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一章 刺骨寒意   蓉凰回到和母妃居住的冷宫门前,夕阳斜下如血,冷宫的墙外,一阵清冷。荆棘丛生的高耸围墙被落魄的残阳染上了斑驳的昏黄,此时正值春日,却落寞寂寥的像似处在冰冻三尺的寒冬。   她顺着野春梅,悄悄的走进了母妃淑妃的居室。自己今日破天荒地出冷宫去御花园聚会,实属这么多年难得的一次,不过她委实不喜这些人的句句生讥,在晚上要一同用膳时她借故担心母妃而提前退场。她不受宠,知道她冷宫公主身份的人更是不多,自然不会有人屈尊降贵的去结交她,得知她要回宫亦不会有人阻拦她的目的,故此她才解脱的离开了那笑颜面具下逢场作戏的宴会,独自走回冷宫。   没了她的照顾,想必母妃怕是又没按时用上饭吧,她为母妃感到心痛。   天空慢慢的沉暗下来,在黑暗的尽头,是燃起不久的烛光,映着殿内的白纱在微风中落下无数飘渺的幻影,似是在跳着美丽的舞蹈。空气中弥漫了一种靡丽的气味,让刚走进殿内的蓉凰一时晃神……   她自小习武,却从不在冷宫之中警惕。这么落魄的地方,就连无权无势的太监宫女都能狠狠的踩上一脚,更无油水可贪的地界,有谁会来光顾?只是,待她临近时,这才发觉母妃殿内有两个人的气息。   两个人?   蓉凰的心不由的一紧。   此时,在这靡丽的气味之中,响起了一声低吼。那是畅快淋漓的快乐声,紧接着便是如同春水柔意的轻吟,断断续续、压抑地响在这清冷的殿中。似乎男人的低喘声和女子的轻吟声让这靡丽的气味都受不了,想要利用殿内吹起的清风吹散那般掀飞了遮挡的白纱。   白纱飞起,烛火微光之下,男女肆缠在一起,暧昧的节奏似是想让整片夜色为他们而轻轻摇颤。男子眼中带着欢愉,女子承欢之下,脸上带着一丝沉寂,眼中带着丝丝迷离,显得那么的无助……   白纱落下,同时也挡下了蓉凰眼前的一幕,隔开了他们的两方天地。   为什么会这样!   蓉凰死死的盯着白纱,目光尖锐的想要澄清这一切不过是假象,混乱到无法思考的脑子里发疯的想要尖叫,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紧紧的捂住她的嘴,挣扎着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殿外……   她的母妃竟然和她的叔父,就是当今皇帝痴缠在那床榻之上,她不敢相信所看的一切是真的,可那真真切切的女子呻吟声,男子粗重的气息响彻在她的耳边不曾消失。   夜幕低沉,冷宫萧条灯光昏暗。蓉凰的泪水在走出殿门时夺眶而出,她脚下的步子,再也不是小心地怕惊起屋内两人的注意刻意放缓的脚步,而是奋力的跑出了这间冷宫,最后停在了一处御园湖边。她在冷宫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全比不上这一幕来的锥心刺骨。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却一点都不知痛,渐渐口中有了血腥味,可这血的甜腥唯有的只是让她的脑子更为清醒的记住了那一幕。   她终于知道为何这么多年她都在冷宫无人问津,今日却偏有资格去东宫御花园赏花。只怪自己不够聪明,不然早就该明白为什么今天皇后下旨让自己去御花园时母妃的脸色那么诡异。她以为是皇后故意为难就没多加注意,虽然在御花园她被其他公主嘲笑,可她不在意,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讽刺,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心里。然而,刚刚的那一幕,却偏生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母妃,不是你告诉我要忍的么?不是你告诉我只要忍住,就不惧怕他们的任何阴谋诡计,就算身处冷宫,依然能够活的自由自在。   可是为什么,明明最能忍的你,到头来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终归还是因为自己太没本事,让母妃着急了罢。   呵呵……   可是母妃啊,就算一辈子都耗在这冰冷的宫殿内陪着你,女儿都是无悔的呀!   女儿还是成了你的拖累,是不是?   床榻上的一幕如同跗骨的毒药一样不断的徘徊在她的脑海,挥不去,斩不断。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更憎恶和她有一样血缘的所有人,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夹杂着无尽的怨恨让她陷入了崩溃。   恍惚间,脚下的步子已经临近湖水,只要她在往前踏上一步,便可跌落进深湖,若是在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就这么慢慢的被水浸泡窒息,再死一回,或许她便能解脱这世间的一切,抑或有幸的再穿越一回也未可知。   “想死吗?”这时,一道清冷的男声划破了沉寂,他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毫无一丝情绪。   突兀的声音在蓉凰身后响起,让哭的一塌糊涂,却硬是吞下哽咽之声的她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抬手往脸上胡乱的抹了几把眼泪,就转身看向说话之人。   男子头戴白玉冠,颀长的身上穿着一袭黑色锦袍,锦袍之上用金丝线绣着朵朵祥云,堪比这凄美之夜中的一抹黑艳。黑色的长发垂直腰间,夜风拂过,发丝舞动煞是凸显清冷之傲。   他缓缓走近,原本在阴暗之下的脸也清楚的显露,这让蓉凰才看到来人的真正容貌。   剑眉直入鬓间,一双狭长凤眸一片冰冷,毫无一丝情绪可言,荒芜的像是苍茫的白雪般,让人看了不由的心生寒意。   他有着一张可以倾倒世间任何女子的脸,那是有着完美的鼻梁,比任何人都要精致的五官,只是面无表情,太过冰冷。   看到他,让蓉凰想起了下午去东宫御花园的路上,途径梅园时,所撞见的人——天楚国皇室排名第六位的六王爷朝阳王。   那时自己正着一身粗布衣裳被东宫派来的婢女引着去向东宫,路过石径,看到了一袭黑衣华袍的他侧对着她,在一株春梅树下负手而立,似乎在专心地欣赏着眼前梅园的美景,对她们的到来似是一无所觉。   白玉发冠束着他墨染的长发,衬得他面如白玉。黑色的华袍在清风之中猎猎摆动,更显得他身形的俊挺,颀长飘逸。被风带离枝梢的春梅花瓣带着丝丝馨香纷纷散落,铺上他的发、他的肩,他的衣。此情此景,美得如梦似幻,让她仿佛成为忽然闯进这极美的一卷泼墨画卷中的不速之客。   她看着他,不由的怔怔得望着,竟有些发呆。   春梅下的男子似终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从绝美地美景之中收回目光,缓缓转过头来,狭长的凤眸之中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深邃且深幽地冰冷一片,冷的凝霜,冷的发寒,冷到极致便让对上他眼眸者心生胆怯。   她的心头瞬间似是被一根冰锥刺进,让她感到锥心刺骨的寒意,又感到了一抹熟悉。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二章 被推下水   “朝阳王,原来你在这里啊!”一袭明黄锦衣的太子殿下匆忙的拐角处走出,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朝阳王,便昂声浅笑着笑朗走向那男子。   “参见太子殿下,朝阳王殿下。”这时候,跟随在蓉凰身边的这位婢女才急忙恭敬的行礼。   朝阳王……这三个字就像一张烧的烫红的铁片深深的烙进了蓉凰的心口,他太过耀眼,也太过冰冷,却也深深的让她记住了他的名号。   婢女的声音吸引了太子殿下的目光,他看向蓉凰她们方向,只是一眼,他的眼瞳猛的一缩,眼中凝满了毫不遮掩的惊艳之色。   “这是……”很快太子殿下回神眼睛直直地盯着蓉凰疑问。   果然,都不识得她这位曾经宠冠六宫,却已早早凋谢的冷宫公主蓉凰啊,她的心里不由的冷笑。   “这位是八公主宁平公主。”婢女一听这话,自然心知太子殿下不识得蓉凰忙言。   “八公主?”太子殿下诧异了一下,思忆了许久,才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了,蓉凰是吧。”   “八公主,八公主?太子殿下在叫您呢。”眼见荣凰一直盯着朝阳王而无视了太子的存在,让婢女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出言提醒道。   蓉凰这才回过神,她看向一身明黄锦衣的太子殿下微微福了福道:“宁平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扬……”太子殿下脚下步子慢慢朝着蓉凰走去,口中念念有词,那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再也没有移开过半分,眼中的喜爱之色更是不加掩饰。   