熟的献媚之举,莫不是曾在无数男人身上施展过?”   此言一出,秦如晨原本那略施胭脂的脸上,陡然变得惨白一片。那就好像失血过多的病人,在这一刻急需要血液来润色。是的,比起方才的痛,远远没有这句话来得更为伤人。   她嚅嗫着红唇,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喜娘教她的,她们也说了,累了一天的男人,最需要妻子在这个时候的服侍了。可刚刚,她丝毫不差的照做了,为何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道:“太子,秦府家教向来严谨,如晨从小更是遵守良妇之道,在未出阁日从未与父兄以外的男子过多言谈,独处更是不曾,不知如晨是哪里惹怒了太子,使得太子会说出这般伤人之语。” 正文 第二章 无言之痛   “既然你认为本太子伤了你,那你为何会在一个只见数面之缘的男子面前,如此轻松坦然的替他宽衣解带?”   他的厉声质问,让她哑口无言。   轻松?坦然?他可知,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道:“你已是我夫君,我应尽人qi之责。”   “是吗?你这样费尽心思的想成为本宫的太子妃,那么本宫成全你。”   他几乎用带着憎恶与惩罚的语气走到她的身畔,一把抓过她的藕臂,然后不由分说的拽入他的怀中。   她在怆惶之中始料不及,对方却以俯身而吻,他的吻热辣而粗狂,并不在她唇间停留,只在她如美玉般无瑕的颈项游走。   喜娘说过,男人对一个女人充满热切的亲吻,那是怜爱,那是宠溺。但这一刻,秦如晨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害怕与恐慌。   那种吻让她感受不到爱与惜,那只是一种狂野的发泄与折磨。   下意识的她想要保护自己,也顾不得眼前之人乃自己的新婚夫君,当下使尽浑身力气,狠狠的将他推开。   他残存着一丝情欲的黑眸,似有熊熊火焰燃烧,片刻,又冷如寒冰般阴森。   “这是你亲自推开了本宫,以后,就休怪本宫无情。”   他站在那里,冷冽的语气,就如地狱的恶鬼般斥苛着。峻逸的容颜看不出悲喜,只是带着一抹残忍的绝情。   随即,在秦如晨无尽茫然的情形下,他拂袖而走。这一瞬间,满阁的喜子,也烘托不了丝毫喜庆的气氛,有的只是一种空前的幽冷和清寂。   她身着红袍的纤躯,在这一刻就像被抽空了一般,看着燃得正旺的艳色红烛,水眸不由自主的滑下了一滴清泪。苍白的娇颜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羞涩与欢喜,有的只是空洞与委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这个男人要这般对她?   翌日……   河塘里的锦鲤正欢快的嬉戏,时不时溅起明媚的水花。枝头的鸟儿高声鸣唱,唤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几位身着艳蓝宫装的嬷嬷笑意盎然的入了栖云阁,今天可是她们去讨喜的日子,怎么着也会捞着几个好处吧,说不定太子一高兴,还能多赏几个儿呢。   已身为太子妃的秦如晨早早就穿戴整齐的坐在软榻一侧,身为陪嫁丫鬟又与秦如晨情同姐妹的绿婷看着折叠整齐连喜子也未摘去的大红喜被,不由微微蹙了蹙眉。抬眸,又望着小姐那微红的双眸,以及苍白而疲倦的面色,她担忧的浅唤了一声:“小姐……”按理说这个时她不应再唤小姐,而是尊称她为太子妃,可是喊了十多年了,这一时间她也改不了口。   听到绿婷的唤声,秦如晨这才抬起清瘦的下巴,水眸有几分茫然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语气忧急中带着一丝质问,并没有奴才主子的尊卑,而是一种姐妹的关爱之情。   秦如晨只是埋头不语,想起昨晚的不堪,那仿佛就像一场恶梦。   “太子呢?”   这一次,绿婷因着急而将嗓音再次提高了几分。   “他走了。”她淡淡的回答,语气有些悲怆。   这时几个嬷嬷已经迫不及待的挤入内阁,看到端庄高座的太子妃,立即喜笑颜开的跪地叩首。   “都起来吧。”一夜未眠的她略显疲惫的轻唤。老嬷嬷们都起来了,随即笑着说了些吉利的话,便去为太子和太子妃铺床验喜去了。   当几人走向贴满红色喜字的梨香软木榻时,看到铺叠整齐,没有一丝皱褶纹理的锦被床单时,不由皆怔住了。好半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开始僵硬的行动。   榻上所有物都这般干净整洁,就好像从来没动过一样。按理说,新婚之夜的夫妻,经过一夜甜蜜欢好,就算没有凌乱不堪,倒也会留下一丝痕迹。可这……   众嬷嬷忍着好奇还是掀开了喜被下洁白如雪下方形“喜帕”,刹那间,三人脸色皆是吃惊一变,连同看在眼里的绿婷也吓得脸色发白。   没有落红……太子妃没有落红……这可事大事啊,并且说明两个问题,第一,那可能是太子昨晚根本就没有碰她。第二,太子妃也许婚前失贞,与别的男人苟且。这两点,无论是出于哪一点可都是对太子妃大大不利的。   原本的笑意凝固在嬷嬷们的脸上,她们不敢在看秦如晨一样,只是默默的在站那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绿婷却轻轻唤了一声,眼里满是担心。   “绿婷,给嬷嬷们打赏吧。”   “是!”绿婷埋下头,不再多说什么,每个嬷嬷赏了二两碎银,便让她们下去。   嬷嬷们谢过以后,恭恭敬敬的退了,临了却还是诡异的望了这个新入宫的太子妃一眼。   看来,这个年轻的太子妃将来,前途恐怕并不光明啊。   见嬷嬷们走了,绿婷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与惶恐道:“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晚上没有歇息吗?”   “我睡不着……”她淡淡的说,脸色如死灰般难看。   “你和太子究竟怎么回事?”   “绿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太子好像很讨厌我。”她不敢说出昨晚太子对她做的一切,因为每每想到,她就觉得自己好贱,好耻辱。   绿婷看着秦如晨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到三天前小姐还因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还流光溢彩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痛道:“怎么会这样?太子是不是误会了你什么?”   “我不知道。”她茫然的说着,眼里全是酸楚。   “走,我们去找太子问个清楚,你不能这样受委屈,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怎么在太子妃立足啊。”   绿婷拉着她就要走,不料却让她制止了。   “算了,此事先搁一搁,毕竟我们才刚刚成婚。一会还要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等以后闲下来时,我再问他。”   听着这样的话,绿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强忍心中的难受道:“那好,我先给小姐你画个精神一点的妆,免得太后娘娘看出端倪。” 正文 第三章 他的刁难   按理说这太子和太子妃刚刚成婚,是要一起到慈清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讨喜的。