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一章:一把铜钱 说起大乡绅沈天霸,白鹤原的人没有一个不敬畏的。 他有钱有势,在原上的威望如日中天。老百姓们可能不知道当今皇帝是谁,却一定知道这一带谁说了算,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都要震一震。 “老爷,再往前就是天柱山了,还要去吗?”一个随从问。 天柱山是邪山,轻易去不得。 沈天霸眯了眯眼睛:“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天柱山脚下的林子里,忽然一抹雪白的身影从沈天霸的跟前轻盈一闪而过,是一只白鹤! 沈天霸揉了揉眼睛,毫不犹豫地忽然调转方向策马追上。这鹤似乎通人性,时快时慢,勾着沈天霸不断朝密林深处去。 不知道追了多久,白鹤总算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就在沈天霸迫不及待地开弓准备射箭之时,白鹤瞬间如烟一般消散了。 沈天霸愣在了原地。 其他随从们这个时候才勉强赶了过来,一个个狼狈不堪。 “老爷,这山里向来邪门儿,一个人走不安全。” “咦,那是啥!” 一个随从下了马,走到白鹤消失的草丛处弯腰抱起了个什么东西,直到他把这东西递给沈天霸,众人才发现竟然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娃娃。 女娃娃虽脸色蜡黄干瘦,可眉眼清秀的很,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说来奇怪,山里一向气温偏低,这娃娃穿得这么少也不怕冷,正甜甜地睡着呢。 “这不是咱们庄胡老头家的五丫头吗?”一个人看到娃娃额角的梅花胎记后,惊讶地喊了出来。 沈天霸沉吟着看了这个娃娃许久,最终从怀里摸出一把东西包在帕子里,塞到她的小袖子中。 他笑着对那个随从道:“送回去!说是我捡到的。” 得了沈天霸的命令,那汉子不敢怠慢,忙抱着娃娃扯起缰绳飞奔而去了。 在他颠簸的时候,他怀里的娃娃醒了,慢慢的睁开了眼,满脸迷茫呆滞。 这是哪里?…… 她叫胡桃,本是一个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女,天天熬夜通宵奋战刷副本,不久前终于刷出了梦寐以求的珍惜道具,却由于过于兴奋而心脏一痛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不但身处这么个奇怪地方,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一两岁小孩的模样,多么诡异惊悚啊! 其实原主的年龄有三岁多,只不过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没发育好,看着才那么“显嫩”。 胡桃只是身体变小了,智商并没有跟着倒退回去,她结合前因后果思索了一下,很快便回过味儿来。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时候她应该是猝死了,然后穿越到了这个小女孩身上。 她大概可以想到自己的尸体被发现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公之于众——《花季少女沉迷网游,通宵奋战猝死桌旁》…… 骑马的汉子没多久就把她带到了葫芦庄的村头,他下了马,高声喊道:“胡老头在家吗?” 应声出来的并不是胡老头,而是一个身材矮小面相凶恶的老太婆。大概是身体残存的记忆起了作用,胡桃认出这个是胡家的老太太,也就是小女孩的奶奶钱氏。 看到这个不请自回的孙女,胡老太太涨红了脸,破口大骂道:“谁要你弄回来这么个丧气玩意儿,贼娘养的赔钱货……” “是沈天霸老爷要我送回来的。” 沈天霸三个字比任何威胁都管用,胡老太太一口气憋在胸腔不敢再骂,最终只得瞪着枣核儿一样的大眼珠子悻悻地把胡桃接了过来。 倘若是别人老太太才不会在乎那么多,依旧要骂个心满意足才够,可这沈天霸不行。 谁不知道对方是这十里八乡的头号地头蛇,又是个霸道狠厉的角色,要是叫他听到一两句不痛快的,全家人都得遭殃! “好生养着,别再丢到山里,让老爷给你再送回来一次。” 那汉子似笑非笑地嘱咐了一句后便绝尘而去,胡老太太回到屋里关上门,一边低低地骂娘不绝,一恨恨地死命掐着怀里的孙女,胡桃疼得龇牙咧嘴的却哭喊不出来,她这个时候才发现新身体貌似不太会出声。 这个老太太看自己的模样何等可怕啊! 胡桃从来没看过这么冷酷憎恶的眼神,完全不像是骨肉至亲的奶奶,倒像是什么吃人的老妖怪。她战战兢兢,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对方摔死在地上脑浆四溅,好在没多久一双温暖的小手把她从胡老太太手中夺过来,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胡桃转过脸,发现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下意识反应过来是她这个身体的二哥胡硕。身体残存的本能让胡桃朝胡硕的怀里靠紧了些,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奶奶,你不是说妹妹病死在大夫那里了吗?”胡硕问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随即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我就是把她扔了,怎么着?!没良心的小崽子还来和我叽叽喳喳的,想审我呀!别忘记你吃谁喝谁的了,老娘天天辛辛苦苦养活你们这群白眼狼,活了一把年纪还要被你个小兔崽子顶嘴?我还活着干什么!” 胡桃被这忽然而来的暴风雨吓呆了,换做任何人挨这么响亮凶猛的一耳光都会哭的吧,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出乎她意料的是,胡硕却和个没事儿人一样,满不在乎笑嘻嘻道:“奶奶!我不过是问一声,生这么大的气干嘛?您是长辈,又是这么个年月,丢个吃白饭的小娃娃天经地义,谁都说不了嘴!快别生气了,前些时不还嚷着脑袋疼吗,我给你烧点烟叶子,再顿壶茶,好不好?” 他的语气轻快而俏皮,仿佛刚才那疾风骤雨的一耳光不过是轻轻的一指头罢了,但他脸上浮起的红色掌痕却提醒着旁人,胡桃老太太这一手有多黑多重。 胡老太太被孙子这么一摩挲,心里的邪火散了不少,冷冷道:“哼!就你会嘴上哄人,心里怕是拿着我杀气儿呢,骂杀千刀的老不死!” “别,奶奶您这话可就屈了我的心了,这一屋子就我最孝顺!我没爹没娘的,不孝顺你孝顺谁呀?快别说了,屋里冷,到炕上坐着吧,我给您装叶子去!” 胡老太太这才满意了些,轻哼了一声后扭腰转身走了。 胡硕把胡桃抱到了一个小里间的床上,这个房里炕没烧,冷得冰天冻地的。胡硕尽可能地找来被褥衣物把她裹了起来,胡桃这才觉得不冷的那么难受。 “小东西,你可真命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胡硕抚摸着妹妹的脸,面上还是微笑着的,一滴泪却滑落在她的脸上。 不知为什么,这滴泪水比胡老太太的那一巴掌更让胡桃震惊心疼。 明明心中怨恨痛惜,面上却能无懈可击地微笑着,对杀害妹妹的凶手百般讨好。这个孩子才多大,就被残酷的生活磨成了这般早熟圆滑的模样? 胡桃伸出小小的手想去触碰胡硕流泪的脸,可惜对方把脸一擦就离开了房间,估计是给老太太装烟叶子去了。 夜晚,胡桃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除了头一次穿越的兴奋和紧张让她无心睡眠,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冷。 尽管胡硕紧紧地抱着她用体温暖她,她还是冻得牙齿直打颤,想尿尿。 窄小逼仄的房间,冰冷硬实的炕,散发着奇怪霉草味儿的被子,每一样都让胡桃无比怀念自己那个温暖舒适的小公寓。 真是太坑爹了!为什么别人穿越就可以穿到侯门大户当千金小姐,自己就穿成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家丫头呢? 胡桃前世不仅是个网瘾少女,更是个大吃货,为了好吃的连游戏都可以暂时放下。一想到以后就要过着没有wifi也没有美食的凄惨落后生活,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再穿回去。 胡硕也睡不着,除了冷,更多的是对妹妹接下来命运的忧愁。 小家伙不知撞了什么大运,居然被沈天霸救回来了,奶奶看在他的面上大概不敢再丢一次,可没吃的过几天还是个死呀! 家里分给他的那点子树皮糊糊量少不说,还干巴巴臭烘烘的难以下咽,妹妹才生了一场大病,怎么可以吃那种东西呢? 胡硕一边思索着一边给妹妹掖被角,手指忽然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他回过神来,低头在胡桃的袖子里掏摸了半日,终于掏出沈天霸包起来的那个帕子。 胡硕小心翼翼地打开帕子,借着明瓦漏下来的微光打量了半天,看清楚是什么后顿时喜得眉飞色舞。 是铜钱,新制的足铜亮色大通宝!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二章:所谓家人 大梁的铜钱分两种,一种是制作粗糙的小钱,每枚当一文钱使用;另一种就是沈天霸给的大通宝,制作精美,铜活儿足,一枚抵得上十枚小钱。 沈天霸的手大,抓给胡桃的这一把钱足足有六十来个,约等于六钱银子,所以胡硕才会这么激动。 要知道六钱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买了糙粮一大家子可以对付着吃半年呢。 胡硕把铜钱重新用帕子包好,小心翼翼地塞到了自己内衣贴肉的小荷包里,拍了一下滴溜溜盯着自己看的胡桃:“二哥明天就给你买好吃的,你呀,要快快地长大!” 胡桃很想问是什么好吃的,奈何身体不听指挥,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就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啊啊声。 胡硕笑眯眯地摸了摸胡桃焦急的小脸,仿佛能听懂她的心声:“吃缸子糕的孩子骨头脆,我给你买白面熬糖稀糊糊好不好?” 乡下的女人大多营养不良,生下娃娃没奶的状况很常见,一般都是用糙粮汤水和着一文钱一大块的褐色“缸子糕”来堵住婴儿嚎哭的嘴。糖稀糊糊?那是地主家的少爷千金才能享受的待遇。 胡桃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听名字不错,便憨憨地点点头。 太阳还没完全出来,鸡鸣一遍时分胡硕便摸索着起床洗漱,收拾好后,他用一根长长的布带子把胡桃七绕八弯地捆在了背上,开始了一天的家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胡桃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个小男孩做起家务来如此麻利老道。 他烧了一大锅热汤水,放下椅凳,扫抹干净屋内,喂过鸡后便开始煮早饭。早饭很简单,剁得细碎的树皮下锅炖得烂烂的,待水沸腾起来时往里面丢一把糙粮粉勉强搅成糊状,最后加一小撮儿粗盐便大功告成。 胡硕在做饭的时候,胡家其他人一一起床了,揉着眼睛愣愣地洗漱。细心的胡桃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随意享用小灶铁壶里的热水。 两个媳妇模样的女人都是匆匆就着孩子们用残的温水擦一把脸,她们的男人则直接用冷水,唯有胡老太太和一个十一二岁模样女孩大模大样地往铁盆里倾热水,一边哆嗦着一边感慨这干冷的鬼天气。 “嗬,又是树皮糊糊!”那女孩看了胡硕背上的胡桃一眼,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恶毒把胡桃看得背后一凉,脖子一缩。 胡桃忽然想起这个女孩叫胡娇儿,是胡老太太的老来幺女,也就是她和胡硕的老姑。