蓉凰在看到太子这眼神的时候,她很不适,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她的经历让她痛恨这些人。不过,碍于他是太子,将来的皇帝,自然不能表露厌恶和怨恨,只能不卑不亢的站在原位沉默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忽然不远处急急跑来一位太监很焦急的在喊着。   “啊……蓉凰妹妹,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变的如此美丽。”或许是太监的声音让太子殿下回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停下来脚步,朝着她温柔的浅笑着。   蓉凰依旧没有吭声,淡然的看着太子殿下,一阵风吹过来,撩起了她的衣摆,让她心中冰冻三尺。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急着找您。”太监一路疾跑过来,竟也不看场合的直接脱口而出。   “知道了,你先回禀,本宫和朝阳王马上就过去。”太子殿下看都没看太监一眼淡淡道。   而后,他将身边太监手中捧着的外袍拿在手中,这次便直接走到了蓉凰跟前,没有半点顾及的将手中衣服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温声道:“春寒料峭,蓉凰妹妹衣着单薄了。”   话落,他朝着她微微一笑,便转身看向朝阳王又道:“朝阳王,我们走吧。”   一直被忽略在旁的朝阳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和太子殿下一同离开,他的眼睛在看到蓉凰那刻起,就再也没看过任何人,更不会主动讲一个字。   当太子走向她的时候,心底的排斥让蓉凰很想后退,但是她不能,唯有忍住了厌恶的心站在了原地,让太子近身。   近距离的接触,让她闻到了太子殿下身上的龙诞香,淡淡的并不浓烈,在他将衣袍披在她身上时,她立刻就想拒绝,可是,双肩上的力度让她感到浓烈的压迫,太子在微笑,可那抹不容拒绝的态度,也让自己知道她的抗拒根本不值一提。   她低下头,一副恭送的模样,直到众人离去的脚步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时,就将身上披着的外袍脱下递给了一旁的宫女,这么华贵的衣服她受不起,还是身上的粗布衣裳和她般配。   “公主,我们走吧。”宫女轻声道。   她看了一眼宫女,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在御花园内和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公主、后妃们一起赏花,却再也不曾见过太子一次,包括那从宫女口中得知是天楚国六王爷,让她记忆深刻的朝阳王。   “想死吗?”他轻启薄唇,眼眸之中毫无一丝情绪又冷漠的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跟前的朝阳王听着他的问话,又是一阵恍惚。   她想死吗?   不,她只是痛苦,痛的发狂,痛的想要结束这一切。   在蓉凰悲痛自己命运的时候,他却是非常突兀的伸手将她往池塘推去,脸上的情绪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而不是——杀人。   他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感到震惊的她,冷冷的道:“既然痛的想死,那就去吧,命是你自己的,没人阻止你。”   她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临近自己,就这么轻巧的一推,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下跌落。而那个看透自己心思的男人,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目视这一切,仿佛那只罪恶的手根本不是他伸出的一样。   初春的夜很冷,冰冷刺骨的池水在一瞬间便浸满了她的鼻腔和口腔,争先恐后的进入她的呼吸道,呛的她生不如死。她慌乱的挣扎着想要上去,但身上厚重的衣服在被水浸湿之后越发的沉重拖住了她在挣扎的身体,所以她越挣扎只使得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她在这个时刻才意识到死亡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痛苦是她的,命也是她的,而不是旁人的。   即使她就这样死去,这个世界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没有人会为她的死而挂心,不会有人为她的痛而痛,除了她的母妃——那个苦心为自己筹谋一切的女人。   他说的对,命是她自己的。要么好好的活着,要么就干净利落的死去。   身上沉重的衣服在拖着她的身体往水下沉去,而她却是一个提气,用了内力从水中跃起一个轻功便是落在了池塘边上。   彻骨的寒意让她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头上的发髻早已凌乱,水珠从发丝上滴滴落下。   她环顾四周,却早已没有了那推她下水的罪魁祸首朝阳王的踪迹。   她苦涩一笑,随后红肿的眼眸露出一抹狠戾,她该感谢朝阳王让她明白,命是自己的,没了命便失去了一切。所以,对于之前她所看到的一幕,永远都不会问母妃这件事,她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她的耻辱,就是自己的耻辱,她要是因为今天母妃和皇帝之间的事而背叛母妃、嫌弃母妃,那她就背叛了自己和母妃所有的过去和希望。   她不是如同名字那般尊贵在上的蓉凰公主,她是生长在最黑暗、最冰冷冷宫的公主,她狠狠地紧咬下唇,她恨那些同自己有着一样血缘的人们,他们无论老小,都是一样,一样的该死!   昏暗的宫灯下,夜风吹拂,朝阳王立在距离蓉凰落水不远处的一处宫殿屋顶上,颀长的身上那一袭黑色锦袍,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仿佛他便是这黑夜,他目送着浑身湿透、满是狼狈的蓉凰快速离去,而后他那冰冷的凤眸微微轻眯,随之离开。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三章 凄惨命运   蓉凰回到冷宫的时候,早已没了叔父皇帝的身影,她看到的就是精神恍惚,眼中满是死寂的母妃。她的回来,让母妃迅速的收敛脸上的情绪,可这一切早已尽收她的眼底。   她浑身湿透的回来,母妃没有过问什么,只是心疼的为她脱下身上的衣服,嘱咐她泡个热水澡便去休息。许是心里也有了些微的猜测,却又不敢曝露出来伤她的心,冷宫里的境遇,她们娘儿两活的比谁都清楚。逢高踩低的事永远不落俗套,她的这般狼狈相,在明眼人的心里,只怕除了被人欺辱外别无其他。   既是这样,那就不要再多讲半分让母妃担心的话。   她会武功,这是除了她母妃知晓外,再没有人知晓的秘密。然而,就是这样也抵不过初春那彻骨寒意的冷,这让她当晚就病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或许是她平日里太过逞强,这让心中积累的压抑过多,竟是连躺了好几天才清醒过来。在她病好的时候,已经搬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宫室。这里阳光充足,比起常年不见光的冷宫要舒服的多,并且在这寒意未退的初春,还能晒到午后最为温暖的阳光。   大病初愈的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庭院的躺椅上悠悠的沐浴着阳光,她微微侧头看着坐在自己一旁低头刺绣的母妃,那身常年不换的粗布麻衣已经被换下,而今身上穿的是布料稍微好些衣裙,忽然晃了神……   她——蓉凰是北岚国皇帝的第八女,蓉凰、蓉凰,蓉之好运,凰之至尊。可惜,就算名字再好,出生再好又有什么用,落水的凤凰还不是连鸡都不如。   从前的蓉凰是个什么人,她只知道是个很胆小懦弱,甚至笨拙的人,其他之外就不知道,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半路劫道的穿越人士。至于怎么穿越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穿的。她唯一记得的就是上辈子自己马上要结婚的男朋友和自己的亲妹妹上了床,最后无耻的还要和她退婚,一气之下她拿着刀捅了他,不过之后的事她就完全不记得了。只因,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穿越到了这个北岚国冷宫公主的身上,然后她去努力想上辈子的事,她什么都记得起来,可就是不记得捅了那个混账男人之后的事。