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破四旧   我爷爷的名字叫郭更臣,听我老爹说,我爷爷的老爹那一辈儿,郭家还曾经辉煌过,我有一个太爷爷中过举人,当做张之洞的门生,更被那个当时的朝廷大元赏赐过文房四宝,这个应该不是吹牛,小时候我见过那个制作非常精美的砚台,还拿着玩过,只是后来意识到这个可能是个宝贝的时候,它却遗失了,也不知道是被人盗了去,还是被我那个不识一个字儿的奶奶卖了,要知道前些年,可是有很多走街串户收古董的,兴许老太太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儿,就两块钱给卖了呢。   郭家几代人都是单传,我太爷爷也只有我爷爷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娇惯的不成样子,但是家道中落这回事儿,不是因为我爷爷,而是因为我太爷爷。   我太爷爷的名字叫郭中庸,这是我在族谱上查到的东西,正所谓成也中庸败也中庸,太爷爷当时能做上张之洞的门生并且受到重用,其实不完全因为才气,清廷晚年的时候对精通八股的死读书的读书人其实不怎么看重,这从后来的戊戌变法到经常的商人状元张骞都可以看的出来,那个时候,已经看个人的本事了。死读书已经不吃香。   我太爷爷有个本事,除读书之外的本事,那就是精通风水奇门遁甲,正是因为这个他受到了重用,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后来被抄家,几乎是满门抄斩,原因是当时他堪点阴宅的时候找到一个风水宝地,藏人之后三代可出帝王将相,那块坟地贵不可言,当时找到这块坟地之后,他没有去汇报他的恩师,而是悄悄的把自己先人的尸骨给葬了进去。   谁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是后来他的管家告密,没有告给张之洞,而是告给了平时跟我太爷爷不太对付的人,可是这就够了,我太爷爷郭中庸,后来因为“忤逆”之罪抄斩。   后来我琢磨着,我太爷爷的死,其实有很多蹊跷的地方,因为按照我老爹的说法,我太爷爷那个人,除了精通风水堪舆之外,对奇门遁甲问天卜卦都非常的精通,足不出户基本就知道未来事天下事,说的是非常的玄乎。   可是这么一个人,怎么就没算到自己那么做会死呢?   当时我老爹给我的说法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幼年的我没听明白,后来明白了之后,感觉却不是这么一会儿事儿。   我觉得,或许我太爷爷当时是博一下,可以说,当时把他的先人尸骨埋进那个风水宝地,这绝对是可以博一下的事儿,成,郭家就能跻身豪门望族,自己仕途更上一层,不成大不了就是死,巨大的诱惑驱使他走了那一步。   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所以当时就把我爷爷给送到了一个远方亲戚家里,这个亲戚很远,恰巧也姓郭,未尝不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郭家几代都是单传,我太爷爷又是晚年得子有了我爷爷,当时那个远方亲戚在收留了我爷爷之后,后来知道我太爷爷郭中庸被满门抄斩的消息,那时候的人淳朴,只感觉受人一托就是要忠人之事,当时那户老实巴交的亲戚带着我爷爷也是没命的逃窜,只是后来感觉风声没有那么紧,一打听才知道,我太爷爷郭中庸在把我爷爷送出去以后,收留了一个小孩儿,也起名郭更臣,算是替我爷爷受死了。   要不我会说,太爷爷郭中庸才是个聪明人?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聪明反被聪明误。可是这世间事儿,还真的没有绝对的对错,后来的那场浩劫,我爷爷倒是因为“家庭成分良好”当上了队长。   我有时候甚至想,是不是这一天,都是我太爷爷郭中庸算到的?不过算命问天一说,玄而又玄,谁也认真不得。   这事儿,就从我爷爷郭更臣说起,那户收养他的人家收了他之后,亲儿子没养活,倒是把他给养活了,也是视为己出,后来勉勉强强的凑钱给娶了一个媳妇儿,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但是那时候大家都苦,也就不感觉有啥,而且,很快就有了我老爹,当时我爷爷是想着多要点孩子,那个年代,虱子多了也不咬人了,弟兄多了不被人欺负不是?可是郭家几代单传的命运,我爷爷终究是没能改变,就我老爹一个孩子,身体还不是很好,后来也没再要个一儿半女。   到了后来,我爷爷因为家庭成分好,还认识几个字儿,就当上了队长,再后来知青下乡,我爷爷都是积极分子,别的不说,咱单说打倒牛鬼蛇神的事儿,当时伟人一句话下,寺庙庙宇什么的被一扫而空,当时村子里有一个道观,也被打砸,里面三清祖师的脑袋都被砸掉,道观叫“无上观。”据说之前里面有一口清泉,不管人畜什么病,喝上一口保准水到病除。这口清泉还在,但是老人们都说就是因为破四旧的时候砸了祖师神像,仙人生气走了,所以才没了灵气。   要说这“无上观”除了那一泓清泉之外,还有一个稀奇,那就是观前有一个柏树,松柏槐三种树,都是招仙树,只要是上了岁月的,据说上面都会有仙人居住,无上观之前的这颗柏树,三人合抱抱不住,这是有多粗?当时这颗柏树也是传的神乎其神,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嘛,上级点名,就要把柏树给伐了。   当时无上观香火也算鼎盛,道观里有个老道士,天天被带上高帽子游街,倒是也没让他干什么重活,除了例行的游斗之外,就是放牛,当时砸神像烧道观,老道士都没说啥,到了后来说要砍那颗柏树的时候,老道士不干了,但是又不敢说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而且说也没人信。   这世间事儿,都是有因果的,刚才我们说起我奶奶不识字,说起我老爹小时候身体不好,说起无上观里有一泓清泉包治百病,这些都是有因果的,破四旧前,我老爹身子骨弱,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的,又没钱老是看病,所以我奶奶经常带着我老爹去观上喝“神泉”,大多时候,还真的能治病。   所以不管咋破四旧,我奶奶还是对这个老道士很是笃信,只是妇道人家当时也不敢多嘴,也正是因为这个,我爷爷这个队长,其实当时也算是欠过这个老道士人情。用道家的话来说,是有了那么点因果。   所以当时这个老道士就找到了我奶奶,说秀莲啊,你跟你家男人说说,我也知道说不动他,这么,看在咱们以往的交情上,晚上要么我来,要么他去牛棚里,有些话我跟他说说,听不听是他的事儿,但是我不能不说。   我奶奶当时就给老道士偷着装了俩窝窝,说晚上一定让我爷爷去牛棚那边儿找他,所以我爷爷晚上回来后,我奶奶就跟他说了这个事儿,当时我爷爷还不肯,他一个五好贫农,跟一个封建余毒碰面,怕人抓小辫子。   “你忘了爱国身子骨弱,以前不是人何道士给看好的?你欠着人情呢,你说神仙是假的,可是泉水治病是咋回事儿?而且人何真人也说了,不求你啥,就是有几句话要交代交代,听听你会亏啥?”奶奶说道。   后来我爷爷被我奶奶烦的没办法,就等到大半夜的,跑到了牛棚,到的时候,那个何真人还没睡,借着月光,他对我爷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会来的。”   “就咱俩,你也别这么说话,到底想说啥?”爷爷站的离他老远的问道。   “那颗树,伐不得,砸神像毁道观,真天人不会跟你们计较,可是那颗柏树上,住的可不是神仙,没那么大肚量,一伐准出事儿,我知道这事儿我拦不住你,但是听老哥一句劝,要动手也是别人动手,你不能靠近三丈之内,砍完回来之后,三天内晚上不能出门儿,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我说的说完了,你回去吧。”何真人说道。   “你跟我说这个,不怕我批斗你?”爷爷当时就问道。   “砍完树之后,你会来求我,不信咱试试看。”何真人说完这句话,就开始闭目养神了起来。 正文 第二章 三口棺   爷爷跟几个人约好的砍树的时间是三天后,当天晚上爷爷就把何真人的话告诉了奶奶,所以第二天,奶奶死活是不肯让爷爷去,可是爷爷也是个倔脾气,神像都砸了,砍颗树有啥?其实爷爷也是个机灵人,他的身份让他不能不去,但是他当时都决定了,就按照何真人的话来办,不靠近三丈之内,砍完回来三天晚上不出门儿了。   话上说的是打倒牛鬼蛇神,但是有些思想,真的是根深蒂固几千年的,这个柏树传说也多的很,所以真砍的时候,还真的没几个人敢上,特别是在爷爷都不上的时候,也就是这时候,村子里有个人,叫李大胆的,人如其名,就是胆子大,当时就笑道,神像老子都砸了,还怕一棵树?你们不砍,老子来砍,但是先说好,这棵树我给伐了,树可就归我了。   当时爷爷也真是想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就说成,那就交给你,砍完的树,你想干啥就干啥,李大胆老婆死的早,俩儿子也是虎背熊腰的,而且大儿子都娶妻生子,父子三人都是胆子大不信邪的人,认为这是好事儿,就这样,别人不敢干的事儿,他带着俩儿子,上阵父子兵一样的用了两天时间把这树给砍了,第一天还有人去看,第二天看都没人敢去了,因为砍树,树上流出来的,可是血。   不仅红,还一股子的血腥味儿,李大胆的两个儿子也有点怯,但是李大胆不信邪,愣是坚持把这棵树给砍了,砍完之后,大家其实都害怕,害怕李大胆家里出事儿,我爷爷也在那三天之内天不黑就关灯睡觉不敢出门儿。   可是过了一星期之后,李大胆一家活的好好的,而且这一星期啊,李大胆父子三人会木匠,愣是把那颗大柏树,做了三口柏木大棺材,农村人对棺材没什么害怕的,反倒是羡慕这三口棺材真的瓷实,在城里还换了十几斤粮票,可把别人给羡慕死,当时我爷爷那个恼啊,把我奶奶好一顿教训。看看,说了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你偏要信?   可是没过几天,李大胆家的儿媳妇儿就给疯了一样的大早上光着身子就从家里跑了出来的大喊大叫,说家里出事儿了出事儿了,都死了都死了,等人们跑到他家的时候,个个都给吓的屁滚尿流的,李大胆家堂屋的房梁上,三根儿绳子上面吊着父子三人。   个个舌头伸的老长老长,眼睛往外面凸着,那看着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不说那么多死法,就吊死的人最难看呢?当时看到这情况,村民们都吓呆了,甚至没人敢去把三个人的尸体从房梁上给卸下来。