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 破坏订婚宴 “小姐,请问……” 呯!还未等服务生问清楚,岑心已一掌将眼前朱红的大门拍开,惹出了巨大的响动。 包厢里原本热闹的交谈声一时停止,众人纷纷回头,望向她。 极快地巡视一遍室内,她冷沉沉地开了口:“霍凌宵呢?” 席中唯一的年轻女孩站起来,急几步走向她:“您找凌宵有事吗?他还没到,不过我是他未婚妻,有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们……” “正好,我是霍凌宵的妻子,这是结婚证!”岑心用力从衣袋里扯出一个红通通的本子,竖在女孩面前。女孩的话戛然而止,笑容凝固成怪异的表情,脸整个儿苍白! “霍凌宵在哪?”岑心压了压牙,无心顾及女孩的心情。 “三……哥……”阿甲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马上,岑心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像背后突然增加了一座山。 她猛然回身,目光死死锁住了身后的那道身影。那人很高,理着寸发,黑乌乌地铺在头皮上,精神头十足。宽阔的额头沉敛着成熟的光泽,长鼻高隆,刚毅的唇紧紧抿着,衬得下巴线条越发流畅,与修长伟岸的身躯完美结合,只站在那里,就有顶天立地的势头! 而那双眼,眸光炯炯又深沉,像舞台蓦然开启的射灯,将她全盘笼罩! 一股火气直窜脑门,岑心本能地低头,手伸向自己的左足。臂上一紧,阿甲提醒的呼声已经传来:“大小姐,不可以!” 指尖只在冰凉的刀面上碰了一下,她已明白过来,痛苦的闭了眼,用力拧紧了手中的结婚证,咬牙出声:“霍凌霄,订婚是好事,可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一手甩掉阿甲依然握着的手,她扭身走向门外,背后,突然响起了巨大的摔物声,拌随着雄混的怒吼,岑心只将一头蓬松的发高高甩起,脚步在地板上蹬起嚓嚓的急响! 呯! 随着车门关闭,她整个瘫软在了位置上,不复刚刚的盛气凌人。此刻,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到连呼吸都困难。 她刚刚都做了什么?拿着一张结婚证去毁坏害死自己父亲和弟弟、抢了父亲事业的仇人的订婚仪式? 要有多幼稚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应该杀了他!抱紧腿,手用力握着裤脚下那坚硬冰冷的东西,那是一把防身用的刀! “大小姐,别怪我刚刚拦着您,大哥走前对您说的那些话您不能忘!”阿甲边开车边小心翼翼地出声,不忘回头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岑心原本绷紧的身体突然间垮下,整个无力地缩成了一团,头用力地垂在了双腿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父亲死前对她说:“不要报仇,好好活着!” 她没想过要报仇的。 霍凌宵设计父亲,是因为他们处于不同的对立面。说到底是父亲违法在先,他惩治得有理有据。 只是,他万万不该在父亲死后抢走他的公司! “我知道大小姐恨三哥管了三亿集团这件事,在您看来,他是不该,但对于底下的兄弟来说,却是大福气。要是没有三哥撑着,大家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黑帮窝里呆着,成天把头挂在裤腰带上过活。他不仅帮我们脱离了帮派,还带着我们发财,底下好多兄弟私下里都说他是再生父母。”阿甲再次出声,说了一堆,总的只有一个意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岑心苦苦地笑了一下,霍凌霄该有多大的本事,连阿甲这个以前只会闷头闷脑跟在她身后、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的大老粗如今能讲出这样的道理来? 然而,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霍凌霄只用一张酷冷的脸就将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闭了眼,在位置上假寐。 “现在去看太太?”不知过了多久,阿甲再次出声,问。 岑心睁开,一眼看到了后视镜中的自己。一张脸又细又尖,皮肤粗糙,不少地方起了皮,因为刚刚经历了刺激的缘故,苍白至极。配着那一头蓬松发黄的发,跟鬼差不多。 这样去见母亲会吓到她的。 她摇了摇头,却叫他停了车,推门走了下去。她手里握着个瘪瘪的小袋子,是全部的行礼。 “大小姐,您去哪儿,我送您。”阿甲在背后呼。 岑心停步,整个人已然恢复了原本的冷淡,不曾回头看他,只道:“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我叫岑心。” 说完,迈开大步走上人行道。 “岑……”阿甲本欲追,却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卡住,一个岑字念了半天都没吐出话来。 …… 岑心,沉心。 岑心发现此刻怎么都无法沉下心来。阿甲的话在头脑里反复响起,她知道他说得对,但她怎样都无法撇去对霍凌宵的成见。 或许,她根本就不该让阿甲去接机。不跟他见面,就不会知道霍凌宵占据了三亿集团,便不会生出这么多的怨恨! 她应该悄悄地回来,再悄悄地走的,或许这一次,该把母亲也一并带走,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门外,突然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岑心没有多想,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女的。 正文 第02章 未婚妻上门 “你好,我叫林诗峦,霍凌宵的未婚妻。”那人微笑着对她介绍。岑心虽然有些微脸盲症,但还不至于忘记她,一两个小时之前她们才见过。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苍白,岑心不得不佩服她的自愈能力之强。 她没有出声,只是平静地看着林诗峦。 “岑小姐,我认识你。”林诗峦接着道。 岑心淡冷地从鼻子里哼了哼气。在经历了这么大的风波之后,她若说不认识自己才是奇怪。 世界上最难忘的是爱人和敌人。 生活的磨练,早就把她训得冷漠寡语,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只是靠在门边,用没有感情的目光看林诗峦。 林诗峦了然般点点头:“看得出来,岑小姐是个爽快人,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她低头,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来,递向岑心:“岑小姐,离婚吧。” 