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1章:女县长说 刚过小满,芒种未至,三叉河的水已经变得有点烫手。今年的天要比往年热,而且热的异常,连小麦都黄的比以往快。王立峰有点坐立不安,眼看就要开始组织麦收工作,县委领导班子非要开什么群众路线学习会议。好在,今年麦收期间天气预报说全是晴天,这多少给心焦如焚的王立峰几分清凉。 “新形势下,我们面临着许多严峻挑战,内部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尤其是一些党员干部中发生的贪污腐败、脱离群众、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等问题,必须下大力气解决。我们必须警醒起来,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的责任,就是和同志们一道,坚持严格要求自己,切实解决自身存在的突出问题,切实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一个铿锵有力但带着几分清脆的声音,在县委大院一号会议室认真的宣讲。 圆桌周围的副县长和各局局长,都低着头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只有王立峰,这个刚上任不久的副县长抬着头,观察着会议室的一举一动,还不时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宣讲之人是三叉河县的女县长萧华,她年龄不到四十,被誉为平江市的一朵政坛之花,甚至在省里也小有名气。她穿着米色短袖衬衫,端坐在会议室的二号发言席,乌黑发亮的短发显得她精神矍铄,精致而不失气质的脸上,沁出几滴汗水。坐在她旁边的肥胖男人,已经满脸是汗,白色衬衫也被汗水侵蚀出一片片阴影。 那个肥胖男人,还有点秃顶,油光发亮的脑壳前方,嵌着两只圆登登的眼珠子,他不是别人,正是三叉河县的一把手,党委书记胡全力。王立峰从当官的第一天起,就发觉胡全力的两只眼珠子好像不会打转,王立峰甚至觉得,胡全力就是一个猪脑子。 大会进行到这时候,王立峰有点按捺不住。他左手拿着一包已经撕开口子的软中华,放在会议桌上不断转动,右手攥着手机不停的按着挂机键。会议期间不准抽烟、不准接电话,空调温度夏天不能低于二十六度,冬天不能高于二十四度,这是萧华到三叉河来针对实际情况,做的第一个规定。 由于萧华原来在平江市是妇联主任,和市领导都很熟,甚至和不少省领导也关系密切。所以,她到平江市下辖的三叉河县当县长,自然非同一般。按理说,县长主要是主持经济工作,生活作风问题归党委管。但是,经过几次会议之后,萧华终于忍无可忍,和党委书记胡全力在大会上当场闹翻。 最后,自然是党委书记胡全力低头认输,谁让他上面没人呢? 胡全力是三叉河县人,自从萧华三年前到三叉河县当县长,大家都很清楚,胡全力这个名义上的一把手,已经形同虚设。倒不是萧华独断专行,而是胡全力确实毫无能力。就拿今天来说,他坐在一号发言席,却始终没有进行什么深刻发言。本来萧华是主持人,开始讲话和总结发言应该由胡全力作,可开始的时候,胡全力就给大会定好了基调。 大会开始的时候,胡全力好像中午喝了不少酒,眼珠子虽然瞪得挺大,可眼神中的迷茫一览无余,带着汗液的脖子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唇印的符号,摇摇晃晃的走到会议室一号发言席。一号发言席是一把手开内部会议时专用的,可当萧华请领导讲话的时候,胡全力却有几分吐字不清地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底下听县长安排进行吧!” 实际上,胡全力这句话倒不是讽刺萧华,而是他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萧华到来,讲话从来不用稿子,萧华还在公开场合说过:“如果开会只是念稿子,还不如把稿子发给大家,直接在家里学习呢?咱们的领导干部,又不是不识字!”就是这句话,让很多领导突然“不会讲话”了,胡全力就是其中“突然不会讲话”的“领导”之一。 王立峰再次掐掉桐乡镇党委书记陈克久的电话,这已经是第五次。王立峰知道,如果不是有紧急事情,陈克久不会这么多次的打电话过来。他上午刚和陈克久通过电话,说下午有个群众路线学习会议,他陈克久应该知道自己此时正在会议室开会,他也应该知道女县长萧华的规定。 “不会是夏湾村又出什么状况了吧?”王立峰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停止了左手摆弄中华烟的动作:“如果真是夏湾村又出了状况,那会是什么状况呢?”王立峰一头雾水,刚刚还“心静自然凉”的他,不知不觉手心里沁出一阵冷汗。 王立峰下意识看了看空调旁边的时钟,刚好指到下午四点半的位置,而空调的温度,正是萧华要求的二十六度。只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萧华无论做什么事,要求都非常严,但惟独开会,从来没有准点散会过。按照之前的通知,说下午的会议到四点半结束,王立峰知道,以萧华的水平,五点半能够结束,已经算是长话短说了。 “这些年,一些单位包括有的领导机关,讲面子不讲规矩,讲关系不讲原则,遇到矛盾绕道走,问题摆着拖着长期得不到解决,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群众反映很大。我们要纠一纠这种现象,很多问题不是没有政策规定,而是有政策规定却不执行。有些政策规定是约束性的,有些明确是刚性要求,却成了稻草人,成了摆设。这样就会形成破窗效应,打碎一块玻璃没人管,最后所有玻璃都会被打碎,因为打了不受惩罚。很多方面都有政策规定,现在还适用,就是因为讲面子、讲人情,最后都被突破了。”萧华又是一阵狂轰滥炸,但这次说完之后,圆桌旁的副县长和局长们,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互相之间看了看,都会心的一笑。 王立峰虽然刚到三叉河当副县长,但他在桐乡镇当了五年副镇长,和这帮副县长、局长打过很多交道,他甚至猜想,萧华县长说的就是他们这帮人。他看到,这帮副县长和局长们,开始翻腕看自己的名贵手表,似乎有着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会议结束去办。 当然,王立峰此时的心情和他们几乎是一致的,都在等着散会办事。只是,稍微有点不一致的地方是,或许副县长和局长们的事更“重要”一些,至少也得是解决县里不少年轻姑娘就业问题,或者促进三叉河餐饮业经济发展问题,而王立峰只是处理乡镇、甚至是村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谁让王立峰管的是农业,而且负责联系的乡镇都是出了名的贫困呢? 当然,这也并非是王立峰的偏爱,他也不是非要去干这些“小事情”的,只是形势所迫。王立峰似乎也隐约知道这其中的蹊跷,他没理由能够直接从副镇长升任副县长,这在平江市下辖的十三个县里面,可是头一份。当时市委组织部的人给出的理由,是说他王立峰能力出众。 王立峰的能力是有的,他在桐乡镇当副镇长,没有出过什么乱子,用五年时间做了两个大的招商引资项目,一举将桐乡镇摆脱了每年国民生产总值在三叉河县倒数第一的帽子。当然,王立峰也知道,这些只是刚刚开始,距离真的“政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可偏偏这个时候,市里一纸调令,将他王立峰跨级升任副县长。 王立峰刚一升任副县长,县里就开始吹起一阵风,对王立峰出众的能力下了个别样的定义。说来这也难怪,谁让他王立峰的恩师是已故平江市市委书记呢?单凭这一点,就有很多人不服,特别是有些和上面关系不错的领导,更是在背地里说“王立峰是靠关系爬上来的”。 对于王立峰来说,这样的风言风语,他早就听惯了。早在五年前,他决定弃商从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王立峰知道,做官远比经商难,经商只要不碰政治高压线,还是有很多赚钱门路的。当官不一样,当官要让老百姓满意难,让领导满意更难。 五年前,当王立峰北漂十年之后,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经济积累,但他却在三十岁生日宴会上,产生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迷茫。那天他和他一起创业的几个兄弟,喝得酩酊大醉,在北京郊区一家自己开的会所里,畅谈人生理想。 当时,王立峰饱含热泪,像是宣誓一样说道:“我们大学的时候,最看不起的就是有钱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连带的我们也看不起金钱。可是,现在我们却为了我们最看不起的东西拼搏奋斗。你们说,这就是我们的理想么?” 王立峰此话一出,他的大学哥们,和他一起创业打拼的最亲密的战友,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和他异地苦恋七年的女朋友,也有点不知所措。其实,王立峰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他小学时候的恩师林炳昌前一天深夜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林炳昌当时是平江市的市委书记,他是王立峰的启蒙老师,也是王立峰父亲的至交好友。还在王立峰上初中的时候,林炳昌就开始从政,一路算是顺风顺水,做到了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但是,一系列基层出现的问题,让这位关注民生、呕心沥血、注重吏治的文人,有几分担心。更重要的是,他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体快要不行了。 时年五十八岁的林炳昌,被检查出已经是肝癌晚期。但是,面对看似风光无限好的平江市,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全看到了,那些都是隐患,都是未来要处理的棘手事。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唯一能做的是,在自己生前利用有限的力量,做最大能力的改善。林炳昌也意识到,这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他想到一个人,这个人从小就很聪慧,像他父亲一样睿智,更为关键的是,他从小就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但是,唯一的缺憾是,他也和他的父亲一样,性格刚烈,不懂官场的人情世故。林炳昌站在平江大桥,顺着平江支流三叉河望去,那里是成片的农田和小溪。 初秋的天有几分荒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硕大的夕阳慢慢沉入农田的下方。林炳昌有几分悲伤,不自觉的热泪盈眶而出,凉风袭来,让他本就羸弱的身体有几分瑟瑟发抖。一个小伙子走上前来,搀扶着林炳昌道:“林书记,‘十里平江一画卷’,这都是您的功绩啊!” “十里平江一画卷”是当时那位高级领导到平江调研的时候,对平江政绩的称赞,还为平江市题写了“平江如画”的匾额,算是给予林炳昌治下的平江无上的肯定。但这句话出自他的秘书,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口中,他林炳昌更觉危机的临近。 林炳昌知道,他现在几乎听不到真话了。 “小孙,你说说看,这‘平江如画’是老百姓想要的么?”林炳昌微微拭去眼角的泪花,深沉地看着跟了自己将近十年的秘书孙如海,他凝神不动,似乎如果孙如海不回答,他就不会再做任何动作一样。 孙如海从大学毕业就跟着林炳昌,从林炳昌当县长到县委书记,从副市长到市委书记,整整十年时间,林炳昌将一个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改造成在宦海游刃有余的老油条。林炳昌应该感到满意,很多事情他都能帮自己处理,但他也知道,孙如海这样的人,就像一只束缚住的野兽,一旦那根绳子断了,后果不堪设想。而那根绳子,就是他林炳昌。 “领导想要的,和老百姓想要的,多少总有点差距!”孙如海思索一会答道。 林炳昌内心一阵寒意,胳膊抖动一下,双眼缓缓闭上又睁开,接着用他那特有的深沉而又沧桑地声音问道:“那什么时候领导想要的能和老百姓想要的一致呢?” “或许,领导们都把工作当事业干的时候吧!”孙如海这次回答的很快,但言语中则带着一种怀疑,他怀疑什么时候都没法达到“领导想要的能和老百姓想要的一致”。 这一次,林炳昌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在孙如海的搀扶下,走向他的专属座驾,一辆新版奥迪车。当晚,林炳昌回到家中,左思右想睡不着觉,他感觉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不知不觉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2章:一个决定 林炳昌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手机,他这个手机里面只存了不到十个号码,其中一个是他白天想到的那个人。林炳昌决定,这次找他好好谈一谈,只是,不知道他换号没有,这还是好几年前他回乡正巧碰到他的时候,他给他留的。 “喂,林老师,您老怎么还没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问候道。林炳昌听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激动,原来微躬的腰板也直了起来,对着电话很是深沉地说道:“立峰,你是个聪明人,老师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虽然是深夜,但王立峰也只是刚刚将公司里的大事小事安排好,正准备明天一大早去机场迎接要从美国回来的女朋友明泽。这个时候接到林炳昌的电话,他有点意外,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太多交集,这么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王立峰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作为王立峰的启蒙老师,林炳昌当年不光是教会他读书写字,更重要的是教诲他做人的道理。所以,王立峰对林炳昌的尊敬,远远超过对任何人,甚至比尊敬自己的父亲还甚。“既然老师提出要帮忙,做学生的自然会赴汤蹈火。”王立峰回答的很诚恳,但他不知道此时作为市委书记的林炳昌,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立峰,你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你的聪明才智我很了解。但是,你的聪明才智用在赚钱上,实在太可惜了,我想让你到桐乡镇当副镇长,帮我来做一件我无法完成的大事,你看行么?”林炳昌一字一句的缓缓说出,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王立峰来说,都是一记重拳,如醍醐灌顶一般。 王立峰愣在原地,手上的西装本来要仍在床上,此时也停止了动作,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林炳昌知道王立峰是个聪明人,他简单的几句话已经点醒这个在北京创业如日中天的年轻人,但完全醒过来,还需要时间。