可她想不出来,为什么胡娇儿对她的敌意如此之大。 胡桃不知道的是,胡娇儿对她的憎恨不是没有原因的。胡硕是出了名的麻利乖巧人儿,被他服侍着那滋味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不多,自从有了这个小崽子后,胡硕便不能全心全意地服侍他的老姑了,在胡娇儿眼里胡硕向来是免费的奴隶,奴隶不能物尽其用,是多么地可恨呐! 开放时,胡老头,胡老太太和胡家两个儿子坐炕桌,其他人则挤在下面的小桌子上,吃的都是一样的树皮糊糊,分量可就差得太多了,每个人碗里只有半碗。 胡硕心里另有打算,并没有把碗里的树皮糊糊喂给妹妹,专心喝自己的,这个举动赢得了胡老太太的好感,垂下了冷酷的眼睛,默不作声地继续喝着。 胡桃借着这个机会打量了一番胡家人,结合身体的记忆努力地辨认着每个人的脸,最终认了个八九不离十。 胡老太太生了四男二女,儿子们起名套用的是乡约上“仁义礼信智”这几个字,倒也省事儿好记。唯一的缺憾是胡老太太没能再生第五个儿子,把“胡智”这个坑给填了。 大女儿胡爱儿嫁给了邻村的秀才,是胡老太太一直的骄傲;小女儿胡娇儿则一直跟在胡老太太身边,疼爱得和眼珠子一般,在家里那是说一不二的小霸王。 大儿子胡仁在县城里做账房,四儿子胡智,也是胡桃姐弟仨们的父亲跑水路死在了水里,如今跟着胡老头夫妇住的只有二儿子胡义和三儿子胡礼,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夫模样,他们的媳妇和孩子也都是灰扑扑的,暂时看不出什么鲜明的特点。 喝完糊糊后,胡硕刚准备收拾碗筷,胡娇儿就发难了:“老五,你别动,坐着!” 胡硕摸了一下鼻尖,坐了回去。 胡娇儿抬起下巴,点了一下他背后的胡桃:“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办呀?” 胡硕笑了一下:“什么怎么办,我一个小孩子,听不懂!” 胡娇儿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灵盖上去:“如今粮食紧张,咱们养不活不干事儿的,你把她丢到山里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两个媳妇隐秘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不满和讽刺一闪而过。这个家里不干事儿的闲人,可不就是她胡娇儿自己么? 胡硕沉默了一下:“我可不敢,被沈天霸知道了不是好玩儿的。” “你呀,平时看着聪明,关键时候怎么就犯糊涂呢?”胡娇儿给他出主意:“找个没人的地儿,偷摸儿地丢出去不就得了!” 胡硕也不恼,心平气和地道:“要丢你丢,咱们庄出门就是熟人,我背着个孩子出去,空手回来,谁不问呀?就算得急病去了,那也得有个坟头吧,沈天霸派人挖坟看不到身子怎么办?” 这句话说得胡娇儿无言以对,换做别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那个沈天霸就说不准了。她不能直说弄死这个丫头得了,虽然她的良心所剩无几,却也不好意思当着丫头亲哥哥的面说这种话。 乡下人丢卖孩子可以原谅,亲手杀死,那会被别人背后戳脊梁骨! 这个时候胡娇儿不由得开始怨恨起胡硕来,如果他这个时候深明大义一点,不消她提点,主动弄死这个小崽子该有多么好呢? 胡老太太毕竟是一块老辣的姜,这方面的经验丰富得多:“用不着丢,咱们家反正没闲粮,听天由命吧。” 老二胡义的媳妇王氏幸灾乐祸地看了胡桃一眼,老三胡礼的媳妇刘氏却露出了不忍之色。 树皮糊糊是灾年没办法才吃的东西,他们成年人勉强能靠这个充饥,孩子们肠胃柔软,不开小灶是活不下来的。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家里几个孩子背地里都吃着父母弄来的真正粮食。 老四一家子大人都死了,唯一成人的大女儿胡莱又在外面帮工,这个胡硕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孩子,除了用树皮糊糊把自己妹妹噎死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不忍归不忍,却也没有任何人出声要帮胡硕养活他的小妹妹。谁也不知道旱灾要持续多久,一口粮就是一股儿命,自家的孩子都朝不保夕了,哪有心思去管别人家孩子的死活呢? 胡硕对这个状况早有预料,面上一点沮丧绝望都没,全是平静的笑意。 “奶奶,你说得对,听天由命吧!我找到点什么就喂她点什么,也算是尽了心!沈天霸要是问起,我是她亲哥哥,还能害她怎么着?” 胡老太太点点头:“老五,你是个懂事孩子!”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气氛顿时轻松欢快了不少。 “那个沈天霸,自己整天肥鸡大鸭子吃着,不知道咱们穷人家的苦!他这么爱当善人,明知道咱们家里不好要丢孩子,为什么不派人送来几袋子白面呢?”胡娇儿振振有词。 “对,他家里可是泼天的家私呀,手指缝儿里漏下来一点,就够咱们吃几年的!”王氏贪婪地说。 刘氏怯怯道:“他如果真的可怜五丫头,就该把她接回家去,而不是送回来。” 胡娇儿刚要同意这个说法,忽然联想到五丫头在沈天霸家穿金戴银的画面,顿时被刺激得尖叫起来:“她也配?!” 胡硕一边逗着背上的胡桃,一边冷眼看着这群自私贪婪的家人,嘴角的微笑看起来格外漠然。 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胡硕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瞅准了机会凑到胡老太太跟前,低声笑着道:“奶奶,昨儿孙老头叫我去给他家拈棉花条子,他家烟叶子长得好,我去要一小捆来?” 胡老太太嗜烟如命,一听到是孙老头家的烟叶子,顿时连连点头:“去吧,别淘气,早点回来!” 得了胡老太太的准许,胡硕手下生风,很快就把碗筷桌椅都擦抹干净了,背着胡桃出了门。 胡娇儿阴沉地看着胡硕的背影,对胡老太太道:“娘,老五又使什么坏呢?” 胡老太太瞪了胡娇儿一眼道:“不该你管的别多管,如今又不下地,他在家里也没什么可干的,放他出去野碍不着咱们。” “他要是出去弄吃的给那个小崽子呢?” 胡老太太轻蔑一笑:“他?算了吧!这年月,大人想弄点外食儿都难呢!” 胡娇儿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我就不爱看到那个小崽子,有什么用!” “反正不靠咱们养,过几年卖到穷地方去,换一注钱给你添嫁妆不好?”胡老太太无奈地点了点爱女的额头:“你呀,就是牛脾气!非要把老五招翻了,你能落到什么好?” 听到嫁妆二字,胡娇儿红着脸抱着胡老太太撒起了娇,胡老太太大笑地摸着她的头,好一副慈爱温馨的画面……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三章:赛仙姑 胡硕并没有去孙老头家,而是背着胡桃上了村口的驴车,一边和车夫周大海说笑,一边晃晃荡荡着往县城去。 胡硕机灵,干净,又仁义,在庄子里的人缘特别好。周大海听说他要去县城给妹妹弄吃的后,立马把胸脯拍得震天响:“你尽管放心去,到了点儿我在三岔口等你。这小可怜见儿的,唉……” 五丫头的事情胡家人并没有对外宣传,可还是在庄子里私下轮开了。毕竟事关沈天霸这号人物,想捂着都难。 “好嘞,多谢周大叔啦!”胡硕笑眯眯地说:“回去的时候可别说漏了嘴,我和家里人说去孙老头那里拈棉花条子呢。” “我傻呀?放心吧!” 胡桃被绑得和个小粽子一样,寒风刮得她脸蛋痛眼睛也睁不大开,因为日光的缘故,好歹没有晚上那样冷得彻骨了。 胡桃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心态调整的快。既然穿越已成事实,一味唉声叹气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尽力让自己开心点儿。 仔细想想,其实穿到这里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好处,就说这空气吧,新鲜!干净! 胡桃前世所在的城市雾霾比较严重,出门不带个口罩都辣嗓子,平常在家开着净化器加湿器舒服点儿,可老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这葫芦庄风光暂且不论,空气质量的确是一等一的好,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到湛蓝如水的天儿,胡桃的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她多久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天和云了? 眼下是深秋季节有点荒凉,等春天来了,一定会漫山遍野姹紫嫣红,好看得不行吧。 还没等胡桃畅想完毕,驴车就已经到了县城。周大海把兄妹俩放到了买东西的街道上便走了,胡硕把胡桃转到胸前抱着,毫不犹豫地就走进了相熟的杂货店。 由于胡硕从小会和外人打交道,不怯场,胡老太太经常派他来县城替她买些东西,久而久之他和这一带的掌柜们混得极熟,有不少人巴巴儿地想收这个通透孩子做关门伙计。 这家杂货店的宋掌柜便是其中之一,这次遭灾后他不止一次暗示胡硕到他家来吃住跟他姓,要不是放不下家里的小妹妹,胡硕说不定还真成了这家店的小掌柜呢。 看到胡硕来,一向板着脸的宋掌柜难得露出了笑容,递给胡硕一块黑面饼子:“舍得来了?” “宋掌柜,现在米粮还是那个价吗?” 胡硕笑嘻嘻地扯了一小块饼子喂给胡桃,胡桃实在是饿狠了,硬着头皮皱着眉,努力嚼着这又硬又冷又难吃的玩意儿。 “你说呢?你要买什么,我给你原价吧。”宋掌柜冷哼了一声。 “多谢宋掌柜。”胡硕一口气把盘算好的东西念了出来:“我要一袋子白面,一斤麦芽糖,一罐盐,一小壶油,一小捆上等烟叶和一篓子巴掌炭!” 所谓巴掌炭,是白鹤原上特产的一种老炭,只有巴掌大小却特别禁烧,只消放一块在炕里再捂上些干草之类的东西就能保温好几天,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宋掌柜顿了顿,算盘也不拨了:“你逗我玩儿呢?” 胡硕说的这些东西至少要一两百文钱,宋掌柜相信,以胡硕的机灵很有可能从胡老太太手里骗几文钱体己,一两百?胡老太太自己都未必舍得拿出来。 胡硕不多说话,直接把十六个大通宝排到了宋掌柜跟前的柜子上,笑着问道:“掌柜的,你再看看,我是逗你吗?” 宋掌柜震惊了。 最终,宋掌柜不但按照原价给了胡硕这些东西,还送了他一个小瓦盆,胡硕感激不尽地收了。有了这个东西,妹妹就可以随时喝热糊糊啦。 兄妹俩的背影消失在杂货店门口的时候,宋掌柜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可怜孩子啊。 胡硕对胡家人的作息习惯了若指掌,他和胡桃回到家的时候,胡老太太正拉着胡娇儿在后房里开小灶,其他人都在外面打障子,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胡老太太认为给老闺女开小灶天经地义,问心无愧,之所以要偷偷摸摸背着人是不想暴露家中细粮油盐的藏匿之处,给那些饿痨鬼可趁之机。胡硕对她这一心理摸得熟透,所以他从从容容地关上了门,给妹妹做起了许诺的糖稀糊糊。 他先是在炕里烧了一块巴掌炭,塞了些枯枝干叶子把火窜弄起来,再将盛了水的小瓦盆塞到火边儿上加热。 安排好这一切后,胡硕抓了一小把白面放在一只破边大碗里慢慢搅着,待搅和得细腻滑润之时如线一般滴入瓦盆里的沸水,飞快地再搅拌着,待差不多成糊状后再放入一小块麦芽糖,糖稀糊糊便成了。 此时不但糊糊好了,炕也烧得差不多了,胡桃感受着小屁股下的温热,对这个小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精准地算计着做糊糊和烧炕的步骤,一点儿东西都不浪费,多么聪明的孩子啊! “来,张嘴。” 胡硕吹了吹糖稀糊糊,正要喂妹妹的时候,妹妹忽然把碗往他那里推,结结巴巴地说:“二哥喝……” “二”字不太好发音,胡桃这张嘴又有点漏风,就成了“爱哥喝”,把胡硕逗得直笑:“你这么小,知道爱谁呀?