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接阴婆--姥姥 我是一名接生婆。   你或许会觉的接生婆这个职业再普通不过了,因为稍往前几年,这个职业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   但我说的接生婆,不只是你们见到的给人接生的接生婆,还包括给人之外的其他生命形式接生的接生婆,确切点,也可以叫:接阴婆。   实际上我也不愿干这一行,好歹也是纯爷们儿,咋能干这娘们儿才干的活?   而且说实话,我刚开始也并不相信姥姥传下来的这一套,比如姥姥说接生这门手艺,传自顺天圣母陈靖姑,是他们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讲究很多,某些时候还得跟‘好兄弟’打交道,完全吃透了这门手艺,甚至可以窥阴探阳!   我不相信,心想不就接生嘛,至于那么麻烦?   不过,自从目睹了那件诡异的事情之后,我便逐渐开始相信姥姥所说的话……   那是在我五六岁时候的一个夏天,我在姥姥家的屋里睡午觉,姥姥就在旁边用蒲扇帮我驱蚊。   迷迷糊糊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嚷嚷声,然后门就被一脚踢开,动静很大,我也惊醒了。   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听见一个大老爷们儿大喊:“罗婆婆,罗婆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儿啊。”   我姥姥忙走上去,问道:“啥事儿狗剩?别慌,慢慢说。”   “你看我媳妇儿这到底是咋了,罗婆婆你可得救命啊。”狗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而趁着这机会,我跑上来,看了一眼那个躺在担架上的孕妇,也就是狗剩的媳妇儿。   这么一看,可把我给吓的够呛!   那狗剩的媳妇儿原本就生的丑陋,嘴巴有些歪斜,但这会儿比以前还要歪,舌头在外边耷拉着,不断的流口水,脸煞白煞白的,就跟一张纸似的。而那眼珠子朝中间挤,一双对眼很是吓人,这会儿正不断的嘿嘿冷笑,那模样相当的诡异。   而狗剩婆娘的两腿中间,则有不少的血以及白色的粘稠液体,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羊水。   “罗婆婆,我知道我婆娘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有问题,您给我瞧瞧呗?我去了镇上的卫生室,卫生室的老大夫检查之后直接拒收,还说让我们准备后事,甚至县里的大医院也说没辙,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狗剩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来是真的害怕了,竟哭的稀里哗啦的。   “哼,狗剩子,我看你真是病急乱投医啊,不就是一个没文化的寡妇吗,能比卫生所见过世面的大夫懂得多?”   “是啊,狗剩子,还是再求求卫生室的大夫吧。”   周围那些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道,总之他们就是不相信我姥姥。   说实话,我也害怕了,像狗剩媳妇儿这情况,连卫生所都让准备后事,基本也就没啥希望了,要是她死在我姥姥这儿,会很麻烦的。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姥姥瞥了一眼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并未理会,只是对狗剩子说道:“把你老婆抬到前面的那棵大槐树下!”   那狗剩子典型的农村抠脚大汉,思想比较封建,根本不理会其余人的言语,匆忙把自己的媳妇儿抱到大槐树下边去了。   我分明听到不少人在嘲讽我姥姥,有的甚至还骂上了,说我姥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只有几个拄着拐棍的老人,看向我姥姥的目光充满了尊敬。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狗剩那婆娘被送到大槐树下之后,竟停止了狂笑,反倒是开始幽怨的哭了起来,呜呜呜呜的声音听的人心里烦躁的很,我当时不由得从心中生出一股悲伤的感觉来。   狗剩见有效果,顿时也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我姥姥一句话,让狗剩立马瞠目结舌:“你去对着大槐树磕头,磕一百个,每磕一个都要喊一声:对不起,现在就开始,赶紧去吧!”   狗剩愣了,他哪里肯啊,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磕头多丢人。直到我姥姥威胁说撒手不管的时候,那狗剩才终于硬着头皮去磕头了。   我姥姥也没闲着,搬来一个小凳子,然后在凳子的一端栓了一截红绳,另一端系在了大树上,同时将一把红色剪刀,一大张红纸以及一盆清水放在了大槐树下边,又变戏法似的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张挺大的白布,递给了那几个跟来的人:“把孕妇围起来,别让别人看见,你们也不能随便乱看。”   “咋,害怕俺偷学技术咋的?哼,这要文化大革命那会儿,你可是被批斗的对象呢。”其中一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冷嘲热讽的说道。   我姥姥只是淡淡笑笑,对她来说,这种冷嘲热讽早就已经是家常小菜儿了。   不过说归说,那接生婆还是按我姥姥的吩咐,用布将我姥姥以及狗剩媳妇儿给围起来了。   我因为是个男孩子,所以并不能进去看,不知道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在我姥姥接生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唱着一种怪异的歌谣,具体的歌词我根本就听不懂,而伴随着我姥姥的唱腔,红绳竟不断的跳动起来!   甚至旁边的剪刀以及那盆清水,也都伴随着我姥姥的唱腔微微颤动,这场面诡异极了,不过当时我还小,只觉得这事儿挺好玩儿的。   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我似乎隐约听到那白布里边传来了第三种声音:一个沙哑虚弱的老头儿的声音。   这个声音一出来,现场众人顿时吓的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而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声音的主人,竟是刚刚不久前死去的二爷,也就是狗剩爷爷的二哥。   “二爷,死人就不要扰乱活人的生活了嘛,你这是要弄啥,好歹也是你孙子嘞。”   “我……我祖传的扳指,我的扳指……”那苍老的声音含含糊糊的道,我似乎都有点不确定那是人的声音,还是大槐树发出的簌簌声。   我姥姥犹豫了一下,而后扯着嗓子怒吼一声:“狗剩子,你他娘的又重操旧业,把你二爷的坟给扒了?”   我姥姥这么一喊,那狗剩子立刻连滚带爬的就跑过来:“二爷,我错了,我实在穷的吃不着饭了,二爷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就还给您,这就还给您。”   说着,忙摘掉了手上的玉扳指,丢到了白布里头。   “别停下,滚到大槐树下边,继续磕头。”我姥姥训了一顿,然后又开始跟那‘二爷’说起好话儿来:“他二爷,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们家的骨肉啊,这狗剩子三代单传,就算做错点事,也不至于断子绝孙吧?”   “我饿,我饿!”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让狗剩子给你做点鲁菜,三荤两素,咋样?你回去等着去吧。”   就这样我姥姥和那‘二爷’对话了好长时间,那二爷似乎才终于松口,随着一阵诡异的邪风吹起,现场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哇,哇,哇啊,啊,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那白布之中已经没了呻吟,所有人都以为我姥姥不可能成功了,大人孩子都不保的时候,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片寂静。   而那狗剩,此刻刚好嗑完第一百个响头!   现场一下就沸腾了起来,连狗剩都没回过神儿来,刚才他都绝望了,这种大悲大喜转换的太快,他的大脑接受不了。   我姥姥满头大汗的站起来,看了一眼狗剩,骂了一句:“狗日的东西,下次再做这种孽,别让我替你还债。”   说完后,便招呼了我一声,让我赶紧上去。   而我早就知道姥姥要干什么了,所以很配合的将嘴凑在那新生小儿的嘴唇上,顺势一吸,将婴儿吐出的第一口气,吸入了肚子里。   这个动作我重复了几十遍,早就轻车熟路了,每次姥姥接生婴儿的时候我都必须在场,而且都会在姥姥的强制下,吸入这些小孩子吐出的第一口气。   而我之所以要吸那该死的第一口气,还是拜我父母所赐! 正文 第二章 吴二妮索命 在那个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年代,我父母都随着时代潮流,光荣的成为了村里的红卫兵。当年我父母也就是十几岁的吊儿郎当年纪,天天热血沸腾的很,到处批斗。   因为两人还算有点文化,毛主席语录背的滚瓜烂熟,远远超越其他红卫兵,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队长和副队长,也就在那时候,两人刚刚认识。   成为队长和副队长的第一天,他们俩人就琢磨着搞出点什么动静来,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在当时,基本上能批斗的差不多都批斗完了,要是他们能找着一个新的批斗对象,那在村红卫兵的队伍中肯定能露一把脸。   而就在这时,上级派人下来,问他们两位队长有没有什么行动计划。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实话,新的批斗对象哪有那么好找?富农和道士都被批斗完了,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庄稼汉了。   实在没办法,我父亲只好随便说了一个:“孔二狗不投降就叫他灭亡,头可断血可流,毛主席思想不能丢。”   “小吴啊,这可不行,据我所知,现在孔二狗那个教授还在牛棚里关着呢,你再拉出来批斗,显不出你对毛主席的衷心啊。”   “为了表示我对毛主席的衷心,我可以牺牲一切,东村罗寡妇,给人接生的时候净喜欢搞些神啊鬼啊,这是老封建老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父亲血一热,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跟牛鬼蛇神沾上边儿的人儿来。   而一听说东村罗寡妇,我妈立马就愣了,开啥玩笑,那罗寡妇就是她母亲啊,也就是我姥姥。   要说我姥姥当年在村中绝对是一响当当的人物,做了十几年的接生婆,哪怕是一些送到卫生所都难产的产妇,到了她手里,不消十分钟便能保母子平安,这本事在十里八村都是一绝。   