于是,林炳昌还没等王立峰回答,就又缓缓地说道:“没关系,我不用你现在就答应我,我给你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到时候不管你考虑的结果如何,给我回个电话就行。” 之后,两个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就挂了电话。 林炳昌如此考虑,有着他的道理。他白天在平江大桥苦思良久,一直不知道如何将王立峰这棵有着很高政治智慧的苗子,引入官场为民谋福祉。林炳昌知道,王立峰能力出众、悲天悯人,但需要磨练才能在情况复杂的官场上立足。于是,他想到一个好主意,让王立峰从乡镇的基层做起,一方面正好可以磨砺他的锐气,一方面可以躲开某些人的闲言碎语。 当晚,林炳昌睡了个好觉,他终于把积压在内心深处的一块石头,抛了出来,等待他的似乎是这块石头变璞玉。恰恰相反,这块石头到了王立峰的心里,他辗转一夜,无法入眠。确实,王立峰从小就很崇拜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名言,他还曾立志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惜,一方面父亲不愿意让他从政,一方面他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一些干部中的败类很反感,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于是,他不涉官场的念头与日俱增,甚至他都不想到北京工作。 其实,王立峰北漂十年,也确实印证了他在北京的艰辛。也正是这种艰辛,这种付出和收获的不成正比,让他产生了更多的想法。只是,他此前的想法很模糊,很笼统。这次,林炳昌的电话,给了他一次彻底思考的机会。当然,王立峰当晚还接到另外一个电话,和明泽有关的神秘电话,更让他坚定从政的念头。 正因如此,当他在机场重逢离别七年的女朋友明泽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那份应有的激动。明泽时尚而不适气质,高贵中不乏个性,他从国际到港出来,见到久违的王立峰呆呆的站着不动,她走到他面前,也站立不动,两个人互相望着对方,良久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王立峰和明泽的认识充满着神秘和巧合。那时候,王立峰还是一家国有企业的员工,因为工作需要被派往美国一家农场考察,他在那里认识了明泽,当时明泽在农场实习同时担任他的翻译。两个人在七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好像是上天故意安排的那次会面。从那以后,两个人就互相把对方留在心底。 明泽实习的同时还参与一些项目,但两个人从来没有因为时差而中断过联系。前四年明泽在上学,时间稍微充足,而王立峰在艰辛创业,但每次夜深人静之时,王立峰总不忘给正在吃午饭的明泽打电话,谈工作、谈事业、谈未来。后面的三年,明泽开始做科研,而王立峰的事业逐渐有了起色,两个人的时间开始颠倒过来,变成明泽做完一天的课题给正在午饭的王立峰汇报一天的情况。 隔着万里重洋,两个人从来没有问过对方的身份,竟然相恋七年。当然,明泽在那七年之中也回过国内,但王立峰不知为何,她从来没有找过他,但他从来不生气,他知道,明泽不找他,一定有她的道理,明泽不说,他也不问,只是每次从中国返回到美国的时候,她总会告诉王立峰她回过国,而且她还会因没有去见他而表示道歉。 王立峰虽然不知道明泽的身份,但能够到美国留学而且还那么优秀的女孩,自然有着不一样的身份。所以,他如果想要和她在一起,必须要加倍努力。也因此,王立峰才决定离开那家国有企业,和几个大学同学创业,也因此才有了他自己的公司,和北漂十年硕大的成功。 当然,王立峰知道,他的这种成功是在别人眼里所看的,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特别是接到林炳昌的电话之后,他思索了一夜,终于想明白自己活着到底要为了什么了。但是,他现在唯一的难处是明泽。王立峰心想,如果他离开北京,放弃全部创业身家,做一个一心为民的基层干部,明泽的家人愿意让她和自己在一起么?他不确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明泽说明。 “你长大了!”王立峰回过神来,看到眼前一个知性美貌的少女红着脸蛋笑而不语,一把上前搂住,紧紧的抱着,生怕稍微松开,就再也见不到她一样。虽然两个人经常互相发一些照片,但和七年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相比,明泽成熟了好多,比照片上更显得美丽有气质。 明泽在王立峰的怀里“格格”娇笑道:“你老了!” 人都说“七年之痒”,可王立峰和明泽时隔七年才再次见面,两个人的思念,在瞬间迸发出来。明泽说完那句“你老了”之后,眼泪不由自主的在她灿烂的笑脸上滑落,王立峰则是默默无语,他感受到明泽渐渐将高兴转为抽泣,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哗哗而出,无论王立峰怎么控制都没用。不控制还好,这一控制反而更糟,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浑身颤抖着,差点就哭出声来来。 两个人在机场出口,拥抱良久才松开,王立峰帮明泽抹干眼泪道:“看,都把妆哭花了!”明泽又是“格格”一笑道:“那还不都是为了你,本小姐可是从来不化妆的!”王立峰知道明泽所说非虚,微微一笑,左手搂着明泽的腰,右手拉着她的行李箱,向停车场走去。 王立峰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材,而明泽差不多有一米七,因为明泽知道王立峰的身高,所以特意没有穿高跟鞋。两个人从机场出来,引得不少行人关注。王立峰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娃,但经过十年打拼,创业成功,也打扮的人模狗样,明泽更不消说,单是她亭亭玉立的身材,就折服不少路过的男人,同时也招来不少女人嫉妒的眼神。 不多时,两人来到停车场,王立峰放下拉杆箱,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电子车钥匙轻轻按下,一辆黑色国产轿车“滴”一声,紧跟着车灯闪烁,王立峰走到副驾门前,打开车门伸手示意明泽上车道:“请大小姐‘上轿’咯!”明泽再次“格格”笑道:“嗯,不错,看来我的话起作用了,果然没有买外国车,给你打十分。” 王立峰很是得意,他特意因为明泽一句“国产车也不错”而放弃了奥迪,明泽也确实没有忘记她所说的话。王立峰关上车门,将明泽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开车去自己的会所,他和创业的伙伴们约好,今天要带女朋友给他们见的。 虽然,明泽的出现给了王立峰暂且的安宁,但当他和自己那帮创业伙伴酒过三巡之后,他开始有点把持不住,好像内心无限的热情被林炳昌那简单的几句话以及那个神秘电话唤醒了,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热血沸腾,如此想去干一番事业。是的,如果说他现在创业是一种职业的话,那他即将选择的,无疑是一生的事业。 一个人的境界,会随着经历的增多而提升。刚毕业那会,王立峰以为进入国企,努力工作,做好领导交代的各项任务,就是自己一生最大的事业,可是他错了,有时候你想努力付出的时候,别人还不愿意给你机会呢?即便你努力付出有了成效,功劳也未必是你的。对于王立峰来说,功劳或者金钱算不得什么,给了别人无所谓,他最气不过并不是“明明是自己干的,却被别人抢功,还要给领导说好话”,而是很多时候有事可做,领导会因为考虑到自己的利益问题将项目搁浅,所以他辞职创业去了。 后来,当王立峰一腔热血创业的时候,他以为,将公司做大做强,解决更多的就业,力争做出好的产品,降低外资对行业的垄断,这就是自己一生所求,就是自己的事业。但是,当他的公司越做越大,赚钱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做生意。 于是,他开始思考,他的人生接下来该怎么走,虽然他才三十岁,才到北京十年。这些思考,就像一点点火星子,终于在林炳昌和那个神秘人的一通电话后,被王立峰彻底点燃了。王立峰觉得,为国为民才是真正的事业,才是真正的人生之责任,虽然未必一定能和明泽在一起,但如果不争取,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没错,他的理想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儿时的起点。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想。所以,当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而且是在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说出来,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要知道,王立峰现在算是功成名就,在别人眼里可谓风光无限好,如此年轻就身家亿万,真正做到了三十而立,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可林炳昌那通电话对他影响太深,那个神秘人的电话,对他影响更大,他的小伙伴们都不理解。 “我想从政,而且眼下就有这样一个机会!”王立峰喝完最后一大杯红酒,对大伙说道:“还愿意跟着我干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留在公司,我再安排。”王立峰此话一出,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喝多了,也不是闹着玩。这时,所有人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王立峰看了看明泽,她一向都是支持自己的选择,但这次也留露出难为的神情,那神情与其说是难为,更像是拒绝或者难过。王立峰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这个选择很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走,但既然选择,就要直面代价。 当然,王立峰不可能知道明泽的想法。她此前屡次回国,都没办法和王立峰相见,确实有着客观的原因。就连这次,要不是因为王立峰三十岁生日,她私自将机票改签提前了一天,还是没办法相见。明泽本打算,这次回国之后,和家里好好谈一谈,两个人就在北京结婚了。 明泽虽然觉得会很难,但也不会没有一点办法,也不是毫无可能。 可是,王立峰这一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明泽很为难。同时,王立峰唯一感到为难的,也就是明泽。王立峰考虑了一夜,他知道从政这条路更艰辛,明泽跟着自己,以后也只是吃苦受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固于儿女私情?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要一条路走到黑。况且,这也是争取明泽唯一的机会。 眼看天色已晚,突然会所来了一帮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着装一致,就像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闯入会所,找到王立峰所在的包厢,王立峰和他的小伙伴再一次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有点惶恐不安,都在暗自琢磨。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3章:女大学生 “小姐,老板知道你提前回来,有点担心你,这就跟我们回去吧?”一个比王立峰还高一头的平头男人,轻声对明泽说道。明泽点了点头表示答应,轻声回问道:“我爸也来了么?”平头男答道:“就在院子里。”明泽有几分恐慌道:“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说几句话就来。”平头男点了点头,示意其余人员跟着自己出去。 平头男人们一出去,明泽就走到王立峰身边,也不在乎旁边王立峰的朋友们,直接扑到王立峰的怀里抽泣道:“哥哥,我永远支持你的选择,只可惜,以后泽儿不能陪着你了。”说完这句话,明泽转身离开。王立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 王立峰的小伙伴们,透过会所包间的玻璃窗往外看,几辆军车和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停在院子里,他们竟然都不知道这帮人怎么进来的,但看着派头就知道,明泽的来历非比寻常。有人还给王立峰开玩笑道:“王总女朋友不会是什么领导人的千金吧?”当然,如果非要这么猜测,也不无道理。 当天晚上,王立峰就回复林炳昌电话,当时林炳昌觉得很意外。第二天王立峰将公司大事小事交代完毕,他独自一人飞回平江市。林炳昌当天正好病发入院,一听说王立峰今晚回到平江,他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愣是从病床上爬起来,叫上孙如海去机场接机。 王立峰一路上思考着十年来在北京的种种遭遇,回想着和明泽七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反复的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他没有得到自己的肯定答案。但是,当他走下飞机,看到有几分寒冷的秋风中,林炳昌站在不远处接机的身影,王立峰找到了答案。他几个箭步都到林炳昌面前,将手提包往地上一丢,伸出两只手,重重的握住林炳昌的手。同样,林炳昌也用两只手,重重的握着王立峰的手。两个人在秋风中矗立良久,要不是孙如海提醒,两个人还不知道尚未说话。 林炳昌亲自陪王立峰吃了晚饭,两个人彻夜长谈,关于平江市的发展,关于三叉河的情况,关于桐乡镇的治理。他还特地给王立峰讲了一个人,这人日后和王立峰产生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叫王占波,比王立峰大15岁,虽然刚入局,但林炳昌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王占波在隔壁同属江南省管辖的大江市,在接下来的八年里,王占波将大江市的经济规模增长几十亿元,而且是从最基本的农业入手。当前,林炳昌对王占波已经刮目相看,王占波所做的很多事,也正是他林炳昌一直想做的事情,没成想,他一辈子都是在想,却被一个后辈去实践了,而且很有可能成功。 后来,王占波因为犯错被牵连,支持王占波的沈铁市长被拿下。可不知为何,大江市换了一任市长,这新上任的宋石市长,竟然又把王占波请回来,而且要当大江市农业局长。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王占波,正是大江市的新星,是林炳昌心目中王立峰需要学习之人。原因很简单,这些年轻人敢作敢为的精神,让林炳昌很激动,他觉得,同样是姓王,王立峰不会比王占波差;同样是年轻人,林炳昌也觉得,王立峰未来能够和王占波这样的人,在江南省有一番大作为。 所以,林炳昌也将他个人和大江市的一些人脉关系,介绍给了王立峰。 