我不……” 说到一半,胡硕忽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扶着胡桃的肩膀:“你刚刚,喊我了?” 胡桃自己也吓到了,奇怪,以前都说不出话的,刚刚一急怎么就喊出来了呢? 胡硕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胡桃手忙脚乱地去擦,结果却是越擦越多。 最终,在胡桃的坚持和努力下,糖稀糊糊有一小半进了胡硕的胃,兄妹俩喝得心满意足,泪眼汪汪。 胡桃之所以哭是因为胡硕太苦了,明明自己都没吃饱,却始终第一想着自己这个小妹妹,他喝糖稀糊糊那样子自己看了都心疼。 胡硕哭则完全是激动欢喜给闹的,激动的是妹妹终于能开口,以后的人生不会有那么多磨难;欢喜的是妹妹这么小就知道体贴人,不愧是娘的孩子!大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也高兴。 哭过之后,胡硕用剩下的热水给妹妹和自己擦了脸,顺便把那些东西给藏了起来。这个房间有一个小秘密,炕脚有一块砖是活动的,抠两下便可抽出来,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石板洞,正好把这些东西放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好好睡着吧,晚上咱们做烙饼吃。”胡硕刮了刮胡桃的鼻子。 “嗯!”馋猫胡桃拼命点头,之前又冷又饿,现在吃饱了炕上还暖和,她没眯一会儿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给妹妹捂好被子后,胡硕面上的温柔神色逐渐褪去,换上了平日无懈可击的平滑微笑。他拿着烟叶子走到了胡老太太房间门外,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确认小灶已吃完后高声喊了一句:“奶奶,我回来啦!” “回来就回来,咋咋呼呼的!”胡老太太端坐在炕上做着针线活,眼皮也不抬一下:“孙老头拿什么碎末子打发你呀?” 胡硕把烟叶子摆在炕桌上后,胡老太太的眼睛明显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沉醉:“哟,是好叶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胡老太太高兴,胡硕赶紧趁热打铁:“孙老头说家里没个人,叫我以后时不时去帮忙,等过段时候他再给我来这么一捆!” 胡老太太看出来,这一小捆烟叶的价值不菲,心里原本的那点儿不快顿时烟消云散:“那个老绝户头,平白攒那么多家产,到头来还不是眼热别人家的孙子!你去吧,顶好是多捞点东西回来,你带着五丫头去,他好意思不给你点吃的吗?” 胡硕老老实实地招供道:“给了小半块黑面饼子,我自己吃了一些,给小东西喂了一些。” 胡娇儿心痛地喊了起来:“你给那个死崽子吃什么黑面饼子,她克化得动吗?下次给我留着!你要是敢和我扯谎,我去孙老头家问去!” 胡老太太拉了胡娇儿一把,可是胡娇儿仍然不依不饶。她们今天开的小灶也不过是黑漆漆的糊糊,那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凭什么吃黑面饼子呢?那可是干的呀,结结实实打在胃里的粮食! 其他人也渐渐回来了,大家在听说这件事后心思各异。刘氏纯粹是羡慕那难得的硬粮,王氏则在心里想着,这孙老头也太不地道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家的胡果去做这好买卖呢?拈个棉花条子而已,就换来半块饼子! 就在胡硕眯起眼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哟,你们家可真热闹,吵吵什么呐?”赛金花傲然立在门口,那神情端庄中带着凝重,有种莫名的威压之感,让原本尖叫怒骂的胡娇儿不自觉收了声音。 胡老太太慌忙下炕迎上前去:“这不是老姐姐嘛,今儿吹的什么风,把你给请上门来了?”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四章:游戏开始 赛金花还有一个名字叫赛仙姑,除了装神弄鬼,她还会做媒拉纤,治病抱腰,说和买卖……可以说是白鹤原上响当当的名人,不管是看在鬼神的面上,还是看在她的手段面上,鲜少有人敢给她找不痛快。 更重要的是,胡老太太还指望着赛仙姑给自己的小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呢!这个时候大忙人亲自上门来,哪敢怠慢? 胡老太太不要别人动手,亲自顿了一壶干净茶叶儿给她喝,又陀螺一样旋到自己房里,找出一小盘硬的像石头的糖糕和一把瓜子儿,恭恭敬敬地放在炕桌上请赛仙姑吃。几个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些点心,要不是他们的娘把手臂掐得早,早就冲上去了。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们家这个五丫头。”赛金花家中并没有多少余粮,肚子空空如也,可架子还是端得挺足,悠然地品着茶不去看点心:“都是一个庄的,我好心提点你们一句,这个丫头得好好养着,别亏待了!” “凭什么?”胡娇儿实在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胡桃所在的房间一眼:“她是个什么东西!” 赛金花冷冷一笑:“山神娘娘保佑的灵童儿,你说她是个什么东西?!” 那冷峻阴森的一眼把胡娇儿吓到了,她往胡老太太怀里缩了缩,不敢再说话。 胡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亮,其他胡家人亦是吓得不轻。胡老太太抖抖索索地摸着胡娇儿的背,试探着问:“什么灵童儿,仙姑你莫不是在逗我们吧?我们老胡家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赛金花呸的一口把茶叶吐到地上,指着胡老太太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钱多儿,我看你是猪屎糊了眼,猪油糊了心!我是个什么人物,天天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有功夫和你们这等穷鬼赖汉嬉皮笑脸的!你知道沈老爷是怎么捡到她的吗?” 这一节还真没人知道,赛金花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尤其是沈天霸被仙鹤勾着找到胡桃的那一幕,在场所有人听到后只觉得脊梁骨发寒,阴森森的气息从脚底板直窜头顶。 “这个季节山里有多冷,你们不知道?这孩子不但活得好好儿的,还和沈老爷这样的大贵人结了缘,前几天去他们家喝茶的时候,他还特特嘱咐我好生看着呢!” 赛金花激动亢奋地举起手臂,颇有当初拜神求雨的气势,把胡家人吓得眼皮都不敢眨:“那天柱山是个什么晦气地方,去十个回不来一个的,你们想想,为什么偏偏那天沈老爷就进了山呢?为什么会有一只仙鹤带着他去捡你家五丫头呢?我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要是再冥顽不灵,我只好赶紧搬家离开这葫芦庄,到时候天打雷劈死不了我老婆子!” 胡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胡娇儿更是目瞪口呆,舌头都忘记收了回来。五丫头是怎么被丢到天柱山的,没人比胡老太太更清楚,她被赛金花这么一提醒,发现整件事的确透着古怪! 古代人都是非常迷信的,赛金花是装神弄鬼界的老泰斗,一向颇有积威,再加上牵扯到了沈天霸这种人物…… 胡老太太感到一阵后怕,还好没有听信老闺女的话悄悄把五丫头给掐死了,不然他们老胡家要被天打雷劈呀! “老姐姐,谢谢你!”胡老太太窜起身来,紧紧地握住赛金花的手:“你放心,以后这孩子我一定好生看着,不让她磕了碰了!” 赛金花见目的已经达到,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把糖糕揣到了袖子里:“既然你明事理,那我也不多说了,年底了身上事情多,先走一步。” 胡老太太恭恭敬敬地率领全家人把赛仙姑送到门口,直到看不到她背影人才抹着汗回到屋里,愁眉苦脸地和家里人商量此事该怎么办。 胡硕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跟上了赛金花,诚心诚意地给她鞠了一躬:“谢谢你,赛奶奶!” 赛金花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并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和胡硕猜的一样,赛金花今天是故意来耍弄胡家人的。 她和姐弟仨的母亲赵氏关系一向不错,赵氏死后也暗中对这三个孩子多有照拂。她前些时从熟人那里得到消息,天杀的胡家人竟然把五丫头给丢了,心中气得半死。 以她对胡家人心性的了解,即便有沈天霸这尊凶神压着,那小娃娃也未必能高枕无忧地继续活下去,于是她想好词儿来胡家闹了这么一出,算是对赵氏尽一点心意。 最初的惊慌过后,胡老太太在全家人的支持下,艰难地决定让胡桃上桌吃饭,再也不说什么由胡硕单独养活的事情了。这种让步对于胡硕来说和没有差不多,他们依依不舍的树皮糊糊他还怕塞了妹妹的牙!但对胡家人而言,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 经这么一遭后,胡娇儿心中的咒骂越发厉害了,可再不敢公然露出来,并且还会时不时心虚地瞪胡桃几眼。她断定,这个五丫头一定是什么妖魔鬼怪,正代替那个山神娘娘监视着她呢! 不管怎么说,托赛金花的福,胡硕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顾自己的妹妹了,无论是去孙老头家还是谁家,胡老太太都不过问。 睡得香甜的胡桃并不知道这一场闹剧,醒来后还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再也没人骂自己小崽子了呢?那胡娇儿的眼神还是恨不得吃了自己,可每次看向她时,她总是迅速地转过脸,摇头抿嘴。 不知不觉间到了小年,往常这个时候庄子里都会听到剁鱼肉与炸草鞭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新米糕的香气,而今年庄子安静得和没事儿一样,许久才能隐隐听到远方荒野中野狗的哀嚎声。 胡硕不指望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加餐,他知道家里即便囤着米豆,也轮不到他和妹妹来吃,所以早早地歇了心思,兴高采烈地张罗着给妹妹洗澡。 胡桃自救回来后就没洗过澡,一是天冷,二是柴火金贵,胡娇儿尚且半个月洗一次呢,哪来的余柴给她弄干净,就算看在山神娘娘的面上也不行!巴掌炭是用来保温保命的,胡桃再怎么爱干净,也不会缠着哥哥做这种糟蹋东西的事情。 胡硕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先是用炕煨了一大盆热水,然后用几块土砖堆了个小灶,把瓦盆放在上面,冷了就可以往大盆里兑一些。 今天日子特殊,胡硕把之前积攒的油茶枝子塞进炕里烧着让屋子暖暖和和的,胡老太太也不能挑毛病。 在哥哥巧妙的安排下,胡桃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痛快澡,身上的污垢全部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了白皙中带着些微红的肉乎乎身子。 胡硕看着妹妹莲藕一样的胳膊,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胡家人不都瞧不起他是个孩子吗?在这种年月,他让妹妹身上长了肉!要不怎么说还是白面养人,吃缸子糕的娃娃,能像他妹妹这样招人疼吗? 这些时,他想着法子给妹妹做好吃的。