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贵妃在上 第一章
快要步入了夏天,春天温润的空气逐渐变得燥热,好像连人的心情也随着干燥的空气变得焦躁起来,更何况新皇登基的第一次选秀刚刚结束,有女儿留了牌子的家族正在忐忑不安的等着圣旨,虽说初入宫门都是从低位份做起,但是也可从细微之处看出皇上对于哪家的姑娘比较满意。
京城的朱雀大街靠北的一处大宅现在就静悄悄的,只有着男子尖锐的声音宣读着后宫最高主子的懿旨。
“·······秉德恭和,赋姿淑慧,敷纶綍之荣······封尔为贵妃,钦此。”
等太监略为尖锐的声音终于读完底下一片安静,过了少顷,一个端庄的贵妇人才起身接起了圣旨,对着传旨的太监微笑的点了点道:“有劳公公了。”
一旁的丫鬟极为有眼色的塞给传旨太监一个鼓鼓的荷包。
传旨的太监接过荷包看都不看直接塞进了袖子了,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喜悦,也可以说是脸已经僵的看不出表情了,一个木然的笑容就这么生生的挂在脸上,没了平日的伶俐,嘴上还要客套道:“哪里哪里。”
真的是哪里,如果可以,传旨的太监根本不想来乔家。
本来搁到谁家都是天大的喜事,被皇上看中,刚刚入宫就是一品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足够让任何一个女人受宠若惊。而开国以来的选秀就算是勋贵丞相的女儿也要老老实实的从低位分做起,一入宫就是贵妃的荣耀可是至今都没有一个人获得。
可是这偏偏是乔家,这天大的尊荣也偏偏因为是乔家。
传旨太监一路上握着懿旨,脑子里浑浑噩噩都想过乔家抗旨的情形了,传旨太监觉得自己真是倒霉,今天怎么就轮到他当值,这本来就是喜庆的事情,去哪家有姑娘选秀的家里都不会这么忐忑,传旨太监悄悄的摸摸了沉甸甸的荷包,脸上更苦了,连平日里想着的银子拿着都觉得烫手,。
贵妇人好似没看到传旨太监脸上不自然的笑容,客套的道:“公公事务繁忙,就不留公公喝茶了,管家,送公公回宫。”
逐客令一下,传旨太监没有感觉到恼羞成怒,反而松了一口气,嘴上又说了几句,跟着管家好像有人追一样直奔大门而去。
传旨太监走了之后屋里的气氛没有丝毫的轻松,也没有任何人露出喜意,贵妇人的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一旁低着头的绿衣丫鬟抬头对着站着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一群人默不作声的行了一个礼鱼贯而出,只余旁边那个穿着黄衣的丫鬟还有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女。
绿衣的丫鬟给贵妇人上了一杯茶,手里端着茶托,小声提醒道:“夫人,要不要派人给老爷捎个信?”
嫡幼女被封为当朝贵妃,老爷的脸想想都觉得精彩至极。
贵妇人站了好一会儿,听到绿衣丫鬟的话才好似被这一句话说的终于回了神,挥了挥手,对着站着的少女道:“锦儿,你怎么看?”
虽是这么一说,贵妇人却是没报什么希望。
果然,站着的少女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看着贵妇人,不紧不慢的道:“娘亲决定就好。”
好像被封了贵妃的人不是她一样。
按照规矩,圣旨一下,所有人应该向着她行礼问安才对,可是到传旨太监走也没想起来这一茬。
虽然刚刚是懿旨不是圣旨,但是规矩如此。
不过想来也没人会说乔家不懂规矩。
贵妇人叹了一口气,保养的很好的手摸了摸额角,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不惊:“锦儿,你跟着我来。”
这样她进宫,她怎么能放心的下。
刚刚下的是懿旨而不是圣旨,这应该是太后自作主张,皇上并不知情,皇上虽然还未及弱冠,但是如果知道肯定不会容许太后下这样荒唐的旨意。
不用想宫里现在也是不太平。
不过既然下了旨,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定了,锦儿八成是真的要入宫了。
贵妇人只要想想这道旨意下了之后所产生的效果就头疼,老爷那怎么解释就是一个大问题,不过现在最应该头疼的是当今圣上才对。
*
皇上确实很头疼,实际上在他得到消息之后就派人去追了,自己也亲自到了含寿宫,不但太后在,皇后也在,虽然脸色不好,但是还是陪着太后说话。
太后只觉得自己帮了儿子一个忙,心情不错,但是皇上才迎娶皇后没多久自己就给纳了一个身份高贵的贵妃,太后觉得自己对不住皇后就温言安慰她,而外面太监禀报声还没歇下去就见皇上推开门进来了。
皇后忙站起来对着皇上行礼,脸色也不是一般的不好,皇上看都不看的抬手,对着太后勉强笑道:“母后,你下了懿旨·····”
太后丝毫没看出不妥,道:“哀家是下旨了,怎么了?”
皇上看着太后丝毫无所觉的脸只觉得头疼,揉了揉额角道:“除了皇后都下去候着。”
等宫人悄无声息的退出,皇上随手做到底下的一把椅子上,抬头看着太后:“母后,你知道乔家姑娘是什么人吗?”
太后现在神经再粗也查出不对劲了:“不是威远大将军的妹妹吗?”
看皇上脸色不好,觉得自己做了好事的太后现在觉得不安了,稍微挪了挪身体,紧张的解释道:“威远将军远征南疆,封他妹妹为贵妃不是刚好?”
威远将军带兵五十万,把大雍一半的兵力都带走了,现在把他唯一的妹妹封为贵妃正好安抚他啊。
太后还为这件事得意呢,能为儿子分忧她也很高兴。
皇上僵着脸道:“那你知不知道乔家是什么家族?”
太后:“知道啊,不然刚什么封她为贵妃。”
丞相的女儿进宫也不过是贵人,她封她为贵妃可是给乔家大大的脸面了。
皇上不用问就知道太后只是稍微听了一点枝叶:“乔家姑娘未参加选秀,朕也未露出其意,母后怎么就擅自下旨呢?”
要是换个人家也就算了,现在就盼着能把那道懿旨给追回来。
太后:“皇上刚选秀结束再封一贵妃,朝臣未免有意见,哀家下旨找个人来陪还是可以的。”
太后就是因为这才更觉得得意。
皇上为太后的想法都懒得辩解了,只能道:“那母后说说乔家是什么家族。”
如果追回来就要打消太后的想法,免得她胡乱下旨意,要是没有追回······那更要和太后说说,不然出了什么问题,他能头疼死。
现在他都顾不得皇后的状态了。
不等太后回答,皇上冷着脸道:“乔家历史可追溯到大夏,历经一千三百余年。”在他们齐家不知道在哪种地的时候人家已经几百年屹立不倒了。
太后还是一片懵懂,这听说了,她还特地感概乔家真是持家有道。
皇上:“乔家历经五朝,共出了十余位大儒,□□位丞相,五六位大将军。”而且这些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太后僵住了。
皇上叹了一口气:“前朝武帝曾为太子求娶乔家嫡长女。”
太后干巴巴的道:“然后呢。”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绝对做了一件大事,她一生没长过什么见识,她只是听说乔家显赫到丞相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她觉得她封乔家姑娘为贵妃已经给了乔家天大的面子。
“乔丞相当朝道,乔家祖训:乔家女,不入宫门,不为妾,不为继室。”
这句话是摇摇欲坠的皇后说的,皇上许以太子正妃之位尚且被回绝,更何况是贵妃。
贵妃说的好听,但也是妾。
有了这么一个家世何止是显赫的人入宫,她这个皇后还真是如做针毡。
太后闭上嘴不说话了,老太太不安的挪了下座位。
朝代更迭,不知道多少曾经显赫的世家消失在乱世里,或者被皇帝打到尘埃里,只有青莲乔家安安稳稳传承到了现在。
几乎每百年都会出现一个惊采绝艳的人物,虽然乔家几乎从不出蜀地,但是名声却不是一般的显赫,不知道多少读书人把乔家的某一位先祖当做偶像。
太后这道懿旨·····皇上不好说自己母亲的不是,也能说这实在是一步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人家哥哥还在南疆为国家出生入死,这边自己就不顾人家祖训强行把人家妹妹带进宫,小皇帝只觉的一片头昏脑涨。
皇上本来还有好多话要说,嘴巴张合,最后也只是憋出一句:“母后,谁告诉你太后能直接封贵妃?”
这才是最重要的,贵妃是正一品,只要皇上才能下旨,他钦赐金印金册才算作数,就算太后懿旨也要和他这个皇上商量商量。
说到底皇上到现在最觉得懊恼生气的不是乔家姑娘的事情,而是太后这个老太太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偏偏什么都要插一脚。
太后竟然还反问:“难道不行?”说着还去征求这皇后的意见。
皇后只觉的万分苦逼,面对着太后期待的目光还有皇上刺死人的视线艰难万分的点了点头,她本来是例行问安,谁知道刚来就知道太后刚刚下了一道“惊天动地”的旨意,作为儿媳,她自然不能指责婆婆,她只能白着一张脸跟太后说话。
太后:“可哀家已经下了。”
眨着眼睛看着皇上,懿旨是不能收回的吧?
皇上更头疼了。
太后也觉得她很无辜,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太后不能下旨封了贵妃,在她看来太后就是后宫最大的官了,她做什么都不是应该的吗?