林炳昌在官场混迹多年,可谓掉根汗毛都是经验,但他深知自己时日不多,他恨不能一夜之间,将所有官场治理经验,都传授给王立峰。 王立峰是个聪明人,悟性很高,林炳昌往往点到他就能悟到。对此,林炳昌很欣慰,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王立峰的火暴脾气。所以,他告诉王立峰,为什么要安排他从副镇长开始做起。说实话,林炳昌知道,给他一个县治理,以他的能力,也完全不在话下。之所以那么安排,就是让他在基层锻炼几年。 因此,王立峰当上桐乡镇副镇长,可以说是林炳昌一手放上去了。所以,各处有些风言风语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小小一个副镇长,谁也没有在意。市委书记安排一个副镇长,太小菜一碟。况且,王立峰上任副镇长不久,林炳昌就去世了。 王立峰在桐乡镇当副镇长的五年里,他利用自己在北京创业的一些人脉关系,为桐乡镇招商引资两个亿,做出不少政绩。但是,要凭这些政绩就直接升任副县长,多少没法向县委领导班子交代。可偏偏县委书记、县长都没意见,这就难免让一些副县长和局长们,再次风言风语了。有人说这是萧华特意安排的,因为萧华是林炳昌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有人说,这是当年林炳昌的秘书、如今平江市副市长孙如海安排的;还有更玄乎的,说王立峰曾经在北京十年,自然结识不少上层人物,这是上面定下的。总之,对他王立峰从副镇长一跃而任副县长,表面上大家对他满是祝贺和勉励,背地里各种传言则是从未断过。 其实,当时萧华确实找过王立峰谈话,告诉王立峰,她希望他能到县里工作。王立峰在桐乡镇历练了五年,桐乡镇情况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大的内部斗争,但他知道上面关系复杂着呢。从副镇长一下子提到副县长,王立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时他就回绝了。 可是,萧华问王立峰:“以你的能力,在桐乡镇已经施展开来,大的发展方向和更年轻的领导干部也都培养起来,你不想着到更高的平台做更多的事,却整天想着上面情况复杂,这是炳昌书记要你来的初衷么?”王立峰无言以对,最后终于被萧华一句“你来了只管干事,其他由我来兜着”的慷慨打动了,他才愿意到县里工作。 五年的乡镇工作经验,确实将王立峰磨砺不少,没有戾气,更多的是做人做事的态度和方法有所改变,而且能够迅速的看出人物之间的关系,衡量利弊,保证好事能够办好,能够顺利推行。每当王立峰回想起这五年的变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有时候忙碌到深夜,点燃一颗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明泽,端详着手机里留下的她的照片,她是那样的年轻美丽、善解人意,而自己现在真的老了。每每想到这里,王立峰都会将思绪潜回到三十岁生日那天去机场接明泽,两个人相对无言,却比千言万语还要美好。这些年,王立峰仍然一个人生活,很多人想着法的靠近他,给他介绍姑娘,他总是以工作忙为由推掉,实在不行去应付一下,敷衍了事。经过基层的磨练,他头发掉了不少,皮肤又黑了不少,但他总能释怀,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 “或许,明泽应该结婚生子了吧!”猛然一个奇异的想法,钻进正在开会的王立峰脑海。王立峰用力攥了一下左手握着的中华烟,嘴角诡异一笑,内心则是自嘲一番。 终于,在女县长萧华一番慷慨激昂的总结发言后,大会结束了。王立峰一看墙上的时钟,果然已经到五点半。等大家开始陆续走出会议室,王立峰赶紧点燃一颗烟,使劲吸一口,微微眯眼,之后缓缓睁开,长舒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桐乡镇党委书记陈克久的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就听到电话那头陈克久急促的声音说道:“王头,夏湾村又出事儿了,你赶紧跟我走一趟吧?”王立峰刚刚缓和的紧张情绪,突然又被陈克久拉了回来。他知道,平时给这个陈克久打电话,总是响个三四声才接,这次很显然是出了不小的事儿,响一声就接了。而且听他口气,好像就在县委大院,急等着他去解决事情。王立峰赶紧回了一句“我就来”就挂上电话。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不会新农村建设补偿的事,村民们又反悔了吧?”王立峰暗自琢磨的同时,赶紧收起中华烟和手机,还有一个字没写的笔记本,想先要放回办公室。他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有人喊道:“王头,直接下来吧!”王立峰定睛一看,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的瘦小男人,正仰着头往上喊自己。县委大院办公楼一共六层,一楼是接待大厅,二楼是会议室,三楼和四楼是主要领导办公室,五楼和六楼是各业务科室。由于六层建筑没有电梯,所以领导选择在中间。有人暗地里编顺口溜说:“一楼二楼脏,三楼四楼美,五楼六楼跑断腿。”还有人讽刺领导干部选择的楼层道:“这叫领导干部,深入群众中间。” 王立峰也顾不上将资料放回办公室,直接跑下楼也不和陈克久客气,劈头盖脸就问道:“老陈,我说你,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是一点都不讲究。还有,县委大院比我高的领导多呢,姓王的也好几个,不要总是‘王头、王头’的叫。夏湾村又怎么了?小李子怎么不直接过来汇报工作?”王立峰口中所说的小李子,是他在桐乡镇搭班子时候的伙计,大名叫李联英,和清朝慈禧身边那个大太监同音不同字,王立峰那时候总是讽刺他,叫他小李子。李联英是大学生村官提拔上来的,王立峰被调到县里当副县长的同时,桐乡镇陈克久不再兼任镇长,把李联英提拔为镇长。 所以,一般有事都是李联英亲自跑过来汇报工作,陈克久因为年龄大了,基本管管后勤和思想工作。不过,王立峰知道,这一次李联英没有过来,肯定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还没等陈克久回答王立峰连珠炮似的问题,王立峰正好看到女县长萧华下楼走到楼梯口,他就一把拉住陈克久故意大声说道:“我说老陈,以后做事不管再急,也要注意程序,虽然我联系你们桐乡镇,但过来汇报工作,还是要先向书记和县长汇报,明白么?” 王立峰在官场混迹五年,多少已经入局,深谙其中门道,从这句话上来看,就可见一斑。 萧华以前在妇联工作,平时业务不多,虽然年轻,也算是精于此道。所以,她一听王立峰这话,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接过话茬道:“立峰,别在那耍官油子了,有事儿赶紧处理去吧,出了事儿有书记和我兜着呢,快去吧!”县党委书记胡全力也附和道:“就是!”好像还有几分责怪之意,显得他们对做事的支持。 王立峰要的就是这句话,得到女县长萧华和党委书记胡全力的首肯,他嘿嘿一笑道:“那书记、县长,我和老陈先走了。”说完,俩人向县委大院外面的停车场走去。从县委大院,到停车场,大约有三分钟的脚程,王立峰一边走,一边问陈克久夏湾村的情况。 “夏晓玲带领村民集体闹事,在镇政府门前静坐,小李子出去和她谈话,不晓得哪个村民大喊一声,说‘镇长打人了’,之后一帮村民围着小李子打,我赶紧叫派出所和消防队的人,才把村民轰走,小李子被打的不轻,这会儿在医院呢!”陈克久边走边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当他说到“小李子被打的不轻”的时候,让王立峰先是一愣,之后二话不说,赶紧加快脚步走向停车场。 王立峰见过夏晓玲,她是夏湾村村长夏老实的女儿,大学毕业在北京待过两年,之后不知为何又回到夏湾村。她是学法律的,人长得不错,粉红水嫩,典型的平江美女。王立峰没想到,她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完全一个柔弱女子,竟敢带着村民到镇政府闹事。 王立峰第一感觉就是,她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的。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4章:心急火燎 陈克久跟在王立峰后面,向停车场走去。按理说,遇到这么紧急的事,陈克久要比王立峰更加紧张,他动作却有几分迟缓。王立峰也没在意,以为他年龄大,身体没有以往那么坚实了。很快,本来三分钟的脚程,两分钟不到,就来到一辆有点破旧的国产黑色轿车旁边。 “王头,我开车跟在你后面吧?”陈克久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古朴,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就像刚从田地里干完农活回来的农夫一样,虽然是下午快六点钟的时候,这五月的大热天,加上刚刚急促的脚步,让陈克久几缕花白的头发下,额头上渗出不少汗水。 王立峰听陈克久这么说,右手拉着车门,回头一瞪眼道:“就你那破电动车,我把事情处理好,你能回到桐乡么?”王立峰所说“破电动车”,是陈克久的心爱座驾,一款骑了至少五年的电动自行车。为什么说至少五年呢?因为自从五年前他王立峰到桐乡镇的时候,陈克久就骑着了。而王立峰的座驾,虽然是一辆黑色轿车,但也好不到哪里,还是回到桐乡镇当副镇长后,北京创业的同学送回来的他那辆破国产车。 陈克久稍微一愣神,再没说别的,跟着上了王立峰的车。 路上,王立峰问陈克久:“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农村项目的事,不是在我离开之前,已经处理好了么?村民又反悔了?”陈克久低着头,他有点晕车,想打开车窗。王立峰突然想起这档子事儿,赶紧打开两面的玻璃车窗,然后摇摇头暗自苦笑,心里道:“这老陈,当了那么长的镇党委书记,买不起车也就算了,找个借口说晕车也能说得过去,可是连开车窗还都不会,真是和他身份很不相符。” 陈克久见车窗打开,将脑袋靠过去,风吹一阵神情稍微缓和,狠狠吐几口浓痰道:“不是村民反悔,听说是县里反悔了!”王立峰一听,这是哪里的话,看了陈克久一眼道:“怎么说?”陈克久将放在车窗外的脑袋拿了回来,对着王立峰道:“王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蒜?你跟了我五年,我看你不是那种人吧?” 王立峰被陈克久这句话搞懵了。 确实,在桐乡镇,当时的领导班子总共就三个人,王立峰是副镇长,陈克久是党委书记兼镇长,还有李联英当时是镇长助理享受副镇长待遇,其他派出所长、法院、检察院等,都是陈克久兼任,实际上由王立峰直接领导。 在桐乡镇的五年,王立峰和陈克久以及李联英相处的很好,三个人都有相同的理想,都想为乡亲们做点事情。所以,相对关系比较简单一些。但陈克久毕竟是官场老油子,上面有什么高压政策,都是他去顶着,闲暇时间还教诲王立峰做官之道。实际上,陈克久算是王立峰官场上的启蒙老师。 林炳昌将王立峰放在桐乡镇,也是看上陈克久这样一位好管带。 但是有一点,王立峰年轻气盛,和陈克久也闹过不少矛盾。陈克久为人可以,但胸怀比较小,也就是小心眼,每次和王立峰闹完矛盾,总是躲在办公室不出来,而每次无论谁对谁错,王立峰都会主动去道歉,有时候还带着花生米和二锅头,给陈克久解馋。 有一次,上面下达一个任务,说什么科普地震知识,让王立峰去做,王立峰觉得对老百姓没任何意义,平江市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超过3.0级别的地震,劳民伤财不说,还耽误干正经事儿的时间,他就不愿意做。而陈克久觉得,这是未雨绸缪,做活动还能争取到曝光率,提高桐乡镇在县里、甚至是市里的知名度,硬要王立峰去做。 结果可想而知,王立峰和陈克久大吵起来。最后陈克久当着李联英的面骂王立峰:“你们王家堡出来的,一个个都是硬骨头、死心眼!”王立峰一听,也恼了,骂陈克久道:“你们陈家坞都是好面子,小心眼!”俩人你一句我一句,骂的不可开交。 这也就是在桐乡镇,在王立峰和陈克久之间,才能有这样的场面。 当然,他们两个骂的,也不无道理。王立峰的老家是王家堡,是桐乡镇下面一个靠近三叉河旁边的古老村庄,王家堡的人,在桐乡镇确实是出名的“硬骨头、死心眼”,而仅有一河之隔的陈家坞,是陈克久的老家,陈家坞的人,向来也是被人说成“小心眼、好面子”。因为两个村子靠的很近,所以也算是齐名并称,名声在外。 两个人大骂一场之后,王立峰回家越想越不对。他心想,书记说的有道理,反正科普地震的钱是上面给出,我们也就是搭把手,还能和乡亲们联络感情,同时增加电视上的曝光,引起领导的关注,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好的项目,他们会首先想到我们。再说了,谁也不能保证桐乡镇以后不会发生地震啊? 想到这,王立峰大半夜起床,想赶紧往陈克久家去,向他道歉。 那时候他在乡镇工作,大事小事基本都是当面汇报,甚至到村子里,也都是开车去当面说清楚,电话、手机反而成了摆设。所以,王立峰基本不用什么手机,他们几个镇领导班子的手机,基本都是为了接上面打过来的电话。因此,才会有王立峰大半夜起来跑去陈克久家道歉这茬子事儿。 但是,王立峰刚一开门,就发现陈克久已经在他家门口来回踱步,映着屋子里的灯光,王立峰看到陈克久脚旁边已经有好几个烟屁股,嘴里还叼着一颗烟,吸到了一大半。陈克久一看王立峰开门,他上半身扭着头过来,下半身做了个要跑的动作,披着的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顺势滑落在地上,煞是滑稽。 “立峰啊,关于地震科普的事……”陈克久想弯腰去捡滑落到底下的大衣,王立峰早就走到跟前,弯腰给他捡了起来,还没等陈克久说完,就接过话茬道:“老陈,我也正要找你说这件事呢。来,先到屋里坐吧,外面这么冷,还让你跑一趟!”王立峰帮陈克久把大衣披上,右手搭在陈克久的后背,俩人一起进屋。 刚一进屋,还没坐下,陈克久就有几分歉意地说道:“立峰,是我错怪你了,地震科普这事儿,确实没有必要。还有,王家堡也不全都是硬骨头、死心眼。”王立峰一听,有几分诧异,但他没有立即作出回应,而是给陈克久倒上一杯热腾腾的开水,放在茶几上,俩人坐下之后,王立峰递上一颗中华烟,陈克久有几分拘束的接过烟,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道:“还是这个烟好!” 王立峰一听就乐了,点着打火机凑到陈克久的烟嘴旁边,给他点火,同时笑着对陈克久道:“老陈,我这还有好几盒呢。”陈克久猛吸一口,做了个嗤之以鼻的动作道:“再多,那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其实,陈克久在王立峰这里蹭了好几包中华烟,但他自己不舍得抽,只有到村里干活的时候,才和村民们分享,所以村民都很喜欢陈克久。甚至有村民在背地里说陈克久:“别看他是陈家坞出来的,平时对自己是抠,但对咱们老百姓那可是大方着呢!” 当然,王立峰知道,陈克久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那“好几盒”中华烟,成为他的。王立峰也想给他,但还不是时候。于是,他不再接陈克久的话茬,而是话题一转道:“老陈,你怎么又不想搞地震科普的活动了?” 原来,陈克久和王立峰大骂一场之后,回家也仔细想了想,他觉得,王立峰所说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是冬天农闲时候,可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比如开春农药化肥的发放,上级要求的新农村项目调研等,还都需要做,眼下镇上的人手又不多,桐乡镇祖祖辈辈也没遇到过什么地震,搞什么的地震科普?