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1章 五铢钱 人的这一生，总会有难忘的人，难忘的事儿，和很多难忘的日子。 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对于我来说，今天的日子让我难以忘怀，因为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为什么我会说今天的日子特殊呢？ 那是因为，你绝对不会想到，今天是我爷爷周一仙的忌日。 大家都知道，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事，这是大自然周而复始的规律，就像草木荣枯一样，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 而我的爷爷周一仙已经去世了好多年了。 虽然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但那时我记得很清楚，他去世的那天，天下着蒙蒙细雨，初夏的小荷已经露出尖尖的触角，蜻蜓早已立在上头，春天渐行渐远。 那个时候，我还在读中学，现在一晃，已经很多年过去，爷爷坟头上的那棵树，都已经有碗口粗了。 我的爷爷周一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生前是个古玩商，经营着一间古玩铺子，但是，在做古玩生意之前，他并不是做古玩生意的，这么说，等于废话。 爷爷早年并不做古玩生意，年轻时在古玩店做过学徒，后来为了生计，加上又通晓阴阳风水，识得天星变化，后来就去干倒斗了，至于入了哪门哪派，我不是很清楚，再后来他觉得倒斗不是一个好门当，加上干这一行又损阴德，恐怕给子孙后代招来祸患，便转而改行做古玩生意，成为一名地道的古玩商人。 要说倒斗的人不开古玩店，就像做教师的没上过讲台一样。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经营古玩店的，就一定是倒斗的。 凡事无绝对。 但是，如果你在这行里，你就会知道，大凡倒过斗的人，十有八九都会经营一间古玩铺子，这么做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倒出的明器弄个名正言顺的出路，就好像男娶女嫁一样，总得有个像样的婚礼仪式，才能成为正统的夫妻。 名正了，言才能顺，名不正，则言不顺，无论你是买的还是卖的，干什么事儿都得这样。 但现在，我不想谈倒斗的事情，因为今天是我爷爷的忌日，谈倒斗毫无意义，也是对他老人家的不尊重。 在我们这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每逢先人忌日，子孙们都会去坟前祭奠逝去的先人，这个老传统从宋代沿袭至今，从未被打破。 哪家人要是在先人的忌日不去坟前祭拜，一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不孝。 坊间对于这件事儿是这样说的，古今之人都视死如生，人死了以后和活着的时候一样，都要尽孝。 活着的时候要寸草春晖，承欢膝下，死去之后要刻木事亲，闻雷泣墓。不祭祖的人，是为不忠不孝，死了之后，到了阴间，阎王爷都不收。 然而，我们周家只遵守了寸草春晖，承欢膝下，却从未遵守刻木事亲，闻雷泣墓这个传统，也从未曾祭奠过死去的爷爷，至于什么原因，我先不告诉你！ 我的爷爷叫周一仙，当初也不晓得我爷爷的爹为什么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吗？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可是，我却无从问起，就算我刨开祖坟，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答案。 提起我爷爷周一仙的名讳，在这条街上，你要说不知道，那是你的无知。在这条街上，他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早些年，这条街的两边，大大小小的商铺，全都是卖纺织杂货的，来往的也全是布匹丝绸商人，一个做古玩生意的都没有。 后来，从外地来了两个年轻人，在这条街开了两间古玩铺子。当时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们俩，他们觉得，在纺织市场开古玩店，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就好比你在厕所旁边，开了一家餐馆，生意能好那才叫才怪。 但这两个年轻人还是之一开起了古玩店，做起了古玩生意。 因为是纺织市场，一开始开古玩店并没有好的位置。 这两家古玩铺子一个选在街南段，一个选在了街北段，街南段的这家铺子叫德盛堂，街北段的铺子叫聚宝斋。德盛堂的掌柜的叫周一仙，聚宝斋的掌柜的是金城谷。 周一仙是谁，不用我多说，至于聚宝斋的金城谷，虽然不是我什么人，但我却是他家未来的孙女婿。 这条街上，谁都知道周一仙和金城谷两人虽然异姓，但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虽说这条街上都是做纺织生意的店铺，但带起古玩街整条街古玩生意的，就是这两家店铺，以至于后来很多掌柜的都开了自己的古玩铺子。比如现在的玉振斋和雅集堂，再往后，逐渐形成了这条有规模的特色古玩街。 现在，德盛堂传到了我这一辈，由我接管整个铺子。而我是个喜欢旅游的人，呆不住，所以就雇了铁牛帮我照看铺子，我则游览名山大川，偶尔出去收收东西，给柜上上点货。 最近两天不知怎么回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我梦到我的爷爷和金缕依的爷爷金城谷一起，他们在梦里告诉我，一定要履行承诺，娶金缕依为妻，传承周家香火。 我不知这个梦有什么意义，又暗示着什么？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我从未想过娶金缕依这事儿，一丁点儿都没想过，因为我觉得她不是我的菜。 要说这金缕依，那可是大有来头，她是聚宝斋掌柜的金城谷儿子金不换的独生女儿。 她出生的时候，发生一件离奇的怪事。 听古玩街集古堂的邵长贵说，金家小姐出生的时候，非常奇怪。她落地之后，哭了两声，便突然不哭，而且气息非常微弱，眼见就要活不成了。 我的爷爷得知此事之后，立即从家取来多年前倒斗倒出的一枚五铢钱，救了金缕依的性命，她才能活到现在。 说来这事儿也邪乎的很，一枚古代五铢钱就救了一个刚刚落地女婴的性命，说出来你都不信。 小的时候，爷爷和家人也未曾提起过救金缕依这事儿，只说金家小姐是我的未婚妻，长大以后要娶她过门。 十七岁那年，这古玩街上后进的另外几个掌柜的给我说：金缕依投胎转世时，经过轮回道，没有给阴间小鬼足够的银钱，小鬼不愿让她投胎转世为人，故而扣下她的另一半魂魄，所以才气息微弱，几近死去。 人在出生之后，魂魄不完整，是无法存活的。 后来我爷爷看出事情的端倪，回家取了一枚五铢钱，用三根红线打成双节穿着钱眼，挂在金缕依的脖子上，金缕依才放声大哭，慢慢活过来。 那枚五铢钱也成了金缕依的救命钱，所以从出生之后，她一直带在脖子上，从未离身。 金城谷见自己将死的孙女被我爷爷周一仙救活，万分感谢，就地立下规矩，如果以后周家生的是男孩，就结秦晋之好，将来自家的孙女嫁给周家，成为周家的孙媳妇，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就像他和周一仙一样，来个义结金兰，成为好姐妹。 我爷爷也没反对。 三年后，我便出生，也怪我不争气，竟然错投了男人。因为我是男子，所以，这条规矩就从我出生那一刻生效了，以后就得娶金缕依。 我那时并不知道，我连受精卵都不是的时候，未来的媳妇早已在我出生的前三年出生，等着我了。 由于两家世交，住得又近，金缕依和我一起长大，也是我儿时的玩伴，如果此时你觉得我们是青梅竹马，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可能是男孩子成熟较晚的原因，我到六七岁了，一直都显得呆头呆脑的，有点傻乎乎的那种，以至于金缕依每次见了我都会喊我周大呆子，而且这个称呼只许她自己喊，别人喊了她还跟别人急，我就亲眼见过金缕依因为二狗子喊了我一句周大呆子，金缕依直接把他推进了河里，要不是村东的豁牙子路过及时救他，二狗子就活活的淹死了！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2章 传奇事 发小都知道我和金缕依两人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小时玩过家家，总是金缕依扮新娘，我扮新郎。