岑心低头,看到了资料最上面离婚协议几个字。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结婚的,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凌宵的真实意愿。他们家红三代,妻子人选是要经过严厉筛选的,至少,不能是岑小姐这样身份的。” 林诗峦分析得很正确,也很客观,这每一句话都是巴掌,生生拍打着岑心的脸,让她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荒唐的事。她的脸慢慢苍白,一点点绷紧。 “既然错了,就应该纠正,不是吗?”她像在教育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眉眼里的微笑怎么看都刺眼。 这话像一根针直接刺透岑心的心脏!她啪一巴掌拍在了墙上,一对眼狼似地对上了林诗峦,压着嗓子问:“这是霍凌宵本人的意思?” 林诗峦微白了脸,却还是干脆地点头:“当然。” “错了就该纠正,那你告诉我,霍凌宵做错的该怎么纠正!”她上前一步,臂一压,将林诗峦压在了墙上,“他害死了我最亲的人,按你的道理,我应该杀了他最亲的人予以纠正罗?” 她一抬腿,抽出小腿处护身的刀架在了林诗峦的脖子上,眼神格外地冷。 “……”林诗峦僵硬了身体。 “放手!”一声低喝之后,岑心只觉得臂上一麻,手中的刀跌落。马上,霍凌宵出现在眼前,他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伤了她的腕。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撅紧了她的臂,抬向自己,“你……” “凌宵,我没事,别生她的气。”林诗峦看到救星,面上一喜,抢断了他的话,依恋地向他靠去。 霍凌宵一脚将那刀踢至室内,再看一眼她的腕,方才放手。他转头看林诗峦,语气一时温和下来:“你先去外面。” 只是简短的眼神交流,岑心还是看到了林诗峦眼里的娇气,只有对宠自己的男人才会发出这种眼波。岑心的心用力扯了一下,唇角勾起了极致的苍凉。 她一直以为霍凌宵天生冷漠,然而非也。他冷漠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需要温柔对待的人。 只怪她当年太傻。 原本想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离开,看来,不行了。 林诗峦的话勾出了她对他的那份怨怼和恨意,她不想让他这么舒服地活下去。 就算注定会输,也要磨掉赢家一层皮不是? 她拉直了身体,淡冷地开口:“霍凌宵,我是不会离婚的。你害了我的父亲和弟弟,毁了我的家庭,夺了我父亲的公司,就该用终身幸福来换!” “下次别再动不动就掏刀子,这里比不得别的地方,是有法律管着的。”霍凌宵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 岑心回脸,看向他,忽然发出一声嘲讽的哼音。她差点忘了,这个人曾是正义的化身,卧底一年,将她的黑帮老爸亲手送上断头台! 她扭开了脸,不想再与他相对,推门欲走进房间。 “可心。”背后,他轻呼出声。 岑心全身的神经骤然一绷,握在门把上的手就此僵住,记忆生生地被拽回了过去。 “可心只要可爱开心就行,其他事情爸爸给你搞定!” “可心姐姐,求求你跟我玩吧。” “我的名字叫可心,岑可心。” 如果不是霍凌宵猛然叫起,她都快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叫岑可心。这个名字里藏了许多久远的记忆,那些记忆甜蜜又愚蠢,一翻开,只会露出她千疮百孔的心。 “闭嘴!”她反应极强地吼出声来,眼里已经喷出了烈烈红焰,狠狠地瞪向他! 霍凌宵扯了下眉,眸光蓦然柔软:“回来吧,别再走了。” 他的柔软像一根针刺入她的五脏六腑,她觉得连血液流动都会扯痛神经。怎么能忘记,正是他当年的一次柔软回应,让她认定他就是今生的良人,从此错得离谱! 岑心被激得差点跳起来,最后强力压下沸腾的血液,在脸上罩了一层惯有的冰霜,“你是想先留下我,然后慢慢劝我放弃这段婚姻吗?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打算。” 为了表明决心,她当着霍凌宵的面打起了电话:“你好,给我订张8号的飞机票,飞往美国佛罗里达州。” 正文 第03章 真面目 霍凌宵的眉毛在听到这通电话后压在了一起,眼睛久久地看着她,像在沉淀什么情绪。好久,他伸手扳住她的两臂:“乖,听话。”岑心有如被烫到,第一反应就是甩开他的手,一步进入室内,呯地关紧了门。 门外,沉默良久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岑心软软地坐进沙发里,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光。 每一次和他相对都是浩劫,她宁愿面对凶残的野兽也不愿面对他! 好在,以后再也不用见面了。见过母亲后,她就会回美国去,与他断得干干净净! …… 九月的Y市已经开始冷起来,岑心还是坚持用凉水冲洗身体。一方面,长年野外工作养成的习惯,另一方面,只有对自己无情,才能减轻心底那份浓重的负罪感,这些年来,她对自己一直很苛刻。 镜子沾着冷冰冰的水珠,还是映出了她单薄的身子,这就是最好的例证。 她的身体瘦削得就像一根竹杆,细细的手臂细细的腿,细细的颈子细细的腰,若不是五官还算精致,真要以为是从非洲难民营里出来的。 因为瘦,只有一米六八的她显得格外高挑。 今天是去看母亲的日子,本想穿得漂亮一些,又担心母亲看到自己的瘦胳膊瘦腿伤心,最后还是套上了简单的行动服,把身上大多数肌肤都隐在了布料之下。 问阿甲要了母亲住院的医院地址,岑心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阿甲在电话里一再地说要送她,被她拒绝了。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黑帮大小姐,以后的一切都靠自己,而且,这些年的磨练,她早学会了自立。 穿过几条街,她放眼寻找出租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身旁。她摇了摇头,车门却突然打开,一根棍子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她学过些功夫,紧急间险险避过,却不防后车门下来两个人,朝她狠狠踢来几脚。 一脚直中腹部,她被踢得飞起,重重地落在了水泥地板上。身上生痛,骨头有如被人拆开,内脏被摔得几乎脱落,岑心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几个人走过来,为首者扯起她的下巴瞪得眼睛都突了出来:“这是给你的教训,若再不离婚,你会死得很难看!” 