就算双方不愿意,但做为孝道,多少还是要一同秀一下恩爱,让宫人和长辈们放心。   然而太子并没有与秦如晨一同去,他独自先到了慈清宫门口,遥遥望见秦如晨的辇轿行来,他冷毅的面容不由挤出一丝冷笑。   踏下辇轿的秦如晨在绿婷的挽扶下走到戚诞华的身边,今日的他身着银白色的祥云金丝滚边麒麟袍,束着玉冠的墨色长发如瀑一样倾泄而下,暗如星晨的眸子带着璀璨的光芒,如画一般的眉宇更为他增添几分英俊与冷魅,直挺的鼻梁更是彰显着他的威仪与不可一世。   他淡淡的看着她,她不漂亮,只是算得上清秀,一身雅致而恬淡的海棠裙显得她越发娇小纤瘦。   这样的她并未博起他丝毫的好感,他掀起凉薄的红唇,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邪笑。即使这样的笑让人心慌,但也有说不出的好看。   他道:“怎么?才当上太子妃你就这般不开心,如此丧气面色是要给谁看?母后?父皇?”   “太子……”绿婷不知自家小姐怎么得罪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不由想辩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就被对方冷声打断:“住口,一个卑贱的丫鬟,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绿婷知道自己是丫鬟,可自大跟着小姐以后,倒还没人会这样说她。当下心中一阵难过,却只能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太子爷,是妾臣没有做好,绿婷不懂事,还请太子爷不要怪罪。只要太子爷满意,臣妾做什么都可以。”她恬淡的说着,清秀的脸上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悲哀。   他扬了扬眉,带着井市痞子的邪笑询问:“是吗?只要本太子满意,你什么都愿意?”   “是……”   “那本太子现在要你笑一个,笑!”   此情此景,秦如晨完全笑不出来。想到绿婷,她是想笑的,可惜抬眸是戚庭华那张邪魅而心生恨意的俊颜,这个是让她钦慕许久的男人,她一直以为他智勇双全,秉直正义的男人。可没想到,他会这样的逼迫自己。   她笑了,只是那个笑有说不出来的生硬与苦涩。   他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言语无情道:“难看。”   “……”她无奈,只能咬唇不语。   “现在笑得难看无所谓,一会到了慈清宫的正殿,你最好笑得灿烂一点。否则让母后看了你这丧门色,还以为本太子欺负你。”   “臣妾明白。”   “走吧!”   下一秒,他霸道的将她拽到跟前,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纤细无骨的手掌,在她怆惶失措间,紧紧的握了起来。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手心传给自己的暖暖温度,那种感觉很踏实,也很舒心。   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看他,却见那张侧面冷得骇人,生冷得好比地狱的勾魂使者。   他嗤之以鼻的淡笑看她,一字一句道:“别误会,这一切不过是做给父皇母后看的。”   入了慈清宫以后,秦如晨也算见到了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两人,那就是皇上与皇后。也许在百姓和臣子面前,他们是让人生畏的天子与国母,但在孩子面前,他们却成了世界上最慈爱的父母。   秦如晨给二人请完安以后,便得了不少封赏,皇上和太子碍于政务早早离席,自己和皇后却留下来聊起了家常。   皇后体弱多病,但跟秦如晨在一起却显得异常精神,二人说了太子戚庭华小时候许多趣事,多是皇后说,秦如晨笑而不语。在皇后的眼里他那么聪明,善良,又可爱。但秦如晨却不明白,对待自己,他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还记得一个时辰前,他几乎满足了所有她对未来丈夫的幻想。   他温柔体贴,平易近人,睿智幽默,对她好得连皇上和皇后都为之嫉妒,几乎有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惜,清醒过后她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像。   时间一晃,就到了晌午。   皇后留她用过膳后,天色突然变阴沉了下来。   没多久下起了磅礴大雨,一到下雨太后就惧寒,要到暖阁去休息。   “太子妃,华儿是个面冷心热的孩子,许多心事总是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你记得要多开导开导他,毕竟他可是要掌管天下的男人。”   太后温柔的说完这句话,便具有深意的看了秦如晨一眼。   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眉顺眼的回应着。是的,在她内心她完全知道自己无法驾驭这个男人。   临了,太后还告诉秦如晨,说是已派人告知了太子过来接她。虽说东宫与慈清宫靠得不远,但皇宫这么大,每个宫殿有每个宫殿的距离,这么走回去也要花些时间,尤其是下这么大雨,秦如晨来时也没准备雨具,眼下也只有等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   眼看天色已经微暗,她还是站在廊畔痴痴的望着远方,夹着一丝冷意的风肆意的灌溉她的躯体,她除了打个颤寒以外,也别无举动。   “小姐,太子爷什么时候来啊……”绿婷幽怨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才拉回她遥远的思绪。   她苦笑摇了摇头道:“他可能不会来了。”   “可是皇后不是说……”   “算了,雨也差不多停了,我们自己回去吧。”   “嗯!”   回到东宫的时候,轩辕阁传来的丝乐声陡然吸引了一行人的注意。   “这不是太子平日的寝殿吗?怎么有人在此奏乐?”绿婷皱眉询问,眼中带着惊疑。   “进去看看吧。”秦如晨浅声应答,随后摇曳的入殿而去。   殿内两边的青铜兽炉里熏香缭绕,几位衣着暴露的绝色舞姬正在闻乐起舞。面色平静的乐师们正谱着让人醉生梦死之乐,殿中的男子侧躺在矮榻一畔,两美妖媚女子正上前欢声侍候。   他邪魅的抬起颀长的右腿,随即握起案畔一壶陈酿美酒往嘴中一浇,晶莹的酒汁一半入唇,一半滑落在他的衣襟之间,蓦地打湿了两畔的黑发,再次扬起身时那墨发竟性感的贴在颈畔两边。   两位美人看了娇笑,贴身上前娇斥道:“爷,您瞧你衣裳都湿了,要不要奴婢们替你换啊?”   “是啊,脱下来吧,我们替你换了?”   美人们一边说,一边用水蛇般的玉掌悄悄附上。 正文 第四章 有意折磨   看着这样让人脸红耳赤且不堪入目的场面,秦如晨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绿婷也是羞了脸,把头拧向一边,不敢多言。   “走吧……”她几乎从唇中硬挤出这两个字来,完全不愿看到他这般奢靡放荡的一面。   可惜,还未踏出两步,却让一道冷喝打住:“站住。”   他带着玩味且充满磁性的话语,让她神情一滞,就似有魔力一般她真的停住了。   