只是每次完事儿之后,我姥姥总会身体虚弱好几天,这期间都要喝红糖水和姜汤补身子,还得摆供桌祭拜,有的时候还要拿着文王鼓霸王鞭的跳一番,说是‘接阳还阴’!   这也绝对算是牛鬼蛇神了,只是当时我姥姥在村中辈分比较大,而且这些红卫兵大部分都是我姥姥接生的,倒也没人找他的麻烦。   我父亲被逼无奈,也只能把我姥姥给供出来了。   我母亲当场傻眼,我父亲当即便开导我母亲道:“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小宋啊,你可一定要想明白,这是你的问题,同时也是阶级的问题。”   于是我母亲当即热血翻滚,心中哪还有其他的:“毛主席万岁!”   于是我父亲和母亲便带着一帮红卫兵,轰轰烈烈的来到了我姥姥家。   原本两人并不准备真正的批斗,只是把姥姥家一些比较封建的古书籍以及各种可能有鬼神痕迹的东西烧掉,就算完事儿了,毕竟姥姥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只是当他们来到姥姥家的时候,才发现姥姥不在家,也不知去哪儿了。不过这不耽搁他们批斗,一帮红卫兵把我姥姥家里的一些老物件儿给拿了出来,文王鼓和霸王鞭是必不可少的,虽然自从文革之后,我姥姥早就把这两样东西给藏起来了。   我父母把这两样东西拿到门口,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用火柴点燃。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两样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火柴竟然点不着。   这时有队员拿来了干燥的棒子皮,让我父亲用棒子皮引燃鼓和鞭,我父亲当下便准备先用火柴点燃棒子皮。   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每次我父亲一点燃火柴,就会有一阵轻微的风吹来,把一点火星给熄灭,后来尽管组成了一道人墙,可那股怪异的空气依旧会吹来,就好像有人对着火柴吹气似的。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并不以为意,还以为纯粹是碰巧呢,可十几次之后,众人心里边就开始有发毛了。你想啊,围的那么结结实实,而那股风竟好像在他们圈子里边吹起的,这能不让人害怕吗?   所以有胆小的人说道:“小吴哥,算了!”   “放屁。”我父亲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头可断血可流,毛主席思想不能丢,我们是伟大的红卫兵,是英勇的人民战士,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分寸!走,对面那棵大槐树后边没风,去那边点。”   我姥姥院中有一颗大槐树,也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总之是枝繁叶茂,就在院落的一角,三个人环抱才可勉强抱一圈儿。那背面和墙壁之间只有一米左右的缝隙,我小时候捉迷藏,就经常藏在那个旮旯里。   我父亲当时想的是大槐树后边比较背风,绝对是没问题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再次闹出了一场胆战心惊。   我父亲先让李二牛抱着一大捧棒子皮,到大槐树下点燃,然后我父亲便组织红卫兵,排成队伍进去。   可谁能想到,那李二牛刚进去,瞬间就嗷的惨叫了一声,紧接着疯了似的就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嗷嗷叫唤:“妈呀,有鬼,有鬼啊。”   在当时那个年代,竟然还说有鬼,而且这话还是从一红卫兵口中说出来的,这就是找批斗啊。我父亲和李二牛关系比较好,所以一把就拽住李二牛,训斥了一句,那李二牛这才恢复了理智,说道:“我说的是……毛主席万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这李二牛还算有点脑子,在那种情况下能想起这句口号来,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实际上,当时众人心中都挺纳闷,心想这李二牛到底看见了啥?竟把他吓成了这副模样?   那帮红卫兵都知道罗寡妇家里不太平,甚至有传言称这罗寡妇家里边还住着他老公的亡魂,这俩人结了冥婚,莫非……那李二牛是看见罗寡妇男人的鬼魂了?   实际上,那会儿我父亲的心里边也有点突突,外界传言罗寡妇家有鬼的事他也听过。从李二牛的表情上他不由的联想到这个传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莫非真的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想来想去,我父亲决定还是去里边一探究竟。   我父亲刚想命令众人进去,那李二牛却是忽然把我父亲拉到一旁,然后跟我父亲说了一句让他终身难忘的话。   我父亲听李二牛说完这句话后,当场就吓傻了,一脸惶恐表情的看着李二牛,情绪激动的说道:“你……你放屁!”   “真的,真的啊。”李二牛都快急哭了:“虽然只是模糊看了一眼,可我的确是看到了。”   那李二牛究竟说了啥,竟让我父亲这般的情绪失去控制?   那李二牛说的是:“我看见吴二妮儿索命来了。”   吴二妮儿是谁?那可是我们村里的大红人啊,据说在外边也是大红人一个,原因是这吴二妮儿有一口好嗓子。   在当时,全国上下都不让唱戏,而且一些老艺术家还被关牛棚进茅房。但是这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个机遇,就比如吴二妮儿,因为吴二妮儿唱的是样板戏。   于是吴二妮儿就天天跟着大戏队到全国各地演出,着实成了一个红人,她老爹在村里也风光的不得了。   可后来吴二妮儿怀孕了,也不知是咋回事儿,没有在大城市里添孩子,反倒是摸黑赶回老家,而且当天晚上就把我姥姥给叫去了。   结果孩子和大人都没保住,双双归西了,这估计是我姥姥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没成功,而我姥姥回去之后,也足足休整了一个多月。   人们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第二天,那吴二妮儿就跟死掉的孩子一块下葬了,当时我父亲还是负责抬棺材的人之一。   说来也奇怪,一口薄棺材,一个女人和一个刚出世的小孩儿并没多沉,但我父亲却觉得那棺材比普通的棺材要沉不少,结果半路上棺材落地好几次,八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汉都抬不动!   众人也意识到这其中必然有蹊跷,不过在那个时代,谁敢说棺材有鬼?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按说那吴二妮儿死了都一个月了,李二牛怎么能看见吴二妮儿索命呢?   莫非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正文 第三章 恐怖大槐树 但当时我父亲正值青春年少,满脑子的社会主义好,要是不进去的话,岂不是会让队员觉得自己怂包了?所以我父亲决定还是得进去。   即便到了今天,父亲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依旧会叹气说: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要不然也不可能害了我,害了我们一家。   而在我看来,父亲其实是帮了我,而不是害了我。   “走,毛主席思想压倒一切,跟我进去!”我父亲一鼓作气,带着人就冲了进去,然后仗着人多,就勇敢的走向大槐树。   我父亲心里边也发毛,打哆嗦,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必须得面对,哪怕后边藏着资本主义,也必须得勇敢。   而这么一看,我父亲也是吓的脸色苍白,你猜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那大槐树后边的树皮,竟被剥的干干净净的,露出白色的树干,猛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石碑!   而在树干之上,竟有一张吴二妮儿的黑白照片,照片只有一个脑袋,吴二妮儿面容平淡,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过这照片却是被钉子死死的钉在树上,眼睛上也被钉了两根钉子,着实有些诡异。   而在照片下边,则是用鲜红色的血描画成的一个身子,画工十分拙劣,歪歪扭扭,不过正是因为歪歪扭扭,才更显恐怖。   在树脚下,是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那煤油灯持续不断的点燃着,煤油灯前边是一个水果拼盘,这玩意儿看上去就真的好像是一个衣冠冢了。   更恐怖的是,那煤油灯的下边,竟有一丛黑乎乎的头发从地下长出来,我父亲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煤油灯下边埋了死人,而且很可能是吴二妮儿。   我父亲被吓的双腿哆嗦,赶紧闭上眼,扭过了头。   嗖嗖,嗖嗖!   那墙角处这会儿竟吹来了一股诡异的凉风来,吹的我父亲身上凉飕飕的。   “队长,我妈说……谁都不准动这大槐树,否则……否则会招惹来祸害。”我妈早就被吓傻了,看我父亲要动这棵树,忙害怕的劝说道。   她早就忘了批斗的事了,心中只有母亲的禁忌。一直以来,我妈都十分敬畏我姥姥,毕竟是打小看着我姥姥接生长大的,知道某些东西,最好不要违背姥姥的好。   按我母亲的话来说,我父亲当时就一典型的二愣子,根本不听我妈的劝导,直接一鼓作气,用力的一拔那头发,才发现那只是一截头发而已,并没有埋尸体。   然后我父亲就让几个胆大的将照片,头发以及煤油灯全都堆积在一块,一下就划着了火柴,点燃了那一堆东西。   看着这熊熊燃烧的大火,我父亲心中得意极了,就好像自己终于战胜了什么似得。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父亲带头喊起了口号。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你们……你们在我家干啥呢。”   原来是我姥姥回来了。   我姥姥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在自己家,当即便感觉到不妙了,当她跑回来之后,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火堆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这帮混蛋小子来自己家里闹革命了。   我姥姥当场就怒了,骂了一句:“你们这群没脑子的流氓,都给我滚出去。”   形象光辉伟大的红卫兵,竟然被我姥姥骂作流氓,这不是侮辱人吗?所以我父亲毫不犹豫的上前就同我姥姥理论:“罗寡妇,你这些可都是老封建迷信啊,是一定得批斗的。你根本就不把毛主席思想放在眼里。”   “你放屁。”我姥姥骂了一句,然后匆忙跑上去看那些被点着的东西。   当她看到火堆里的,竟是吴二妮子的黑白照片时,当场惊呼一声“天啊”,之后便晕了过去。   我母亲匆忙上前扶住了我姥姥,抽泣起来:“妈,你怎么了?”   她早就忘了自己红卫兵副队长的身份,伟大的孝心还是战胜了心中的那一丝躁动。   