而且,对于自己大骂王立峰的举动,也有失一个老党员的身份。他越想越睡不着,最后主动跑到王立峰家里来了。 但是,陈克久从来没有主动向王立峰认过错,所以,当他来到王立峰门前的时候,又变得犹豫不决,到底是进去还是回去,他拿不定主意。于是,陈克久就披着大衣,在门外抽烟。正当陈克久想:“还是算了,明天见面等他给我道歉的时候,我再认错也不迟”的时候,王立峰出来了。 陈克久将自己的想法和王立峰交换意见之后,这次俩人和白天恰恰相反,变成王立峰坚持要搞地震科普活动,而陈克久坚决反对。俩人大半夜的,又差点吵了起来。还好,王立峰早有预谋,又好言相劝一番,最后说道:“老陈,这个活动由我来搞,你不用管了。此外啊……”说到这,王立峰故意停住不往下说,起身到卧室,不一会手里拿着三盒中华烟出来,“啪嗒”撂在陈克久身前,接着一字一顿缓慢地说道:“此外啊,老陈,如果你肯松口,这三盒软中华算是订金,明天我还有一条送上。怎么样?” 王立峰这样一说,大出陈克久意料。陈克久看王立峰拿出三盒中华烟出来,他心想:“就凭你三盒中华烟就想打发我?门儿都没有!”可是,当王立峰说“这三盒软中华算是订金”的时候,他已经有几分心动了,而当王立峰说“明天还有一条送上”,这下陈克久再也忍不住,嘴上说不答应,但三盒中华烟已经装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巧合的是,正是因为王立峰将地震科普活动的地点选在了夏湾村,上面才了解夏湾村的情况,决定要在这里搞新农村试点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村民特别反对,他们祖祖辈辈都是一家一个院子的住,突然让他们都搬到楼上住,很多村民不知道自己的鸡鸭牛羊怎办,还有后院的柴火怎么处理。 王立峰为此前后奔波,先是去争取项目资金。王立峰很清楚,本来村民们就不想上楼,你再让他们出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想到一招,先让房子盖起来,这些钱从县里项目中出一部分,再从银行贷款一部分,然后让村民们通过分期的方式偿还。这样,基本能够解决资金问题。 其次,开始做村民的工作,解决搬迁问题。王立峰告诉村民,将原来散落在好多处的房屋,聚集在一起,方便统一供水供电,还能节省土地,最后,他还答应,让每家都在楼下建立一个自己的后院。村民们一听,这多好啊,于是很是积极主动的准备搬迁。 新农村试点项目,是在王立峰升任副县长之前,就几乎定好的事情。但是,当王立峰到县里上班之后,他也听到一些“窃窃私语”,说夏湾村有人盯着补偿款的事儿,还有人盯着楼房的工程项目。所以,当陈克久来找他的时候,他以为村民对这个有意见,以不搬迁为由,向政府多要钱。 王立峰看过很多别的地区的报道,因为不搬迁而成为“钉子户”的不在少数。但是,王立峰觉得,无论如何,他也要再做做村民的工作,绝对不能出现“强拆”的现象。当然,王立峰在村民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因为他为大家办实事,老百姓都信得过他。所以,他说的话,村民们还是听的。这就是为什么夏湾村出事儿,他们都摆不平的时候,请王立峰出马。 那不仅仅是他联络桐乡镇,也不完全是因为夏湾村归桐乡镇管辖,更重要的是,老百姓对他王立峰的那份信任。我们常说,当官是一种权力的象征,这个权力是从哪里来的?是从人民群众那里来的。你只有取信于民,才能取之于民,才会用之于民,才会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才能打造服务型的政府。这一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王立峰做到了,至少现在的王立峰,做到了。 其实王立峰刚出县委大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想如何应对村民们的变卦了。但是,当他听到陈克久的回答,似乎村民并没有变卦,而是因为其他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问题,连王立峰一时也想不通。 于是,王立峰瞪一眼陈克久道:“老陈,你开什么玩笑,我是给你卖关子的人么?夏湾村新农村试点项目,我走之前已经安排的妥妥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话直说,别绕……” 还没等“弯子”俩字说出来,只听“嘎吱”一声,王立峰的车子戛然而止,他和陈克久俩人往前猛冲,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还好冲劲不大,不然安全气囊要打开了。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5章:半路抛锚 “完了,变速箱卡死了!”王立峰是学机械专业的,他一开始就觉得国产车有点不大可靠,当时要不是为了明泽,他才不会买国货。当然,这其实不能怪国产车,而是王立峰整天到村里都开这部车,再好的车也颠簸坏了,何况他还从来都不保养。 王立峰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就让陈克久打电话给镇上,但陈克久把手机掏出来递给王立峰,王立峰一看,竟然没有信号。王立峰一脸无奈,把手机递还给陈克久。 陈克久偷偷咧嘴一笑,但很快一本正经地道:“还说我那电瓶车是破车,我看你这才是破车。这下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看咋办?”王立峰看到陈克久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夏湾村的事儿要紧,得赶紧过去,就下车使劲猛一关车门,“棒档”一声,王立峰道:“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么?这离桐乡还有三里半路,咱俩走着过去。” 王立峰说完,看陈克久没什么动静,主动走过去打开车门道:“我说老陈,我的陈大爷,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夏湾村的事很着急么?怎么这会儿你又不着急了?”陈克久倒有理由了,道:“你以为我像你们年轻人,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高级车的折腾,让我缓一会儿,还有点头晕呢!”陈克久刚说完这句话,脑袋往外一伸,“呕”一声,西红柿、马铃薯还夹杂着几块肉丝,全吐在王立峰的脚底下,要不是王立峰闪的快,可能就吐在他身上了。 陈克久摇摇头,很惋惜的自言自语道:“可惜了我一顿好菜啊!” “我说陈大爷,我这皮鞋可是去年刚买的,你看准了再吐!”王立峰在没人的时候,也喜欢拿陈克久开玩笑,“陈大爷”这个称呼,就是他俩之间开玩笑专用的。当然,开会或者谈正事儿的时候,王立峰还是称呼他为“老陈”。 而王立峰的皮鞋,也确实是去年买的,他们乡镇领导干部都比较质朴,平时不大注重个人形象。用王立峰的话说,你穿的太光鲜,人家老百姓敢和你握手么?和你走的太近,还怕弄脏了你的衣服呢。显然,王立峰讲的很有道理,只是并不是所有地方的所有官员,都能像王立峰这样想。 陈克久慢慢从车里爬出来,王立峰关上车门,扶着陈克久,陈克久稍微缓和一下,走在了前面道:“别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年轻那会……”还没等陈克久把他年轻时候的英勇事迹说出来,王立峰就打断道:“别瞎扯没用的,我刚问你呢,你说我装蒜是什么意思?夏湾村到底是什么情况?” “哎哟,不行,还想吐。”陈克久刚走几步,突然停下来,王立峰赶紧上前扶住他道:“老陈,你没事儿吧?”陈克久嘴角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但还是一闪而过,王立峰有点搞不清状况,只听陈克久道:“好多了,没大碍。唉,真是老了!”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看西沉的太阳。王立峰也看了看太阳,眼看就要落下天黑,不知不觉在路上折腾了快半个小时,看来步行到桐乡镇,怎么着新闻联播也该播完了。 王立峰感觉很奇怪,夏湾村出事儿本来就是陈克久来搬救兵,怎么眼下一点不着急?王立峰还是依旧的急性子,对陈克久道:“老陈,眼看天黑了,不行我背着你走吧?”陈克久“哼”了一声,拉长了声音道:“谢谢您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自己走。” 说完,径自走在前面,比刚刚快多了。 一路上,王立峰查看了桐乡镇的麦情,发现今年麦子颗粒饱满,穗大株密,一定是一个好年景,只要麦收不遇到大的天灾,丰收在望。俩人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加之路上陈克久又讲述了夏湾村的具体情况,到了晚上将近八点钟才赶到桐乡镇。 原来,王立峰还真想错了。陈克久告诉他,夏湾村的村民不是反悔搬迁的事儿,而是有村民听说,上面将夏湾村新农村试点项目撤掉,换成栖霞镇露水沟子村了。要知道,先前桐乡镇领导可是做了大量工作,终于说服夏湾村村民,也让他们相信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儿。现在,突然说不搞了,被别的镇争过去搞,一来让村民失去了对美好的期盼,二来老百姓觉得临时撤掉换成别的地方试点,是看不起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到镇政府去静坐。 王立峰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事,他只知道,这个项目是女县长萧华亲自批的,不可能说变就变。但陈克久分析的也很有道理,栖霞镇就在桐乡镇隔壁,两个镇都不太发达,但栖霞镇有个女镇长,叫夏榕,还不到三十岁,做事很有一些手段。王立峰每次开会见到她,都有几分恐惧。 当然,王立峰的恐惧,一方面是来自不敢和年轻美丽有气质的女性接触,他怕他会产生感情;但另一方面,他的恐惧来自于那个女镇长夏榕看似柔弱,有时又那么野蛮,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做派。据陈克久说,夏榕搞定了县委书记胡全力,把项目争了过去。陈克久这么说,王立峰觉得,凭夏榕的做派,没有任何需要怀疑的。 王立峰突然想起下午开会的时候,胡全力脖子上那个隐约可见的唇印,他心想,这不会和夏榕有什么关系吧? 但是有一点,王立峰有点怀疑,如果这个项目从夏湾村转到露水沟子村,女县长萧华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告诉他。所以,王立峰依然觉得,这个消息不可靠。当然,在他脑海中,也一闪而过产生怀疑,很有可能他们那个圈子里,真的存在某种利益瓜葛,比如工程承包,比如市里划拨的相关资金。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王立峰坚信,别人可能会那么做,但萧华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正在王立峰有点纳闷的时候,突然一辆奥迪A6驶过,但刚过去一会儿,又倒了回来,停在王立峰和陈克久身旁,摇下车窗,探出一个光头。虽然天已经快要黑透了,但这光头还是油光发亮,王立峰一看,感觉很熟悉,等那光头一转过来脸来,王立峰看清楚了,这是“三兄弟”面粉厂的老板于朝军。 这个于朝军脑子特别灵活,以前是桐乡镇街面上的混混,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于朝文,一个叫于朝武,三人整天到各饭店混吃混喝,游手好闲。当时王立峰刚到桐乡镇的时候,看到这三兄弟,整天三个光头在大街上晃悠,有时候还搞一些扰民甚至偷鸡摸狗的勾当。有一天,王立峰站在街头看着三个光头,捅了捅陈克久的胳肢窝道:“老陈,怎么不想办法治一治他们三兄弟?”陈克久无奈地道:“这三兄弟,整天是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烦死公安局,气死法院。”王立峰道:“是么?你看我怎么整治他们。” 第二天,三兄弟顶着三个油光光的光头,被带到派出所,王立峰早就在那等着他们,三兄弟戴着手铐刚坐在审讯室,看到王立峰在那儿,有几分蔑视地看了一眼,心想:“你以为是副镇长就了不起,镇长书记都拿我们没办法。”他们哪里知道,王立峰是设了个圈套,让他们往里钻。 原来,王立峰故意找人假扮有钱人,把他们三兄弟引到一处路口,然后把一包百元大钞扔在地上,假装丢了,后面跟着的三兄弟果然上当,拿着钱就跑。这三兄弟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心想这就分了出去花掉。但是,他们还没刚走两步,一个小伙子出现说:“你们的事儿我都看到了,我看那钱是假的。”于朝军走上前去道:“不可能,我见过那么多钱,真钱假钱分不清么?”那小伙子道:“不信,你去邮局让他们看一下!” 于朝军不信,就带着钱去邮局验真伪,到邮局之后,于朝军发现,邮局里空空荡荡,就一个工作人员。于朝军觉得挺奇怪,往常都有很多人在这里,今天怎么就一个人,但他也没有多想,就把钱交给唯一的工作人员,让他帮忙验证真伪。邮局的工作人员拿过钱一看说:“这钱是假钱,按照法律规定,要没收了。”于朝军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自己白欢喜一场,但转身刚走出邮局大门不久,就被派出所几个人抓住了。 当然,这些都是王立峰事先安排好的,钱也是真的,最后钱也还给了那个人。关键是,故意丢钱的地点,是桐乡镇唯一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记录了于朝军三兄弟捡到钱的整个过程,而后来出现的小伙子以及邮局的工作人员,都是王立峰计划的一部分。问题的关键是,三兄弟捡到钱,应该物归原主,可是钱已经被邮局没收了,邮局可没有监控。 王立峰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给于朝军三兄弟一看,于朝军当场就发火道:“邮局说钱是假的!”王立峰笑了笑道:“你有证据么?”于朝军说:“我有证人!”于是,于朝军把那个小伙子和邮局工作人员指出来,王立峰笑了笑说:“把他们叫过来问问。” 很显然,这都是王立峰安排好的,俩人口供出奇的一致,一个说:“我看到三兄弟捡到钱了,之后他们说去邮局存起来,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另一个说:“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到邮局来。”这时候,于朝军恍然大悟,心想:“怎么这么巧,捡钱的地方有摄像头;又怎么那么巧,邮局就一个人好像是等着我来一样?”想到这,于朝军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设的圈套,就对着王立峰道:“这是你搞的陷阱!”王立峰笑了笑道:“没错,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就实话告诉你,那捆钱是十万块,现在的证据很明显,你要还给人家十万块钱。” 听到这,于朝军想要上前向王立峰出手,但大手刚刚举起来,突然觉得不对,心想:“这要是殴打副镇长,不又多了一条罪名么?”想到这,立马住手了。王立峰又笑了笑道:“看来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殴打副镇长的后果。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十万块钱,完全可以把你们三兄弟送到班房待个四五年,你们信不信?” 