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皇后要休夫   春末夏初的御花园,繁花飘零,一阵清风卷起地上落红无数,飘在男人瘦削的肩头,为他玄黑色的龙袍添上几分迤逦春色,衬着那俊美异常的脸,愈发惊为天人。   一旁研磨的女子,痴痴的望着他,看他落笔处,正勾勒她的眉眼,不禁娇羞得意的笑起来。   禁军统领何安有些慌张的快步走过来,看见这场景微微愣了一下,看向那女子的目光,不自觉露出几许憎恨,若不是为了册封这位柳妃,又怎会把皇后气走?   “皇上,皇后又出宫了!”何安稳了稳神,跪伏案前,急声而语。   “嗯,朕知道了!”夜清梵慢声回应,依然立于案前,身不动,手不颤,沉腕紧握手中画笔,蘸饱浓墨,挥毫泼墨,洁白绢纸上,瞬间浮现出一华衣美人儿。   “皇上……”何安心急,皇后离宫,可是惊天大事。   “何安,来看看朕的画艺,有无进步?”夜清梵放下笔,抬头淡淡望着何安,面色如常的问。   何安不敢违抗皇命,只得起身走过去,细细瞧了两眼,低声回答:“皇上下笔如神。”随即,又忍不住再次提醒:“皇上,皇后离宫,留书信给您。”   何安递上折叠着的纸,目光急切的望着他。   夜清梵面无表情的接过去打开,只见其中一张,凌乱潦草的字迹都是他的名字,每一个都被打了叉叉,角落还有几个调皮的猪头,另一张只有八个字,“你废后吧!我要休夫!!!”   不动声色折好放回袖子里,夜清梵回头看着何安,面色沉冷的吩咐:“告诉她,既然走了,就不必再回来。”   “皇上!”何安这次真急了,皇上和皇后一向和睦恩爱,当初为了皇后废除六宫,震惊朝野,此后专宠椒房多年,今日为何如此冷淡无情?   夜清梵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抬眸冷冷的扫一眼,只是一眼而已,他并没说话,可是,何安却觉得背上冒出森森冷汗来,立马就低着头不敢多言。   一阵风吹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桌上的画被卷起来,“哧溜”一声飞走,夜清梵袖子不可察觉的一抚,柳妃定睛看时,画已落入池塘中,搅乱了一池浮萍。   画沾了水,浓墨立刻晕染开,可怜一个绝代倾城的佳人儿,瞬间就化作一团模糊的黑色。   “回宫。”夜清梵毫不在意的淡淡丢下两个字,却禁不住冷风的侵袭,掩着唇微微的咳起来,俊美秀气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而那双刀削般的薄唇,却因咳嗽而变成病态的绯红。   贴身太监林谷见状,马上递上随身携带的药,那是皇后娘娘费尽心血,亲自配置的药丸,治疗皇上的顽疾最好不过。   怎料夜清梵看也不看,伸手一扫,连药瓶和茶杯都打落在地,御花园的宫女侍卫,立刻惶恐的跪了一地,齐声道:“奴才该死!”   “自今日起,把这些药都扔了。”夜清梵一边往前走,一边冷然吩咐。风姿卓越的背影,在乱红之中,透着异样的冷酷决绝。   “皇上!”林谷震惊的喊了一声,这药如何扔的,糟蹋了皇后娘娘一番心血不说,皇上的病该如何是好?   夜清梵站定回身,冷漠无情的扫一眼众人,温暖的初夏季节,众人却感觉到一股慎人的寒意入侵,最后那道冰寒的目光飘过林谷,他回身继续往前走,低沉缓慢道:“是耳聋,还是脑袋不想要?”   “奴才遵旨。”林谷再也不敢多说,恭敬惶恐的低头。   只是,皇上的咳嗽声却又更剧烈的响起来,夜清梵抬手掩着唇,鲜血丝丝屡屡的顺着手指落入龙袍中,袖口皇后亲自绣上去的金线龙纹,渐渐被染成红色。   苍白修长的手指攥紧血染的地方,夜清梵暗暗运起内力,稳住身形,才若无其事的往清凉殿行去。   回到殿中,屏退宫人,夜清梵自行脱去沾了血的龙袍,露出里面洁白胜雪的衬衣,前襟和袖口上的几杆翠珠,皆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其实,她极讨厌女工,只绣过这件龙袍和里衣的袖子,绣工也实在是差强人意,想起那时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便忍不住莞尔。   在宽大的龙榻上坐下,深吸一口气,鼻间缭绕的尽是醉人的药香。他的身体在她一套膳食的调养下,不是犯病无须再吃药,这药香是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无形中纠缠在他呼吸间,仿佛,她就在他耳边俏皮低语。   缓缓垂眸,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走到窗边的木案前,展开明黄的空白圣旨,提笔写道:“皇后沈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今收皇后玺绶,废为庶人,逐出宫外……”   还未写完,忽然一道黑影无声的降落在殿中,恭敬的行了礼,低声道:“皇后娘娘被敌国细作掠走。”   夜清梵握笔的手指紧了紧,却仍是面色如常,简洁明了的沉声吩咐:“不惜一切,毫发无伤。”   “选岭南风景秀丽之地,供她安居。”顿了顿,夜清梵再度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不见起伏,仿佛只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黑衣人低头领命,心中却并不乐观,谁都知道,要了沈皇后的命,就是对夜清梵最致命的打击,此时被敌军抓走,沈皇后是否还活着,他都无法预料。   夜清梵放下笔,双手悠闲的负在背后,转身望着窗外最后一抹春光,忽然低声自语:“她若有半分闪失,朕必用这天下为她陪葬!”黑衣震惊的抬头,自他的侧脸看到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血腥与杀戮。   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黑衣人起身无声消失。   夜清梵回身望着写了一半的废后诏书,墨黑如玉的眸子渐渐幽深,敌方为胁迫他让步投降,必定不会贸然杀皇后,但若此时将废后诏书诏告天下,一个无用的小女人,只怕当真要性命难保。   暗自思虑一番,夜清梵将圣旨卷起,放在妥贴之处,才回身叫来林谷与御前侍卫,吩咐他们准备出宫,宫人伺候夜清梵更衣,却发觉她们的皇帝,多年来第一次眉目紧锁,冷厉的双眸尽是担忧。    正文 第二章:托孤   刚换好衣服,六王爷景王夜清岚已疾步而来,看见他草草行礼便焦急的问:“人好好的在宫里,怎么会被掠走?”   夜清梵挥退宫人,才淡淡的望着火急火燎的六弟,回身拿过玉玺,待他走近交给他,缓缓道:“朕出宫,万万不可让外人知晓,这段时间国事就劳烦你了。”   夜清岚诧异的看着手中玉玺,心底升起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英气的剑眉紧蹙片刻,醒悟过来,蓦地抬头盯住夜清梵,声音微颤的问:“皇兄这可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所谓最坏的打算,自然是性命不保,若是他当真回不来,这玉玺是要代他保管一辈子么?面对夜清岚指责愤怒的目光,夜清梵只是云淡风轻的点头,清冷苍白的俊颜上,竟隐隐浮现几许愧疚,低声道:“这是朕为天下欠她的,自然也该朕为天下来还。”   夜清梵望着窗外葱郁的枝头,想起初次见面,亭亭玉立的少女,容颜娇俏,明眸善睐,清灵如水,整个人如同灼灼燃烧的一团火,周身都是不可忽视的温暖。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终因钦天监一句话,顿失自由,自此深宫寂寥,似锦年华皆成了这天下的陪葬。   轻轻握了握拳,夜清梵抬眸望着因为赌气扔下玉玺的弟弟,苍白的薄唇抿起一抹无奈的笑,抬手掩住唇隐忍的咳了两声,才正色道:“皇后被俘事关国体,兹事体大,若出现半分意外,整个乾清国及夜氏皇族,必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朕亦愧对祖宗,故不惜一切必救回皇后。这番话,你务必一字不漏转告母后。”说了长长的一段话,他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微喘着停下,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才拿起玉玺郑重地重新放入夜清岚手中,沉声道:“收好,这天下,朕暂且交予你,拜托了。”   