下巴被用力甩了回去,等她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已经坐着车子扬长而去。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还会有谁?表面正义,骨子里到底下贱!岑心用力扭紧了唇角,已然猜出打她的人是谁派来的。霍凌宵,昨天还一派假温和,今天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不管多高尚的人,被金钱洗过之后,都会变得势利张狂,霍凌宵,到底不能免俗! 她抽出手机直拨了阿甲的号码,狠狠出声:“告诉他,想离婚就当面跟我来说,不要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法!” …… 阿甲捧着手机站在三亿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眼巴巴地望着拧眉坐在黑色大板椅里的霍凌宵,明显等着他出声。 霍凌宵低头看着桌面,炯炯的目光几乎能将桌面烧化!好一会儿,他终于抬头,露出了刚毅俊美的脸:“她就说了这些?” 阿甲点头:“大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气愤。” 霍凌宵再度低了头,好半天才问:“她去了哪里?” “医院。” 霍凌宵站起,顺手扯过外套,往门边走时甩出一串命令:“你去查一下她发生了什么,回来跟我汇报。”说完这些,人已经走出老远。 …… 岑心到达医院时,已近午后。上午被人莫名打,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弄得她一身狼狈。 她不得不回去重新清理了自己才出来。 康乐医院虽然是私立医院,却很大,雪白的墙壁散发着莹莹光泽,里面干净又安静,若不是来往着医生和护士,还真猜不出这里是医院。 这环境让岑心的心略松了一些。父亲虽然败了,但留给母亲的钱却不少,可以让她衣食无忧。 她最终停在了八楼的一扇门前。门同样雪白,干净里透着高贵。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室内那个长相严厉却不失风韵的女人——沈婉冰。 她半蹙眉由着护士在插针,脸上的线条跟以往一样,紧绷绷的,不见半丝温度。 “妈。”她轻呼了一声,抑制不住心中的感动,声音都有点发颤。 沈婉冰睁眼抬头,看到了她,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倒是看护客气,把她让了进来。 岑心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冷淡,从她记事起,就是如此。她走到沈婉冰面前,恭敬地站立着,眼睛落在微微荡动的点滴瓶上,猜测她得的是什么病。 沈婉冰半躺在床上,直到护士离去才将目光正式投向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八号。”犹豫了一下,方才回答。这是父亲死后,他们首次见面。一晃六年过去了,沈婉冰原本乌黑的发顶已经出现了丝丝银色,到底岁月不饶人。 岑心不知道沈婉冰对父亲岑朗森的死知道多少,更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自己在这里面所扮演的角色,一直不敢看她的脸。 “嗯。”沈婉冰点了下头,闭了眼,对于她要匆忙离去的决定不发表任何看法。 一时冷场,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她们,不像是母女,更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好久,岑心才慢慢开口:“您的病……” 正文 第04章 不会给你伤害她的机会 “是肝癌,晚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沈婉冰丝毫没有意识到给岑心投了一记重磅炸弹,以谈论天气的语气回应,脸上的线条没有柔和半分。 岑心一时僵在了原地,被这个消息震到七零八落,差点支撑不住自己。她不是没有见过生死离别,只是眼前这人是生她的母亲,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再顾不得别的,去看沈婉冰的脸,这才发现她的脸瘦削尖细,眼窝深陷,眼圈黑得可怕。 “这是……真的?”沈婉冰从来没有骗过她,她还是想问一句。她的唇颤得更厉害,眼睛也在发胀! 六年的磨练还是没能让她冷静到连亲人的离去都可以平淡,她希望这是幻听。 “人死是迟早的事,都是阿甲多事,才会告诉你。现在人也看了,既然要回去就早做准备,我这里不缺什么,少个人反倒清静。” 完全不需要她的口气! 岑心被沈婉冰的冷淡重重砸了一下,喉咙哽得连出气都困难,却不愿意就此离开。 “妈,我……” “够了,出去吧。”沈婉冰挥手下起了逐客令,脸上的不耐愈加明显。 岑心极力压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起身往外慢慢挪步,沈婉冰冷硬的声音再度传来:“走的时候不用过来,也不用打电话。” 她这是此生不与自己相见的态度啊。滚烫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颗一颗砸碎在地板上。她永远都想不清楚,沈婉冰既然生了自己,为什么要待她如此之冷漠,竟然连死都不想她留在身边! 门页关紧在背后,她用力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不得不仰高头制止泪水流下。 “可心?”霍凌肖不知何时站在面前,对着她轻呼。 条件反射,岑心一个急退,背重重地撞在了门页上,对着他就是一声低吼:“你来干什么!” 霍凌宵的眉头压了一压,仿佛撞痛的是自己。片刻,他还是将目光移到了门页上:“你母亲还好吧。” “你这是打算拿我母亲开刀了吗?霍凌宵我告诉你,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会杀了你!”哪里会忘几个小时前的那次袭击,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霍凌宵过来是要找自己母亲的麻烦,身体越发紧地贴上门页,反手拉紧门,咬着牙向他发现警告。 无论身高还是体力,她都注定不是他的对手。但她依然挺直桀骜的背脊,表明护母到底的决心。她的左手滑下,准备随时抽出那把藏在小腿上的护身刀。 霍凌宵抬手压上了额头,指在发间梳了一下,再度抬头,“我是来看你母亲的。” 经历那一翻警告后,她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 岑心的眼睛像把刀在霍凌宵的身上凌迟,最后冷哼:“我是不会让你见到她的,我绝对不会给你伤害她的机会!” 