我父亲有点傻乎乎的站着,实际上,农村的批斗并没有那么狠,毕竟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再者说了,这些队员都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谁也不会告密。更何况这罗寡妇的的确确是他们的长辈,平日里见着都要尊称一声罗奶奶,这会儿看见罗奶奶晕了,倒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造孽啊,造孽。”我姥姥表情悲痛的哭了一嗓子,这突然的一嗓子,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心里不由得一阵哆嗦。   “你这是封建迷信,必须得革命,要是人人都跟你这样,还怎么共同跨入共产主义?”我父亲义正言辞的批评道。   “你去大槐树后边看看,你自己去大槐树后边看看!”我姥姥的语气颤抖:“看见什么,告诉我。”   “神神叨叨的,我倒想看看到底有什么。”说着,我父亲便走到大槐树旁朝里看,这么一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树干上原本用来画吴二妮儿身体,早就已经干燥成了一块块的血浆,这会儿竟重新融化成了液体的形状,通红通红的顺着树干就往下流,不知道的肯定会误认为是大槐树在流血!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那些血竟自动组成了一张歪歪扭扭的血脸,十分抽象,不过那形状的的确确就是一张血脸,两只扭曲的丹凤眼,鼻子和嘴巴都只是几个血点,似乎是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父亲笑。   更恐怖的是,在‘血脸’的脑袋上,竟长出了几根黑色的头发。是的,就是几根黑色的头发,很长,好像吴二妮儿的头发那么的长,一阵风吹来,那几根头发还随风舞动。   那股凉风吹到我父亲身上,我父亲竟感觉脖子处凉飕飕的,就好像有冰凉的头发在自己的脖子上拂过似的。   就算我父亲再不信邪,可看见了这木头疙瘩长头发,也被吓着了啊,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儿。   他并未声张,只是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而其余那些红卫兵也都是自行散开了。   虽然众人都很好奇,大槐树后边到底有什么,不过却是并未过问,因为知道的多了对他们没好处。   我父亲回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明白那大槐树上长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甚至怀疑那是不是我姥姥在故弄玄虚,变得什么小戏法之类的。   这样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着睡着,我父亲竟看见一个披头散发,一脸血泪的白衣女人从窗户上飘了进来,把我父亲给吓了一跳。   这么一看,那女人不是吴二妮儿是谁?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父亲,沾满血污的嘴角冲我父亲诡异的笑着。   我父亲被吓傻了,努力的挣扎,不过却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似的,根本没法动弹。   “二妹儿,你咋……你咋又回来了……你……你快走……我……我……”我父亲语无伦次的说道。   “哥,我是来谢你的。”吴二妮儿嘴角根本不动弹,那声音好像从肚子里边发出来的:“这把头发,我就送给你吧。”   说着,那吴二妮儿便抓着一把头发飘上来。   我父亲被吓坏了:“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救命……”   我父亲刚喊救命,吴二妮儿便猛的飘上去,嘴角的冷笑变得狰狞,而后手中头发用力的勒住我父亲的脖子……   “啊!”   我父亲大喊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梦,我父亲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重新躺在床上。刚才梦境中的一切竟是那么的真实,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咦?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脖子有点痒痒的,凉飕飕的?”于是我父亲用手摸了一下脖子,顿时就被吓傻了,嗷的一声惨叫,就直接晕过去了。   他的脖子上竟有一把凉飕飕的头发!! 正文 第四章 阴盛阳衰童子命 第二天我父亲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不过我父亲依旧是被吓的不轻,抓着头发就去找我姥姥,他知道我姥姥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要怎么解救。   当我父亲来到姥姥家的时候,我姥姥似乎早就知道我父亲会来似的,穿上了过年才穿的新衣裳,也把我妈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父亲来了之后,还没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跟我姥姥说,我姥姥便直接发话了:“想活命,回去找媒婆上门提亲吧。”   “为啥?”   “你的罪,只能让你儿子来偿还了,否则你活不了。”我姥姥语气严肃的道。   于是我父亲喜滋滋的就把母亲迎娶过门了,批斗了一个丈母娘,得到了一个小媳妇儿,可把我父亲给乐坏了,整天乐不可支的。   后来母亲更是很争气的给家里添了一个男孩,我父亲更是觉得自己牛逼哄哄了……   别看我父亲整天乐不可支的,可一看见我姥姥,那指定被吓的说话都结巴,当初批斗我姥姥时候的范儿早就消失的没了踪影。   我还是我姥姥亲自接生的,在那个年代,产妇在自家生产简直普遍的不能再普遍了。   据我姥姥说,我是中午十二点整来到的,那一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着实是个好日子。   按农村的讲究,越是在这样晴朗的大白天出生的孩子,阳气越旺盛,就越是不害怕脏东西的纠缠,气运旺盛,将来做大官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当时我父亲抱着我,是乐不可支啊,笑着说道:“这孩子,顶着这么大的日头来到,将来肯定好养活,呵呵。”   我姥姥训斥了一句:“不懂得就不要胡说八道,快把孩子放下。”   我父亲虽说对姥姥没来由的一顿训斥不满意,不过丈母娘在女婿心中的恶魔地位,是亘古不变的,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我给放下了。   我姥姥一边用一根红绳拴住我的左边胳膊,一边说道:“你们不要忘了,这孩子的出生就是来替你们赎罪的。”   我父亲觉得这话不吉利,当场就想发飙。不过我母亲立刻示意我父亲不要说话,而她则是语气软和的问道:“妈,不是说在阳光旺盛的日子出生的孩子,阳气旺盛,不容易招东西嘛。”   我姥姥说道:“的确,越是在阳光旺盛的情况下出生的孩子的确越茁壮,但一天之中的某个时辰,却是个例外。”   我母亲忙问道:“是啥时辰?”   “就大娃出生的这个时刻,中午十二点钟。”我姥姥看了一眼钟表,叹了口气道:“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可以,可大娃偏偏就是踩着这个点儿出生,看来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准备放过你们啊。”   我姥姥越说越玄了,弄得我父亲和我母亲都是担心不已。   我母亲问道:“妈,为啥说中午十二点是例外呢?”   “从午夜凌点到正午十二点,是阳气逐渐增强的过程。而从正午十二点到晚上凌点,则是阳气逐渐减弱的过程。正午十二点是从阳气增强到减弱之间的一个转折点,阳气始一天之中最弱的,踩着这个点儿出生的孩子,是最容易招东西的。这孩子,没有父母缘啊。”   我父母一听就慌神了:“妈,这没父母缘是啥意思啊。”   “就是孩子跟父母呆一块的时间不能太长。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有我在,我一定会让孩子好好长大的。”   我母亲一听,就开始哭起来了,她一向对我姥姥的话深信不疑,一想到要跟自己的孩子分开,那心里边当然难受了。   不过我姥姥安慰他说,这个不用担心,十岁之前,是没必要离开他们的,他们这才稍稍安心了点儿。   姥姥在我的胸口上做了一系列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我却是都没能跟别家孩子一样,打出一个饱嗝。我姥姥叹了口气:“哎,这孩子缺第一口饱嗝之气,要想活命,只能靠吸别的婴儿的第一口饱嗝之气了。”   我父母都愣住了,不明白姥姥到底什么意思,什么饱嗝不饱嗝的,不吃饱饭怎么打嗝?我姥姥也只是摇头苦笑,说了一句:“阳气弱阴气旺,懂了吧。”   “为啥会这样?”   “还不是你俩无脑的玩意儿招惹了吴二妮儿?”我姥姥忽然陷入了一阵悲哀沉思中。   说完后,就自顾自的悲哀了。看我姥姥伤心的很,我父母也没有多问什么。   据我父母讲,我小时候身体生长缓慢,虽然吃了不少大补的东西,不过似乎并没有补到我的个头上,反倒好像补在了我头发上似的。   我的头发比同龄小孩长得得快一辈,几乎每个月都要理发一次,否则就跟一个小闺女似的。   后来我父母嫌在村里剪头师傅那里剪头发花钱,干脆是自学成才了理发,有我丰富的头发给她当试验对象,倒也是练就了她一手好的理发手艺。   我父母几乎每个月要剪两次,从来都不落下。   我记得有一次我妈要给我剪头发,我是拼命的不配合,结果我爹把我按倒在凳子上,脱了鞋底就是好一顿的痛揍,揍得我是皮开肉绽,最后还是配合妈妈剪头了。   其实我心中相当纳闷儿,为何一向脾气良好的父亲,就因为我不配合妈妈剪头,而把我给臭揍了一顿呢?直等到那天晚上,我才终于解开谜团。   原来,父亲害怕我的头发!   那天中午午睡时间,我表妹来我家里玩,把我的木板床给占了,我没地方睡觉,就跑去父亲的床上睡觉。   我记得当时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按理说今天上午我妈就应该给我剪头的,但我妈去我姥姥家了,所以还没来得及剪头。   我枕着父亲的胳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啊。不过睡的正香的时候,我父亲忽然嗷嗷叫了起来,同时拽着我的头发就把我给扔到了床底下。   我痛的一下就哭了起来,嗷嗷的,我父亲也嗷嗷着叫唤了一会儿,我似乎还听到她喊二妹儿你别来找我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之类的鬼话。   我父亲这么一叫唤,反倒是吓的我都不敢哭了,只是看着父亲唱大戏似的手舞足蹈。   好长时间之后我父亲才终于不再哭喊,只是看着我莫名其妙的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给我父亲说了,然后我父亲抽出鞋底子就是一顿狂揍,他亲自用剪刀把我的头发给剪了。当然了,剪的相当难看,用农村的说法来说,就是跟狗啃的似的。   以至于接下来的七天我都不敢出门,因为担心我这破头被二蛋和燕儿看见,会被他们嘲笑。   