这时候,于朝军已经开始服软,有几分紧张地脱口而出道:“王镇长,你不会是说真的吧?”王立峰看到于朝军开始有点紧张,于朝文和于朝武已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但他觉得还不够,就对于朝军道:“你觉得呢?你们三个整天在大街上游手好闲也就罢了,还整天扰民,留在外面只会造成治安混乱,不如进去改造几年,说不定出来还能重新做人。” 于朝军一听这话,当时就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眼迷离,一点精神都没有。倒是于朝文和于朝武,站起来走到王立峰身前,一人拉着王立峰一条胳膊,带着哭腔哀求道:“王镇长,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王立峰一看于朝军吓得够呛,也差不多了,就笑着说道:“饶了你们也行,但以后你们要听我的,不准再去扰民了,明白么?” 这句话一出,于朝军立即缓过神来。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进过看守所,那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要是进了牢房,可想而知有多难过。现下一听不用进去了,只要听话就行,还有什么可说的,立即就答应了。当然,后来于朝军三兄弟还真是比较听话了一段时间。 但是,有一次,王立峰故意偷偷观察他们三兄弟是不是真的改了。有一天,于朝军三兄弟身上没钱,又想喝酒,就想顺手牵点什么东西,但一想到王立峰,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最后,于朝军实在熬不住,带着于朝文和于朝武,跑去一老太太家,准备把她家放在门外的两麻袋玉米偷去卖了。说干就干,跑到老太太家门口,于朝军力气大,一个人扛起麻袋,于朝文和于朝武俩人抬着另外一麻袋,正高兴说没人看到的时候,突然抬头一看,一个中等个头,衣着朴素,但看起来却很有威严的年轻人站在面前,三兄弟一紧张,两只手一松,“噗通、噗通”两声,两麻袋玉米,顺势掉在地上。还好,麻袋比较结实,没有摔烂。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立峰。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6章:改邪归正 王立峰点头笑着对三兄弟说道:“看来你们真的改邪归正了哦?帮助孤寡老人干活,确实不错。李大婶这两袋玉米早就想搬去卖了,但就是拉不动,你们三个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于朝军弯腰重新扛起麻袋,笑着对王立峰道:“我们三兄弟早就想帮李大婶了,就是平时比较懒惰,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懒惰了,要多做好事。”于朝文和于朝武也慢慢抬起另外一麻袋玉米,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以后多做好事。”王立峰笑了笑转头就走,刚走出几步,头也不回大声说道:“做好事要坚持。对了,别忘了把卖玉米的钱,交到李大婶的手上。”三兄弟明知王立峰看不到他们,他们还是点头哈腰连答“是,是,是……”,这一点头哈腰不打紧,手一松,三兄弟身上的麻袋再次掉在地上,还好这麻袋当真结实,这次也没有摔烂。 自那次之后,于朝军三兄弟还真的改邪归正,逐渐在大街上混出了点名头,大家都说三兄弟是好样的。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突然有一天,于朝军跑到王立峰的办公室,很激动地说:“王镇长,我想开一家面粉厂!”王立峰听了于朝军的想法,觉得还不错,就支持他干,还帮他弄贷款。 原来,于朝军三兄弟自那次帮李大婶卖玉米之后,还经常帮别人搬运粮食到粮站卖,一来二去,他们熟悉了粮食价格,也打听到一些加工面粉的门道,他们算了一笔账,一斤小麦出七两面,三两麦麸,一斤麦子一块钱,七两面就一块多钱,三两麦麸还能卖一两毛,这样加工一斤小麦可以挣钱好几毛。他听说,一个面粉厂,一天可以加工上万斤的小麦,那就是好几千块的钱赚。当然,还有前期投入、人力、厂区建设都要花钱,他都仔细算了一算,他觉得可以放手一试。 这一试不得了,面粉厂成立之后,比于朝军预想的还要好,三兄弟的面粉厂越来越好,还解决几十号人的就业。所以,每次于朝军见到王立峰,都特别感激。这一次,他刚去外面办事回来,眼看天黑,无意中看到俩人,其中一个好像是书记陈克久,旁边那人像王立峰,只是那人要比王立峰穿的光鲜一些。 “我道是谁,还真是你俩啊?上来吧,去哪儿,我捎你们一趟。”于朝军定睛一看,果真是陈克久和王立峰,他也不客气,连车也不下。于朝军也知道,又是下车寒暄,又是虚情假意的问好,不管是陈克久还是王立峰,都不喜欢这一套,他于朝军也不会这一套。 这下,陈克久可不干了,下意识的往后退半步道:“我可不成……”还待往下解释的时候,于朝军嫌他啰嗦,下车拉着他们俩人上车了。刚一上车,王立峰就对陈克久说:“放心吧,这是好车,不会晕车的。”陈克久脑袋往外一瞥,有点不大相信。当王立峰说明到桐乡镇的来意之时,于朝军大手往光头上一抹道:“不大可能吧?没听说咱桐乡有人……”这话刚说到这里,陈克久赶紧打断道:“于老板,你这恩人从县里过来,饭还没吃呢。”于朝军赶紧接过话茬道:“嘿,你瞧我,只顾着瞎扯,把正事忘了。王镇长,哦,不对,王副县长,今晚我请你吃点特色的。” 王立峰觉得有点奇怪,于朝军好像要说桐乡镇没有人闹事,但陈克久好像又不让他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说要和陈克久赶紧安抚夏湾村村民,还要去看望李联英,但陈克久都不着急,他更没必要着急了。而且,他觉得陈克久可能有事瞒着他。于是,王立峰想:“且跟着于朝军吃饭再说。”就对于朝军说道:“不用什么特色的,现在有规定,你随便找个吃饭的地方,我们自己付钱就行。”王立峰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于朝军听来,分量却很重,他知道王立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朝军找到街边一家面馆,王立峰先下车,但陈克久说他不舒服,在车里稍等一会儿,于朝军停好车,打开车门,扶着陈克久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仨人一人一碗牛肉面,吃面的时候,王立峰想再向于朝军打听夏湾村的事儿,这次于朝军则说“这几天出去办事儿,一点也不知道”。王立峰知道,停车那会儿,一定是陈克久给他说了什么,他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就大口几下吃完了。因为面馆老板认出王立峰,最后坚持不要钱。王立峰在临走的时候,把钱放在桌子上,用碗压住,然后让于朝军开车先去派出所看被留下的几个带头闹事儿的村民。 还没等于朝军的车开走,面馆老板娘拿着钱,一边往车这边跑,一边大声喊道:“王镇长,找你钱,王镇长,找你钱!”王立峰让于朝军继续开车,他摇下车窗,对面馆老板娘笑着说道:“文庆嫂子,不用找了,剩下给瓜娃买文具吧!”这面馆老板娘是街上的寡妇,人都叫她文庆嫂子,可能她丈夫叫文庆,但文庆去哪里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家有个十二岁的男孩叫瓜娃。文庆嫂子一听王立峰的答话,停住脚步,眼泪哗啦啦就掉了下来,心道:“原来不光我认识镇长,镇长也认识我啊,还知道我家瓜娃子。”文庆嫂子心想,要是这世界上都是王镇长这样的好官,老百姓该多幸福啊!然而,这对于王立峰和陈克久来说,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他们身上发生。他们和老百姓距离最近,感情最深,能够帮助到的,总会力所能及的去帮助。 于朝军开着车,直奔派出所。 王立峰和陈克久先后下车,于朝军道:“王县长,陈书记,我在这等着,一会儿还要用车,我带你们就行。”王立峰拍了拍于朝军的光头道:“去忙你的吧,派出所有一辆车能用。”俩人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于朝军还真有别的事情,就走了。陈克久看着于朝军远去的车子,对王立峰道:“咱们桐乡真是好福气啊,连于朝军都能改造成企业家,不容易啊!”说完,俩人相视一笑。 “到底怎么回事?”王立峰看到七八个衣衫褴褛的村民被关在审讯室,还有一个姑娘穿着粉红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白色衬衫,细长的腿上套着件天蓝色牛仔裤,穿着件白色运动鞋,再仔细看脸蛋,当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虽然脸上和身上有不少污渍,头发散乱,但丝毫掩饰不住她的美丽。王立峰再仔细一看,一阵眩晕,他几乎看到了明泽的影子。很快,王立峰回过神来,他知道,那是夏湾村村长夏老实的女儿夏晓玲。 这几个村民看到王立峰的到来,原本是蹲在地上,一个个都站起来,低着头,一语不发。倒是夏晓玲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声音清脆地说道:“为什么说好的在我们夏湾村试点,突然换到别的村去了?”王立峰并没有回答,他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按理说,往常反应情况,都是村民们七嘴八舌的争先恐后发言,这一次怎么大家都不说话?反倒是让一个小姑娘冲锋陷阵?王立峰仔细看了看,这几个村民他都认识,都是夏湾村的,但夏老实没在这里。王立峰突然想到,刚进来的时候,夏晓玲身上的污渍有点奇怪,可奇怪在什么地方,他一时还搞不明白。 王立峰道:“夏晓玲是吧?我不管你们在什么地方听到的谣言,反正这件事我没有听到任何说法,说要把试点换地方。如果真有这种事的话,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夏晓玲有几分怀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几个村民一听夏晓玲这么说,都露出不悦的神情。王立峰反而一笑道:“就凭我王立峰这三个字!” 夏晓玲刚回夏湾村不久,虽然也听到过村民议论王立峰,说他如何关爱老百姓,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她在外六年,从来没有接触过王立峰,所以就鄙夷地反问道:“你说凭你王立峰三个字行就行了?!”还没等王立峰说话,其他村民都替王立峰打圆场道:“王镇长,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她不信,我们信,我们信!”村民们还是习惯叫王立峰为王镇长。夏晓玲突然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立峰始终微笑着道:“没事,没事。”又转身对陈克久道:“老陈,你安排人送乡亲们回家吧。”陈克久应声去安排,临走的时候,王立峰道:“老陈,别忘了请大伙吃顿饭。”说完,乡亲们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看着王立峰,王立峰赶去医院看李联英。 从派出所到桐乡镇卫生院只有五分钟的脚程,王立峰让陈克久亲自送乡亲们回家,他一个人跑去医院看李联英。当王立峰走到李联英病房外面的时候,听到病房里面好像有走动的声音,王立峰以为里面有人照顾李联英,也没在意,就敲门,里面是李联英的声音道:“进来吧!” 王立峰进屋,看到李联英头上裹着白色的绷带,一只脚也绑的严严实实,吊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打了石膏。再看旁边,桌子上搁着两摞文件和一支笔,地上一双拖鞋。王立峰看到这一切,又是觉得怪怪的。不知怎的,从陈克久到县委大院找他,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很多地方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当上副县长,有点水土不服。 灵机一动,王立峰突然想到是哪里怪了。 不过,他还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于是,王立峰就问李联英道:“小李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李联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和陈克久所言一模一样。王立峰一本正经地道:“老陈去找我的时候说了这事儿,我心想,要拿点证据才能说服乡亲们不是嘛,所以,我就把签下来的试点文件拿了过来。”说完,王立峰从口袋里拿出来道:“你瞧,这是什么?” 李联英一听说文件都下来了,说不出的激动,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拖鞋也不穿,站到王立峰跟前看文件。不过,当李联英拿到文件一看的时候,竟然是王立峰平时记事的一张草稿纸。李联英很生气地道:“我说王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骗人?” 王立峰“嘿嘿”一笑,上下打量着李联英道:“我说小李子,到底是谁在骗人呢?”李联英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应该是浑身受伤,怎么现在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这下,全穿帮了。不过,李联英觉得,他们做的当真是天衣无缝,不知道哪里出了破绽,就问王立峰道:“嘿嘿,王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王立峰往李联英脑袋上一拍道:“就你小子这两下子,我闭着眼都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李联英道:“王头,我小李子搞鬼是搞鬼,不过试点换地方的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7章:人心难测 王立峰听完李联英的汇报,连夜赶回三叉河县城。回到办公室,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先是给韩梅打电话,然后跑回公寓,取出珍藏很久的一只木盒放在办公桌上。王立峰因为是单身,住在县委大院后面的公寓里,平时上下班方便,加班也方便。但因为是要和女同志见面,大晚上的,王立峰觉得还是在办公室比较妥当一些,虽然是见韩梅。 谁都知道,即便王立峰和韩梅两个人没有什么,但他王立峰也知道要提防人言可畏。 韩梅和王立峰同年同月的生日,她是女县长萧华的秘书,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平时王立峰和她算是有点交情,因为她比王立峰大几天,当时王立峰还在桐乡镇当副镇长的时候,有什么事儿求县长萧华,总是通过韩梅联络,有时候遇到特别棘手的事,萧华不想见王立峰,王立峰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求着韩梅,让韩梅透露萧华的时间安排,然后他在半路上堵着县长“现场办公”。 其实,韩梅私下里给王立峰透漏行踪,萧华心里很清楚,只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有时候萧华会有意无意的点一下王立峰,告诉他人家韩梅毕竟是有夫之妇,不要走的太近。