后来,这重担肯定是交到我爷爷身上,谁让他是队长呢?当时我爷爷双腿直打摆子,吓的面无人色的,后来还是村里的那些老人出面儿,柏木做成的棺材,卖了俩,还剩下一个,没办法大家用杨木板儿做了两个棺材才把这惨死的父子三人给葬了。   一颗柏树做了三口棺,刚好死了三个人,这是报复不是?——流言一时四起,爷爷都受到了领导的批评,把流言蜚语扼杀于摇篮之中,再这么下去,这队长他别干了。   下葬了这三个人之后,当天晚上,我奶奶就撕着我爷爷的耳朵道:“让你训我,让你训我,不听我的话,死的就是咱们一家三口了!”爷爷也没啥好说,只感觉到一阵的后怕。   当时的大环境下,有闲言碎语很简单,爷爷也有办法,就是李大胆一家几口的事儿,谁再说就抓起来当成牛鬼蛇神批斗批斗,三两次下来,就再也无人敢说,可是这事儿就算完了么?   接下来的事儿,就是我老爹的事儿了,前面就说过,他身体不是很好,就是皇帝身子乞丐命,干不了活儿出不了门儿,当时七八岁的人了,走路都自己走不好。也就是在李大胆一家三口头七的时候,头七回魂儿夜么,这一次整个村子都睡的早,早的很,那事儿大家能管住嘴巴不说,但是谁都知道就是柏树上的神仙杀了李大胆三口。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老爹没命的哭,哭的都掉了魂儿似的,一直哭,后来干脆翻个白眼儿的迷瞪过去了,这下可把我爷爷吓坏了,老郭家可就这么一颗独苗苗,这要是没了可了得?马上找了村子里的赤脚医生过来又是把脉又是扎针的,可是没有用啊,村子里的这个赤脚医生是个老中医,当时翻着我老爹的眼睛对我爷爷说:“更臣啊,给娃准备后事儿吧。”   我爷爷吓的都要跪下了,可是那个老中医没办法,后来就说干脆你抱着往城里的医院去,说不定有办法,爷爷当时就大晚上的啥也不管,直接背着我老爹往城里跑,几十里路呢,那个时候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完全要靠走。   当天晚上没有月亮,甚至星星都没有,爷爷就朝着城里的方向背着我老爹徒步走,那条路老熟了,可是一直走到天大亮,爷爷就那么凭着记忆一直走,后来走的实在是累了,那个年代的人赶路习惯了,也不感觉几十里路有啥困难,可是这一次爷爷感觉这路真难走啊,后来实在是累了,就原地休息一下,摸了摸我老爹,总算是还有呼吸。   直到天蒙蒙亮,村里的公鸡一叫,爷爷一回头,看到身后的村子很是熟悉,他娘的这不是自己的村儿么?再一看三魂儿吓的没了七魄,自己在的位置,竟然是李大胆家的三座新坟头旁边,坟是埋在麦地里,坟周围的麦苗被踩了一个圈儿,感情这是背着孩子在这三个坟头之前转了一晚上?   爷爷当时虽然害怕,但是背着孩子总算是有点底气,对着坟头骂了几句,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回了家,奶奶自然是在家哭了一晚上,看到爷爷一大早就回来了,以为跑到城里背着我老爹的尸体回来了,吓的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给老子整点吃的,哭啥,娃儿还没死呢,我昨天背着娃去城里,中了李大胆迷魂儿了,他们一家三口好像跟我有仇似的,让我在他们的坟头给转悠了一晚上!”爷爷骂道,然后胡乱的吃了俩窝窝,背着我老爹再一次走,想着这次大白天的,总会没事儿吧。   可是刚走到门口,邻居郭二娃家的老黄狗就冲了出来,这条狗认识我爷爷,可是这时候却跟疯了一样的冲着我爷爷就冲了过来,我爷爷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被咬到了大腿,那狗力气多大,愣是撕下了一块肉,当时那叫一个血流如注啊。爷爷大叫了一声:“二娃子!”   不用叫,刚听到狗叫和爷爷惨叫的邻居都给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木棍啊什么的直接就开始招呼那条大黄狗,直接就把刚才疯了的畜生揍的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更臣哥,这事儿,这狗我拴着呢,不知道咋就咬断了绳子,而且它平时看你都摇尾巴,今天这咋就疯了呢?”二娃平时比较怕我爷爷,加上我爷爷队长的身份,都快要吓哭了。   “哥,您这不能背着娃儿上医院了,我背着去?”二娃继续试探着道。   “滚!都滚!!”爷爷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火,像疯了一样的把所有的人都赶出了家门儿,然后,他拄着拐棍去把大门儿插上,叫上了我奶奶,道:“孩儿他妈,你去把何真人给我叫过来,不,是请过来。”   “现在请何真人干啥?你不是要跟封建残余划清界限么?”奶奶道。   “我跟你说,我感觉娃这忽然不舒服,可能就是李大胆家三兄弟的搞的鬼,昨天我出门儿让他们给鬼打墙了,今天出门儿直接被一条我熟悉的畜生给咬了,你还不知道咋回事儿?他们爷仨是阻止我进城,想弄死咱们娃儿啊!”   奶奶一听,脸都白了,马上就跑去牛棚,何真人白天要放牛,奶奶一直找到了后山才算找到他,找到之后说了说情况,何真人掐指一算,说道:“你回去吧,你家娃儿暂时没事儿。白天我过去对你家更臣不好,晚上再说。”   等奶奶回来,跟爷爷说了何真人的话,又把爷爷好一通教训,说跟着人家砸神像,娃要是没了就是他造孽给造的。   爷爷则一直抽着烟叹气,心里却是琢磨着,他娘的他也没得罪李大胆,当时砍树也是他自己要砍的,咋就讹上自己了呢?要不弄点纸钱,偷偷去给他们爷仨烧烧?   这也叫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不是。   爷爷腿受了伤,也没出去干活儿,就在家耗了一天,也听我奶奶哭了一天,等到天黑透了,何真人才背了一个包过来,我爷爷自然是烟酒供应着,何真人给我老爹把把脉,翻开眼皮看看,摇了摇头,奶奶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骂道:“我家更臣不是个东西,造了孽了,有啥报应报我就成,别报应到娃身上啊。”   何真人掺起我奶奶道:“你家爱国身子骨不硬朗,这下是撞了邪了,别怕,我先看看是何方神圣。”   当时谁家里都不敢有香炉,何真人从自己包里给拿出来一个,点上三根香插上,又咬破自己中指,在我老爹的眉心,人中点了两个血点子,道:“没多大事儿,收了我的香,我问问咋回事儿,就送走了。”   何真人刚转身,奶奶就指着想炉子道:“何神仙,香灭了!”   何真人回头一看,脸色马上就一变,念叨道:“不应该啊,弟妹,你也别着急,可能是我这香潮了。”   等何真人换了三根儿,刚插上,这一次,甚至这三根儿香直接就从香炉子里断掉了,那边儿的我老爹,马上就开始全身抽搐起来,点了两个血印子的地方,都已经开始冒烟了。   何真人这一次直接脸色就白了,道:“他娘的,鬼不接香,这事儿完蛋!”    正文 第三章 何真人   当时我爷爷跟我奶奶就吓的大气儿都不敢出,都看着何真人恨不得马上就跪下来,何真人一下子也没了头绪一样的一直在那边儿念叨:“这不对劲儿啊,按理说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之后,邪不胜正,还有鬼不接香的?”   “最近你们家里出啥事儿了?现在得整明白,整你们家爱国得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对症下药不是?”何真人问道。   “别的事儿没有,就是李大胆这一家给死了不是?昨天爱国身子不舒服,我就想着把他送到医院去,可是晚上走了一晚上,他娘的我竟然在李大胆爷仨的坟头前转了一晚上,何先生,我现在算是信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我爷爷问道。   何真人一听是这事儿,一拍大腿道:“得,鬼打墙不让你去城里看病,白天你想去狗平白无故的疯了咬你,这是鬼拦着你呢,看来要你家爱国命的不是别人,就是李大胆死去的三口人。”   爷爷当时都快要吓尿了,李大胆这老东西,自己贪那一棵树整死了自己一家人,怎么就找麻烦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呢?   “那老神仙,我知道李大胆一家三口死的冤枉,可是这事儿得咋处理?”爷爷问道。   “死的冤就不想投胎,你明天啊,去李大胆爷仨的坟头上给人烧烧纸钱,好好说道说道到道歉,毕竟当时你虽然没让人砍树,可是你也没拦着不是?”何真人说道。   “那他们要是不给面子呢?”爷爷问道。   “不给面子不是还有我么?人走人道鬼走鬼道的,他们不识好歹我只能替阴司做事儿了。”何真人说完,让我奶奶点了一盏油灯,挂在我老爹的头顶,在我老爹的头下,撒了一把大米,道:“放心吧,灯不灭,你家爱国死不了,明天你去找李大胆一家好好说道说道,不行的话,我晚上再过来。”   说罢何真人就这么离去,经过这几档子事儿,我爷爷的信仰也动摇了,牛鬼蛇神得打倒,其他的地方啊,还真的得信人。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搞了点烧纸,在李大胆爷仨坟头前烧烧,那叫一个好言相劝,说你们放心的去,剩下的孤儿寡母我会照顾好的,多记点公分那多大事儿?你们要真的死的冤枉有怨气,那就冲我来,娃无罪不是?   念叨完之后,我爷爷回了家,到家里之后就去看我老爹,可是这时候发现,我老爹还是昏迷中没有醒来。就这样熬了一天,晚上何真人来了,一看这情况,哼了一声道:“李大胆这爷仨也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更臣啊,明天晚上我去斩了他们仨,你放心,这事儿我接下了。”   爷爷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奶奶更是给何真人塞了几个玉米面窝窝,算是聊表心意,何真人嘱托切勿灭了油灯就走了。这一夜,爷爷一晚上都睡不着,思前想后感觉这事儿不对,李大胆这人活着的时候,不算啥坏人,跟自己关系还挺正的,这咋就在死后找自己麻烦呢?   那时候的人,也是非常的淳朴,何真人说的去斩鬼,那就是让李大胆三口的亡魂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爷爷心里也过意不去。   爷爷一晚上没睡,昨天就没去上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想着去队里看看,谁知道打开门儿之后,差点三魂七魄给吓掉了,只见自己家的院子里,跪了三个人,白哗哗的每个人穿的都是寿衣,面色惨白舌头伸的老长,脸上还长着尸斑。   