一伸手,她抽出了那把刀,直直顶在他的胸口:“你敢进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门突然从背后打开,看护在看到外面的一幕时白了脸。沈婉冰在里面呼:“谁来了?” 看护这才战战兢兢地回答:“是……霍先生。” “让他进来。” “不行!”岑心不愿松手。 “大小姐,您这样会吓坏太太的。”看护小声提醒,岑心这才撤了刀,却依然挡在门口不让霍凌宵进门。 “你回去吧,我和霍先生有话要说。”沈婉冰看到了挡在门口的她,命令道。岑心不得不退开身子,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霍凌宵。 “不是有看护和医生在吗?我能拿她怎样?”他仍用下巴点了一下室内,眸子黑亮幽深到几乎可以将人淹死。 岑心依然不放心,却到底还是让了道。 霍凌宵一步进入房中,沈婉冰已经忙着命令看护给他端茶送水,岑心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微笑。 这一刻,她对霍凌宵产生了浓重的嫉妒感。 “大小姐,您先回去吧。”看护又走了过来,小声提醒。岑心知道是沈婉冰的意思,难过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走出医院,只在医院风景极好的园林里停下。 眼下一片清冽冽的池水,九月了,仍有锦鲤在游来游去,好不热闹,这份热闹反衬出了她的形单影只。 母亲宁愿把笑容和热情给予害死自己丈夫的人也不愿意给她!她觉得讽刺极了。难道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无尽的孤独和寒意侵袭着她,她用力抱紧自己,缩成一团,却依然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这个地方,或许真的不适合她!这一刻,她恨不能可以插上翅膀,马上飞回美国去! “冷了?”一股温暖袭来,岑心在恍惚间回神,看到一件黑色西装披在了自己身上。而西装主人的手正压着她的肩膀,对她温和地笑着。 正文 第05章 不想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岑心却像被蛇突然咬了一下,一反手推开那双臂膀,衣服就此滑下,被她踩在了脚底。 “你还想干什么!”她本能地竖起了保护的利刺,警戒地看着他。 霍凌宵眼底的温和变得深沉,唇角扯起了一抹无奈:“我对你没有恶意,可心。” 可心这个名字在她的脑子里狠狠地炸了一下,她再次咬牙对着他沉吼:“听着,岑可心已经死了!” 她明明是冷漠至极的人,可是在面对他时,却无法保持那份冷静,她是怎么了! 岑心觉得自己再多呆一分钟就会发疯,她转身朝外就走。 霍凌宵快一步,健壮有力的臂膀从背后将她突然圈住,“可心,我们好好过,重头再来。” 好好过,重头再来? 好让人心动的话,却是无比可笑! 岑心拧起了牙,不无讽刺的回应:“什么时候霍凌宵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了?你就是用这种方式说服我妈的?你的虚伪或许能骗过我妈,但,绝对骗不过我!” 她用力去挣扎。 霍凌宵缩紧了臂,将她往怀里狠压,是一副要将她揉入骨血的架式。他的唇贴在她的耳侧,气息尽数喷在了她的颊角,他的嗓音沉沉地响在耳边,“你怎么这么瘦!” “瘦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岑心动起了拳脚,双腿攻向他的弱点。可她忘了,她所学的功夫都是他手把手教的,她的招数未出,他就已猜到她会打哪。 到最后,她被牢牢禁锢在了他的怀里。 他如铁一般的胸膛挤压着她的身体,将她压在栏上,从她的腰下横过一只手,稳住她的身的体同时控制了她的双手,右手抬高她的下巴。 他的脸离她不足一公分,唇几乎压住她的唇! “不要再挣扎了,我不想你伤到自己。”他低语,唇上强势的气息喷入她的唇中,眼眸却沉出一片温和。 他这样压着她,她想挣都没办法。 岑心闭上了眼,勾出一唇的冷漠:“霍凌宵,别这样对我,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对我冷冰冰的爱理不理!” “对不起。”他道,意义不明。 他的脸与她的贴在了一起,唇沾着她的唇。生怕碰疼她似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与手上的力度截然不同。他的眉压低,微睁的眸子里竟然流露出疼惜。 岑心没敢睁眼,身上的力度却慢慢松散,绷紧的身子也柔软下来。唇上的冷漠变成了无奈:“霍凌宵,你知道六年前我是多么期盼你这样对我吗?你吻我的那一回,我兴奋得一个星期都没有睡着。你呢?还有可能记住这些吗?” 她慢慢地睁眼,寻找着他的表情。 他已然深沉,很认真地点头:“我记得,一切都记得。那天,我把你捞起来,你已经晕过去了。我不停地给你做人工呼吸,说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怕过。看你醒了,本能地就把你抱紧,去吻你……唔!” 一声闷哼结束了霍凌宵的回忆,岑心的脚从他的跨间撤了回来,只一扭,退出了他的怀抱。 霍凌宵痛苦地弯下腰,额际的青筋一时绷得老高。 岑心冷哼了一声:“这可是你教我的,防狼绝招!”她扭身,朝外就走。 背后,霍凌宵挤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 霍凌宵回了公司,阿甲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迅速跟了过去:“三哥,发生了什么事?被人偷袭了?” 霍凌宵不置一语,落坐在大板椅里抽出文件批改了起来。一旁的尹责端来一杯顶级大红袍放在他面前,朝阿甲冷飕飕地看了一眼:“三哥是什么人?十个八个顶级高手都近不了他的身,除非他愿意,谁能偷袭到他。” “那是……”阿甲很快明白过来,更惊讶地看向霍凌宵,“大小姐?” 霍凌宵不置可否,眉头却压得愈紧。 “为什么?” 尹责给了他一记“这你都不知道”的眼神,阿甲讪讪缩回了头,却满是不解:“三哥为什么不告诉大小姐,让她回来是您的意思?还有,您和林小姐订婚的事根本就……” “以现在的情况,三哥的话她能信吗?”尹责不客气地抢断了他的话。 阿甲抠起了脑门。 片刻,他转身朝门口就走,嘴里道:“我去说,大小姐知道我不骗人,最信我的话。” 霍凌宵方才抬头,喊了一声:“回来!” 他把身子压在了大板椅背上,看向彪悍老实的阿甲:“你是她现在唯一愿意接近的人,说了这些,她连你都会疏远,我不想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阿甲顿在门口,再不能移动半步。 “早上的事查得怎么样?”良久,霍凌宵再次开口,问阿甲。