但金缕依是不乐意的，因为她总觉得我呆头呆脑的，像个呆头鹅，配不上她。 岂止如此，我还嫌金缕依太汉子呢，而且还蛮横无理，她出生的那个时候要是有我的话，根本都不会让我爷爷救她，更不可能答应什么所谓的娃娃亲。 女大三，抱金砖，女小三，男做官。 按照这个迷信说法，金缕依应该是旺夫命才对，但自从我接管古玩店以来，她已经讹了我不少东西了，从我这拿走好几件青铜器和瓷器，还没过门就这么惦记着我的东西，结婚了还得了，现在我见到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讹完我的东西，完了我还得看她脸色！什么他妈的旺夫命，明明就是个败家娘们！ 惹不起，我躲得起，反正我也不打算娶你！ 此时，我正走在古玩街上，准备去集古堂找邵长贵。 邵掌柜的说前几天收了一件青铜尊，说是商周时代的，上面还有铭文，要我过去看看。我一想，这有铭文的青铜器老值钱了，铭文越多，越是值钱，我作为一个靠古玩生意吃饭的古玩商人，有生意，我当然要做。 不过，今天的古玩街显得格外冷清。这个时间，也该到下板做生意的时候了，街上却没几个人下板，难道这些掌柜的一个个的都成了懒虫？ 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古玩行里可不讲究这一说。说不定早起的鸟儿，就被哪个刁爷一枪撂倒，那是很悲哀的事情，悲哀到都没地儿去说理去。 我身处之地乃是这条古玩街最繁华的地方，此处地势平坦，背依二龙山，看上去就像个聚宝盆。因风水较好，这里有几家较为出名的铺子，比如孙家的雅集堂、杜家的玉振斋、王家的金声堂，刘家的合古斋等几间铺子都在这里。 杜家和王家是亲家，一个叫玉振斋，一个叫金声堂，乃是以钟发声，以磬收韵，奏乐从始至终之意。《孟子•万章下》有云：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 名字好，生意自然也不错。 玉振斋的掌柜的是杜秋暝，雅集堂的掌柜的是孙传发。杜掌柜的干爹和我爷爷比较熟，也算至交，两人曾一起支锅，干过倒斗。 后来，国家查得严了，对倒斗的惩罚也加重，那之后就基本不干这行，而是专心古玩生意。 倒斗时抱成一团，干古玩生意了就变成了竞争对手，同行是冤家嘛！ 这些都是老黄历了，不翻也罢。老辈的事儿，就随风飘散吧！ 我踱着步子，穿过冗长的街道，慢慢地走在这条古玩街上，已不知不觉到了街心。 走了没几步，却在街心的亭子旁发现一撮人，他们神神秘秘，簇成一团，一看就知道是这街上有名的老炮儿——玉振斋的杜掌柜和雅集堂的孙掌柜。 这两个搓比老鸟，吆喝其他掌柜聚在一起准没好事，不知又在议论什么玩意儿，一准是没憋什么好屁！ 我决定凑近听听，没准这伙人又在谈论我爷爷！ 当我走近之后，却听到一个油滑的腔调，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你们有所不知，那天夜里的子时分，天黑蒙蒙的，还起了浓雾，周一仙和我干爹举着火把，从盗洞进去的是一座西晋时期的古墓。那座墓不但大，而且非常豪华，光是墓葬的甬道就有近二十米，两边全都是石人立像，通道顶部是圆形的，用青砖砌成，砖头上还有飞鸟图案，那家伙，雕刻的惟妙惟肖，现在画工都不一定赶得上。穿过长长的甬道之后，看到两扇石门，石门上雕刻的是两个守门侍卫，旁边各有一尊石像。石像鼠脸人身，两肩生有翅膀，两尊石像的手里各提着一盏石质灯具，左边石像手提的灯具上写着地狱二字，右边的写的是天堂，墓室阴森，非常诡异。不过周一仙和我爹并不害怕，他们费了老鼻子劲推开石门。石门推开之后，就听到墓室里面发出一声厉鬼般尖锐的笑声，鬼魂一样，那声音刺得人耳膜疼痛不已，直教人头皮发麻，虽然我爹胆很大，但也差点吓尿了……” 这是古玩街上附近几个铺子的掌柜的，没事就喜欢在一起吹牛逼扯淡。 旁边的孙掌柜听罢，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惊讶的说：“杜掌柜，你可别说的那么吓人，人吓人吓死人，你爹吓尿没尿，我们真不想知道，你就痛快麻溜的告诉大伙儿，周一仙到底有没有倒出《太平要术》？” 说到《太平要术》这四个字的时候，孙掌柜还特地压低了声音，神秘得其他人都不敢出声，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杜掌柜说的正起劲时，突然被孙掌柜打断，心中不悦，刚要继续往下说，却一眼瞥到站在不远处的我。 杜掌柜立即笑脸相迎说：“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这可不就是我大侄子周游嘛，来来来，大侄子，你来得正好，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来了，快给我们讲讲，你爷爷周一仙到底是怎么得道升仙的？” 我斜了杜掌柜一眼，对这帮老鸟是彻底无语了，嚼舌根子也就罢了，还这么直言不讳，明目张胆问我爷爷得道升仙的事儿。 听到他们在这闲言碎语，我狠狠的瞪杜掌柜一眼，嗤之以鼻道：“杜掌柜，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合着你干爹没拿你当亲儿子对待？当年我爷爷倒斗，你亲爹不是跟着一起的？这还需要我说吗？我爷爷得没得道升仙？你亲爹……哦，不对，你干爹想必应该比我知道的多，回家问你干爹比问我强多了？！” 很显然，我的话里带着讽刺和揶揄，他很清楚。 杜秋暝听我说完，知道我话里有话，他面有难色道：“大侄子，我干爹虽然去了，但是你爷爷周一仙有没有得道升仙，他真不知道！” 我呛他一口道：“你干爹辈分这么长，都不知道，我这个晚辈就更不知道了。” 我也真是醉了，古玩街这几个老不死的掌柜的，没鸟事了就开始谈论我爷爷周一仙盗墓盗出《太平要术》一书借助此书修道进而得道升仙的事儿。 今天，这帮鸟人又在瞎叨叨，而且还是在爷爷的忌日，我能任由他们这样造谣胡扯吗？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3章 暗隐情 这些人，有事没事就喜欢扒拉这样无厘头的事儿，真他妈的烦人。 杜掌柜一脸无奈的说：“我干爹只给我说去盗墓的事儿，盗没盗出《太平要术》，我也不知道！我说周游大侄子，你爷爷都得道升仙了，你还藏着掖着干啥？” 我心说，我什么时候藏着掖着了？ 闻听此言，我心里十分不爽，我瞅了杜掌柜一眼，反唇相讥道：“扯什么淡？哪门子得道升仙，你爷爷才得道升仙了，你们全家都得道升仙了！” 这……杜秋暝一脸无奈，顿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这话确实够噎人的。 没办法，都是你妈逼的！ 甭说别的，在这条古玩街上，两边几十家古玩店，凡是知道我爷爷周一仙的，都一口咬定我爷爷周一仙得道升仙了。 因为他们相信我爷爷倒出了《太平要术》的事情是真的。 在这个社会上，一旦一个人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带动其他人一起认定。这就好比狗咬人事件，一条狗咬了一个人，咬这条狗的伙伴狗也会跟着去要这个人。 这叫羊群效应。 而每当这些老鸟们问我这话时候，我总是会这么回敬他们这么一句——你爷爷才得道升仙了，你们全家都得道升仙了！ 杜掌柜自讨没趣，，加上被我噎了那么一句，气得够呛，心里很不舒服，也不再高谈阔论，各自回了各自店铺做生意。 看着这些个掌柜的踱回自己的铺子，我暗骂了一句：“搓比老鸟，闲的蛋疼，就知道嚼舌头！” 我无暇在此停留，将要继续往前走，那没走多远的孙掌柜，忽然“哎呦”了一声，这声音就像绳子一样，把其他几名掌柜的拉转过身。 我顿时吃了一惊，难道孙掌柜听到我骂他们老猪狗了？我的声音已经丫的很低了！ 这下坏了，毕竟咱是晚辈，只能心里骂，让他听着了，显得我多没礼貌和教养。 杜掌柜听到孙掌柜一声惊讶之后问道：“孙大圣，你一惊一乍干啥的？” 孙掌柜一脸痛苦，大声地说：“我他么走路步子太大，扯着蛋了！” 我一听孙掌柜这么说，知道这话里有话，便转身高声对孙掌柜说：“孙掌柜，你太厉害了，我原本以为你只会做古玩生意，没想到，你还会扯蛋，这条古玩街，你是扯得一手好蛋啊！” 孙掌柜也不示弱，他不屑说道：“切！大侄子，你真有眼光，哪天你有空，到店里来，你告诉我周一仙怎么得道成仙的，我教你扯一手好蛋，怎么样？” 这只老狐狸，真是个人精。 此时众掌柜哈哈大笑，我敷衍道：“好说好说！”其实我是懒得理会，只想赶紧走开，去邵长贵那看看那件青铜器。 临走，我看着这些离去的掌柜的，心中就在想这些掌柜的说我爷爷得道升仙的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谓谎话说了三遍，自己都会相信。 对于我本人来说，我是半点也不相信爷爷得道升仙。 