这三个人跪在那里,不是李大胆爷仨又是谁?   这一大早上的爷爷看到这个,吓的魂飞魄散的,人在害怕的时候肯定大声叫,这一叫,左邻右舍的都给跑了过来,不一会儿,我家院子里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人一多天也大亮了,胆子就壮,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爷爷在缓过气儿来就开始破口大骂:“谁他娘的对老子有意见直接提,别他姥姥的给我来这些有的没的,我郭更臣一辈子行的正做的端的,想这样吓到我?”   要不说爷爷是个聪明人呢,这件事儿如果传出去,自己的队长肯定没的做了,所以现在就算他知道是这爷仨起了尸了,也要装作这一切是人为的,被爷爷这么一吼,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无非是没人敢这么做,这是李大胆三口死的冤枉,来找您伸冤呢,爷爷当时就骂道:“放屁,人死灯灭毛都没有,这就是谁整我呢,别让我查出来是谁,该干活儿的干活去,留下几个人把这爷仨埋了去,这事儿谁要是议论就批斗谁,不信咱们试试看。”   爷爷当时就点了几个人,一起忍着害怕,用架子车拉着这三个尸体,运到了他们坟那边儿,到了那边儿之后可不,三个坟头都给破开了,棺材板都翻到了路边儿。   爷爷一边埋人一边骂谁整自己,等安顿好,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后山,找到了放牛的何真人,这下也顾不上面子了,噗通一声就给何真人给跪下了,道:“老神仙,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次李大胆是盯上我们家了,求您救命啊。”   “更臣你起来,那事儿我听说了,我这会儿正在想呢,你说你就不感觉奇怪?按理来说李大胆要害你家爱国,为啥会给你跪下呢?”何真人皱眉道。   “我咋知道,他们给我下跪,我还想给他们下跪呢!”爷爷道。   “这事儿啊,说不定他们三个也有说不得得苦衷,或者就是心愿未了,我今天就在人群里看着呢,要不是你家里挂的毛主席像有天罡之气,他们三个不敢进屋,说不定你家爱国都没了。不过他们能下跪,还不算穷凶极恶,我得查查他们为啥这么做。”何真人道。   “查啥啊,斩了他们吧,死都死了,还出来做恶鬼,这不该死?”爷爷道。   “你不懂,斩鬼啥的,有损造化,替阴司行事我得折阳寿,万一斩错了我得遭殃,你别着急,灯不灭,你家爱国死不了,等我晚上问问,这李大胆到底有啥苦衷。”何真人道。   ——何真人的意思我爷爷也明白,李大胆活着的时候跟他无冤无仇,死了不停的找他麻烦,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搞不明白就不能贸然斩鬼。   等这天晚上的时候,何真人再一次的如约而至,这时候天色还早,何真人看了看我爷爷,之后在家里摆上了祭坛,香烛,此时何真人穿上了以前的一身道袍,也是相当的破旧,补丁套补丁的,等到半夜的时候,何真人拿出一把铜钱剑,点上香烛,符纸一烧,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人,咬破手指在小人身上写了李大胆三个血字。   做好了这些,何真人拿着铜钱剑,指着纸人道:“李大胆上身,贫道有话问你!此香一收,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今晚过后,人鬼殊途!”   可是那个小人还是躺在祭坛上没有动静,何真人吐了一口血喷在纸人身上,怒吼道:“李大胆还不上身,逼贫道让你们父子三人永世不得超神?!此时不上身更待何时!”   这一句话叫出来以后,忽然来了一阵风,那个刚才趟在祭坛上的纸人,忽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爷爷奶奶当时就跪下磕头求饶。   何真人拿着铜钱剑指着纸人道:“李大胆,我不知你为何找郭更臣的麻烦,今天我且问你,若是,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我来问你,你生前与郭更臣有仇?”   那个写着李大胆名字的纸人摇了摇头。   “那好,我问你,可是怨恨郭更臣当时没拦着你伐树?”何真人问道。   纸人依旧摇头。   “可是牵挂家里孤儿寡母?!”何真人再问。   纸人点了点头。   爷爷马上就磕头说道:“大胆啊,你放心的走,家里的人,包在我身上,您就饶了我家爱国吧。”   马真人当时也舒出了一口气,看来李大胆爷仨还真的是牵挂未亡人,想找爷爷开个后门儿,毕竟那个年代,一个寡妇带个孩子生活肯定会相当的不容易。   “李大胆,你父子三人安心投胎,此事贫道作保,郭更臣以后照顾你的儿媳和孙子,视为己出!这样可好?”何真人叫道。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谁知道这时候,那个纸人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接受这个条件。   “死去亡灵,这样都不行,真当贫道不敢斩你?!”何真人怒目呵斥道。    正文 第四章 三口半   这时候,那个纸人一下子跳下了祭坛,像是一个成了精的小人一样的一溜烟的跑了!何真人脸色一变,骂了一声提着风灯就追了出去,爷爷对奶奶道:“照顾好爱国,我出去看看。”   说完爷爷拿着一根儿棍子瘸着腿就跑了出去,等追到何真人,发现何真人正站在李大胆家院子前。地上有一个纸人,被铜钱剑给钉在了地上。   “李大胆要跑回家,看到事情有因就在他家里,人孤儿寡母的,我们现在去也不方便,明天中午,你找个理由,我们到他家里找找原因。这事儿也该解决了,长明灯也只能保你家爱国三天,明天再不行,就只能斩鬼了。”何真人道。   第二天爷爷再一次的起了一个大早,因为现在很明显的就是挂在我父亲头顶的那盏长明灯已经非常的微弱,谁都没有自己心疼自己的儿子,等到了牛棚的时候,何真人还没有起床,等叫起了何真人俩人来到李大胆的家,爷爷敲开了门儿,李大胆的儿媳妇吴秀娥还带着孝,看到爷爷马上泪就出来了。——孤儿寡母的,得仰仗队长大人以后照顾不是?   爷爷也没说明来意,就说家里有啥困难的话就跟他说,以后肯定会多照顾的,爷爷在这边儿跟吴秀娥扯,何真人盯着柴房看,只需要给爷爷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儿,看来这蹊跷,就在柴房里。   “秀娥啊,我记得柴房里一把斧头,拿出来我用一下,今天队里得用。”爷爷说道。   吴秀娥当然说好,现在她还害怕爷爷给她小鞋穿呢,为啥?倒不是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爷爷不是那种人,主要是李大胆爷仨诈尸跑爷爷家的事儿谁都知道,她估计是害怕爷爷不能报复死人,就把怨气给撒在了活人身上。   吴秀娥打开了门儿,爷爷跟何真人走了进去,进去一看,这个柴房里竟然放了一个棺材,一股子的柏木味道,还没刷上黑漆,这个棺材有个特点,那就是小,比正常的棺材要小一圈。   “秀娥,咋还有个棺材呢?”爷爷问道。   “这个啊,当时我公公砍了那颗树,做了三口大的,剩下的木料不够,就做了口小的,说是准备给我婆婆迁坟的时候用。”吴秀娥道,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这样子。”这时候,何真人踩了爷爷一脚,意思是自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俩人拿了斧头,出了李大胆家,何真人出来之后就愁眉不展,相当的郁闷。   “怎么回事儿啊老神仙?”爷爷问道。   “问题就在这个小棺材身上,这事儿难办。”何真人说道,说完他摇着脑袋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事儿咋整?”   何真人说了这句话之后马上就走了,甚至没有跟爷爷告别,爷爷一追,他甚至撩腿就跑,一看就是不想管这事儿了,搞的爷爷相当的郁闷,等回到家之后,看着床上的我老爹,心疼的要命,这眼见着气若游丝是要没了小命儿,现在送医院估计也救不回来了,医院只能看病,不能治鬼不是?可是这何真人不管这事儿,可怎么了得?   奶奶一听何真人的反应像是不管了,马上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一天过的很快,眼见着这一天一过,老郭家的独苗苗就要这么没了,爷爷终于受不了了,说道:“我去找何真人去,就是不管,也得给我个道理。为啥不管?我郭更臣平心而论,没有愧过他,至于批斗他,那是时势,我管不了。”   爷爷去找何真人的时候,还带了几个人,但是到牛棚里的时候,让二娃子他们站在了外面,这叫震慑威胁,爷爷一个人走了过去,马真人还在那边儿抽着旱烟,爷爷直接就跪下来了,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个年代的人下跪可真是诚意足足的,道:“何神仙,只要能救了我的娃,我啥事儿都依你。”   何真人不管怎么拉,他就是跪地不起,小农民有小农民的智慧,爷爷这也算是先礼后兵。   何真人被爷爷搞的没办法,道:“更臣啊,不是说我不管这事儿,而是这事儿我管不了,弄不好我自己都得死翘翘,我终究不是个神仙啊。”   “要是真这样我也不强迫你,不能为了我的娃您的命没了,只是您好歹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大不了斩鬼么?”爷爷道。   “问题就在那口小棺材上啊。”何真人说道。   接下来,何真人抽着旱烟对爷爷说道:“那颗柏树几百年了,柏树招仙,槐树招鬼,倒不是真神仙,而是那颗柏树上有成了气候的东西住着,我得罪不起,所以当时不敢让你砍,可是我拦不住你,李大胆砍了树,做了棺材,本来我以为做了三口,死了一家三口这事儿就了解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娘的他还留了口小的,你明白啥意思不?棺材做几口,就得死几口人啊!现在注定要死个小的。”   “死小的也是死李大胆的孙子啊,关我家娃啥事儿?”爷爷一下就恼了。   “那口棺材小,理应不死人,也就是说,三口半棺材,得三死一残,这是住在柏树上的仙家报复呢,李大胆这不不想自己的唯一血脉断了,估计跟仙家说好了,他孙子不残,代价是整死你家爱国。”何真人道。   “我操他大爷的李大胆,老子平时也没怎么对他,那么多孩子,为啥就找到我家了?”爷爷气的都要跳起来。   “你家爱国身子骨弱,阳气弱阴气就旺,更臣啊,这就是我难办的事儿,我要是今天救了爱国,李大胆的孙子就有危险,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何况李大胆家里就这么唯一一颗独苗了?”何真人道。   “可是您就能看着爱国死?”爷爷道。   “你走吧,这事儿容我想想,要是李大胆的孙子出啥事儿,这爷仨的怨气可就重了,这事儿就不好处理,到时候是厉鬼我可真治不住,但是我要是俩都救下了,柏树上的仙家找我麻烦,我这老骨头也承受不住。要我说这样更臣,你家爱国身子骨弱,虽然说无关性命,但是这孩子以后还真不好养,我说句话你别嫌难听,这事儿你捏着鼻子认了,李大胆爷仨感谢你,也算了积了阴德,改天我再给你改下命局,让你再有一个儿子,这样对大家都好。”何真人试探道。   “容老子想想。”爷爷知道了前因后果,貌似也不好强人所难的逼何真人,用何真人的话来说,我父亲郭爱国要是活着,那李大胆的孙子就得出事儿,到时候气得那爷仨成了厉鬼,可不是来院子里跪求自己那么简单了。   爷爷回了家,父亲头顶的灯都要灭了,奶奶问咋样,何真人咋说?   爷爷就叹着气把何真人的话给说说,也算是跟奶奶商量商量。   “爱国身子再弱,也是我肚子里的一块肉,养这么大,就看着他死?郭更臣,你不是个东西啊!”奶奶一听就哭闹了起来。   “那你说咋办?!”爷爷怒道。   “走,去求何真人,求求他。”奶奶拉着爷爷就来到了牛棚,找到了何真人跪在那边磕头,额头都给磕的流了血,求道:“李大胆的孙子按理说不是不会死么?残废了,以后我也当自己亲儿子一样带,也照样把他养大给他讨一房媳妇儿,就算他残了,也好过我的孩子死是不是?爱国身子弱,我给他养这么大,真的是舍不得啊!”   何真人最后背着包走出了牛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罢了,这事儿我当时说了管,就得管,不管得话也是惹上因果,也没脸见你们两口。”    正文 第五章 扎纸人   奶奶马上站起来,跟着何真人来到了家,好酒好菜的款待,何真人也没心情吃,让奶奶找了点白纸麻杆,糊了点浆糊,一个人坐在那边儿,扎了一个纸人,用毛笔按照我老爹的五官把这个纸人画好,要来了我老爹的生辰八字写在了纸人的背上,刺破老爹的手指,把血给滴在纸人的心脏的位置,怕不保险,又剪了我父亲的头发给沾在纸人头上几绺,做好了这些,还给纸人穿上了我老爹的衣服。   这时候何真人才舒口气,只是眉头依旧皱着,道:“今天晚上,柏树上的仙家就来索命,我只能拿这东西去应付一下,不过也是三天,三天后那仙家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不会找你我的麻烦,肯定去找李大胆,到时候,李大胆的独苗孙子就不好过了。造孽造孽啊!”   奶奶是个要强的女人,道:“何老神仙你放心,我赵秀莲说到做到,不管李大胆的孙子是残了还是废了,我都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   “但愿李大胆不会成为恶鬼吧。哎,何必呢何必呢?”何真人叹气道。   做好了准备,爷爷陪着何真人喝了几杯,权当解闷儿了,等到半夜的时候,何真人把纸人立在了家门口,他跟爷爷就趴在墙头偷看,等到了十二点的时候,马真人忽然捂住了爷爷的口鼻,示意来人了!   只见在黑夜中,走来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虚影,走到了何真人扎的纸人前,转了一圈儿,然后拉着纸人的手,说来也怪,被虚影牵着手以后,那个纸人像是活了一样的,竟然会走路,就那么被那个白色的虚影给牵着走了!   直到“俩人”消失在了夜色里,爷爷才舒了一口气,跳下墙头,对着何真人就磕了几个响头,道:“大恩不言谢,以后用的上我郭更臣的地方,尽管吩咐。”   何真人摆了摆手道:“更臣啊,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李大胆要你家爱国挡劫难是他不对,可是你当时明知道砍树会有灾你没拦着他,也是你不对在先,现在我把这事儿办了,李大胆能高兴?真是冤孽冤孽。”   说完,何真人摇着头走了,头都没回一下。   要说这事儿也真的是奇怪,在被那个白色的虚影领走了那个纸人之后,我父亲头顶上的那盏长明灯自己给灭了,可是父亲的脸上也慢慢的恢复了血色,可是不醒来,我爷爷跟奶奶还是担心的不敢合眼,要不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找一个风水先生给看看,那是病急乱投医的心态,先生说没事儿,那绝对没有医生说一句没事儿来的有说服力。   直到第二天鸡鸣破晓,我老爹才悠然的醒转过来,起来之后,哇哇的吐了一大滩黑色的像血,又像墨,腥臭难闻,等奶奶给他擦拭完之后,父亲哭了,哭了半年说了第一句话就是:“娘,我饿。”   那一顿饭,父亲吃了三个半玉米面窝窝,这人算是活了过来,这下之后,爷爷对何真人那真的是信服的不得了,以往破四旧达到牛鬼蛇神的信心也没有了,信念都发生了动摇,可是明面上他大大小小还是官身倒是不能帮何真人宣传,只能背地里让他少干点活少挨点批斗,在我父亲好转的第二天,爷爷就提着一壶酒找了何真人,俩人晕了一瓶烧刀子,爷爷慢悠悠的道:“何真人,爱国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真的没啥好谢的,依我看,这破四旧也是一时的,您老人家的一身真本事,迟早还在大放光彩。”   “达官贵人贩夫走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的营当,千年流传下来,肯定有他的道理,这任何一行也都是应该存在的,但是破四旧没错,我虽然挨了批斗,但是我心甘情愿,太多的人滥竽充数,把这老祖宗留下来千年的东西当成了谋生行当,我辈之人修道为何?问道,问心无愧,为天下安那才是根本,可不是给人捉鬼降妖看风水骗取钱财,那还修甚的道?”何真人也喝的二麻二麻的说道。   爷爷这时候就犹豫不决的开口说道:“何老神仙,你说这样行不行?爱国呢,身子骨弱,体力活肯定是不行了,送这小子去读书呢,又死淘气,我看是上学是没啥前途,这修道我多少知道点,修身养性,我的意思是,让爱国跟着你当个徒弟,一算是报恩,二来这孩子跟着你学点真本事,我知道你看不起那些用道法骗钱的,你放心,我保证爱国不会,他绝对用跟您学的东西悬壶济世,也算是让这孩子学个手艺,你说咋样?”   何真人一生未娶妻,年纪大了膝下无子,被爷爷这么一说,也有点心动,犹豫了下道:“更臣你这是说哪里话?我现在这身份,三反五反的,爱国能给我当徒弟,是你看的起我,但是当徒弟这不太合适啊。”   “咋?”爷爷道。   “当徒弟,算是进了我这一道统,你想啊,道士的徒弟不也是道士?你郭家就这一颗独苗,当了道士成了方外之人一辈子不娶妻,秀莲弟妹还不骂死我?要不这样,我收了爱国当义子,名分上过的去,我保证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何真人道。   爷爷在当时绝对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别人都恨不得跟何真人划清界限呢,他看准了何真人的本事,当下就非常高兴,第二天拉着我老爹捉了个大公鸡,给何真人磕了几个响头,叫了一声爸,这事儿就成了。   直到这个时候,爷爷的心才落了下来,用爷爷给我说这个事儿时候的原话来说:“当时让你爹认何真人当干爹,第一的确是羡慕何真人的本事,第二,害怕刘大胆报复,只有认了亲戚,何真人还会倾尽全力帮忙,应对以后的灾难。”   认了干爹之后又过了一天,何真人脸色就不好看了,也就是说,那个柏树上的仙家过了三天后就该发现自己带走的只是纸人,该找刘大胆后人的麻烦了。   这事儿难办,何真人倒不是斗不过那个柏树上的仙家,主要是道家讲究一个因果,李大胆砍了柏树,毁了仙人的家,人家来索怨,这是李大胆欠下的因,他家要三死一残,这是果,何真人破不了这因果二字。   可是李大胆一家三口都没了,这下孙子再给残了,别说何真人了,就是爷爷也于心不忍,爷爷跟奶奶,还有何真人,不停的跑去无上观前给柏树的树根祈求,平时三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暗中“保护”着李大胆的孙子,也就是李二蛋。   可是千防万防,李二蛋出门几个人都怕石头给磕绊住摔倒,还是没防住,在第四天的时候,李大胆的儿媳妇吴秀娥哭着跑到了我爷爷家,道:“更臣哥,二蛋出事儿了!”   当时爷爷是看着李二蛋回家才放心的回去,这才刚端上碗,一听这个,吓的碗一丢,直接就冲到了李大胆家里,之间二蛋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在二蛋的不远处,有一条黑狗嘴里还叼着什么咀嚼着。   “刚这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就疯了一样的挣脱了链子,朝着二蛋就冲了过去,把二蛋给咬成这样了。”吴秀娥哭着道。   农村家里有点事儿,左邻右舍的都来帮忙,吴秀娥的哭声惊到了邻居,大家都跑了过来,扒开二蛋一看,他娘的这还了得,二蛋的半拉脸跟眼珠子都已经没了!右脸上露着森森的白骨,二蛋才几岁个孩子,竟然没疼晕,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样的瞪着左眼看着抱着他的爷爷。   “狗嘴里吃的就是二蛋的脸!”有人叫道,这时候大家就去夺,可是那条黑狗也溜的很,也不着急嚼了,直接叼着跑了。几个人都没拦住它。   “要回来能干嘛?!快,送二蛋上医院!”爷爷抱着二蛋,邻居已经找来了村子里唯一的一辆二八自行车,我家门口的二娃子骑车,我爷爷抱着二蛋坐在车后座,吴秀娥还有乡亲们在后面追着,远亲不如近邻,这时候大家是真担心,家里有钱的有东西的都跑回家拿着,这李家也太可怜了,一个月出了这么多事儿,大家都心疼这才三岁的孩子。   到了医院二蛋打针手术处理伤口,医药费不够,爷爷掐着腰道:“治病救人,钱好说,我是锁头村儿生产队队长,我作保! 正文 第六章 三死一残   林二蛋那次一下住院住了快一个月,乡亲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孩子的命算是捡回来了,可是没了半拉右脸,连带着眼睛都被那条黑狗给吃了。吴秀娥一个月格外的虚弱,接踵而来的打击让这个普通的农村女人整个人都几乎崩溃,李二蛋本来是一个看起来挺清秀的孩子,被这么一弄,看起来像个妖怪一样,整个右脸都是一块巨大的疤痕。别说有小伙伴了,就是大人看到这孩子也瘆的慌。大家也都可怜这孤儿寡母,回来之后都提着东西去看望,这其中,最为愧疚的就是我爷爷。   