糖稀糊糊吃腻了就烙饼,加油加盐,再撒一把野菜花儿,香得直抽鼻子;烙饼吃得不爱了,他就做疙瘩汤,做面条,做烤馍馍…… 胡硕用白面的时候很小心,从来不多抓,想方设法使这点白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和胡桃胃口不大,买的一袋子白面饶是这样吃,直到现在还剩下大半袋,让估摸着日子的胡硕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计划好了,等大姐从郭地主家回来,给她做一顿管饱的鸡蛋拉丝儿面,可劲儿放油,鸡蛋炒得黄黄的。大姐为了他和妹妹辛苦大半年,不能委屈着她的嘴! 胡桃正用手泼盆里的水玩,忽然发现左手胳膊内侧有一小块东西。 她举起了手凑近了看,发现是一朵莲花模样的痕迹,觉得非常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胡硕发现妹妹的举动,笑着凑过头问:“看什么呢?” “发,发……”胡桃指着莲花痕:“有发发……” 胡硕疑惑地盯着胡桃指的地方,又用手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呀。” 胡桃呆了。 “好了,再玩水都冷了,小心着凉!”胡硕用一块旧布把胡桃裹了起来放在炕上,擦干净后换上干净衣服,一股脑塞到被子里:“今儿炕热,不许掀被子!”说罢抱着盆出去泼脏水。 胡桃满腹疑虑,却又不好和胡硕商量,只得一边呆呆地抚摸那痕迹一边想心事,忽然胳膊上一烫,而她整个人眼前一花…… 鸟语花香,青山白云。 洁净的村舍,怡然自得的村民,整齐的农田,肥乎乎的家禽,好一个世外桃源。唯一不对劲的就是这地方太眼熟了,仿佛之前在哪里看过无数遍。 胡桃目瞪口呆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惨叫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修长的手,发觉身体又变成了大人模样,不再是小孩子了! 附近正好有一个池塘,胡桃二话不说冲过去,趴在塘边看着水中的自己,眼珠子险些落入塘中。 这也不是她本来的身体形态,而是一个妖娆性感的古装女子,背上还背着一把大铁弓!等等,自己脑袋上顶着的字符是什么鬼东西? “这位姑娘,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可是从外头来的?”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五章:饭团 “哎?” 胡桃吓得差点滑进池塘,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背着柴火的年轻农夫。这农夫穿着标准的粗布短衣,一笑满口白牙闪闪发光:“我叫余铁牛,是这杏花村里的农户,姑娘看起来很疲累的很,不如来我家歇一歇?” 余铁牛?! 杏花村??!! 听到这两个名字后,胡桃再迟钝也明白这儿是哪里了——网游《江湖奇缘》的新手出生地,杏花村。 真要说起来,她之所以从舒舒服服的宅女变成苦命的胡家五丫头,就是这个游戏给害的!如果不是因为玩《江湖奇缘》猝死,她也不会穿过来啊! “看来,姑娘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余铁牛笑着道:“恭喜你开启隐藏任务《大金主》,向着目标奋斗吧!” 胡桃玩《江湖奇缘》快五年,小号不知道练了多少个,新手村NPC的台词熟悉得都能倒着背,自然非常清楚这句话是原本所没有的,这个很关键。 她如同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余铁牛的袖子:“大金主是什么?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能,只要你完成任务。”余铁牛说:“大金主是系统颁布给富豪榜玩家的特殊称号,只要你成功跻身富豪榜,便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生活,并获得非常丰厚的奖励。” “我想问一下,我穿越和这个隐藏任务也有关吗?”胡桃急促地追问。 “当然,这其中的深意,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余铁牛微微一笑,随即一道光从他的面庞上一闪而过,他的脸变得呆板机械,重复着剧情台词:“我叫余铁牛,是这杏花村里的农户,姑娘看起来很疲累的很,不如来我家歇一歇?” 无论胡桃再问什么,余铁牛的答复只有这一句,她便明白这个NPC已经恢复正常了。 胡桃沮丧地松开手,呆呆地看着风光秀丽的杏花村和喋喋不休的余铁牛,最终下定了决心。 就按照他们说的去完成任务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再说了,如果将来她完成任务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这其中的几十年时间不等于白送的吗?不但多活了几十年,还拿了奖励,体验了截然不同的生活,赚到了! 可惜胡桃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忽的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满腔欣喜被浇冷了一截。 《江湖奇缘》是一款非常火爆的国民游戏,采用身份实名认证一人一号,又严厉打击外挂,游戏币的实际价值一直很坚挺,一个金钱差不多等于一人民币。 富豪榜的上榜要求是玩家所拥有现金超过一百万金钱,也就是说,她必须在游戏里赚到差不多一百万人民币巨款才能完成任务,这个难度……未免也太大了。 如果她没能赚到这么多钱,或者在赚到这么多钱之前在那边的世界里嗝屁了,下场会怎么样?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吗?天呐! 关键时刻胡桃的好心态再一次起了作用,她摇摇头,把一切不好的猜想甩出了脑袋,开始认真思索在游戏里赚钱的问题。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胡桃活着的时候全息网游还没被开发出来,却也看过不少关于全息网游的小说与科学推测,大概的原理还是清楚的。 全息网游和现实生活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控制面板的调出与隐藏,以及细微的感知差距,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大差别。比起呆在营养舱里担心肌体的退化,胡桃估摸着,这个能控制生死穿越的逆天游戏肯定不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的位面旅行罢了。 胡桃尝试着用意念寻找摸索控制面板,废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找到了诀窍,嗖地一下用意念在眼前拉出了一大块发着光的悬浮控制屏幕。这块屏幕是半透明不可触摸的,和她以前玩的游戏界面一模一样,这一点让她放下心来。 彻底掌握了操作后,胡桃接了余铁牛的对话:“好啊,那就麻烦余大哥啦。” 余铁牛把她带到了自家的茅屋,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话后便下地了。余铁牛的老母余婆婆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米粥给了胡桃:“姑娘,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吧。” 胡桃知道这个是任务前提,便没有假客气,接过碗就喝。 滚热香浓的粥才一触到舌尖,胡桃的眼泪差点就唰地流下来了。 好喝!这超级真实的感触,她喜欢! 米粥的颜色看起来有些昏暗,甜甜的,入口即化,应该是掺杂了各种杂粮再加上白糖精心熬制而成。 白面不可能一直吃,她本做好了过些时吃树皮的打算,没想到命运忽然转机,在这饥荒的年头居然吃到这样实在地道的米粥,整个人的吃货之魂顿时起死回生,生命也充满了希望。 她舍不得一气儿喝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粥的香气,啊,那叫一个甜香可口。 发现游戏的这点特性后,胡桃的心都颤抖了。 她不再去想那一百万金钱,满脑子都是《江湖奇缘》烹饪系统里各式各样的美食,好多都是传说中才有的梦幻宴席和招牌大菜!如果那些都能实实在在地吃到嘴里,就算没完成任务变成孤魂野鬼,她也死而无憾了!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喝得这样香的玩家吧,余婆婆笑着说了一句话:“哎唷,慢点慢点,别急,喝不完还能带走呢。” 胡桃没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满足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多谢婆婆款待,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您尽管说。” “太好了,正好前几天我家的猫儿不见了,你替我去找找吧。”余婆婆说:“听说在村子后头的杏林里有人听到过猫叫,那儿一直不怎么太平,姑娘小心着些。” “嗯,包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胡桃便觉得左眼皮一花,再打开控制面板后发现了任务一栏果然出现了新手村的第一个任务——《余婆婆的猫》。 原来是这样的啊。 杏林离余铁牛家有几里路远,以前游戏操控人物的时候不觉得,不过是点点键盘鼠标的事情,如今一切都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到杏林的时候,胡桃的背上出了汗,气息也不怎么匀了。 这一点让她十分发愁,光走个路就这么累人,和怪血拼岂不是要她这个宅女半条老命?罢了罢了,有得必有失,看在好吃的份上忍了吧。 余婆婆的猫躲在杏林深处,旁边还会随机出现一两只野狼,需要与之搏斗才能顺利抱回这只肥猫。想到这,胡桃十分庆幸自己当初选了天羽这个门派! 《江湖奇缘》的门派众多,天羽门是最古早的五大门派之一,使用弓箭,属于远程群攻型,后期的大招之一天女散花甩出去能群倒一大片怪,威力惊人。 身为0级的新人,胡桃只会一个最简单的“冷箭”,一次只能射一个敌人。她猥猥琐琐地躲到一棵大树背后,瞅准了机会一箭射过去。 低级怪就是好打发,那野狼发出嗷儿的一声后便趴下了。 胡桃兴高采烈地走过去拎起了那只傻猫,在经过野狼尸体旁边的时候,她忽然得到了一个系统提示。 请问是否拾取【野狼的尸体】? 这个提示既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像脑电波一样窜过她的脑海,十分高端。 胡桃下意识选择了“是”,只见地上的野狼化作一道白光窜入了她的腰间。胡桃吓了一跳,险些把怀里的猫给掉地上。 她把手伸进腰间摸了摸,那感觉十分奇妙。 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把手深入储物空间里的那种感觉吧?指尖碰到那一块领域的时候,左眼自动跳出了半透明的包裹栏界面,十个格子已被占用了一格,物品名称显示的是“野狼的尸体”。 再细看这个野狼尸体,会发现一页说明:野狼的尸体,可卖给商人换取金钱,也可庖丁成材料。 有意思! 胡桃回到余铁牛家里的时候已是黄昏了,余婆婆看到猫十分高兴,给了她三十个铜钱和两个饭团,并招呼着她到房间里歇息。胡桃注意到,除了这些看得见的奖励,她的经验栏也增加了一些,只不过不提示罢了。 胡桃本想一鼓作气完成新手村的任务出村赚钱,可是这全息模式和键盘不一样,不过是找只猫她的体力就所剩无几,美梦惨破。 于是她接受了余婆婆的好意,躺在房间的床上一边啃饭团,一边丢着手里的铜钱玩儿。余婆婆的饭团里没有馅儿,是纯白米做的,不过似乎加了盐和醋之类的东西调味,清香可口,不知不觉间就一个下了肚。 《江湖奇缘》里的游戏币分三种,金钱,银钱和铜钱,一个金钱可以换一百个银钱,一个银钱又可以换一百个铜钱。