这眨眼间的功夫,我都七岁了,上了小学,我放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姥姥家跑。我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所以我只能吃住在姥姥家。而我每次回家,准能看见我姥姥给大槐树烧纸磕头,我回家了之后也是必需得给大槐树烧纸磕头的。   不烧纸磕头的话,就什么事都不能做,当然,也不能出去玩。   而姥姥也很疼我,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好吃的,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姥姥每天都让我吃一片大槐树上的叶子,说是可以让我的生命力变的顽强,对此我想当的不了解。   只是我不吃的话,我姥姥会不高兴,所以我每次都很乖乖的吃一片。   我在姥姥家也逐渐的待习惯了,以至于每次我父母打工回来让我跟他们去睡,我都不舍得姥姥。   而我每次回家睡,晚上都睡不安稳,睡梦里边总是有一个女人掐我的脖子,睁开眼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让我感觉相当的郁闷,不过却也没有当回事儿,没有告诉过家人。   我记得我十岁那年的十月一日,我父母都放假回家了,他们就把我接过去跟他们睡。   国庆节在农村可是个好日子,选择在那天结婚的人特多,光我们村儿就有两家结婚的,我和大山等一大帮小伙伴都去闹新媳妇儿了。   那新媳妇儿长得挺漂亮,皮肤白花花的,尤其是胸口更是白花花一大片,甚至连两边的肩膀都露出来了。   当时可把我们几个小伙伴给看傻了,差点就流口水。   中午在那里吃饱饭了之后,我就和大山他们去捡没有点燃的炮仗,这捡着捡着,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酒席座位上。   当时都已经散席了,吃完饭了的客人都找了地方去休息,那些帮忙的则是在收拾桌子酒席。   我捡完鞭炮,发现大山望着桌子下边发呆,当下便小声的戳了他一下:“喂,大山你干啥呢,放鞭炮去不?”   大山扭过头冲我咧开嘴傻笑:“大强,跟你商量件事儿。”   看大山神神秘秘的,我也被他的情绪给带动了,低声道:“啥事儿?” 正文 第五章 小手印 “我把这瓶酒偷走,你敢喝不?”大山小声说道,贼溜溜的看着四周,唯恐被人给发现了。   当时我年小不懂事,就喜欢整点稀奇古怪的事儿,当然了,对喝酒这事儿也是挺渴望的。被大山这家伙一挑唆,我心中也挺渴望的:“不敢喝是你小(儿子)。”   “行,那我真偷了。”说完,大山偷偷摸摸的将一瓶白酒揣进怀里头,而后学着大人的模样,双手环抱在胸口,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这小子在这方面倒是挺在行的,竟都没有人看出端倪,我也偷偷的跟着大山溜出去了。   当时已经夕阳西下了,我和大山一块来到了小河边,看大山激动的手都哆嗦起来,把那瓶白酒拿在手里,声音颤抖:“俺爹说,这玩意儿喝一口能赛神仙,我先来一口。”   说完后,拧开盖子,咕咚就喝了一口。   没想到刚喝下去,大山就直接给吐出来了,骂骂咧咧的道:“我呸我呸,怎么这么难喝,这酒是假的吧?”   我说道:“来,我尝一口。大人都说酒是香的,是你喝不准吧。”   于是我试探性的尝了一小口,果不其然,又冲又辣,难喝死了。   “我明白了。”大山忽然说道。   我问道:“你明白什么啦。”   “肯定是咱们没肴(菜肴),所以才喝着没胃口,得弄几个肴才能喝出滋味来。”大山说道。   我一下就乐乐:“对,肯定是这样,咱俩现在就准备吧!”   对我们农村孩子来说,在地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了,荤素搭配,想咋搭配就咋搭配。   别的不说,单单那上千亩的棒子,烤熟了就足够诱人的了。还有饱满滚圆的红薯,以及颗粒硕大的长果儿(花生),绿油油的蚕豆……   而最诱人的,就是那河里边的野生大鲤鱼了。恰好那段时间上游大坝放水了,河里边老多大鲤鱼了,还有草鱼泥鳅之类的,当然,后边两样我们早就吃腻歪了。   于是我和大山当下便每人掰了几个棒子,还有几个红薯,就匆忙跑到了这条小河边,准备捉几条鱼。   对我和大山来说,捉鱼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我们对这拿手的很。恰好那条河比较热,所以尽管天气有点转寒,可我俩光腚跳入水中却并没感觉到冷。   不过那天也不知到底是咋回事儿,反正我和大山在里边摸来摸去,就是摸不着大鲤鱼来,甚至连泥鳅都会没摸到一条。   这可把我俩给气坏了,心想今儿个那鱼难不成是串亲戚去了,咋一条也没有呢。   这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不宽的河面上就只有我们两个,我看大山的轮廊逐渐的有点模糊了,心里边就有点隔应了。   因为我姥姥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我说,晚上不要在河里呆着,里边有河童,抓住人是要命的。   虽然我心中对河童并没有半点概念,可单单河童俩字儿,就让人不自觉的产生畏惧感,可见华夏汉字的博大精深。   大山也有些气急败坏,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水面,骂道:“妈的,这鱼怎么都没了。大强,要不就烤个玉米吃吃得了?”   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条小河,当下便连连点头。   而就在这时,我却是忽然看见了一道黑影,从那片荷叶里边钻了出来。   因为距离太远,我只是看到一团黑影,貌似那黑影脑袋上边还顶着一片荷叶。   我吓坏了,还以为是有别人呢,当下便喊了一声:“你是谁,黑家(晚上)还洗澡啊?”   大山听我这么叫唤,也是立刻就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那黑影并没有理会我,竟是又慢慢的缩进了水中,好长时间都没有再次上来。   “大山,那是啥?”我哆嗦着问道。   “是一截木头吧。”大山跟我说道:“那木头被暗流冲了一下,就上来了,暗流一过去,就又下去了,我见过好几次了。”   我虽然表面上相信,但心中还是犯嘀咕,那黑影不像是木头啊,反倒有些像人的上半身……   算了,不管这些了,还是先上岸吧! 反正在我的潜意识中,就觉得水中的妖怪上了岸就不能害人了。   可在我双手抓住岸边的石头准备上岸的时候,手却是忽然被扎了一下,一瞬间就有血从皮肤里边渗透出来了。而且血还不少,顺着胳膊就滴进了水中。   当时我只顾着疼了,也没想着上岸。   我心想如果我当时上岸的话,估计后边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骇人听闻的事情了!   我看见我的血滴在了河面上,迅速的就染红了不少的河水。   我忙捂住伤口,心疼的看着这些血。我们农村说一滴血十斤粮,我看着大片的血,心想这得有几百斤的粮食吧?   我过去一年的饭都白吃了,当时我甚至还真有点心疼。   而在此时,我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这些飘在河面上的血,竟逐渐的沉到了河水下边!   我去,这不应该啊这,按理说这些血应该是飘在河水上边才对,可为什么全都沉到水下了呢?没多大会儿的功夫,那些血就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下边有什么人在吸这些血似的,因为水面有一个小型的漩涡。   “大强,你还愣着干啥,赶紧上来。”大山看着我发呆,忙喊了我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匆忙抓着石头就要往上边爬。但在爬到半截的时候,竟忽然感觉到有一个油腻腻的东西从我的屁股上滑了一下,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有鱼,而且个头挺大。   不过我也没心思去捉了,因为此刻的我已经被大山给拽上了岸。   我刚爬上岸,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大山竟尖叫了一声:“大强,你的腚是咋啦。”   “啊,是不是有钻心虫(水蛭)啊!”我立马就慌了。 在当时的农村人看来,钻心虫可是能钻进人的头皮里生殖繁衍,最后把人的头皮都给腐蚀了的厉害生物。   所以一想到可能有钻心虫,我甚至觉得自己快死了。   “不是钻心虫,是……是有一个手印子。”大山说道:“这是你姥姥打的不?”   我用力的扭头看屁股,果不其然,我发现在我的屁股上有一个红彤彤的手印子,上边甚至还有一些黏糊糊的液体,用手一摸,就跟鼻涕似的。   而再仔细一看,那手印子竟然只有四根手指,我吓坏了,匆忙卷起衣服,想要擦掉手印子上边的粘稠液体,大山也是不断的用水帮我冲洗。   好在那上边的粘稠液体总算被洗干净了,而奇怪的四指手印,也在逐渐的淡去。   “你说着四个手指的手印是咋回事儿?”我问大山道。   大山说道:“可能是我摸了你的屁股吧?你忘了,我之前摸鱼的时候,不小心摸了你一下,而我的大拇指并没有碰到你,所以就只有四根手指了。”   大山的说法在我看来相当的权威,那时候的我们挺单纯的,所以大山这么一说,我就相信了。实际上现在想想,漏洞挺多的,比如摸一下怎么会有那么通红的手印,上面的粘稠液体又怎么解释。   我们的恐惧之心被玩心给占据了,主要是看着那些掰的棒子红薯什么的不舍得浪费。   我们当下就在河边挖了一个坑,将两个红薯放进去,又在红薯上边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土,将捡来的柴火放在了红薯上边。大山是随身携带打火机的,用打火机将柴火点燃之后,将玉米最外边一层皮剥掉,里边还剩两片薄薄的皮,这样烧出来的玉米才不会通体全黑。   那长果儿倒是可以生吃,刚挖出来的长果儿水灵灵的,在水里清洗过之后,就跟一个个的小娃娃似的,可爱的紧,我和大山就着长果,一点点的喝酒。   说是喝酒,其实也就是小心翼翼的‘滋儿’一点儿罢了,只是有个形势。   虽然只是喝一点儿,也是挺让人难受的。好在有棒子和红薯让我们俩吃,我们俩倒也是将那瓶白酒给喝了个三分之一。   我们俩毕竟是小孩儿,每人也就喝了一两半左右,就开始有些头晕兴奋了。我们都不想回去睡觉,最后还是大山古灵精怪,说:“咱俩去偷听吧?”   “偷听啥?”我小声的问道。   “就是偷听大龙跟她媳妇儿睡觉啊。”大山说道。   ”那睡觉有啥好偷听的。”我说道。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等你偷听了就知道这其中的玄妙之处了。”大山一副前辈的模样对我说道。 正文 第六章 河里走出的‘人’   “那行,咱们这就去偷听。”我笑着对大山说道。   我俩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就往村里走。   刚走没多大会儿功夫,我就听到后面的河水噗通一声响,就好像有人跳进水中,又好像是有东西从水里猛的钻出来似的,同时还有大量水滴飞溅的声音。   这声音把我俩吓了一跳,回头看却什么都看不见。我这会儿又无意中想起了那团黑影,不过倒是并没害怕,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嘛,更何况我还并不是怂人。   “奶奶的腿儿,那是啥声?”我满脸疑惑的问大山。   大山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村的李寡妇,晚上就喜欢在这条河里洗澡勾搭汉子,估计这会儿又在勾搭吧。”   