太后本来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姑娘,姿色也是平平,当年意外的承宠,之后就算生了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也没能获得多少宠爱,一直就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宫殿里,也是她好命,当年皇子死的差不多了才有了当今的皇上上位,才能安安稳稳的当成太后。
以她的见识觉得她儿子是皇帝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没想到现在办了一件错事。
当然,太后办了错事,她自己也知道解决不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皇上,皇上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跟太后告退了。
晚上的时候,皇上收到了乔夫人的折子。
上卷:贵妃在上 第二章
乔夫人当年也是名动一时的才女,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为漂亮,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折子是以乔将军的名义写的“舍妹才貌疏疏,承蒙太后厚爱,封一品贵妃,然,妹自幼体弱多病,今又缠绵病榻,父又在蜀地祖宅,此等大事又不得不禀明家父,望皇上体谅,延入宫之期”,当然这是翻译过来的,原文写的情真意切,小皇帝觉得自己不准实在枉为仁君。
而且人家说的合情合理,选秀人家也未参加,太后神来一笔把人家弄到了后宫,人家也未抗旨不尊,只是委婉的说是晚入宫一两个月,小皇帝觉得这样的恩典还是可以给的,更何况,贵妃毕竟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抬进宫来,封妃大典还是要礼部和内务府准备的,想着用朱笔披上了一个鲜红的“准”字。
在得知懿旨已经到了乔家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冷静的想了想对策,现在看到乔夫人的折子正好好几道旨意颁布了下去。
本来秀女就是这几日入宫的,但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一切事情都要暂时搁置下来了,小皇帝看着奏折上某一行字“妹娇生惯养,望帝怜惜。”以及随奏折附上的图纸,小皇帝保养良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实木的桌案,微蹙了下眉,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刚登基没几年就在宫里大兴土木,还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一个阴差阳错的贵妃,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但乔家在读书人中有着重要的地位,给上一个恩典还是可以的,也是对乔家的安抚。
虽然这样想,小皇帝心里还是不快,对着未见面的贵妃的印象差了几分,贵妃难道竟然比他这个皇上还要尊贵不成?还未进宫竟然就请求按照她的喜好改建宫室,而且小皇帝还觉得这是乔家是自恃身份。
这样的要求也是前无古人的头一份了。
正是这时他的贴身太监走进来,规矩的行了一礼,低声道:“陈嫔主子在殿外求见。”
小皇帝眉头一皱,道:“此乃朕办公批阅奏折之处,陈嫔身为后妃怎么进出,让她走。”
高公公一听就知道皇上这是心里不痛快了,平时王婉仪偶尔送上一两次参汤,皇上也没这么不喜,陈嫔这是撞到了枪口上了,高公公心思急转,口中应了声,忙出去回话。
陈嫔身为大皇子的生母,如果不是身份委实太低,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五品的嫔。
先皇迷恋道术,整日想着飞升成仙,朝都不经常上,更何况几个皇子的婚事了,其余几个母亲身份尊贵的皇子还好说,当今太后不但身份低微,人也不精明,皇上直到登基都没成婚,连侍寝的宫女都没有。
直到圣上登基,才开始轰轰烈烈的选后活动,在之前也不能委屈了皇上不是?只能从宫女里找出几个姿色姣好的先伺候着,没想到陈嫔和王婉仪运气都不错,在皇后进宫之前分别生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位分也从低位的答应升到了现在的嫔和婉仪。
但是陈嫔生了大皇子依然比生了二皇子的王婉仪低了一个位分,就知道陈嫔比起王婉仪来说,皇上更加偏爱王婉仪,今日也是想学着王婉仪讨下巧,没想到运气着实不怎么样,正好碰上了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
高公公看着陈嫔煞白的脸,脸上还是带笑。
*
有了太后的神来一笔,谁都不好受,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后,有这么一个贵妃,她睡都睡不踏实,她也只是一个刚刚满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已,平日里表示在云淡风轻,温婉端庄,这会心里也慌了,回了宫里就让人把她母亲请来了。
皇后是簪缨世家,是北威候府的嫡长女,说来也巧,这次他父亲跟着乔大将军一起出兵南疆,乔将军为正,他为副,这本来没什么,谁都知道乔将军虽然年纪尚轻,但是用兵如神,到现在都未曾一败,可是现在贵妃的哥哥是她这个皇后父亲的顶头上司,皇后就觉得堵得慌。
北威候夫人来的很快,因为太后的神来之笔,所有被留了牌子的家里现在都焦头烂额,现在皇上延迟所以秀女入宫的圣旨还没有下下来,但是凭空多了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妃足够那些有些心思的家族头疼了。
北威候夫人身为皇后的母亲,自然也为女儿操心,皇后册封没多久,屁股还没做热,宫里一切还没打点好,底下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生了皇子的嫔妃,本来心里就够膈应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轻易动不得的贵妃,北威候夫人都为女儿头疼。
皇后现在还保持着最基本的仪态,等北威候夫人来了之后就让所有人下去了,殿里只剩下了皇后和北威候夫人,皇后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委屈的叫了声“母亲”就扑到了北威候夫人坏了哭了起来。
北威候夫人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等皇后痛快的哭了一场之后,才道:“母后,这可怎么办?乔家当年太子妃之位尚且拱手让人,现在只是贵妃之位·,女儿这个皇后·····”是不是还保持的的住?
皇后后半句没有说下去,但是北威候夫人听了出来,脸色一冷,道:“封后乃国家大事,皇后无大错,岂可随意废黜?!”
皇后不说话,只是咬着下唇看着北威候夫人,端庄的妆容都无法掩盖她苍白的脸色,北威候夫人缓了下脸色,接着道:“你不用担心,皇上想要废黜,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况且乔家身份千年世家,岂能因为女儿就让皇上废黜发妻?如若这样,乔家必遭天下读书人唾弃。”
乔家自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皇后:“但愿一切如同母亲所说。”
北威候夫人:“娘娘不用担心。”
室内安静了会儿,北威候夫人又道:“乔家姑娘毕竟是乔家嫡女,她哥哥现在又领兵在外,等她进宫,皇上不会不给乔家的面子,娘娘现在无子嗣傍身,中宫无子实在不妥,宫中又有生育大皇子的陈嫔和颇得皇上宠爱的王婉仪,娘娘还在早作打算为好。”委婉的提醒皇后现在要考虑子嗣问题了,最好在贵妃进宫之前怀上,中宫有了皇子才算稳固,宫中虽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但是他们母亲出身太低,如果不是遇到当今圣上的情况,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位子是没有他们的分了。
皇后能过五关斩六将做到凤位,自然不是吃素的,刚刚只是太过担心了,现在经过发泄和北威候夫人的安慰,已经平静了下来,带着长长护甲的手摸了摸母亲的手,脸上一片平静:“母亲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北威候夫人对这个女儿也是放心了,看着皇后脸上淡定,也没有再说什么。又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皇宫。
*
皇后这边不好过,乔夫人对乔叠锦也是头疼万分,乔夫人唠唠叨叨的说了一长串,乔叠锦只是冷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如果可以,乔夫人只想摇着乔叠锦的肩膀冲她大吼:“你到底知不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
但是乔夫人从小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现在让她化身咆哮帝实在不可能,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乔叠锦。
她自己的女儿能不知道了吗,如果是大女儿,她一点也不担心,但是这个随了乔老爷的小女儿,她嫁人都担心她会不会饿死,更何况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了,偏偏乔叠锦还是一脸懵懂。
乔老爷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大家,也是出了名的大儒,学问真的是没话说,但是生活就是大大的问题了,这个抱着一张名帖就能成仙成佛的大儒有时候实在是让乔夫人无奈,偏偏小女儿什么都没学,把这个学了个十成十。
敏于进学,拙于事故。
这是对乔叠锦最客观的评价。
乔夫人本来就想着把她嫁给一个她看好的乔老爷的学生,家境虽然贫寒,但是家里人员简单,父母双亡让乔夫人不用担心乔姑娘侍奉婆婆的问题了-----------她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伺候好婆婆。
而且那个学生的学问科举是没问题了,人品性子也没问题,虽然做官可能不行,做学问还是没问题了,以后进了翰林院做了翰林,既清贵又体面,也不算辱没了乔家的门第。
家里贫寒也不算什么,乔叠锦的嫁妆足够她吃喝不愁了。
现在是什么都晚了。
乔夫人叹息。
她对小女儿最为宠爱,她临近四十才得了小女儿,老来得子说的就是乔叠锦,她对小女儿事事宠爱,万事安排的妥妥的才放心,没想到现在小女儿竟然要进那个她怎么都没办法使力气的皇宫了。
乔叠锦不是什么都不懂,看到母亲皱眉,她微微蹙着眉头思考了下,组织好语言,才道:“母亲,皇宫书多,多孤本,我只是换个地方看书罢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她觉得既然没办法更改,就坦然接受吧,对她来说,真的是哪里都一样。只是让母亲这么操心,就是她的不孝了。
乔夫人被乔姑娘这句话给气笑了,嘴唇张合,最后还是无力的挥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绿意,红绸,紫裳,青雀,进来。”
红绸,绿意是乔叠锦身边的大丫鬟,青雀,紫裳是乔夫人身边,红绸和绿意本来就是打算给乔叠锦陪嫁的,乔叠锦的性子实在不适合管家,乔夫人就训练了几个靠得住的大丫鬟给她,现在进了宫,乔夫人不但要把红绸绿意带上,青雀紫裳也要送进宫。
女儿靠不住,她只能给她身边的人装备技能。
她不指望女儿多受宠,只要不要无缘无故的香消玉殒就谢天谢地了。
乔姑娘听了乔夫人的话,乖乖的话下去了,回了绣楼,她坐着思索了会儿,让丫环磨墨,她拿镇纸压好,开始提笔写字。
第一行就是第一条:不要动心······
上卷:贵妃在上 第三章
乔叠锦并不是像乔夫人想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一些最起码的东西她还是知道的,乔夫人刚刚唠唠叨叨的一顿她确实仔仔细细的听了,不但听了,而且仔细的思考了。
她自觉的自己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虽然经过十几年的教育以及周围环境以及人的影响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但是一些东西还是根深蒂固,乔夫人作为古代出色的当家夫人,她说的一些东西绝对是非常有价值的,能让她少走好多弯路,尤其是她现在要进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看起来繁花锦绣,底下多少的波谲云诡是不可预料的。
看过不少史书的乔叠锦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想怎么在宫里活到寿终正寝,而乔夫人刚刚看起来毫无头绪的一段话就极具有参考价值了。
乔叠锦特别仔细慎重的在宣旨上下了她准备用一生来实践的一篇论文----------论后宫生存守则。
工工整整的写了几条之后,乔叠锦还想过如果自己半途不幸被KO了,她临死之前还能把论文题目改成-------论后宫的险恶的环境。
乔叠锦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之后,发现脑子里乱麻一团,最后还是把笔放到了天青色绘着菡萏的笔洗上。
随手从桌案上拿过一本厚厚的书,做到一旁的椅子上,书放在膝盖上,背挺的笔直,白皙纤细的手指放在书的衣角,指节曲起,长长的睫毛下垂,日光透过一旁的窗棂找到她脸上,一半在日光下,不太正常的苍白肤色越发的透明,整个姿势也是无限美好,看起来好像是专心的在看书,只要稍微仔细看下就知道她的眼睛根本是毫无焦距。
*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绿意回来了,悄无声息的走到乔叠锦身边,行了一礼:“七姑娘,夫人喊您用膳了。”
乔叠锦排行第七,在乔家称呼为七姑娘。
乔叠锦“恩”了一声,没了动静,绿意也习惯了,恭敬的站在乔叠锦身后,果然,过了会,乔叠锦把那页看完之后,那自己做的书签放好,做了标记,才站了起来,衣服顺华的没有一丝的褶皱,连整理都省了,直接走向门口,绿意消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乔叠锦的住的地方在乔府的北边,要走过长长的廊檐,廊檐上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长长的流苏随风摇曳,廊檐里路过的丫鬟看到乔叠锦都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井然有序,就算今天听到了让人着实震惊的圣旨,知道七姑娘已经是铁板钉钉的贵妃娘娘了,丝毫没有露出一丝的异样,世家大族风度尽显。
用膳的厅子里不止有乔夫人,还有乔叠锦的大嫂,也就是乔将军的妻子郑氏,乔家这代的嫡长媳。
同时这位是将军夫人也是安国公的嫡长女,今天她本来是回娘家看看,她妹妹也被留了牌子,谁知道竟然听到了她的小姑子没封为贵妇的消息,一向八风不动的郑氏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急匆匆的就告辞赶了回来,看到家里没有一丝的不一样的地方,郑氏小小惭愧了一下子,她自己还是不够淡定,看婆婆那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反思自己还有一段路要走。
看到乔叠锦过来了,郑氏忙招呼她坐下,都说小姑子不好伺候,但是乔叠锦这个小姑子真的很好伺候,乔叠锦一天出她自己院子的次数少的可怜,几乎整天就是鼓捣一些书画,她的一切又被乔夫人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郑氏想表示下自己的友好都找不到机会,因此每次吃饭的时候郑氏就对乔叠锦格外的热情。
世家都是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乔家也不例外,这顿饭吃的悄无声息,等丫鬟把东西都撤了下去之后,乔夫人拿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对着乔叠锦道:“我已经派人给你爹送消息去了,你大哥大姐那也派人去了,蜀地偏远,而且你从小备下的嫁妆都在蜀中,要运来需要一段时间,我会亲自上折子向皇上禀明,让皇上给个恩典。”
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身份,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的抬进去就算了,不能用大红就算了,一些东西还是可以带进宫的,乔夫人疼这个女儿都疼到心坎里了,一点委屈也不愿意她受着,几乎乔叠锦刚刚生下来乔夫人就开始为乔叠锦攒嫁妆,到现在自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至于带进去的箱子有定数根本不在乔夫人的考虑范围内,乔夫人本来性崔,清河崔家的旁支,清河崔家本来也是一个世家大族,但是在前朝的时候得罪的当时的皇帝,自此凋零了,现在嫡枝的已经没人了,也只有几个旁支幸存,但是世家大族的风骨乔夫人继承了十成十。
在世家最为昌盛繁荣的时候,皇上的求娶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自己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儿竟然要去当妾,乔夫人面上一片淡定,心里别提多犯呕了,对太后的印象一跌再跌,直接跌到了负数。
女儿竟然这么委屈,她自然要为她争取足够的权益,嫁妆就是其中的一项。
郑氏见婆婆发话,自然是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乔叠锦最听乔夫人的话,所以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精致的脸上怎么看都缺乏人气,乔夫人咽下了到了嘴里的说教,转身对着绿意等丫鬟说:“既然皇上都下旨了,从今天起就称呼七姑娘为娘娘,免得以后跟着姑娘进了宫称呼再说错了,你们的规矩都不错,但是也不能大意,宫里的规矩我会找人来给你们说说,你们最近都警醒着点,眼看马上又要入夏了,姑娘的身体也要注意着。”
绿意红绸等人不敢大意的应了声是。
乔夫人等着回去写折子,现在不跟着乔叠锦啰嗦,最后对着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郑氏道:“最近事多,你就多费心点,我年纪大了,多少精力不够。”
郑氏忙站起来,要说一些什么,乔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说话,看了一眼乔叠锦之后走出了厅子。
郑氏悄悄的送了一口气,虽然她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儿媳妇了,但是在乔夫人眼前总是紧张的要死。
乔叠锦低垂着眼脸等着郑氏先走,郑氏对着乔叠锦说了几句话,就让开了地方,让乔叠锦先走,乔叠锦点了点了,带着绿意红绸走了,紫裳青雀似乎因为乔夫人还有交代,现在还跟着乔夫人。
乔叠锦没了身影,郑氏脸上的笑意消失,对着身后的大丫鬟道:“夫人派人回了蜀中,我们派没派人跟着去了?”