阿甲方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查到了,早上的时候大小姐遭到了袭击。” “是谁干的!”声音不重,脸色却已沉郁到了极点。 “还不清楚。” “接着查,直到查清楚为止!” “是!”阿甲走了出去。 霍凌宵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竖在窗前,一米八几的个头几乎要顶到窗户顶。他伸手摸出烟,点着,吸了起来。 尹责收拾好他批过的文件,恭敬地立在他身后,嘴里道:“机场那边问大小姐的机票要不要送过去。” 正文 第06章 最后的挽留 “不用。”霍凌宵吐尽了烟圈,加了一句,“派几个信得过的人保护她。” 尹责应了一声“是”,却没有马上离开,只是低头道:“以大小姐的性子,怕是拦不住。” 霍凌宵没有回应,而是碾熄烟蒂,低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置于耳边:“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沈婉冰竟然会让人打电话给她,并表示要和她见面,这完全出乎了岑心的预料。 不管怎样,沈婉冰愿意见她,对于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岑心连一刻都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就朝医院奔来。 还是那间门页雪白的病房,光亮的墙壁映出沈婉冰苍白暗沉的脸,岑心恭敬地立在她面前,叫了一声:“妈。” 沈婉冰点了点头,态度并没有比昨天好。 即使如此,都改变不了她们之间拥有血缘亲情的事实。岑心把在心里酝酿了好久的想法说了出来:“妈,跟我去美国吧。” “一个将死之人,去那些地方做什么。”沈婉冰兴趣缺缺,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岑心眼底涌起了水花,“至少,我能贴身照顾你,钱方面您也不用担心,我有。” 危险的工作带来的是丰厚的回报,做野生动物摄像师几年,她存了不少钱。 沈婉冰毫不动容,闭着眼睛假寐,连回答都省略。 岑心的心口一阵翻腾。她多想走进沈婉冰的内心世界去翻看她的想法需求,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迈不进一步。 就此静默,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见面时,她们之间最多的就是沉默。 不知沉默了多久,看护走了进来,轻轻地提醒:“大小姐,太太该休息了。” 岑心站起,方才感觉脸上凉凉的,无意间,竟落泪了。 “妈,我走了。”她不情愿地往外走。 手颤抖着握上了门把,门页一点一点敞开,她知道,出了这道门,她们之间可能就是永别。 “留下来吧。” 背后突然出声,岑心猛然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沈婉冰!看护慢慢将床头调低,沈婉冰依然闭着眼没有任何表情,嘴巴抿着,就像从来没有出过声。 但多年的野外工作早就锻炼得她的听力比一般人发达许多,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妈……”不敢置信的声音颤得差点破碎。 “留下来吧,要走,等我死了以后再说。”沈婉冰的嘴唇终于再动了起来,语气又淡又冷。 此时的岑心已无心去计较她的语气,而是重重地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是沈婉冰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挽留,更是她第一次向自己提要求,就算留下来会面对许多不想面对的问题,她都不会拒绝。 刀山火海的恐惧无法阻挡亲情的召唤,她恨不能跑上前去将母亲抱紧,最后却一个转身,急急出了房门。 “妈终于留下我了,妈终于留下我了!” 岑心一路奔到楼下园林小池上,方才由着颗颗泪珠滴落池中。她胡乱地抹着,却越发止不住,流个不停。咸咸的泪咬着干燥起皮的脸,又麻又痛,她却毫不在乎,只龇着牙狼狈地笑。 远处,霍凌宵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眉眼沉沉,唇角原本上扬,却在看到她泛红过敏的脸后垂了下去。 片刻,他转身,向尹责吩咐:“去找最好的店子,买……” 岑心兴奋到一夜都没有睡,早早地,就起了床。尽管住在酒店,她还是问经理要了间厨房,很认真地为沈婉心熬了一锅老火靓汤。 天一亮,她便带着汤直奔医院。 床上的沈婉冰早就醒来,看护正在为她净脸。岑朗森是黑帮老大,沈婉冰的出身却不差,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旧时书香的威仪。 在岑朗森的执念里,原配就要端庄大方,以至于后来不管拥有多少女人,都不曾撼动过沈婉冰的地位。 岑心小心地将汤置于病床前的小桌上,沈婉冰连个眼色都没有投,只对着光照了照两只虚肿发白的手。 岑心慢慢地退出,静静地站在那里。习惯了沉默,她竟不知道要和沈婉冰说什么。 “这是小姐带来的汤,太太您尝尝?”看护有意拉近两人的距离,取出汤碗倒出些递向沈婉冰。 沈婉冰抬手推开,朝看护发布命令:“把那个几个袋子拿过来。” 自己大半晚的劳动成果沈婉冰连尝试的兴趣都没有,无疑在岑心的心口淬了一把冰,原本转好的心情一点点沉底。她竖着一对瘦削的肩膀,整个人站得更直更孤零。 看护很快搬来几个大袋子,笑嘻嘻地置于地上,沈婉冰淡淡地撩了一下眼皮:“这些拿去,好好装扮一下自己。” 正文 第07章 要履行夫妻义务了吗? 看护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是衣服、鞋子和保养品。岑心从小就接触名牌,只一眼便看出,那些东西都是极贵的。 脸颊扯了几扯,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激动到落下泪来。母亲到底是爱她的,才会在发现她穿着一身分不出性别的行动服时给她买这么多衣服。 “快去换上给太太看看吧。”看护推了她一把。岑心方才醒悟过来,抱着东西乱撞了两下,差点找不到门页。最后拉门往外走,嘴里道:“我到外面去换。” 宝蓝色的长裙恰到好处地裹住腰身,完美地突出女性的身体曲线,裙摆一直铺到脚跟,正好将过瘦的腿遮住,却又将她的高挑给显露了出来。 脸上方才涂了护肤品,肌肤一时湿润光泽,精神焕发,像是换了一个人。 岑心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扯了扯。在山野里混迹数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这么美丽地站在这里。 镜子里的人成熟冷艳,发质蓬松参差,直铺腰际,更透出一份野性美。 “衣服和鞋子都是今年的最新款,护肤品也是针对大小姐的肤质特地让人从法国空运过来的。”