我也没多想,心中信以为真,并且提议要不去看看李寡妇洗澡吧?人家都说李寡妇腚大,能在屁股上放碗,我倒要看看那李寡妇的腚到底有多大。   大山骂道看个屁啊看,那寡妇的腚有啥好看的,咱还是去看新媳妇儿的大腚。   “行,走吧。”我说道。   大山说道:“大强,以后我娶媳妇儿一定找又大又滑的,都说那样的媳妇儿能生男娃。”   “我不信。”我随口说道。   “你别不信啊,到时候我娶了媳妇儿,一定让你摸摸,让你看看是不是又大又滑。”大山说道。   “我才不摸呢。”我说道:“俺媳妇儿的腚也大。”   于是乎最后我们觉得那班长腚大,长大了一定能生男娃,学习委员的腚小,长大一定得生女娃。   哗啦啦,哗啦啦!   在我们一边高兴的说着腚大腚小的问题,一边往前走的时候,我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水流动的声音。我一把拽住大山,让大山别出声,仔细听那动静,不过那动静却没有了。   大山不耐烦的问道:“你干啥呢大强,一惊一乍的,这都快被你给吓死了。”   我说道:“你刚才难道没听到吗?”   大山忙问道:“听到什么?”   “好像有水流动的声音。”我说道,然后疑惑的四处看了一眼,不过除了一团漆黑之外,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啊,咱们都快进村了,怎么可能还听得见那条河的动静。”大山嘲讽的说道:“是不是你耳鸣眼花了,肾虚了吧。”   “肾是啥?”我问道。   “就是专门用来将水转化成尿的器官。”大山说道。   “器官又是啥?”   “器官你都不知道?就是机器……”大山说道。   我一瞬间觉得大山特别的成熟,懂得比我多了去了,我觉得大山给我当领导绝对没有一点问题。   这么一来二去,我倒也是忘记了身后有流水声的事。直等到我们进了村子,来到了大龙新房的屋子后边,停住脚步的声音,才忽然又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而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又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忙问道:“大山,你听见了吧,这次听见了吧?”   大山估计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领导了,故意装胆大的说道:“谁在后边跟着我们呢,站出来。”   不过身后根本就没人答应我们,但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是来偷听洞房的不?”大山又问道。   不过依旧没人回答。   这下可把大山给气坏了,想要上去教训他们。但没想到刚刚上前,从黑暗之中猛的窜出了一道黑影,把大山给吓了一跳:“你谁啊,吓死爷爷了,是俺村的不?”   不过那黑影根本不理会我们,依旧是有节奏的往前走。而当他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分明闻到了一股古怪的臭味。   至于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我根本就看不见,因为太黑了。   不过我却隐约能看到它的背影,似乎双手和双腿挺长,有点拱背,走路的时候脚尖一点一点的,脑袋上戴着一顶薄薄的帽子……哦,不,不应该是帽子,而是荷叶,那形状实在是太像荷叶了。   “他奶奶嘞,不说话是不,信不信我叫唤了。”大山生气的说道。   而那团黑影,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就往大龙的新房走去。   大山想上去拉住对方,我却是一把拽住了大山的后背,小声说道:“大山,别走上去,那黑影不正常。”   大山说道:“有啥不正常的,都是俩胳膊俩腿儿的,而且个头又小,咱俩还害怕那玩意儿不成?”   我说道:“不对,我觉得那家伙的俩胳膊咋这么长啊,比咱们的胳膊要长很多,就跟大猩猩似的。还是别上去了,回家吧!”   “你怂了?”大山问道。   “没怂。”我说道。   “那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去看看。”说着,大山就拽着我跑了上去。   而这么一跑上去,眼前的情景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没想到那黑影竟一点点的往大龙的新房里边钻,身体很快就完全消失在了墙壁之中。   唉呀妈呀,真是见鬼了。      我和大山都愣了,我分明闻到一股尿骚味,于是低头一看,大山尿裤子了。   这么爱逞能的大山都尿裤子了,可想而知当时的情景到底有多恐怖。不过也不知是咋回事儿,我倒是并没有多害怕,只是小声的问道:“大山,咱们现在咋办?”   大山神情浑噩的看了我一眼,而后转身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喊:“妈,妈,你在哪儿啊。”   妈的,太不讲义气了吧?      我看大山都往家跑了,我在原地呆着也没意思了,抓着被大山丢下的红薯也往家里跑。   我一口气跑回了姥姥家,这会儿姥姥正在昏黄的灯泡下做针线活,听见了我闯门而入的声音,一脸担心的站起来:“强,做啥这么慌慌张张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说道:“没事儿姥姥,你还没睡啊。”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姥姥问道。   “没啥,跟大山一块烤的红薯。”当时我并不准备将我们看见黑影的事儿告诉姥姥,免得姥姥以后不准我晚上出去玩乐。      “姥姥,我还给你带了一块回来呢。”我讨好的说道。   姥姥并没有因为我带回来烤红薯而开心,不过却也没有因为我回来晚而生气,这让我放心不少。   “娃,可不准有下回了,天黑不要出门,记住了不?”姥姥问道。   “知道了姥姥。”我说道。   “走,给大槐树烧香去。”姥姥放下针线活,提起了另外一个篮子,那篮子里边是我姥姥亲手剪的金元宝和纸钱,准备给大槐树烧香。   我早就已经习惯给大槐树烧香了,所以二话没说就跟姥姥去了。不过我刚出门,竟然发现一个挺好看的大姐正坐在大槐树下边的一个树根上,冲我笑。   她长得很好看,而且身上还穿着唱戏的服装,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俩小酒窝,挺迷人的。   我心中还纳闷儿呢,这是不是村头唱戏的来咱家了。我笑着问道:“姥姥,那个大姐是谁啊。”   我说完这话后,分明感觉到我姥姥的身子颤了一下,而后语气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你说什么?”   我再看大槐树的时候,那个大姐姐竟然不见了。   我瞬间愣了一下:“咦?刚才那大槐树下边还有一个漂亮大姐姐呢,还穿着戏服,怎么眨眼间的功夫就不见了。”   “娃,你跟我说,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看到什么东西了。”我姥姥忙放下手上的筐子,蹲下来,双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脸惶恐表情的看着我道。   “我……我去……河边了。”我看姥姥这严肃的表情,就有些被吓着了,哪里还敢撒谎,干脆就不打自招了。   “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儿?”我姥姥忙问道。 正文 第七章 贡香,六姥爷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河边跟着我们上了岸,不过那家伙已经跑没了。”我不想让我姥姥知道那黑影是怪物,钻进大龙的家里头,要是那样的话,我姥姥肯定会担心的。   我只说是黑影,心想我姥姥应该觉得那是一个人吧?   我姥姥一听,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就蹲在了地上:“哎,你说你怎么不省心啊!快来快来,给大槐树磕头烧纸。”   说着,强行把我按在地上,然后把篮子里的纸钱全都倒出来,一个头猛的磕在地上,我真怀疑姥姥把头给磕破了。   之后姥姥开始划火柴,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前一下就着的火柴,刚划着,就被一阵诡异的邪风给吹灭了。   我姥姥急了,甚至声音都带着哭腔:“老六,你别这样,别这样。”   边说边划火柴,接连划了好几根,都是一个操行,刚点着就直接被诡异的风给吹灭。而且我也被姥姥的反常举动给吓坏了,姥姥这是干嘛啊,在我的印象中姥姥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哭过。   “算我这个当姐的求你了行不?老六,我知道你心中憋屈,但是这次算我这个当姐的求你了,你别这样,别这样。”   接连划了好几根,都灭了,这让我姥姥开始手足无措起来,我姥姥哭的都近乎绝望了。   “老六,你可想好了啊,这孩子可不光是我的孙子,跟你也有血缘关系的。”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你想姐当年是怎么对你的。”   “好,看来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是不?那好,那姐我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我这个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别怪我拼个鱼死网破。”   我怎么都没想到,平日里性情温柔的姥姥,这会儿竟开始对着这棵大槐树发起了脾气。我那叫一阵纳闷儿啊,我心想姥姥不会是神经病犯了吧?   姥姥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太反常了,我被姥姥给吓着了,甚至准备爬起来去喊人来帮忙。   不过就在此时,姥姥手中的火柴总算是‘呲啦’一声,划着了,而且这次没有再吹来冷风。   我姥姥喜出望外,忙开始烧纸钱,一边烧纸钱一边感激的磕头:“老六,算姐欠你的,姐以后会还给你的。”   “你能想通,姐就高兴了……”   一直等到所有的纸钱烧完了之后,我姥姥才终于松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半坐在地上。   我小声的道:“姥姥,你没事儿吧。”   姥姥看了我一眼:“围着大槐树磕头,磕三圈。”   我楞了一下:“姥姥,这是干嘛?”   “让你磕你就磕,少废话。”姥姥训斥了一句,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我倔的很,好歹也是一个大小孩了,怎么能围着大槐树磕头呢?而且还是跪着嗑三圈?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嘛。   “我不磕,姥姥,我怎么能给一棵大槐树磕头呢?”我倔强的道。   姥姥气坏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按到了大槐树上就开始暴打,一巴掌一巴掌的抽下来,打的我是哇哇大哭。