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一回 叹这世道不慈悲   诗云,黄旗不倒,南瞻不覆。   腌臜巷。   赤云出了名的穷人地头,藏污纳垢地。巷中一破屋,泥墙摇摇欲坠,窗门摇曳,北风卷地,这屋晃荡的更厉害,此地倒成了屋内两娃儿雨雪下的好去处屋内,以草做榻,算是安身地,两孩子脑袋还算聪明,于前方立了块板,稍稍挡住了些风,北方天冷,但不巧今儿吹西风,正是吹这没墙处,奈何一阵狂风猛拥而入,将本是相拥而眠的孩子一下惊醒,风如鬼呼,夜不能寐,徒留两颤抖身子,干草被雪湿润,又湿又潮,掩不住湿寒!   屋中女孩儿搂着男孩身子,凝视着落雪飞花,轻轻道:“阿哥,天又下雪了,这雪比去年阿娘在时大多了。”   女孩有些黑,五官倒是精致,一双大眼惹人怜,一动下眸中好似可见着另一瞳,不过女娃娃藏得好,一般人瞧不见,讨人喜欢。   天落雪,天就比不下雪暖和些,穷人家孩子都喜雪,瑞雪兆丰年,总能多些期盼,大伙想着熬过两场雪,天就暖和了,不知这俩孩子能否熬过这雨雪霏霏的初春季。   屋外天气渐寒,罗裘难耐,三分雨,夹着七分雪,雨雪霏霏,天气不似如期,乍暖还寒时最是冷,刚熬过了寒风瑟瑟,天又欲雪,穷人们本是一床薄被就以为能过了这寒季,哪料天气再一转寒,寒的透骨,冻死多少人,寒士大叹,何以大庇天下俱欢颜?   南瞻部洲以北靠近北莽原极冷,冬日更是虐人,西楼赤云城,巍峨百丈,盘踞天邛关口!   关外。   数万朱雀兵停城外数十里,西楼重镇赤云,天堑可守,万兵便可不破,西楼对外称外贼踏不得城中青泥半步,这话口气不小,倒并不虚,西楼屹立数百年不倒,多亏此城之功,城高百丈,城上石缝刀cha不入,巍峨入山颠,建城时帝师太平教司徒焱大令天下,“西楼从此俯仰于南瞻之上”,周边诸国皆仰其鼻息,战战兢兢,司徒焱凝眸,于赤云城墙举三黄旗朗声道“黄天当立,岁在甲子”,观得天上红云缠绕成龙,故此城后改作赤云,西楼以北,北莽洲处,西自沙漠处,疆土辽阔,划地以南瞻西处,故名,西楼,倚西楼而坐望天下,何以不大气?   岁在甲子!   屋里。   男孩将女娃娃身子更抱紧了些,小声问:“娘说让我带着你看半辈子雪,而今还早着咧,还冷吗?琉璃。”   “彩云易散琉璃碎”,名字美,却极是易碎,这对兄妹生的不像,其手臂上一阵银铃响,一串小银铃缠于女孩手臂上,红线藕臂,倒是肤上有些冻着了,泛些青紫。   身子相裹,才显着暖和,相濡以沫。   琉璃摇头,又是缩了缩身子,笑了声道:“暖和好些了。”   男孩将身上仅剩着的三件单衣硬是剥了一件套到女娃娃身上,将地上草移过来了些,铺些在她身上,自个唇冷的发紫,依旧笑道:“琉璃,快将衣裳披上。”   女孩瑟瑟发抖,伴着手臂铃铛响,见阿哥衣不避体,摇着头不穿,好不容易扯了个嘴,笑道:“不冷的,阿哥,真不冷。”   大伙唤这男孩为‘不是’,初来时,男孩无话,若人问之,只会回个‘是’或‘不是’,久而久之,大伙也就给其取了个名,唤作不是。   不是搓了搓双手,十指上点点红斑,哪家孩子冻疮生的如此触目惊心。不是生的俊秀,唇红齿白,瘦的很,十二三岁模样,怎奈面上有伤,一阵青一阵白惹人心疼,披散头发,苦日子这般折腾人,没了当初男生女相漂亮模样,但而今这模样与之前相差甚远,当初若是被那有特殊嗜好的富人瞧着了,早就抓去当娈童养着了。   不是耸肩道:“琉璃,阿娘说西楼这天会转北风,咱这扇门儿估计就挡不住了,哥出去拾些柴火。”   风雪漫天,屋子呼呼作响,这身子瘦得好似风一吹都站不牢靠,而今一站,只觉巍峨如山,琉璃赶忙摇头,深吸口气,轻轻道:“阿哥,琉璃随你一起去,看看雪!”   琉璃一句话喘了三口气,赶忙被男孩捂住了嘴,两日未进食,量谁也顶不住这折腾!   不是苦笑,有些心疼,琉璃面色坚毅,屋外天更冷,哪来的吃食,只得去偷去抢,高门大户如何偷得,就那角落丢的吃食也早已被饿极的流浪汉或是野狗吃的一干二净,这身子骨抢得过谁?   