郑氏孕有一子一女,现在都在蜀中跟着乔老爷,郑氏虽然人在京城,心却时不时的挂念着儿子女儿,她本来就想着等忙完这一段就回蜀中看看,没想到出了这事,现在乔夫人派人去蜀中报信,她自然想知道下儿女的情况。
大丫鬟也是个伶俐人,听到郑氏的问话,也不急,慢条斯理的道:“派人一起跟着去了,人走的急,没给太太报信,奴婢就擅自做主给报信的人塞了几件夫人平日给小少爷和小小姐做的衣服。”
郑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本来想夸奖几句的,又想起了被留了牌子的庶妹,什么都咽了下去。
*
乔夫人折子上说的自幼体弱,真的不是假话,乔叠锦从娘胎里带出的病,自幼就是身娇体弱,每年都要生一两场大病,小时候几乎都要以为养不活了,谁知道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就算身体差点,乔夫人都要感激上苍垂怜了。
到了盛夏,乔叠锦意料之中的又生病了,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现在更是苍白的可怜,嘴唇白的几乎和脸一个颜色了,一看就知道气血不足的厉害,整个人蜷在被窝了,楚楚可怜。
乔夫人看着心都要化了,拿着帕子擦拭她头上的冷汗,乔叠锦只觉得有气无力,稍微动弹一下就头晕的厉害,嘴上还说道:“母亲放心,我没事。”
每年都要遇上,乔叠锦也早就习惯了,只是每到这个时候乔夫人都紧张的不得了,连地这丫鬟都如临大敌,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乔叠锦。
乔夫人心疼的厉害,嘴上还数落她:“明知道你身体不好,竟然还熬夜看书!平日里看书我就没拦过你,用得着熬夜看,你学谁不好,偏偏学你爹爹的坏习惯,再有下次,看我我把你的书全都没收了!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让我这个做娘的担心不成?眼看你就要入宫了,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因为这件事,绿意红绸都遭了一顿数落,乔叠锦深觉得愧疚,她只是刚好看到了高,潮处,就没听绿意的劝告硬撑着把书看完了,谁知道第二天就下不来床了。
乔叠锦知道在这时候说话绝对是火上浇油,她果断的闭嘴,乔夫人说了会又转了话题:“今年本来想带你去西山避暑,京城太热,就怕你热出病来,宅子都买好了,谁知道你竟然被封为贵妃,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过了一个多月,乔夫人提起这件事,还是怨气颇重。
由于太后那道圣旨,京城留了牌子的人都关注着乔家,贵妃娘娘生病的消息不算隐蔽,许多人都听说了,皇上在宫里也听说了,还派了御医过来,又送了些药材,乔夫人看了不但没觉得多感动,反而更气了。
太后好像在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最近也安静的呆在了含寿宫。
乔夫人:“你马上也要进宫了,可有什么打算?”
不等乔叠锦说话,乔夫人又道:“皇上把你安排在了长乐宫,工匠也刚刚也长乐宫修葺了一遍,移植了大片的翠竹,你住着应该习惯,你用的惯的东西也都运来了,也就跟着你一起进宫,进了宫不比家里,你不能再让娘这么担心了。”
乔夫人没有说的是小皇帝命人修葺长乐宫的事是她的主意,而且其中微妙的心情也没有说,在她看来,她把事情能安排的尽量安排好,她女儿只要受着就好。
乔老爷没有随着上京,只让人传了一句“保持本心”,乔夫人气了个半死,把这句话就给扣下了,没给乔叠锦说。
上卷:贵妃在上 第四章
临进宫的前几日,乔叠锦的大姐乔叠嘉,也就是乔家的嫡长女托人送来了信,她长乔叠锦好多岁,早就嫁人了,他夫君是先帝时的进士,现在在江南外任职,乔叠嘉跟着夫君在外。
她这次接到妹妹被封为贵妃的消息措手不及,但是她作为乔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女,行事颇有其母的风范,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但是因为送信的人正好遇到了洪涝,出了点波折,延迟了好久才送到了信儿,所以直到现在才有信送过来。
乔夫人拿着大女儿的亲手写的信儿,细细的看了,颇为满意,如果非要有一个女儿入宫,她倒是情愿是大女儿,倒不是她多偏爱小女儿,而是乔叠嘉的行事手腕,乔叠锦一辈子拍马也及不上。
乔叠嘉在信中也没多说什么,她对京中形势不清楚,说了也白说,但是她相信有母亲在,能安排的事定能尽量安排好,只是娓娓诉说了些家常,又道在江南遇到了以为医学圣手,就对他说了妹妹的病情,让他配了些丹药,让乔夫人请人看看,有没有用,若是管用,她就请人再去多配些。乔夫人又拿过捎过来的老红木的盒子,打开整整齐齐的几十粒丸药,心中更是熨帖。
“冬雨,把家里的老大夫请来。”青雀紫裳已经去了乔叠锦那,乔夫人就提上来几个二等丫鬟,冬雨做事伶俐,做人又八面玲珑,乔夫人看起来也是开始稍稍倚重她。
冬雨细细的答了声,无声的退了下去。
乔夫人得知这药确实对乔叠锦的身体有好处之后,就差人把老红木盒子一起送到了乔叠锦的院子,她已经痊愈了,只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乔叠锦摸着盒子,对着冬雨道:“下去吧。”
之后又过了几天,内务府派来的轿子终于停到了乔府的大门口。
皇上就算心里不太喜欢这个事儿颇多的贵妃,但是该给的面子一点也没少给,整幅的贵妃仪仗把半条街都堵了,乔夫人站在门口看着乔叠锦不紧不慢的进了轿子,脸上淡淡的,但是郑氏却是感受到了一点低气压,等轿子走了,乔夫人也没有多停留,对着郑氏道:“回吧。”
郑氏小心翼翼的应了声“是。”
*
皇上为乔叠锦选的是长乐宫,因为先帝醉心修仙,对于女色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先帝的后宫的人数并不太多,所以即便是先帝在世之时也没有用到,现在的小皇帝被乔夫人一道折子逼的重新修葺了这个地方,倒也是焕然一新。
只是乔叠锦坐在轿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她倒也不是太在意,稳稳的坐着,一路上没吭一声,脸上的表情颇为漠然,出现在和乔夫人有一两分相似的脸上,倒是有了几分乔夫人的气势。
贵妃是正一品,一切都是按照仅次于皇后的东西来,就算进宫没例外,就算没有皇后当时的风光无两,看起来排场也是非同一般,最起码本来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皇后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心里堵得慌,还不能表现出来,皇后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僵。
风光是风光了,但是结婚的人都知道不是一般的折腾的人,乔叠锦那一身的穿戴就把她养出的精气神给消耗了个五成,这一路的轿子虽然平稳,她的体力也不太够了。
所以当晚上小皇帝来的时候,乔叠锦几乎已经瘫倒了床上,绿意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但是现在又不能做什么,只能暗地里祈祷自己的小姐不要现在晕倒了。
小皇帝心里对这个贵妃颇为不自在,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乔家人非同一般,乔家的姑娘应该也是稍稍与众不同吧。
因为不是正室,室内的一切都不能用大红,多是粉红,银红,乔叠锦头上的盖头也是粉色的,小皇帝熟门熟路的拿起放在一边的秤子掀起盖头,乔叠锦暗地里掐了下自己,抬起了头,本来想给小皇帝一个微笑,但是发现脸上的表情太僵,索性就作罢了。
倒是小皇帝微微惊艳的睁大了些眼睛,姑且不论其他,贵妃确实拥有一副好相貌,小皇帝心里惊艳,脸上不说,对着在一旁伺候的嬷嬷宫女道:“安置吧。”
乔叠锦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头上的东西都快把她脖子给压弯了,绿意最得乔叠锦的心意,听到小皇帝的话,忙上前给伺候自己小姐宽衣梳洗,在乔叠锦握了握她手之后,立刻会意的先替乔叠锦把发饰给卸下来了。
小皇帝只管伸着手等着宫女伺候便是,等他换好衣服,乔叠锦堪堪的才把头发给放下来,乔叠锦身体不好,头发却是极为漂亮的,又黑又直,只稍在灯光下就是一道绮丽的光。
小皇帝在皇后那会已经走了一遭,已经有了经验,对着乔叠锦道:“贵妃不必急,朕先去沐浴。”
等乔叠锦点了点后,小皇帝才不紧不慢的带着人走了。
乔叠锦今天是盛装,不但头上发饰多且重,就连脸上也糊了一层厚厚的粉,她都觉得脸不能呼吸了,等小皇帝走了,她对着绿意道:“快点卸妆,我们也去沐浴。”
看着镜子里的脸,她都觉得陌生。
红绸听到催促也过来打一把手,悄悄的打量了一圈之后,对着乔叠锦道:“娘娘,夫人让你看的书你看了吗?”
说着说着脸上便红了,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出些稍微出格的话不待别人说,自己都羞红了脸。
乔叠锦淡定的道:“看了。”
不但看了,而且拿出了当初大学写论文的架势写了一份论文。
红绸放下了心,但是她忘了她家七姑娘做事总有点不靠谱,不然乔夫人也不会特地让红绸问了声,红绸现在怀了还塞了一本春、宫-------等着她家姑娘江湖救急。
红绸放了心,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小姑娘对这事总有点讳莫如深不太好意思直言,把乔夫人对她说的那句“定要细细的问清楚”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话也在喉咙口了,到底没有说了出来。
所以等小皇帝贵妃沐浴完,让所有人都下去,等着终于洞房花烛了的时候,小皇帝微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家贵妃不但没有走上前来,反而走到一旁的箱子旁边,费力的打开箱子后,从箱子底摸出一本书来,小皇帝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乔叠锦从书里拿出一张纸来。
乔叠锦拿着那张纸走到小皇帝身边,身后的薄纱在地上逶迤了一地,半干的头发还披在身后,五官也是无限美好,小皇帝顿时心猿意马了,伸手就想拉住乔叠锦伸出的手,乔叠锦微微避开了些,口中道:“皇上。”
小皇帝齐安之心中微微不悦,口中温和的道:“贵妃有事?”