夜清岚不再做声,只是一点点的收紧十指攥紧重似千金的玉玺,看着那人脚不停步的往外走,待他走到殿门的时候,忽然扬声问:“皇兄,你救她,仅仅因为她是皇后吗?”   夜清梵闻声停住脚步,神色莫测的望着外面满树碧绿的枝桠,半晌,才神色孤绝的点头,身形一闪飞快的消失在门外。   洛城是乾清国的都城,亦是夜氏先祖留给子孙的财富,城外有天然的护城河,城门的修筑亦是凝结尖端智慧,标准的易守难攻,曾有人言,即便整个乾清国沦陷,只要皇帝死守洛城,足可保命。   此时,洛城外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飞奔疾驰,渐渐远离这道天然屏障。   因为小路崎岖不平,马车又是急行,一直剧烈颠簸,小脑袋又一次撞在车厢后壁,昏睡的沈映菡终于痛吟一声,捂着脑袋委屈的醒来。   入目第一眼,便是两个面色冰冷的黑衣人,规规矩矩的坐姿,一丝不苟的表情,冰冷无情的双眸,无不昭示着他们的铁面无私,冷酷残忍。   墨黑色的双眸狡黠的眨了眨,沈映菡动用21世纪的高科技大脑,分析着自己的处境。   原本是跑到清凉殿某人的寝宫,预备自己写个废后诏书盖上玉玺,结果找了半天也没见玉玺在哪儿,只好留下字条溜之大吉,没想到刚出宫门,就被人从背后砍了一掌陷入昏迷,醒来就是这样。   沈映菡托着下巴,冷汗森森的确定,她被绑架了。脖子上冷不防传来一阵令人惶恐的寒意,不用低头,眼角的余光就瞥到银光闪闪的长剑,她抬头望住剑的另一端,无辜的眨着大眼不说话。   “不耍花样,可保性命无虞。”黑衣人不看她,双目警惕的盯着窗外,机械而冰冷的开口。   沈映菡撇撇嘴,隔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发觉这是一条极其偏僻的小道,几乎没什么行人,若是在此被杀人灭口,只怕也没人知道。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既然如此费尽周折绑架她,必是有所图,岂会如此轻易杀了她,以她的身份地位,挟持她权势地位只怕也唾手可得,倒也不必怕他们。   “死有何惧,堂堂乾清国皇后,还怕了两个毛贼不成!”沈映菡故作胆大的挺直腰背,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桀骜不驯,倔强的盯着持剑之人,不漏半分惧意。   那人似乎很看不起她这种装腔作势的人,不屑的轻哼一声,收了剑。   沈映菡察觉到他的不屑,调皮的抽抽鼻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啐了一口,不服输的转身背对两人,掀开帘子悠闲自在的看风景去了。   一路上沈映菡未再多言,免得惹怒那两人狗急跳墙,真的会小命不保,一路被带至塞外,最后竟进了军营,被关在一个多人防守的大帐里,便再无人理会她。   夜清梵马不停蹄追至塞外,确定她进了敌方军营,并未着急去救她,折回去悄悄进了乾清国大营。   将军大帐里,边疆大吏萧音沐正伏案研读兵书,忽听帐后极其细微的一声响,抬头看时,不禁大吃一惊,丢下兵书便跪下请安。   萧音沐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已故孝睿皇后的亲哥哥,与夜清梵从小一处长大,两人的关系一向很亲密,也不甚拘礼。   夜清梵随意抬了下手示意他起来,在案前坐下,抬眸望着他低沉道:“映菡被西昭国奸细捋走,如今深陷敌军大营。”   萧音沐本就凝重的脸色愈发的严肃,皇后被俘可不是小事,而皇上亲自追来,凭他的武功才智竟没救出皇后,如此看来,西昭国此次是谋划已久,势在必得。   “皇上有何打算?”萧音沐起身在一旁坐了,微微蹙眉,“可要微臣去打探一番?”   “不必。”夜清梵长途奔波,本就病弱的身体愈发的疲惫,单手撑着额头,脸色苍白,淡淡道:“朕自有安排。”   萧音沐微微蹙眉望着夜清梵不说话,彼此沉默了片刻,夜清梵果然又徐徐开口:“朕这里有一道密诏,若朕有意外,你率军回朝,以此密诏扶景王登基,玉玺在他手里。”   “皇上!”萧音沐惊呼出声,起身急急的跪在地上,惊骇的问:“皇上究竟是有何计划,竟安排到这一步?救回皇后虽迫在眉睫,但万事仍该以您为重啊!”   “不必多问,此去凶险,你在军中务必事事警惕,切记凡事以国事为先。”夜清梵站起身从袖中取出密诏,缓缓递在他面前,俯首淡淡的望着他。   萧音沐抬头静静的仰望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他依旧是记忆中的冷静自持,凡是喜怒不行于色,即便是安排着生死大事,帝位更替,亦是淡然从容,不见半分情绪波动。   只是数年不见,都城到边疆相隔千里,他竟还如此信任自己,这份气魄萧音沐自认没有,却也异常感动。明知多劝无益,萧音沐抬手郑重的接过密诏,深深跪伏在地,声音铿锵道:“臣万死必不辱使命。”   夜清梵微一点头,扶他起来,又低声交代几件小事命他前去置办,萧音沐根据他要的东西,已大约猜到他的安排,却未再多说一句,只是尽心照办。    正文 第三章:受辱   且说沈映菡被丢在那个大帐,每日三餐有人按时送来,伙食倒也不差,只是一应饮食皆是胡人习俗,她十分吃不习惯,且处处有人看管,出不得帐篷半步,对于一向活泼好动的她而言,再没什么比失去自由更痛苦。   这一日饭菜刚摆上桌,沈映菡还未来得及动筷,大帐的帘子忽然被人粗鲁的掀开,门外的风夹杂着沙砾一贯而进,让她十分不爽,抬眸恼怒的盯着来人。   只见那人身着黄金铠甲,头戴银白铁盔,身躯凛然,相貌堂堂,一双眼寒光四射,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令人望之忍不住心生惧意。   隔着帘子望出去,帐外井然有序的站了两列士兵,一个个如钉子般肃穆而立。   沈映菡心思转动,瞧这架势,此人至少也是敌方领军大将,今日露面想来是乾清国那边有了动静,她不能自乱阵脚。   心念转动间,沈映菡若无其事的拿起筷子,神色泰然的继续吃饭,对方似乎很诧异她的反应,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只是这一餐,终是心不在焉,忍不住想那个人会来救她吗?   毕竟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三年的帝后生涯,更像病人与大夫之间的关系,偶尔聊天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他唯有犯病的时候,才需要她。平日外人眼中的专宠椒房,帝后恩爱,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多数时候他自顾自的批折子,而她与景王嬉笑怒骂的时候倒多一些。   他那样的人,可会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女人,浪费人力物力来救她?   “夜清梵称病不上朝已有多日。”那人见她放下筷子,才阴阳怪气的开口,声音冷如冰棱,听着叫人很不舒服,“可是为你得了相思病?”   称病?沈映菡不自觉的拧起眉,今年开春以来,他并未再犯病,好端端的怎么会称病连朝都不上了?   “将军这话可是玩笑了,且不说皇上胸怀大志,断不会为女人荒废朝纲,更何况宫中还有新封的柳妃侍候左右,绝无为我相思的道理。”沈映菡镇定的望着他,不动声色的反驳,心中却道,她才不稀罕他的相思,她也不指望他会来救她。   “皇后娘娘太过妄自菲薄,据可靠消息汇报,夜清梵紧追你而来,已入乾清国军营数日。”那人缓缓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身上黄金铠甲折射过来的阳光,愈发照的她双目酸软,微微偏了下头,侧目望着他杀气渐起的鹰眸,“这位汉人皇帝,还是很看重你的。”   他居然来了?想不到这家伙看起来冷酷无情,居然还算有情有义,倒不枉三年相交。沈映菡忍不住欣慰的一笑,抬眸得意的望着他,胆大的调侃道:“据我所知,皇上做事从未失手过,你若不想死的太惨,还是趁早放了本宫比较好。”   “哟,这么快就改称本宫了,看来你信心足的狠。”