不知何时他已衣襟敞开,那浑厚而结实的胸膛竟有一大半露在外面,让人意外的是,这样的他并不像个街头混混,整个人在举手投足间反而还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更有一股看了叫人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他走到秦如晨的身边,带着浓烈的酒气,满面鄙夷道:“怎么,看了好戏就想走?”   “臣妾不明白太子再说什么?”   “哼,少在那里装清高,你是什么人本太子可清楚得很。”   “我……”   她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能听到其中的侮辱之意,她红的眼眶却拼命不让泪水流下来,只是怔怔的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让她爱慕了很久的男人,她却如此陌生。   “你怎么?说啊!”他冷着脸,拉长尾音,那模样活像个泼皮无赖。   绿婷实在看不下去道:“太子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家小姐,她今天在慈清宫可等了你几个时辰,中途还被雨淋了,甚至连一句怨言也没有。”   她不期望他能感动,至少,别再这样折磨小姐就好。   岂料,他却仰天一笑,一双黑眸有浓化不开的恨意与厌恶。随后,他抬起骨节分明的食指,狠狠的勾起她清瘦而白皙的下巴,语气带着浪子般的不屑:“你算什么东西?你真当自己是太子妃了?”   她水眸陡然睁大,一股雾气在瞳仁蔓延,她仰视着那张无情而俊美的容颜,下一秒倔强的撇了开去。   “太子,臣妾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甚至不惜用这样的话来伤害我?”   这是第一次,她怒颜质问。锦袖下的纤手,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开始轻颤起来。   他笑了,笑得邪魅而冷艳。   “难受吗?如果这样就难受,那么有些人岂不是比死还痛苦?”   这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分明的仇恨与怜惜,仇恨是对自己的,怜惜却不知给予的是何人。   “她是谁?”既然自己没有惹怒过他,那么一定是得罪了他心尖上的人,她想知道他心尖上的人是谁,为何会让他这样不顾一切的折磨自己。   他冷冷睨向她道:“你不配知道。”   她咬了咬唇,觉得眼前的这个虽是她的夫君,却一二再,再二三的将她踩在泥里贱踏。   “我秦如晨向来光明磊落,且为人和善,从不曾与谁结怨。若是那人对我有何不满大可直说,不必私下向你告状让我蒙受不白之怨。若真只有躲在背后使用暗计,那跟卑鄙小人有何区别?”   此时的她,不再柔顺。为了自己的尊严,她必须要道出心中的不快。   不料,她所出口的每个字,都让他脸色上的寒光更冷几分。说到最后,他早已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怒不可遏道:“贱人,你竟敢辱骂她!”   说着,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杀气,抬臂就欲挥打下去。   秦如晨纤瘦的身子就在掌风欲要靠近的那一刻,仿佛有些不堪承受,整个人突然踉跄一退,便如断翼的蛾子般滑倒在地。那苍白而晦涩的容颜,就像桌案上的宣纸般脆弱欲破。   他没想到自己的怒火还未暴发出来,她就这样昏倒了。当下怔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绿婷吓得不清,立即蹲下身去扶人。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绿婷抱着她半个臂膀,眼里满是担忧。   “哼,贱人,装得倒挺像的。”   他上前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就像对待动物般使尽全力摇晃,她闭着水眸,秀眉带愁的拧在一起,干涩的红唇好像快要裂开。   并不美丽的脸上,有着一丝让人心疼的倔强,哪怕晕倒,也不容侵犯。   “既然你喜欢装,那本宫就让你装个够。”说罢,他狠狠的松开她的衣襟,不带一丝怜惜与犹豫。那纤细的身骨再次由高处跌落在地,“砰——”的一声撞击在地面颇为脆响。   绿婷看着这一幕,眼泪猛的滚落而下,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愤,怒喝戚庭华道:“太子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小姐真的没装,昨儿个她一夜没睡,今天又在慈清宫等你时着了凉,方才我就看她虚得很,要不是强撑着根本挨不到现在。”   一个小丫鬟的话并没有让戚庭华心软,他冷眼瞧着这一幕,凉薄的红唇没有感情的掀了起来,同时转身不带一丝温度的说道:“咎由自取,来人啊,把她拖下去,晦气!”   “不要……你们不要这样对待我家小姐,不要……”   就这样,在绿婷的哭喊中,晕倒的秦如晨是被两名老太监给抬出去的。他们并没有顾及她太子妃的高贵身份,也没有顾及一个女人的优雅仪态。   望着秦如晨被抬离远去后,戚庭华竟觉得莫明烦燥,转身看着愣在原地的绝色舞妓,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暴喝道:“愣着干嘛,还不给本宫再跳上一段?”   舞姬们没有了方才的随意与放纵,各自战战兢兢地的福了福身道:“是,太子爷!”   ……   秦如晨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口渴难耐,嘴里一直嚷着“水”,守了她一夜的绿婷听了立即起身去端。   喝完以后,她才微微睁开眼眸望着这个情同姐妹的丫鬟,见她脸色微青,秀颜充满困意与疲惫,不由心疼道:“绿婷你没休息吗?”   绿婷轻抚着秦如晨白皙的额头,又摸摸自己,这才如重释负的一笑:“总算是退烧了,绿婷不累,只要小姐姐好好的,绿婷就好好的。” 正文 第五章 回娘家   听到这里,想到这些日所受的委屈,秦如晨竟心酸的泛起了泪花。良久,才哽咽道:“是我无能,不但没让你在宫里享福,反而还让你受委屈了。”   绿婷听着这话也是难受,不自由的也跟着流泪道:“没有,挺好的,只是让小姐你受苦了。”   “绿婷,你去休息吧,我好了,可以照顾自己的。”说罢,她欲起身,却被绿婷强行按了下去。   “小姐,你才退烧,至少还要在榻上休息一两天才行。你本来一夜未眠就够疲倦这又染了风寒,如果不好好休养否则会落下病根。”   她摇头苦笑:“我的身子何时这么娇贵了?”想起以往出了府总跟疯丫头似的跑着玩着,那时候娘亲说她健壮得跟头小牛呢。   “小姐,我不管,我一定要守着你,直到你好了我才休息。”都说宫中人情凉薄如纸,这的确是所言不虚。就拿太子爷这两天对待小姐的态度来说,除了这心寒二字还能说明什么?不仅如此,连宫人们对待小姐也没有初入宫时的恭敬,时不时就在背后闲言碎语论议再三。   眼下,也只有她才能真正的照顾好秦如晨了,所以,她不能让自己有丝毫的怠慢。   而秦如晨也知她情子倔强,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撇过头去,将一滴清泪滑落在了枕畔。   入夜……   池中蛙声与泥里的蛐蛐整夜的叫个不停,让心烦意乱的人听了去,更是增添火气。   一身蟠龙锦服的戚庭华缓步带着一群宫人缓步入了栖云阁,到了太子妃歇息的寝殿深处时,宫人们倒也识趣的站在一侧,不再深入。   