在我二十来岁那年，我亲眼看见爷爷逝去，被装进一口黑漆大棺里，埋进了那个深深的接近幽冥鬼蜮的洞穴。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下葬的时候，我举着招魂幡送他走的，这点毫无疑问。 得道升仙这事儿，我只在神话故事里见过，要说现实当中存在，是断不可能的，更别说我的爷爷得了道升了仙。 简直是无稽之谈！ 得了道，升了仙，就意味着长生不老，既然长生不老，又怎能死呢？ 这就叫矛盾。 所以，我丝毫也不相信他们说的这些鬼话，每当这些掌柜的们说起，我总是不屑一顾，当耳旁风吹过，甚至再回上一句——你爷爷才得道升仙了，你们全家都得道升仙了！ 所谓三人成虎，大家一直说，一直说，就像和尚念经一样，天天在耳边回荡，我也有点怀疑，我爷爷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 而对于杜掌柜他们所问，我根本不去理会。 穿买来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我作为周家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父辈很希望我能继承上一代的衣钵，安心的做好上辈人传下来的古玩生意，然后娶妻生子，过完下半辈子。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喜欢做生意，我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我觉得做生意就等于把自由限制了，没有游山玩水那么自在。 当然，我也并非一点正经事儿不做。 在我的概念里，所谓正事儿，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感兴趣的事儿，而且还能做的很好。 想做的事儿且又是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那就是正经事儿，就要做好，做出色，做出成绩。 当然，古玩店的生意我也没有扔掉，我专门雇了铁牛给打点生意，也算两不误。贴你是我发小，为人正直，我信得过。 我们家做生意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所以我每次出现在古玩街的时候，这里的所有的掌柜的都愿意跟我做生意，有好东西，都会先给我留着。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往我脸上贴金，也并不是因为我是土豪，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一来我家做生意尊从祖上的生意经，从不欺瞒压价，是多少就是多少，保证物有所值，满意而归。 二来大家都想长生不老，得道升仙，做做生意，套套近乎，希望能从我嘴里得到我爷爷周一仙得道升仙的可靠消息。 但与我做生意的人主要还是想从我这里得知，我的爷爷到底是怎么得道升仙的？ 好奇不但害死猫，有时候还得搭上路边一群野狗的性命，真是一点也不假啊！ 对于我爷爷周一仙得道升仙这个事情，我已经说过无数遍，这是讹传。因为我亲眼目睹爷爷死去，被装进棺材里埋掉。 已死去好多年的人，哪里还能得道升仙，那不是瞎扯吗？ 在我看来，得道升仙那么荒唐滑稽的事情，是别有用心的人编造的谎言，难不成真想让我掘开自己祖坟，破了祖坟风水？ 去你妈的，谁他妈这么不安好心？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4章 金不换 可是，我越是说这不是真的，古玩街的这帮老鸟搓比掌柜的们就越是不相信。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 我越是说不知道，他们就越是觉得我故意隐藏真相，忽悠他们，没给他们说实话。 但如果我真的告诉他们我爷爷得到升仙了，那不就真成了撒谎了吗？ 反正不论怎么说，这帮老鸟就是不信，他们一口咬定，我爷爷周一仙得道升仙了！ 古玩街的这帮老鸟们之所以一口咬定我的爷爷得道升仙了，最终还是因为当年我爷爷周一仙从一个汉代的贵族墓葬里盗掘出一本叫《太平要术》的奇书！ 《太平要术》是一本奇书，更是一本神书。 其记录的是黄老道教义和方术，其文字比较多，卷帙浩繁，内容庞杂。主要以奉天法道，顺应阴阳五行，广述治世之道，伦理之则，以及长寿成仙、治病养生、通神占验之术。 传说东汉顺帝时，琅玡人宫崇拜见师傅时，进献了他所得的神书《太平清领书》。此神书即《太平经》，是东汉黄老道重要经典，也就是现在的《太平要术》。 这本书按照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分十部，每部十七卷，共一百七十卷卷，只可惜现在流传于世的乃是残存下来的残卷。 《太平要术》虽受汉代谶纬神学影响，宣扬灾异祥瑞，善恶报应观念，但上面著述更多的乃是巫觋杂语，亦自成体系，以顺天地之法，治政修身，达于天下太平为主旨。 最重要的是，相传修炼此书，便能得道升仙。 此书最晚出现在世上是东汉末年。 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巨鹿郡起义首领张角入山采药，遇南华老仙，授之《太平要术》，遂开始散施符水念咒治病，还能呼风唤雨，自称太平道人、大贤良师，创太平道，信徒发展为数十万人。并利用东汉谶纬盛行的社会风气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之言，与此同时还有益州五斗米道张修也率众起义。 当年南华真人将此书传授给张角的目的，是让他晓夜修习，带天宣化，普救世人，羽化登仙。 但张角这人心术不正，修着修着，就修到了阴沟里，依靠黄老之术，不光骗吃骗喝，还把姑娘骗上床，不仅没有普救世人，反而成了人间的祸害，就成为歪门邪道，非但没有得道成仙，最终还获得了恶报。 长生不老、得道升仙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上到古代的帝王，下到黎民百姓，哪个不想长生不老？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连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朝思暮想，但他们都没有如愿以偿，最后还是化为冢中枯骨。 得道升仙这种事情我素来不信，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得道成仙这四个字，这些都是别有用心的人胡编乱造的故事，用这样的故事寄托美好的愿望，供茶余饭后开心娱乐。 得道升仙倒是没有，要说孟子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还能把这篇课文从头到尾完整的背下来。 不想着没边际的事儿了，怪无聊的。 我继续往前走，当我经过金家的聚宝斋时，金不换在门口看到了我，他冲我喊道：“喂，女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到店里来！”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金缕依的亲爹，金不换，直呼我为女婿，也就意味着他是我岳父了。没办法，谁让我爷爷答应了这门亲事呢！ 金不换在我晓得时候，就女婿女婿的喊我，我也习惯了，见怪不怪，我像个侦察兵一样瞅瞅四周，然后问道：“金叔，啥事儿啊？” 金不换见我似乎不愿意进来，又往外走了两步，然后道：“看你吓的，象老鼠见猫似的，你来就是了，我家丫头不在，我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看！” 看着金不换神神秘秘的样儿，我就觉得不对劲，难不成金缕依在店里，金不换来个请君入瓮？想到这里，我狐疑道：“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怕她，我爱她还来不及呢！金叔，有啥事你直说就是了，我这马上还得去邵长贵那里，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儿，你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金不换见我不愿意进去，又往外走了几步直接到我跟前，连拉带扯的，把我扯进了他的店里聚宝斋。 我被金不换拉进店里，纯属不情愿，但我又不能直接甩了袖子走人，那样太不礼貌了。我心里不悦道：“金叔，你这连拉带扯的，怎么像抢人一样？现在我进也进来了，你说吧，啥事儿？” 