乔叠锦却是如临大敌,拧了下眉,抬头看了眼齐安之,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最后还是把那张纸放在了梳妆台上,答道:“无事。”
然后没了下文。
小皇帝看了眼放在梳妆台的纸,虽然对那张纸上的内容有点感兴趣,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美人在怀的感觉,因为乔叠锦出乎意料的已经在下一秒吻住了他。
小皇帝本来就微微瞪大的眼睛更大了,等感觉到嘴上温热的触感,迅速的恢复了过来,伸手揽住了乔叠锦的腰,乔叠锦顺从的偎依进齐安之的怀里。
如此主动的美人,血气方刚的小皇帝还做不到坐怀不乱。
乔叠锦在心里默念:充分的前戏有助于减少疼痛,增强快感。
前世都没有经验的乔叠锦,生平第一次性,爱让她在做那份《论后宫生存守则》的空隙里又做了一篇论文-------------《论初夜的完美的可行性》。
为了这篇论文,乔叠锦为了不至于太古痛苦的初夜----------她不能要求一个帝王太过于体贴,她费力想以前看过的一些东西,又去翻阅医学的书籍以及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图片,立志于写出一篇立足于科学极具有参考性的论文。
甚至她想于让小皇帝看看她的成果--------这种事情总要两个人相互配合才好,最后证明乔叠锦还是没有这个胆子。
她给自己打气,好的开始是一半的成功。
小皇帝不知道乔叠锦心里的七拐八绕的,只是顺从于心里的欲望把她身上的纱衣给脱了下来。
有种人说的就是乔叠锦----------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人。
乔叠锦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在齐安之的嘴巴顺着脖子亲到锁骨的时候,乔叠锦不但没有像书里说的那样浑身燥热,反而身体愈发的僵硬。
齐安之亲了一会儿也发现了这种窘况。
齐安之默默的抬头,正好乔叠锦也低下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相顾无言。
上卷:贵妃在上 第五章
“贵妃·····”
“皇上·····”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小皇帝作为一个刚刚满十九岁的年轻人,宫中嫔妃还少,完全没有后来的那种娴熟的技巧,对这种情况有些苦恼。他虽然不介意嫔妃生涩,但是乔姑娘的是直接没有反应-------唯一的反应是身体越来越僵。
乔叠锦身体偏凉,再加上现在僵硬的样子,如果不是看到胸口微微的起伏,小皇帝几乎要以为自己摸的是一副尸体了,本来只觉得尴尬,现在想到这就觉得毛毛的了,小皇帝本来兴致高昂的“小兄弟”意料中的萎了。
小皇帝接着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乔叠锦脑子里的念头闪过,还没得及思考,冲口而出:“皇上,您动啊。”总不能让我直接本垒吧?绝对的雏一个,刚刚吻上去就已经用上了所有的勇气。
小皇帝:我也想动啊,给点反应啊!
乔叠锦见小皇帝不说话,又接着说了一句让小皇帝引为黑历史的话:“您不会吗?”
小皇帝:······
男性尊严遭到了质疑,怎么都不能忍了,小皇帝刚要说话,乔叠锦把小皇帝的沉默当做默认,现在她本能的忘记了已经拥有皇长子和皇次子的人怎么能没有经验,乔叠锦几乎是长舒一口气,伸出手搂住小皇帝的脖子,口中道:“现在,亲我。”
乔叠锦确实是松了一口气,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交给另一个人确实不太适合,她自己也太放心,但是谁让皇帝比她大呢,既然现在小皇帝出了状况,由她来主导就没事了吧?
乔叠锦把阻止她这种想法的所以阻碍通通踢进了一遍-----------有事还是事后再说吧,现在还是过了这一关再说。
小皇帝顺从的再次吻住她。
乔叠锦冷静的接着开口:“手往下。”
到底没好意思说完宾语。
小皇帝把手往下移,正好搁在胸口软绵绵的位置。
乔叠锦从嘴里挤出一句:“另一只手,接着往下。”
小皇帝忍了忍,没忍住:“贵妃怎么这么有经验?”
暗含的试探和嘲讽乔叠锦没有听出了,理所当然的接着道:“不会是无知的借口。”
小皇帝:“·······”
乔叠锦:“我有看书。”
小皇帝报刚刚一箭之仇:“春。宫?”
乔叠锦闷哼一声,小皇帝嘴里说话,手上动作没停,刚刚手劲大了点:“一部分,手轻点。”嘴巴轻轻的落在了小皇帝的嘴角。
小皇帝也接着闷哼一声,刚刚想要罢工的小兄弟终于又又有了精神:“另一部分?”
乔叠锦分心道:“医术。”
小皇帝直觉不要问下去,但是还是没忍住,学着乔叠锦的样子在她嘴边啃了一下:“看医术看什么。”
乔叠锦:“预防突发事故。”
小皇帝:“······”
乔叠锦:“比方痉挛,流血,阴、茎断裂······”
小皇帝:“······”为什么他突然感觉活到现在不容易。
小皇帝直接堵住她的喋喋不休的嘴,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来:“够了。”他果然应该相信他的直觉,他现在觉得再让她说下去他再也“硬”不了了。
这简直是灾难。
而且他现在才发现乔叠锦的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小皇帝心里有些了然,是害怕,面对美人,男人很少能硬起心肠,小皇帝能硬起心肠,那也是他遍观过众多美人之后,现在他还没那种功力,手上的动作不自己的放柔了:“别怕。”
乔叠锦:不是怕,是紧张。
小皇帝干脆的拿回主动权,乔叠锦虽然还是紧张,但是至少没有最开始的僵硬了,两个人总算渐入佳境。
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逐渐喘了出来。只是如果少了偶尔的几句蹦出来的话更好了。
“你太重了。”
忍耐。
“这个姿势不对。”
接着忍耐。
“你手太用劲了。”
还是忍耐。
“这个····”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皇帝直接堵住了她的嘴,他发誓,以后再有那个女人敢在他床上指手画脚他就把她踢下床!
至于这个,想想她的娘家,还有她哥哥,小皇帝默默的忍了。
乔叠锦也是腹诽不已,她本来就没多少劲儿,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压在她身上她觉得半条命已经没了,只是嘴巴被堵着,她的话全被堵在了肚子里。
乔姑娘:他果然不是专业的!还不听从指挥!
乔姑娘等到身下的痛传过来的时候,身体一僵,恨恨的一口咬住了小皇帝的肩膀,小皇帝肩膀一痛,顾不上其他,身体律动起来。
乔姑娘脸扭曲:痛!
小皇帝脸扭曲:痛!
半路的时候,乔姑娘体力终于耗尽,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乔姑娘恨恨的盯着绣着青鸾祥云的帐顶:果然是技巧不够!
*
等乔叠锦醒过来的时候,小皇帝已经没了踪影,外面还是灰蒙蒙,身体清爽,看来被清理过了,她摇了下床头的铃铛,绿意进来,看到艰难挪动身体的乔叠锦忙来搭把手,轻轻的把她扶起来,乔叠锦问道:“什么时辰了。”
今天还要给皇后太后请安,着实不能延误。
绿意帮着乔叠锦揉了揉肩膀,看到脖颈上青紫的痕迹,不着痕迹的微微偏偏,脸也发红,嘴上却不耽误:“还早,娘娘要不要再睡会?”
绿意眼里满是担忧,昨天折腾一整天,晚上又没休息多长时间,今天还要去请安敬茶,小姐身体能撑得住的吗?
乔叠锦:“不了,伺候我更衣梳洗。”
绿意只能顺从的道:“是,奴婢去找红绸。”说完,看了眼闭着眼的乔叠锦才出去,不一会儿,红绸还有青雀紫裳都进来了,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那是贵妃的吉服和发饰。
今天要穿的正式,梳妆打扮还是少不了的,乔叠锦看着青雀手上的粉,皱了下道:“稍微化一下就好了,粉就算了。”
每次涂粉,她都有种风一出来粉扑扑下掉的错觉。
青雀手一顿,还是顺从的放了回去。伺候稍久一点,就知道七姑娘不爱往脸上扑东西。
红绸手巧的给乔叠锦弄头发,从梳妆盒拿出一根镶着鸡血石的金步摇插、进头发,乔叠锦:“换了。”
红绸:“娘娘····”
乔叠锦:“和衣服不搭。”
红绸瞅了瞅放在一边的托盘墨绿色的衣裳,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默默的换了一支绿松石的步摇,长长的流苏垂了下来,细细碎碎的镶着碎钻,稍微动一下就流光溢彩,乔叠锦眉头一皱,红绸忙道:“娘娘,今天去拜见皇后娘娘,衣着务必慎重。”
咬紧最后两个字,换了就是贵重,不要张扬的富贵,也必要低调的奢华。
乔叠锦闭嘴了。
红绸抓紧时间的那好耳坠手镯,等换好衣服,又在胸前带了一支胸针。
等琐琐碎碎的弄完天也亮了,乔叠锦只是随便吃了点糕点垫了垫肚子,就道:“去坤宁宫。”
进宫第一天,贵妃的銮驾是用不上了,乔叠锦只好步行去坤宁宫,长乐宫和坤宁宫正好在皇帝的昭阳宫左右,乔叠锦先要步行去坤宁宫,然后跟着皇后去拜见太后,乔叠锦想想就觉得眼黑。
绿意等丫鬟也是满脸的忧心,乔叠锦的身体八成是撑不下的。
乔叠锦静默了一下妥协道:“还是用轿子吧。”
能少走一段就一段路,虽然皇后看贵妃乘轿子去坤宁宫心里不痛快,但是至少比中途晕过去强。
绿意等人也松了一口气。
皇后比乔叠锦起的还早,她早早的打扮好,穿着大红的凤袍,头上十二尾的凤头簪,脸上含笑,看起来雍容华贵,美艳的不可方物。
听到外面的通传声,皇后心落了一半,不管怎么样,这个被她定义为“劲敌”的贵妃总算要见面了。
外面怎么传,皇后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最先迈进了的是一只脚,粉绿的鞋面上绣着几支含苞欲放的菡萏,然后是墨绿的裙裾,皇后的脸微微皱了下,不漏痕迹的看了下身上的正红的衣裳,等乔叠锦整个人迈进来的时候,皇后的脸飞快的闪过什么,然后又归于平静。
“劲敌”乔叠锦迈进了的一刹那就看到端坐在正中央的皇后,做的端端正正,嘴上的笑也好像是从书里拿出来直接放到嘴角的,乔叠锦虽然身体还是不太舒服,但是最起码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用绿意的话说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就足够让人自惭形秽。
世家是从士族发展来的,在士族看来相由心生,相貌也是当时为官颇为重要的一点,所以当时有名的世家公子不说都是玉树临风,但也是形貌堂堂,世家作为延伸下来的,“好色”这一点也成功遗传了下来,选媳妇的时候也要看相貌,由于祖先基因好,配偶的基因也不差,乔家人的相貌都不差。
乔叠锦的相貌可作为其中佼佼者,第一次见她的人很少人不会被惊艳。
皇后本来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上卷:贵妃在上 第六章
精致的的脸庞是造物主精雕细琢而成,虽然太过于苍白,在鸦羽般的黑发映衬美丽的惊心动魄,每一步好像精确的测量一样,分毫不差,墨绿色的袍子虽然太过于老气,但是在她身上确实丝毫看不出一丝的违和。
皇后深呼吸一口气,笑道:“贵妃妹妹。”
乔叠锦毕恭毕敬的在她身下行了一礼,贵妃是正一品,不用跪拜,口中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稍微停了一会儿,脸上似乎有些懊恼,忙站起来扶起来乔叠锦:“妹妹请起,以后我们就要共同侍奉皇上,我们定要好好相处才是,妹妹刚进宫,宫里有什么缺的,就差人来给本宫说,本宫定然不会委屈了妹妹。”
一副亲热的样子。
乔叠锦面容冷淡,规规矩矩的站起身,面对皇后的话只说了几个字:“娘娘严重了。”
皇后把这句话在心里揣摩了一遍,又细细的打量了下乔叠锦,见她脸上连个笑容都欠奉,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只觉得这是贵妃不把她这个皇后看在眼里,眼里晦涩的情绪一闪而过。
“哪里严重了,妹妹书香门第,累世公卿,本宫对于乔家从来都是仰慕,等妹妹有空,姐姐定然要找妹妹好好聊聊。”
皇后脸上含笑,不大的年纪,看起来却是分为的沉稳。
乔叠锦:“好。”
皇后又是一顿,口舌再伶俐的人也需要有人来捧场,乔叠锦这么冷淡的反应,皇后本来就不怎么高的热情也全都被浇干净了。
皇后明显还没有后来八风不动的功力,脸上有些挂不住,口中道:“陈妹妹和王妹妹还没来,贵妃妹妹坐下先喝杯茶,等陈妹妹和王妹妹的来了,本宫再带你们去含寿宫请安。”
乔叠锦又是“嗯”了一声,皇后直接回到了主座上,拿过沏好的茶就喝,心想,这贵妃实在太嚣张了,第一天就给她难堪。
乔叠锦只是规规矩矩的坐了,宫女给她上了一杯茶,她明显没有动的欲望,连意思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皇后不想说话,乔叠锦不会开口,坤宁宫一时间静悄悄的。
直到外面传来通传的声音,说是王婉仪和陈嫔到了。
皇后不漏痕迹的看了看天色,这两位看起来也沉不住气了,来的明显比昨日早了,道:“宣。”
王婉仪和陈嫔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端端正正的给皇后请了安,又给次座的贵妃请安,她们两个只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起吧。”
起了身,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用余光扫向贵妃所在地,但动作又不敢太明显,皇后又给两个人赐了座,又说了会话,这两个人显然不会像乔叠锦一样不给皇后面子,她们虽然生了儿子,但出身太低,要在皇后手底下讨生活,说话都捧着皇后,皇后总算舒心了一点,站起身道:“我们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所在的含寿宫在整个后宫的北面,距离坤宁宫不算远,但也不算近,皇后步行去给太后请安,乔叠锦这个贵妃自然不能坐轿子了,只能跟在皇后身后一言不发,绿意红绸暗暗的焦急。
太后这个人喜欢热闹,可能是早先冷落的日子过的不好,太后也喜欢穿金戴银,偏偏她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碍于她的身份地位,没人敢说什么,太后更是变本加厉,整个含寿宫都是富丽堂皇,用一个字概括就是:暴发户。
太后这个老太太本来挺喜欢皇后的,但是身边有几个人在她耳边说是皇后进宫后,宫里的权利什么的都要过去了云云,老太太耳根子软,听了几句,就想跟皇后□□,听到的一个馊主意就是:封一个身份高的贵妃让皇后忌惮,皇后忌惮了才会来讨好太后,太后的生活才能更舒坦。
然后老太太出招了。
再然后被儿子教训了一顿,太后萎了,那点小心思也没给儿子说。
当然皇后进宫就把权利拿到手的原因也是因为皇上支持,自己的娘自己知道,太后对上皇后简直就是白给,还不如给皇后示好。
知道自己给儿子添麻烦的太后老实了好久,今天听到新进宫的贵妃要来给自己请安,立刻给嬷嬷说要把自己压箱底的首饰全带上,绝对不能失了身份。
身后的老嬷嬷本来想劝几句来着,嘴唇张了几下,还是原封不动的吞了进去。
皇后进来就看到了满身富贵的太后正板着一张脸看着这里,皇后脸上含笑,行了一礼,道:“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太后:“辛苦皇后了。”
皇后:“不辛苦,不辛苦。”
两个人在那寒暄,把其他人当成了背景,好在太后没忘记今天的目的,眼睛看上低着头的乔叠锦:“这就是贵妃?”