那人单手悠闲的敲击着桌子,笑容阴鸷而残冷,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起身捏住她下巴,阴狠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既然他敢来,就不必妄想活着回去!”   沈映菡望着他深蓝色的眸子,俏丽精致的脸上,缓缓绽放一个明艳如花的笑容,扬声道:“你可以试试看,他若如此轻易便被打倒,也枉费我三年的殚精竭力。”   为了他那一副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她费尽所有心血,翻遍太医院所有医书,结合现代最尖端的医学知识,慢慢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一直觉得那该是一个有所作为的男人。   “你这是勾引我?”男人盯着她动人心魄的笑颜,痞气十足的问,带着浓浓胡茬的唇已放肆的凑过来。   沈映菡捏起桌上的筷子,竖在他脸前,盈盈含笑道:“你可知,名花倾国两相欢,长使君王带笑看,你非君非王,不过蛮夷土匪,有何资格让本宫费心”   “大胆贱人!”男人被辱,登时火冒三丈,抬手一个狠厉的耳光便要括下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果然非君子!”沈映菡桀骜的望着他,不怕死的仰着脸,不屑鄙夷的讽刺。   一巴掌生生停在距离她小脸不足半寸的地方,男人收回手盯住她,片刻后大笑着坐回去,点头道:“很好很好,你倒是有骨气,早晚当着夜清梵的面玩了你,看你可还有今日的傲气!”   “若果真有那一日,我权当被狗咬了一口。”沈映菡一句话脱口而出,待看到对方铁青的脸,不禁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实在不该出言激怒他。   那人果然一怒而起,昂扬高大的身躯轻易而居的将她控在身下,整个人怒发冲冠,再听不进去她半个字,势要惩罚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人,以雪耻辱。   肩上的衣服被粗鲁的扯下去,裸露在空气里,有些凉,她忍不住颤抖起来,惶恐终是渐渐从心底弥漫起来。   “三殿下,太子殿下有请。”帘子忽然被掀起,有人恭敬的开口,即便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沈映菡依然觉得难堪至极,趁着身上男人愣神之际,用尽全力推开他,慌乱的往后缩,不小心摔在地上,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知道了!”被打扰好事,这位三殿下自然很是不爽,起身整理下衣服,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大帐里安静下来,沈映菡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这般屈辱,经过刚才的惊吓,眼泪竟忍不住簌簌掉落,心中憋闷多日的委屈尽数涌出,衣服也顾不得穿,抱着受伤的胳膊,呜呜的痛哭起来。   “堂堂乾清国的皇后,居然如此不争气,在敌军大营哭的这般狼狈。”正哭的伤心,旁边忽然有人淡然出声,紧接着身后一暖,一件狐皮大衣被披在身上。   沈映菡抬眸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袍,长相丑陋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正用悲悯的目光望着她,一双锐利的眸子里,还有几分调侃取笑的意味,让她胸口很堵。    正文 第四章:唇枪舌战   “我哭我的,你是谁,凭什么管我!”沈映菡见是不认识的人,心情不好就懒得理他,低着头又继续哭。   男人看着面前一直哭个不停的小女人,还有真有无语头疼。他转到她面前,蹲下来,一言不发的拉过她受伤的手臂,查看一番,淡淡道:“你哭自与我无关,只是我受太子之命保护你,却不能看你受伤不予理会。”   “我受伤管你什么事……啊!”沈映菡正赌气的回嘴,冷不防对方骤然使力将她手腕脱臼的地方接了回去,疼得她满额都是冷汗,尖叫一声,快要止住的眼泪又掉的更凶。   “奴才张之俊,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奉命来保护娘娘,若是四殿下再有今日这般行径,娘娘可告知奴才,奴才自会回禀太子殿下。”那人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行礼,徐徐道来,不卑不吭,一眼便知素养极高。   沈映菡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心中暗暗感叹,西昭国果然不容小觑,太子身边一个随从便如此不凡,可以想见太子本人有多厉害。   “刚才那人是谁?”沈映菡擦干眼泪,托着受伤的胳膊,小脸通红,双眸水汽氤氲的望着他,还有些委屈的嘟着嘴问。   “慕容钧,西昭国三皇子,骁勇善战,为人阴狠毒辣,狡诈善变,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是我们太子最强有力的对手。”张之俊起身垂首站在一边,恭敬的回答,顿了顿又道:“西昭的目标在汉人皇帝而非娘娘,太子殿下无意为难娘娘,还请娘娘不要为一时口快再招惹三殿下。”   沈映菡不自觉的扬起眉两道弯弯的远山眉,绯红的嘴角也勾起一个顽劣的笑容,看好戏的望着对方,似笑非笑道:“看来你西昭国朝堂也不甚太平,竟还胆敢侵犯我乾清国?”   对方显然想不到她一个小姑娘能有这般见地,赞赏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似是有些疲惫,窗外一阵冷风吹进来,他隐忍的低咳两声,歉然请求道:“奴才近日腿疾又犯,可否容奴才坐下说?”   沈映菡是从21世纪穿越而来,与生俱来的思想就是人人平等,自然也不在意这些礼节等级,见他如此说,便笑着点点头道:“坐吧。”又亲自倒了杯茶给他,关切道:“听你方才咳嗽,似乎不止有腿疾,只怕肺病更重些。”   “多谢娘娘挂心,春夏季节交替,不过偶感风寒。”张之俊整理一下衣服下摆,在椅子上坐了,沈映菡仔细打量着他,发觉此人一举一动皆有一股掩饰不住的优雅贵气,全不似随从,反倒似一个大家公子,“我西昭国众皇子争太子之位,难道你乾清国便没有?据在下所知,裕王、江王之流从未断过争夺皇位的念头,况且汉人皇帝只有一位年幼皇子,不成气候,他本人据传身体一直虚弱,情况只会比我西昭危机百倍,娘娘又何必掩耳盗铃。”   沈映菡拧起眉,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长得的确很丑,可是,说的话却句句点中要害,才思之敏捷,还真有些难以招架,只怕乾清国那些大臣也不见得比得过他,仆从尚且如此,那么那位太子殿下本人,究竟会是怎样的人物?   “帝王之术在于驭人,而非武功,同样面临皇位之争,我乾清国一个二流将军柳骏已让你骁勇善战的三皇子无可奈何,手下从未吃过败仗的萧大将军尚未露面,且我国帝王与领兵大将至少是同心同德,你们又是怎样?张将军以为这个高下悬殊该如何定夺?”沈映菡心中虽钦佩此人才能,却不漏半分,反而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悠然自得的反驳,这几句利弊分析下来,连她自己都对夜清梵充满信心。   相对于她的洋洋得意,张之俊对于己方的劣势倒是十分淡然,嘴角含笑的点头道:“幸而娘娘被掠来,否则怕也是汉人皇帝的得力助手,如今,有你在手,胜负远未定数,奉劝娘娘还是不要太乐观。”   “乐观与否不重要,退一步讲,江山易主,朝代更迭皆是自然规律,于我本人不过是一死而已,都是闲聊间的小事。”沈映菡目光平静,神色坦然,不动声色的语气倒是颇有几分夜清梵的神韵,说完这番话,她自己也觉出异样,不禁抑郁的垂眸,什么时候她变得这般淡漠无情,难道三年的时间,竟已被他同化?   她要的是阳光明媚的生活,绝不是他那种活死人般的冰冷无情,此番若能逃出去,她是决计不要再回去了。   “家国生死都是小事,敢问在娘娘心里,何事算大?”张之俊愈发震惊于她的言语见地,心中也暗道,乾清国几时竟有这般宝贝财富,看来,很多事情,他还是低估了。   沈映菡心中有了些许心事,便不愿再围绕这个话题多说,灵机一动,娇俏的一笑,眨着杏圆的双眸道:“我不过小小女子,一生大事自然是得与良人,执手偕老,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如此,万事足矣。”   