王立峰却也振振有词道:“她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每当王立峰如此回答的时候,萧华总是付之婉儿一笑。 当然,王立峰叫韩梅姐姐,也不单单是因为她比自己大几天,而是韩梅和一个人有几分相像。 那个人叫秋葵,王立峰和她认识已经快二十年。当年,他们相识的时候,秋葵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王立峰刚刚上大学。没错,他们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而且认识近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秋葵也是正好比王立峰大几天,王立峰便习惯性的叫她姐姐。因为王立峰是独生子,有个人能让他叫姐姐,他从心底里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他叫秋葵姐姐,一叫就是将近二十年。 秋葵是四川乐山人,有着四川姑娘特有的性格,喜欢吃辣,性子直爽,生气的时候也很彪悍。王立峰在网上认识秋葵的时候,秋葵正在追求一个男孩。当王立峰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心中确有不乐,但既然这位姐姐有自己喜欢的人,就让她去追求吧。王立峰也很豁达,心中虽然酸酸的不是滋味,但他每次和秋葵聊天的时候,总是鼓励她大胆去表白、去追求。 后来,当秋葵和他所追求的王子在一起的时候,王立峰很自觉的回避着她。但是,有一次,秋葵留言说她和他生气了,王立峰就赶紧劝说,说两个人生气是常有的事,互相体谅、互相谦让就可以了。果然,秋葵主动认错,两个人重归于好。但从此之后,秋葵和她男朋友总是闹矛盾,而每次都是秋葵认错。王立峰觉得这个男朋友不靠谱,也曾劝说秋葵不如放弃算了。 可是,就这样吵吵闹闹,秋葵和她男朋友结婚了,王立峰心想,但愿两个人从此幸福快乐,白头偕老。虽然这话在王立峰口中说出,心里的确很难受,每当想起秋葵嫁给了别人,从此不能再和自己无所顾忌的聊天,王立峰总是眼眶通红。当有人问起他为何眼眶通红的时候,王立峰总是下意识的一笑而过。 时间过得很快,也就是在王立峰北漂的第二年,秋葵怀孕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这件事据说几乎所有已婚男人都会发生,在秋葵怀孕的那段时间,她老公出轨了。这是一个再通俗不过的故事,但王立峰却为秋葵痛心的掉了好几次眼泪。但是,无论如何,王立峰觉得还是要以家庭为重,就劝秋葵尽量原谅她老公,毕竟两个人都有了孩子。 秋葵或许心里真的有王立峰,所以王立峰所说的一些话,她还是听的。最后,秋葵决定原谅她老公。按理说,一个男人能够得到如秋葵这么善良的女孩,应该自足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她老公之后的做法,就连王立峰都想跑去揍他一顿。 那是在秋葵生完孩子的第二年,他老公为了能够挣更多的钱,跑到新疆昌吉州的荒漠上工作。虽然每天他和秋葵的联系不断,但王立峰都能感觉到,秋葵和她老公的感情越来越脆弱。就连秋葵如此勇敢的女孩,一个主动表白追求爱情的女孩,都不敢再去直视自己的老公。或许,人的感情本就如此脆弱。 终于,秋葵还是无法放下自己的碎碎念,她没有那份自信,也没有再一次面对伤害的勇气,她踏上了北上的脚步,追随老公而去,到了戈壁滩上的工厂上班。这样一来,她和老公虽然住在临时棚户里,但两个人能够天天见面,总是好过长期的两地分居。 王立峰也接长不短的从秋葵那里得到消息,秋葵每天都说他老公出去打牌,要到很晚才回来。王立峰刚开始也想,这样更好,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秋葵姐姐聊天,但时间一长,王立峰感觉不对,就开始提醒秋葵让她小心。秋葵以为,这里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她和老公又还算幸福和谐,不会有什么事。 突然有一天,王立峰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秋葵回四川乐山老家的几天时间里,他老公竟然和隔壁一个女人好上了。秋葵告诉王立峰,她为此哭了好几天,而且还不敢告诉家里,因为她们的儿子已经三岁多,家里老人也无法承受女儿家庭巨变的事实。秋葵一个人承受着,王立峰在北京为她心痛。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葵的伤疤一天天愈合,王立峰也因为和明泽的相遇,渐渐减少对秋葵的牵挂。但是,人的感情是奇怪而复杂的,王立峰永远也忘不掉他和秋葵那么多年的相识、相知,他们两个就像真的兄妹一样一路走来,有时候比亲兄妹还要亲密,或者说这里面也夹杂着复杂的情感,有亲情,抑或还有爱情。 所以,即便王立峰每天再忙再累,和明泽聊完,也总是会想着秋葵,时不时两人还会通话。王立峰和秋葵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不是恋人,胜似恋人,有时候他和明泽之间不能说或者不便说的话,他却能够和秋葵诉说。 可是,不久之后,秋葵却选择了一条让王立峰心痛的掉泪的路,她做了一个男人的情人。王立峰曾经在电话里带着哀伤的声调诘问秋葵:“你只是找一个替代他的人,那不是你要走的路,那是一条不归路!”可是,秋葵能如何?她明知是一条不归路,可还是心甘情愿的去走,她说自己“愚蠢的需要被爱”,她受过很多伤,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她希望能够选择一个爱她的人。无论王立峰怎么劝她,她就是不听。 不到一年,秋葵告诉王立峰,那个人伤害了她。王立峰默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心里明白,那个人伤害秋葵有多深,他就会有多心痛。好在,王立峰将这些心事都说给明泽,明泽没有责怪他,还帮助他走过那段最心痛的日子。 尽管后来王立峰不得已从政返乡,和明泽分手,两个人也不便联络,其实是没法联络。因为明泽被她父亲手下的一帮平头男人带走之后,他再也联络不上她。王立峰每每想到明泽,都会将手机调到她的号码上,准备拨号,可每次拨过去都是什么声音也没有。时间久而久之,他也就只是看着明泽的手机号码发呆,之后写上一些对明泽的思念。五年来,王立峰无论再苦再累,都会写上几句,不知不觉已经写下七本厚厚的日记。 让王立峰感到奇怪的是,每次他想起明泽,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秋葵,似乎每次想到秋葵都有一种莫名的心痛。因此,他对秋葵印象很深刻,而韩梅和秋葵确实有几分相似。当然,如果从相貌上来说,两个人相差还是有不少距离的,只因为韩梅同样来自四川乐山,同样是比他大几天,加上王立峰的自我暗示,总是将韩梅想成秋葵。 如今,王立峰还是会不时的想起秋葵,但心痛已经少了很多。毕竟,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理性更多一点了。所以,他和韩梅之间的关系,从他心底里说,是没有非分之想的,在这点上,就连韩梅的丈夫都很放心。也因此,他晚上十点半还敢叫韩梅出来。 王立峰翻开日记本,稀稀疏疏的写下不少文字,然后看了看表,心想:“韩梅马上就该到了!”想到这,王立峰稍微有点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希望能够从韩梅口中,得到一些什么讯息,但又不能惊动萧华。王立峰这么做很聪明,他甚至不知不觉中,官场智商已经在提升了。 所谓的官场智商,其实并不是说怎么老油条一样混迹宦海,恰恰相反,而是用极高明的手段,将好事做到极好,让别人无可非议。现在确实有很多有能耐的人,也想做好事,但总是在做事的时候,不全盘考虑,以致出现好心办坏事的情况,弄的老百姓怨声载道,而自己还冤枉的不得了。其实,这就是办事智商不够的表现。 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极高的智商。做企业如此、做官如此、做人也是如此。王立峰之前只是听林炳昌如此给他讲,当时他还有点心不在焉,但经过五年的副镇长的锻炼,他确实体会到官场智商的重要性,特别是他当副县长这段时间,一点点的小事,一个个的副县长和局长们,都在给他上着课。 所以,王立峰做事很小心。尽管他识破李联英的鬼把戏,但也得知这其中的原因,确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可他还是沉下心来,先从韩梅着手,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找萧华,或者找夏榕,或者找脖子上隐约有唇印的县委书记胡全力,或者去印证胡全力脖子上隐约的唇印是不是夏榕的。 想到这,王立峰自己心里都乐了,心里骂李联英这个臭小子:“确实有两下子,演戏做的像真的似的。”要不是他王立峰机敏,还真给他们蒙蔽了。 原来,王立峰从陈克久到县委大院搬救兵开始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按理说陈克久应该很积极的带着他王立峰跑桐乡镇,可看脚步,尽管陈克久年龄大了,也不至于走那么慢。而陈克久不想搭王立峰的车,用晕车这个当借口固然可以,但当两个人在路上抛锚之后,陈克久竟然忍着晕车要吐的难受心情,还诡异的笑了一笑,尽管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是被王立峰抓住了,王立峰这才意识到,陈克久这是在耽误时间。为什么要耽误时间,刚开始王立峰也没搞明白,后来见到李联英揭穿他们的“阴谋”之后,他才明白,耽误时间到天黑,他王立峰就不用经过镇政府门前的时候,留意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因此怀疑整件事都是在演戏。也因此,陈克久在明知道他下午有会的情况下,前来“请求支援”。 在王立峰看来,这一切都是陈克久和李联英算计好的。可是,他们两个千算万算,就算加上夏晓玲及夏湾村的七八个村民一起演戏,最后还是露出了破绽。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8章:必有蹊跷 当王立峰在路上遇到于朝军的时候,于朝军说“不知道出什么事”的时候,王立峰就开始怀疑,虽然后来陈克久借故晕车晚下车一会,向于朝军交代不允许透露风声,但就此让王立峰起了疑心。之后,王立峰发现夏晓玲身上和脸上的污渍有点奇怪,当时他并没有发现到底是如何奇怪,后来一想,王立峰自己都笑了,原来夏晓玲身上的污渍是人工摸上去的,看起来很不自然。 最后让王立峰彻底揭开谜底的破绽,是躺在病床上的李联英。王立峰知道,他刚到卫生院的时候,李联英还在桌子前翻阅文件,他进门之后,虽然李联英迅速的爬上病床,并且将一条腿吊了起来,可桌子上的两摞文件以及地上的拖鞋出卖了他。 王立峰知道,李联英有晚上看文件和报告的习惯,如果是在病床上看,报告就会在病床傍边,而不是在桌子上,即便是搁在桌子上的,也不会有两摞,这明显是正在翻看的痕迹;而一个吊起一条腿的人,自然也是不需要拖鞋的了。所以,王立峰一看到这个破绽,也就立即戳穿了李联英整套戏的秘密所在。 李联英是在演一出戏,但也正是这出戏,让王立峰相信,新农村试点项目从夏湾村挪到露水沟子村并非空穴来风。李联英说的对:“如果我们不这么大费周折,你能相信这是真事么?”王立峰自问,如果只是在电话里说,或者李联英去县委大院向他汇报,他一定会大骂李联英一顿。但是,李联英虽然这出戏穿帮了,可还是让王立峰更加冷静的思考这件事。 因此,王立峰回到县委大院,第一件事就是约韩梅出来,他还将自己存了五年的好东西拿了出来,准备以此“贿赂”韩梅。王立峰心想:“但愿这件礼物,能从韩梅嘴里撬出点料来。”正想到这里,突然“邦邦邦”几声,有人敲门,王立峰知道是韩梅到了,赶紧起身去开门。 “那么热的天,还把门关到,在感谢啥子偷鸡摸狗的事?有啥子事还不好跟你姐儿在电话里头说的啊?”王立峰还未开门,就听到韩梅用四川话说道。等王立峰一开门,一股似兰非兰的幽香扑鼻而来,映着办公室昏黄的灯光,韩梅有点湿的微卷的秀发披散着,精致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眨巴两下,身上穿着一件微黄白点旗袍,胸前饱满的挺立着,似乎能隐隐看到两个尖点,当真是刚出浴的美人,王立峰恍惚觉得眼前这人就像刚从秋葵的照片上走出来一样,不禁一阵眩晕。 韩梅回头一看王立峰的眼神,觉得有点不对头,但她是四川辣妹,为了缓和这种尴尬情绪,脸微微一红,大声用普通话说道:“怎么了?看上你姐了?”王立峰被韩梅看破了心事,但她一个女人都能如此看淡,自己身为男子汉,即便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总不至于去破坏人家家庭吧?于是,王立峰微微一笑道:“唉,看上了又能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啊!”王立峰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接着韩梅而调侃。但不知为何,他自己也感觉到,这句话说出确实让他有点隐隐心痛。 “哪天这要是没人要我了,你可得收留我哦?”韩梅走进王立峰的办公室,二话不说,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王立峰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木盒,微微一笑,却没有去拿,而是走到饮水机旁边,将已经烧好的开水拿过来,坐在韩梅对面的椅子上道:“别开玩笑了,姐姐这么漂亮,后面追求的怎么也得一个加强连!” 王立峰说着,拿起两个杯子涮了涮,分别将一撮茶叶放进杯子,先用温水洗一遍,再倒入热水冲泡。韩梅用手撩一下头发,笑嘻嘻地道:“好了,我的王大县长,别拿你姐开涮了,你姐老咯!”说着拿过王立峰刚倒上的茶水,放在鼻子上闻一闻道:“嗯,不错,今年的明前茶吧?”王立峰点点头道:“看吧,谁说我姐老了?一闻就知道是今年的明前茶。”韩梅嘴上说自己老了,但听到王立峰这样夸赞她,也是打心底里舒服,哪个女人不希望有男人这样夸赞自己呢?女人的美丽,是由男人说了算的。 韩梅笑了笑,放下杯子道:“立峰,到底什么事,这么晚了还叫我出来?”王立峰一听韩梅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开玩笑时间结束,要谈正事了。但王立峰还是不急不慢的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面,拿起那个精致的木盒,递到韩梅面前,韩梅一看这个木盒,不由得一阵惊讶道:“立峰,你这是干什么?”王立峰一本正经地道:“送你了!”韩梅伸手接过木盒,木讷的呆看良久,竟忘记打开来看。 原来,这个木盒不是普通的木盒,它和乐山女孩有着不一般的联系。 据说,这个木盒是当年苏东坡送给他的侍妾王朝云的。关于大文豪苏东坡和王朝云的故事,在史书上不多见,但野史中却很多。说王朝云本来是杭州钱塘人氏,后期苏东坡被贬谪岭南,是她陪在苏东坡的身边,而且她也是历史上被誉为最了解苏东坡的女人。 关于王朝云了解苏东坡,有一个小故事。说,有一天苏东坡酒足饭饱,就开心的拍着鼓鼓的肚子问他的侍妾道:“你们说,我这肚子里面是什么?”第一个侍妾答道:“是一肚子的诗词歌赋。”苏东坡笑而不语;第二个侍妾说:“是一肚子墨水,满腹经纶。”苏东坡又是笑而不语。这时候,王朝云笑着说:“先生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苏东坡听到这个回答,哈哈大笑。 苏东坡将王朝云看成是自己的知己。王朝云与东坡先生相知之深,可谓一举手、一投足,都可知道对方的用意,东坡所写的诗词,哪怕是轻描淡写地涉及往事,也会引起朝云的感伤。最典型的莫过于东坡所写的《蝶恋花》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据说苏东坡被贬惠州时,王朝云常常唱这首《蝶恋花》词,为苏轼聊解愁闷。