三十个铜钱看起来有点少,不过相对于新手期的她来说够用,毕竟低等级的红蓝小药都很便宜,几铜就能买到。 新手村的任务一环接一环,越往后面奖励越多,出村的时候身上大概能有几十金现钱,可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开销。虽然游戏给的任务奖励还算丰厚,可光靠做任务不知道猴年马月上的了富豪榜。还是做商人靠谱,不知道这个服的情况如何,做什么生意比较好呢? 胡桃一边想一边啃着饭团,睡意袭来,她就这样拿着半个饭团沉沉睡了过去……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六章:山神的馈赠 “小东西,快醒醒!” 胡硕的声音紧张中带着点儿焦躁,手上的动作还是轻柔的。胡桃被他摇醒后,睁着眼迷茫地看着这个小大人似的哥哥。 此时天蒙蒙亮,窗纸外透着灰暗的光,借着光胡桃打量着二哥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平时总是一副沉稳的笑眯眯模样,今儿的表情实在有些不对劲。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胡硕压低声音,把手里的东西往胡桃眼前一送。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胡桃浑身一激灵,仅剩的几丝睡意顿时不翼而飞。 余婆婆给她的饭团! 千真万确,这饭团被啃了一半,上面还有她的牙印儿呢。 这件事所含的意义刺激了胡桃,她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手脚也发起热来。天呐,游戏里的东西竟然可以带出来!这是不是代表着以后她在这边也不会挨饿了? 胡桃的脑袋是灵活的,她的思维由这半个饭团瞬间散发到了别处去。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便宜,如果游戏里的道具可以到这边来,那她即便在游戏里做不成大金主,也满可以在这边做个大地主! 用脑袋稍微想想便能知道,这里头的差价不是一般儿大啊。 就拿游戏里那些满地都是的便宜药材说吧,随便挑几样拿到这边来那都是天价的宝贝,齐须儿的人参灵芝,在游戏里都是几十铜钱一个的垃圾货色,野外满山遍地都是,在这边能一样吗?现拿着银子没地儿买去,还得讲究个机缘! 胡桃试探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在感受到了包裹的存在后,脸更是激动成了猪肝色。 乖乖,那只狼还在里头呢。 这是等于有了个小空间啊!就是不知道这边的东西能塞进去不。 胡硕误解了妹妹的神情,脸色更差了,声音却缓和了不少:“我的好妹妹,再饿也不能偷人东西,从哪儿拿的还哪儿去吧!” 胡桃哭笑不得:“不是偷的。” 胡硕显然不怎么相信:“不是偷的,那你是打哪儿弄来的呢?可千万别说是奶奶他们,有这个,哪里还轮得到你这个小东西!” 小妹手里抓着的饭团洁白剔透,显然是上好大白米做成,还揉了细盐与香醋,飘着让胡硕差点都把持不住的香味儿。如今小米都快涨成头等米的身价了,除了几户大财主人家,谁吃得起这样的东西? 胡桃脑中灵光一现:“是老鼠。” “老鼠?” “老鼠给的,它明天还来。”胡桃信誓旦旦。 之所以这么说,她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事情真的和她想的一样,那么老鼠这个借口可以用好多年。 胡硕摸了一下胡桃的额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 “小东西,你在逗我吧?”胡硕不相信:“肯定是从别人家拿来的,这年头老鼠都饿惨咯,有饭团子它自己不吃,会给你带来?” 胡桃鼓起脸:“五妞不会偷东西。” 这句话提醒了胡硕,是呀,小妹一直在家里,自己又盯得严丝儿不缝的,哪里有能耐去别人家拿吃的呢?再说了,方圆十几里内都不是吃得起饭团的人家,小妹还能半夜摸到十几里外的地主家去不成?外头冻得冰天寒地,大人都吃不消! 趁着胡硕发呆,胡桃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饭团,掰了一半塞进胡硕的嘴里:“二哥吃,老鼠送我的,是山里的老鼠!” 胡硕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他长期没怎么吃饱,嘴一接触到这喷香的食物,下意识就分泌出了大量的唾液并嚼着吞了下去。待发觉自己居然吃了饭团后,他黝黑的小脸上飞起几丝红霞。 自己怎么就这么馋呢,事情还没弄清楚就给吃了! 不过胡桃的那句话也提醒了他,山里的老鼠?难道是山神娘娘派来的吗? 想到这点后,胡硕猛地一拍炕。 可不是?妹妹当初那件事的确透着点古怪,难不成真的有鬼神相助?这老鼠来得蹊跷,明天一定不能睡着了,得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么着,那敢情好,小东西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得知妹妹没有做小偷后,胡硕的心情畅快了许多,把剩下的饭团往胡桃嘴里塞:“既然是给你的,你就吃了吧。” 胡桃拼命推着他的手:“我吃了,肚子胀。二哥吃,明天还有。” 胡硕摸了摸胡桃的小肚子,见果然是鼓鼓的才放下心来,三口两口把饭团吞了下去,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掌心,真香啊!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以胡硕的胃口,这拳头大小的饭团他满可以连吃三四十个个不带眨眼的,半个实在有些塞不了牙缝。难得吃一回新鲜美味的精粮,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回味饭团的口感,一边继续抱着妹妹在炕上打盹。 肚里有食睡的香,胡硕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怀里的胡桃却睁着眼睡不着。 刚刚看着二哥狼吞虎咽吃饭团的模样,胡桃有点心酸,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太没心没肺,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儿,从没发现这个孩子一直都饿着。 先别想什么赚钱大计了,下次多弄点吃食出来是正经。就那么点钱,那么点白面,二哥哪敢放开肚子吃呀。 她记得入睡前天还没黑,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早,可见那边儿的活动会耗费这边儿的体力,出来就直接睡着了。五丫头还小,所以抓一趟猫就累成了这个熊样,以后可得注意找好地方躺着再进去,睡错了地儿着凉落枕可不是好玩儿的。 胡硕并没有睡太久,鸡叫过第一阵儿,他便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爬起身,照例到厨下去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这一次他并没有把胡桃绑在身上,难得把炕烧的这么热,不多睡一会儿对不起那些来之不易的柴禾。 听着外面的烧水打扫声,胡桃气不打一处来:那边屋里的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让一个和灶台差不多高的孩子做这些事,自己却在炕上睡得鼾声震天! 她很想下炕去帮把手,最终还是忍住了。若说胡硕和灶台一般高,那她则是连喂鸡的木楯子都够不到,除了在地上滚得一身灰外并不能有其他用处。 锅里的树皮糊糊刚煮好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来人很急切,像是年底下来催债的打手,手上的力道足以击碎门环。 “谁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胡娇儿尖利地呼喊了一声。 “小妹,是我。” 这句话让一向嚣张跋扈的胡娇儿顿时收了声,胡老太太则是一咕噜爬了起来冲到了前房大门,满面惊喜地迎接自己的大女儿,胡爱儿。 在胡家,嫁出去的女儿并不是泼出去的水,尤其是嫁到秀才家的。胡老太太自己一个人迎接还不够,她指使胡娇儿把所有人都弄起了床,恭恭敬敬地一同招待这未来的诰命夫人。 胡硕看这光景,估摸着树皮糊糊是吃不成了。于是他熄了火,悄悄遛回房间把妹妹弄起床绑在了背上,躲在人群后头看着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大姑,胡桃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女人。 胡爱儿的容貌作为男人来说很出色,可惜是个女身。她大概也明白自己外表上的缺憾,故而在打扮举止方面格外用心,一言一行都非常慎重,有板眼,务必要时刻提醒他人她是一位尊贵的秀才夫人。 二媳妇王氏和三媳妇刘氏一概是青黑色的大褂棉裤,这胡爱儿一身深紫色的衣裙在灰扑扑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尤其她还插了一头横七竖八的的首饰,这些发黑的首饰材质尚且不论,气场倒是很足。 “这都小年了,家里也没个准备吗?”胡爱儿喝了一口茶,扫了一眼放在她面前的东西,慢慢道。 招待她的茶点还是上次招待赛金花时剩下来的,怎么摆弄都凑不满一小碟,的确透着寒酸。 胡老太太老脸一红,期期艾艾道:“这不,家家户户都紧张嘛,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胡爱儿叹了一口气:“等明儿姑爷来了,你也这么整治?” 胡老太太听到这话后一愣,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的一般,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姑爷要上门?” “恩。”胡爱儿高傲地点了点头:“不是初二便是初三吧,我怕你们没个准备,提前过来招呼一声,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地丢了人。” 胡老太太大喜过望,面上的皱纹笑得全部舒展开来。 当初结这门亲事便有高攀之意,那杜家的两位老人从来没亲口喊过她一声亲家,做了秀才的姑爷更是连门都不曾上过,这一直是她心里的遗憾,对外炫耀家中姑爷的时候总有些心虚气短。 那些长舌妇多恨人呐!背后说杜家这派头哪里像是娶妻,倒像是纳了个妾! 在胡老太太心底,爱婿杜有才是胡家人改变命运发黄腾达的唯一希望。大儿子胡仁费了那么多银子读书,年近四十了还没考上个秀才,这辈子指望不大;其他儿子都是土里扒食的命,哪里能和文曲星转世的姑爷比呢? 姑爷是身份不同的尊贵人物,原先不肯来情有可原,如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主动低头上门,怎么的也得招待好了!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七章:大姑 胡爱儿交代完毕后作势要回去,胡老太太自然不肯放她走,千留万留,胡爱儿才勉强答应了。 “那就快些随便弄点吃的吧,我还要赶回去给他们一大家子做饭呢。”胡爱儿皱着眉头道:“我家公婆最是难伺候,夫君脾气算好,吃不到早饭也要发火的。” 胡老太太疼爱地拍了一下她:“怕什么!我家闺女儿难得回来一次,吃口娘家的饭还能顺着脊梁骨下去吗?要是怕赶不及,这边做好了你一并带回去吧。” 胡爱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脱了鞋上炕,和胡娇儿聊起了天,全程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准备胡爱儿的饭食是一项大事,断然不能交给胡硕这种小鬼。家中好些儿的粮食和油盐糖都牢牢锁在胡老太太房间的橱柜里,钥匙则系在她的裤腰带上,洗澡的时候都不离了眼,什么东西该放多少,只有胡老太太心里有数,自然只有她能担此大任。 