张之俊抬眸定定的望着她,一双仿佛能洞穿红尘的双眸,与那张丑陋的面容极不相称,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在他深邃的注视下,有些心慌意乱。   在古代一个有夫之妇,当着陌生男人的面,说出这些话,似乎也是有伤风化的,沈映菡脸上微微发烧,洁白如玉的俏脸,染上几许粉红。她尴尬的转过头,站起来试着晃动受伤的手臂,手腕接回去,又休息这么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只是隐隐有些痛。   想了想,她回身望着张之俊,笑道:“谢谢将军出手相助。”她晃了晃手臂,继续道:“我也懂几分医术,若是将军不嫌弃,容我为将军把脉,或可治疗你的腿疾。”   张之俊愣了一下,随即也慌忙站起来,摆摆手道:“多谢娘娘美意,多年旧疾,太子殿下厚爱也曾召宫中御医为奴才诊治,就不劳娘娘费心。”他后退两步,避开沈映菡已伸过来要搭她手腕的手指,忽而面色冷淡道:“奴才还有事,先走一步。”    正文 第五章:遇险   沈映菡望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无辜的撇撇嘴,凭她的医术,多少人排队巴望着她能出手相救,难得她主动为他治病,偏偏还不领情,他即不相信她,她还懒得理他!   出了门被外面的风沙侵袭,帐外隐约传来几声咳嗽声,沈映菡在灯前坐下,看着噼里啪啦的烛火,不禁想起夜清梵的病来,三年来她费尽心血,也不过是维持他少发病而已,如今千里迢迢,车马奔波到这边疆苦寒之地,他还撑得住吗?   乾清国诸王一直不安分,蠢蠢欲动,尤其是裕王夜清昱司马昭之心,早已人尽皆知,又有江王夜清绛誓死追随,夜清梵御驾亲征远离京都,独留景王夜清岚一人坚守,可能坐住阵?   方才她话虽说的轻巧,乾清国此刻实则是已水深火热,随时可能风云变换,翻天覆地。   愁眉苦脸的发了一会儿愁,又觉得自己一个小女子,对于这些个国家大事多想也无益,反而是自找烦恼,又转移注意力,开始琢磨着,下次张之俊再来,怎么求的他说服太子,让她可以出去散散心透透气才好,一来整日闷在这小小的帐篷里,她快被闷死了,二来,出去探探路,也方便她找机会逃跑。   然而,不等她开口,便已有了机会出去,只是要面对的情形,却是她很不喜欢的。   慕容钧在她这里胡闹,被太子叫走之后,没安静几日,慕容钧忽然又领着人马风风火火的走来,一把抓起坐在胡榻上看书的她,拎着她胳膊就出去,出了帐子随手一甩,便将她送上马,手中鞭子用力一抽马尾,没等她回过神,马儿已飞驰出去。   惊慌失措中,沈映菡只得紧紧抱住马脖子,这塞外烈马,跑起来十分狂野,而沈映菡对马从来只敢远观,马才一跑起来,她就吓得魂飞魄散,手脚慌乱,不知所措。   慕容钧上马很快便追上来,看见她那副狼狈样子,非但见死不救,反而十分得意嘲弄的讽刺道:“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夜清梵的娘们儿原来不过如此!”   说着他扬起手中马鞭,唰唰又是两鞭子抽上来,马儿吃痛,疯了一般嘶鸣着狂奔,前蹄时不时高高扬起,几次险些将沈映菡摔下去,幸亏她死死抓住缰绳,纵使如此,颠簸之中,也震得她胸口一阵阵的剧痛。   慕容钧似乎欣赏够她的狼狈,追上来又补了一鞭子,便仰天大笑着疾驰而去,后面自有士兵骑马紧紧看守着她,却无一人来帮忙。   这路大约是往城门去的,前面的路只会越来越崎岖,沈映菡伏在马背上,感觉胳膊和手上的力道已越来越微弱,她快撑不下去,马儿若再有一个大动作,她只怕就摔下去,葬身马蹄了。   而身边那些士兵还在肆无忌惮的嘲讽她,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   正在惊恐慌乱之时,耳边忽然一阵风声急速而至,紧接着背后一暖,一双手臂越过她腰腹,紧紧将她护在怀中,手中缰绳也被拉过去,疯狂的骏马不多久,便渐渐驯服下来,开始匀速奔跑。   沈映菡脖子僵硬的扭头,张之俊那张丑陋的脸,此时看来竟比亲爹亲娘还要亲近百倍,她只愣愣的看着他,冰冷的双唇,抖了抖,竟说不出半个字。   耳边风声呼啸,大漠的风沙纷纷扬起,打在脸上很疼,远处成排的木杨,身姿挺拔,在视线里一闪而逝,模糊不清,只有这个人中年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目光淡然的望着她,隐隐的有些担忧。   “你……还好吧?”张之俊低头望着她惨白的小脸,忍不住担忧的开口,想了想,抬手握了下她的手,发觉她浑身都在颤抖,双手冰冷,显然是被吓坏了。   直到他温暖粗糙的大掌握住她的,三魂七魄仿佛才渐渐回体,沈映菡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便是“哇”一声大哭出来,眼泪鼻涕一股脑的都涌出来,尽数抿在他的粗布衣衫上。   “好了,没事了。”张之俊手臂有些僵硬的抱住怀里的娇躯,淡然的目光中流露出几许局促,方才为了救她,情急之下飞身而来,上马来不及多想抱住她,此刻冷静下来,美人在怀,让他这个大男人十分尴尬,而且,她还在哭!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哭,见她两次都是在哭,而且一点不似汉人女子矜持隐忍的默默掉泪,她总是这样毫无顾忌的失声大哭,丝毫不顾忌有多少人,也不会难为情。   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张之俊看前面人渐渐多起来,离慕容钧也不远,为了避讳预备收回手,却发觉她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他,人还在抽噎个不停。   “你丈夫在那边。”张之俊沉默了片刻,忽然低沉出声。   沈映菡一愣,不自觉的松了手,抬起头望向前方,城门外两国大军已处于紧张对峙中。   乾清国的大旗远远的在风中飘飞,因为不愿透露身份,大军中间只有一顶寻常的紫色华盖,在大漠炽烈的日光下,却也刺目耀眼,滑盖下依稀可看见那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单薄瘦削的身躯,在辽阔的大风中看上去愈发的孱弱,时不时能看见他抬手掩着唇咳嗽。   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这几天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千里追来,究竟是纯粹为了救她,还是为了他身为帝王的颜面,今日两军对阵,他会不会不顾她的死活,只图杀个痛快,以雪耻辱。   马在一匹雪白的骏马边停下,身后的张之俊在马上拱手行礼,恭敬道:“太子殿下。”   沈映菡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马上之人,不禁暗暗赞叹。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般的俊颜,英挺的剑眉,高高的鼻梁,微厚性感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胡人特有的深蓝色双眸,缓缓望过来落在她脸上,让她顿时觉得无所遁形。   此人周身的气息不似慕容钧那般禀冽,锋利如刀,一身铠甲加身,反倒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正文 第六章:皇帝受伤   张之俊俯首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人便望着她淡淡一笑,歉然道:“是三哥鲁莽了,孤代他向沈皇后赔罪。”   “太子殿下客气了。”沈映菡虽然气恨慕容钧的粗鲁霸道,但是这个时候却也无心追究,只在对方脸上稍作停留,便又望向对面。   看这情形,应当是夜清梵领着人,主动来叫阵,前面乾清国的将士因是主动出击,气势高涨,正在疯狂叫嚣,而那人坐在千军万马中,仍旧淡然从容,冷静到冷酷无情。   沈映菡缓缓垂下头,事到如今,她也该看清现实,不再抱什么希望,他会主动挑起争端,已是明确无误的宣告,她不是威胁,为了胜利,他是什么都可以不顾的。   “沈皇后来猜猜,今日这一战,谁会赢?”