每当朝云唱到“枝上柳绵吹又少”时,就掩抑惆怅,不胜伤悲,哭而止声。东坡问何因,朝云答:“妾所不能竟(唱完)者,‘天涯何处无芳草句’也”。 苏轼大笑:“我正悲秋,而你又开始伤春了!” 正是因为朝云悲伤过度,不久患上一种奇怪的疾病。苏东坡本身懂得医术,又结交不少懂医术的朋友,经过查阅典籍,走访朋友,最后苏东坡确定有一种产自乐山的忘忧草,可以治愈朝云的疾病。苏东坡就赶紧托人,从四川乐山带些忘忧草到惠州,给朝云治病。但是,忘忧草还没到,朝云就去世了。朝云去世后,苏轼“终生不复听此词”。 苏东坡为了悼念朝云,写了一首《悼朝云》的词,还亲自为朝云做了一个白玉忘忧草陪葬,以此希望朝云死后忘记忧愁和悲伤,从此快乐无比。后来,因为苏东坡的这一举动,使乐山多了一件特产,也就是白玉忘忧草,一般都是男送女,表示希望女伴能够长久的快乐,有忧愁很快就能忘掉。 多年以后,没想到苏东坡为朝云做的白玉忘忧草竟然重现人间,而且在平江市出现。那段时间,王立峰刚回到平江,还没有履职桐乡镇副镇长,他得知这一消息,就跑到拍卖会现场,用掉了他带回平江市的一半资金,把白玉忘忧草拍了下来。 当然,王立峰知道,这个白玉忘忧草肯定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他也知道忘忧草就是萱草,俗称“黄花菜”,根本不可能真的能让人忘掉忧愁。但既然和苏东坡有关,而且确实是北宋年间的白玉,价值也不菲,花钱自然值得。 本来,这个木盒里装的白玉忘忧草,是五年前王立峰花重金拍下,准备送给秋葵的,但不知为何,王立峰总也没有勇气送出去。不是因为白玉忘忧草太过贵重而舍不得,而是王立峰确实跨不过他生命中的那道坎,在王立峰的心目中,明泽联系不上只是暂时的,而秋葵和自己的孤独,也只是相对的。 事不凑巧,王立峰拍走白玉忘忧草的时候,有一对情侣也在现场,王立峰当时看到那个女孩心中一阵激动,他以为眼前那人就是秋葵,而那女孩艳羡的看着王立峰手中的木盒,口中对她的男伴说道:“要是咱们也有钱拍到,咱们的婚礼该多美好啊!” 当时的那个女孩就是韩梅,三年前当她和萧华到三叉河县任职的时候,王立峰一眼就认出了她。也因此,他们两个才会不知不觉间混的熟络很多,比一般的朋友要走的近。王立峰也向韩梅透露过关于白玉忘忧草背后的故事,韩梅自然也懂得王立峰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此时,王立峰送如此重要的礼物给她,韩梅自然心中很是震惊。不但是因为韩梅知道这白玉忘忧草确实是贵重之物,更是因为,她知道这白玉忘忧草对于王立峰来说意义的重大。 韩梅拿着木盒,慢慢打开,只见里面一只有点泛黄的忘忧草,安稳的躺在绸布上。五年前,她得知白玉忘忧草重现人间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缘分到了,作为一个乐山女孩,她又热爱文学,自然对诗词歌赋中的爱情充满着期待,所以她答应了老公的求婚。可惜的是,她婚礼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拍下她所向往的这样一件礼物。 如今,它真真实实的就在自己面前,而且唾手可得。但是,她犹豫了,她知道,王立峰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给她,尽管她知道王立峰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有求于她。总之,她特别想要这件礼物,却又有一种特别的思想推着她,不让她接受。 王立峰似乎看透了韩梅的心思,道:“这不是贿赂,这是弟弟作为姐姐这三年来对弟弟的照顾,弟弟的一点薄礼,纯属个人心意。”王立峰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韩梅的双眼,她那圆瞪瞪的大眼睛,和照片上的秋葵一模一样,让王立峰有几分恍惚,到底这话里还有没有别的意思,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确实,一个男人为了一点不算大的事,深夜把一个有点暧昧关系的女人叫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送如此贵重而有特殊意义的礼物,这任凭是谁,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感受,何况王立峰已经三十五岁,多年来一个人从没接触过别的女人,而今日在他脑海中不断的过着秋葵、夏晓玲和明泽的身影,对于他自己内心深处,难道一点别的暗示都没有么?王立峰自己也有点拿不准。 韩梅似乎也感受到空气中的异常,她悄悄的咽下一口口水,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第一眼看到王立峰的情景。当时她和老公正如胶似漆,并没有怎么特别在意王立峰,但当她和老公婚后过着乏味的生活之后,她逐渐发现王立峰的魅力所在,渐渐的在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因为两个人平时私下里习惯性的开玩笑,谁也没有把谁放在心底,却不知,正是那种不经意的长期频繁来往,让一棵小种子,在两个人的心中慢慢发芽。 此时,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似乎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韩梅轻轻放低白玉忘忧草,俊俏的脸颊上红潮不断,鼓鼓的胸脯在贴身的旗袍下面不断起伏,她呼吸越来越凝重,似乎闻到王立峰身上一种特别的汗味让她神魂颠倒。韩梅心旷神怡,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和老公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今天在洗澡的时候,她还看着镜子里一丝不挂的自己,想着平日里和王立峰说笑的一幕一幕,思绪万千。 王立峰见韩梅慢慢闭上眼,轻轻抬起红唇,他闻到韩梅秀发里散发的似兰非兰的香气,也情不自禁的将嘴唇缓缓靠过去。王立峰感受到韩梅吐气如兰,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虽然王立峰认识明泽之前,已经有过鱼水之欢的经验,可自从和明泽认识以来的十二年间,他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碰过,韩梅的气息给了他本能的冲动。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09章:孤男寡女 正在王立峰想要一把搂过去的时候,韩梅因为太过激动,“啪嗒”一声,装着白玉忘忧草的木盒掉在了地上,这时两个人都立马清醒过来,同时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猛喝一大口茶,之后放下杯子,韩梅从地上捡起木盒,两人相视一笑,紧张的氛围迅速消失了。 韩梅笑了笑道:“还好没摔坏。这样吧,就当姐姐先给你保管着,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拿回来,怎么样?”王立峰又喝一口茶,也笑着说:“嗯,这样也好。”说完,稍微停顿一下,欲言又止。韩梅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王立峰找她一定有别的事情,就主动问道:“好了,别绕弯子了,有什么事求你姐,直接说吧?这么晚不回去,你姐夫还以为咱俩在干什么呢?” 王立峰道:“就是在干什么呀!”然后“嘿嘿”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下姐姐,你知道最近县里关于新农村试点项目的事么?有什么动静了没有?”韩梅脸上红潮刚退,但一听到王立峰叫“姐姐”,心底还是一阵激动,就像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她的心弦,脸又是一红,好在王立峰好像并没有发现,但她自己知道自己脸在发烫。所以,韩梅也来不及多思考,将知道的和盘托出,一点也没有保留。 原来,韩梅还真知道新农村试点项目的事。韩梅告诉王立峰,她也不是从萧华县长那里得知的消息,而是从县委书记胡全力那里听到的。韩梅说:“有一次,我去书记那里送萧县长的文件,正好胡书记正在和某个人打电话,电话里说:‘你放心,萧县长已经同意了,将新农村试点放到露水沟子村’,我当时还纳闷,心想,新农村试点项目不是说在桐乡镇夏湾村么,怎么换到别的乡镇别的村了?我正待想问,但胡书记看到我在门口,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赶紧挂了电话,等我走进去放下文件,胡书记色迷迷的看着我问道:‘刚刚都听到什么了?’我一看神情不对,就说什么都没听到,他也没多问,就叫我出去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王立峰一听,心里忐忑不安,以他对县长萧华的了解,她应该不是那种人,如果新农村试点项目要换地方,怎么说也会和他知会一声。韩梅又说了一些情况,王立峰更加不解。但从韩梅所描述的情况,这件事萧华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也是她点头的,不然胡全力不会那么大胆,也不敢冒用萧华的名义说她答应了。 韩梅无意中还透露,说新农村试点项目从夏湾村挪到露水沟子村,和什么补偿款、承包权有关。王立峰心想,这补偿款和工程承包权中间确实有文章可做,但如果搁在夏湾村,陈克久和李联英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利益问题,而让上面留下口实。想到这里,王立峰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都把人想的太简单了,也许正是因为你在补偿款和工程承包权上面太干净,所以人家上面不满意呢?” 可是,无论如何王立峰都不会相信,萧华这三年来呕心沥血,整天第一件事就是把老百姓放在嘴边,所有事情也都是围绕着老百姓的民生问题做工作,这样一个被誉为“女青天”的县长,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王立峰心想:“一定是那县委书记胡全力在搞鬼,说不定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把女县长萧华拖下水。”想到这,王立峰更是心惊胆战,突然想到胡全力脖子上的那个隐约可见的唇印,说不定那不是夏榕的,而是萧华的呢? 想到这一节,王立峰甚至觉得萧华这几日和胡全力之间的眼神都比以前暧昧很多。王立峰心想,要真是这样,别说新农村试点项目,整个三叉河县的工作,底下可就不好推进了。王立峰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逐渐陷入更深的思考。 韩梅在一旁看着王立峰,只见他端着一杯水眼神迷离,半天不说一句话,整个人僵在原处。这时,韩梅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王立峰身后,一把从后面抱住王立峰,两只手在王立峰的胸前来回游走,胸前两团富有弹性的鼓起,紧紧贴在王立峰的背上。王立峰大吃一惊,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但觉几缕幽香的秀发在他脸颊撩拨,更是让他惊异。 还没等王立峰反应过来,韩梅已经离开他的身体,笑嘻嘻地道:“时间不早了,你姐夫在家肯定等急了,刚刚算是我以身相许,答谢你的贵重礼物。”说完,韩梅脸颊又是一阵红晕,转身就要离开。王立峰赶紧起身去打开办公室的门,陪着韩梅下楼。 两个人一起下楼,互相之间却没有一点交流,王立峰走在下面,韩梅高跟鞋踏着楼梯“哒哒”作响,每到一层楼道里的声控灯泡就亮起来。王立峰办公室在三楼,下到一楼就剩几个台阶的时候,韩梅一个不小心,“啊呀”一声,身体向前冲来,王立峰眼疾手快,两手一起用力抱住韩梅,但由于韩梅冲下太快、身体又不轻,两人还是一起倒下。 这一倒不打紧,正好王立峰在下,韩梅在上,两人紧紧叠在一起。刚开始王立峰生怕韩梅摔着,抱得很紧,韩梅则惊吓过度,抱得更紧。但王立峰先回过神来,这时韩梅还没回过神,依旧紧紧抱着王立峰。王立峰十二年没有受过如此待遇,再加上刚刚在楼上韩梅最后一下的挑逗,王立峰顺势而起,该站起来的地方坚强的站了起来,正好和韩梅接壤之处亲密接触。 过一会,韩梅回过神来,只觉的一个坚硬的东西在她小腹下跳动,她是久经沙场之人,立即会意,涨红了脸,慢慢起身。稍微定神之后才恍然道:“立峰,你没事吧?没摔着吧?”王立峰这时才发觉后背有点疼,还好应该没有大碍,就慢慢站起身。 原来,刚刚是韩梅的高跟鞋,一个不小心踏空,要不是王立峰眼疾手快,估计韩梅不摔个头破血流,也会崴着脚,还好王立峰当了肉垫,韩梅只是有惊无险。王立峰目送韩梅开着车回家,他也一个人默默走回公寓。 回到公寓,王立峰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凌晨一点。王立峰心想:“也不知这个时候韩梅回家,她老公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王立峰赶紧脱掉衣服洗澡,一边洗澡一边想着和韩梅的两次身体接触,王立峰很确定的是,韩梅浑身上下,除了那双高跟鞋,她就穿了一件衣服,就是那件旗袍。证据很简单,他两次该接触的地方都接触到了,没有任何的异物在里面。想到这,王立峰暗自一笑,心道:“她老公难道不应该有其他想法么?” 王立峰洗完澡,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心里也有一种奇特的愉悦。但是,这种舒服和愉悦,很快被一种莫名的烦恼所取代。这个烦恼,就是新农村试点项目。王立峰猜测,如果真像陈克久和李联英所说,再加上韩梅的证据,完全可以推断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这个结论就是,胡全力已经掌握了主动,把县长萧华控制在手里,为了能够在新农村试点补偿款和工程承包上面得到好处,把新农村试点的地点,从桐乡镇夏湾村换到了栖霞镇露水沟子村。但是,王立峰不明白,夏榕虽然有不少手段,但她也是那种嫉恶如仇、最恨贪污腐败的女人,她不可能将不明不白的好处当做贿赂的资本。萧华这个女人,更不用说,胡全力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控制住她。所以,王立峰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使那两个女人变了呢? 王立峰想着想着睡着了,这晚,他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见到了五年来朝思暮想的明泽,和她在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两个人卿卿我我缠绵不尽,正当王立峰想要抱着明泽亲吻的时候,突然怀里的女孩子变成了少妇韩梅,韩梅的娇媚风韵让王立峰无法阻挡,但他竟然发现,韩梅的老公就在不远处盯着他看,眼神中不但没有气愤,反而很开心一样。王立峰仔细看去,原来韩梅的老公正骑在秋葵的身上,王立峰心中又舒服又难过,舒服的是搂着韩梅的那种感觉,难过的是看着秋葵在别的男人胯下。 王立峰心想,原来秋葵的老公是那样一个男人,莫非韩梅就是抢走秋葵老公的人?想到这,突然眼前的一切又都变了,他面前出现一个猥琐的秃顶男人,那人正是县委书记胡全力,他左拥右抱的对着自己淫笑,王立峰定睛一看,原来胡全力抱着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县长萧华,一个是栖霞镇镇长夏榕。