斜角的长廊里,尹责认真地汇报。霍凌宵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岑心的身体,眸光中沉着某种深沉的东西,直叫人猜不透彻。 人生经历的洗礼总会让人脱胎换骨,六年前的岑可心总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傲气十足地指挥岑朗森每一个手下小弟,刁蛮程度非同一般。 如今的她早已收敛成寡言少语的冷色女孩,学会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底。 二十四岁,并不是很大的年龄。 胸口极不舒服地堵住,霍凌宵绷实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岑心没想到自己一个转身就能看到霍凌宵,原本的表情迅速消失,变回了那个冷漠的自己,敌意地看着他。 霍凌宵猛然清醒,这才意识到尹责刚刚似乎提醒过他,只是想东西太深入,没有注意到。目光依然落在她身上,对她点头:“真漂亮。” 他的赞美没有赢得岑心的回应,她绷直了身体,肩膀桀骜地竖起,瘦弱却倔强! “三哥,会议定在十点钟。”尹责轻轻地提醒了霍凌宵一句,自动退了出去。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语气又冷又冲,不忘戒备地看一眼沈婉冰的病房。她的背紧紧地贴在了墙上,是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架式。 霍凌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无奈地笑了下,而后温和了眼波:“开会正好路过,顺道过来看下你们。” 霍凌宵属于那种硬汉形象的人,即使柔软下来也给人一种铁骨铮铮的感觉。 岑心用眼神表达了对他话的怀疑,她猜测着他的目的:“又来谈离婚的事?这次准备了什么招数?” “我们不离婚。”他将炯炯的眸光射在了她脸上,说得很认真,“一辈子都不离。” “呵!”她轻蔑地叹了一声,心里早恨不能有一把刀可以割开他虚假的面容!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不嫌累我都嫌虚伪了。霍凌宵,你有种就该当面掏出枪来逼我就范,也比现在的阳奉阴违来得像个男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怎么可能相信他! 她向来不喜欢玩弄心机,再懒得理他,瘦削的身体直直地撞过去,欲从他的身侧越过离开。 臂上一紧,被霍凌上握住,身子就这样贴紧了他的身体。 “听说你不走了,搬到我那边去住。”他道。 岑心没想到他的消息这么灵通,马上冷笑起来:“怎么?要履行夫妻间的义务了吗?” “我不介意,主要看你自己。”他像没听懂她的讽刺,接了过去。 岑心一咬牙,狠狠地扭自己的臂。她这是一副不怕把自己的臂扭断的架式,霍凌宵的指一松,到底没敢把她的臂扭死,放开了她。 “不好意思,我有家。”连多呆一秒都不愿意,岑心扭身就走了出去。步子大,裙子碍脚,她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霍凌宵的话没有打动她,却让她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能在酒店里住下去了。 照顾沈婉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酒店却诸事不便。她最后决定搬回母亲常年居住的屋子去。 婉居。 从有记忆起,母亲就住在这里。她和父亲没有离婚,却早已分居。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六年前的那场浩劫没有影响到她,这房子依然保持完好。 岑心提着个小包出现在了门口。 “大小姐?”良妈站在门口,抹着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岑心走上前,淡淡出声:“从今天起我会住在这里。” 正文 第08章 她做梦,他心疼 良妈连说了几个好,抹着眼泪给她安排房间。岑心看着厅里熟悉的摆设,生出的却是物是人非之感。 其实除了客厅,屋子其它地方她都不熟。以前每次来都只是站在厅里,沈婉冰问一句,她答一句。问完了,沈婉冰就挥手让她走,绝不多留。好在有良妈带路,她才能顺利地找到房间的位置。 房间简洁干净,点了熏香,是一种很舒服的味道。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岑心不由得起了倦意,简单地冲洗了一下便爬上了床。 “可心是爸爸的宝,什么都比不过你。” “我不喜欢那个叫陈雪儿的明星,以后你不能去找她。” “好,爸爸听你的。” “我要打枪,我要练武,我要霍凌宵当我的教练。” “行!爸爸找他过来教你。” 岑心一个翻身,猛然扎起。明明是极温馨的梦,却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屋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在响,胸脯起伏得厉害。过去的温馨反衬出的是现今的苍凉,这几年,她一直不停地做类似的梦,每次都是被惊醒的。 抹去额际的汗水,才发现身体冰得吓人。 “做梦了?”霍凌霄不知道何时站在她面前,问道。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那声音温和得不像话。 他的手探了过来,触着她的脸为她擦汗。岑心终于完全清醒,一掌拍拍开他的手,室内响起了清脆的击掌声。 “你怎么会进我的房间?”一个腾身,她跳下床,死死地盯着他质问。 霍凌宵压低了下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过来看看。” “要不放心,也该不放心你自己。贪婪、虚伪、表里不一,指不定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分家!”她不是个多言的人,却在面对他时每每失控。此刻,更是揪着他不放,要用恶毒的话来攻击他。 霍凌宵再不多言,默默地为她拉开了灯。岑心不想把自己一张苍白张皇的脸显露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冲出房间。 “大小姐,要吃饭了,您这是去哪儿?”眼见得岑心从楼上气吼吼地下来,良妈急急迎过来问。 岑心抬眼,看到客厅旁边的小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那些都是大小姐爱吃的,霍先生特意买过来让我做给您吃。” 所以,霍凌宵早就来了。 原本的食欲一下消失殆尽,再没有半点味口。抬头看霍凌宵还站在楼梯尽头,她冷漠地转了身,朝大门迈去。 “大小姐……” 岑心撇去良妈犹犹豫豫的呼唤,把步子拉得更大。