太子转头望着她,淡笑着问,见她抬手,才又望向前方,抬手指着紫色华盖,神色复杂道:“你猜江山与你,他会如何抉择?”   沈映菡屈辱的咬住唇,目光恼怒的望着他,明摆着的事实,他有必要故意问出口,来羞辱她么?   “无论他做和抉择,若是为乾清国万千臣民,我这皇后也算死得其所。”良久,她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重新望着远处她的丈夫,淡淡开口,然而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这话未免太过场面化,她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骄傲,倔强的说下去:“若是结果注定是掀起战乱横尸遍野,我宁愿他牺牲我一人,护得他的子民不受异族凌辱。”   说完,沈映菡垂眸不再言语,仿佛禁不住外面风沙侵袭,她怕冷似得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靠在身后之人温暖的怀抱里,却没察觉到,因为她的话,四周安静下来,几道迥异不同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好个深明大义的皇后!”太子目光幽深的望着她片刻,又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她身后的张之俊,意味深长道:“倒是汉人皇帝的福气!”   “什么福气!看我今日手刃他,替西昭出口恶气!”一直策着战马静默在旁的慕容钧忽然阴狠毒辣的开口,咬牙切齿的样子,颇为狰狞。   “三哥,不可鲁莽!”太子见状,看了一眼身侧马上的两个人,才又瞪一眼慕容钧,沉声呵斥,“此次引汉皇前来是为谈和,万不可再引起战乱!”   太子出口训斥,慕容钧总有千百个不服,也只能干瘪的闭嘴,半晌才生硬的回了个是。   此时前方将士已打起来,起初只是两两对打,及至后来竟已是混战,只见刀光剑影四射,血气冲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瞬间瓦解,断体残肢血淋淋的四处纷飞,残忍的让人不敢直视。   沈映菡前世虽在电视上看过战争场面,然而这种真刀真枪的大战还是第一次见,幸亏她是学医,在医院学见惯了伤残病人,甚至是尸体也跟着导师亲手解剖过,否则早就吐的昏天暗地。   饶是如此,她还是心中揪痛,抬手扶着胸口,忍不住望向对面的白衣男子。千军万马的混战,他依旧稳如泰山,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脸,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血腥与杀戮。   “去死吧!”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狠毒的诅咒,又听太子惊呼一声:“三哥,不可!”待沈映菡回头看时,慕容钧手中弓箭已哧溜一声飞快的破空而去,越过众人朝着那风中清逸洒脱的身影,直直射去。   除了几个机要将领,其余人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只道是萧音沐的朋友,虽有人守着,却也不十分上心,战事一起,都顾着去杀敌,他周身的防卫十分松懈,这一箭没多少阻碍的射到他面前,他抬手一挡,只偏了一些,却没挡开,银白明亮的箭尖直直没入他胸前,雪白的衣服,瞬间被血染红。   领兵大将柳骏一眼瞥见他受伤,大吃一惊,立马下令收兵,打斗正酣的将士极其疑惑,却也不敢违抗军令,迅速撤离。   沈映菡一颗心都揪在一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抹白影远离。他天生肺部顽疾,这些年反反复复,心脉早已严重受损,如何经得起这一箭,又是私下出宫,如若没带太医过来,这远在边疆,只怕性命堪忧!   念及此,沈映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与胆量,竟夺过身侧太子手中的马鞭,用力一甩,策马飞快的奔驰而去,妄图逃回去。   “你疯了!”身后的张之俊见状又惊又怒,厉声呵斥:“前面都是我西昭士兵,你此时逃跑,不要命了!”   正说着话,他忽然搂紧她用力压低身子,几把箭贴着他们头顶飞过去。   “管不了那么多,我必须回去救他!”沈映菡继续策马扬鞭,丝毫没有退回去的迹象。   “你竟为了他性命也不顾了么,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张之俊一把夺过她手中鞭子,眼看前面一堆士兵举着长枪刺过来,赶紧拉住缰绳,迫使马停下来,才扭转她的身体,低头凝视着她因为紧张而苍白的小脸,沉声问。   沈映菡被他问的一愣,脸色苍白的思索片刻,才缓缓摇头道:“我与他不过是虚名夫妻,无所谓重要与否,但他对乾清国的百姓,是极其重要的,我救他并未非为我自己。”   张之俊神色莫测,目光幽深似海的盯着她,良久,才无奈的叹口气,拉着缰绳转回去,一边缓缓前行,一边淡淡道:“以后再不可做这等愚蠢之事,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若丢了性命如何是好?”   沈映菡低头望着遍地尸体,如血大地,不禁浑身颤抖,声音哆嗦的问:“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打仗,看着死这么多人,你们很高兴吗?”   张之俊没有说话,策马回到太子身侧,低声领罪:“是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下不为例。”太子扫一眼张之俊,转而盯着沈映菡,声音冷冽的警告:“孤虽不愿为难你,但若你再妄图逃跑,便用绳子将你捆起来!”   “少在这里假惺惺,暗箭伤人,一群无耻之徒!”沈映菡盯着面前一众人,目光宛如一把刀子狠狠钉在他们身上,还是气的胸前不断起伏。   “此事,孤会给你一个交代。”太子沉声开口,回身望着众将领下令回营,便策马转身回去。    正文 第七章:军法处置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张之俊与她同乘一骑,张之俊起初一直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脸色也不是很好,沈映菡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他,直觉这个男人不如表面这么温和,有时候他身上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凌厉与狠辣,比之慕容钧绝对要胜过百倍。   “以后遇到危险,不准再往前冲。”快回到大营的时候,张之俊忽然沉声开口,转过她的身体,让她侧坐在他怀里,低头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的双眸,脸上还有隐隐的怒气,对于她不顾死活逃跑这件事,他表现的似乎有点过激了。   沈映菡被迫抬头望着他,这才注意到他没有胡人惯常的蓝色眼睛,他的双目是浓黑如墨的,在大漠湛蓝的天空下,晶亮晶亮,很有种风华万千的错觉。   “知道了,多谢将军关心。”沈映菡别开脸,声音淡漠的道谢,她不是感觉不到此人待她异样,只是对于这种杀伐太重,狠辣无情的男人,她向来没兴趣,这也是在宫里待了三年,没对夜清梵动心的原因。   “今日乾清国主动来叫阵,十分蹊跷,他们只出动小部分兵力,显然并未打算长时间打,再则,即便皇帝不愿透露身份,萧音沐、柳骏两人也绝不会容许他周身的防备如此松懈,轻易便被利剑近身,况且夜清梵的武功如何,你当清楚,莫说是一支箭,便是万箭齐发,他若想躲怕也做得到,这一箭实在中的诡异。”张之俊放缓了马的速度,神色淡然,徐徐道来,冷静睿智的分析今日之事。   沈映菡听的心底陡然一松,若果真是他故意受伤,那么,必然是有分寸的,不会危及性命,张之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伸手抬起她的小脸,正色道:“我们既然猜到他会耍计谋,你若不想死就不要贸然行动,自然,你也不必太担心他的死活。”   