太子戚庭华踏步而去,他冷峻的脸庞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不出一丝喜怒,只是那幽深的黑瞳飘浮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   这时,内殿传来的轻咳之声让他微微蹙了蹙眉,他华服之下的大掌也因不耐而紧紧握成一团。   再上前一步,他便被一股腥浓的药味狠狠呛住。   抬眸,正前方向的金丝楠木缕空云纹香案上正摆放着一个精致华美的八仙过海福寿玉瓷碗。   洁白的玉碗中盛满着浓华不开的黑色汁液,此刻那汁液正冒着一丝白气,白气飘到他挺拔的鼻端,正散发着让他厌恶的味道。   他黑眸一眯,径自走到香案前面,扬手毫不留情的就将玉瓷碗给端了起来,下一秒“砰——”的一声碎在地上砸了个粉烂。   连同里面的黑夜汁液,也滚淌在了一地。   伏在软榻上的秦如晨被这刺耳的声音给惊动了,她慌乱的撑起身来掀开帐帘朝外打量,看到那个冷毅的男子正无情的盯着地面的药汁,脸上逞现出一种让人看不透的邪魅冷意。   这时绿婷匆匆从殿外赶来,看到眼前这惊人一蓦,她愕然跪在地上道:“太子爷,你这是……”   他转过身,淡视着她,眼中慢慢形成一抹尖锐的戾气:“是谁给你的胆,本太子大婚不到三日,你就在这喜房内摆放这种东西?”   听到这里,绿婷身子一僵,有些发抖道:“那是太医开给小姐的药,奴婢花了几个时辰煎的……”   “混账,你难道不知道本太子最讨厌就是闻到这药的味道吗?而且还在本宫大喜的日子摆放,你是想冲撞本太子的喜气吗?”他眼中绽放着冷冽的光,阴沉的面容就像随时要吃人的老虎。   “我……”绿婷吓得唇齿打架,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眼前这个让小姐日思夜想的姑爷,简直可怕到了极。   “太子爷,绿婷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我好……求你别动怒……”在榻上的秦如晨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软榻上摔了下来,也顾不得衣冠不整,直接就朝戚庭华叩头求饶。由于下榻过于慌乱,导致膝盖狠狠的磕碰在了地面,那钻心的痛刺激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装腔作势,她强忍住了。   他很意外她会为个丫鬟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自己,垂眸睨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不屑与鄙夷道:“既然是为了你,那你可否能替她受罚啊?”   她惶恐的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一直让他觉得温暖的男子,如今却是这样的冰冷可怕。   “怎么?怕了?”   她立即摇了摇头,水眸哀伤的撇开:“你罚便是。”   他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随即咧唇邪狂一笑:“那好,本宫就罚不准用药,最好是滴药不沾,因为本宫最讨厌药腥味了。”   她跪在地面,没有言语,却点头默认。   绿婷惊慌的抓住太子的袍角,不住苦求道:“太子不要啊,太医说了小姐的病很重,要是不用药的话会留下顽疾的。”   他斜睨她一眼,一脚将她踹开,冷傲的唇只是挤出了一个冷哼。别说顽疾,哪怕现在让她死他都无所谓。想到另一个正为她而受苦的人,他几乎恨不得扒她的皮,饮她的血!   太子戚庭华像恶魔般卷席完这里的一切,就阴冷的离开了。   绿婷看着满屋子的瓷器碎片,以及那些浓稠的药汁,无奈的转向榻上软弱无力的娇弱人儿,此刻小姐的脸色如此苍白难看,太子还不让她用药,这不是想要她的命吗?   她拭着泪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握住秦如晨的手道:“小姐,你等着,我重新去给你熬。”   秦如晨却咬着干裂的唇,一脸坚定道:“不用了,收拾一下屋里吧,这病不重,我能挺得过去。”   “小姐……”   “下去吧,我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可是……”   绿婷还想再说什么,却让她沉沉的打断:“去吧!”   ……   原本一点小小风寒只需用几天的药就能痊愈,而秦如晨却因这身上的病与心中的病一拖就是大半个月。   本来就清瘦的身躯却因这次的风寒摧残得更加枯瘦如柴,绿婷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暗中将一些大补之物掺杂在小姐的食物中,也没见什么成效。 正文 第六章 他的异变   这生病的时间里,小姐几乎没有见到过太子,她心中很苦,整个人变得阴郁而寡言。   东宫的下人整日在背后议论着太子与太子妃的事情,似乎没一个人能看好秦如晨将来的前景。   中午,用过午膳,秦如晨一个人倚在栖云阁的凭栏上面发呆,手中握着儿时母亲去禅音寺给自己求的护身符。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生病去逝了,后来父亲娶了继母,继母还未过门时,就听下人说起继母是如何恶毒。那时她很害怕,所以就把生母留给她的一切都藏了起来,就算再怀念也不敢当着人前表现出来。这符身护成了自己对生母的唯一念想,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会偷偷拿出来。   继母入府时,还带来了一个小妹妹,那小妹妹并不是母亲生的,却是父亲与继母生的。那时候娘亲还没死,父亲就跟断母好上了,为了怕母亲伤心,父亲一直瞒着,直到母亲过世,继母和这妹妹也就顺理成章的进门了。   虽然这些年,继母待她不算太好,但也不曾亏待过她。未出阁前,一直想离家出走,然后跟着自己所爱的人天荒地老。可如今……她却那么的思念着她曾经那个一直想逃离的地方。   在那里妹妹虽总会惹她生气,但好歹也有个说话的人。在那里,继母对她不冷不热,但也总比在此一直受人冷嘲热讽,连宫女也暗中对她指指点点。更不要说,父亲给予的那份关爱,更不是现在这位冷漠夫君可比的。   想着想着,眼泪莫明就滴落了下来。还来不及擦拭,而畔便传来一道冷冽的讥嘲:“怎么,好好的太子妃也会一个人委屈的流泪?”   她抬起头来,看到一脸狂傲的太子戚庭华正冷眼睨向自己,大半月不见,他眉骨清奇了些许,眼神更为凌厉。一身墨袍的他,双手负在身后,气质是那样的尊贵。   这一刻,秦如晨觉得自己好比丑小鸭让白天鹅看到了自己的丑态,当下她慌乱的拭泪侧过身去,不想面对他那冷冽的目光。   而身后的人却冷冷一笑:“在皇宫装可怜的人很多,可没几个管用的。”   “我没装可怜,我只是想家了。”她缓缓的说着,以此表达内心对家的思念。   “想家?怎么,太子府亏待你了不成?”   “不是……”她咬着唇,倔强的回答。   “那你为何表现出这副死样子?”   面对他冷言冷语的责骂与讽刺,她无能为力,只是咬着唇使劲不让自己泪水滚落,许久,她才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太子,我想回家看看……”   “回家?”他冷笑的转过身来,面色阴沉了几分。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忧忡的点点头道:“我出嫁快一个月了,还未回娘家看看爹和姨娘,还有我的妹妹,实在有些不孝,还请太子应允,让我回家一天。”   “既然你如此想回去,那好,本太子就满足你。”   万万没想到她会答应的秦如晨在怔愕半晌之才,水眸不由呈现出无比欢喜之色。