当时我真被姥姥给吓坏了,以前姥姥甚至都不舍得吵我,这会儿竟直接动手打我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反正我当时哭的跟李三娘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还是按照姥姥的吩咐,围着大槐树跪了三圈儿。   我跪完三圈之后,那大槐树上竟掉下来了一根树枝,我姥姥忙看见宝贝疙瘩似的把树枝给捡起来,之后拴在了我脖子上:“回去睡,记住,这根树枝千万不要摘下来。”   我生气的回屋睡觉去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姥姥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奇怪了。   姥姥说得老六到底是谁?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那大槐树就是老六?但姥姥说她是老六的姐姐,那老六应该是个人,而不应该是大槐树啊。   还有刚开始说的什么:别这样,别这样,到底是哪样啊。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还是让我跪着磕了三圈,实在是太没面子了,这要是说出去,那以后大山还不得笑话死我。   也不知道我哽咽的哭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而姥姥似乎一直都在大槐树下边坐着,而且我貌似还听到姥姥小声嘀咕的声音,至于具体嘀咕了些什么内容,我就不知道了。   半夜我睡的正熟的时候,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推门声给惊醒,不过我当时还是迷糊昏睡状态,并没有睁开眼。因为我知道那只是姥姥进来给我盖被子而已。   姥姥给我盖上被子之后,然后又说了一句:“老六,看看吧,这娃像不像你五哥?”   姥姥这句话把我给吓的浑身一阵哆嗦,难道老六来了吗?   在姥姥转身朝外走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了一眼,不过姥姥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瞬间浑身一阵恶寒,老六到底在哪儿呢?      姥姥该不会是梦游吧?   一大早我就闻到了院子里边的米粥香气,我也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出去了,昨天晚上的事儿早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我来到桌子上一看,一桌子丰盛的菜啊,有丸子肉,方子,粉蒸肉等等,足足摆了好几碗。我食欲大开,想要敞开怀大吃一顿。   不过姥姥却是喊住我:“娃,先别吃,先让我贡香贡香。”   我纳闷儿的问道:“姥姥,今天是啥日子啊,你咋做这么多好吃的。”我一边开心的看着那光泽感很好的粉蒸肉,一边开口问道。   “你六姥爷今天来咱家了。”我姥姥说道:“我给他做的。”   “哦,我六姥爷在哪儿呢?我怎么不知道啊。”我纳闷儿的问道。   “嗯,我以前没跟你说过,你先坐会儿吧,我去贡香贡香。”说着,我姥姥便端着餐盘出去了。   而姥姥这句话,似乎点醒了我什么,这个认知把我给吓的浑身一阵哆嗦。   姥姥刚才说,这些东西给我六姥爷吃的,而现在我姥姥却拿着这些东西去贡香,莫非我六姥爷是鬼?我去,这个想法吓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在吃粉蒸肉的时候都没有了食欲。   吃过了饭之后,我就去找大山玩去了。当我来到大山家的时候,发现大山这会儿正在屋子门口站着呢,一脸的委屈。   我知道大山肯定又被他妈给罚站了,至于原因,我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肯定是因为昨天尿裤子那件事儿。   而我的到来,立刻让大山欣喜若狂,因为我就是大山的救星啊,一般我来了之后,大山的妈妈就不会训大山,而是让他跟我出去玩。   大山的老妈对大山的管教是比较苛刻的,基本上都不允许大山跟别的小孩子出去玩,因为他觉得别的小孩子会把大山给带坏。不过每次我一来找大山,大山的老妈都会放行。   怎么说呢,可能我在村子里学习挺好吧。   见我来了,大山的老妈果然放了行。大山在路上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跟我说昨天尿裤子那事儿千万不能说给别人听,要是说给别人听了,他就真没脸见人了。   我心想电视上那些女的被男的给那啥了才没脸见人了呢,尿个裤子算啥,不过我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我问道:“你知道昨天晚上那黑影是咋回事儿不?”   大山说道:“嗨,我昨天晚上就想明白了。”   于是大山在我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又光辉伟大了起来,这么复杂的事都能想明白,不是一般人啊。   我忙问道:“那昨天晚上到底是咋回事儿?那黑影是啥东西?”   “我爹以前喝多的时候,经常抱着村里的铁匠喊翠花,我觉得咱们昨天也喝多了,所以就产生了幻觉,把什么东西当成是人影儿了。”   大山解释道:“妈的,害得我昨天晚上被我妈训,看来这酒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恍然大悟,连声说道:“是啊,是啊,肯定是这样,大山你太厉害了。”   “这没啥。”大山说道:“没我爹厉害,我爸有一次喝多了在猪圈里睡着了。”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当时这件事轰动全村了都,结果大山的老爸一个月都没敢出门,生怕被人给笑话了。   “对了,咱去大龙家里去。”大山说道:“去讨甜酒喝。”   “好。”   在农村,新人结婚第二天,小孩子都会去向新娘要东西吃的,所以新娘子都会在家里准备不少的好东西。   可是当我们走到大龙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龙家还锁着门,这不对啊,一般新郎新娘早上五点钟就应该开门的,这叫开门大吉,是图吉利的。   为啥大龙还不开门?莫非是昨天跟媳妇儿闹腾的太欢,结果早晨就起不来了?   我说道:“大山,要不咱回吧,待会儿再来。”   大山却说道:“不行,既然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把大龙给我喊起来!”   在农村,我和大山的辈分还是比较大的,虽然我们年龄小,但按辈分那大龙还得喊我俩一声小叔子呢,所以我俩这个当叔叔的就没羞没臊的哐当哐当踹大门:“大龙,开门,大龙快开门,查房的。”   我俩也不知查房到底是啥意思,反正电视上警察都是这么喊门的,我俩也就照搬了。   不过不知咋回事儿,不管我俩怎么喊,屋子里就是没动静。   我心里顿时就纳闷起来,心想这俩人咋睡这么死啊!      大山实在是等不及了,于是把门洞掀起来,想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么一掀开门洞,大山瞬间吓得屁滚尿流的爬了回来。   正文 第八章 畜生搬家 “咋了大山。”我纳闷儿的道:“别又被吓的尿裤子了。”   “大龙……你看看大龙……”大山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小心翼翼的掀起门洞,看了眼里边,这么一看,也是被吓得脸色煞白,双臂颤抖,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远离了那扇大门。   我嘞个去,这可真是够吓人的啊!没想到那大龙这会儿竟全身是血的躺在大院儿里头,身上衣服上脸上都是血,那血拉了好长好长,一直向新房里边蔓延。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人了。   不是大龙杀了她媳妇儿,就是她媳妇儿杀了大龙。我和大山对视一眼,而后撒丫子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很快,我俩的呼喊声喊来了不少的人,领头的是村长,看见我俩就是训斥了一顿:“大清早的喊啥不吉利的话呢。”   “大龙……大龙死了。”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们快去看看吧。”   “啥?你娃别乱说啊。”村长一脸的质疑。   “我骗你们干啥,赶紧的去看看,大山能给我作证。”我说道。   看我这么信誓旦旦,那村长也的确是有些害怕了,二话不说就直接朝大龙的家里边跑。   很快我们来到了大龙家,发现大门紧闭,我忙提示村长道:“村长,从门洞往里看。”   村长这么一看,也是瞬间吓的脸色苍白,大骂了一句:“狗东西搞什么鬼,赶紧把门给老子弄开。”   村里人听村长这么一说,也都意识到里边肯定有古怪,争先恐后的将大门给撬开了。而大门一打开,立刻就有一股血腥气味迎面扑来,再被这视觉一刺激,好几个人都扭头就吐了起来。   大龙都这样了,根本没人敢上前啊,都远远的站着。   村长也害怕,看大龙躺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愿上前。可他是村长,不上前的话岂不是对不起村长这俩字儿?   所以村长当即便是道:“建军,建业,你俩跟我上去看看。”   建军,建业是我们村儿比较强壮的农村大汉,以前在镇子里边当过协警,身体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俩人跟着村长走上去,仔细一检查,都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儿,娘的,这些血都是那头老母猪的血,大龙没啥事儿。来,帮我把大龙给弄醒。”   我们这会儿才发现,这些血原来是从猪圈那边延伸过来的,而猪圈里的老母猪,早就已经被人给割了脖子,血流遍地。   虽然这么说,但看着一个人身上这么多血,还是慎得慌啊,毕竟在农村,很少看到这种流血事件,众人还是远远的围观。   说着,村长便让人端来了一盆凉水,朝大龙的脑袋上泼了一下,而这么一泼,大龙瞬间就醒过来,扯着嗓子就嗷嗷叫:“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别打我媳妇儿。”   村民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我和大山也没忍住,笑了起来。虚惊一场,而且大龙还被媳妇儿赶到院子里边睡觉,我们心中当然是放松的很。   大龙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表情懵懂的看着乡亲们,又看了看地上以及自己身上的血,顿时吓得妈呀一声,而后灰溜溜的进了房间里边收拾衣裳。   “行了行了,人家的家务事儿,都赶紧走吧。”村长说道。   村民们都被村长给轰走了,不过我和大山却被村长给留下来了,因为我们俩是目击证人。   村长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事儿,要不然大龙干啥要宰猪?要知道当初大龙能跟邻村儿的二豁儿竞争这个新娘子,可全凭这一头老母猪啊,那新娘子就是看大龙家的老母猪能生崽,一年能带来不少利润,所以才答应嫁给大龙的。   还没等我们闹明白呢,房间里边就传来大龙媳妇儿的哭声:“我不跟你过了,你……你凭啥把我的老母猪给宰了,呜呜,我要回娘家,你……你有病你瞒着我你,你昨天差点吓死我你知不知道……”   听见新娘子吵闹的声音,村长立刻皱了皱眉头,看来这里边还真有事儿。   村长对大山说道:“去,把你刘婶儿请来。”   “行,我这就去。”大山很听话,撒腿就跑了。这刘婶儿是村儿里的妇女主任,专门调解新婚夫妇以及媳妇儿婆婆关系的。   这会儿大龙媳妇儿已经从新房里出来了,扛着包袱,抹着眼泪儿就往外边走。   大龙跟在后头苦苦哀求:“媳妇儿你别走啊媳妇儿,有话好好说。”   不过大龙媳妇儿根本不理大龙,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外走。   村长忙咳嗽一声,喊住了大龙媳妇儿:“大龙媳妇儿,是不是大龙那个小兔崽子欺负你了,我替你出气教训他,你先别走,有话好说。”   “吴叔儿,你当初给我俩做媒的时候,咋不跟俺说大龙有羊羔疯(癫痫)?你让我嫁给这有病的,这不是害我一辈子嘛,你让我下半辈子还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大龙媳妇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十分伤心。   “羊羔疯?”村长一下就愣了,看了一眼大龙:“不可能,大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有羊羔疯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再说这病是遗传的,你爹和他爹是老伙计,真有羊羔疯,你爹会不知道?”   大龙媳妇儿哭哭啼啼:“他昨天晚上真的抽羊羔疯了,吓死我了……”   村长看了一眼大龙:“大龙,昨天晚上到底咋回事儿。”   大龙也是一脸的委屈:“村长,说我有羊羔疯,这不诅咒人呢嘛。不过昨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这睡着睡着,就看见墙头里边钻进来一团黑影,二话不说就往我身上扑,我一紧张想要站起来,不过不知道为啥愣是没站起来,然后发生了啥我就不知道了,醒来后我就在外边,一身是血。”   村长也愣了一下:“你说这头猪不是你杀的?”   大龙说道:“当然不是我杀的,我自杀都不舍得杀猪啊!”   “还说不是你杀死的,你昨天在地上抽着抽着就跳起来,跑到外边把猪给捅死了,还往自己身上抹血,妈呀吓死我了!我要是不赶紧把门给拴上,估计我也得被他给杀了……”大龙媳妇儿哭的越来越厉害了。   而我听大龙这么一说,心咯噔就跳了一下,大龙刚才说有个黑影钻进了自己身体,莫非就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黑影? 可大山不是说,那黑影是我俩喝醉酒产生的幻觉吗?难道大山在放屁,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我们都产生了相同的幻觉?   我有点害怕了,因为我觉的,那团黑影肯定是有啥东西。   我的脸色很差,不知道要不要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村长。   “唉呀妈呀,有蛇。”不知啥时候,大龙媳妇儿脚下竟出现了好几条蛇,这些花斑蛇这会儿正拼命的朝大门外边跑。   嗖嗖……   这时又有好几只老鼠也是逃命似的朝大门外边跑,最过分的是家里边的狗,不断的汪汪,也要挣断铁链子似的,想要逃出大门去。   “别叫唤了,再叫唤杀了你吃狗肉。”大龙上前准备喝止住那条狗,不过那条狗却叫的越来越厉害,不断冲大龙叫唤,甚至还想咬大龙。   这太不正常了,村里人谁不知道这条狗最听大龙的话!   村长和大龙媳妇儿对视了一眼,也都察觉出里边的不正常了。   因为农村人都知道,这些动物比人的感觉要灵敏的多,一旦有些风吹草动,率先是这些动物先察觉出来。   现在连蛇和老鼠,以及猎狗都害怕起了这座院子,看来这座院子里边还真有啥。   大龙媳妇儿这会儿也不哭了,只是声音有点颤抖:“村长,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正文 第九章 十八里铺,马道长 村长看了一眼大龙:“大龙,昨天你看见有黑影从墙里边钻出来?”   大龙哆哆索索的点头:“真看见了。”   “吴村长。”我小声的喊了村长一声:“我昨天……昨天和大山也看见黑影了。”   村长的表情一下变得相当不自然:“大强,到底是咋回事儿?”   于是我就将昨天的事给村长说了,村长听说了之后,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这时,大山回来了:”吴村长,李婶儿说过会儿就来,这会儿蹲茅坑呢。”   村长表情严肃的看着大山:“大山,昨天你们是不是看见有黑影钻墙了。”   大山楞了一下,而后说道:“那是我俩喝醉酒的幻觉,这么荒唐的事儿你也相信啊?”   大龙媳妇儿却是一下子哭哭啼啼起来:“你们两个挨千刀的,原来是你俩把那东西引到我家来的,你差点害死我们家大龙啊你们……”   “哎,大姐,我还是你叔儿呢,怎么跟长辈说话……”   “别说话了你。”我拉了一下大山:“咱们闯祸了!”   “关咱俩啥事儿?”大山还不知其中原委,还想要说,不过村长一瞪他,他立刻就闭嘴不语了。   “去,你俩把十八里铺的马道长请来。”村长对我俩说道。   我才不愿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呆着呢,抓着大山就跑了。   马道长在十里八村都挺有名,捉鬼是肯定的,甚至还有传言说他能过阴。所谓的过阴,就是能跟阴差喝酒谈天,窥探一些天机。   以前就有人好几次看见马道长在刚死人的路口摆着酒水盘子,一个人侃侃而谈。   很快,一个穿着破旧毛衣,头发跟鸡窝似的老头儿便拿着一个铜镜来了。不过刚一进门,就摔了一个大跟头,害的我和大山都笑的嘴巴咧开了。   马道长瞪了我俩一眼,然后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那村长和大龙媳妇儿都准备上去跟他说话,马道长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话。   这越神秘,就越有本事。   马道长围着大龙转了一圈,拂尘在他身上抽打了三四下,然后又掏出了几张黄符贴在他的前胸后背,依旧没啥反应,不由得就皱了皱眉头:“我看他啥事儿没有啊,不像是撞客。”   撞客,鬼上身的意思。   “不能吧。”村长忙说道:“昨天这娃太奇怪了,肯定是招着啥东西了。”说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马道长讲了一遍。   马道长听完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又绕着大龙转悠了一圈,还是没啥发现,不由得失望的叹了口气。   “村长,要是真招惹了啥东西的话,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马道长说道。   “哪两种可能?”村长忙问道。   “要么招惹的东西魔力很强,不怕我这符,要么招惹到的东西不是阴物,可能是不阴不阳的怪物。”马道长道:“总之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告辞。”   “别啊,马道长,您想想办法。”村长说道,同时从口袋中抓出了一大把票子,要塞给马道长。   谁知道这个爱钱如命的老道长竟坚决不要,表情甚至还有点惶恐:“村长,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啊!要是我有一点办法,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大龙媳妇儿被吓坏了:“道长,你说那不阴不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   “这不阴不阳的玩意儿,就是存在于人和鬼之间的某一种生命存在形式,哎,俺也没法所清,就是那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马道长这嘴可真够笨的。   “大龙,你身上咋湿了。”大山忽然指着大龙的裤裆,喊了一声:“这么大了还尿裤子?”   大龙低头一看,可不是咋的,他的裤裆不知啥时候已经湿了。   瞬间他面红耳赤的辩解:“不是,这不是我尿的。”   得,不打自招。   村长白了一眼大龙,嘟囔了一句:“丢人玩意儿。”   “叔儿,真不是我尿的啊。”大龙看村长不相信,忙跑上来解释道。   而这时我蓦然间发现,大龙的前胸后背,竟也开始慢慢的湿了起来,就好像正在淋雨似的,雨点一滴滴落在身上,将衣服给打湿了。   这要是尿裤子,不可能尿到前胸后背上啊。   我立刻喊住村长:“村长快看,他的衣服自己会尿裤子!”   我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了不正常,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抬头看看天。不过天空的太阳大得很,哪儿有下雨啊,再说就算下雨,我们身上也该湿才对。   可实际上,我们身上干的很。   “叔儿,马道长,救命啊……”大龙直接被吓哭了,太诡异了这:“我不会是招了水鬼吧?”   “不是水鬼。”马道长说道;“不阴不阳的玩意儿,莫非是……河童!”   这时马道长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相当的冷峻,他竟是一把扯断了我脖子上的一个吊坠,那是我姥姥传给我的怀玉。   “老东西还给我。”因为我姥姥嘱咐我这玩意儿必须得随身携带,所以我一直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这会儿被马道长给拽掉,我瞬间变得愤怒起来,喊了一句老东西。   “你竟然是引派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引派的存在。”马道长忽然兴奋起来:“村长,我知道谁能救大龙了。”   “谁?”村长问道,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马道长。   “他。”马道长指了指我:“引派的人,呵,藏得倒是挺深的。”   我哭笑不得:“我怎么救他?”   “给他接生。”马道长说道。   “我接你个大头鬼啊。”我瞪了一眼马道长:“我才不会接生呢。”   男娃娃可是最忌讳别人说自己娘娘腔之类的了,让我接生,那不是变相的说我女人气吗?而且更可笑的是给男人接生……去你姥姥的吧。   “啥?”村长等几个人反应挺激烈的,尤其是大龙:“马道长,骂人不带这样的啊。”   村长拍了一下大龙的后脑勺,训斥道:“你懂个鸟儿。马道长,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跟你说,这块玉是这家伙的姥姥传给他的,她姥姥是我们这儿有名的接生婆,似乎也懂点那方面的东西。”   那方面,指的当然是降妖除魔了。   马道长看起来很兴奋:“快,快带我去看看,带我去看看,大龙有救了。”   说着,村长就带着马道长和大龙以及我们几个来到了我姥姥家。我姥姥这会儿正在大槐树下做针线活,看到这么多人闯进来,她立刻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祖奶,救命啊。”一进门,大龙噗通一声就在我姥姥脚下磕了一个响头。   我姥姥还没反应过来呢,看了一眼村长,又看了一眼村长后边的马道长,莫名的道:“瓜娃,来干啥。”   村长说道:“婶儿,给大龙接生救命呗。”   “接生?谁有了?”我姥姥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看了看几个人的肚子,也没发现啥不对劲。   