沈映菡深吸一口气,这个男人的确聪明的太过了,方才夜清梵中箭的那一刻,连慕容钧都信以为真,兴奋的吼吼乱叫,甚至是太子都脸色铁青,却唯有身后的男人一直无动于衷,他从一开始就看出,这是一场戏。   他的手还托着她的脸,因为常年握剑,指腹有着薄薄的茧子,停在她光滑的肌肤上,很是不舒服,而且她也不喜欢跟他这么亲近,便抬手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开,冷冷道:“将军请自重。”   张之俊微微一愣,随即淡然一笑,马鞭一扬,策马疾驰回营。   倒是没有直接送她回去,反而到一个陌生的大帐前停下,将马交给门外守卫,也不等汇报,领着她便掀帘子进去。   坐于主位的太子已卸下戎装,只穿着寻常的衣服,正脸色阴沉的盯着站在下面的慕容钧。   “沈皇后请坐,张先生也坐。”看见他们进来,太子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指着一边的椅子,温和客气的开口,又打了个手势,便有侍女拿了虎皮的坐褥过来,铺在椅子上。   沈映菡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太子,想不到同是兄弟,这位太子倒是比慕容钧好百倍,细心体贴,脾气也很好,对她这个俘虏皇后,也算礼遇有加,甚至还怕别人对她不利,特意派了得力手下暗中保护。   两人各自坐了,太子才重新盯住慕容钧,目光冷峻严厉,厉声质问:“孤出发前,父皇再三交代不可鲁莽行事,以免酿成大祸,你可知今日所作所为,会造成何种后果?”   “那个狗皇帝一死,乾清国群龙无首,我们正好趁混乱之时,一举歼灭这群乌合之众,入主中原!”慕容钧昂首挺胸,十分不服气,有些冒火的回道。   “入主中原?你就不怕替别人做嫁衣,夜清昱只怕时刻巴望你这么做,他好顺利登基,打出报仇旗号,到时乾清国上下将士义愤填庸,哀兵必胜,看你如何应对!”太子恨铁不成钢的驳斥他,又看着沈映菡道:“今日之事,绝不能在沈皇后面前白白失信!”   “夜清昱不会这么做!”慕容钧情急之下,急急的反驳,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句话出口,却又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抿唇不再说话。   太子与张之俊默默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顿了顿,太子又道:“但愿汉皇伤的不重。”   “我那箭上涂了剧毒,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慕容钧对于太子的一通训斥,本就十分不满,心中窝火,听太子如此说,咬牙切齿的开口,颇有几分诅咒的意味。   一句话出口,沈映菡原本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揪起来,转头去看张之俊,发觉他原本淡然冷静的脸,竟也陡然变色,十分阴沉,清俊的双眉也微微蹙起,有几分担忧露出来。   “三哥,你也太胡闹了!”太子闻言却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生气,只是语气轻淡的斥责他,垂眸沉思片刻,抬眸望着帐中一名副将道:“三殿下不遵军令,战场上擅作主张,杖责四十军棍以儆效尤,另外这段时间,军中之事由孤亲自处理,三殿下不得插手,你亲自监督。”   “四弟!你!”慕容钧想不到太子竟真的会为此事责罚于他,四十军棍是小事,不过是躺几天,只是这面子如何过的去,且这几日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若错过实在可惜。   太子无视他的不甘与愤怒,只是盯着那名副将道:“马上执行,若有徇私连你一并责罚!”   副将不敢再耽搁,叫了两个手下进来,恭敬却强势的挡在慕容钧面前,请他出去。慕容钧自知反抗无用,若闹大了,反而不利于自己,便乖乖起身出去。   不多时帐外便传来杖责之声,只是没有听见一声痛吟。太子低头看着沈映菡笑问:“这个处罚沈皇后可满意?”   沈映菡此时一心只担忧夜清梵的生死,哪里还顾得了慕容钧如何处置,纵使立即杀了他,也无济于事,若果真因夜清梵之死,将整个乾清国置于水深火热中,她便是罪魁祸首,若是她不任性出宫,便不会被绑架,夜清梵也不必亲自来这里,更不会有今日的困境。    正文 第八章:调戏   “此事交给我,你先回去。”一直沉默不语的张之俊,忽然低沉的开口,望着她的目光温和而从容,让她莫名的心安,见她疑惑的望过来,便沉稳的点头。   沈映菡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只好起身离开,太子在她身后又缓缓开口道:“为防三哥再去你帐中胡闹,孤方才已命人将你移至旁边大帐,有孤在,他自会收敛。”   沈映菡回头感激的躬身致谢,心中凌乱无绪,便不再多说快步出去,自有侍女领路。   “如此安排,先生可满意?”太子挥退所有人,只剩下他与张之俊,才望着沈映菡离开的背影,似笑非笑的开口。   “多谢太子费心。”张之俊顺着他的目光也望过去,双眸中情绪复杂,“她叫我很意外。”   “确切的说,应当是又惊又喜吧?”太子不无调侃的徐徐开口,“她不顾死活策马冲出去的时候,连孤都忍不住动容。”   张之俊没说话,只是望着那个早已不见佳人背影的方向,良久良久,刀刻般的薄唇微微勾起轻浅的笑意,笑容一点点的扩大,弥漫至整张无表情的脸。   “能否把解药给我?”过了一会儿,张之俊才回头望着太子,恳切的开口。   太子闻言难得嘲讽的笑了一下,眸子瞬间变得冰冷无情,低沉道:“先生似乎忘了,你如今是孤的人质,孤待你礼遇有加,不代表先生可以为所欲为,于大计无益的事,先生还是不开口的好。”   张之俊不悦的蹙眉,望着太子的目光也渐渐变冷,所散发的迫人气势竟丝毫不输他,声音也不似平时温和,沉冷道:“若太子当真如此绝情,只好以命抵命了,自今日起,三殿下的命便算我的。”   太子脸色一变,他虽不愿慕容钧夺他太子之位,处处防范,却决计不会置他于死地,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日后登基给他做个闲散王爷便好,如今张之俊即说出这话,以他对此人的了解,向来是说到做到,慕容钧断无存活的道理。   垂眸沉思片刻,太子扬声叫亲信进来,吩咐他去军医那里找了那毒药的配制方子来,交给张之俊,淡淡道:“孤能做的只有这些,至于解药,有沈皇后在,想必不是难事。”   张之俊收起方子抱拳道:“多谢太子,先告辞。”说罢便急急的出去,直接进了旁边沈映菡的大帐。   沈映菡因为担心夜清梵,正在帐中急的四处乱晃,忽然看见张之俊进来,也忘了之前不与他多亲近的想法,急切的快步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便急急的问:“如何,可有要来解药?”   张之俊低头看一眼手臂,不动声色的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拉着她进去坐下,才淡然笑道:“皇后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一个敌人?”   沈映菡微微一愣,心中顿失希望,神色冰冷下来,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攥住不放,不禁又羞又怒,气得小脸通红,厉声道:“放手!”   “若是不放呢?”张之俊神态悠闲自在的望着她,淡笑着反问。   沈映菡恼怒的盯着他,用尽全力想把手抽回来,可是,这个平日总是温文尔雅,看上去过于瘦削的男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任她如何努力,也动不了分毫。   “若是将军一定要映菡来换取解药,我现在就把衣服脱光躺好,若将军没有这个打算,还请不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彼此对峙半晌,沈映菡慢慢的冷静下来,缓慢艰涩的开口,这件事因她而起,若用她一人保住夜清梵的命,可促成和谈,换取两国万千百姓的平安无事,值了。   张之俊目光幽深如海,嘴角噙着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却只是盯着她,沉默不语。   