几个小孩子不懂事,听说奶奶亲自去做饭,以为今儿可以吃到顿好的,乐得又蹦又跳,结果都各自被自己的母亲打了一个大耳光。唯有胡硕一边抱着胡桃一边小声念念有词:“糙粮糊糊黑面饼,银做的筷子金做的碗,不稀罕!” 早饭端上桌的时候,还真让胡硕给说中了。 用铁锅烙的灰黑色大饼,白夹杂着黄的糙粮糊糊,还有一小碟古董般历史悠久的咸菜,端端正正地摆在了炕上的小桌上。 胡爱儿和胡娇儿面前放着一整篓饼,碗里的糊糊也多得快要漫出来,炕桌上其他人的分量只有她们的一半不到,炕下的大桌子上却依旧是树皮糊糊。 几个孩子被食物的香气馋得口水直流,等上桌的时候见自己没份儿后,不由得一个个扁了嘴开始嚎哭。 刘氏性格懦弱只会哄孩子,王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一巴掌甩在了她的女儿胡芽脸上,响声清脆。 “哭,你还有脸哭!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给树皮吃就美了你了,还想吃大饼糊糊?你以为你是皇后娘娘呐!” 胡爱儿脸一沉,还没等她说话,胡娇儿已经把筷子拍在桌上,指着王氏的鼻子大骂道:“嗬,你这是骂给谁听呐?今儿不给我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姑奶奶身份贵重是胡家的优良传统,胡娇儿作为小姑奶奶,自然要帮着壮大姑奶奶的声势。这回让王氏蹬鼻子上脸了,以后还有她在娘家享福的份儿吗? 王氏干笑了几声:“老姑啊,我说什么招着你了?这不是骂我家芽儿吗。”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话里带话的,你家这个是不值钱的货,能和咱们比?想指桑骂槐也得挑个好树儿!”胡娇儿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饼,挑衅地看了王氏母女一眼:“你不忿,让二哥也去考个秀才!一个土里扒食的乡下人老婆,也轮得到你在这杂七杂八的。” 这句话刺到了王氏的软肋,她的脸色顿时青红交加起来。 她此生最恨的就是自家男人不是长子,胡家当初还算殷实,只可惜银钱全被县城里那个不成器的老大给糟蹋了。 不长眼的老不死,分不清哪棵才是该施肥的苗儿!若是当初送她家男人去读书,说不定胡家早出了秀才呢。 胡老太太冷眼旁观着这场战役,直到胡娇儿大获全胜后才冷冷地丢出一句:“老二家的精神头不错,晚上给我烧烟泡儿吧。” 王氏脸色一白,灰头土脸地应了,胡娇儿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胡爱儿则端庄地捧起碗将里面的糊糊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丝阴沉的,得意的笑。 谁都知道给胡老太太烧烟泡儿是个苦力活,大半宿地只能站着挨冻不说,还被那浓烈的烟气薰得半死,烧得不对了随时会被胡老太太的铜管烟枪在脑袋上敲出几个大包,不流血却疼的钻心。 胡老太太摆明了要好好磨折收拾王氏,这一晚还能让她轻松对付过去吗? 早饭吃完后,胡老太太把剩下的饼全部装到了包袱布里让胡爱儿带走,胡爱儿并不满足,还想把锅底剩下的糙粮糊糊也刮走,只可惜没有方便的容器。 她在整个屋里转了一圈,最终看到胡硕给妹妹做吃食的瓦盆,喜道:“就这个吧,虽然小了点,倒也够用了。” 胡硕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想法子阻止,胡爱儿倒是先止了步子,一脸惊疑地环视这件破败的小屋子,鼻头还不断抽动着。 “怎么啦?”胡老太太发觉了大女儿的不对劲,凑了过来。 “你们烧上巴掌炭了?”胡爱儿问。 胡老太太噗地笑道:“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巴掌炭呢,能烧上干柴就谢天谢地,那种炭几十文一斤,是折寿的玩意儿呀。” 胡爱儿半信半疑,她盯着胡硕背上的胡桃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这是四嫂留下来的丫头?长得倒是挺好的。” 胡老太太嫌恶又畏惧地扫了胡桃一眼,把胡爱儿拉到一边,低低道:“这娃有点邪门,离她远点,等你和姑爷回门的时候我再和你细说。” 胡爱儿点点头,最终还是没有去动那个瓦盆,提着黑面烙饼走了。 好险! 胡爱儿走后,胡硕松了一口气,跌坐在炕上,胡桃也是吓得不轻。 这个大姑是长了个狗鼻子吗?连巴掌炭都能闻出来。还好今天还没来得及做白面,不然就照她那翻墙掘地的架势和警犬一样的嗅觉,那些东西绝对会被翻出来并充了公,二哥也要挨一顿毒打。 无论胡硕平时再怎么乖巧讨人喜欢,在这种灾年偷藏吃的和钱而不孝敬长辈,那就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忤逆,自私,吃独食!即便被家里人打死了也有欠荣光! 这厢兄妹俩心有余悸,那厢两个媳妇在南炕房里嘀嘀咕咕,颇为不满。 “多珍贵的吃食儿呀,就这样喂了狗!”王氏愤恨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声音却还是小小的,怕胡老太太或胡娇儿听到:“你看看那秀才娘子的德行,这还没当官呢,以后当了官还不得把咱们都吃了!” “可不是……” 刘氏素来不怎么敢抱怨,今天的饭菜着实刺激了她,要不是丈夫胡礼偷偷把自己那份饼塞到怀里昧了下来交给她,两个可怜的女儿到现在还不知道烙饼是什么味儿呢。 “别看她咋呼得紧,她家男人真要有那么能耐,还能老往娘家打秋风?”王氏啐了一口:“我可是听人说过,别人家秀才都是响当当亮堂堂的人物,县城里随便寻个差事,一个月就能赚好几两银钱,全家吃好。哪里像她家那个木桩子,死读书,锥子戳不出一个屁!” “可不是。” 刘氏也觉得奇怪,按照大梁对读书人的优待,那杜家早该置下良田好屋,清清静静地享福才是,为何混到现在还穷得一塌糊涂呢? 谁不知道那大姑子不过是嘴头上威风罢了,眼下一遭灾,杜家是隔壁村儿里头一个揭不开锅的。 两人说的痛快,连胡老太太何时进了房都不知道,刘氏转眼看到婆婆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吓得差点软瘫在地上。 王氏也是吓了个半死,不过她反应快,立马堆起了满脸殷勤的笑意:“哎唷,这屋里冰天冻地的,您老人家来这干嘛呀?” 胡老太太从不亲手打儿媳妇,但她有的是办法让儿媳妇比挨打还难受。 “你还知道冰天冻地!这都快过年了,什么事都要我老太婆操心,一屋子的女人就没一个省心的!柴禾割了吗?垛子扒了吗?还不快去把过年要用的柴禾都搬回来,就在这里胡侃瞎扯!” 王氏脸色一僵,讪讪道:“外面树皮子都没了,上哪去弄柴禾……” “树皮子没了,不会去捡油茶枝子吗?老五才多大,他都能攒下一捆给五丫头洗澡,你一个大人连个小孩儿都不如?我看就是平时惯着你们了,以后早上的活儿你们轮流干!” 说罢胡老太太摔帘出了房间。 王氏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油茶枝子和荆棘一样尖利刺多,容易把手扎得鲜血淋漓,她又是个爱睡懒觉的,晚上伺候烟泡儿白天还要早起,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刘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在胡家吃不饱穿不好,唯一的慰藉就是有老五这个孩子代劳,不用像其他媳妇那样早起摸黑烧汤做饭,如今连这点福利都没了。 她不禁有些怨恨起多嘴的王氏,同时也有些怨恨自己——没事和这个妯娌胡扯什么呀! 教训完两个儿媳后,胡老太太垮着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忧心忡忡地看着床头那个一人高的黒木大橱柜。 今儿招待大女儿用去了好些存粮,剩下的无非也是糙粮黑面,姑爷来的那天拿什么招待好呢? 她倒是很想在县城里叫一桌二两银子的肉丸席面,风风光光的招待秀才姑爷,可如今席面涨了价不说,即便不涨,胡家也没这个能力置办。 除了席面,还有茶水和点心需要操心,之前那碟子糕点碎片实在见不得人,干脆进了胡娇儿的肚子。姑爷来的那天怎么办呢?席面吃不上,还不能好好吃点零嘴儿吗?光是清茶一杯多寒碜呀! 若大女儿因为招待不周被姑爷厌恶了,那她就是胡家的罪人! 胡老太太急得团团转,唉声叹气这糟糕的年头。不过是一年的旱灾,就把胡家的薄薄家底给掏光了,明年若再不下雨……得了,都柱上拐杖出门讨饭去吧!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八章:发财的漏洞 吃了胡爱儿那一吓后,胡硕找来好些石块儿泥土,直到把地上那条缝隐藏得几乎看不出来才算放心了些。 胡桃把二哥的恐惧不安都看在眼里,有心安慰又说不出话,只能用肉肉的小手抓住他的指头。胡硕看着懂事的妹妹,叹了一口气:“晚点我把白面放外头埋着,等过完年了再拿回来。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胡桃同仇敌忾地叹了一口气,她这小模样倒是把胡硕给逗乐了,抱起来亲了好几口。 “早上没吃饭,肚子饿了吧?”胡硕问胡桃:“带你去孙爷爷家吃热糊糊好不好?” 胡桃摇拨浪鼓一般摇着头:“不去,困!” “小懒猫,睡不够呐?”胡硕刮了刮她的鼻子,又看看天色,自言自语道:“早些去吧,给孙老头一小块糖,带几个贴饼子回来!” 目送着胡硕离去后,胡桃迅速地缩回被窝,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一边摩挲着手臂上的图案一边闭眼想着游戏,果然顺利地进入了杏花村。 游戏里的时间和葫芦庄那边倒是一致的,胡桃才从余铁牛家出来就吓了一跳,杏花村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都让让,交完任务的赶紧走,我都点不到NPC了!” 一个风风火火的妖艳女子刚准备冲到NPC那边时,忽地就被胡桃一手给拉住了:“这位姑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妖艳女子发现自己挣脱不了后,心中惊疑万分——这个玩家好古怪,自己怎么就被她拉住了呢?难道这游戏开发出了玩家的交互动作…… “今天新手村的人怎么这么多啊?”胡桃心中也是惊疑万分:“平常不是顶多几十个吗?” “你有病吧!”妖艳女子骂道:“今天是公测第一天,人能不多吗?快放手,别耽误我升级!” 胡桃闻言一愣,随即焦急问道:“不好意思,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妖艳女子更生气了:“自己不会看界面啊!” 在她的提示下胡桃调回了控制版面,发现果然出现了之前没有的时间和服务器一栏,在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她的脑袋一轰,如遭雷劈。 原来这边游戏是和自己原来的世界相连的,而时间却倒退回了十年前!也就是说她不仅穿越到了葫芦庄那个奇怪的古代乡村,还穿越到了自己所玩游戏十年前的隔壁服,这感觉真是酸爽无比…… 胡桃放走了妖艳女子,自己则呆呆站在余铁牛家的小院子里看着多如过江之鲫的玩家,唇边渐渐浮起大大的笑意。 如果是刚开的新服,那她成为大金主的可能性就相当高了! 《江湖奇缘》是一个设定庞大到变态的游戏,地图广阔,隐藏的体系内容颇多,很多资料和攻略都是无数玩家耗费了大量金钱人力创作出来的,直到十年后也没全部挖掘完毕,可以说是一个充满了探索趣味和无限可能性的存在。 胡桃从十年之后穿越而来,又是个出品过许多热门攻略的老玩家,平常和一些圈内朋友交流分享的珍贵小众资料更是不少。她所掌握的这些攻略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啊,堪比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库啊! 俗话说得好,想赚大钱就得发现先机,她站在十年后的巨人肩膀之上,难道还比不过这些一无所知的新人们么? 更重要的是,她还记得游戏自开服以来所出现的大部分刷金BUG(漏洞)!那可都是捡漏的大机会呀,之前老是后悔没能趁着官方和谐之前大捞一笔,现在总算可以圆梦了! 