正好这会儿大龙站起来了,我姥姥的视线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大龙的肚子上,这么一看,我姥姥竟眼白一翻,然后身子倒在了地上,呼了一声:“索命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想去扶我姥姥,马道长却是快人一步冲上去,将我姥姥给扶住了:“老太太,莫慌,我是老六相好的(好哥们儿),我是来送你第二条命来的。”   马道长这么一说,我姥姥的神色忽然变得无比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马道长的胳膊:“你上次见老六,是什么时候?”   “待会儿细说吧,老太太,您看看能不能先治病救命?”马道长说道。   我姥姥点了点头,然后对大龙说道:“到大槐树下边蹲着去。”   大龙照做,他看出了一些希望。   “她媳妇儿,你没事先回新房子里休息去吧,在这里陪大龙也行。村长,没事儿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姥姥平静的说道。   “啥,没事儿了?”村长愣了,大龙媳妇儿也愣了,都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姥姥:“那大龙呢?”   “在大槐树下边蹲着。”我姥姥道:“有大槐树,它不敢怎么着的。”   “就这么一直蹲着?”大龙问道。   “不用。”我姥姥道:“蹲个七八天的,我给你解决了麻烦就能离开了。”   “那么多天呢。”大龙傻眼了。   “你要是嫌命长,现在就走出来也可以。”我姥姥说道。   “臭小子,被你俩给害惨了。”大龙一脸愤怒的瞪着我和大山。我和大山则是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大山道:“侄儿别生气,待会儿给你烤地瓜吃。”   “滚!”大龙凄凄惨惨切切的骂了我俩一句。   “我……我还是先回娘家住吧。”大龙媳妇儿说道。   “也成。”我姥姥说道。   送走了众人之后,我姥姥看了我和大山一眼,说道:“你俩出去玩会儿。”   我不解的看着姥姥:“刚才你说的那句话啥意思啊,啥叫索命的来了,啥叫第二条命。”   “这个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姥姥说道:“出去玩去。” 正文 第十章 引鬼出笼 我知道姥姥的脾气,她决定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没办法,我只好带着大山出去玩了。 大龙一个人就跟傻逼似的在大槐树下边蹲着。   出了院子之后,姥姥就把房门给反锁上了,我一路上都纳闷儿的问大山:“你知道我姥姥那句话是啥意思不?啥叫来索命的,啥叫来送第二条命的?”   大山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说道:“这个简单啊,索命的就是来要命的,这送第二条命的,就是来给你姥姥送第二条命的。”   “这不废话吧,跟没说一样。”我说道。   “怎么能是废话呢?”大山不满的说道:“我这是实话实说。”   算了,看来大山也有不知道的东西,不过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思考马道长这句话的意思。还有那个老六,到底是谁啊?   我和大山在外边疯狂玩了一整天时间,等到了太阳落山,我才感觉到肚子饿了,准备回家吃饭。   而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姥姥竟做了许多的美味放在大槐树下,真是香气扑鼻啊,我不由得被这些美味给吸引住了,上去就要抓一个粉蒸肉丸子吃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直都在大树下边蹲着的大龙,却是忽然训斥了我一句:“小子住手,不能吃。”   我瞪了一眼大龙:“这是我姥姥做的,为啥不能吃?”   “我的小祖宗,这些东西是救命的,你就别整我了中不中啊。”大龙一脸的郁闷。   “救命的?”真是稀奇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美食还能救命:“你可别糊弄我了啊,当我小孩儿呢。”   说着,便将一个粉蒸肉丸子塞进了嘴中。   大龙绝望的闭上了眼:“你刚才吃的是我的命啊。”   我还真就奇怪了,我怎么就吃了大龙的命呢?   这时,我姥姥端着一条红烧鲤鱼从做饭的简易小棚子里边走出来了。看见我之后,当下便说道:“强,去把你的小伙伴都叫来,让他们在咱们家吃吧。”   我说道:“姥姥,今天什么日子啊,干啥让他们在咱们家吃。”   我姥姥笑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去吧,待会儿再告诉你。”   我这人小时候还是挺热情好客的,喜欢让小伙伴去我家玩,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当下便叫了几个和我玩得好的小伙伴,二蛋燕儿鹏鹏他们一块来到我家吃饭。   当然了,大山这个吃货也是少不了的。   他们几个看到了满桌子丰盛的菜,眼都绿了,不得不说我姥姥的厨艺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绝,红烧狮子头绝对的正宗,肉红汁儿浓,红烧鲤鱼五味俱全,粉蒸肉白里透红,粉晶晶的很是好看,炸的小黄鱼儿更是妙不可言,香脆可口……   我姥姥笑着让小伙伴们和我坐在了桌子旁,一脸慈祥笑意的说道:“待会儿我让你们吃的时候你们再吃,千万不要先动筷子,大山,你最大了,你负责监督!”   原本准备偷偷拿一块粉蒸肉解解馋的大山,瞬间有了一股责任感压在肩膀上,他表情严肃的点点头:“婶儿,放心吧。”   我姥姥这才是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大龙跟前,让大龙把上衣给脱了,然后将他的双手双腿全都捆绑在了大槐树上,同时手指在大龙的肚皮上来回的划,最后中指一定,正好定在大龙的肚脐眼上。   我看得出来,她似乎是在画一种符,跟小人书上的道士一样。   我们看着这滑稽的场面,忍俊不禁,大龙却是一个劲儿的冲我们瞪眼,示意我们别笑。   我姥姥一边做着这些还一边轻轻的哼唱着什么,至于到底哼唱的什么,我们都没听清楚,总之我潜意识中将那怪异的调调当成了山歌来听。   做完了这些之后,我姥姥便冲着房门喊了一声:“老马,现在可以出来了。”   很快,马道长便从正房里边走了出来,看了我们一眼之后,便背起了自己的一个小背包,来到了大槐树下边,然后将背包里边的东西掏了出来。   他先是将几根鸡骨头分别摆在了大槐树的四周,甚至门口还摆了一根,最后又在大槐树下边挖了一个小坑,将淋了血的鸡脑袋埋在了土壤里边,之后便扛着包袱退了出来。   我姥姥同马道长对视一眼,然后也走了出来,只剩下我们在鸡骨头包成的小圈圈里。   我们都被马道长和我姥姥的奇怪动作给搞的莫名其妙,心中只觉得好玩,甚至连吃都忘了……当然了除了大山没忘,那小子偷吃了好几块粉蒸肉。   马道长表情严肃的对我们说道:“孩子们,待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一定要及时走出这个圈圈!”   说着,还给我们指引了一下鸡骨头包成的小圈圈。   在我们当时的年纪,还不能理解马道长所谓的‘不正常的事儿’到底是什么,后来我姥姥补充了一句:“要是你们觉得那些菜没有动筷子,却自己减少了,就赶紧跳出圈子,明白了吗?”   我们都以为姥姥在开玩笑呢,我们不动筷子,桌子上的菜怎么会少?   “好了,吃吧。”我姥姥终于下令开吃了。   早就已经被美食给馋的流口水的我们,立马就开始风卷残云,不要小瞧五个小孩儿的饭量,若是一个人没什么,但一大帮小孩儿竞争起来的话,那饭量能赶得上四五个成年人啊。   不过尽管如此,我们依旧没能将桌子上的美食给吃干净,桌子上还剩下了半条鱼,以及两个红烧狮子头……   我们都开始打饱嗝,尤其是大山,更是撑的抱着肚子走路,那模样真是太滑稽可笑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怪异的事,除了大山哈喇子流了三尺之外。   我姥姥和马道长对视了一眼之后,一脸的失望表情,叹了口气。   我姥姥说道:“好了,都回去睡觉吧!今天晚上的事一定不能说给大人听,要不明天就不让你们来玩玩具了,我家里有很多玩具呢,明天我都给你们拿出来。”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没想到明天还能玩玩具,我姥姥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姥姥。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姥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许多的玩具。在当时还不怎么流行塑料玩具,大部分都是泥工瓦匠制作的各种小玩意儿,比如木头做成的各种车子模型还有积木了,还有泥瓦匠制作的印砖啦等等,总之有很多,将大槐树下边的那个大圆圈都快要放满了。   姥姥真伟大,竟给我们玩这些东西。   我带着我的小伙伴们都来我家去玩,我们玩的兴高采烈的,欢笑声不绝于耳的传来,我觉得那是我童年之中唯一记忆深刻的欢乐时光。   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几天之后,我就碰上了一件让我一辈子都痛苦不堪的事。   他们几个都对木头积木感兴趣,不过我却觉得那实在是太弱智了点,根本就是给小孩儿玩的,我和大山的辈分大,应该玩一些成人的玩具。   于是乎我俩便用模型小车来推土,运来运去的。   从始至终,马道长和我姥姥都一人搬了一张小马扎,坐在圈子外边,神情凝重的盯着我们看。   虽然我不知道姥姥到底在干啥,但我却隐约觉得,他们要做的事,肯定和给大龙‘接生’有关。   “咦,大强,我那个独轮车怎么不见了?”就在我玩着一个三轮车模型玩的起劲的时候,大山却是忽然推了我一下。   我说道:“我哪儿知道啊,刚才你要玩,我不是给你了吗?”   “是啊,刚才我明明放在脚下的,怎么一抬眼就不见了,不会是弄丢了吧。”大山说道。   我小声的道:“肯定是被燕儿她们给拿走的,你去看看她们拿没拿。”   大山立刻点头:“肯定是她们拿了。”说着,便匆忙走到她们的队伍中,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独轮车,心中不由得一阵失望。   我看大山没找到独轮车,也准备帮他找找。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那辆独轮车,这会儿竟在大槐树后边出现了。   我心中还纳闷儿呢,大山根本就没往大槐树后边去,独轮车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大槐树后边?   不过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对大山说道:“看看,在那大槐树后边呢。”   大山瞪了我一眼:“是你小子给我藏起来的吧?我可没去过那。”   我说道:“我藏那玩意儿干啥?你不要血口喷人啊,行了,别说了,赶紧过去吧小推车捡回来吧。”   大山说道:“走,咱俩去那边玩吧!我在这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咱俩似的。”   我也深有同感,心头总觉得除了大龙以及我姥姥马道长之外,还有第四个人盯着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