她以为他一定会找理由拒绝自己,因为他是那么的讨厌她,可让她意外的是,他却这般爽快的答应了。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做梦一般。只有梦中的太子戚庭华才会如此温柔,才会如此善解人意。   “别高兴太早,本太子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淡淡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清幽的水眸似笼罩了一层雾色,变得有些忧愁不堪。   “是的,那就是本太子要陪你一起回去。”   “什么?”   他要跟她一起回娘家……这是为何?嫁他这些日子,他连看她都懒看一眼,为何又肯陪她回娘家呢?他是想跟在身边监视自己,还是想在外人眼里装出一副良夫贤婿的样子?无论出于哪一种,都是她秦如晨猜不透的。不过眼下,只要能回秦府,她已是万分高兴了。   回秦府的时间是三天之后……   一大早秦家的人接到消息,知道自己的女儿与皇婿要回娘家探视,秦家人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害怕怠慢了太子,府里打扫得是干干净净,到处张灯结彩,就怕太子嫌弃。   尤其是秦如晨的妹妹秦如霜,一扫多日的阴霾,得知姐姐会携太子回府,她静待闺屋之中,只是梳妆,就花了一个多时辰。精致的棱花铜镜前,她身披粉色流云披肩,身着紫色收腰紧身芙蓉裙。望着铜镜中倾国倾城的自己,她微含着笑意,清纯而懵懂的一双眼眸,泛着夜明珠一般的光滑,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轻颤的蝶翼。一张俏丽,婉若三月春花,一颦一笑都带着倾国倾城之惑。   这样的自己已经够美了,可是好像觉得不太满意,又拿起香案上的脂粉,轻轻施在脸上,淡淡的红晕,将她的美貌衬得更为艳丽。   “如霜啊,你还不出来,太子和你姐姐就要来了,再不出来迎接,就怠慢人家了。”   门外响起其母刘氏的声音,秦如霜颇为不满的嘟着唇:“知道啦,我马上就出来。”   秦府外,一支浩荡的皇家队伍抬着一顶朱红色的锦轿正威仪的停在门口。   打开门,秦家所有老小皆跪地迎接。   “太子,太子妃,请下轿!”一位年轻侍卫恭敬的掀开轿帘,温声说道。   太子戚庭华黑眸淡瞥四周,目光冷峻,随即袖袍一挥,不带一丝眷恋的踏出轿门。   秦如晨敛下眸,也默默起身。可当她刚踏前出脚,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就朝她伸了过来。那手生得很漂亮,也很干净,只是掌心处有着淡淡的茧疤,一看就是常年习武所至。   她愕然的抬起水眸,看到的是戚庭华那张丰润如冠玉般的脸。他正看着自己,眼神有着不同往日的柔和与深情。她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秒,对方却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一把将她皓腕握住,同时亲昵的将她往怀中一揽,她在倾向他怀抱的同时,耳畔一热,传来他略显厚重的呼吸与警告。   “最好配合一点,否则这是你最后一次回家。”   她听得心中一寒,娇颜刹那苍白。他的怀抱如此厚实温暖,而她却如坠寒窖。   “老夫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 正文 第七章 尽孝   身为丞相的秦昭身着玄墨色锦袍,一脸深沉稳重的朝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男子行礼。虽然他已是自己的女婿,可依旧也要行君臣之礼。   “岳父大人免礼,这里不是朝堂,不必多礼。”   他一手握着秦如晨,一手向前搀扶秦相秦昭。   秦如晨淡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多日不见,他似乎苍老了许些。想到小时候他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拉扯大,如今自己长大了,不但不能孝敬他,反而还要他给自己行礼,心中一阵难受,刹那间就红了眼眶。   “小女秦如霜给太子请安。太子好,太子妃好。”父亲行礼之后,秦如霜走了过来,她长得本就美丽,精心打扮之后,更是美仑美奂,看得旁边的一些侍卫,眼睛都直了。   戚庭华听着她如黄莺般妙语嫣然的声音,心中狠狠一紧,撇过眸,沉沉的看了她两眼,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道:“如霜,以后见了我不必太过拘礼,都是一家人。”   他的话,就像春风一样抚过每个人的心,让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暖暖的。唯独秦如晨,只有她才明白,这张笑颜的背后,曾有怎样的阴寒。   简短的见面寒暄过后,秦如晨和戚庭华很快就被秦相一家人请入府里。   年过四十,仍风韵不减打扮得极为艳丽的刘氏,看着秦如晨仿佛比出嫁前瘦了一圈,不由言语讽刺道:“如晨,你在这东宫是舍不得吃还是舍不得穿?才两个月不见,怎么就瘦成这样?”   此话正也说到了秦昭的心里,他早就看到了女儿的憔悴,心中很是难受,可是碍于太子也不好多问,以免让失了礼份。这下刘氏问起,他到把沉稳的眸光转向了自己的女儿。   秦如晨也没想到刘氏会这样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神色有些僵硬的朝太子戚庭华望去。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盯着前方,目光淡泊,只是不经意间,会深瞥她一眼。   这一眼似带着警告,又似另含隐喻。   秦如晨苦涩的埋下头,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微微一笑:“姨娘多虑了,东宫的饮食都是顶尖的,只是如晨福薄,一入宫后便染上了风寒,食欲一直不佳,所以想到家中姨娘做的饭菜,很是想念,便求着太子陪同孩儿一起回来。”说完,她一脸讨巧的看着戚庭华,假装感激。   刘氏得意一笑,翘起风骚的兰花指道:“哼,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我亲自下厨,你们都避之不及,这下偿到苦头了吧。看来偌大皇宫里的厨子,还不如我的手艺。”   戚庭华很配合的一笑,那笑让人有看不穿的虚浮:“是本太子没有照顾好她,岳父大人要是怪罪,就请怪罪在小婿身上。”   “太子哪里话,如你所说,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入屋坐吧。”   入屋后,一家人的气氛显得相当沉闷。戚庭华和秦相在说着朝中的事宜,刘氏询问着秦如晨宫中生活,得知宫里嫔妃们每日穿金戴银,吃着各地进贡的珍馐美味,眼中有难掩的羡慕与嫉妒。   旁边的秦如霜一直没有吭声,目光淡淡的看着秦如晨,偶尔会偷偷打量太子戚庭华几眼,只是短短几眼过后,美貌的脸上会逞现出落寞与委屈之色。   晚宴过后,秦家人早早为太子和太子妃安排好了住所,是东屋最豪华的厢房。   秦如晨却迟迟不走,说是要跟父亲多待一会儿,因为她明白,过了今日以后,也不知何时能再回这个家了。   太子似乎知道她有自知之明,没有多说什么,便冷冷抽身离去。临别时,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秦如晨眼中清泪溢出,却见父亲从内屋出来,为了不让他瞧见,立即转身擦拭。