乔叠锦只好又起身行了一礼,太后又叫起。
太后经过这几个月的反思,和旁边人又给她补充的知识,牢牢记住了几句:乔家是皇上都不得不慎重对待的家族,乔将军战无不胜,对乔贵妃一定要礼遇再礼遇。
太后觉得自己一定要向儿子表示自己有知错就改的心,对着乔叠锦也格外的热请,把她拉到身边,对着她嘘寒问暖:“热不热啊?住的舒不舒服啊?”
这下皇后成为背景板了。
乔叠锦身体不舒服,对人就更冷淡了,太后说了一会话,她就“嗯嗯”回答,太后的满腔热情也被浇的差不多了,心里犯嘀咕:“这姑娘忒冷淡了。”
皇后打圆场:“母后,您看我们站了好一会儿,母后也不给赐座,是不是不疼我们了?”
太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皇后身上:“还不快赐做。”果然还是这个儿媳妇好。完全忘了几个月前自己还要争权来着。
几个人做好,太后才好好的打量了下乔叠锦,刚刚光顾着表达热情,没看清楚脸,现在才看清,看完之后就觉得刚刚拉着乔姑娘的手有点烫。
这姑娘长得真好。
太后心道,本来皇后就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了,但是再去乔叠锦面前就不够看了,只是乔叠锦长的太过于精致,坐在那一声不吭,就像一只被精雕细琢的美人娃娃,只能放在远处赏玩,自己摸着的时候就有点心惊胆战的,唯恐一不小心把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美人给弄坏了。
太后这么一见面就把乔叠锦放到了神坛上,再加上她那一听就觉得高不可攀的族谱,心想,以后自己还是远远看着吧,让她再去碰碰她就觉得心跳加速。
王婉仪和陈嫔也看清了乔叠锦的样貌,心里不住的下沉,贵妃有地位有家势有美貌,如果再有了孩子还有她们什么事?
她们想到的事情皇后自然也想到了,她悄悄的摸了摸肚子,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在乔贵妃前台怀孕。
太后简单的大脑显然想不到这个复杂的问题,只是乐呵呵的跟皇后搭话,皇后含笑道:“母后这支簪子真好看。”
太后摸了摸赤金镶嵌红宝石的簪子,心里道,还是皇后有眼光,看到一边动不动的乔叠锦,觉得自己不能太冷落了贵妃,就随口问道:“贵妃觉得怎么样?”
太后想只要贵妃说好,她就立刻把簪子赏给她,虽然这支簪子她很喜欢的,但是婆婆第一次见媳妇都要赏点东西的。
乔叠锦这才抬头,看了眼太后发鬓见的簪子,微蹙了下眉,皇后眼尖,道:“贵妃不喜欢吗?”
乔叠锦慢慢的道:“还好。”
太后:这算好还是不好。
乔叠锦的首饰都是乔夫人精心挑选的,不说贵重,很多拿着图纸找人定做的,都是世上只有那么一件,好多巧夺天工也不为过,太后这支簪子她还真看不上,当然她皱眉是另有原因。
精巧的太后不是没有,但是太后明显喜欢这种俗气的,嬷嬷宫女也不能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点冷场,这时候宫女短了茶来,算是缓和了一点,太后忙道:“大家都喝茶。”
又伸手摸了摸簪子,看着乔叠锦的眼睛越发的疏远,太后不是笨蛋,但是不至于因为刚刚事情就记恨贵妃,只是觉得自己和这位贵妃当真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远了吧。
太后说喝茶,所有人都乖乖的端起茶杯,乔叠锦拿起杯盖,嘴唇刚凑到杯沿就顿住了,但是还是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然后放了下去。
皇后道:“贵妃妹妹不喜欢吗?这是下面今年新上贡的茶,就那么几两,皇上全送到含寿宫里来了,就我说皇上果然最孝顺母后。”
太后听的心花怒放,不说皇上本来就是她的骄傲,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儿子很难不高兴,太后心思浅,什么都摆着脸上,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来。
乔叠锦却是慢吞吞的道:“茶是好茶,却是水选的不好。”
太后眼巴巴的看着乔叠锦,太后喝茶纯粹是跟风,她根本喝不出来不对:“怎么不对?”应该没人会放脏水吧。
“煮茶最好用山水,这用的是井水,而且,这水明显的老了,舀茶的方式也不对‘沫饽’没有均匀。”乔叠锦详细的说了下问题,当然她不喝是因为她体质偏寒,不宜多饮茶。
太后被说的云里雾里,这她听都没听过,口中道:“贵妃懂得真多,皇后喝了这么久都没喝出来。”
皇后躺着也中枪。
岂不知,太后更是打定主意,以后确实还是少见贵妃吧,这太后文化了,真不是一条道上的。
被衬得土鳖的太后下定决心还是不要当对照组了。
心里还要嘟囔一句,这水都能喝出来差别?改天让她们再用那个什么“山水”煮一次试试看,还有那个什么沫什么?
太后满脑子问号,还要装沉稳。
上卷:贵妃在上 第七章
太后看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乔叠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又稍微问了几句就让皇后回去了,等皇后没了人影之后,太后拿起茶盏,装模作样的咳了声,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一个老嬷嬷道:“贵妃走路的样子真好。”
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走的时候才发现乔叠锦走路身体几乎是不颤动的,头上的步摇动都没动一下,这里面的门道太后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贵妃走路真有气势,比皇后还有架势。
身后的老嬷嬷眼皮子不动,以同样的声音回到:“贵妃的姑母曾经是孝真皇后身边的首席女官。”
孝真皇后是□□皇帝,也就是开国皇帝的原配。
太后抖了一下子,孝真皇后的大名她还是知道的。老嬷嬷看了一眼垂首听候吩咐的宫女,咳了一声,示意她们离的远一点,她觉得还是给太后科普下,免得太后哪天心血来潮又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一般的嫔妃也就罢了,这位贵妃实在不适合得罪。
等宫女退下,太后好奇的看了眼老嬷嬷,这个老嬷嬷性容,是皇上前段日子特地送给太后的,就是指望着在关键时候提醒下太后,那些怂恿着太后封妃的人都被皇帝送到了慎刑司了,太后原先还不愿意但是容嬷嬷确实有一手,太后很快便依赖上了这位容嬷嬷。
容嬷嬷:“太后应该知道□□皇上贡献京城的时候,前朝的哀帝带着皇宫里大半的嫔妃和宫人以及一些官员自焚?”能做出这些事来,就能想到哀帝是个怎么扭曲的存在了。
太后点了点头,见容嬷嬷开始科普,太后双目炯炯的看着容嬷嬷。
容嬷嬷好像没看到太后这么不符合身份的举动一样,接着道:“□□建立大雍之后,发现大半个皇宫残缺之外,宫人也严重缺乏。”
太后接着点头。
“宫人可以再找,但是宫规以及礼仪不可轻视。”□□本来就是种地的,大字不识几个,登上皇位之后,礼仪就要学起来了,切不可失了□□上国的面子,“当时的官员也损失大半,大雍的律法也急于补全,在当时李阁老的建议下,皇上亲自派人去蜀中请当时乔家家主也是后来的礼部尚书出来重议礼仪。”无论如何,礼乐是不可废的。
“当时乔尚书的爱女被认命为孝真皇后的御前女官,协助孝真皇后管理后宫,定制宫规。”可以说,现在大雍用的礼乐就是乔家一手弄出来的,连后宫的一连串的宫规也不例外,尚仪宫出来的姑姑从来都是对乔家推崇备至,而容嬷嬷就是尚仪宫的,语气里难言感叹。
当时一个刚刚及屏的小姑娘硬是把一身土气的孝真皇后□□成了后来的雍容华贵,一条条的宫规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太后稍微瞪大了眼,她前段日子一直听乔家的事迹但是一直没有代入感,但是现在听到现在足够一本书厚的宫规全是乔家的姑娘制定出来的,不自觉的有点怵:“那贵妃是不是很在乎规矩?”
容嬷嬷默默的点了点头:“乔家的姑娘从来都是礼仪的模范。”不知道被多少贵女争先模仿,但是那种好看优雅宛若行云流水般的样子不是一般人能仿效的。
太后又想起刚刚乔叠锦刚刚端茶的样子,又小声加了句:“果然很好看。”也果然要远着点,这么一个范本在身边,礼仪不太合格的太后真觉得亚历山大,太后终于为刚刚的不自在找到了理由。
也深深的为自己一时的脑抽后悔,请了这么一个大尊轻易动不得的大佛回后宫是真心要不得。
太后刚抿了口茶准备接着找点事打发下时间,就听到外面慌慌张张的声音,太后眉头一皱,茶杯一放,嘴里喝道:“嚷嚷什么?!”看起来颇有气势。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进来,直接跪在跪上,慌张道:“贵妃娘娘晕倒了!”