我之所以不愿去他店里，是因为金缕依，她是金家的独生女，我可不想被人说是为了图她家的东西，要知道，金缕依没少从我这拿走东西。 金不换拉我进来之后，笑着说：“女婿，来来，坐坐！”说的时候，拉着我坐在了他店里的招待区。 我的心里直犯嘀咕，这聚宝斋的掌柜的金不换那可是这古玩街的生意精，他专坐古玩生意，而且店里的古玩都是明朝或者明朝以前的，绝无清朝和清朝之后的，更无赝品和打眼货。 之所以做明朝以前的古玩生意，是因为清朝帝王是鞑虏，要不是清后期的这些鞑子软弱无能，放西洋鬼子进入中国，很多的古玩古籍都能传下来。 金不换不光是做的古玩生意，还有一种情怀在里面。 我坐在沙发上，想想这金不换又是拉又是扯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道：“狗头……” 这话刚说出来，我就心里发虚，我怎么喊出了金不换的外号？况且，他还是我未来的岳丈，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直呼其外号，这么没大没小的，实在是大逆不道！ 我立即又改口道：“金叔，我刚才一激动，说走嘴了，你可别介意啊！” 金不换虽有不悦，但也不能生气，他反而还乐呵呵的，他说：“不碍的不碍的，我这外号也都是你们给我起的，就是个称呼而已，我不在意，你们怎么喊都无所谓。” 他这么说，我心里也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毕竟我作为金不换未来的女婿，直呼其外号，可定不合适。虽然我十分不情愿这门亲事，但这是老辈定下来的婚约，我也不敢公开违抗。 金不换不计较，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知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问道：“狗头金，你喊我来，有啥事儿？” 我故意又喊了一遍他的外号，尽管刚才他说不在意，可我再喊的时候，他脸上还是略有一丝不乐意掠过。 事实证明，他是假装不生气。 金不换并没责怪我，而是继续笑着对我说：“女婿，就算今天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我有一样好东西！” 我我心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有好东西，他还能想到我，简直不可想象？”然后我平淡而从容的问：“什么好东西？金叔，有好东西，你还能想着我啊？”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5章 南蛮子 显然，我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是不相信他有好东西会想到我。 金不换见我满脸疑惑，他一脸无奈的说：“啧啧啧！我的准女婿哟，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有好东西还能想到你？你是我未来的女婿，我还指望你娶我女儿给我养老呢，我不想到你，还能想到谁？将来你娶了我家丫头，我这店都是你的。你先坐一会儿，我去里屋拿来你看便知！” 说完，他便走进了店铺的里屋。 听完他的话，我心道：“你说的简直比唱的还好听，将来我娶你家丫头？你为毛不说将来你家丫头要嫁给我呢？金缕依讹了我不少东西，还不都是你教的？我被讹了，还没地儿说理去。我对外人说金缕依讹了我东西，人家不但不怪金缕依，还得说我小家子气，毕竟婚约的事儿整条街都知道了，所以，我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 而今天狗头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不过就凭我和他未来的这种关系，谅他也不会直接坑我，最多间接的坑一坑。 再说，我在古玩行里混了这些年，谁坑得了我？ 刚才狗头金尽管说不介意别人喊他外号，但我喊了之后，明显能看得出，他还是介意的，但他却非常平静的忍下了。 孔子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狗头金这么隐忍，想必另有图谋。 这金不换之所以叫狗头金，那是有来历的。 这事儿要说道的话，就得追溯到半年前一个下着小雨的上午。 那天上午，古城迎来一场小雨，雨下的不算大，也不算小。 怎么来形容这雨呢？ 要说这雨下的大，可是雨点很小；要说这雨下的小，可雨点又很密。 真是不好形容。 雨下得正紧那会儿，一个外地中年人揣着一个花布包裹在金不换的聚宝斋门口避雨。 由于是外地人，也没带雨具，金不换就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谁没有个难处，避避雨有何妨？ 看了之后，金不换却发现，这个外地的中年人早市在古玩街地摊上卖过东西。 金不换记得，早市上，这个中年人在北端的街边支了个摊儿，地摊上没别的，只有一块黄铜，而且要价三十万。 原来他是一个南蛮子。 很多掌柜的看了之后，都觉得这个南蛮子是想钱想疯了，一块破铜烂铁又不是古玩，就卖那么贵，金子做的啊？ 故而，这个南蛮子在摊上摆了半天，看的人很多，都是站在摊边上看了几眼之后，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摆摊那么久，没有一个人去讨价还价，过不多会儿，天下起了雨，街上也几乎没人了。 下雨的时候，这个南蛮子就收了摊，没曾想到，躲雨躲到了金掌柜这儿。 金不换见他在在店门口躲雨，就上去对他说：“朋友，在这避雨也能淋湿，不如进来坐会，喝杯茶，暖暖身子？” 南蛮子看了金不换一眼，用一口地道的方言说：“不庸（用）嘞，俺不埋（买）东系（西），赞（站）这听（挺）好，雨挺（停）了俺就揍（走）。” 听这话的意思，这人还以为金不换要撵他走呢！ 金不换也能大概听懂这话的意思，地道的云贵川地区的客家方言，他笑着说：“朋友，我可没有撵你的意思，你的衣服淋湿了，小心着凉。这雨下得那么紧，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站这也不合适，不管你买不买东西，来的都是客，进来喝杯茶吧！” 南蛮子见金不换很真切热情，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自己的包裹，就尾随金不换进来了。 金不换邀南蛮子坐下，他沏了壶茶，并斟满茶杯，递与这个南蛮子。 南蛮子并不懂茶，金不换递给他一杯茶，他接过之后一口就喝完了。 喝完了他还觉得不过瘾，他对金不换说：“掌柜的，恁（你）们城里人揪（就）四（是）讲究，用这么小的杯子喝茶，喝着也不过瘾，在俺们客家，都是大碗喝茶。” 金不换笑呵呵说：“老弟，你那种喝茶方法是解渴的，我这小杯子茶是品的，品出来的才有味儿，所谓尘心洗尽兴难尽，世事之浊我可清。茶，品人生浮沉；禅，悟涅盘境界……呵呵，老弟，听你这口音是云贵人，你为啥子来古城？” 南蛮子说：“我是黔中人，来这卖东西，摆了一上午，你们北方侉子都不识货，看来俺要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了，只可惜，白花了那么多的车票钱。” 金不换一听，笑着说：“哟！老弟，巧了，我小舅子远房二姑的三舅姥爷也是黔中人，感情您是这有什么好东西啊？能不能让我瞧上两眼？” 金不换听到南蛮子说有东西，而且别人不识货，顿时就变得更客气了。 经验告诉他，越是大家都不敢认得货，越有可能是个漏儿。古玩行里，捡漏的事儿，不是人人可遇而又可求的。 南蛮子听到金不换如此之客气，便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放到茶几上，说：“就是这个嘞！” 金老板看了一眼这个碎花布的包裹，慢慢打开，金不换一看，这分明就是上午在摊上摆着的那块黄铜嘛，这也算是好东西？ 为了防止打眼，金不换又仔细看了几眼，看了之后他一头雾水说：“老弟，你这不是古董啊，这块黄铜从哪弄来的，这也能算好东西？” 南蛮子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他说：“掌柜的，你啥眼神嘛？我告诉你，这不是一块黄铜！” 金不换满脸疑惑，他道：老弟，这不是一块黄铜，难道还是两块黄铜？金不换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 南蛮子听完这话，有点捉急了，他说：“哎呀，掌柜的，我实话告诉你，这压根就不是黄铜，它是一块天然金子，是俺放羊的时候，捡到的！” 金老板看了之后，觉得这块类似黄铜的金属块又不像铜块，还真像天然金，说不定还真是天然金呢！于是金不换笑着问：“你打算多少出手？” 南蛮子说：“本来要三十万的，你给十五万拿走！” 