王立峰奋力向前,想要解救萧华和夏榕,谁知刚走到胡全力跟前,萧华和夏榕也笑了起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嘲讽王立峰道:“你没钱,没权,没相貌,没女人,到这里来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北京挣钱去!” 两个女人说完,对着王立峰“哈哈”大笑,笑个不停。王立峰浑身抽搐,一身冷汗,从梦里醒来,这才知原来是一场梦。王立峰起身倒一杯冷水喝下,看了看表,才凌晨两点,但之后怎么也睡不着觉。他开始想梦的意思,到底是给他什么暗示。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并不是梦给人什么暗示,而是人的暗示做成了某个梦。王立峰从来不信什么解梦,但他知道佛洛依德所说梦的解析,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梦里出现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台词,都是和生活中某些事、某些话相对应的,只是,要想完全搞清楚,需要仔细回想才能知道。 王立峰突然转念一想,或许胡全力只是一枚棋子,这一切都是萧华安排的呢?要知道,有些当官的,表面上文章做的很好,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背地里贪污了多少。所以,有时候某个官员在位的时候,大家都说他两袖清风,但一旦查出来是巨贪的时候,大家又都骂他是骗子。 但是,再一想,为什么人们会骂贪官呢?并不是因为他贪污了多少钱,而是他没有为老百姓办事。就像有些官,虽然被查出贪污不少,但被抓住的时候,还会有不少老百姓给他请命,说他是好官。究其原因,就是他虽然贪污,可没有忘记为老百姓办事。有时候,贪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贪污还不给老百姓办事,这就会引起民愤。 由此可见,老百姓对官的要求,真的很低。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要求,我们的干部队伍里,竟然还有那么多不符合标准的。王立峰越想越气愤,竟然将萧华和夏榕都想成是坏人,甚至他把陈克久和李联英都想成有着某种阴谋。王立峰觉得,在官场上,除了自己和已故的平江市委书记林炳昌,可能没一个好人,所有人能够出现在他们的位置上,都是有着某种私人目的的。 王立峰甚至给坏人和好人下了个定义,王立峰认为,凡是将自己的事看得比大家的事重要,为自己多于为大家,那么他就是一个坏人;反之,则是一个好人。为自己越多,坏的程度越大;为他人越多,好的程度越多。 越想越多,越想越远,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王立峰揉揉眼,还要面对新的一天的工作,心想:“果真是人心隔肚皮,但无论你们怎么做、做什么,我来这里就是要为老百姓办事的。”王立峰再次想到林炳昌的话:“当官的权力,是老白姓赋予的,他是你权力的筹码,是你办好一切事情的基础,也是衡量你办没办好事的准绳。” 想到这,王立峰精神为之一振,在他心中,为老百姓办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一卷:弃商从政 第010章:美女记者 王立峰还未到办公室,就开始听有人悄声议论,说昨晚看到新来的副县长和县长秘书在办公楼里干什么见不得光的男女之事,还有人说他亲眼看到什么细节。对于这样的风言风语,王立峰已经司空见惯充耳不闻。早在桐乡镇王立峰当副镇长的时候,有一次他送省电视台的一位女记者回宾馆,就闹出过“车震”的传闻。 那是一次省电视台民生栏目的一项调查评选活动,在全省范围内寻找“最美基层干部”,不知为何,王立峰被推选为候选人,省电视台下来录制访谈节目,同时作为宣传让市民选择。 王立峰被推选为候选人,多少有点意外,原因有二:第一,他是全省一百多名干部里面,唯一的乡镇级别领导,其他人都是村长村支书;第二,他也是所有候选干部里面,唯一的副职领导。 其实,王立峰的被推选,是一些领导的意思。很显然,王立峰确实做了很多民生工程,得到老百姓的称赞,更重要的是,听说北京某位领导在省里一次座谈会的时候,曾经点名表扬过王立峰,说王立峰是多年来不可多得的好干部,还称赞说王立峰的成绩和平江市以及省里的培养密不可分,希望在平江、乃至全省、全国,多出一些像王立峰这样的干部。 据说,这件事在平江市曾经引起不小的轰动。可是,王立峰却从来没听说过。或者,这是某些人故意不让王立峰知道,至于是什么样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直到后来,省电视台下来调查采访的时候,王立峰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 对于上面的称赞,王立峰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认为,那只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也因此,省电视台下来采访的工作人员,在酒桌上说起这件轶事的时候,王立峰表现的真诚而谦虚,省电视台的仨人也就和王立峰建立起了非比一般的“情感”,当然,只是在酒桌上的。 那次,王立峰因为要开车没有喝酒,倒是陈克久一个人,硬生生把省电视台三名工作人员灌的酩酊大醉,而且其中还有一名特别能喝的女记者。 女记者叫何晓云,长相一般,除了上围特别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给王立峰留下特殊印象。倒是那个副主任连元发,让王立峰印象深刻,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可喝起酒来则是意气风发,要不是陈克久这个大酒桶,估计还真没人能对付的住。 喝到高兴处,连元发竟然主动劝何晓云喝酒。本来,一起过来的摄影小罗要代何晓云喝,连元发竟然不允许。王立峰暗地里觉得有点意思,他虽然对这种人际关系的哲学经历不多,但也看出一二。 王立峰简单的在心里分析三个人的举动:何晓云是连元发的手下,估计这个连元发对何晓云觊觎已久,借助这样的场合,多灌她几杯,说不定晚上就好办事儿了。而那个摄影小罗,总是叫何晓云“何姐”,他看起来刚工作不久的样子,但王立峰能够看出他看何晓云的眼神,充满着暧昧。 何晓云比王立峰小四五岁,她那时候刚新婚不久,丈夫是部队上的,结婚后的第二天,她丈夫就被外派到国外执行特别任务。 有人说,这世界上怎么那么巧合,老公是部队的,基本都是结婚后第二天就分开,这不是给人家新娘子制造麻烦嘛?其实不然,大多数部队的同志结婚,都是选在分离很长一段时期之前结婚,这样能够因为合法结婚而给女方一个标签,让双方都安心。 确实,何晓云和她老公两个人都很安心,至少他们都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但是,别人开始对何晓云的这一状况动心,特别是每天都能接触到她的人,比如那个副主任连元发和摄影小罗。 想到这,王立峰会心一笑,却没成想,正好无意中和何晓云的眼神不期而遇,王立峰看到何晓云水润的双眸之中,藏着无限的情意,和明泽在机场时候见到他的样子,如出一辙。 在嘈杂的酒官司现场,王立峰悄无声息的回避,而何晓云则付之嫣然一笑,配合着王立峰下意识的喝茶动作,她端起一杯酒,隔着好几个醉得东倒西歪的男人,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然后一饮而尽。 当晚,王立峰将几乎酩酊大醉的连元发、何晓云和小罗,送到镇上一家宾馆休息,他坚持送三个人各自回房间。送连元发和小罗的时候,都很顺利,但送何晓云这样一个女人,多少有点不方便,王立峰很规矩,将何晓云房间的门打开,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倒是醉醺醺的何晓云,非要拉王立峰到房间“做进一步采访”。 王立峰无奈答应,两个人在房间待了十分钟左右,王立峰暗自苦笑摇着头走了出来。 大约又过二十分钟,王立峰并没有离开宾馆,而是开车出门转一圈又回到原处,他等着何晓云的短信。果不其然,只是比预想时间多了五分钟,何晓云的短信就发了过来,但并不是预先说的内容,而是一条空信息。 王立峰接到短信,又是暗自苦笑摇着头赶紧拨通何晓云的电话,电话里面“嘟嘟嘟”的响了好几声,一直无人应答,王立峰心想,可能事情比他们预计的要糟糕,赶紧又拨过去,这次接通了,只听电话里面一个男人用生硬的声音说道:“谁的电话你都不要管,等一会完事打回去嘛,也就十分钟!” 王立峰一听就乐了,这是何晓云故意提前接通,连元发没有发现,估计两个人正在有什么身体接触。接着,只听“嘘”一声,连元发不再说话,然后电话那头一个声音说道:“哟,是王镇长啊?不知道这么晚了找小何干嘛啊?哦,夜景?什么夜景?恩,好吧,我问下连主任,他应该还能喝,你王大镇长的好酒,我们怎么能错过啊!好的,你先在大厅等着吧,不用到我房间来了,我们五分钟之后下来。” 王立峰只是在电话里笑,因为他一句话都没说,全都是何晓云一个人的诡计。还别说,何晓云这几句话可起到不一般的作用,首先她在这段自言自语之中,透露出两个重要信息,第一是王立峰要请他们三个出去看夜景,也就是要走出酒店;第二是王立峰还要请他们喝酒,一听到喝酒,连元发就晕了,他还没醒酒,说什么也没法再继续喝了。 也就是这两个重要信息,把连元发吓着了。突然全无兴致,只想着回房休息,让何晓云帮忙圆谎,说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让她一个人全权代表出席。 其实,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王立峰走后,连元发就去敲何晓云的门,何晓云开门看到连元发扶着墙站在门口,她并没有放他进门,而是问连元发:“连主任,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连元发确实喝得不少,有点站不住似的说道:“不晚啊,这也才八点多,我看时间还早,想和你谈谈怎么报道王立峰的事。” 何晓云知道连元发今晚一定会进自己的房间,但她并没有那么快让他进来,而是再次故意刁难连元发道:“哦,连主任,今天我喝多了,白天采访的内容都不大记得了,不行明天一大早我到你房间汇报吧?” 连元发一想,明天大家酒一醒,就不好办事了,于是强词夺理道:“我带着茶,咱们一边喝茶醒酒,一边谈,没事的!”连元发下意识的在最后加上一句“没事的”,好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说着,将右手一举,还真带着一袋铁观音茶叶。 何晓云暗自笑骂道:“看来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是势在必得,准备的那么充分。”其实,她何晓云准备的也不比连元发差,看到连元发手中的茶叶,何晓云微微一笑,显得很无奈地道:“哦,那连主任请您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再给您开门。” 连元发使劲睁开眼睛一看,何晓云穿着一件连体睡衣,当真是诱.惑十足,连元发心想:“估计这小蹄子内里也啥都没穿,这样更好办事。”还没等何晓云关门,连元发往前一推,何晓云下意识后退半步,连元发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然后反手将房门反锁。 何晓云倒是没想到连元发会来这一招,她将连元发堵在门口,主要是怕王立峰走远一时赶不回来,拖延时间而用。何晓云本想利用换衣服的时间,多耽搁几分钟,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连元发这样直接闯入,而且反锁了门,何晓云内心就有几分害怕了。 何晓云的这种害怕,在酒桌上就已经悄然而至,当连元发开始劝她喝酒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要知道,虽然她何晓云白酒能喝半斤,但她从来都没在工作场合暴露过,在连元发和小罗的眼中,何晓云是从来不喝酒的。这一次,连元发主动劝她喝酒,很显然是不怀好意。而当连元发敬酒的时候,何晓云就看出连元发色迷迷的双眼,透漏出无比邪恶的念头。 所以,当王立峰送她回来的时候,她还保持着三分清醒,便把王立峰拉到房间,将大致情况说给王立峰听,王立峰还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变成连元发,提前把你办了?”何晓云“格格”娇笑道:“那连元发能和你比么?要是你,我还求之不得呢!” 两个人顺便聊了些别的,十几分钟就过去了,王立峰不知道何晓云所说是真是假,但那一刻他心底确实想到了男欢女爱,脑海中秋葵和明泽的影子一闪而过。 同样,何晓云也不知王立峰所说是真是假,她也怦然心动,毕竟结婚后这么久,她都是一个人生活。 不管是真是假,两个人开得起这种玩笑,亲密程度也就不知不觉中有所提升。既然何晓云觉得他王立峰是可信赖之人,他王立峰就没有理由让人家美女失望。想到这,王立峰已经把何晓云打心底里当朋友看待,急朋友之急,自然是分内之事,王立峰也就不再推辞,爽快的答应了,而且王立峰确实想让何晓云看一看桐乡镇的夜景。 其实,何晓云完全没必要陪连元发演这一出,到底为何要这样做,王立峰没有细想,何晓云自己也不知道。或者,何晓云喝醉了脑子犯糊涂,又或者何晓云骨子里需要这样一些刺激! 王立峰走后,何晓云事先编辑好一条短信,放在待发给王立峰的位置,待会儿如果有事,只需要一个按键就可以发出去。何晓云将手机放在最容易够到的床头柜上,之后就有点惴惴不安,她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想错了,她希望连元发不是那种人,或者,连元发根本就是喝的烂醉如泥,起不来闹腾。 可是,何晓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连元发的突然闯入,让她猝不及防。更让她猝不及防的是,连元发竟然毫无征兆的刚一进门就反锁房门,而且刚反锁房门,就直接一把从后面搂住正在发呆的何晓云。 何晓云虽然还有几分清醒,但她哪里是连元发这样一个男人的对手,她本来还想挣扎几下,可当她试图掰开紧扣在她身前的双手的时候,她才知道男人的兽性多么可怕。 连元发直接将她拖到床上,将何晓云整个盖在了下面,一只手在何晓云上面胡乱攻击,一只手很熟练的褪去自己的衣服。何晓云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但被连元发盖住身体,无法移动,手根本就够不到手机。 此时王立峰已经回到宾馆楼下,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信息,他以为何晓云并没有受到连元发的骚扰,就着酒劲已经休息。他哪里知道,此时何晓云有苦难言,别说能一键发出她事先编辑好的短信求救,就是能碰到手机都成了奢求。 还好,这个连元发貌似喜欢从后面进攻,何晓云感觉连元发提着“银枪”隔衣向她进攻的同时,她趴着的身子正在一寸一寸的向着床头柜的方向移动。 连元发将何晓云的睡衣几乎撩到了脖子位置,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何晓云不但下身防御设施都在,而且上身更是铜墙铁壁。所以,连元发不得已提着“银枪”的同时,还得“攻破”何晓云未撤的“工事”,也正是何晓云“工事”保留完整,才得以延缓了连元发的进攻时间,她伸手悄悄拿过手机,正准备一键发出去的时候,突然一紧张,竟然按了个取消键,辛苦编辑的短信就这样被删掉了。 正在何晓云叫苦不迭的时候,连元发已经将上身的铜墙铁壁撕出个缺口,一只手也开始进攻她下身的防御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