刘氏出跟了出来,看到秦如晨的还在,不由好奇的唤道:“咦,如晨啊,你还不去休息?怠慢了太子怎么办?你可知道,我们这一家人的荣华富贵,就寄在你一个人身上啦。”   “姨娘,我……”秦如晨很想说,她在太子心中毫无地位,可是又怕伤了父亲的心,破了秦家的梦,只能倔强的咬着唇不语。   秦昭在朝为官多年,自然是看得出女儿这一小小异举,当下手负身后,一脸深沉的对着其妾道:“翠荣,你先下去吧。”   “老爷……”并不想离开的刘氏,开始撒娇。   不料却被秦昭冷喝一声:“下去。”   刘氏无奈,只能狠瞪秦如晨一眼,便跺脚走了。   见刘氏走后,秦昭才一改冷肃之色,一脸柔慈的走到秦如晨身畔道:“如晨,有什么话想跟爹说吗?”   “没……没有!”她僵硬的浅笑,刻意把水眸中的苦楚强压下去。   “如晨,你是爹爹看着长大的,你有心事爹还是看得出来。是不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爹,你别多想。”   “太子他……”   “他对我很好。”   “也是。”秦相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从今天的举止看来,太子还是对她很不错的,就算没有想像中的恩爱之举,倒也相敬如宾。   “如晨,是不是宫里的规矩太严,你适应不了?”   “不是。爹,你别猜了,我就是生了一场病。”   “是吗?那绿婷怎么没跟你回来?”   “她呀……还在东宫呢,你瞧我跟太子一起回来探你,总得有个人留在家中打理吧?”她故作轻描淡扫的说着,其实是她有意不让绿婷回来。因为这丫头心直口快,她怕她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只会让家人伤心,自己难堪。   “也是。”   “爹,不说别的了,你累了吧,我已经打好了水,我来给你洗脚好不好?”说着,秦如晨就把一侧准备好的温水端了过来。   秦昭听了,甚为震惊道:“洗什么脚啊,让下人做就是了。”   秦如晨摇摇头,一脸不依的把他推至榻畔,强迫他坐下之后,就开始为他脱鞋。   秦昭急了,几欲推辞:“如晨,使不得,你是太子妃,怎么能做这样卑贱的活呢?起来,起来……”   “爹,且不说我是太子妃,就算是皇后,可我也是你生的你养的啊。我想了想,以后啊很少留在你身边了,我得尽尽孝才是。” 正文 第八章 心痛   这话说得秦昭心中百感交集,刹那也明白女儿的倔脾气上来,谁都拦不住,只能依她。   “如晨啊,爹知道你孝顺,可是让外人看了总是不好。”   秦如晨一边把父亲的脚放入水中,一脸嫣然浅笑:“又没外人在,怕什么。对了,爹,水温合适吧?”   秦昭一脸怜爱的看着这懂事的大女儿,甚是欣慰:“合适合适,女儿打的水,怎么都合适。”   “那好,我给你按摩。”   “好好……”秦相一脸享受的闭起眸,突然又想到了年轻时的往事,不由感慨道:“以前你娘也总是喜欢给我洗脚,然后在脚底给我按摩,至从她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享到这个福了。”   提到娘的时候,秦如晨手下的动作,有刹那的迟疑。   秦昭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如晨啊,我知道你那时候很恨爹,认为爹给你娶了个后母还生了个妹妹。其实你一直不知道爹的心愿,爹一直想生个儿子来继承秦家香火,可惜你娘生了你以后就一直没了动静,爹也是想……”   “好了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提这个?”她用平和的语气说着,假装无所谓的样子,殊不知,眼眶的热泪早就滴打在了水盆中,与盆里的热水一起灼烫着秦昭的脚背。   “好吧,爹不提,爹现在只想你过得好好的,将来辅助太子登基,再为你妹妹择个良婿,我也就知足了。”   “爹,妹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妹妹啊,心性可比你高多了,她受她娘影响,一心想攀龙附凤。”说到这里,秦昭似乎深为烦忧的摇摇头,一双变得浑浊的老眸,满是无奈。   秦如晨却笑笑:“妹妹是戚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心性高那是自然,爹爹何必如此苦闷?”   “自古美人多祸水,她若实实在在为父也不担心,只怕她……”说到这里,秦昭又是一叹。   “爹,你真是杞人忧天。好啦,不谈妹妹了,脚洗好了,我给你拭干吧。”   “不用了,让为父自己来吧!”   “没事。”   “你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早些休息吧。”   “不呢,我还想跟爹爹相处一会儿。”   “爹知道你孝顺,可是那边乃太子,身为人qi,你最该侍候的人是他。”   说到太子,秦如晨神色有一刹那的苍白,水眸在黯淡过后,浅浅一笑:“他用不着我,估摸早就休息了,我跟爹爹处一会儿就回明月居去。”   “怎么,你跟太子不同房吗?”明月居是秦如晨未出阁前住的地方,如今秦昭却听到她要回到那个地方入住,瞬间起了警惕,一脸诧异的盯着秦如晨,黑眸盛满忧虑。   对于自己的失言秦如晨有一丝的恐慌,好在她立马又补充一句道:“我是说,回明月居看看,那里毕竟是我住了十八年的地方,我舍不得啊。”   听他这样说,秦昭才打消疑虑,再次感慨:“是啊,十八年,看看也好。”   秦如晨缓步来到明月居,看着自己住了十八年的闺阁,清雅的眸子略显感伤,想起在太子府上的日子,神色充满了忧思,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独自一人,才会露出如此冷漠疏离却令人心旌神摇的一面。   推开房门,父亲说就算她离开了,这里也经常有人来打扫。可是,洒落在身上的那一抹尘灰,让她有些心酸。   她知道,父亲肯定没有骗她,只是……姨娘……让人偷了懒吧。   入屋后,她安静的坐在榻上发了会呆,望着香案上的烛灯,不由想到了太子戚庭华冷峻的容颜。   今天他能陪自己回家,她很开心。只是想到,离开之后,他还是会像以往那样冰冷的对待自己吗?   难受而孤独的感觉,让她不由将自己娇俏的身子缩成一团,她无助的环抱身躯,水眸茫然而懵懂的盯着窗外的残月。   这时,只听阁屋一处陡然传来“吱吱——”的叫唤声,那黑暗的死角处,烛火根本照不过去。   秦如晨忧忡的回过神来,立即下榻查看。   这时,一个黑乎乎毛绒绒的东西,就像疾风一样从脚底溜过,接着,又有三四只慌忙跟了过来。   看着这些斗大如碗的老鼠,秦如晨吓得当即尖叫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才多久没有回来,怎么闺阁里就有这么多异物?   本来,还想在这里睡上一晚,算是对少女时期最后的缅怀。可如今,连这小小的愿望,也实现不了了。   她黯然的朝东屋厢房走去,一路皆为方才惊心动魄的场而惴惴不安。   到了太子入住的门口时,她更显迟疑,心中的不安越发凝重。不错,除了新婚之夜,她与太子有独处片刻,除此之外,她根本再无机会。   如今……虽说是迫于无奈,但是太子见到自己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为之?   她不想让他误会,但也不想让爹爹知道实情以后担心。   最终,在徘徊挣扎良久过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敲门……   可惜,当纤手还未落下之际,却听得屋内一声娇唤:“太子……至从你大婚过后,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那女子声音甜糯,而带着一丝娇嗲。