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一句最现实的话,她也遵行着这一切。当然,为什么她会被这些嚣张跋扈的公主辱骂、奚落,原因就是她现在的母妃“淑妃”,曾经是北岚国最美的女子,北岚国男人心目中最想娶的女子,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宠妃,为什么说曾经,因为那是以前当宠,后来就被皇帝毁了家族变成了冷宫中的一位小小淑妃。   政治联姻就是可怕,听说当年淑妃父亲位居丞相,一手握着整个朝廷,“位高权重”这四个字被任何人握着手中只要把握不好就要毁灭,淑妃家也是一样。于是,淑妃家道被皇帝毁灭,也连累了可怜的她穿越来就身在冷宫还被这些人欺辱。   听母妃说,当初是要株连九族,但父皇喜欢自己,才留了她们母女的性命,并没有撤去她淑妃名号,让她们生活在这冷宫中。   在她听完那些话时,她觉得很可笑,人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被赐死,总比这辈子都孤老在这冰冷的冷宫中强。   最后她所谓的“父皇”驾崩,后宫中有公主却没有皇子,皇位就很自然地落在了如今叔父的身上。   曾经的皇后依旧稳居后宫成为太后,就因有权,新皇的登基、太子的册封根本与她们母女没有任何的关系。然而,现在不同,母妃的出手,让这位叔父来看过她们母女几次,他是道貌岸然的帝王。当他看自己母妃时,母妃总是率先把眼光移开,她知道母妃很尴尬。太子也来看过自己,可每次他来,她都装睡不见,只因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凰儿,怎么了?”许是察觉的蓉凰的视线,正在刺绣的淑妃抬眸看向她,随后温柔一笑。   蓉凰此刻站起身,她走到母妃身旁,然后蹲下身,仰头看着母妃,伸手轻抚母妃的眉间,心疼的道:“母妃瘦了呢。”   淑妃听后一笑,放下手中的绣品,她伸手抚了抚蓉凰的乌发柔声道:“傻孩子,母妃哪里瘦了,母妃倒是觉得近些日子还胖了呢。”   母妃又在说些安慰她的话,蓉凰知道呢,看着以前就很瘦,现在更消瘦的母妃,自己的心里很心酸,她的指尖微颤着轻抚母妃的眉眼,母妃的眼角下也有了细细的皱纹,她坚定地道:“母妃,我永远都会照顾、保护好你的。”   “傻孩子……”淑妃温柔一笑,便是脱口而出。   因为搬到了比冷宫好些的宫室,自然就多了三名宫女来照顾她们母女。两天过后,忽然伺候蓉凰的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她的屋内。   “这是?”蓉凰看到了宫女托盘上托着的华美衣裳不解的问道。   “明日有宫宴,这是皇上送来的。”宫女恭恭敬敬的回话。   皇上?宫宴?蓉凰听完微皱了下眉头,让她去参加宫宴一般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宫装倒是挺不错的,凰儿,去试试看吧。”淑妃不知不觉到来,她伸手拿起托盘中的华美衣裳边看边道。   “下去!”蓉凰看向宫女,淡淡的吩咐。   “是!”   宫女快速的退下,屋里只剩下蓉凰和拿着衣服仔细看的淑妃两人,她看着自己母妃道:“那我去试试衣服。”   “嗯。”淑妃那美丽的容颜上带着慈和的温柔对蓉凰点了点头。   蓉凰看着母妃轻快的答应,她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皇帝能派人送衣服给她,让她参加宫宴,这都是母妃在暗暗施力。   母妃……   一袭淡粉衣裙,长及曳地,衣身用暗红丝线绣着蝶舞翩翩。衣服是美,但当蓉凰穿在身上,出现在淑妃眼前时,淑妃的眼中带着满满的惊艳。   “来,母妃给你梳头。”淑妃一惊,立刻晃过神,上前将蓉凰拉到了梳妆台前。   蓉凰微怔过后,她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她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颊,很清瘦、很苍白,她抿了抿唇,让苍白的唇多了一抹血色。   当淑妃为蓉凰梳完发髻之后,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绽放着笑容称赞道:“真美啊,我的女儿果然有着倾国之姿。”   蓉凰在镜中看到了被母妃梳妆过后的自己,三千青丝被简单却又复杂的绾起,金蝶步摇斜插发髻,耳际旁一绺发丝垂下,衬上眉宇间的丝丝妖娆,竟让自己看起来风情万种。   她有些恍惚,这是自己的模样吗?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四章 被痛打   淑妃看着蓉凰盯着镜子眼中带着陌生,她的眼底一抹了然,柔声道:“女儿长大了,该是好好打扮自己的时候了。”   “我好看吗?”蓉凰转头看向母妃,轻轻地问着。   “自然好看,像极了母妃年轻时的模样。”淑妃嫣然一笑,仿佛想起了她的曾经,面带羞涩。   蓉凰轻轻一笑,再次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是了,这镜中人儿是挺美的,拥有着精致的五官,柳叶弯眉,一双眼眸泛着秋水般的光泽,波光潋滟,肌肤如玉般的柔润光泽,却是一个倾城的美人儿,难怪太子见了她会魂不守舍,难怪那么多公主、后妃们见了她眼中带着想杀了她的狠厉。   美,很美……   “凰儿……”淑妃看着蓉凰思绪外出便柔声轻唤。   “怎么了?”一声凰儿,将蓉凰唤回神,她看向母妃问道。   淑妃眼神闪了闪,她仔细的凝视着蓉凰片刻,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凰儿,你长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母妃已经是留不得你了。所以,凰儿,若是出嫁为人妇,你一定要记住,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自己……”   蓉凰听完母妃这句话,心头微微颤动,母妃这是决意要将她嫁出去吗?她忙忙道:“不,母妃,我不想嫁,我会永远伺候在你身旁。”   是了,纵然她是穿来的,本性凉薄,可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她早已被淑妃所打动,真心奉淑妃为母。然而,这话讲出口,心中的不安在扩大,母妃能这么说,是打定要让她嫁出去。   嫁人是她唯一可以离开皇宫的契机,可是她走了,淑妃要怎么办?   不,不能,她是淑妃的一切,如果连她都抛弃了淑妃,那么淑妃将毫无一丝可活的意念。   她的武艺是淑妃所教,她的识古文字是淑妃所教,她的权谋是淑妃所教,可以说她从现代没带来任何东西,能在深宫生存的一切手段都是淑妃教出来的。   相依为命的两人,到了最后她先离去,遗留自己母妃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她不要!   “傻孩子,你总要出嫁的,你不能一辈子都陪在母妃身边。母妃这辈子唯一所求的就是看到你平安的出嫁,永远的幸福,其他便再也无所求了。”淑妃看着慌乱的蓉凰,她轻轻地拍了拍那握在她手心蓉凰的手安抚着。   “我不嫁!”蓉凰很坚决的看着母妃。   淑妃看了看蓉凰,知道一时是劝解不开这个固执着恼的姑娘,无奈道:“好,好,不嫁,不嫁。”   听到淑妃稍稍妥协的回应,蓉凰这才没有继续在讲些什么。   次日,蓉凰很早就被宫女唤醒,原因——宫宴。   她穿来就是冷宫公主,根本没参加过什么宫宴,在她的记忆里宫宴是晚上举行的盛会。然而,如果是这么认为,那就错了,只因宫宴指的是一整天,直至晚上真正宫宴的结束。   本是宫女为她梳妆,可淑妃竟是起得早,蓉凰的所有妆容都是她一手梳扮。   妆容完毕的蓉凰在镜中看着自己,和昨天打扮相比较之下,今天她的妆容清雅,眉间间少了丝丝的风情,倒是多了一抹清冷傲意。   这样的自己才是真实的,她还以为母妃会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却是多虑了。   “凰儿好美……”淑妃再一次的眼中满是惊艳,而后她又道:“今天宫宴,怕是人会很多,切记忍让,勿要出岔子。”   “母妃放心,我心中有数。”蓉凰看向自家脸上写满担忧的母妃柔柔一笑。   捧高踩低是皇宫里惯有的伎俩,更何况无权无势的她们就连宫女太监都能踩着她们的脸面往上爬,如今这场宫宴可不就给他们奉承的机会,巴结那些就等着看她们好戏的公主妃嫔们。   梳妆打扮过后稍微用了一点早膳就跟着宫女出了新宫室,这是她大病之后第一次踏出这座宫室。   万物逢春为这经历了冬季显得凄凉的花草树木增添了美丽,湖边本光秃秃的柳树发出新芽,那带着枯黄的绿草泛着春的绿意。宫里花匠不在搬出烘培好的鲜花摆放,而是摆出了春天待开的花儿。   东方的太阳初生带来了晨曦的美,蓉凰该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中宫皇后殿请安,虽然她从未去过。   