沈映菡与他对视半晌,忽而自嘲的一笑,大约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用空闲的一只手,开始解衣带,努力的强作镇定,只是晶莹剔透的眼泪,仍是一点点的弥漫上眼眶。   “既然那么在意,为何逃出宫?”当她把自己脱的只剩下里衣时,张之俊松了手,沉沉的叹口气,抬眸望着她惋惜的问,他抬手轻轻掀开她里衣的前襟,露出洁白胜雪的肌肤,无奈的问:“肩膀受伤,你不疼吗?”   沈映菡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惊讶的发现不知道几时,右肩处竟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鲜血还没干,不断有新鲜的渗血流出来,再看衣服也是血迹斑斑。   方才一直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满心都在担忧夜清梵的生死,唯恐掀起两国大战,竟不觉得疼,此刻冷静下来,才觉得肩膀疼的厉害。   “居然还是让你受伤了,真是的……”张之俊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有些自责的低声埋怨,猜想着大约是她逃走的时候,有士兵用长枪刺过来伤到的。   方才为了逼太子惩治慕容钧,他便故意带着受伤流血的她,去见太子,本以为她回来自会处理,没想到,她居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伤。   看着挺精灵的小丫头,居然这么迷糊,张之俊无奈的摇摇头,去找来药酒和纱布,小心翼翼的替她处理伤口,又用热毛巾帮她擦去身上的血渍,才动作温柔的为她换件衣服穿好,淡淡道:“你自己就是大夫,知道伤口不能沾水,这几天不要洗澡了,每天中午我会定时过来给你换药,自己别胡来,免得扯裂伤口。”   沈映菡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忽闪不停,宛如两只调皮捣蛋的墨色蝴蝶栖在俊俏的小脸上。张之俊两手环着她脖子,为她整理领子,一低头瞧见她如画般的眉眼,没来由的心头一滞。   鬼使神差的,他抽回一只手抬起她的小脸,另一手下滑揽住她纤细的腰身,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睫毛上,声音柔和的问:“若是送你回去,愿意跟他回宫吗?”   沈映菡扬着脸,晶莹剔透的双眸,疑惑的望着他,这个男人为什么对她和夜清梵的事如此关心?他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的……温柔,还很性感……   脑袋有些短路,过了一会儿,她才蓦然回神,自责的闭了下眼睛,这是她丈夫的敌人,也许随时会为了本国利益杀了她,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一定是因为他的眼睛长得太美,她才会不自觉的被那双黑眸中的风华吸引。    正文 第九章:易容被发现   “不想回去,那个皇宫太无聊,也太冰冷,这三年的每一天都觉得像在坐牢,我很不喜欢。”沈映菡苍白的唇缓缓开阖,因为说起美好的愿望,她的唇角弯起一个甜甜的弧度,望着他的双眸也闪起万千光华,“我一直梦想能在江南水乡小镇,开一间很大的医馆,每天行医治病,被喜欢的人捧在手心呵护,过很幸福的生活。”   张之俊静静听她说完,过了良久,才轻轻松了手,点头道:“我明白。”他起身走到大帐口掀起帘子,外面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如血残阳染红大漠荒芜的沙地,宛如一朵盛开在天下的红玫瑰,美艳的叫人不忍直视,也像那满地尸首,血红刺目。   他站在那里的背影,忽然间看起来寂寥而孤独,比孤家寡人更凄凉无奈。   沈映菡静默的望着他的背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言语苍白无用,在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才慢吞吞的憋出来一句:“其实,你这人也不坏。”   张之俊回身望着她,轻轻笑了下,有些无奈的问:“你是在夸我?”   沈映菡皱皱眉毛,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道:“应该是。”   她故作认真的小摸样,十分可爱,张之俊忍不住低笑一声,心里的阴霾与不快消散了许多,温和的笑道:“你休息吧。”   “其实,你笑的时候蛮好看的。”沈映菡看见他的笑容,扬起脸笑着说,他似乎很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即便笑也只是很淡很淡,勾一下嘴角而已,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感觉还不错,“虽然第一次见面觉得你很丑,可是,现在觉得,这张脸看起来也挺舒服。”   “那以后就多笑几次给你看。”张之俊莞尔,倒是不吝啬。   “千金难买一笑,我没钱给你。”沈映菡粉嘟嘟的鼻子轻轻抽了抽,可爱的薄唇也委屈可怜的撇了撇。   “我不收你钱好了。”张之俊忍俊不禁,整个人在夕阳里,沉稳而从容,闲淡优雅,犹如远山浮云。   沈映菡望着他,竟依稀有几分熟悉的影子,似乎某人偶尔心情好,看她与夜清岚玩闹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就说好了,以后,你在我面前要经常笑啊!”她忽然心情大好,扬起脸,迎着帘外隽永美好的夕阳,咧着嘴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开怀的笑起来。   张之俊淡然的眸子定格在娇美俏丽的容颜上,半晌,才认真的点了下头,随即不再多说,转身快步离开。   到晚上吃过晚饭,沈映菡正在脱鞋袜预备泡脚,因为右肩受伤,手臂使不上劲儿,她只能用左手,不愿让侍女伺候,脱鞋的时候有点吃力,扯到伤口,疼的她满额是汗。   正喘着气休息,小脚忽然被一个大掌捉去,抬眸看时,一袭黑衣的张之俊正蹲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替她脱了鞋袜,放进盆子里,轻柔的为她洗脚。   “你……你放开,我自己可以洗!”在古代汉人女子的脚是不能给男人看的,这个男人明明也是汉人,居然如此轻薄她,沈映菡又急又羞又怒。   “解药已送过去,他没事了,这场战事暂时不会打起来。”张之俊捉住她不停踢腾的小脚按在水里,垂着眸淡淡开口,声音亦坦荡平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为人洗脚,权当为两国百姓多谢你。”   “真的不要了,我在宫里也从来不要宫人伺候洗浴的。”她别扭的扭动脚腕,溅起不少水花,许多都溅在他脸上,“我不喜欢也不习惯。”   张之俊见她是真的不喜欢,这才放开她站起来,刚在椅子上坐下,却忽然掩住唇沉沉的咳起来,沈映菡仔细听着,他只是干咳,没什么痰,然而,每一声咳嗽都很深,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得。   她在洗脚盆里站起来,俯身过去一声不吭的搭住他手腕,想要为他把脉,却不料张之俊陡然情绪激动,一把甩开她,沈映菡一时没站稳,身体直直往后栽倒。   张之俊见状忙抓住她一只手,将她扯进怀里,才让她幸免于难。   “你生病了,让我看看。”沈映菡无辜的望着他,对于他的激动十分不解,“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   “我没事,多谢费心.”张之俊握住她企图再度给他把脉的手,神色别扭的开口拒绝。   “怎么会没病?明明咳得很厉害!咦?你脸上怎么回事?“沈映菡正在苦口婆心的劝他,却陡然神色一变,狐疑的盯着他,抬手去摸他脸上被水弄湿的地方。   手刚一碰上去,他丑陋粗糙的脸皮,忽然间如干枯的泥土一般,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光滑苍白的肌肤来,只是一点而已,却足够判断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你易容了!”