臂上又是一紧,霍凌宵以让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来到她身边,握紧她的臂阻止住她的脚步。 “外面不安全,回去!”他沉声道,脸上显露出与刚刚完全不同的严肃。 岑心用力甩自己的肩膀,试图摆脱他。这次,他的掌钳得紧紧的,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外面再不安全也比你安全!”岑心偏脸与他相对,流露出一脸的桀骜。 “黑白不分!” 不知为什么,霍凌宵这话语气分明很重,岑心硬是听出了一份宠溺的味道。她没有时间去细细体味这种感觉,而是极快地反驳回去:“这点你早该知道。若是分得清,也不会爱上一个要害死自己亲人的混蛋!” 霍凌宵觉得胸口被狠狠扯了一下,怜惜和不忍之情流露出来,他将她压向胸口:“那不是你的错,别再提了。” 岑心抬腿再次去撞他的胯。这次,他只一偏,避过,同时放开了她。 “总之,天晚了,哪儿都不要去了。”他抬腕看了眼表,决定未变,语气不容辩驳。 岑心哪里会听他的话,扭身往外又走,却只走了一半,自动停下。 “我差点忘了,那是我的家,该走的是你。”她折了回来,直板板地越过他,“别再出现,否则我会杀了你!” 不知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霍凌宵真的没有跟进来。在她拉门进屋时,背后亮起刺眼的车灯,只片刻,他的座驾就冲入了暮色。 没有去碰那满座的美食,岑心进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碗面。 “小姐……都会做面了?”良妈眼里流露出的是不敢置信,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机密。岑心扯开了唇角:“要不要来一碗?” 跟野兽都睡过,做一碗面又有什么可惊讶的。她没把这些说出来,怕她吓着,更怕她说给沈婉冰听,吓着沈婉冰。 这面着实做得不怎么样,清汤寡水,淡然无味。良妈偷偷尝了一口锅里的汤,再看一眼吃得喷香的岑心,眼泪跟着就滚了出来:“小姐您这些年在外在该受了多少苦?这东西都……你以前可……” 她以前可挑食得紧,味蕾又相当灵敏。咸的不吃淡的不吃,油的不吃甜的不吃,火候没到她要求的那个程度的不吃,为此,岑朗森没少换厨子,家里的厨师个个都是五星级酒店的大腕。 “我吃饱了。”随意地抹了抹嘴角,连纸巾都省了。岑心直接忽略掉良妈的悲春伤秋,上了楼。 …… “什么?你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正文 第09章 让我照顾你 三亿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一双穿着厚重牛皮军靴、压在总裁办公桌上的腿突然撤了下来,郑良侑叭地绷直身体,不敢置信地看向霍凌宵。 霍凌宵坐在沙发上,回答得一本正经:“这事,我也才知道。” 军队训练中养成的习惯,就算不是正式场合,腰杆都挺得笔直,气势非凡。 “六年前我知道她曾动过我的证件,只是没想到她是拿去办结婚证了。” “岑可心?”霍凌宵的解释让郑良侑马上明白过来,“岑可心竟然办了你们俩的结婚证?” 他腾地站了起来,两手在办公桌上压出极具气势的姿势,“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去法院告她?让法院取消这段婚姻,然后让她赔偿损失?” 霍凌宵想都没想就摇了头:“不,我会和她继续这段婚姻。” 郑良侑给他的是一记“你疯了吧”的眼神,“你已经为她放弃了自己的信仰,难道还要连终身都搭进去?当年的事说到底是为公,对立面不同所以成了敌人,但你们谁都不欠谁!” “我已经决定了!”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郑良侑的气场一时泄尽,一争辩就会红通通的脸也慢慢退了色,好久才走过来重重拍上他的肩膀:“我是不赞成你这样的,而且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回去。这里不适合你,也不是你所向往的地方,还有时间,你好好想想,别忘了给我答复。”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霍凌宵闭上了眼,棱角分明的脸像是刀刻出来的,正气凛然。就算面临着割肉般的抉择,他的身体仍挺立如钢铁建筑! …… 岑心在半夜里被一个梦惊醒。到底是做了亏心事,才会夜夜鬼敲门,她哧笑了一声,坐了起来。 其实,所谓的梦,不过是过往的重现,这一次,梦到的是霍凌宵抱着她狂吻的那一段。 这一段是她的耻辱,若不是那天为了摆脱他,断断不会被提出来。就这么一个吻,把她烧得头脑昏乱,竟然偷偷地把自己嫁给了他。 偷偷地,这话一点儿不假,因为知道她结婚的只有两个人——她自己,办证人员。 为了办这个证,她跑了民政局不下十趟,最后差点一枪崩了那个秃顶的办事员,方才将东西办下来。 不是她不想给外人知,而是没来得及…… 残酷的过去毫无预期地钻进脑袋,岑心感觉到身体慢慢冰凉麻木,整个人都陷入了痛苦当中。 浑浑噩噩的岑心是被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惊醒的。她爬起来,看到屋内外多了数个人,在不同的角落敲敲打打。 “你们在干什么?”她的脸随即绷了起来,冷森森地看着那些人。 良妈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笑着回应:“这些人都是来装安保系统的。” “屋里什么时候需要装这些东西了?” “这……是霍先生的意思。”良妈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敢说出这话来,眼睛不安地朝岑心偷瞄,“他这也是为了您好。” “都给我出去!”她不需要霍凌宵的所谓“好心”! 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冰沉沉的,极具气势。那些叮叮咚咚的声音一时弱下来,工作人员通通看向她。 “您好,我是来送霍先生行礼的。”一个打扮中规中矩的女人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箱子。 “什么意思!”岑心瞪向那个大箱子,目光锐利到差点将箱子盯出两个窟窿来。 良妈小心翼翼地出声:“霍先生他会搬过来……太太已经同意了。” 岑心完全没想到沈婉冰竟然会把婉居让给霍凌宵住,不知是嫉妒作怪,还是对霍凌宵的恨意未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反身上楼:“既然房子归了他,我走!” 她没有办法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呆! “可是大小姐,霍先生搬过来也是为了……”良妈的话被她的一瞪殒灭,拿着轻晃晃的行礼包,岑心没有半点迟疑,出了婉居。 