想到这里,胡桃恨不得叉腰仰天大笑,为了不被人当成神经病才硬忍着没有笑出来。 事不宜迟,她立马也投身入了升级大军之中,不为别的,就为了升级历程上的第一个任务BUG——《狼患》。 这个任务是比较常见的新手辅助任务,主要目的是让玩家们熟悉各种功能NPC的所在位置和服务范围,只要不是第一次玩游戏的网游小白,基本都能在十分钟之内结束这一连串的认脸任务。 在《狼患》这个任务中,其中有一个环节是玩家从医师白大夫那里获得一粒可以避开毒虫的丹药,去深山里请一位猎户共同杀狼。 然而游戏开公测几个月后,有人发现,吃了这粒药后所带的避虫兽效果在交任务前是永不消失的,而这个药效刚好可以克制团队副本“妖蚁穴”里所有怪物的攻击! 也就是说,只要一直拖着不交这个任务,就可以带着这个效果去妖蚁穴里无限单刷妖蚁和大BOSS蚁后,掉落的金钱道具装备什么的全部可以独吞! 蚁穴是20级以上玩家才能进入的三十人团队副本,掉落的装备都是20到30级的极品橙装,运气好的还会爆完美品质的紫装和珍贵丹药什么的,这些都是在游戏初期几个月里非常罕见值钱的东西,如果遇到土豪更能卖出天价。 这个消息传开后,单刷妖蚁穴的玩家几乎挤爆了妖蚁穴所在的天支山,官方人员发现这个问题后立即进行了强制更新调整,将丹药的效果范围界定在杏花村,一旦出了村就马上失效,BUG也因此消失了。 宣传BUG的人显然不懂得闷身发大财这个道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一公布大家都没得赚。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大喇叭坏事之前,她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利用这个漏洞发一笔财,完成资本的初始积累迈出大金主的第一步,时光不等人啊! 虽然刚刚开服新手村的人密密麻麻,但大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地图频道满是“卧槽NPC村长在哪”“谁能告诉我猫在哪啊”之类的哀嚎。 胡桃隐藏在众人之中,深藏功与名地顺利完成了杏花村除《狼患》以外的一系列新手任务,赶在天黑之前升到了10级,换上了一身的杏花村新手装备,带着虫兽无敌的药效,来到了第一个新地图流水镇。 之所以没有立即去刷蚁穴副本,一是因为胡桃折腾了一天实在有些累了,二是她现在的战斗力太低,贸然去蚁穴不过是浪费时间,还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顺利捞金。 流水镇和众多古代小镇一样,热闹中带着平静,景色优美古朴,让人心生归属之感。胡桃逛了一圈镇子,对比了一下价格,发现最便宜的食物是茶铺子卖的白面馒头,青菜包子和锅炉烧饼,每样都是一铜钱一个。 之所以卖得如此便宜,是因为这三样食物没有任何附加收益,纯属任务道具,不是让玩家买来送给孤寡老人就是送给乞丐,除了胡桃这种可以带出去吃的特殊玩家,其他玩家基本正眼都不瞧一下。 胡桃把包裹里换下来的一身破烂和一些没用的垃圾都卖给了典当行,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财产,大概有二十多金。为了以后的便利,她咬咬牙花十金开了三十格包裹,加上原来的十个一共是四十个空格。 《江湖奇缘》的游戏包裹最多可以扩充到一百格,花一大笔钱还能和仓库绑定,空间是不用愁的。 包裹每一栏内的道具可以叠加两百个,她把馒头包子和烧饼每一样都买了一千个,也不过花了三十银,一金都不到,便宜得令她咋舌。 买好了食物之后,胡桃并没有急着回到那边,而是在一个叫敖猎户的NPC手上买了一个草圈和几个大麻袋,急冲冲地往镇子外的郊区去。 在流水镇的西南郊区有一片林子,林中分布的都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动物型小怪,除了可以杀掉拿经验材料以外,还可以借用草圈之类的道具收服为低级宠物。 低级宠物的战斗力和提升空间都有限,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主要功能是卖萌。胡桃需要证明自己的一个猜想,她麻利地用草圈抓住了十只野鼠,驯服成功后用意念出了游戏。 胡桃在炕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差不多黑了,胡硕正坐在她旁边缝衣服。 胡桃试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意念之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看来她猜的没有错,她的身体和游戏里的那个身体是绑定的,那边升了级,这边自己就明显觉得体力精力强健了不少。 她不但可以感受到包裹的存在,还能感受到潜伏在暗处的十只宠物鼠! 胡桃悄悄地动了动手指,对其中的一只宠物鼠下达了“出现”的命令,果然,没一会儿一只眨着黑豆般眼的可爱小鼠就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她的身旁,那模样逗得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东西,醒啦?”胡硕咬断线头,笑着对她道:“我带了贴饼子回来,马上热给你吃。” 胡桃摇摇头:“小老鼠来了。” 胡硕神情一凛:“你是说山神娘娘的小老鼠儿?在哪呢?” 胡桃一指房间的角落,胡硕轻手轻脚地朝她指的方向凑了过去。趁着他转身下炕的时候,胡桃对宠物鼠下了个命令,那小鼠立即在夜色的掩护下冲到了房间放杂物的箱子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还真有老鼠声儿呢!”胡硕挪开了箱子里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清最下面的东西后,不禁呆住了。 一只灰色的小鼠拽着一个大麻袋蹲在那儿,冲他吱吱叫了几声就一溜烟不见了,麻袋的口松松垮下来,露出了雪白的包子饼皮。 过了好半晌,胡硕才伸出颤抖的手打开麻袋,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里面堆着小山一样的烧饼包子和馒头,这梦一样的场景让他踉跄跌坐在地……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九章:大姐胡莱 胡桃趴在炕上开心地看着胡硕欣喜发狂到手足无措的样子,第一次体会到了圣诞老人的快乐——原来看着孩子们收到礼物时的笑容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胡硕拎着麻袋窜上了炕,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激动:“乖乖,山神娘娘给你送好吃的来啦!” 胡桃演戏很认真:“好吃的?” “对,有馒头,包子,烧饼……”胡硕伸手往麻袋里摸了一回,对山神娘娘的存在十分信服了:“还是热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只一看就有灵气的小老鼠,实打实地摸到这些珍贵的食物,打死胡硕也不相信鬼神这些事情,他只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看看这馒头,又软又白;包子沉甸甸的,想必馅儿充足,汁水饱满;烧饼更是金黄焦香得可爱,洒在上面的白芝麻是那么的诱人,就像天空里的点点繁星! “二哥,吃!”胡桃摸出一个菜包,一把塞到了胡硕的嘴里:“小老鼠天天来!” 这次胡硕没有推让,笑眯眯地嗷呜咬掉一大口。 一是确实饿,在孙老头家弄来的贴饼子他一个也没吃,为了省给妹妹;二是心里踏实,有山神娘娘这座大靠山,妹妹想必是饿不着的,他多吃一点,有了力气才能更好地带妹妹不是吗? 再说了,那老鼠儿见了他也不躲,看来山神娘娘也知道,他对妹妹是真好! 麻袋里的吃食每样都有二十个,个头都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胡硕居然一口气吃了一半才住嘴,在胡桃震惊的目光中满足地倒在了炕上:“这下子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好小子,足足吃了三十多个结实主食,这胃口也是厉害… 胡桃在游戏里奔波了一天,除了啃两口NPC给的任务奖励也没好好吃饭,见哥哥吃饱了,她便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不错,面发得恰到好处,菜馅儿新鲜清甜,咬起来汁水都带着大白菜特有的水润气。一铜钱的玩意儿居然有这么好的质量,良心游戏啊! 原本担心自己挨饿受冻的胡桃顿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甭管这旱灾会持续多久,只要这游戏一天不消失,她就能保证自己和二哥好好儿地活过一天。 游戏里的最基础的日常任务至少有几金,别的买不起,这茶铺子三宝她还买不起吗?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啊。 “小妹,山神娘娘给你送食儿这事你可别往外面说。”胡硕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咕噜爬起来,神色十分紧张:“除了我和大姐,其他人都不能说,知道吗?” 胡桃点点头,她又不傻:“不说。” 胡硕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孩子,像娘,也像大姐。过几天大姐就要回来了,你打小就见她不多,抱一次哭一次,多伤她的心呐。如今你是个大孩子了,可再别认生!” 胡桃用力摇摇头。同时她也十分好奇,二哥口里的大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原主身体对这个大姐的记忆几乎没有,偶尔有几个模糊画面也和黑熊一样可怕,大概是受到了惊吓不愿意去想吧。 小年过后时间便溜得飞快,胡老太太的脾气一天差过一天,谁不小心撞到她的枪口上便会被骂得头昏眼花,并被各种手段折磨得叫苦连天。 大家并不明白老太太为何如此惹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避而远之,只有胡娇儿知道自己老娘焦躁的根本原因——眼见着姐夫快要上门了,家里却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招待,多么丢人呐! 小孩子们盼过年的糖块,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胡老太太却觉得日子快得和梭儿一样。等到除夕前一天的时候,她燎出了一嘴的泡。 好在胡莱及时回来,解救了她的燃眉之急。 “娘,三丫头回来了!”胡娇儿对所有侄子侄女都是横眉怒对高贵冷艳,唯有这个三侄女她不敢怠慢,亲自下炕去开了门。 胡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稍微振奋了点,对啊,这不还有三丫头嘛,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胡莱在胡家孙女辈里面排第三,是个少见的另类。 她从小就沉默寡言,力大无比,干起活来一个顶俩大人。赵氏和胡家老四相继去世后,她成了四房的顶梁柱,为了养活弟弟妹妹,毅然去郭地主家里做了帮工。 郭地主的富有远近闻名,他家的帮工月钱也比别处多着一倍,可他家的活儿的繁重也是远近闻名! 外面都在传言,郭地主把帮工都当畜牲使,恨不得骡马的事情都由人来干。他从不在屋里享清福,而是以身作则带头一起拼命劳作,唯有跟得上他狂人节奏的帮工才能得到他的赏识,被收为亲军,享受郭家的种种好处。 胡莱显然就是他的得力手下之一,在郭家干了差不多三年,每年回来的时候都能额外背回一些年礼。想到这个,胡老太太觉得自己顿时活了,脖子上的绳子也松了不少。 “我苦命的三丫头哟!”她并没有下炕,而是端坐着富有感情地长长哀叹了一句:“辛苦一年,你从郭老鬼那里活着回来啦?好好歇着!