沈映菡震惊的呼出声,抬手便急急的要去抚摸他的脸,却被张之俊一把挡开,他急急的放开她,退出老远,才沉声道:“此事不得泄漏半个字,否则你我性命不保!”   沈映菡看着他急急走出去的身影,心中愈发的疑惑不安,他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易容乔装,一再刻意接近她,有何目的?   难道是夜清梵派来救她的人?若果真如此,他刚才为何不对她坦诚?   张之俊急急跑回大帐,关好窗子,一手掩着唇剧烈的咳着,一手拿热毛巾擦干净脸,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男子面容来。   “你答应过孤什么?”张之俊还在剧烈的咳着,太子忽然掀帘子进来,看着他的脸,表情十分阴沉,恼怒的质问:“若她知道你真实身份,孤可马上动手杀她!”   “不可!”张之俊情急之下惊呼出声,喝了外面吹进来的凉气,咳得越发厉害,捂着唇的白色毛巾,不多时竟已血迹斑斑,然而他却还是强撑着抓住太子的手臂,断断续续的开口:“她……不知道我……是谁,不能……对她……动手!咳咳……”   太子神色莫测的看着面前,似乎随时会咳死的年轻人,他病重时随手一抓,竟准确的扣住他命门,且手上力道把握的刚刚好,自己再多动一分,便只有死。 正文 第十章:谎中谎   “汉皇是不愿合作了?”太子性命被握,却丝毫不显畏惧,只是冷冷盯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年轻男子,他看上去异常虚弱,即便费尽全力的克制着,还是不断有咳嗽声溢出口,单薄瘦弱的身体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若不愿合作,朕何必主动亮出身份,不动声色救了皇后,岂不省事?”恢复自己容貌的夜清梵运足内力,强行压制住咳嗽,才神色淡然的开口,他回头望一眼大帐外面,轻轻蹙起眉道:“朕允诺的事,绝不会誓言,太子若不信任朕,的确不必再合作。”   两人对视良久,太子目光几度变换,终究在夜清梵坦然自若的注视下,缓缓点头道:“孤便再信你一次。”   夜清梵缓缓收回手,丢下毛巾回去坐在镜子前,拿出易容的东西,垂着眸沉思片刻,淡淡道:“她已经知道我是易容,这张脸不能再用。”   太子盯着他,却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夜清梵想了想拿起东西开始在脸上涂抹,不多时萧音沐的脸竟出现在镜子里。   太子这才缓缓点头,不无调侃的笑道:“汉皇为了皇后,竟愿如此委曲求全,着实是情深意重啊。”   “从前是为了责任来救她,如今才发觉,她值得朕为她如此做。”夜清梵冷峻的脸,因为说到沈映菡,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起身一边脱下沾血的外衣,一边缓缓道:“太子先请离开,朕的皇后应该马上会来。”   太子望着他片刻,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果然太子刚走片刻,沈映菡便急切的跑过来,打发了为她引路的侍卫,大帐的帘子被掀起,一阵冷风吹进来,夜清梵忍不住又低咳了几声。   放下茶杯,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恭敬道:“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你是谁?”沈映菡惊诧的后退一步,狐疑的盯着他。   “微臣萧音沐,奉旨前来营救娘娘。”夜清梵徐徐开口,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圣上数日前已到达边疆,并布置周详计划营救娘娘。”   “你是宁远侯萧音沐?!”沈映菡愈发的震惊,她猜测过夜清梵可能会派人潜伏进来救她,但是万万没想到竟派了如此重要的人物,与西昭国交战数月,也只是派柳骏做领兵大将,未曾动用萧音沐,如今为了救她一个小女子,居然舍得派他来亲身涉险。   心中无名的涌起一股感动,她俯身扶他起来,愣了一会儿,才神色别扭的问:“他身体还好吗?”   “一切安好,请娘娘放心。”夜清梵抬眸淡淡的望着她,歉然道:“为免暴露,微臣一直未告知身份,还请娘娘恕罪。”   “没关系,我明白。”沈映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无所谓的一笑,走过去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抱在手里暖着,才抬眸盯着他的脸瞧来瞧去,笑道:“想不到你长得蛮好看的嘛!”   “娘娘谬赞了。”夜清梵干笑一声,也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能低头默默的喝茶。   知道是自己人,而非敌人,沈映菡心里对他没了那么多芥蒂,一下子觉得亲近许多,不由得想起今日被他抱在怀里的情景,方才在她帐中,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就要吻到她,脸上竟不自觉的热起来。   她是皇后,他是臣子,他们居然如此亲近,实在是太不该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异样,沈映菡站起来四处乱看,笑道:“张之俊的身份倒是厉害,我方才说要见你,他们竟一口答应。”   “嗯,他是太子亲信,被我……关在别处。”夜清梵垂眸喝茶,刚揭开茶杯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嘱咐道:“若是有麻烦,直接去找太子,他会帮你。”   沈映菡点点头,看他状态还是很不好,想要为他把脉,却又顾忌着方才的事,不愿再勉强他,便道:“你肺中有寒症,心脉受损,即不愿让我把脉,我回去煎几副药送来,你一定要喝。”   夜清梵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多谢娘娘费心。”   之后沈映菡便向伺候她的侍女要了药材,在帐中支起锅架和火,亲自给夜清梵熬药,夜清梵也每日中午,最暖和的时候过来替她伤口换药,顺便把药喝了,即便未把脉,她开的药却还是很有效的,咳嗽渐渐止住,身体状况也好了许多。   慕容钧受到杖责,躺在帐中养伤,又被剥夺大权,太子接手军务之后,便开始极力平息战事,而乾清国那边,夜清梵早已交代萧音沐配合太子,尽快停战。   事情原本进行顺利,直待达成协议停战,两国和谈,夜清梵便可带沈映菡全身而退,不料慕容钧杖伤才好,便又不安分,领着一群人闯到沈映菡帐中,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她便拉到军中刑场,叫来众将士。   “你想干什么?!”沈映菡被他一路粗鲁的拽过来,手腕起了一圈红痕,很疼,不禁又急又怒的盯着他。   “干什么?自然是铲除你这妖孽!”慕容钧冷笑一声,抓住她扔到一群士兵面前,指着一边的绞刑架,冷然下令:“绑她上去!”   士兵领命将她绑上去,站在一边握着机关,等待命令,随时准备将她绞杀。   慕容钧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这个女人是乾清国皇后,乾清国那个狗皇帝欺压我西昭多年,此次战争又杀我无数将士,今日本王就杀了此妖女,祭奠枉死沙场的将士!”   “好!”早就被战争折磨红眼的将士,立马齐声应和,挥舞着手中长枪,大声呐喊:“杀了妖女!”   慕容钧一言不发的望着众人,却没急着杀她,太子有事出营,短时间不会回来,他今日定要好好报一报杖责之仇!   回身踱步上台,他俯身捏住她下巴,冷酷残忍道:“别怪本王不懂怜香惜玉,这一仗打得越激烈,对本王谋夺太子之位越有利,乾清国皇后若丧命于此,凭他太子有万般能耐,也休想平息战事,所以,只能委屈你。”   说罢,他放开她,得意的仰天大笑,缓缓后退几步,目光阴鸷而残忍,阴冷的下令:“动手!”   两边行刑的士兵得令,开始转动手中机关,拴在沈映菡脖子上的绳子渐渐收紧,木头摩擦的声音,犹如死亡之音清晰的响在耳边,而她的呼吸随着这声音一点点的困难起来,脖子随时会被拧断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