而秦如晨,却如被雷击中,一时怔愕当场。   接着,是太子戚庭华有力而沉稳的回答:“小坏蛋,本宫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那你想我没有?”   “天天想,到晚上,更想……”那充满撩逗而趣味之言,几乎让在门外听着的秦如晨羞红了面颊。   “讨厌……”   “本宫是认真的,没有骗你。”   “那太子妃呢?你就不喜欢她?”   里面在沉默良久之后,却听得太戚庭华嗤之以鼻的回答:“她……不过是母后与秦相的一厢情愿,与本宫无关。本宫娶她为妃,也是做个摆设。到现在,本宫也未曾动她。”   “啊?难道说,你和太子妃,现在还没圆房?”女子惊诧的尖叫,显现出了内心的不可思议。   她与他只有一门之隔,而那些话,就像最尖锐的刀子划入她的心房。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正滴着鲜血,疼痛,让她难以呼吸。 正文 第九章 他的荒唐   她终是明白,他为什么会陪她探望娘家……原来,这里藏着他喜欢的那个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是谁?她就算再被他唾弃,厌恶,她也想要知道,那个让他变成这样的女人是谁。   所以,那一瞬间,明知是错,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房间大门。   明黄色的烛灯下,她看到了相互依偎在榻畔上的恩爱人儿。   女子衣着华美,十指纤纤,如凝脂的肌肤泛着丝丝粉红,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拧出水来。一双美眸,含情脉脉,语笑若嫣然,扑在男子宽阔的胸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此刻,她已解下青丝,长发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竟有着仙子般脱俗气质。但见她美目流转,唇角勾出的明媚笑意,可在看到门外脸色苍白如纸的秦如晨以后,竟如见到鬼一般从男子怀里挣脱出来。   在不可思议之际,喃喃的唤道:“姐……”   戚庭华并没想到,秦如晨会在这个时刻出现,但见他冷俊的脸上没有慌张,只是轻轻拧起长眉,略显不耐的瞪了她一眼:“你回来了?”她以为,这个识趣的女人,是不会再来这里,想不到,她还是不够聪明。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没有因他荒唐的举动,而感到有一丝愧疚。   秦如晨没有看他,只是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妹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这个长像倾国的妹妹……   在爹爹和自己的面前,她是如此乖巧懂事,偶尔任性,大家也是包容着她……   但她没想到,她竟会与太子有如此不洁之事。   她的思绪混乱了许久,在一点一点理清之后,她像看透了一切般空洞的盯着二人道:“为什么是她……太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是如霜吗?”   秦如霜惊慌的从太子身边走到秦如晨的跟前,水眸泛起清泪,漂亮的模样,会让人觉得她做了一切罪恶滔天的事情,都是无辜的。   她缓缓拽起秦如晨的衣袖,梨花带泪道:“姐……如霜知错了,你千万不要告诉爹爹啊,否则,她会打死我的。”   “如霜,不必求她。”戚庭华一把握起秦如霜的皓腕,将她霸气的拉回怀中。长眉一挑,带着不可一世的尊贵与桀骜,冷冷掀起薄唇,冲她喝道:“秦如晨,你不是问本宫为何会看中如霜吗?那么本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因为如霜比你美貌,比你天真善良,比你更能打动本宫的心。所以,本宫看上她,那是自然。”   她强忍着他给的屈辱,不让水眸中的泪花落下,咬唇淡漠一下,透着无以伦比的倔强道:“既然当初你看上的人是如霜,为何却要娶我?你大可以娶如霜啊。”   如霜垂下娇颜,委屈的埋入戚庭华怀中,似乎不愿多谈。   他却眯起锐利的眸子,带着满腔的怒气道:“你以为本宫不想娶如霜吗?只因她是庶出,而你嫡出的身份,抢了她一切。”   “原来如此……”她无力的回答着,冷眼的看着这对被自己“折散”的恩爱情人,心中的酸楚只有自己明白。他深爱这个男子这么多年,从初次相见,便以种下情根。可到头来,他爱的竟是自己的妹妹……妹妹的美丽,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但她相信,纵使自己不如妹妹美貌,也终会有男人看到她的倔强与坚强。   她多么希望,那个男人就是初见时可以温暖一切的太子啊。可最后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错了。   太子也和世俗的男人一样,爱着美丽的如霜。   “怎么?你还要留在这里,把这一出戏看到最后?”   他毫不留情的声音,就像滚烫的开水从头泼来,她羞愧得浑身发热,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今横隔在他们之间的自己,仿若一个被世人取笑的小丑,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悲了。   她踏着苍凉的步子,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思绪,一步一步的踏离,那个让她伤心而绝望的地方。   他说:“如果你将来还想在东宫过好你的太子妃生活,就忘记你今天所看到的这一切。”   她默然无言,只是觉得如今的自己,是如此可笑。   忘记……   她能忘记吗?他心爱的夫君,竟和自己妹妹厮混一起,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恐怕这一生,也难以忘记。   那一晚,她又回到了被人遗忘而孤寂的明月阁中。   彻夜未眠的她,与那些饥饿觅食的老鼠虫蚁为伍。   黑暗中,她哭肿了双眸,却无人能看到她的泪珠。   在离开秦府的那个早晨,她借故找到了妹妹如霜。   秦如霜当时正在院子的秋千荡上握着太子戚庭华送她的订情美玉,娇美的容颜,荡漾着无尽羞怯与幸福甜蜜的笑。   若是,在不知道那个给予给她这一切美好的人乃是太子戚庭华,她一定会好好的祝福她。   可如今……她连给她一个安慰的笑,也显得如此坚难。   看到秦如晨走来,秦如霜戒备的将东西收了起来,秀颜惶恐的看着眼前女子,担忧的说道:“姐……你不是已经回太子府了吗?”   秦如晨恬淡的盯着秦如霜,水眸变得离迷起来:“如霜,为什么你没有告诉过我,你和太子的事情?”   秦如霜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清亮的水眸,陡然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无人之后,娇颜颇冷且带着一丝不甘道:“当初我与太子情投意合时,你却告诉我,你爱上了太子。况且,因为你是嫡出身份,父亲眼里只想把你指给太子,哪还有我的地位,你让我怎么说?”   “你知道,小时候你要什么,我都让给你的。”   “那我告诉了你,我喜欢太子,你会让吗?”她冷厉的问着这句话,不复昨晚的柔弱可怜。