她只是一名冷宫公主,自然赶不上其他受宠公主的拥有轿撵搭乘的待遇,她是跟着宫女一路走向凤藻宫的。   幸而她习过武艺,故此对于这么长远的路却是没有丝毫的疲惫,只是沿途那些太监宫女们在看到她的时候,个个都一脸的呆愣,接着便是窃窃私语。   她知道,盛装的自己,这一路走来必定要吸引绝大部分人的视线。   “奴婢给五公主、七公主、十公主请安。”指引蓉凰到凤藻宫的宫女立刻行了万福礼,毕恭毕敬的朝着刚下玉辇的三位女子行礼。   站在凤藻宫宫门正要进入的蓉凰听到宫女这么一说,就很自觉的让开了道路,站在一旁,垂下了眸。   “哟……这不是蓉凰公主吗?”七公主这才发现一旁的蓉凰,不由的拉长了腔调故意言了句,却在一错眼间发现盛装的荣凰竟然将她们一个个都给比了下去,心中不由的生满了震惊和嫉妒。   五公主和十公主顺着七公主的视线看向了蓉凰,惊艳了一瞬,便是满心眼的嫉妒和狠厉。   “哼……公主?她有什么资格称公主……”五公主走到了蓉凰跟前讥讽着,而后又冷笑道:“这容貌果然和你那下贱母妃一个样,都是一副狐媚样!”   五公主的这番话一出,蓉凰藏在袖中的手瞬间收紧,她想杀了她们,这不是她第一次心生这个念头了。   可是她不能冲动。   拳头紧紧的握着,指尖狠狠的刺进掌心,她毫不只觉痛,面对她们恶毒的话语,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忍耐。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给淑妃带来性命之忧。   “抬起头让本公主仔细瞧瞧……”眼中带着阴狠的十公主在看着蓉凰时,眼底划过一抹恶劣。   本来不卑不亢站在一旁垂着眼眸的蓉凰不得不抬起眼眸看向十公主,也就是一瞬间,她就感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紧接着就是十公主杏眸怒视蓉凰怒道:“下贱的狐媚子,谁准你抬眼看本公主的!”   蓉凰一直没有血色的脸上清楚的映出五个红色指印,她狠狠地咬住下唇没有丝毫的做声,面容淡漠,似乎打的不是她那般,没有恨、没有怨,有的只是冷漠。   其实,被打这事她早就料到了。如果她没抬头这一巴掌必定是要挨的,十公主会说她不听命令,抬头了一样还会被打,说她不分尊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十公主的这一巴掌让五公主和七公主都在一旁暗暗称快,幸灾乐祸。   “十妹!”当十公主恶狠狠要扬起手再次打向蓉凰的时候,碰巧被来请安的太子撞见,他急忙喝止。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五章 皇后为难   十公主扬起的手急忙收回,她转身看向已经到她跟前的太子殿下,忙收敛下她眼中的恶毒,须臾间,便是挂着一脸乖巧的模样,柔声道:“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五公主和七公主皆和十公主那般快速收敛其色,都一副乖巧模样唤着。   太子扫了一眼五公主、七公主、十公主,然后微微一笑,让他本就俊容的脸上绽放着属于他的魅力,他温和道:“三位妹妹都到了凤藻宫,就勿要耽误,免得母后等急了。”   “嗯,那太子哥哥和皇妹们一起去给母后请安吧。”三位公主异口同声道。   “好。”太子对着她们轻轻一笑,便是允许。   三位公主走前开路,临走还不忘恶狠狠的怒视一眼蓉凰。太子在经过蓉凰跟前时,他眼神深深的看了看她,眼底是满满的怜惜。   蓉凰看到了三位公主的眼神,也看到了太子眼中的疼惜,垂下眸,心中冷冷一笑。明明还是那张脸,在他们兄妹的眼里,得到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无非是几巴掌的解恨,难道太子殿下就天真的以为她看不懂他所谓的解围,为得不过是她那张脸么。   凤藻宫是皇后的正宫,宫内的摆设自然是尊贵无比的,进入这雄伟、庄重的大门,迎面是一条白玉之路,白玉石板上雕刻着凤凰之姿,此刻在晨光之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眼前不远处的大殿,青瓦铺成的房顶,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此刻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树木青玉,百花齐开,蓉凰是第一次来到凤藻宫,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景色,这里就像高高在上的仙宫,昭示着尊贵非凡的身份。难怪那么多的后妃为了夺宠,为了爬上这皇后之位不惜一切的算计、陷害,这一切原来都是欲~望的驱使。   她的身份低下,她在进入凤藻宫之后就一直垂着眸,怕被更多人注意,纵然是这样,她还是成为了众人眼中唯一的焦点,有太多的后妃、公主们、皇子们直视着她,眼中带着各异的思绪。   她终是进了凤藻宫的正殿,也是这一刻,她不由自主的抬眸看向了殿中,她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仪态万千端坐在皇后宝座上的宁皇后。   宁皇后身着皇后才可着的正红凤袍,凤袍上的织锦凤凰宛如要承云而起,点缀在每个羽凤翅上的珍宝星光熠熠,透着属于皇家的靡靡贵气,那身上无形中散发的气息让人不容赎渎,让人不由的臣服。   这是她第二次见这位皇后了,别看皇后眉目慈和,手段可是万分狠毒。   没多久,太后竟然也来到了这凤藻宫,坐在了皇后身旁。   她见过这位太后,还见过很多次,每一次的相见,都是她们母女受难之时,这个太后报复心很重,一直都在惩罚她们母女报复先帝还在时所受过的苦难、冷落。如今的太后虽然中年,却还是貌美如花透着成熟女子的妖媚,比之一旁的皇后,皇后真的是过犹不及。   太后扫视大殿,却是一眼就看到了蓉凰,瞬间那本含着笑意的眼眸凝冰,带着狠厉。   蓉凰知道,今天这一天会很难熬。   所有人都朝着皇后行礼后入座了,唯有她孤零零的行礼之后还立在殿中,她的身份是尴尬的,宫女只是带她进殿,却没有带她入座。所以,没有座椅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在她看来,无非都是一些刻意的为难罢了。   自蓉凰进殿后,太子的眼神就有意无意的在跟随着她,此刻,所有人都入位,只有她孤单的站在大殿中央,毫无一丝情绪的冷漠,让他看的心中微颤,他朝着一旁凤藻宫宫女掌事道:“怎么如此疏忽,去给宁平公主安排席位。”   掌事宫女仿佛没有听到般,恭顺的垂下了头。   这样的反应,让太子微微惊愕,接着他便看向了坐在高高在上凤座上的母后,这一刻,他似乎了解了些什么,微皱了下眉头沉默了下来。   一直和身旁太后闲聊的宁皇后似是听到了太子的话,她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而后她看向了立在殿中央的蓉凰,她优雅地端起一旁玉杯,小饮一口花茶,而后淡淡问道:“殿下是何人?”   “回禀皇后娘娘,是蓉凰。”蓉凰在皇后话落,她就恭恭敬敬的答道。   “蓉凰?”皇后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般,皱眉思索了下,而后故作恍然大悟,震惊道:“你就是当年先帝为了庆贺你出生,大赦天下之余还在宫里放了六天六夜焰火,出生就赐名蓉凰的八公主宁平!”   宁皇后的话,让蓉凰藏在袖中的手再一次的收紧,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言出往年受宠情景,全部都在为她拉仇恨,还特别是太后的怨恨。   听母妃说,当年她出生时,父皇为了庆贺她的出生大赦天下,还在皇宫里燃放了六天六夜的焰火,来向全天下人昭示对她的喜爱。   那时,刚出生的她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羡慕,包括被嫉恨,因为在她被父皇高高兴兴抱在怀中一直陪伴时。中宫皇后正好诞下九公主,皇后没有得到丝毫的恩宠,就连父皇都没有去看过皇后一眼,那天九公主出生,中宫凤藻宫门前清冷如雪般的死寂。   父皇的后宫并没有为他添上几个皇子,全部生下的是公主,那时候后宫已经有八位公主,八位公主的名讳皆是一个单字,唯有淑妃生下的第八女得到圣上恩宠被赐名“蓉凰”。   蓉凰、蓉凰,蓉之好运,凰之至尊,这等殊荣就连母仪天下皇后的九公主都未得到。   所以,已经从皇后成为太后的太后怨恨、仇视她们母女。不过,蓉凰也知道,当今的皇后是太后的亲戚,今日一幕肯定是有心而为。   “是。”面对皇后的问话,蓉凰答道。   皇后的话、蓉凰的话,这让满殿俱寂,方才还是后妃、公主、皇子们的窃窃私语,转眼只剩下寒冰覆地。   皇后转眸看了一眼已经明显露出愤意的太后,而后又微微一笑道:“来,上前本后瞧瞧。”   皇后的命令,蓉凰抗拒不得,只得抬步走去。   之前欺负蓉凰的五公主、七公主、十公主她们眼中的幸灾乐祸越发的浓烈了一些。   