不管别的因果,起码李二蛋有此劫难,是因为我老爹郭爱国没有死,是李二蛋用他的残废换来的我老爹的命。我爷爷当然是对这家照顾有加,当然,事情的真相只有我家人还有何真人知道。   从李二蛋出事儿,何真人就寝食难安,唯一的一个嫡孙出了这样的事儿,那本身就属于横死的李大胆绝对不会甘心,必然会来闹腾,可是到时候怎么处理?——于情于理来说,李大胆应该闹,亲孙子出事儿了,哪个爷爷不伤心?   ——其他的暂且不说,李二蛋出事儿以后,事情再一次的传开了,三人成虎,大家的想象力就算再差,这一个月以来李家发生的事儿也让大家察觉到冥冥之中会有什么。   于是,一时间,方圆几个村子都知道了这事儿,说李大胆砍了那颗树,树做了三口半棺材,所以家里男丁三死一残。这事儿邪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所以接下来几个村的队长会了面,一场在方圆几个村轰轰烈烈的批斗运动开始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事儿谁谈论谁就挨批斗,就算大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反正你就是不准说。   按理说这事儿也邪乎,李二蛋家的黑狗,自己家的狗怎么忽然就把小主人咬成那样儿了?这事儿爷爷最清楚,因为当时他背着我老爹上医院的时候,就被二娃子家的狗忽然疯了一样的咬了一口,用何真人的话来说就是黑狗血最为辟邪,但是活黑狗最通灵也最招灵,容易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给附上。   说到黑狗,就得说说李家得这条伤人的黑狗。   当时愤怒的村民们没找到这条伤主人的恶犬,后来大家忙着李二蛋的事儿,也没空对付他,李二蛋出院以后,大家就说这狗养不得,自己的主人都咬,打死炖了,也算是给二蛋报仇了。   这条黑狗忽然发疯咬了二蛋,等二蛋回来之后,又摇着尾巴上去讨好,像是那时候是真的精神失常了,可是看到被吴秀娥抱在怀里的李二蛋满是伤疤的脸的时候,那条狗忽然站在那里不动了,还一脸愧疚的表情。   大家要打死它,吴秀娥没说啥,可是三岁的李二蛋死活不让,抱着狗脖子让大家不要伤害小黑,当时这事儿我爷爷也在场,他的原话是:“狗最通灵不假,也最近人性,那条黑狗,当时被李二蛋抱在怀里的时候,愣是跟人一样,流下两行血泪。”   大家一看李二蛋不让杀,心疼这孩子,加上狗一流血泪,这场面也挺感动的,畜生有犯错的时候,有心悔改就成了,只是嘱托吴秀娥一定要栓好,别再出事儿了。   李二蛋回来以后,左邻右舍都没睡清静过。   大家都听到半夜三更的时候狗在哭,如嘶如泣,非常的伤心。看来这条狗对自己当时的恶行真的悔改了。可是一星期后,那条狗还是死了,死的时候,跟人一样跪在李二蛋的床前。   骨瘦如柴,它绝食把自己给饿死的。   埋狗那天,李二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个孩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疤,缺了的眼,会怎么影响自己的一生。   话说在李二蛋出了事儿以后,我爷爷更是对何真人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因为事情的发展都是按照何真人的说法来的,三口半棺,三死一残,一一应验,之后何真人一直愁眉不展,没事儿就去李大胆爷仨的坟头那边儿去转悠转悠,是以防不测,当然,这事儿爷爷也怕,他可能跟何真人担心的不一样,他是怕李大胆真的在某一天变成了厉鬼找自己麻烦,可是之后大半个月过去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爷爷就对何真人道:“我说你也别担心了,我看啊,这李大胆本身就自己砍的树遭了报复,这也怪不了谁,二蛋子在出事儿的时候,左邻右舍的都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说不定一看大家还不错,这怨气就消了呢?”   “更臣啊,这事儿你不懂,李大胆这人本身心眼儿就不大,要不那时候为了自己孙子能害你家爱国?其二,李大胆是吊死,本身阳寿未尽阴间不收,不受阴司管辖,父子三人成了孤魂野鬼,人性泯鬼气生,这事儿绝对是不能消停了。”何真人说道。   “那你说这事儿咋办?干脆在李大胆还没闹事儿之前,干脆我们一把火把尸身给烧了,烧成灰一了百了。”爷爷道。   “这倒是一个办法,可是理由呢?你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把人挖出来给烧了?”何真人白了爷爷一眼道。   爷爷顿时哑口无言,这事儿他不能对村民们说实话,实话说了就是他个队长带头宣传封建迷信,就我家跟何真人亲近这事儿,都是暗中来的,更别说其他,但是不解释就挖出来烧了,那个年代不流行火葬,死人讲究的入土为安,直到现在农村的老人死之后都会说绝对不能把自己烧了的,烧人尸身,那是大不敬。   “那就非得等着他伤人了才能办了他?”爷爷道。   “目前来说只能这样,有了理由,哪怕是心照不宣的理由,都可以把他给办了。”何真人道。   这种滋味儿不好受,是真不好受,只能被动挨打之后还击,这让爷爷相当的郁闷,可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李大胆的报复,其实来的也不慢,在很多地方,都有祖坟坟园,但是在锁头村这个地儿,这个村子历史一点都不久,相传是一群乞丐在这里建庄,所以姓氏颇为驳杂,没有祖坟坟园一说,坟头都是在耕地里。   也就是这么一天,村口的老光棍冯大牛在地里晕倒了,谁叫都叫不醒,当爷爷知道这个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坏菜,这冯大牛干活的那块地,正是葬了李大胆爷仨的地!冯大牛三四十岁,身体健壮的很,不健壮能天天就想着别人家媳妇儿?曾经偷看二娃两口子办事儿被二娃子拿着扁担追了十几里路,二娃都累的床上趴了三天,冯大牛愣是一点事儿都没。   这时候忽然晕倒,绝对是出事儿了。   等爷爷赶到的时候,冯大牛还没醒,他走近一看,这冯大牛面色发紫,但是嘴唇发白,白的很,嘴巴闭的紧,牙齿咬的咯咯响,看起来就是像是撞了邪了。   爷爷看了一眼爷仨的坟头,新土,甚至上面都还没长草,只觉得格外的渗人,那边儿的人已经开始掐人中灌水什么的,可是都没用,爷爷作为队长不能不说话,就上去扶住冯大牛道:“大牛快醒醒!二娃子提着扁担来打你了!”   这一句话,说的人群中哄堂大笑,可是也就是笑一下,冯大牛还是没有醒转。   “来几个人,抬着大牛,送医院,最近咋回事儿,咱锁头村咋这么多怪事儿?”爷爷说道——他这句话,其实是给大家打预防针,因为李大胆出来害人了,那就代表着何真人可以动手了。   话刚落音,冯大牛忽然睁开了眼,只见那眼珠子只看到一片眼白,像是死人一样的一把掐住了我爷爷的脖子,嘴巴里叫着:“郭更臣你害我,又害我孙儿,我要了你的命!”   这声音,赫然就是李大胆的声音!    正文 第七章 鬼上身   别人可能还没注意,但是爷爷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更何况,冯大牛一个老光棍,跟爷爷不熟悉,咋会叫你你害我,又害我孙儿?!冯大牛的力气绝对是极大,这又是猝不及防的,爷爷被一下掐住了脖子,那一双手上的力气大的几乎把我爷爷的脖子拗断,转眼间爷爷就被掐的面红耳赤,旁观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上来拉开冯大牛。   可是这时候的冯大牛跟平时的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平时的冯大牛就是身体好,未必是村子里最有力气的,但是这时候,三五个大劳力的,竟然制不住他,他一只手掐着爷爷的脖子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把冲上来的人们甩的七零八落,这一下爷爷都感觉魂魄都要离体了,也就是这时候,爷爷急中生智。   在破四旧之前,其实民间的传说很多,鬼上身啊,鬼打墙啊什么的海了去了,只是运动开始后就没人再提起,爷爷就忽然想起了一个偏方,治鬼的偏方,那就是舌尖血。   鬼是至阴,舌尖血是至阳,所以撞鬼的时候咬破舌尖血就能治鬼,当下爷爷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头,对着那狰狞的冯大牛的脸,带血的口水用尽最后的力气就喷了上去。   这一口血水喷过去之后,爷爷两眼一黑,竟然被掐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奶奶的怀里,父亲那时候虽然七八岁了,没咋上学还是像未开化的小孩子一样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奶奶已经哭成了泪人,爷爷转了转脑袋,只感觉脖子还一阵火辣辣的疼,周围都是左邻右舍的。   “冯大牛呢!”爷爷直起身问道。   “队长你真神勇,那一口血,把冯大牛又给喷的晕了过去。”二娃笑道。   “神勇你妈了个巴子,老子都差点被掐死了!冯大牛现在在哪?”爷爷最担心的是这个。   “队长这你别担心,冯大牛被你那么一喷,真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就在你家院子里,他意图谋害无产阶级战士,我们就等你醒了决定是把他送医院,还是开大会批斗。”二娃子喜欢看书,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咬文嚼字。   爷爷一听,马上下了床,走到院子里一看,冯大牛还真的就在地上躺着,还跟之前的一样满脸发紫,爷爷心有余悸,就道:“去,柴房里有绳子,拿绳子把这牛犊子给捆起来,省的醒了再伤人。”   二娃子马上拿绳子把冯大牛给五花大绑了起来,绑好之后,爷爷拿碗盛了一碗冷水,让奶奶关上了大门,对街坊们说道:“今天我郭更臣跟大家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冯大牛很明显的是鬼上身了,刚才大家也听到他说了,我害他,也害他孙子,一个光棍哪里来的孙子?这是大胆上了他的身啊!大家想想,二蛋不是刚出事儿?冯大牛晕倒的地方不正是李大胆的坟头前?”   爷爷这么一说,大家马上议论纷纷,但是不敢大声,平日里大家可是被批斗怕了,也不知道爷爷今天吃错了啥药,这话都敢说。   “人家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都是锁头村的人,最近咱们村儿出了这么多事儿,大家都理解,这时候大家更得团结起来,有牛鬼蛇神才好,刚好打倒他们,今天我说这话,是不拿大家当外人了,但是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咱们锁头村的敌人!就是跟我郭更臣过不去!”爷爷说完,一把把那个碗给砸到了地上。   二娃子是我爷爷的天字号狗腿子,马上就附和道:“这是更臣叔不拿大家当外人,听见没?!换别人,能跟你们说这话么?!”   鬼神一说,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爷爷这么一说,有人信,有人也纠结着呢,为了让大家团结一致,主要是让大家都知道是真的闹鬼,这事儿才好继续,爷爷又拿了一个碗,装了水一把洒在了冯大牛的脸上。   这一碗水泼上去,冯大牛悠悠的醒转过来,双眼还是发白,在那使劲儿的挣扎,对着爷爷叫道:“郭更臣,有种你就放开老子!老子弄死你!”   爷爷坐在了二娃子搬来的凳子上,像审讯犯人一样的审讯冯大牛道:“大牛这人不会这么跟我说话,我知道你是野鬼上身,说,你是哪个?!不好好投胎,敢来害人?!”   冯大牛吐了口口水,骂道:“郭更臣,连你大胆爷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一下冯大牛这就叫做不打自招,其实在以前,村子里未必就没有鬼附身的事情发生,其中众所周知的一个就是爷爷的一个本家兄弟,按照辈分来说,我得叫他五爷爷,当时五爷爷死的时候,时值酷暑,我们这边儿的规矩是死人之后在家里停灵三天之后再下葬,因为天气热,就没敢穿上那厚重的寿衣,可是等三天后入殓的时候,就算是没穿上寿衣尸体都已经浮肿发臭,这时候显然已经不能再穿上了,于是大家就商量着干脆就不穿寿衣下葬得了。——老人去世入土为安,至于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不是?   可是在我五爷爷下葬之后一个多月,闹的鸡犬不宁的,老是有人梦游梦游到他的坟头前,后来干脆从他的坟地那边经过他还会拦路,比如好好的走在平地上,忽然就出现一个石头把人绊倒,但是站起身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大家都说那地方紧的很,有脏东西,当时这事儿没找何真人,要知道在以前何真人其实算是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平时也不跟村子里的人有太多的往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无事不出无上观不羡仙人不羡天。可是后来,五爷爷附身上了自己的儿媳妇儿,在大马路上见个人就哭。   当时就有一些长辈去问,你是谁啊,哭啥呢?有啥话你就说说。   “儿媳妇”就哭道:“我你都不认识了?我是老五啊,老哥,不是我要闹腾不消停,是老五心里委屈啊,来这边儿连个衣服都没有都被人笑话死了,老五我都没脸见人,但是我儿子家门前挂个镜子,我想找他吧进不去院子,今天老五求你们了,回去给我儿子捎个信儿,就说当时没给他爹我穿送老衣,后来咋还能不送两身衣服呢?”   当时围观的人就给五爷爷的儿子捎了信,那个儿媳妇儿过了一会儿也恢复了正常,但是之前发生的事儿说的话,她都全然的记不起来了,五爷爷的儿子当天就用纸糊了几十件衣服给他老爹烧了过去,从此之后倒也真的消停了。   所以说,应付鬼附身这种事儿,村民们还是有一定的经验的在冯大牛自我招供自己就是李大胆的时候,村民们就开始在那边劝了,说大牛啊,我们都知道你们爷仨死的是有点冤枉,现在二蛋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这跟人更臣也没有什么关系啊,谁都不想不是?你啊,就去安心投胎得了。   可是这次的情况,跟以前我那个五爷爷附身不一样,这一次的冯大牛非常的凶,谁说他什么他都不理,就一句话,要弄死我爷爷,而且冯大牛的力气还是李大胆的力气,反正是极大,村民们还在劝呢,他那被捆绑的身体忽然就跳了起来,一下子把我爷爷给撞了一个趔趄,骂道:“郭更臣,只要我李大胆还在,就绝对弄死你。”   几个小伙儿赶紧去拉,可是就算是被捆绑起来的冯大牛,几个青壮的小伙的还是制不住他,最后爷爷也被吓到了,这是鬼,完全摆出一副跟自己势不两立的架子,谁心里都怯上三分不是?后来几个人算是手忙脚乱的才把冯大牛给关到柴房里去,这样的场景是以往都没有经历过的,以前的鬼附身是有求于人,这一次完全是来杀人的,村民们也束手无策,二娃子就对爷爷说道:“那队长,你说这事儿咋处理?”   爷爷故作沉吟的说了一句:“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虽然跟上级领导的命令是不符的,可是鬼上身是确实有的,看来啊,牛鬼蛇神还没打干净,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去把何真人请过来。”      正文 第八章 来软的   二娃子马上领命而去,这时候就是一层微弱的窗户纸,其实大家都怯的慌,也都认为找何真人是对的,这才是爷爷这么做的目的,免得有人举报自己,不一会儿,何真人就来了,说来也奇怪,被关在柴房里不停的大骂并且撞门的冯大牛在何真人来之后,竟然消停了不少。   大家一看这情况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术业有专攻,一物降一物何真人来了之后,直接打开了门,爷爷跟在何真人的身边儿充当保镖生怕冯大牛忽然奋起伤了何真人,毕竟这也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只见冯大牛就那个躲在角落里,目光幽怨的看着何真人道:“老道士,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想跟你危难,你滚,这事儿冤有头债有主。”   何真人叹口气道:“李大胆,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你自己当时因为贪念造下的孽,你又怨的了谁?更何况郭更臣夫妇都说了,以后会把二蛋那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的,你还有什么不满?”   “他知道砍树会出事儿,自己不动手让我来,死我一家三口,我不该怪他?他的儿子本身就五弊三缺中了命缺不该活着,我顺水推舟的保住我自己的亲孙子有错?你跟我讲道理,为什么救他的儿子却不救我孙子?难道因为他是队长,我却是死人?我告诉你,李家的男人,死了也是英雄!”冯大牛道。   他这一席话说的那叫一个于情于理,这些事儿本来村民们是不知道的,可是冯大牛一说,大家也算是理解为什么李大胆要来找我爷爷的麻烦。   纷纷低头窃窃私语。   “这事儿确实是你无心之失,我念在你们李家可怜的份儿上,给你父子三人念往生咒,他日通了阴司,下辈子都让你们投个好人家,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成不?”何真人道。   “不成,我一定要要郭更臣的命,不然难泄我心头之恨。”冯大牛说道。   ——这事儿搞到最后,叫来了何真人也没办法,爷爷当时是怕的慌,李大胆为什么叫李大胆,是胆子大,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驴脾气,死了之后那更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何真人也没办法,就这么一直跟李大胆交涉,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最后没办法,何真人让人把冯大牛给捆了关进了柴房里,一直摇头叹气。   爷爷就让大家去地里干活,自己一个人留下了何真人,按照爷爷自己现在的想法就是,既然李大胆不去投胎还来坏事儿,那就可以把他给斩了,恶鬼害人,这总是犯了阴间的法律的吧。   何真人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李大胆本身就是因为惹了仙家惨死,不入六道轮回,在阴间他的阳寿未尽,所以没有阴司过来捉拿他,要等到他在生死薄上的阳寿尽了,那边才会派人来。”   “那就您老人家给他斩了吧,你看现在这情况,他是要找我麻烦啊。”爷爷说道。   “难,斩一个李大胆容易,他还有两个儿子,血气方刚惨死,现在怨气重,我不是对手,更何况,李大胆这事儿你我二人本身就对他们有愧,怎么可能再下手这么重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斩一个李大胆容易,斩他的俩儿子可难了。”何真人道。   爷爷当时也没说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里,被李大胆上身的冯大牛就没消停过,一直在那边儿闹腾,方圆几里的都来凑热闹,搞的那叫一个人心惶惶,连上级领导都知道了这事儿,把我爷爷给叫过去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那领导指着爷爷的脸骂道:“听说你家柴房里关了一个鬼?”   爷爷慌忙说道:“哪里是,哪里是,那冯大牛就是没媳妇儿想女人想的,憋疯了都。”   “老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你赶紧给我处理好,不然你就别干了!”那人骂了爷爷一顿就让爷爷滚蛋。爷爷从乡里回来,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依靠就是何真人,可是何真人在这件事儿上表现出来的悲天悯人让他也无奈,毕竟有愧在先,就想着回来以后再去找何真人商量商量,真不行就掘了三人的坟烧了尸体,朗朗乾坤,总不能让妖魔鬼怪污了共产主义的一片青天。   等爷爷从乡里回来,到村口,老远的就看到了放牛的何真人,叼着旱烟袋在等他,看到爷爷过来,何真人苦笑道:“更臣,这是被骂了吧。”   爷爷摇头道:“别提了,这事儿得赶紧处理好,不然还真的没办法。”   何真人道:“我想了好几天,冯大牛再撞的身体,也不能就这么硬顶着被鬼上身多少天,鬼上身就是李大胆的魂魄抢占了冯大牛的,这要是过了一星期,冯大牛就回不来了,这事儿就拖不得的。”   “我也知道啊,所以才急,这要是闹出人命,我是没好果子吃的。”