整张俏丽的容颜,不由有些狰狞。   这就是,一个女人,为了争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顾一切的样子。   她早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心高气傲,只要是她想要的,她都会使尽一切办法得到。   可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她还是有些忍不住痛心。 正文 第十章 摘梅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当初哪怕忍痛,让自己几年的美梦破碎,她也不会答应嫁给太子。   可是现在自己已嫁,覆水难收,她亦显得那样无能为力。   “姐,我知道,我这样做伤了你的心。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跟太子是两情相悦呢。”不复先前的愧疚,眼下的秦如霜,只是带着咄咄逼人的凌厉。   “那你们接下来想怎么样?”她嗤之以鼻的冷笑,突然自己就是夹在这二人中间的天大傻瓜。   秦如霜淡瞥她一眼,清丽的水眸仍有着她永远放不下的高傲:“太子说过,会娶我。”   “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要成为人上人,你乃戚国第一美人,甘心沦为人妾?”   “不是的,太子说不会让我当妾,会让我……”说到这里,心急的秦如霜似乎想到什么,蓦地闭唇,绝色的娇颜带着一丝懊恼,刹那不敢再看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眼。   在沉寂三秒之后,秦如晨似乎明白了什么。   抿唇一笑,露出无尽的苦涩道:“看来,他对你真好。”   “姐,你放心,我只想跟太子在一起,我不会抢你什么的。”秦如霜见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但也不想隐瞒,反而直言坦白。   看着她澄澈而无辜的眼眸,真的会让人毫不怀疑。   许久,她笑笑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成为太子的人,我亦无话可说。至于他承诺了你什么,会兑现什么,我无权过问。”   “姐……你会不会怪我?”看到她平和温顺的一面,秦如霜不由大起胆子,小心翼翼的朝她询问。   她苍凉的掀起唇,淡淡道:“我不怪你,只是觉得你年幼无知,许多事情还需要磨练。你若真想成为太子的女人,就要收起你在家中那一套。”   “姐,等以后时机成熟,太子把我接入宫中了,你教我好不好?”这一刻,秦如霜面色一改,换回天真的童颜,一如昨夜的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那般简单。   而唯有秦如晨,自知,内心的伤痛,怕是再也无法愈合。   从秦府回来,已经有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秦如晨见到太子的次数,可谓寥寥无几。   偶尔的几次见面,都是皇后过来探视,他假意与她恩爱相伴。   皇后一走,戚庭华就会像对待瘟疫患者一样,离她要有多远,就有多远。而秦如晨,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不指望太子能爱惜自己,能怜悯自己,她只愿,将来能平静的过完此生。   转眼,已到了腊冬季节。   天气急剧转寒,早晨的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子在割。   但是再冷的风,也比不了戚庭华的冷。他的一个眼神,就像能冷封一切。   秦如晨用过早膳之后,一个人望着窗台的盆景发呆,偶尔会呢喃几句,倒也不知是说给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日渐纤瘦的身影,看得守殿的宫女太监们,不由窃窃私语。   “你们说啊,这太子妃整天不是对花语,就是扶门泪,卷珠帘,过得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就是,太子从来不来看她,她整天都郁郁寡欢,这样也不知道要撑到何时。”   “听说啊,这太子从来不在太子妃这里留宿。而最近啊,新宠上了一个叫流云的宫女。”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这叫流云的宫女,是太子以前的贴身侍婢,长得可标志了。”   “你说,这女子,将来不会取代太子妃的位置啊。”   “当然不会,流云就算再讨太子喜欢,也只是个奴才,就算太子当了皇帝,她最多封个贵人什么的。”   “那也难说啊,就算没有封位,有了太子的恩宠,也比现在的太子妃,空守着名份,没有实权好啊。”   “对对,我跟你们说啊,这流云最近在东宫的派头啊,可一点不比太子妃差。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最好的,太子妃都不曾有这个架子呢。”   “那你说,我们得不得去巴结一下这位新主子,跟着现在的太子妃啊,我总觉得没盼头。”   “小李子,你这话可算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你们在瞎说什么呢?”   从殿外近来的绿婷,正巧听到这群太监宫女在此嚼舌根,瞬间气得脸色发青,怒声苛责。   宫女和太监们见状,各自缩了缩脖子,作鸟兽状的散开。对于这个太子妃的贴身宫女,他们没有太多畏惧,毕竟,太子妃目前在东宫的地位,太没存在感了。   绿婷愤然入屋后,看到秦如晨又一个人坐在榻畔发呆,侧面的棱花铜镜,印出了她清瘦且苍白的容颜。   以前太子对她不好,她还会跟自己说会子话,以此消解烦闷。   可是那日探亲过后,从秦府归来。小姐的性子,更加沉闷阴郁了。   她不爱说话,总喜欢发呆,有时候会傻傻一笑,那笑,却充满了苦涩与难受。   如今,看着她意志一天一天的消沉,绿婷忧虑不堪的上前,替她披上一件紫色鹅毛披风:“小姐,天凉,你这样一直站在窗前吹风,会着凉的。”   回过神来的秦如晨,看到绿婷,冲她浅浅一笑,示自己没事。   “小姐,你又在想什么?”   “现在已到腊月,我在想,后苑的腊梅一定开了。小时候,我娘最喜欢腊梅,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摘很多放在屋里,然后弄得满窒清香,可漂亮了。”   难得见秦如晨有了这个兴致,绿婷也兴高采烈的提议道:“那好,小姐,我们也去摘些腊梅回来吧!”   “可是……”   她黯然的看了一眼窗外,有些犹豫。   “小姐,我知道,至从你嫁到太子府就没开心过。但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吗?太子对你不好,你自己可不能虐待了自己啊,要让老爷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他一定很痛心。”绿婷一字一句的说着,想到小姐在府上这些日子,她自己都难受得想落泪。   秦如晨知道她是东宫唯一关心自己的人,不想让绿婷难受,但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意:“那好,我陪你摘腊梅去。”   “嗯!”见小姐终于肯敞开心怀了,绿婷笑靥如花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