沈婉冰让霍凌宵进婉居,岑心是有意见的,但并不能因此而减损她对沈婉冰的关心。自己和她相处的日子已经进入最后倒计时,这让她连怨的想法都没有,在酒店匆匆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就朝医院而来。 半开的门里,沈婉冰正和看护说着什么,她的气色尚好,一直绷着的脸似乎也松散了不少,平添一股亲近感。 岑心的坏心情一时好了很多,推门进去,呼了一声:“妈。” “来了?”沈婉冰只看了她一眼,吐了这两个字后再没有下文。看护正打水给沈婉冰泡脚,岑心的心动了动,一步上前从看护手中接过水:“我来吧。” 她把水放在沈婉冰的床前,小心地去扶她的脚。沈婉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虽然两人之间依然没有什么交流,但能这样和沈婉冰接近,能给她做点事,岑心觉得很满足。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终于能深切体味这句话的意思,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妈,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吧。”她想在沈婉冰剩下的日子里好好扮演女儿的角色,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沈婉冰的脚叭地从她的掌中抽出,差点将盆打翻。岑心抬头,看到她脸已再度绷紧,一片冰冷。 正文 第10章 住在一起,只因为想保护你 “够了,你出去吧。”她不客气地开口,不做任何解释。 岑心蹲在原地没有动,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整个人瘦巴巴地杵在那儿,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太太昨晚做了治疗,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大小姐您还是明天再来吧。”看护把她拉了起来。 岑心听了这话方才想到沈婉冰正被病痛折磨,心疼胜过委屈,只朝沈婉冰点了下头道:“妈,我走了。” 扭头,她出了门。 才走到医院门口,就碰到了霍凌宵。岑心准备当作不认识擦肩而过,霍凌宵却停下来,拦在了过道的正中间。 “为什么要搬出去。”他问。 岑心扯了一下唇角:“既然你想住,我就让给你。” “我住进去是为了保护你。” “这种笑话以后不要说!”岑心回应得极不客气,她的身子一偏,从他的臂侧横过去。她瘦,所以才会轻易地穿过只能过半个人的空间。 “听话,搬回去!”背后,霍凌宵的话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力。她只是冷笑而过。 不过是想离个婚,有的是办法,为什么搞出这么虚伪的一套来! 她一步都不停留,直接出了医院。 看护大概可怜她,在扶她时顺手塞了一张记录了自己电话号码的纸给她。岑心回到酒店,打电话问了一下沈婉冰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方才放心。 早上出门连东西都没吃,她随便在某个路边摊找了个位置,沉默地吃了起来。高级餐厅不是去不起,只是再也习惯不了那里四处招展着的现代奢华。 六年的野外生活,和一群疯子一般的男人摸爬滚打,跟保持着原始等级制度的野兽日夜为伴,她差不多要忘了人类的礼仪。她低头,吃得很快。 对面,粗壮的迈巴赫里,霍凌宵的脸沉着,五官越显得棱角分明,唇抿得紧紧的。他的目光一直锁紧那道瘦削到一阵风来就能吹倒的身影,眸色沉沉。 尹责透过后视镜看他,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情绪,然而,却久久不见他下离开的命令。 他看了一下腕上的表,不得不提醒:“三哥,山本先生正在等我们……” 霍凌宵这才收回目光,说了一声:“走吧。” 迈巴赫一个扭身,没入车流中。 “小姐,刚刚那人跟你熟吧,他的车停在这里看了你好久。”小摊的老板娘指着车流道。 她其实早就想说,只是眼前这小姐冷冰冰的,一副很难接近的样子,一直没敢开口。 岑心这才抬头,目光快速扫过车流,一眼看到了那辆迈巴赫。她的反应快,记忆力好,自然不会忘记,阿甲就是用这车子去接的她。 “那男人很帅哦。”老板娘犯了花痴,不忘感叹。岑心的目色沉了起来。 霍凌宵,他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真的怕她出事,时时贴身保护? 不动声色地结完账,岑心没有在意这个小小插曲,无目的地朝前走。当走入一条小巷时,她明显感觉到了危险气息,正想退出来,头顶却是一黑…… 岑心醒来时,看到自己躺在婉居的客房里,唇角扯出一抹讽刺。是她自做多情,才会认为霍凌宵出现是为了保护自己。 为了把她禁锢在这里达到离婚的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身上依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在昏倒前,她曾闻到过一阵馨香。曾经的黑帮大小姐,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霍凌宵,越来越下贱了! 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的人如她所料,正是霍凌宵。岑心桀骜地抬高了下巴,赤裸裸地展示着对他的鄙夷。 “可心?”霍凌宵略顿了一下,方才走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伸手摸她的额。她一偏头避过,“霍凌宵,你现在的行为是典型的黑帮行为。” “打倒我父亲就是为了自己做黑帮老大,你无耻!”她咬起了牙,忍不住骂,恨意再升一级。 霍凌宵的手落在她脸侧的被面上:“今天的事不是我做的。” “那会是谁?” 霍凌宵的指往她的脸靠了靠,见她反感遂收了回去,“我也在查。” “你觉得除你之外,还有人会把我往你的门上送吗?”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三哥。”门被敲响,有人在叫。 霍凌宵站了起来:“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拉门出去,看到了门边的尹责。 “事情查得怎么样?”进了书房,他才问出来。 尹责低头答:“对方动手的时候,跟着大小姐的人也发现了,他们原本要动手,看大小姐被带到这里,没敢乱来。不过,还是抓了一个同伙,是丁克明的手下。” “丁克明?” “是。” 霍凌宵握紧书桌的一角,眉压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