太子看着蓉凰,眼中布满了担忧。   蓉凰走到了凤位阶梯下停下站立,依旧是一副恭顺模样垂着眼眸。   “抬起头来。”皇后温和讲道。   蓉凰这才抬起了眼眸对上了皇后的眼睛,只是一眼,她的心中就多了一分心惊肉跳,因为她看到了重重的阴谋味道。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么多年了,不曾想到你这孩子已出落得如此姿貌,犹胜你母妃淑妃当年风华!”皇后仔细的看了看蓉凰之后,不由的赞赏道。   听听,这皇后的话让蓉凰把仇恨拉的稳稳的,痛恨吧,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和太后亲戚一家的所有人都痛恨着她,那扎眼的视线可是一直都死死的钉在她身上,越演越烈呢。   “只是没料到,昔日艳重天下、宠冠六宫的淑妃,到最后会沦落到满门抄斩,这是淑妃的错,不该挟帝截政。幸先帝仁慈,确也是心疼蓉凰你,这才留了你和你母妃的性命,你们母女该满怀感激才是……”皇后又慢悠悠的言道。   “蓉凰一直很感激父皇留我们母女性命。”蓉凰在皇后话落她语气淡淡的附和道。   “哼,当年淑妃就该和她那谋逆乱党一起株连九族!”坐在一旁怒视蓉凰的太后顿时厉声开口,又狠厉道:“被株了九族,就剩下她一人苟活着,这些年她一定夜夜被噩梦纠缠,黄泉下的一大家子可都在等着她呢。”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六章 太子出手相救   太后的话就像一根根的尖针刺进自己的心头,蓉凰忽然痛的仿佛就要窒息,因为太后的话让她想起了母妃经常夜夜难寝,哭泣,最后陷入崩溃的情景。   她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疼,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在这个偌大的深宫之中,太后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们母女,她们有武功又如何?逃得掉一时逃不掉一世,能做的就是压下所有的锐利,等待时机。   蓉凰的毫无反应,让太后眼中的怒意越发的深邃,或许在她觉得,只差一个小小的借口将蓉凰杀死。   凤藻宫内气氛降至冰点,越发的充满了杀意,太子的眼神在皇后、太后、蓉凰她们三人之间快速的移动着,最后,他微微转头看向了侯在他身边的太监,毫不露痕迹的递了一个眼神。   太监立刻心领神会的端起桌上的玉杯递给太子,但只是一瞬间那杯水就泼到了他明黄的华服上。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那故意在不经意间将一杯温茶,倒在太子身上的太监顿时满脸惊慌的跪伏在地,求饶着。   太监求饶声成功的将冷漠或者幸灾乐祸看戏的众人吸引住,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了太子方向。   “混账东西,竟敢如此冒失!”胸前已经湿透的太子顿时站起身,一脸怒意的训斥全身都在发抖的太监。   皇后对于这一幕的出现微皱眉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太后本看着蓉凰愤恨的眼神移到太子身上时,多了一分气恼。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太监头猛磕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   “这奴才如此冒失,该罚!”皇后脸色显得有些冷,而后厉声道:“来人啊,杖责这奴才一百杖!”   一百杖,普通人挨个五十杖怕是半条命都没了,一百杖是完全要人死,还不如说斩了得了,这皇后的确狠得下心,也是,在这充满血腥的宫里,不心狠又怎么能活命呢?   蓉凰心中冷冷一笑,并没有觉得皇后恶毒,倒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太子会站出来为她解围,真是出乎意料。刚刚太后和皇后很明显是想要一同夹攻自己,让自己被她们给刺激的主动开口反驳,然后她们会治自己的罪,有心人都看的明白,也根本没人敢去阻拦。除了皇后的心头肉太子出面,不然任何人站出来帮她,都会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危险。   只是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真的在这种场合上驳了她母亲的面子,出面帮她,他这般明目张胆的胳膊肘往外拐,让他那恶毒心思的母亲要怎么想?   觉得太子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连亲生母后都不要了?还是另有所图?图?她除了一条命之外什么都没有,能图到什么?她想,怕是第一个猜测吧。   果然美貌能救她一命。   太监一听这话,顿时全身一震,随后更加惨烈的猛磕头求饶。   太子并没有显得慌乱,而是看向皇后道:“母后开恩,小李子跟随皇儿这么多年,一向不会犯错,今天可能只是一时失手,故此,请母后收回懿旨,罚这奴才三个月俸禄,杖责十杖吧!”   百杖必死无疑,皇后心中清清楚楚,她眼神深深的看了看太子之后昂声道:“既然太子都为这奴才求情,那母后就收回懿旨,罚这奴才三个月俸禄,杖责十杖。”   “皇儿多谢母后。”太子一听这话,立刻言道。   “好了,你衣服都湿了,就先去换下衣服,若要是病了,小李子这一百杖是定要的。”皇后看向太子轻轻道。   “皇儿这就去换。”话落太子已是站起身,然后眼神再次不由的快速扫了一眼蓉凰,而后看向皇后柔声道:“母后该来请安的都来了,时辰不早了,该去用早膳了,太后也是一样,勿要耽搁,不然伤身。”   皇后看着太子的眼底带着一丝气意,然后快速收敛,她扫视殿下一圈,道:“的确时候不早了,那大家都散了吧。”   “是,皇后娘娘。”众人异口同声道。   蓉凰知道,太子这次帮她帮的很彻底,她很清楚,太子前脚走出这间大殿,后脚就会被皇后传唤,然后就是一顿怒斥。那她现在是不是该满怀感激的感谢太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呢?   太子为她解了围,同时也为她拉了更多的仇视,比如像原本就看她很不顺眼的七公主她们。   “你果然和你那下贱的母妃一个样,狐媚子!”七公主恶狠狠的怒骂着蓉凰。   “啪!”五公主二话不说就直接给了蓉凰一个耳光。   “臭不要脸的!”十公主也怒目瞪着蓉凰。   此时蓉凰已经退出大殿,在往宫门口走去,她被打了没还手,被骂了也没还口,经过她身边的皇子、公主、后妃们都似是唯恐惹祸上身,快速的离开,都装作没看到。   蓉凰咬了咬下唇,便直接转身就走,脸上火辣辣的痛,她全当被冷风吹的疼。   “贱~人,站住!”三个欺负蓉凰的公主一看蓉凰直接快速走人,全部喝止。   只不过,这次蓉凰并没有乖乖的站立,而是大步的快速离开,也没给这些身娇肉贵平日只走莲步的尊贵公主丝毫能抓住她的机会。   一口气走出了凤藻宫,一直跟随着她的宫女也被她给甩的不见了踪影,在她要找个偏僻的角落来缓和一下自己也很气愤的情绪时,却被人忽然一个拉扯,接着她就跌在了一个人的怀里,龙诞香的气息,让她知道是谁,就放弃了已经运起功力要还手的心。   太子此刻将蓉凰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眼中盈满了满满的喜爱和心疼之意。   蓉凰想反抗,可是她没有运气内力去反抗,只因怕被察觉她会武功,故而全凭着自己的力量去推开太子,然而,她的抗拒让太子将她更紧的禁锢在怀。太子会武功,她知道,所以在她努力推开太子无果之后,只能放弃,不在动弹。   “别动。”太子低头靠在蓉凰的耳际旁,轻柔的讲道。然,荣凰早一步温顺下来的行为落在太子眼里,却成了她对他的言听计从。   鼻息间满是蓉凰发丝上的馨香,这是不同其他女子带着花粉的香气,而是一种和冬日雪花一样清香的雪冷香,淡淡的,煞是好闻,如同她的人一样,清冷如雪,让他过目难忘,喜欢不已。   他的气息拂着她的耳际,让她脸颊微热,心有些微微颤抖,眼下的情形太过暧昧,而她绝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太子殿下……请放开我。”蓉凰语气冷静道。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七章 第一才子   太子并没有因为蓉凰开口放开她,而是那靠近她耳际旁的唇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发髻,然后他才松开了强揽住她腰际的手,抚上她明显有五个指印的脸颊心疼地道:“很疼吧……”   正当蓉凰因为太子放手的动作而想要松口气的时候,却是触不及防间被他给抵在一旁的墙上,自己敏感的神经瞬间绷劲,紧贴着墙壁的背部因为强用力的动作而得不到丝毫动弹的缝隙,鼻尖的龙诞香越发浓重,她微微抬眸便是太子深邃的眼眸,让她多了一丝压迫感。   “不疼!”面对太子的行为蓉凰并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淡淡的回应着他。   “可我心疼。”太子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蓉凰的脸颊,满是怜惜。   “太子殿下,请自重。”蓉凰直视太子正色讲道。她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所以太子的刻意暧昧,让她很不自在的强忍着。   “不要叫我太子,叫我枫!”太子仿佛没有听到蓉凰的话,而后眉目含情的纠正她的话语。   枫……蓉凰心中微颤……宇文枫……是了,这是太子的姓名,如秋叶红枫的枫是他的字,枫……枫……这个字此时在她的心底不断的徘徊,仿佛是在努力让自己记住。   整个皇室每个人的名字她都知道,但她从来没叫过他们……   “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蓉凰不敢逾越。”她没有听从太子的纠错,微微停顿又道:“今次的困局,荣凰再次谢过太子殿下,只是如有必要,还请太子殿下不必插手。”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欠,就是人情不能欠,所以她有必要让太子知道,她不需要他的好意,一点都不需要,这样的话,她就不欠他任何。   “我知道。”对于蓉凰的话太子似乎早就预料到,没一丝惊愕,他对上她这双清透、淡漠的灵眸又一字一句道:“可我想让你欠我!你看,两次解围也算是你欠了我人情吧!”   “这是你一厢情愿,根本不算欠。”蓉凰直视着太子宇文枫道。   宇文枫静静地凝视着蓉凰,片刻,他微微一笑,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他柔声道:“的确是我一厢情愿,可你总会有一天会欠我。”   话落,他才松开她,而后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低下头凑到了她的耳际轻喃细语,然后离开。   宇文枫是尊贵太子,将来的皇帝,自是文武兼得,蓉凰不过是冷宫公主,算起血缘他们两人是带着一样血缘关系的堂兄妹,在皇家,近亲成亲多不胜数,却不过都是表兄妹,而她和他几乎近与亲兄妹,这样的关系让她感到恶心。   你只能属于我——这是太子刚刚临走在她耳边留下的话,那么的坚定,那么的霸道,仿佛已经认定了她没有反抗的余地,让她感到太子的行为很好笑。   她不可能会属于他,永远都不会!   太子离开了很久,蓉凰理了理情绪,恢复了冷漠走出了拐角,环视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她才抬步离开。   白天是后妃、公主们喝茶闲聊的时候,她没出现,因为她知道她出现定然是又一番被为难的光景,自己一个人直接去了一处宫里人常言闹鬼荒弃很久的宫殿内。   这一躲就是一天,这一天里幸好她以前来这里次数多,故此放了干粮和水,也没饿着。至于母妃,暂时也不用担心,皇后还没蠢到只为了为难她,去破坏皇后自身母仪天下的度量。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蓉凰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用武功悄无声息的回到宫室看了一眼母妃,看到母妃安静的看书,她就安心的离开了宫室。   出现在人前,指引她的宫女带着焦急的神情找到了她,做奴婢的懂的分寸半句没问她一整天去了何处,她自是不会主动言说。   蓉凰随着宫女的指引坐在了一班位份低微的宫眷旁,而他们的位置也是最偏远的席位,偌大的宫殿,她完全就是一个渺小的存在。   从她进入殿内时,她就低着头不去看四周,但是别人带着探索、厌恶的视线还是能让她感受的清清楚楚。   坐定后,她抬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殿前歌舞升平、繁花似锦、才俊风流,于她只是局外的热闹。   听着皇帝和皇后一同说着客套话,听着莺莺燕燕的话语,最终听到她耳中的不过三个字——朝阳王。   心不知道为何轻轻颤抖,那梅花下的那一幕瞬间出现在她脑海之中,本垂着的眸不由自主的抬起,远远的看向那高位处,却只看到了一抹黑色。   太远,她竟是看不清,唯有那一身醒目的黑衣表明上座之人的确是他……   垂下了眸,她保持着本分,不会逾越半分,心神专一的看着眼前的美味,不去听旁人去言道些什么。只是,桌上的美味竟是食之无味,让她很枯燥的想要离开去陪母妃。   “臣,求皇上赐婚!”   “哦?”皇上眼中带着一抹惊愕,而后好奇问道:“我们北岚国第一才子看上了谁,竟是还要求朕赐婚,来,说说是谁!”   北岚国第一才子是北平侯的第三子——李清,为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英俊,温文尔雅是北岚国待嫁女子心目中最想嫁的儿郎。   他已弱冠之年,赐封工部侍郎,正是娶亲年岁,故此,当他求赐婚时,整个殿内的公主们惊嗔羞怯不已,几位已经到了适合年纪出嫁的公主更是粉面飞霞,本手中拿着装饰的美丽纨扇一面遮了脸,一面时不时偷偷地打量着俊俏的李清。   “臣,求娶宁平公主!”声声响亮的声音响彻在这整个宫宴上。   只是一瞬间,满殿俱寂,方才还是歌舞升平,转眼只剩下寒冰袭心。御案后的皇上面目平和地看着殿下跪拜之人。   坐在皇上身旁打扮的格外雍容华贵的皇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似是万万没料到有人会求宁平公主。   坐在主位看向李清,眼中带着惊愕的太子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都僵直住,脸色难堪不已。   顷刻间,四周所有的目光投向末座的蓉凰,似是悄无声息的利箭,要将她洞穿。   本就不耐殿内气氛的蓉凰正要起身离开,却忽然被身边人的眼神给惊住了,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不大对劲的大殿,接着她就深深切切的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她刚刚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为何这么看着自己?她感到了莫名,那本半弯着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又坐回了原位,不欲再落人话柄。   到底怎么了?为何这么多人仇视的看着她?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八章 让蓉凰成笑柄   坐在御座的皇帝眼中带着震惊,可很快恢复平静,开口道:“宁……”   “原来我们北岚国第一次才子,李清求赐婚的是六公主临平公主啊,这可是好事。季妃,临平公主呢?”皇帝刚开口,皇后急中生智立刻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一个公主来顶上,顿时昂声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帝那未讲完的话被皇后所打断,他不由地转头看向身边皇后,正色道:“皇后,李清求的是宁平公主,不是临……”   “是临平啊,皇上定是听岔了,不过,臣妾没听错。”皇后没等皇帝把话讲完就打断了皇帝的话,她看向皇帝脸上的微笑很僵直,语气在提到“临平”二字时,格外的咬牙切齿。   就皇帝和皇后的这几句话,蓉凰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她被人求赐婚了。她将目光看向了遥远的前殿,看到的却是一抹紫色。   她听说过第一才子李清的清名,可她没见过他,更谈不上相识,又何德何能让这第一才子这般屈尊降贵的同皇帝求取赐婚?   此时,脸上带着诚惶诚恐的季妃,和已面色羞涩绯红的临平公主走至殿中间站立。   “皇上,臣求的是……”   “求的是六公主临平公主!”皇后再一次打断了李清的话,语调带着凌厉,眼眸冰冷又道:“本后没听错!”   任是谁都察觉的出皇后的愤怒,蓉凰更是听的仔细。   殿下跪伏的李清垂下了眸,看不出他的情绪,整个大殿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皇后!朕还没……”皇帝眼底也带着一丝气意,语气不由的重了一些。   “皇上,赐婚可是大事,不能因为听岔了便乱赐婚,要为李清负责。臣妾的的确确听的很清楚,是六公主临平公主!”皇后不卑不亢,更加强势的直视着皇帝正色道。   帝后相争,是大事,还争的是她一位冷宫公主,联想母妃那些欲言又止的话语,她的脑中募得划过一个念头,第一才子与自己并无任何交集,却这般贸贸然的求皇上赐婚,怕是母妃和皇上之间的交易吧。   母妃想将她送出这座血腥的深宫,她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皇帝会让第一才子来求赐婚。