金不换眼珠一转说：“老弟，你口气也太大了吧？这么一块金属，你就要十五万，我可不敢要，万一打了眼，我一世英名就没了！” 南蛮子听出话音之后，很无奈的说道：“掌柜的，我大老远的，从黔中来一趟古城也不容易，光来回车票好几百，还要吃住，本来就没有带多少钱，现在又没卖掉东西，钱也没有了，看在你小舅子远房二姑的三舅姥爷也是黔中人，你能不能把这个东西给买了？俺也不要十五万了，你给十万怎么样？”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6章 鸟篆书 金不换一听这话，他刚才说的他小舅子远房二姑的三舅姥爷也是黔中人，这就是个做生意拉近关系的由头，没想到，自己挖的坑，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金不换听出这个云南蛮子想急于卖掉这块黄铜回老家，但他心想：“要是十万块钱买下，肯定也会赚一些，但他决定继续压价，兴许还能成。” 金不换是出了名的精明人，他有着商人聪明绝顶的头脑。他眼珠一转，顿时颇感困难的说：“老弟，这真把我难住了，别说是十五万、三十万的，就是一百万我也是能出起的，但是，你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值这么多啊，这样吧，五万，你要是愿意卖，我这就给你拿钱，现钱，毛老头票！” 云南蛮子一听，满脸无奈的说道：“老板，你说谁这个东西，你这是骂我啊？” 金不唤立即解释道：“老弟老弟，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你包裹里的这个，怎么样，五万？” 云南蛮子惊讶的说：“你这一刀宰得也太狠了把，杀人不见血啊！” 所谓听话听音，金不换心里乐了，因为这个云南蛮子已经露怯，对于露怯的人，就算再往下压价，他也会松口的。 面对露怯的南蛮子，金不换对他说：“老弟，说实在的，你说是金子的，又没有证据，要鉴定的话还得去专门的鉴定部门，就算是真的，一来二去也得一个月左右，耽误时间不说，还要花钱，说不定鉴定的人给你切去一半说是拿去当材料鉴定了，你又有什么话说，还是吃哑巴亏？这样吧，我看你挺本分的，我也是个本分人，我再给你加五千把，算是补你来回路费，总共五万五，你看怎么样？” 南蛮子稍显迟疑。 金不换善于察言观色，看到南蛮子犹豫不决，又接着道：“老弟，你好好琢磨琢磨，你在这古玩街摆了一个上午都没人搭理，说明大家不认可你的东西，觉得你这东西有问题，我花这么高的价钱收一件有问题的东西，这个价儿，已经够高了，我保证出了我这铺子，就没有比我出价再高的了。” 南蛮子也清楚，早市大家都是看来看去，别说讨价还价的，就连出价的都没有，说明大家都不认为这东西是真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认而且还出了价儿，虽然价格低了点，但总比没人出价的强啊！ 他也迫切的希望把金块子变成现金，因为他要回家，于是他点头说：“就凭你刚才叫俺进来喝茶的这份热情，俺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办，你给俺钱，俺就回老家放俺的羊去。” 此时此刻，金不换心里了的开了花，但他压制住了内心的欣喜。 最终，金不换好话说尽，五万五拿下。 古玩街的那些掌柜的知道之后，大家都觉得金不换是疯了，五万五买了一块破铜烂铁，真是打了眼了。 金不换不屑他们的质疑，他心里清楚买到的是什么，他看到这块金属的第一眼就认定，这绝对不是一块黄铜那么简单。 这之后，金不换找专家鉴定，鉴定结果是：那块看着像黄铜一样的金属块子，竟真就是一块天然黄金。由于是天然的，质地不纯，所以看上去跟黄铜无甚两样。 天然金一般在沟谷中或河套里，和岩屑或沙子共同生长在一起。是山金和含金石裸露地表后，遭受长期的风化侵蚀而崩解金粒和砂、砾、岩块一道被流水冲向低处，在流水速度缓慢处停积下来形成的砂金。后来一些微小的砂金被带酸性的水溶解后，不断沉浸，黏在较大的金颗粒表面，这样日积月累，就会形成了大块的天然金。 因金老板收的那块天然黄金酷似狗头，被戏称为狗头金，加上金老板姓金，所以古玩街的掌柜的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狗头金，后来就传开了，久而久之，人们就直接称呼金不换为狗头金。再后来，这块狗头金被一个台湾商人一百多万买走了，金老板一倒手就赚了翻几十倍的钱，捡了个大漏。 古玩街的那些掌柜的们纷纷悔青肠子，万万没想到，那看上去的一块破铜烂铁，竟然是一块天然尽快，更没想到的是，狗头金居然五万五就给拿下了，真可谓捡了大漏。 金不换这“狗头金”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那之后，在这古玩街上就传开了。 现在想想这个外号，还真的符合金不换，就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 我坐在金不换古玩店的招待区，静待他进屋取东西。 在金不换进屋的这一小会儿，我的左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我记得今天是丁巳日，冲南煞西，阴转多云。黄历上说，今日宜栽种，捕捉，畋猎，忌开市，动土，安葬。 但眼皮子老是跳，到底是咋回事？ 正当我在想眼皮子跳这事儿的时候，金不换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盒子，很神秘的感觉。 他走过来，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放下盒子，我有注意到，这盒子打造的很精致，本身就是一件不错的玩意儿，再看这盒子的造型，想必盒子里装的东西肯定也不一般！ 我见金不换神神秘秘的，知道他又搞到了好东西，但却不知这红木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我便问道：“金叔，今天可不像你平时的做派，你这是咋了，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又搞到了狗头金？” 金不换说道：哪有那么多狗头金？女婿，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是个骗子一样，实话告诉你，这不是狗头金，但却比狗头金还要珍贵！言罢，金不换打开红木盒子，一股淡淡的木香传来，甚是芳香。 接着，金不换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张写满奇怪文字的地图。 仔细看去，我发现，这张地图的材质竟然说人皮！ 我顿时心惊：“金叔，你这是人皮地图啊？哪来的？” 金不换说：这个是我收来的，我知道是人皮，但是这上面的文字我一个都不认得。 我接过地图，反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一遍，发现这人皮地图一半是山脉地图，另一半是奇怪文字，而且这上面的文字不是一般的文字。 虽然看上去像篆字，但却不是秦代小篆，而是早已失传几千年的鸟篆。 我认识鸟篆文字，是在历史书上。 当时老师讲到秦帝国的统一，我看到书上插图传国玉玺上刻着的八个大字才认识。 传国玉玺是秦始皇的玉玺，当年秦相李斯取材和氏璧，在上面刻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篆文字，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世上有一种文字叫鸟篆。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7章 人皮图 鸟篆乃篆书的一种，与虫书并称。 这种文字源于先秦，其笔画由鸟形替代，以鸟为图，每个字是以许多鸟型连贯构成。这种字不仅装饰风格独特，更有深刻的象征意义，即是以飞鸟入书也算是体现了中国古人所推崇的一种为人之道。 我看了这张人皮地图之后，发现上面的汗毛孔很细腻，男人的汗毛孔普遍粗且大，这应该是女人的皮。 看后，我非常惊讶，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弱弱地问狗头金：“金叔，你行啊，路子够野，这人皮地图哪来的，该不会又去倒斗了吧？” 狗头金并没说这地图哪来的，而是反问我：“你就不问问这上面写的什么，难不成你能看懂这上面写的什么？” 照金不换话里的意思，他并不知道这人皮地图上记录的什么内容。 我也不打算隐瞒，便对他说道：“说实在的，这上面的文字我也认不全。汉字是我国劳动人民创造的，古代对汉字的构造方法与方式，就有六书的说法。