“啊?”
“请太医!”
容嬷嬷一时顾不得了,直接吩咐,宫女这时候也是晕乎乎的,只听到命令,顾不得其他,忙站起啦就往外冲。
太后看向容嬷嬷,容嬷嬷也看着太后,慎重道:“贵妃绝对不能出事。”最起码绝对不能在含寿宫出事。
太后懿旨让乔叠锦进宫,这时候乔叠锦刚出了含寿宫就出了事,这能不让人多想吗?
太后从见容嬷嬷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第一次见她这么着急慌张,她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这时候也慌了:“快,太医!”
太后这时候想起了她还是一个普通妃子的时候,当时的昭仪娘娘被先帝活活打死的样子,只是以为先帝在昭仪娘娘那喝了一杯茶回去之后就不舒服,先帝怀疑是被昭仪娘娘下毒,审都没审直接打死了,当时血腥的样子在太后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现在她是太后了,虽然没人会打死她,但是她凭着直觉也知道如果真出了事,她也讨不了好,嘴里忍不住的对着嬷嬷道:“嬷嬷,茶所有人都喝了!”
乔贵妃唯一动的也就是茶了的,但是所有人都喝了,她也喝了!不也没事嘛?而且她没有理由要害贵妃啊!
容嬷嬷安抚的拍了拍太后的手,太后没有害人心,其他人就说不定了。
乔叠锦走了没多远就晕倒了,宫人也不敢乱动,就找了一个一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把她背回了含寿宫,皇后也是一脸苍白,陈嫔和王婉仪也受到了惊吓。
太后传召,太医没人敢懈怠,院正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了,皇后顾不得其他命令他赶紧诊治,这出了事,头一个嫌疑人就是她。
太医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拿出东西来隔着一层布摸了乔叠锦脉,摸着胡子沉思了一会,看着他眉心紧皱,太后越发的紧张:“太医,贵妃没事吧?”
老天要保佑啊,千万不能有事啊。
太后痛定思痛,以后还是轻易不要让贵妃请安了,每天这么一出,她的心脏实在受不住啊。
太医行了一礼,道:“无事,贵妃应该是身体不足,不能过度耗费心力,可能近日有些劳累,休息不够才晕倒的,过会儿自然会醒。”
太后皇后长舒一口,没我们的事情就好。
之后太医开了张方子,绿意沉默的接过,太医走了之后,皇后对着太后道:“母后先去休息吧,儿臣等着贵妃妹妹醒来便好。”
太后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只觉得乔叠锦就是那种一碰就碎的娃娃。
乔叠锦醒的很快,刚想来还有些迷糊,但是听到皇后的声音就全醒了,有些懊恼,自己果然没撑住。
皇后关切的问了几句就道:“妹妹身体不好以后就不要来坤宁宫请安了,看妹妹这么辛苦,姐姐是在于心不忍。”
她本来是在说客套话,她以为以乔家的家教乔叠锦定要推辞,结果乔叠锦直接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然后呢?
没了下文。
乔叠锦坦然自若,皇后脸色有些发青,接下来的话全都接不下去了,不一会就走了。
后宫生存守则二:深居简出。
*
含寿宫不能多呆,乔叠锦歇了会就向太后告辞了,她是病号,直接坐着轿子回的长乐宫,到了晚上就烧了起来。
小皇帝按理要在长乐宫连歇三天,贵妃生病了,他也要来,看着绿意红绸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人准备热水什么的,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他还没有接到贵妃生病的消息,只听到贵妃晕倒了,见这忙碌的一片,心里也有了谱。
绿意垂首敛眉道:“贵妃娘娘生病了,奴婢正在伺候娘娘喝药。”
小皇帝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贵妃,但是昨晚好歹也是行了周公之礼的美人,听到是生病了,话里带了几分真心:“怎么样了,严不严重?要不要请太医?”
绿意一一答了。
小皇帝又说要去看看,绿意带着小皇帝往后殿去,乔叠锦散了头发,穿着白色的里衣靠在,身后垫着几个软枕,嘴唇几乎和脸一个颜色了,好有白皮,小皇帝也不避讳,做到床沿细细打量了下,乔叠锦烧的迷迷糊糊,只觉得眼前有个人,也没人提醒她这是皇上,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就看过去,绿意忙提醒:“娘娘,是皇上来看您了。”
“皇上?”乔叠锦重复。
小皇帝见她病的不轻,原先苍白的脸上却只有一层薄薄的红晕,额头上全是虚汗,眼角润湿,小皇帝不知道怎么的就柔声道:“贵妃好好休息,不必行礼了。”
这样子是没办法侍寝了,小皇帝准备起身让人收拾下偏殿。
乔叠锦头晕的厉害,根本没想起来要给皇帝请安,小皇帝免了倒也好。
这时候红绸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悄无声息的行了一礼,绿意上前扶着乔叠锦,红绸舀了勺药,递到了乔叠锦嘴边,轻声道:“娘娘,喝药了。”
乔叠锦的眉皱的更深,红绸的声音更柔:“娘娘,喝了药才能好,蜜饯在这里。”
小皇帝瞧见了放在药碗一边的一小碟蜜饯,微微挑了下眉。
乔叠锦蹙着眉喝了一口,眉头几乎凝成一团,红绸忙递上一颗梅子,小皇帝就这样看着主仆两人一口药一口蜜饯的把一小碗汤药喝完。
红绸去放碗,绿意拿着帕子细细的擦干净乔叠锦的嘴角,乔叠锦又靠了会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红绸把背后的靠枕轻轻拿了下去,把乔叠锦放了下下去,拉好被子,掖好背角才站起来,对着小皇帝又行了一礼,两个人又退了下去。
小皇帝做了会看乔叠锦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上卷:贵妃在上 第八章
乔叠锦这一病又是大半个月,太后和皇后均是送来了一大堆东西,陈嫔和王婉仪也来探望了几回,均是让绿意回绝了。
绿意伺候着乔叠锦穿衣,看着又细了一段的腰,忍不住道:“娘娘,要是夫人看到您瘦成这样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乔叠锦懒洋洋的应了声,缓步走到打开的窗子边,外面是一片翠竹,青翠欲滴,道:“把我的琴拿来。”
青雀应了声是,去库房拿琴。
这大半个月,乔叠锦病着,长乐宫的事情大都是交给绿意等四个丫鬟,她们在照顾乔叠锦的空闲里还要整理带进来的东西,把一些东西登记造册搬进库房,还要长乐宫都是新派来的宫人,她们还要调理下人员,可以说忙的脚不沾地。
但是至少总体上都收拾妥当了。
四大丫鬟,现在的一等宫女对于自家小姐的喜好了如指掌,大都按着她的喜好摆放,但是书房她们都没动。
乔叠锦对于自己书房的一切都是能自己动手的绝不加以他人之手,从乔府带来的书现在还堆在箱子里,惯用的琪坪,笔洗之类的也没有拿出来,琴也搁置在了库房里了。
等乔叠锦进了她准备做书房的地方就皱了一下眉,空荡荡的一切远比自己以前用的书房差远了,对着绿意吩咐道:“把以前本宫用惯的那一套文房四宝之类的都拿出来,书就先放一下,改日再整理。”
乔叠锦在屋里转了一圈,嘴里不停的吩咐道:“把贵妃榻放在窗户下,这里放琪坪,琴案放那里,书架记得靠那边。”
绿意仔细的记下,等青雀把琴拿过来之后,乔叠锦已经失了弹琴的雅兴了,皱着眉看了眼窗外:“我们去外面看看。”
她还没仔细看过她可能要住几十年的宫殿。
红绸从一边的小宫女手上拿过一件薄披风给她系上,一行人出了屋,前面有个小太监领路,还有小宫女看着路,乔叠锦一路上仔细打量着长乐宫,一张俏脸看不出喜怒,只有绿意红绸看出乔叠锦明显不太满意,等她开口说:“回去吧。”
一行人才回了主殿,长乐宫作为宫里数一数二的宫殿还是挺大的,慢慢的逛了一圈,乔叠锦做到软榻上后呼吸稍微有些急促,绿意贴心的递上一杯温水。
乔叠锦坐着没说话,底下也没人说话,直到外面传来通传说是皇上来了。
皇上接连在长乐宫偏殿歇了两晚之后就没在来过长乐宫,直到今日听说贵妃痊愈了才来看看。
小皇帝进了殿就看到一身翠绿衣衫的乔叠锦,实际上直到今日他才仔细看清了乔叠锦的样子,接连病了两场,乔叠锦瘦的有些脱形了,下巴尖的让人看了就觉的硌人,今年刚做的衣衫穿上也显得空荡荡的,腰上系着一根宽宽的腰带,越发显得盈盈一握,眼睛却是极亮的,黑黝黝的像是上好的黑曜石,又好像夏日没有星星月亮的夜空,看着就沉静了下来,小皇帝却是莫名想到了那晚她眼角的红红的湿润的样子,不过却是一瞬,转眼就恢复了正常。
小皇帝关切道:“几日不见,贵妃怎么就消瘦成这样了?病可好了,可需朕再叫太医?这些日子养病宫人用着可顺手?”
乔叠锦低着头看着绣鞋的鞋尖,一颗偌大的明珠灼灼生辉,口中回到:“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好了。”
不冷不热的态度,小皇帝一愣,这怎么和那晚不太一样啊,又想着这才大病初愈又释然了,又道:“这里住的可习惯了?”
乔叠锦犹豫了下,低声道:“习惯。”
小皇帝不太适应这样一问一答颇为正式的方式,往日无论他到哪里,皇后亦或者陈嫔王婉仪都不会让气氛冷下来,皇后的温柔娴淑,王婉仪殷勤小意,对待小皇帝都是顺着,乔叠锦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小皇帝颇为恼火,本来刚刚产生的怜惜之意全没了,心道,贵妃的性子太清高了吧。
小皇帝只想着乔贵妃出身大家族,从来都是自恃身份,没想到见到朕还拿着架子,脸上冷了下来,又问了几句,还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回答,小皇帝没了兴趣,随意嘱咐了几句就带着人走了。
乔叠锦等小皇帝没了踪影,才慢条斯理对着绿意道:“去书房。”
一众小宫女看到皇上这么不悦的走了都有些惊恐,绿意等四大宫女倒是一点异样都没漏,听到吩咐,仔细搀着乔叠锦去了书房。
书房本来没这么大的,但是乔叠锦的收藏实在不少,红绸请示了乔叠锦把本来有的隔间打通的,合并做了书房,现在书房里只摆着两个空荡荡的书橱,等着主人把这填满。原先吩咐的琴小心的搁在的一边的桌子上,贵妃榻也搬来了,依着乔叠锦的意思放在了窗户边。
笔墨纸砚各有一些放在了桌子上供着主人使用,这是乔叠锦出去的时候,紫裳让人放上的。
绿意上前磨墨,乔叠锦拿着笔,想着先前看到的,嘴里说着:“改日让人把翠竹林里的小路铺上青石板,再弄一些假山来。”不时的在纸上落些比划。
“本宫不养鱼,把那些鱼都给弄走,把池子底下的石板都给弄走,再弄一些的莲子来,来年种菡萏。”长乐宫有处不大不小的池子,里面养着一些稀有的金鱼,没想到来了一个对金鱼完全不感兴趣的主。
绿意道:“可要给皇后娘娘说一声?”