爷爷道,在何真人面前,他肯定要说自己非常的委屈。   “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能不能用还看情况,这事儿硬来不得,只能来软的,现在你回去,把李二蛋给接到家里,当亲儿子一样对待,这叫晓之以情,李大胆看到这个,怨气就能消除点,我还听说了,那李大胆父子三人之前都是无法无天的人物,可是他的大儿子李国忠上过学,在三人之中还算是个懂事儿的人,也是二蛋的亲爹,你呢,带着二蛋他娘,去李国忠坟前烧烧纸,好好说说,这叫动之以理,说不定这事儿就能有个善终,如果真不行,我绝对不让你难办,就算是一死,也把这事儿帮你给处理了。”   爷爷一听这还真的挺有道理,虽然人讨好鬼却是是有点憋屈,可是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能这么处理好也是对大家都好,就辞别了何真人,回去把李二蛋母子二人接到了家里,宰了家里的老母鸡炖上。也没对秀娥跟二蛋母子说来意,只是嘘寒问暖,爷爷还故意的打开的柴房的门,让李大胆给看着一家人吃饭,其乐融融。   李二蛋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残废,跟我老爹俩人吃的可香,那年头的人开个荤不容易,恨不得把骨头茬子都给嚼一遍,等吃完饭之后,爷爷当场收了李二蛋当干儿子,就这还不够,让李二蛋跟我老爹郭爱国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当着李大胆的面儿说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   秀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孤儿寡母的,最近出的事儿,也的确事把这个女人都几乎打垮,爷爷拿余光看着李大胆,平日里上了冯大牛身的李大胆每天都是痛骂,今天看到儿媳妇儿跟孙子,却是格外的安静,爷爷一看这个心中窃喜,暗道有戏。等送走了秀娥二蛋母子,爷爷给冯大牛送去俩红薯面窝窝,“李大胆”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假寐,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再破口大骂一定要爷爷的命。   第二天,爷爷如法炮制,再一次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请秀娥和二蛋来家里,倒也不是全演戏,只是把这娘俩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李大胆今天更是安静,甚至还看着自己孙子那破了相的脸愣愣出神。   等吃完饭,爷爷让二蛋跟我老爹一起去玩,把秀娥叫了出去跟她商量这事儿,说了前因后果,后来恨不得给这女的给跪下,道:“出了这事儿,怪你老哥我,被找上门,就算死,我都不怕,这是我愧你们家的,可是爱国他们母子俩我放心不下。求弟妹一定救我。”   秀娥一听这个,整个村子传成这样儿了,她肯定也知道什么,赶紧掺住爷爷道:“更臣哥,二蛋的事儿多亏了您,而且那事儿你也事公务在身,这都是命,没有谁怪谁的,今天晚上我就跟你一起去国忠的坟前跟他说说,让他求求我公公,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咱们两家都是亲人。”   得到了答应,爷爷找何真人商量这事儿,问问需不需要准备点啥,主要是半夜三更的去这爷仨的坟,爷爷也有点瘆的慌,何真人就道没事儿,我远远的跟着你们,其实啊,鬼杀人也没那么容易,他们三个要真的想这么杀你,你不早就死了?爷爷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回家让奶奶折了一下纸钱元宝之类的,喝了二两小酒,等到半夜的时候出了门,临出门儿的时候,看到柴房的窗户上,有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自己,心里还有点发怵,自己做的事儿,李大胆肯定都知道,这老家伙又不虎,能不能成呢?   敲开了秀娥家的门儿,李二蛋已经睡下了,爷爷敲的很小心,毕竟晚上一个生产队队长进一个寡妇的门儿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俩人脚步轻轻的来到村东头的李大胆三人的坟地,爷爷回头看到何真人,一身道袍,手持桃木剑的跟在身后,心里大定,到了坟边儿上烧了纸钱,秀娥又是哭的稀里哗啦,对自己男人有说不完的话,后来说到了正题,就是你们三个死了,家里没个男人,多亏了更臣哥照顾孤儿寡母,再说了,你们去就去了,怎么也得为活着的家人考虑吧?   也不知道是何真人在不远处的原因还是怎么滴,这天晚上格外的太平,也没有遇到回应什么的,等烧完说完,爷爷跟何真人汇合,心里也没底儿,毕竟没收到李国忠的肯定回答,何真人对爷爷道别急,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会有消息。   爷爷回到家的时候,冯大牛还在柴房里,一双大眼睛跟牛似的盯着自己,吓的他双腿发软赶紧回了屋睡觉,折腾凌晨两三点才睡着,爷爷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李大胆爷仨一人穿着一身寿衣,在村东头的地里摆了酒,要他过去喝。    正文 第九章 赴鬼宴   在梦里,这三个人都不是死人,跟活人一样,爷爷甚至都忘记了他们已经死了的事实,就欣然赴约,等到了地方,几个人几杯酒下肚,李大胆就瞪着眼说道:“郭更臣,你这几天对秀娥他们娘俩,我看出来了,确实不错,老子也不傻,知道你是怕老子找你麻烦,所以演戏给老子看的是不是?”   被李大胆这么一问,梦里的爷爷忽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这父子三人已经死了,自己这是在梦里赴了鬼宴了!慌忙就要逃,李大胆一个眼色,他的俩儿子就摁住了爷爷摁在了酒桌上,爷爷慌忙求饶,明知道这是梦不是真的,可是死活就是醒不过来,在梦里急的都要尿裤子。   “郭更臣,平时不是很威风,怎么着时候就这么怂?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儿,你也知道伐树那事儿对不起老子爷仨?得了,你也别害怕,我今天叫你来喝酒,不是找你麻烦,秀娥那句话没说错,我们死了,总得让他们娘俩活的好,我且问你,要是我不找你麻烦,你能对秀娥他们娘俩跟这两天这么好?当然,我不求每天你供着他们大鱼大肉,只要照顾好他们,用心照顾。”李大胆道。   “大胆叔,你放心,这事儿我更臣说到做到。”爷爷保证道。因为着急,大胆叔都叫了出来,按照辈分儿,李大胆的确是爷爷的叔叔辈儿。   “那成,我就饶你这次,更臣啊,你什么人我也明白,其实我也知道,砍树那事儿不是你要害我,是你无心,也怪我自己,这两天你这么做我知道你在演戏,今天看着你来,是想让你跟国忠说说,他要是原谅你了,那就算了,他要是不原谅你,那也没办法。”李大胆说完,带着小儿子出了这个“房间”。整个房间里就剩下了爷爷跟李国忠。   李国忠长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当下就敬了爷爷一杯酒,先干为敬道:“更臣哥你也别害怕,今天我把你留下来,就是要跟你说点别的事儿,我爹以为找你麻烦是理所当然,我却感觉你也不容易,先对这段时间麻烦你道个歉。”   “没事儿没事儿,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爷爷道,李国忠给他的感觉,倒还像是“人”不像是个厉鬼。   “不过既然麻烦了,我也厚着脸皮再麻烦老哥一件事儿,这是我牵挂的放不下的,这事儿老哥要是帮了我,你放心,以后我爹在找事儿,我绝对拦着他。咱们这因果,也算了解了,您也算帮我一个忙。”李国忠道。   “大兄弟,你说,只要哥哥能做到的,我绝对做,不说二话。”爷爷道。这时候的爷爷一心只想着把这事儿善了,而且李国忠这话说的,不像是要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一样。   “更臣哥,都不是外人,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说句大家都明白的话,我现在不在人间了,这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我最牵挂的,就是秀娥跟二蛋他们娘俩,秀娥是个好媳妇儿我不说什么,就二蛋这事儿,三口半棺,三死一残,二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是我李家唯一的一条血脉,你认为这孩子成了这个样子,以后还讨的着媳妇儿?他要是活着,长的那么吓人,娶不着媳妇儿,那是不是我李家就彻底的绝了后?”李国忠道。   他说的这句话让爷爷无言以对,其实二蛋从出院的时候就开始有人议论这事儿,因为二蛋没了半边脸,长的那是非常的骇人,那个年代都是穷人,也不存在什么有钱就能讨到媳妇儿的说法,基本上长成这样那一辈子算是废了。大家讨论的就是二蛋长大了肯定打光棍。   “那你的意思是?”爷爷问道。   “帮二蛋找门儿亲事,我们爷仨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不管是残废也好,傻缺也好,好歹给他找个媳妇儿,别让我李家断了香火。”李国忠说完,竟然对爷爷跪了下来。   爷爷自然是赶紧搀扶着他,一阵挠头,就道:“二蛋长大后,我自然是尽力帮他找媳妇儿,可是现在这娃娃还这么小,咋整?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早了?”   “定门儿娃娃亲,这事儿办了,不说两不相欠的话,我爷仨谢谢您,办不了,我爹那脾气,你也知道。”李国忠道,这句话说的爷爷是相当的难办,软硬兼施,不答应?那你就等死吧。   “我尽力。”爷爷道。   “那这事儿我就拖到老哥您的身上了,不早了,请回吧,鸡鸣之后,你就回不去了。”李国忠挥了挥手,爷爷只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候都快三四点了,奶奶抱着我父亲,在一边担心的看着爷爷。爷爷摸了一下额头,只感觉满身的冷汗。   “你咋了这是?”奶奶问道。   “没事儿,跟鬼吃了个饭。”