早在汉代，就有许慎在《说文解字》一书中提到了汉字造字法，包括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和转注等六种。篆字的会意性太强，普通的小篆我都不怎么能看得懂，更别说这更高比格的鸟篆文了。不过，要想解读也不难，我必须先对照简化字字典写出繁体字，然后再简化就能解读出来。咋的，金叔，你拿这地图给我看，难道是想让我给解读？” 金不换忙笑着说：“女婿，我的好女婿，我怎敢劳驾你，将来你去了我家丫头，那时，我还指望着你家的《太平要术》得道升仙呢！” 听了这话，我心中顿时不高兴。 别人惦记也就罢了，未来的岳丈居然也惦记，要是真有这本书，你惦记也就罢了，现在根本就没有，都是街上这些老不死的瞎编乱造的。 我立即瞅了金不换一眼，当时就不高兴了。 我脸色阴沉，带着生气的语气说：“金叔，你这是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爷爷没有升仙，我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难道要我去刨开祖坟给你看吗？” 金不换已然听出我已生气，他立即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女婿，你别生气啊，我这张嘴一下子没把住，竟然说走了嘴，你就当我是开个玩笑。这张人皮地图对我也没什么用，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我瞅了一眼这张人皮地图，虽然不知道这地图上密密麻麻写的什么内容，画的什么山水，但是，这上面频繁出现的两个字我是认识的，就是“云梦”二字。 不过，狗头金打算白送，我可不能白要。 虽说我是未过门的女婿，但东西也不能白拿，要不然，又给了金缕依讹我的理由，况且大家都是生意人，亲兄弟海明算账呢。 人家说白送，还是嘴上那么说，要是你真的以为别人那是白送的话，那就太不地道了，就算人家真的有心白送，你也不能实实在在的白拿。 做人要讲究。 但此时，我故作不屑，白了一眼那张人皮地图，不屑一顾的说：“金叔，你这是寒碜我呢？亏你说的出口啊，一张人皮地图，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破玩意一点儿价值都没有，又不能当古董卖，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不定哪天遇到个不懂的，兴许还能蒙个三瓜俩枣的，这事儿你在行，行啦，我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我便把地图扔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我的意思很明显，一张破地图，我也不稀罕，小爷我不要了。然后抬脚就走，准备去邵长贵那里看青铜器。 金不换见我对这张地图根本不感冒，立即上前拉住我说：“哎哎！女婿女婿，有话好说嘛，我知道你不能白要，这样吧，给两百块钱你拿走怎样？” 狗头金说的时候，煞有介事的伸出两个手指，那一脸的奸相，再配上他那张尖嘴猴腮的脸，简直就像个二鬼子。 我呸！我在心里啐了一口。 斜睨了狗头金一眼，然后笑着惊讶说：“两百？你当这是什么宝贝吗？金叔，你说说你，生意做到女婿头上了，不要见了熟人吃饱饭，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坑熟人，何况我还是你未来的女婿，说不定以后还的给你养老送终呢！当然了，我也不会白拿的，你想出手可以，这个数，你看行不行？” 说完，我举起左手，伸出一根食指，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这就是要吃定金不换。 做生意就要有气场，气场盖过了他，就等于攻克了对方的心理防线，拿下对方，自然不在话下。 金不换看着我一脸盛气，惊讶的说：“女婿啊，你太好了，你出一千，这个有点多啊，就算我是你未来的岳丈，你也不用这样讨好我！一百，就一百吧，你给一百块，这人皮地图就是你的了！” 金不换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老金叔，你说的对，你是我未来的岳丈，但我伸出这一根手指，就是一百块钱的意思吗？”很明显，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道你说的是十块？狗头金惊讶的两只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那脸型分明就是一个大写的囧字。 从他的表情可知，他是多么的惊诧。 看到金不换的惊诧，我微微一笑，淡定的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道：“金叔，你想什么美事儿呢？我这是十块钱的意思吗？我这表示的明明就是一块钱，这是我能出得起的最高的价，并且，这还是熟人才有的价格，要是陌生人的话，别说是一块钱了，这破地图，我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买了！” 我把这张人皮地图说的比一文不值还他妈一文不值，就是要打消金不换讹我的念想。 既然你想讹我一把，我就将计就计，虽然金不换不是什么坏人，单生意场上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金不换听完我的话，心里想必心也是凉哇凉的。他惊讶的不得了，无奈的说：“女婿，你真是太精了，我实话给你说，霍老五这狗日的出两千块来买这张人皮地图，我都没卖的，我这是专门给你留着的！” 我听完这话，顿时也吃了一惊，我惊异的问道：“金叔，你是跟钱过不去吗？霍老五出两千块你为什么不卖，我记得你跟钱没有仇啊，这也不符合你的生意风格啊？”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事儿来。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8章 金缕依 狗头金脸色沉了一下说：“我什么时候跟钱过不去了？你知道个啥，我狗头金谁的钱都赚，就是不赚他霍老五的钱。霍老五那是昧着良心的黑钱，一个没有道义的文物贩子，他妈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狗日的，人神唾弃。要不是这孙子做局，我那古玩生意做得好好的三叔也不会死，都他妈是霍老五这孙子做局害的。” 我刚才忽然想到的事情就是金不换说的这事儿。 我私底下听街上的掌柜的说过，狗头金的三叔金城源跟他大哥金城谷一样，当初是这条街上响当当的好眼力，那是跟我爷爷齐名的，年轻时就是一双火眼金睛，牛得不得了，看什么什么准，无论瓷器、玉器、木器、字画、金银器什么的，只要扫一眼，什么季节、什么窑口出来的、出自谁手，立马就断代，说的头头是道，基本上不差，所以人送外号“金一眼”，意思是一眼定乾坤。 后来，金一眼收到一个明成化龙纹葡萄梅瓶，这是个稀罕物，霍老五眼红，就要收他的明成化龙纹葡萄梅瓶，他没卖，结果遭到霍老五记恨，最后霍老五做局，用一件龙泉青瓷壶让他打了眼，羞愤之下上吊死了。 那时候，谁都不会相信，眼力那么好的金城源会打眼。殊不知，老骗子也会上当。但凡街上的人都知道，是霍老五做局害死了金城源，他用一个拼接的明成化龙纹梅瓶把真的给掉包了，但这没有人敢说道。 古玩行里，打眼这种事儿很常见，打了眼的东西，一般都偷偷处理掉活着摆在某个位置，警示自己。 这种事儿对搞古玩生意的来说，那是忌讳，也是很丢人的事儿。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人在，打掉门牙和血吞，没人会对外说道。 当事人不说的原因，是丢不起那个人，局外人不说的原因是怕报复。 谁都知道霍老五这个人做事没有原则，不择手段，保不齐暗地里摆谁一刀，那可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家都做生意，和气生财，谁也不想惹事儿。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以金不换根本就不做霍老五的生意，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做，宁愿白送给我都不高价卖给霍老五。 生意场上管这叫坚守原则，古玩行里管这叫气节，爽快人管这叫尿性。 不过，金不换把这人皮地图卖给我，其中也夹杂着一丝别的意思，不光是因为我是他未来的女婿，最重要的就是被古玩街的掌柜的们传的神乎其神的《太平要术》一书。 