乔叠锦笔下一顿:“差人去说一声吧。”完全不担心皇后不答应。
皇后确实不会不答应,不但答应了,还多派了人手供她使唤。
乔叠锦一时间忙着收拾自己以后的窝,把心里那道不清不楚说不明白的感觉忘到了脑后。
皇后请安的时候给太后说乔贵妃正在命人修葺长乐宫,太后应了声没有说话,皇上听了,只是道:“皇后费心了。”
内务府乘上来的布,皇后看了几匹,对着宫人道:“把这几匹最好的给贵妃送去。”晚上皇上歇在了坤宁宫,皇后亲自给皇上更衣,状似不经意的道:“今儿妾看了几匹内务府新上贡的绸缎,看着花色着实新颖,想着贵妃妹妹从前也是乔家娇养的姑娘,用的定是顶尖的好东西,就把那几匹绸缎全都送了过去,也不知道贵妃妹妹看不看得上?”
小皇帝眉心拧了下,拉过皇后的手,安抚的拍了下,道:“朕知道,这事是母后糊涂,皇后受了委屈,但是做儿女的不好说父母的不是,而且母后心性不坏,做事偶尔有些出格,皇后多担待些,后宫的事还需皇后多费心,至于贵妃······乔家的家教好,朕看着贵妃也是个安稳的,皇后只要多注意些长乐宫的吃穿用度就好,莫让人短了去。”
皇后忙道:“皇上说什么那,妾作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事自然该为皇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该让皇上分心,伺候母后更是妾的福分,哪有担待一说?贵妃那里莫说让人短了去,就是少了妾的也不会少了贵妃的。”心里却是暗暗的高兴,皇上这意思是说以后就把贵妃高高的供起来就好?
要知道只要不受皇上待见的嫔妃才要担心被短了用度。
一直高高悬起来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皇后双颊上晕染出红晕,皇后也是十六岁的少女一个,平日里装扮都是往老的地方去,这时候卸了妆显出了几分稚嫩,小皇帝看了心里一动,挥退了宫人,拉起皇后去了床上,拉下来帐子,帐子里自然是一床的被翻红浪,活色生香。
*
皇后派来的人不少,乔叠锦干脆的派人把养鱼的池子给挖大了,甚至亲自吩咐了池子要挖成什么形状,又让人在池子中央造了亭子,一顿折腾下来,不说长乐宫里的粗使的宫人就是二等宫女也有些吃不消,心里都嘀咕:这大家族出来的姑娘都这么挑剔?也没见皇后怎么样啊。
乔叠锦甚至在得知先帝曾经从西山上引下来一条溪流之后又让人把水引到了长乐宫,皇后三天两头的听下人汇报说是贵妃又让人做这个了做那个,也没见贵妃去笼络皇上,彻底放下了心,只是吩咐说是贵妃想做什么不用给她汇报了。
到底是在心里说了句:“这么大张旗鼓,值得当吗?”
刚进宫的当口就命人做这些也不怕落入口实,而且长乐宫原先的设计就不错,皇上还特地命人修葺了下,当然皇后不知道这事的始作俑者者是乔夫人。
问乔叠锦值当的吗,她当然说值得,只要乔家不倒,她不做出一些欺君罔上的事情,皇上又还年轻,她未来的几十年都要在这里度过,当然要找怎么舒服怎么来。
等步入的了深秋之后,乔叠锦总算对长乐宫稍微满意了,只需要细节部分稍稍休整一下就好了。
之前的一场盛大的封妃大典又把乔叠锦折腾的够呛,好在没有再次病倒,在所有要忙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后,她终于又恢复了原先的作息。
小皇帝整日忙着前朝的事情,很少进后宫,新选的小主们进宫时间已经推迟到了明年的初春,后宫的女人就那几个,陈嫔王婉仪被皇后收拾的服服帖帖,乔叠锦不出长乐宫的门,宫里一时间风平浪静,皇后也颇为舒心。
这日乔叠锦心血来潮让绿意把她珍藏的茶具都拿了出来,带着一众伺候的人去外面煮茶,乔叠锦身体不宜喝茶,但是她却煮的一手好茶。
外面秋高气爽,天上时不时的飘过一朵白云,一阵去秋风吹过,竹林沙沙的作响,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等乔叠锦刚刚把红泥小火炉放上就听到外面的通传-----------皇上来了。
乔叠锦的手一顿,两条柳叶眉向眉心靠拢,皇上自从那次不怎么愉快的见面之后,他就象征性的来了长乐宫两次,表示他还记得这个贵妃,乔叠锦看的分明,皇上分明不怎么喜欢她这个贵妃,怎么这次这么久不迈入后宫之后第一次进的就是长乐宫呢?
这么想着,小皇帝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上卷:贵妃在上 第九章
先帝爷醉心仙术,早朝都不怎么上,对于皇子都处于放养状态,连个师傅都没找,母亲势力强的还能为自己的儿子做点打算。小皇帝齐安之由于母亲出身低微,在皇宫里几乎处于半透明状态,到了十一岁才只是识字而已,到底晚了其他人一大步。
之后先帝爷的身体被丹药给拖垮了,整日在病榻上,几个皇子为了皇位死去活来的,最后就剩下了齐安之这个独苗苗,先帝去世,毫无争议的登上了皇位。
之后大臣才发现皇上的文化课着实太差了,四书五经不过是囫囵的看了一遍,等首辅交着小皇帝批阅奏折的时候发现书法更是一塌糊涂,几位大臣差点愁白了头发,这可不行啊,几个阁老经过商议,决定每日早朝后由几位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大臣轮流给小皇帝讲学。
小皇帝自觉的每日拿着名家的帖子开始练字,下午由几位阁老给小皇帝讲解怎么处理政事,经过三年,小皇帝对于朝堂的事情基本上上手了,所缺的不过是经验了罢了,只是上午的文化课到底是没停。
这日正是翰林院的张大人讲学,当讲到历代名臣时,张大人毫不掩饰对于乔家的推崇,道:“大周时,乔家有位平安侯,三岁识字,五岁写诗,八岁通过童试,十二岁被钦点为状元,当为不世天才。”
小皇帝奇道:“就是那位用兵如神的平安侯?”
张大人点点头道:“平安侯十八岁弃笔从戎,征战沙场二十年,用兵如神,从未有败绩,他镇守边疆的时候,匈奴突厥皆是看到平安侯的旗帜闻风而逃,被周文帝钦赐丹青铁卷,封为平安侯。”
这才是名将啊。古来皆有读书人看不起武将的事情,也有习武的人嘲笑文人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但是对于这位弃笔从戎的平安侯很少人不服,允文允武说的就是他,无论是文还是武都让人无话可说。
说到这,张大人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口中道:“说起来,乔将军也是弃笔从戎,领军十几载未有败绩,”叹了一口气,“不愧是青莲乔家。”能□□出这么优秀的人。
乔将军将来定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为臣鞠躬尽瘁不就是想在史书上留下那么一两笔吗?
小皇帝听了张大人的话就想起来被他遗忘在长乐宫的乔叠锦,张大人告退之后,小皇帝带着一众人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经过乔叠锦的更改,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仔细看来虽然还是那些东西,只是多了或者少了一些零碎的,看起来效果却不太一样。
莆一进宫就是一道铺着青石板的小道,曲曲折折的通往竹林深处,颇有曲径通幽之意,随着渐行渐深泠泠的水声似乎近在耳畔,走了好一段路才碰到了一个小太监,才知道乔叠锦正在竹林深处煮茶,小皇帝遂让小太监带路。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群人恭敬无声的站的远远的,再远一点铺着一张白布,乔叠锦跪坐在垫子上,专注的盯着前面。
看到皇上过来了,所以伺候的人都跪下行礼,乔叠锦也从垫子上起来福了一下身,小皇帝叫起了,道:“朕早就听母后说是贵妃对茶很有研究,今天见贵妃煮茶,不知道今天朕有没有荣幸一饱口福?”
皇上都开口了,自然有这个荣幸,绿意给小皇帝拿过一个垫子,他照着乔叠锦的样子跪坐在垫子上。
乔叠锦一套茶具都是现成的,也都是她用惯了的,不说贵重,精巧却是够了。
她在那里不紧不慢的煮茶,小皇帝研究茶具,他平日里也喝茶,但是都是现成的,从来没见过人煮茶的小皇帝颇为新奇。
放在红泥小火炉上的是一个天青色的鼓行的茶壶,小巧玲珑,也就巴掌大小,旁边还有两个白瓷的杯子,轻薄如纸,外面绘着竹枝,本来有一个,等他坐下之后又放上了一个。
不小皇帝注意到不大的红木小桌上放的零碎的东西还不少,杯子的在左边还有一个修颈垂肩的青花瓷的水瓶,不大,上面塞着塞子,右边是三个绘着缠枝莲的碗,其中两个里面乘着半碗水,乔叠锦的手边是一把羽毛扇,比巴掌略大,扇柄精致,扇坠是一个雅致的玉坠。
乔叠锦为了方便煮茶,把袖子都挽了上去,握着扇子的手腕上带着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的镯子,几乎要和白的透明的肌肤融为一色。
小皇帝看着那白生生的一段腕子怎么都移不开眼,等到乔叠锦拿着扇子扇了下,他才不太自在的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发现乔叠锦里面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裙子,外面披着一件翠文羽缎斗篷,他后知后觉的想,贵妃好像真的很喜欢绿色。
除了初进宫的时候银红色宫装外,其余时候都是一身绿衣,而且这一套茶具看着也是青绿色系的。
乔叠锦被他看的不太自在,难得主动开口道:“皇上对茶可有了解?”
小皇帝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略知一二。”
乔叠锦又道:“皇上最喜欢哪样茶?绿茶类还是红茶类?白茶?红茶?黄茶?黑茶?”
小皇帝头一蒙,口中道:“白毫不错。”这是哪类茶?小皇子到现在为止只是听说过碧螺春,铁观音,毛尖,翠螺等,第一次听到这个问法,当然这也是第一次有人问小皇帝喜欢喝什么茶。
小皇帝小时候苦惯了,喝的都是冷茶,送给他们的份例也都是例年的剩茶,等当上了皇帝喝的都是顶尖的茶叶的时候,他也没喝出什么不同来,他说白毫只是因为上次他隐约听高公公说的是“云海白毫”。
乔叠锦:“这是绿茶,臣妾是在煮饼茶,属于红茶系,不知道皇上喝不喝的惯,”
丝毫没有迎合皇上换茶的准备,小皇帝一脸镇定的道:“喝的惯。”
乔叠锦欲再要张口问,小皇帝抢先道:“听母后说上次贵妃说煮茶最优为山水,朕看着这瓶子里还有大半瓶水,里面装的可是山水?”