爷爷穿上衣服就要去找何真人,说下今天这事儿,别说李二蛋这年纪小,没了爹,就那个长相,就是娃娃亲,现在也绝对没人愿意去订的。他当时应允了,现在是绝对没有办法的。   爷爷打开门,发现何真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院子里坐着了,旁边的冯大牛正趟在地上,嘴巴里还往外冒着恶臭的黑水,看到爷爷出来,何真人叼着旱烟袋道:“跟他们爷仨谈妥了吧?这不,李大胆已经下了冯大牛的身,天一亮,大牛就醒了。”   爷爷一拍大腿道:“何真人,我今天可是赴了一场鬼宴,别的不说,那李国忠给我开条件了,就是要我给二蛋找个媳妇儿,娃娃亲也行,可是您知道二蛋现在这样子,能养大成人就不错了,我去哪里给他找亲事?”   何真人一摆手道:“那暂且不说,鬼宴,你吃了东西没?”   爷爷一想,梦里好像还真的吃了点下酒菜,喝了几杯酒,就如实相告,何真人一听,对爷爷说道:“站着别动,闭上眼睛。”爷爷不知道何真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还是照办了。   两分钟后,何真人忽然大喝了一声,一巴掌甩在了爷爷的后脑勺上,叫道:“吐出来!”   这一声一叫,爷爷只感觉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吐出来的东西,一滩黑水,里面还有白色的蠕动的虫子,一看这个更加恶心了,胃酸都要给吐出来了才肯罢休。   “你胆子也不小,鬼的东西你都敢吃?”何真人笑道。   “咱先不说这个,这都是小事儿,这事儿能了了,让我吃屎都行,先把李国忠交代的事儿给解决了行不?”爷爷着急的道。   “你说说李国忠的具体条件。”何真人道。   爷爷就一五一十的都给说了出来,何真人听罢道:“这倒也在情理之中,看来这三人还没算泯灭了人性,这事儿你办吧,李国忠不是说了,不管是残疾还是傻子,只要是个女人,能生孩子就行?实在不行的话,你去收养一丫头?”   爷爷一想,这倒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个年代农村重男轻女,要想去讨一个女孩儿来养,实在是太容易了,干脆就找个女孩儿养大嫁给二蛋,这事儿就了解了?   何真人说完那句话,跟爷爷一起把大牛给抬到了柴房就回去了,鬼神之事他可以插手,爷爷答应李国忠的事儿,他一个道士就有点无能为力,这可苦了爷爷了,回到房间爷爷就对奶奶说了这事儿,奶奶一听一个女人家肯定吓的掉了眼泪,可是爷爷说起领养一小丫头长大了跟二蛋当媳妇儿,奶奶就不乐意了。   “更臣,养活一丫头是容易的事儿?说句难听话,就算真的能养活一闺女,养活大了,你舍得她嫁给二蛋?你造的孽,为什么要女儿来还?”奶奶道。    正文 第十章 娃娃亲   “那你说怎么办?这两天找不到办法,那个李大胆还得来找我,就算他不弄死我,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我这队长也甭想干了!”爷爷道。   奶奶止住了哭声,道:“李国忠不是说了,傻的也行么?刘老根儿家里不是有个傻丫头吗?那姑娘又痴又傻的,你去跟老根儿说说,结个娃娃亲,都不委屈不是?”   爷爷听罢,抱着奶奶就亲了一口,高兴的很,说明天一早啊,就去找刘老根商量这事儿。   前面说过,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很严重,讨一个女孩儿好养,说明女孩儿在那个年代是不珍贵的,裤裆里长个小鸟才行,可是为什么会说刘老根儿家有个傻闺女呢?那是因为刘老根儿就这一闺女,在媳妇儿坐月子的时候刘老根儿出门儿办事儿,被马车给撞了,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刚好撞到那玩意儿。还给废了。   所以就只能有这么一个闺女,爷爷感觉刘老根儿这边儿的事儿能成,是因为刘老根儿的名声不是很好,倒也不是说刘老根,而是说他媳妇儿,刘老根废了以后呢,他媳妇儿就等于守了活寡,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女人就受不了,加上刘老根的媳妇儿吴莲花那也不是平时温婉的人,开始是暗地里跟人来往,刘老根自己废了也不好管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让吴莲花的胆子越来越大,后来差不多都要带野男人回家了,就那被附身的冯大牛,以前就没少在刘老根家门口转悠。   不过吴莲花也算是给刘老根儿留了面子,偷汉子从来不偷本村儿的,这也叫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大家茶余饭后笑话这是在所难免的事儿,好端端一汉子,那活儿一没,整个人也都废了。   李二蛋现在的情况是,家里没老爹没主要劳动力,穷是肯定,加上毁了容还丑,又丑又穷,但是刘老根儿那家庭,倒还是配的上,所以爷爷才感觉有戏,第二天中午,爷爷就提着点花生米一壶酒去找到了刘老根儿,到刘老根儿家里看到一个拖着鼻涕的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傻子,三四岁了,话都不会说呢。   刘老根儿看到突然造访的队长,下厨炒了个萝卜条,俩人就对饮起来,转眼间一瓶酒下肚,爷爷就扯到了这个话题上,他当然不能说是被死人给逼的,就说二蛋可怜,想着定个娃娃亲,也算结个善缘,怕刘老根儿不同意,还特别的说了一下李二蛋啊,已经认自己当了干爹,就是暗示他也不会过的太困难。   刘老根儿还不同意,这傻闺女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可是吴莲花从屋里出来,一把揪住了刘老根儿的耳朵,对我爷爷笑道:“更臣哥啊,这事儿,我看成。”   可是平日里懦弱的刘老根儿这时候却忽然非常强硬了起来,死活说不成,两口子当着我爷爷的面儿都差点打起来,要是平时爷爷肯定灰溜溜的走了,可是这次他一定得促成这事儿,就劝道:“老根儿兄弟,兰花这样呢,你也看到了,这姑娘长大,找不找的到婆家都是一回事儿,二蛋那孩子,机灵着呢,我看以后也是个能人,至于长相,丑点算啥?”   “我就这一闺女,我不能委屈了她。”刘老根儿在这问题是执拗的像头牛。还是那句话,这唯一的傻女儿,就算是啥,也是刘老根儿活下去的希望。   爷爷最后软磨硬泡,甚至都说了,让这俩孩子见见,从小玩到大,看习惯了也就不丑了,现在把这事儿定了,等长大了兰花要是不愿意呢,也不提这事儿,爷爷的劝说加上吴莲花的施压,刘老根儿勉强点头说道:“你把二蛋给我叫过来,兰花要是跟他玩,这事儿就定了,要是吓着我闺女,这事儿谁也别再提,谁提我跟谁玩命,兰花就是傻,她也是我亲闺女!”   刘老根儿的情况是个特例,他这人的性格也是个特例,也多亏傻妞兰花有这么一个爹,不然在那个时代,怎么可能还有命在?早就被丢在了死孩子岗成了野猫野狗的口中餐了,这是外话暂且不提,爷爷得了信儿马上跑到李大胆家里,对秀娥没什么好隐瞒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遍儿,秀娥本来不愿意,再丑也是自己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娶个傻子呢?后来可能是一琢磨,一是这是丈夫李国忠的意思,二是说这也是命,二蛋啥情况她也知道,就带着二蛋去了刘老根儿家里让这俩孩子“培养感情。”   一个是别人见了就害怕的只有半边脸的丑娃娃。   一个是人人都欺负的拖着鼻涕的傻妞兰花。   这俩跟外界格格不入的孩子,竟然破天荒的能玩到一起去,傻妞没心没肺胆子大,二蛋少了半边脸之后也是难找到不嘲笑自己丑的玩伴,俩人不一会儿就玩的火热火热的,爷爷这边乐开了花,对刘老根儿道:“老根儿,这可是这俩孩子命中的缘分呐!”   刘老根儿看到这情况,也知道其实能嫁给二蛋,也算个不错的选择,就点头道:“那找个日子,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吧。”   “找啥日子,现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你还说老黄历那一套,信不信我把你挂起来游街?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在我家,这俩娃娃的事儿,我主持了!”爷爷笑道,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刘老根儿虽然当时也郁闷为什么爷爷这么心急,可是也没有说什么,第二天,爷爷摆上了两桌酒席,其实当时我家里也不富裕,不是几代贫农成分良好也当不上队长,可是为了这事儿了解爷爷也是拼了,请了邻居好友亲朋,算是给这俩娃娃办“喜事儿”。席间大家看着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奇葩,也都偷着笑,当然不乏真心祝福的,可是在座的,心里苦的,也只有刘老根儿跟秀娥俩人了。   酒是晚上摆的,等到散场的时候,大家不醉的也装醉了离席,奶奶在收拾残局,爷爷翘着二郎腿,这事儿可他娘的过去了,冯二牛也给醒了,皆大欢喜,自己又开了一瓶儿自酌自饮,也就在这个时候,天仓黑,忽然有一个黑袍人走进了院子,一进来,整个院子的温度都要凉上几度,微醉的爷爷打了一个激灵,看着眼前这个连头都蒙在黑袍里的人道:“你是哪个?”   那个黑袍人慢慢的把额前的黑袍拢了起来,漏出袍子下面一张惨白惨白的人脸,脸上还布满的尸斑,不是李国忠还会是谁?爷爷当场就吓的差点尿了裤子,跑过去关上门拉住了他道:“大兄弟!你交待的事儿我可都办了,兰花这孩子虽然傻,但是也绝对能传后,你咋就来了呢?!”   “我来随个礼。”李国忠说道。   “客气啥,您啊,赶紧回去,以后再也别出现了,妻儿我会照顾,您放一百个心。”爷爷马上道,当时的奶奶都已经吓瘫在了地上。   “这礼我不随给我儿子,当感谢老哥您,而且这东西,您得收下,这有关你家爱国,记住,这东西,每年冬天缝在你家爱国的棉衣里,不能让他发现,可保平安,记得我爹说过的那句话没,你家爱国,五弊三缺犯了命缺,这个能保命一次,算是我偿还欠您的恩情。还有,切记,这东西不能让何真人看到,千万不能,信我一回。”李国忠说完这句话,塞在爷爷手里一个冰凉的东西转身就出了门儿。   爷爷这才赶紧去掺起奶奶,恍惚一看,手里拿着的,是半个玉佩,玉佩是半拉,上面有一条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大鲤鱼,一看就是宝贝,可惜,这玩意儿只有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