眼下,皇后的阻拦,她知道,今夜一过,她便要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皇后家族的势力,她可是清清楚楚,还掌握着大半个朝政呢。她知道,皇后这次定不会妥协让她嫁出宫,远离这些痛苦。   她们这些人要的就是她和母妃老死宫中,如同逗猫遛狗一样,欣赏着她们母女的痛苦和挣扎,直至死亡。   “父皇,儿臣也觉得父皇听岔了,李清刚刚的确求的是临平公主。这宁平公主和临平公主两个名衔有些相近,听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看了一眼末位的蓉凰,而后率先站起身,看似打破僵局缓和帝后之间的矛盾,可事实却是坐实了皇后的决定。   而后,他转向坐在席位上,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北平侯昂声道:“北平侯,你可听清楚了!”   北平侯看向太子,太子眼中带着阴厉,又看向皇后,皇后带着警告,最后他看向皇帝,皇帝带着确认是蓉凰的眼神。他的身子明显一颤,眼底快速闪过一道担忧,仅有极其短暂的一刻迟疑,他站起身走到殿中间跪伏下,朗声道:“犬子斗胆,求的是六公主临平公主。”   六公主乃当今皇上后宫季妃之女,待嫁之龄,美姿貌,工琴画。   当北平侯话落,心情极度紧张的临平公主这一刻面露幸福之意。   太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戾气也消散不见。   皇后这才一改凌厉气势,一派温和,笑的很得意的看向身旁的皇帝。   皇帝似是对北平侯很失望,眼底寒怒,最后一口饮下桌前御酒,道:“那是朕听岔了,那就临平吧,婚事朕准了!”   龙颜金口,一句话便是临平公主的一生,她乐嫁,不知他乐娶否?   隔着远远的御座,到处都是人,蓉凰却看不到旁人的神情,旁人也看不到她的神情。而这一切,已经与她无关,片刻前雷霆过耳的争执、震惊不过是宁平与临平二字的小小误会。   她保持着她的沉默、她的淡漠去应付周遭那些取笑、探究的目光,虽然这些目光让她如坐针垫,然而她还是得忍。一直忍到一个成熟的机会,来挽救自己,挽救母妃。   宫妃命妇们掩袖而笑,看她又成为他们眼中新一轮的笑柄,看那卑顺、沉默的宁平公主蓉凰垂首低眉,只会盯着自己的袖摆花纹出神。   北平侯父子叩首谢恩,季妃与临平公主谢恩,殿下群臣贺喜,内外命妇贺喜,齐颂万岁之声响彻宫阙。御前乐舞很聪明的换上了喜庆调子,霓裳彩衣,羽扇飞花……皇家逢喜事,自当普天同庆,四海齐贺。   蓉凰静静地坐在原位,之前想离开的心被压了下来,她第一次不愿意在被众人嘲笑之下离开,这样会显得她很懦弱。当然,她不恨也不怨任何人,一切都是她的命。皇帝不再去坚持,是因为北平侯的妥协。北平侯的妥协是因为皇后、太子的施压。   政治往往与性命挂钩,北平侯是不会轻易拿他们侯府全府人的性命当儿戏,自是为了自保而去自救。   皇帝,她的叔父,不是他懦弱,而是他的帝位被外戚所压迫,他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她去选择了皇后。   至于李清,她不识得他,他求娶自己也是他们与皇帝之间的事情,跟她自是没关系。   她冷冷一笑,此番明争暗斗下来,亲疏立显,她蓉凰的一条贱命,可还没精贵到能够比衡侯府一家子,更别谈是皇权至上的至尊宝座。   母妃啊,你可知你的牺牲,你的算计依旧抵不过他们心中更为重要的权势衡量。   首位宾客席上的朝阳王身着一袭锦缎黑袍,墨色的长发用白玉冠束着,狭长的凤眸一片冰冷,毫无一丝情绪可言,他端起了桌前御酒,动作优雅、高贵,他就像一座优美、华贵的冰雕美男子,冷漠的沉默着,仿佛之前殿上所发生的事,他根本没听到没看到,一派的清冷自如。   “皇上之前对本王提过两国联姻之事,本王已是思考清楚。”他眉目清冷端起了酒杯敬了一杯皇帝,然后开口道。   宫宴不单单是简单的宴会,往往都伴随着政治,这是外交的一种手段,故此,皇帝并没有因为蓉凰的事而多加气愤,在听到朝阳王的话时,他惊讶了下,后问道:“哦?朝阳王请讲。”   朝阳王看着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昂声道:“就宁平公主吧!皇上,勿要再次听岔了,本王说的是先帝帝姬八公主宁平,而不是六公主临平!”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九章 和亲公主   这一次,蓉凰听的仔细,听的清清楚楚,又是一个宁平公主。她的心在快速的跳动着,不是欣喜,而是紧张的担心,这从朝阳王嘴里说出的话,那必然明显就是和亲公主……   只是不知为何朝阳王会讲出这样的话,点名会要她一个冷宫公主。   朝阳王……她此刻的脑海又一次映出了那天梅花下的相遇,这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朝阳王的话一落,原本因为临平公主和第一才子李清婚事定下而喜庆的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众人的视线不由而同的转向了末座蓉凰,那些带着探究、惊愕的眼神再次出现。   看着朝阳王的皇帝愣住,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朝阳王会指明了要宁平公主。   对于成功的让蓉凰成为众人笑柄的皇后,此刻她的眼中是震惊,那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色早已难看不已。   本端着酒杯的太子瞬间握紧了玉杯,眼睛如针般的看向了朝阳王。   朝阳王冷漠的坐着,毫不为其他人的表情所惊愕半分。   皇帝缓过神,他看向朝阳王不确定问道:“刚朝阳王所说的是先帝帝姬八公主宁平公主——蓉凰?”   “正是。”朝阳王微微抬眸看向皇帝,凤眸冰冷。   得到肯定的皇帝顿时眉目带喜,他朗声道:“来人啊,宣宁平公主。”   站在皇帝身边侍候的贴身大太监用着独有的尖细嗓音喊道:“宣,宁平公主上前觐见。”   蓉凰已是顾不上思考朝阳王为什么会指明自己,便缓慢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压下所有的猜测,淡然的走出席位走上前殿,然后朝着皇帝、皇后恭敬的行礼。   这偌大的宫殿,直通的道路,她从末座一路上前,那些人各异的眼神一直围绕着她,让她浑身难受的紧。   “平身。”皇帝看到蓉凰朝他们参拜,怕皇后又来刁难,只一个叩首间,便宣她起身。   蓉凰这才缓缓直起身,没有去看向太子、朝阳王,而是垂眸等待皇帝接下来的话。   “宁平,在你右手边坐着的是天楚国六王爷——朝阳王。”皇帝先是客套的看向朝阳王,去介绍给蓉凰认识。   蓉凰这才转头看向朝阳王,一袭黑色锦袍,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而那双狭长的凤眸此时显得深邃又漆黑,更是透着薄凉气息,而那完美的薄唇此刻紧抿着,她看着眼前高贵的朝阳王同时,他也在注视着她。   她好想问问他,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那一夜冷漠的将她推入湖底,这一刻却又宛如天神降临般,将她拉出成为众人笑柄的深渊。   “宁平,天楚国与我们北岚国是邻国,两国友好,现在朕想让两国喜上加喜,故此,联姻一事,朝阳王点名是你。而你早就到了待嫁之龄,关系两国大事,想必宁平不会拒绝。”皇帝的眼神在蓉凰和朝阳王身上左右移动,然后言道。   两人对视,蓉凰心思百转也没想通他为什么不去选那些有权有势的公主,反而会选自己这个早已被众人践踏至脚底的冷宫公主,可是,她偏偏又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丝毫外泄的情绪。   他隐藏的很深,她知道。   蓉凰看向皇帝,她没有立刻回答,而在迟疑,她的心底答案就是拒绝联姻。可是,眼下在众人眼中,她面对的又是皇帝,邻国朝阳王,如果当面拒绝会让皇帝下不了台。   何况,如今朝阳王的提议于他而言,不啻于是天旱逢甘露,朝阳王指定的人选更是让他既解决了和亲人选问题,又解决了同母妃的交易问题,一举两得的好事又如何能让他拒绝,更别说去听她拒绝的答案。   蓉凰的迟疑让皇帝瞬间了然顿悟,又看向朝阳王道:“朝阳王,朕看宁平公主现在心中定是慌乱不已,也给不出答案,至于联姻之事,等今天宫宴结束,明天我们再议可好?”   “好。”朝阳王谁也没看,简单一个字。   皇帝的解围,让蓉凰紧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也就顺手推舟借机离开了这让她难受的大殿。   夜幕早已降临,冰冷的气温让她不由的拉了拉衣襟,有些冷。   淑妃看着急赶回来的蓉凰,她惊愕了下,忙道:“凰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蓉凰已是一口作气站立在了母妃跟前,她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出嫁?