乔叠锦没有急着说话,打开壶盖,看里面的水如鱼目微有声,右手放下扇子,打开旁边的一个小盒子,小皇帝才发现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小东西,里面盛着雪白的颗粒,是盐,乔叠锦微微放进去一点,盖上壶盖,道:“不是,这是臣妾以前收集的雪水,只取梅花花、蕊中心一点雪,如此一个冬天才集了一瓶雪水。”
小皇帝其实想问煮茶放盐做什么,但是为了做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只好道:“贵妃奇思妙想。”
他其实也不知道平日里的水是用什么水泡的,他也不懂为什么会为了煮茶就去收集一冬天雪,小皇帝默默的盯着红泥小火炉。
乔叠锦开始专心煮茶。
等过了二沸,先乘出一点水,用竹夹在沸水里转动,把一些茶末沿着漩涡倒下。盖上盖子后,乔叠锦把扇子搁在一边,把两个白瓷小杯放在茶洗里----------也就是小皇帝刚刚看到的绘着缠枝莲的碗里洗干净,把用过的水放在另一个空碗里,这时候就到了三沸,掀开盖子就看到水腾波鼓浪,乔叠锦再把刚刚二沸的时候乘出来的水倒了进去。
小皇帝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小皇帝不得不承认,论做派姿容,就算皇后也不及贵妃,真的不愧是传承了千年的世家。
等一切弄好后,乔叠锦把小壶里的水倒进了两个小白瓷杯子里,壶真的不大,倒了两杯之后就没多少了。
乔叠锦把袖子放了下来,把另一杯放在小皇帝眼前,含笑道:“皇上先请。”
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你辛苦一番之后有人对着你的劳动成果夸奖,乔叠锦敢说她的煮茶功夫绝对是经过她父亲的千锤百炼,比不上浸淫多年的人士,但也算出色。
小皇帝正在犹豫,乔叠锦催促道:“茶要趁热,更要一次饮尽。”
小皇帝暗暗松了一口气,拿起杯子,一啜而尽,乔叠锦随之喝了下去,齐安之放下杯子,道:“好茶。”
乔叠锦嘴角向上翘了翘,道:“皇上过奖了。”
小皇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只是是不是太少了?”这么些功夫就这么一点茶。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乔叠锦诧异的看了过来。
小皇帝绷住脸,没有一点异样,乔叠锦恍然大悟状:“臣妾忘了皇上第一次喝功夫茶。”
小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乔叠锦细细的解释道:“煮‘功夫茶’壶宜浅不宜深,宜小不宜大,茶杯也有四字要诀:小,浅,薄,白,小则一啜而尽;浅则水不留底;色白如玉用,以衬托茶的颜色;质薄如纸以使其能以起香。这种白瓷小杯又称‘白果杯’。”
小皇帝叹道:“贵妃果然学识渊博。”
乔叠锦还是那一句:“皇上过奖了。”
总之这句话是不会错的。
小皇帝做的脚都有些麻了,见乔叠锦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悄悄的动了下脚,道:“马上正午了,高升,吩咐下去朕今儿就留在长乐宫用膳吧。”说这话站了起来。
乔叠锦跟着站了起来,小皇帝沿着青石板的小路往里走,乔叠锦不紧不慢的跟在小皇帝身后,因为离正午还有段时间,他就先去了乔叠锦的书房,他可听说了,贵妃光是书就带了几箱子,前段日子还让几个大宫女帮忙晒书。
进了屋子,小皇帝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又不好反悔,硬着头皮进去了。
乔叠锦的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四面的墙上零散的挂着一些字画,字最多,有行云流水的行书,亦或是端庄秀丽的楷书,还有几幅挥毫泼墨般的草书,画只有几幅,都是些山水画。
等小皇帝看到桌上还未收起来的行书的时候脸彻底木了。
练了三年的字,小皇帝又不笨,他的书法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看着也很有气势,但是书法家不是一时早就的,他就是再天资聪颖也不可能三年就成为书法大家,而乔叠锦的一手字完全学自乔老爷,乔老爷是当代的最出名的书法家之一,千金难求,所以她的字已经有了大家风范,和小皇帝的字比起来,自然超过的不是一点半点。
上卷:贵妃在上 第十章
小皇帝闷声开始看字,不露痕迹的打量桌案,黑漆牙雕梅花笔筒里随意的放着几只笔,笔杆有木质的,象牙的,珐琅的,笔筒的旁边放着一个象牙莲藕笔舔,不说其他,就光说这两样价值连城,更何况桌上看似随意摆放着的白玉镂空的笔架,出水菡萏的青花瓷的水盂,紫檀木的墨床,白芙蓉雕鱼龙的镇纸,斗彩缠枝番莲纹的笔洗。
小皇帝越看越惊讶,这阵容已经把他的书房给比了下去。
比内涵输了,比贵重竟然还输了。
虽然没人知道。
齐安之默默的决定今天去内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种默默内伤的感觉实在不怎好。
齐安之离开书桌前,来回转悠了下,脸上一片淡然。
临窗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大的美人榻,榻上放着几个软垫,一件狐裘搁在上面,可以看出主人休息的痕迹,窗户半掩着,隐约可以看出外面的翠色。
四个高达天花板的书橱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摞摞的书籍,有些还是竹简,隐约可以看到残缺的痕迹。
琴案上放着一架古琴,齐安之对琴没有研究,但是看琴案又是紫檀木,他默默的移开视线,等看到同等质地的琪坪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讶然了。
什么时候有着木中之王的紫檀木这么泛滥了?
齐安之在琪坪上留的视线长了,乔叠锦道:“皇上可要来一局?”
齐安之这才看到琪坪上还摆放着一个残局,玛瑙打磨的子晶莹剔透,黑子已经是穷途末路,白子咄咄逼人。
齐安之咳了一声:“不用了。”
他现在的围棋水平停留在基本规则的阶段,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乔叠锦想了想:“那皇上写给臣妾写副字吧,臣妾正想给池子中的亭子起个名字,不如皇上就赏臣妾个脸面,亲自写罢?”
小皇帝正想推辞,就见乔叠锦已经干脆的把原先的那副字给收了起来,换上一张崭新的宣旨,那镇纸压好,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齐安之。
齐安之:“······好。”
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在奏折上批阅都没这种莫名的心虚感,小皇帝暗暗的道,以后每天练字的时间再加上一个时辰。
乔叠锦:“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不如就叫碧波亭?”
齐安之:“好名字。”
文化课中数填词作诗最烂的小皇帝再次决定,以后闲暇时候多看几本诗集。
等齐安之写完,放下笔,咳了一声。
乔叠锦皱眉,小皇帝张口欲说,乔叠锦抿了下嘴唇道:“书法贵在藏锋二字,皇上的字太过······锋芒毕露。”
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协调。
齐安之也皱起了眉,乔叠锦伸出手指着其中的一个字:“这个捺太用力了,拖的过长,失了神韵。”
齐安之失笑道:“朕以为贵妃会说皇上的字写的极好。”
乔叠锦这才想起来这位不是能让她评头论足的存在,低头道:“臣妾失礼了。”
齐安之笑着扶起她:“贵妃说的很好,圣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贵妃在书法上确实远胜朕良多,有贵妃的点播,朕也茅塞顿开,贵妃何罪之有?”
这时候高升进来道:“回皇上,贵妃,膳已经摆好了。”
小皇帝不再看那副字:“这幅字朕就先欠着,等过些日子再还给贵妃一副。”
乔叠锦点了点头,齐安之率先走出书房,乔叠锦随后。
用完膳之后,齐安之说是还有正事带着高升走了,再迈出长乐宫的一瞬间,他觉得轻松得一瞬间轻松了。
晚上齐安之到了坤宁宫,皇后给他宽衣,他闭着眼睛道:“皇后对茶有研究吗?”
皇后:“略知一二。”
听到这个和他一样的回答,齐安之停顿了一秒钟,道:“皇后最爱什么茶?可会煮茶?”
皇后已经知道皇上去了长乐宫,这会又听齐安之问起茶,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谈论茶,道:“臣妾喜欢碧螺春,煮茶只是略知一些,不算擅长,如果皇上喜欢,臣妾改日也向贵妃学学。。”
齐安之恩了声,皇后悄悄的扫了眼小皇帝的脸色,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是喜是怒。
齐安之:“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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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京城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皇后传出怀孕两月的喜讯,小皇帝龙颜大悦,源源不断的赏赐进了坤宁宫,乔叠锦命红绸准备了贺礼送进了坤宁宫。
皇后有了皇子,地位更是无可撼动,陈嫔和王婉仪在皇后面前越发的恭顺,乔叠锦还是深居简出。
皇后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后,皇后曾经暗示乔叠锦暂时掌管宫权,乔叠锦婉拒了,皇后嘴里说可惜,但是心里怎么想就没人清楚了。如果不是皇上时不时的赏赐些长乐宫些东西,许多人都能把这个出身显赫的贵妃给遗忘了,不过虽然皇上送来了赏赐,人却没再来过长乐宫,当然也是因为他鲜少进后宫,突厥在边疆有蠢蠢欲动,南疆的战争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齐安之忙的脚不沾地,哪有心情沉浸在女儿香里。
皇后的怀孕可谓是国之大事,也是入冬后难的的喜事了。
这些都没能影响了乔叠锦的心情,她披着厚厚的大氅站在窗外看着外面银装素裹,她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南方就算落雪,也是浅浅的一层,很少见到这样一脚踩上去就陷下去的情形。
乔叠锦是去年跟着乔夫人从蜀中到的京城,这么浩大的雪景不过是第二次。
“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是个丰收年。”乔叠锦伸出手,接着一朵雪花,微笑的自言自语,飘飘洒洒的雪景真的像是一场盛大的庆祝,把皇宫的粉墙琉璃瓦全都老老实实的盖住了,触目所及全是银白色。
绿意给她拢了拢大氅,有拿出一个新的汤婆子递给她,道:“娘娘说的是,这么大的雪,来年老百姓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堵在路上。”乔夫人从入秋后就赶回了蜀中,去年的祭祖她这个当家夫人就没在,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郑氏也跟着回了蜀中,她作为长媳,这种场合也是要出现的,况且,她实在放心不下远在蜀中的一对儿女。
绿意安抚道:“夫人走的早,又没在路上多停留,这会应该到了蜀中了。”
乔叠锦喃喃道:“也是。”
语气难掩失落,从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看清东西,到现在她第一次离开乔夫人这么长的时间,期间她无数次缠绵病榻,好几次都差点去了,都是乔夫人拉着她的手一次次的安抚,乔夫人对她而言,是不同的,她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每次病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都是乔夫人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念叨:“囡囡,囡囡,我的乖囡囡。”
绿意知道她对乔夫人的感情,低着头不说话。
乔叠锦又站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对着绿意道:“让人去堆几个雪人。”她更想亲自去堆,可是她也知道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把本宫的花架都拿出来,颜料记得应该还有一些才对,都拿出来罢。”
绿意怕她冷着,又不敢多劝,对着红绸使了一个眼色,亲自下去去拿画架。
乔叠锦的写意画不错,她却更喜欢西洋画,饱满的颜色能让她整个人的心情都好起来,她原先的房间就挂了几幅她自画的静物画,进了宫,那几幅画就留给乔夫人。
画油画是个体力活,最起码对于身体一直很差的乔叠锦而言是这样,就算是站在殿内,殿里烧着几个炭盆,她裹的厚实很,第二天她还是病了。
绿意暗自后悔没有多劝一下。
她这次病的严重,额头上全是虚汗,就算盖着好几层被子还是冷的直哆嗦,惨白的脸上只有一层淡淡的薄红,那是高烧烧的,还时不时的咳的要背过去气去。
一连几天都没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绿意红绸急的嘴上都气泡了,长乐宫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安心养胎的皇后都不放心的过来了一趟,瞧着病的气若游丝的乔叠锦彻底相信了乔家姑娘身体虚弱的传言。
只是她刚怀孕,贵妃就病的快死了,这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想,皇后派人去太医院传令,一定要好好的治疗贵妃。
含寿宫的太后也听说了贵妃又病的起不来床了,忙赐下一大堆东西,嘴里还道:“怎么又病了,贵妃的身体太差了吧。”
进了宫就病了两大场,身体也够差的了。
齐安之也得了空,进了冬天,突厥人都回了大草原,边疆暂时安生了,齐安之松了一口气,在得知贵妃病了,带着高升就去了长乐宫。
这次比上次他来的时候药味还要重,绿意红绸眼睛上有一圈厚重的黑眼圈,嘴唇上起了一圈泡,看起来狼狈的要死,但是还是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乔叠锦。
等齐安之看到病的乔叠锦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病的这么厉害?巴掌大的小脸几乎要被长长的皮毛给盖住,眼睛紧闭,蜷曲的睫毛不动弹一下,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看不出一点起伏,齐安之一下子被吓住了,对着绿意就斥道:“你们都怎么伺候贵妃的?上次朕见贵妃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病成这样了?太医呢?贵妃病成这样就没人去请太医吗?要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绿意强忍着泪水,还是勉强答道:“回皇上话,院正大人来了好几次,也喝了几天药了,怎么都不好。”
谁也没想到乔叠锦病的这么严重,几乎没了意识。
齐安之想都不想的道:“把太医院的太医都请回来!朕就不信太医院几十号人连一个病人都治不好!”如果治不好简直就是废物了。
齐安之脸色阴沉,绿意不敢大意,忙让一个小太监去太医院传达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