我心道：“连我这未来的岳丈都惦记着那本《太平要术》，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想到这一关节，我笑着对金不换说：“金叔，我懂你的意思，什么亲情啊，友情啊什么的，这且不说，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实话告诉你，《太平要术》真没有，只有一块钱，你觉得行的话，我掏钱拿走人皮地图，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你再等下家！” 我说的斩钉截铁，丝毫都不给他回转的余地，只有把金不换逼到墙角，他才能就范。 狗头金一听，皱着眉头，颇显无奈的说：“唉！女婿，我算是看错你了！我原本还以为你很地道，没想到，你竟然一点都不地道，《太平要术》没有就算了，这张地图给一块钱，你小子当是买烙饼呢？就是一张烙饼，没有一块五你也拿不下来，何况是一张人皮地图！” 金不换觉得我把这张写满鸟篆文字地图说的也太一文不值了，就凭这上面奇怪的鸟篆文字，也不能说就值这可怜的仨瓜俩枣。 我呵呵一笑，转变口气说：“老金，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就得讲究生意行的规矩，你白送我，我绝对不会要的，既然是公平买卖，就要讲规矩，我就出一块钱，你愿意卖，我就给钱拿走，你不愿意卖，我就放下，你在等下一个买主！” 我出的价你愿意卖我就乐意买，你不愿意卖，我还不愿意买呢！生意场上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宰一个愿挨。 金不换听了我的话，实在无法反驳，他愿意卖，我却表现的不愿买。他实在是没辙了，便点头道：“好好，今天算我倒霉，我认宰，一块钱就一块钱，给钱你拿走！今天我就姑且做一回黄盖吧！但你出了这个门，可不许对别人说是一块钱买到的，不然我面上挂不住啊！” 他说的很无奈，似乎一块钱买了这张人皮地图比割了他的肉还难受。 我撂下一个一毛钱的硬币，然后拿起那张人皮地图，揣进包里，对金不换道：“金叔，这年头，像我这么实在又厚道的生意人真是不多见了，不过，实在对不住了，今天出门走得急没带多少钱，我这只有一毛钱，先压在你这，你先记着，我欠你一块钱，改天我拿一块钱来赎这一毛钱，如果过期我不赎回的话，你就自行处理这一毛钱！” 还没等狗头金说答不答应，我直接转身，快步走出了店外，直奔邵长贵的店铺而去，显然是不打算给狗头金说不的机会。 金不换站起来追到门口道：“女婿啊，你这真是……真实太会做生意了，你这……唉！”临走时，金不换很无奈的追到门口，唉声叹气的。 这就叫赶趟儿的富商遇上了打劫的响马，玩的就是你。 买了你的东西不给钱，还让你觉得给了你很大面子，这招在行里也叫自坐车。搞古玩生意的人，就没有几个不会这招的，我还是我跟我爷爷学的。 我揣着人皮地图快步走了之后，正好迎面碰见金缕依！ 我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她，打算直接走过去。 可就在此时，金缕依冲我喊道：“周大呆子，站住，你鬼鬼祟祟，急急忙忙，看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儿，赶着去投胎去啊？” 我听了这话，心中不悦，立即站住，瞪了她一眼说：“金缕依，你这么没大没小，能不能直接喊我大名，非得喊我周大呆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鬼鬼祟祟、急急忙忙的了？” 金缕依趾高气扬的走到我跟前，一阵袅袅的香气跟着飘来，让我意乱情迷，一阵暖流从丹田生气，游走全身。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09章 邵长贵 我看着金缕依，她上身穿着棕色夹克，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脚上穿着高跟短靴，看上去十分的妖娆性感。 她见我盯着她看，便对我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你鬼鬼祟祟、急急忙忙的了？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并不在意她的话，因为金缕依确实挺漂亮的。不过，她不让我看，我偏要看，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我嬉皮笑脸的对他说：“不让我看也行，反正你迟早是要嫁给我的，等到你我洞房的那天，我要把你全身衣服扒光，上上下下看个一干二净，你要是不从，我就霸王硬上弓！” 我一副登徒子的样子，简直就像个恶少。 金缕依顿时脸红不已，她生气的说：“呸！周游，你真不要脸，还霸王硬上弓，你是霸王吗？就算你是霸王，你的弓呢？别想那美事儿了，我没工夫跟你闲扯。大老远我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从我家店里出来，老实交代，我爹又给你什么好东西了？在你回答之前，我先给你提个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不想告诉她人皮地图的事情，不然她又会以为我卷走了她爹的好玩意儿，我对她扯了个谎说道：“金缕依，好歹我也是你未婚夫，看看你，怎么把我说得像个贼一样，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顺路来看看金叔，金叔请我喝了一杯茶。再说了，你马上都快成为我的女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金缕依听我说完，不屑一顾，她仍旧带有质疑的态度，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从小被人骗怕了。她继续逼问道：“周大呆子，我再问一遍，你去我家店里干啥的，你不要给我瞎扯其他事情，嫁不嫁你还两说呢，你回答我，你去我家店，就是喝一杯茶那么简单？” 看来，她还是不相信我，我笑着对他说：“你说说，我骗你干啥？喝一杯茶还有假吗？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吐出来给你看看，是不是就喝一杯茶？” 说完，我低着头张开嘴就要呕吐。 金缕依见我说来就来，立即皱眉捂嘴，似乎真的怕我吐出来。她一副嫌弃的样子说：“周游，你真是够了，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的恶心，真不知道当初我爷爷怎么想的，哪根筋不对了，非要让我给你家定娃娃亲？” 金缕依一脸恨恨的样子，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非常不满当初她爷爷曾经与我家定下的婚约。 其实我也不看好这门亲事，毕竟都这个年代了，哪还有指腹为婚的，但老辈定下的，两家也都答应，就得信守承诺，更何况我们两家都是做古玩生意的，更要一言九鼎，言出必践。 这也是我的无奈之处。 面对金缕依的发难，我将计就计的说道：“是啊，当初真不知你爷爷是那根筋不对了，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儿呢！” 金缕依听我说道他爷爷，心里不高兴了，她面色严肃的对我说：“周游，本小姐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的爷爷，只有我能说，有你说的份儿吗？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这就给你两巴掌？” 我立即摆摆手，服软说：“别别，依依，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错了行了吧，我走，我走！”说完，我整好借着这个机会，转身离开，不再金缕依跟他理论。 不是我见了她就怂，所谓好男不跟女斗。退一万步讲，尽管未来我不打算娶她过门，但万一真的发生了呢？ 未来的事情，变数太多，谁也不好说，我得给自己留退路。 金缕依见我要走，她喊住我：“周游，我可以相信你没从我家店里拿走东西。但是，你柜上的那件青白瓷执壶今明两天我就去取，你给铁牛说，不要卖给别人了！”说完，她转身离开，比我走的还快，这分明是不给我说不行的机会啊，太狠了！ 我一听，这又是要讹我的节奏啊！她已经讹我不少东西了，现在还要不断讹我，你真当我是个呆头鹅啊？你让我给你留，我偏不给你留，回去我就给卖了，只要够本钱就出手，省得让你拿走，一文不值了！ 我心里是这样打算的，但看到金缕依曼妙的倩影，我又动了怜香惜玉之心，突然又觉得我这么做太不爷们了。 