我说过我会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淑妃一听这话,便知道荣凰已经识破了这场宴会的目的,她看着蓉凰道:“忍了这么多年,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就算离开我也会带着母妃一同走,绝对不会留你在这里。”蓉凰直视着母妃满是苦涩的眼眸坚定道。   “不……”淑妃苦涩摇头,她看着眼中满是坚定的蓉凰道:“我这一生都离不开这里,但你能,不要放弃这个机会好吗?凰儿……”   蓉凰看着淑妃心里满是酸楚,她知道母妃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一如坚定的摇头,道:“母妃,我不会离开你,我知道你不愿离开这里的原因。你活着,我必相伴在你的身侧,你死了,我不会让你独上黄泉。”   淑妃鼻子一酸,顿时红了眼眶,她伸手为蓉凰扶了扶皇帝下赐的金簪头饰,然后哽咽道:“跟母妃来。”   看着母妃想哭的模样,蓉凰的心里又何曾好受半分,没有说话的跟随在母妃身后。   两把银白色的长剑出现在淑妃手中,长剑柄处挂着银白色的长长花缀,昏暗的烛火下,蓉凰竟看到这两把剑在闪着白色光芒,为它们剑身染上朦胧的白光,它们好漂亮,她却从未见过它们,她看着母妃手中拿着的长剑惊愕住。   “忘忧。”淑妃看着蓉凰轻启唇瓣,“它的名字。”   “忘忧。”蓉凰听后轻喃了句。   母妃擅长舞剑,在北岚国有着“一舞剑器动四方”的美名,舞剑本是观赏之物,但对她来讲,母妃的舞剑不单单是跳给别人看的,因为也可以杀人无形。 第一卷:冷宫毁容篇 第十章 被皇后宣召   听母妃偶尔提过,小时候家人送她去了一处山谷,谷内有着一位美艳妇人,那妇人就是教授母妃剑舞的人,听闻妇人身中奇毒,又被男人伤了心隐居于此,后来,妇人去世,母妃也学会了所有武艺出了谷回到丞相府。   当年母妃就是舞剑得到帝王心,得到了所想要的一切,然而,最是无情帝王家,争夺王位往往是要付上血的代价。   “这才是母妃真正的佩剑。”淑妃将眼眸看向手中的长剑,目光温柔似水,“忘忧,是母妃师傅的师傅从蓬莱仙岛搜集到的奇铁铸造,它长三尺一寸,重一斤十五两,师祖铸造出来是想送给心上人,让他忘却一生的忧愁。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如愿,那个男人娶了别的女子……”   “它真的很美,如同它的名字,让母妃和师傅忘却了很多的忧愁。母妃每次用它舞剑,就会忘记所有的烦躁,凰儿,母妃只教你如何舞剑,却从没让你见过它,这次是该将它交给你了,它会永远保护你,也会让你一生忘忧。”   话落,她将武器递向蓉凰。   “我不能要。”蓉凰猛的将手缩回身后,看向母妃坚决的摇头道。   “别怕,母妃不会离开你,只是觉得你武功所成,是该有一把武器防身用。”淑妃对着很警惕的蓉凰暖暖一笑,“这把武器收起来很简单,因为很软,你看。”   她讲完,一个抬手,两把长剑竟然跟活了一样缠在了淑妃的腰际,那长长的花缀紧缠着剑身,流苏轻摆,竟然就像腰上美丽的挂饰,丝毫看不出是长剑的样子。   蓉凰看到这一幕极为惊讶。   “收下吧。”这次淑妃不在得到蓉凰同意,直接将长剑放在了她的手中。   当这把剑握在蓉凰手中的时候,她感到了寒意袭身,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好冷……她现在完全像握着两个寒冰在手中。   “不要去抗拒它,因为会更冷。等你握着它不觉得冷的时候,你就是它的主人了。”淑妃轻言解说。   蓉凰看向母妃,然后慢慢的缓解心中对与忘忧的寒意。   “慢慢来,急不得。”淑妃好意安抚着蓉凰。   这晚,蓉凰和淑妃间的争执就此落幕,她知道母妃忽然拿出忘忧,主要是岔开话题罢了,既然如此她就顺了母妃的意。夜晚,这把剑放在了她的床铺之下,也没有告诉母妃关于殿上被朝阳王指明做和亲公主的事。   虽然,她知道瞒得了今晚,定瞒不住明天,可是对于她来说,能瞒得了多久就要瞒多久。   天还未亮,蓉凰就被宫女叫醒,因为中宫皇后殿传召,不过一夜的时间,皇后竟然已经没有耐心到这个地步。   她洗漱过后,刚要出门却看到自己的母妃穿着一袭白色睡袍立在门外,她忙拿起一旁自己的衣服走上前,将衣服披在母妃身上柔声道:“凤藻宫传召,我去去就回来。天冷,母妃先回房歇着,没什么事。”   昏暗的光亮照在淑妃的脸上,她满脸的担忧到了最后轻声道:“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母妃你放心。”蓉凰柔声安抚着。   得到蓉凰的话,淑妃这才转身返回她的屋里。   “带路。”蓉凰看母妃进屋,便看向凤藻宫宫女冷声道。   跟着宫女来到凤藻宫,此时眼前所见到的没有了白日的荣华,反倒多了一抹戾气,总之是不好的感觉。   宁皇后是一个美艳撩人的女人,她总是笑里藏刀,带着锋锐,随时都会给她讨厌的人给与一击致命,整个后宫,除了几个背景稍微强势点的妃子,没人敢与她斗。   凤烛台上的红烛似乎燃了一夜,烛身烛泪层叠,像极了美丽的红珊瑚,宁皇后一身白日华美的凤袍坐在一旁椅子上脸色阴暗。   “恭喜你要当和亲公主远嫁天楚国!”她抬眸看向行礼中的蓉凰,眼神如冰,齿冷道。   蓉凰未开口只是冷漠的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她实在没什么话要对皇后讲。况且,在盛怒的皇后面前,多说多错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宁皇后冷冷的注视着蓉凰,片刻,她大笑了起来,语中带着狠厉恶毒道:“你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冷傲的模样,只要看着你的这张脸,就知道你是个天生的狐媚,与你母妃一样!你们母女平日里装模作样的被欺负忍着,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永远忍下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母妃和皇上暗地下做的苟且之事吗?你母妃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去勾引皇上,你和你母妃一个样,勾引我的皇儿,你们母女以为这样就能离开这皇宫吗?”   她的笑容带着一种斯歇底里,让蓉凰为皇后所说的话而感到愤怒。皇帝和自己母妃的事,是一件不能说的秘密,她与太子之间虽然清白,可有些人的猜测还是将她定为狐媚,言她是主动勾引太子。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何这些人总是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她身上。   “你母妃想让你嫁给李清,休想!”宁皇后想起宫宴上的一幕,本是愤怒的眸中带着得意,后幸灾乐祸道:“蓉凰,这和亲公主你去当吧,你只要一走,我就送你母妃上路,这样,你就踏着你母妃的尸体去嫁到天楚国吧。”   整个胸腔内都被翻滚着的怒意充斥着,脑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让蓉凰杀了皇后,她藏在袖中的短匕也已划落手中,只要她轻轻用力,就能杀了宁皇后。   可是,她并没有,她看着宁皇后冷声道:“皇后娘娘,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何必隐藏。你心中是清清楚楚知道我不会让我母妃一人独自留在这宫中,所以不用出言辱骂,这样有失你高贵的身份。并且,当和亲公主并非我愿,我只想带着我母妃离开这里,找一处偏僻之地隐居。可是,你和太后又怎么会放过我们母女,又怎么会轻易让我们母女离开呢?既然我们母女没有退路,那我就用我的命去为我们找一条路,我定会说服朝阳王,让我携母离开这里。”   宁皇后听后微微眯眸凝视着蓉凰许久,她张口道:“的确不用说暗话,你母妃与皇上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这和亲公主一定不能是你!”   蓉凰心中更是添堵,那握着手中短匕都已经要忍不住了。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放弃和亲公主,我送你们母女离开这皇宫。第二,你做你的和亲公主,我会让你母妃死的很惨。”   对于皇后开出的条件出乎蓉凰意料,她以为这次定然是要来个鱼死网破,却没想到宁皇后会退一步,放过她们?   不,宁皇后不是这么好的人,她感觉不到一丝真诚。这两条路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她没想到的阴招。   “为什么!”她看着宁皇后质问,“为什么要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