叫你弟弟给你倒碗茶,别自己动手!你这一年,累的还少了吗?” 胡莱并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放下挑着的两个一人高大木桶,对眼睛恨不得穿透木桶的胡娇儿说:“今年过年,郭老爷让我带了些潲水回来,赶紧找几个人收拾收拾。” 胡老太太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什么?!潲水?!他当我们胡家人是猪呀?那个老不死的黑心贼……” 胡老太太还没骂完,前房里就传来胡娇儿欣喜的叫声:“是粉丝!肉皮子!鸡腿!还有好多菜!” 听到这个,胡老太太顿时也顾不上骂人了,慌忙下了炕一起去瞧胡莱带回来的“潲水”。她的眼睛尖,一眼看穿油水下面隐藏的丰富好菜,老脸顿时笑得和菊花一般。 “这个郭老鬼,难得做件好事也不敞亮利落!好好的年菜,干嘛弄得和潲水一样呀?娇儿,你快去叫你两个嫂子过来帮手,咱们把菜给收拾出来!” 胡莱没吭声。 其实这就是潲水。郭家置办酒席招待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鱼肉糕点堆得和小山一样,摆了长长几十条桌子,好些东西吃几口就倒了。 郭地主知道她家中困难,也不讲究这些干净不干净的,便特许她头一个处理这些潲水。她挑出了最齐整的菜带回家,只希望奶奶看在这些菜的份上,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对弟妹好些。 胡家的前房热闹得像过大年,胡莱趁着人多走到了弟弟住的那间小房门口,并没有进去,低低问了一句:“小妹睡着了吗?” “没睡。”这个时候才能和自家的姐姐说上话,胡硕有些激动:“你去看看吧!” “她怕我。” “没事,小东西长大了,懂事了!” 胡莱小心地走进房间,结果一眼就看到可爱的妹妹坐在炕上,看到她后头一次没有瘪嘴哭,而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还伸出了双手:“大姐抱抱!” 胡莱的心轰的一下炸起了雷,眼圈儿也顿时红了! 胡桃也总算明白了原身为何这么抗拒自家大姐。 这个胡莱身形高大,脸挺不错,打扮却是不敢恭维。 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带着乱七八糟的狗皮帽子,对襟厚大袄,眉眼虽然俊秀却带着浓浓的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刽子手或者屠夫,小孩子看了自然哆嗦。 可胡桃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后世的审美眼光让她很欣赏这种英气十足的中性美,第一眼就对这个大姐产生了非常依赖的亲近,伸着手要抱抱。 胡莱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自己软香的妹妹,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俗话说长姐如母,这个一出生就失去了真正母亲的小可怜,在她心里何尝不是亦妹亦女呢? 第一卷 天灾人祸 第十章:潲水 夜间,胡硕低声把小妹和山神娘娘结缘的事情和胡莱说了,胡莱听完后一言不发,沉默地在炕上抽着烟枪,屋内一片烟熏缭绕。 胡硕最了解自家的大姐,尽管对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也能把她此刻的心情猜个八九不离十——大姐这是在生气呐! 不怪胡莱生气,换做其他人也会心里老大不舒服。 自己拼死拼活在外面挣一家人的嚼用,回头就把她小妹给丢了?这得亏遇到山神娘娘,不然那就是个死! 胡莱不爱说话,心里的主意却不比胡硕少,她敏锐地发觉了一个连胡硕都没想到的疑点。 “好好儿的怎么就病了?” 胡硕也是一愣。对呀,虽然小妹看着瘦不拉几的,可以前从没得过病啊!为什么就在胡老太太抱怨家里粮食养不活这么多娃娃的节骨眼上,莫名其妙地病了呢? 这个猜想背后的东西太可怕,胡硕轰然冒了汗! “等年后我不去郭地主家了。”胡莱放下烟枪,看了炕上熟睡的胡桃一眼:“你们两个小的在家我不放心。” 胡硕点点头,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心:“可是奶能答应吗?少了这一大注钱,家里不知道又要怎么打饥荒呢。” 胡莱沉声道:“奶那边我有说法,只要我这身子骨一天没废,这家里就还有我说话的地方。” 在乡下地方,力气就是底气! 胡莱抵得上两个壮年劳动力,吃的还是一个人的量,这样的宝贝不管是耕田种地,还是收割打谷那都是缺不得的顶梁柱。 就算不在郭地主家帮工,家里劳动力多了,开春不得多种几亩田地吗?即便是农闲时分,愿意请胡莱去帮工的人家也不在少数,那也是一笔收入! 况且,即便在经济上吃一点小亏,家里有这么一尊女煞神的好处也是看得见的。胡老太太可以少做些专属女眷的沉重粗活,遇到泼皮的妇人腰也能挺得更直些,不怕对方欺负上门来。 谁不知道她家的三丫头好一把力气,一指头推翻一个壮汉!即便对方家的儿子比自家多上那么一两个,那又怎么样呢?耍横之前,谁都得先考虑一下对打起来的后果! 家里的烦恼暂时解决了,姐弟俩人的思绪又转回了山神娘娘之上。 胡硕早早地把馒头包子和烧饼放在炕沿儿上热着,胡莱只咬了一口便知道山神娘娘显灵是真,绝不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白鹤原上做不出这样的好吃食。 就拿最近的县城来说,街面上的茶馆酒楼还勉强开着几家,东西也还卖着,价格和质量却不能和往常相提并论。包子皮是面的,紫红的糙米饭里有沙,原本大海碗的青菜面条不再堆得冒了尖儿,稀拉拉几根浸在汤水里,像是湖底的水草。 就这样不堪的东西,还需抢着才能买到,晚些儿就没了。至于那些货真价实的鸡鸭鱼肉之类,只能在富贵人家的饭桌上时常看到,平民小户能吃上干饭就不错了。 “小妹是个有福气的!”胡莱只说了这么一句,胡硕重重地点了点头。 胡莱留在家里,最高兴的当属胡硕。大姐是四房的主心骨,有了她胡硕和小妹就不再是没爹没娘任人欺负的娃,就连胡老太太看起来也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与和气。 胡家一共有三间房,其中最大的一间被隔成南北两个炕,分别住着老二胡义与老三胡礼两家人,胡老头夫妇带着胡娇儿住在温暖舒适的小房。 胡莱姐弟仨住着的这间原本是杂物间,炕是后来凑合着随便搭的,常年不烧炕,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寒冷潮湿的霉味。 胡莱回来后,胡老太太不好意思再装聋作哑,分了些干草把子和树根给她们,可胡莱并不想用这些烧炕。当初做这屋里的炕时本就敷衍得紧,通风道形同虚设,烧了这些玩意她还怕呛坏了宝贝疙瘩小妹! 她揣着两个大馒头出了葫芦庄,回来时拉着一车结实干柴,把个胡硕喜得差点跳起来。 “这可是禁烧的老疙瘩!”胡硕爱不释手地把这些干柴掂了又掂:“大姐你从哪儿弄来的?” “回郭家拖的。”胡莱没打算隐瞒:“我把馒头给了柴房的老赵,他帮着搬了一车。” 胡硕有点担心:“要是郭地主发现了怎么办?” 胡莱摇摇头:“郭家有座山头,烧的东西都不记数儿,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以郭地主对胡莱的看重,别说一车对他而言完全不值钱的干柴,哪怕是一车金贵的粮食也不带眨眼的。 郭地主一直觉得胡莱千好百好,只可恨不是个男身,不能收为义子好好培养。要不是家里那些软脚儿子都十分惧怕胡莱,他早就预定下这个合心的儿媳妇儿了!有他坐镇,上面又没个婆婆,谁敢欺负她?新奇! 胡老太太并不是没看到胡莱往房间里搬干柴,只是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厨房里那两大桶潲水上,没什么空闲思考其他东西。 经过连夜的清点,她心中大概有了数。 胡莱从郭家带回来了足足两百多斤的好吃食,只要她不慌不忙,安排妥当,不仅可以置办出一桌灾年罕见的丰盛宴席让姑爷吃得满意,还能换回不少糙粮,一家人直到明年夏天都不用挨饿了! 在胡娇儿的帮助下,胡老太太收拾出三十几海碗的齐整菜肴,严严实实地锁在了自己房中柜子里静候姑爷光临,馋的胡娇儿直流口水却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她知道母亲就算再疼自己也不能由着自己偷吃,胡爱儿也会生撕了她! 剩下的就是些品相不太好的菜了,胡老太太把稍微大点儿的肉块捞出来,加了盐拌好封在一个大坛子里,预备私底下给胡娇儿开小灶。 至于那些碎皮渣末的,她用笊篱把它们全部滤出来,压成巴掌大小的块儿状,再用蒲苇叶子包成一份份的拿草绳系好,让老实巴交的三儿子挑到县城上去卖了换粮食回家。 这种蒲苇包儿叫盒子菜,专为吃不起肉的穷人发明,原先一包不过几十个钱,现在价值堪比大酒楼里的定席,或许还要更贵重些。 胡礼出发前,胡老太太是这么叮嘱他的:“该换多少粮食你心里有数,少了今儿你就别回来了,听见没有?” 经了胡老太太的手,两个齐人高的木桶被搜刮得只剩下照的见人脸的油汁汤水。这些汤水放在郭家喂猪还嫌寡淡,可搁胡家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不能随意倒掉。 乡下人难得见油荤,无论是熬糊糊还是炒野菜,只消往里面浇一勺油水,自然能美得众人直倒吸气,这就是过年! 就这样,胡莱辛苦一年换回的两大桶食物,最后留给她和弟妹们的就是几滴残汁腊水,并且没人对此提出异议。 好在郭地主多少知道些胡莱家里的状况,并没有把她的工钱一并发下来,而是连本带息地存在他那里。胡莱当初帮工的时候大家都说得明白:发的两季粮和节礼赏赐她可以扛回家去,工钱谁都不能动,哪怕是胡老太太上门取也不行,那是小妹的嫁妆。 胡礼不善言辞,只认死理,既然母亲和他说一份盒子菜值二十斤糙粮,他就死咬着这个价钱不放,无论想买的人如何说尽好话或者威胁哀求,他都只是沉默地摇摇头,出神地望着脚下的地面。 围着的人没了办法,谁叫今年不同以往呢?而且他们看得分明,这个乡下人的盒子菜实在,不像熟肉铺子里那些掺杂了粉丝面筋的水货,包着的全是货真价实的碎肉,肥油浸透了蒲苇叶儿,把其染成诱人的淡黄色,香得不行。 “唉,要不是家里老娘盼着过年吃顿带肉馅儿的饺子,我也不会这么糟蹋粮食!”一个男人感慨道:“二十斤就二十斤吧,给我来两盒。过年了,哪怕做小辈的饿着,也得让老人吃得高兴啊!” 这个头一开,后面就卖得十分顺利了,没多久胡礼挑着的蒲苇包儿全部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几百斤粮食,把他喜得呵呵笑。 当然,他也没忘记胡老太太的交代,就手儿在旁边的粮铺换了几十斤细粮和银钱,买了点儿糖块茶叶,小心地压在筐里。 胡礼一大清早出的门,胡老太太一直心神不宁,吃过午饭后更是直接坐在了门槛上翘首期盼。直到胡礼挑着沉甸甸的东西到庄子口时,她才笑逐颜开。 “嗬,真有你的,卖的这么快!”胡老太太查看过东西后,难得地摩挲了三儿子一回:“今儿辛苦你了,叫你老妹儿给你顿壶茶,好好歇歇脚。” 胡礼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在胡老太太的指挥下,胡老头和胡义把东西全部抬进了地窖,糖块儿和茶叶则被她亲手锁在了柜子里。刘氏看到糖块儿后,悄悄地拉了拉丈夫的袖子:“给叶儿花儿带了什么东西没?” 胡礼摇摇头:“手里没钱,能带啥?” “你不会夹俩糖块儿藏袖子里?” “那怎么行,娘准备留着招待姑爷呢,老妹儿也要吃。” 刘氏一愣,随即咬紧嘴唇低头回房里去了,胡礼一头雾水,不知道妻子为何生气,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满满当当的柜子,胡老太太得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得胸有成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等姑爷上了门,十几个海碗的宴席给他吃着,她就不信挣不回亲家太太这个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