如果她今生注定要嫁给我，我又何必屡屡与她闹得闷闷不乐呢？ 金缕依离开之后，我继续往前走，今天还有很多事儿呢。 走了两道街口，终于到了邵长贵的古玩铺子。 邵长贵的铺子名叫集古堂，地处古玩街的偏街，地势上已经脱离了古玩街，但他店里的生意也不算差，这不，昨天下午他告诉我，他收到一件商周时期的青铜尊，要我来看看，顺便来谈谈价格。 我到集古堂时，邵长贵店里的伙计幸福正在盘账，见我进来，他恭敬的说：“周掌柜的，你来了，我们掌柜的出去了，临走让我告诉你，他有事回家了，东西看不成了，等掌柜的回来我去通知您！”幸福这个伙计眼头很活，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人。 我心说，这邵长贵也忒不地道了！ 然后我纳闷地问店里的伙计幸福：“幸福，怎么回事儿？你们掌柜的不是说好今天来看东西的吗，怎么放我鸽子？做生意怎能出尔反尔呢？太不地道了！ 幸福听出我话里满是怒气，他连忙赔礼道：“周掌柜的，实在对不住您，我们掌柜的家里确实出了事儿了，他不回家的话，事情会更糟的，有可能天都会塌下来。唉！我实话给您说了吧，掌柜的今天就没来店里！” 听了幸福这话的语气，也不像是撒谎，我小声追问道：“幸福，我一直很赏识你，你老实给我说，你们掌柜的是不是偷偷的把东西拿出去匀给别人了？你不要糊弄我，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幸福走出柜台，看了看门外，然后小声对我说：“周掌柜的，谢谢你的赏识，幸福我受宠若惊。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给你实话实说吧，我们家掌柜的和他小姨子搞到一起去了，被掌柜的夫人发现了，现在在家里正闹着呢，弄不好还得离婚！” 我一听这话，虽说事情有点严重，但我的心里有点乐了。尽管世俗上姐夫与小姨子的风流事儿总是被人拿出来解闷，但真正发现两人有染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第一卷 死亡谷 第0010章 二狗子 我的好奇心瞬间陡增，便问幸福：“幸福，不是我好奇，我就想知道，也不是我想窥探邵掌柜的隐私，你们邵掌柜的跟小姨子的地下情，怎么会被老婆发现呢？按说这事儿一般都是最高机密，把守得很严密才对，怎么会被发现呢？” 问完这话，我发现我的好奇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幸福听我说完，他的脸顿时皱得像麻花，难以启齿的说：“哎哟！甭提了，这事儿本来是很保密的，除了他们俩，几乎没人知道。不过掌柜的和小姨子的事儿并不是掌柜的夫人发现的，是掌柜的家小少爷发现的。”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掌柜的夫人去了云南，家里就剩掌柜的和他儿子邵帅，他儿子刚上一年级，昨天还有课。掌柜的觉得家里没人，就把小姨子带家里了。本以为把小姨子约到家里不会被发现，结果这两天下大雨，学校里积水，学生没法上课，老师就给学生们提前放学，掌柜的儿子搭着同学的车就回家了。他回家之后就听到他爸爸的房间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小家伙偷偷的给妈妈打电话，说老爸在家偷看黄色电影。他妈妈就给儿子说，你去告诉他，让他不要看了，不然回家让他好看。掌柜的儿子遵照妈妈的话，直接就开门走进卧室，准备告诉他爸，妈妈在电话里说的那一番话。结果小家伙走进爸爸的房间之后，发现爸爸正在床上赤条条的翻滚，再一看翻滚的那个女的，正是他小姨。小家伙惊讶不已，二话没说，直接拿起电话就告诉妈妈——爸爸没有看黄片，他正和小姨正在演黄片呢！ 这事儿就这么暴露了，掌柜的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告诉你一声，本来约你看青铜器的，现在家里有事情没在，让我给您说声对不起，我也觉得实在对不住您了，给您赔礼道歉。 我听完幸福说的这些，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没笑，既然邵长贵不在，我便对幸福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东西，既然邵掌柜的不在，也不是他故意躲着我，是事出有因，既如此，那我也不多呆了，就先这样，回去还有事儿，改天我再来。” 幸福立即道：“周掌柜，您真是个好人，您慢走，我送送您！”幸福送我到门口，一个劲儿的表达歉意。 我也不在意这事儿。 从集古堂出来之后，我便沿街溜达，准备回自己的铺子。 路上，我走到古玩街北段转角处的一家古书店门口时，我向店里望了一眼，没看到人，我也没打算进去，抬脚就走。 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周游，你这是从哪来啊，怎么到店门口了，也不进来坐坐？ 不用看，听着声音就知道，喊我的这人乃是街角三坟五典斋的掌柜的莫锡戈，他正拿着鸡毛掸子站在店铺门口掸身上的灰尘。 听到莫锡戈喊我，我扭头笑笑说：“老莫，哦，不对，二狗子，好久不见啊！我刚从邵掌柜那回来，我这还有事儿，改天再去店里坐坐。” 说完，我看到莫锡戈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我很清楚他的不悦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喊了他那土鳖加吊丝的小名。 这三坟五典斋的莫掌柜的可不是一般的唧唧棍，从这铺子的名字——三坟五典斋，就能够看出这店是做什么生意的。 三坟五典，指的是中国最古老的书籍。三坟即三皇之书，五典谓五帝之书。 莫烯戈六岁的时候认识的我，也算半个发小，他比我大两岁，关系也算要好，虽然他有一个大气而又响亮的大名，但他还有一个土鳖到不能再土鳖的小名——二狗子。 二狗子刚出生，二狗子妈听老辈人说，男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二狗子妈也不知道该给孩子起个啥名，正想着，抬眼看到路边有两条狗正在翻云覆雨，二狗子妈计上一头，灵机一动，立马取名二狗。 后来叫着叫着，不知道谁在二狗的后面加了个子字，二狗就变成了二狗子，时间长了就这么叫开了，但乍一听，还以为是骂人呢！ 有一段时间，提起莫锡戈，大家都不知道是谁，说到二狗子，才恍然大悟，原来莫锡戈就是二狗子。 自打二狗子开了这间专门倒卖古书的店铺后，喊他二狗子的也不多了，毕竟身份不一样了。 二狗子听完周游的话，他说：周游，我好歹也是一个店铺的掌柜的，你就不能喊我大名，为什么老是喊我小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人都是要面子的，二狗子身为三坟五典斋的掌柜的，再被别人一口一个二狗子喊来喊去，他在伙计面前甭提有多尴尬了。 我不管那么多，便对他道：“二狗子，小时候穿开裆裤尿尿和泥玩的时候，喊你二狗子，也没见你这么忌讳，现在你开了个铺子，难道就不是二狗子了？” 二狗子被我这么一问，服软道：“好好，我不矫情，也不跟你争，你爱咋叫咋叫，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又搞到什么好东西了，不妨拿出来我开开眼？” 我道：“哪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再说了，你做古书生意的，除了古书，其他物件对你来说也没价值，看了也白看！” 二狗子的烟花卒子转了两下，然后笑容诡异的说：“看来真是搞到好东西了，我开开眼界总可以吧？”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二狗子倒卖古书生意，一定认识很多文字，但我却不想在这里拿出人皮地图，怪招摇的。我说：这样吧，二狗子，你来我店里，整好还有其他事情。 二狗子听完这话，知道我不想把东西在这里拿出来给他看。好东西扎眼，人心隔肚皮，别人看了觉得好东西，心里就惦记。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道理他很清楚。他对我说：“好，你先头走，我马上就去你店里。” 我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用手机把地图拍下来，等二狗子来的时候，先给图片看。拍完之后，我把人皮地图收了起来，铁牛不知我要干什么，一脸的疑惑。 我对铁牛说：“泡壶茶，等会二狗子过来！说完，我看着手机里人皮地图的图片，这上面的文字是鸟篆文，不知道二狗子看不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