不是望了望墙缝中长着一株葶蓝草儿,紫叶兰花,冬日此处阴冷,暖阳不至,唯有这草儿花开不败,他识得这物,生长极难,寻之更难,而今却是生在这旮旯角落里,凑巧的很,若是嘴去咬其茎,食其汁液,会迷幻,草叶误食下腹,无苦无痛,这屋内长了这般一株,着实凑巧,起初不是每日会取些水浇灌,不是苦笑,将这花吃了也就罢了,早早认了命,也干脆。琉璃也识得这花,故不是早早将这草用石头遮了住,就怕琉璃瞧见。   琉璃搂着不是身子,唇上一抹琉璃白,黯然道:“阿娘走了,带不得我们一同看这雪了,阿娘的脸就快些瞧见了,我若死了,便当不得你拖累了!”   穷富终究是命。   不是扯着嘴,轻拍琉璃背,流泪道:“带不得你看半生雪,娘会骂我的,哥这就给你寻些柴火回来,有柴火就暖和,再拿个薯,烤了吃,香的很。阿娘常说,西蜀国南边有一极美桃花林,开了春,落英缤纷,好看的很,娘说咱家乡就在那,哥带你一起去看,那桃花林间传说还有个桃花林其中光怪陆离的一大堆奇异之事,琉璃若是睡着了就看不见了。”   琉璃轻轻的摇了头,眸子红润,紧紧抓着叶低眉的手努力道:“瞧不见了,阿哥,我听见阿娘再唤我了!”   琉璃泪未停。   不是苦笑了一声,将怀中的小琉璃搂的更紧了些,阿娘老说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莫大得幸福,那女人,黄花落,用瘦如缟素之手,轻轻抚了抚两孩子,嘴中好似还有些话没吐出来,就离了去,留下两遗孤惨惨戚戚!不是眼睁睁的瞧着娘亲死于面前,随后领着琉璃,一把一把的用手刨土,挖了个坟冢,血肉模糊。刚欲回村时,村中突生了一场大火,百户人家只剩草木焦黄。他记得娘亲是病死的,本是一副清丽无双的容貌,硬是给熬成了骨廋嶙峋凄厉模样,阿娘不让他近其身,怕他瞧着害怕,他每每夜里听到能阿娘惨叫,整整半月,他亲眼见阿娘以手撕去背上之皮,一层一层,不是不怕,就傻傻站在一旁流着泪,再是半月有余,村子大多人死于这场怪病!一场大火烧的是无根无忌。不是什么也不知,仅知那场火烧的什么也没了。   不是搂着琉璃死命的在其耳根哈着气,气是暖的,就如阿娘小时耳边吹气一般,暖心!   两娃娃流浪入赤云,周边人都认得这俩不知从何处来的倔强孩子,若是天暖些,邻里还会怜惜照料下,放点米粮,拿些不穿的衣物,但这天冷了大多自己都顾不上,穷人在此就越穷,有些钱谁愿意呆着鬼地方,谁能将心思放到这两可怜孩子身上,乱世人,各安天命。   邻里有些善良老人,对面陈伯近儿也没唤这男孩去酒肆中洗些碗。到了这地步,依旧没见着两孩子伸手去街上乞讨,不是骨头硬,张嘴一句宁愿去偷也不得跟人去讨,在他认为偷即是借,以后还得还,不是常常还记得昨日借了谁家米粮,取了谁家瓜果!穷人命jian,饿不死就罢,伸了手乞讨真切回不了头,不是常说,“人无志而不立”,虽是文绉绉的,但有些秉xing,谁瞧也不见得这孩子是能去的起学堂听得起课的人,能说出这番话,着实难得,得人恩果千年记,不是总是将善人面容牢牢记住,每每被毒打,男孩面色阴冷,一声不吭硬挨了下来!   这世道是比谁命jian的世道。   城中寺庙数家,具是接待富人,穷人心中哪来的佛,求佛保佑,不知是烧不起香烛还是扔不起香油钱,灵的少,所以期盼不多,然此城郡守信佛,使得近些年城中佛气颇重,而道观仅城南一家。西楼信奉月神,至月圆夜,信徒便立于门外,捧灵泉邀月,虔诚的很,然有人言这月神像极了迷幻间的狐族。   前阵子陈伯说让琉璃去给人当丫鬟,不必跟他受苦,怎奈这不是将这琉璃紧紧护于身后,面色勃然而变,素来xing子温润讨人喜欢孩子,露唯有虎狼骑兵才有的凶残模样,令那见多识广的陈伯心中为之一跳。   不是抖了抖身子,絮絮道:“王伯前些日还给了我们些米粮,这天折腾人,也不知他如何过活,陈伯也不来给我寻些活了,估计恼我前阵子发火,不过咱饿不死的,一定饿不死。”   琉璃不住点头,二人缩着不敢动,没了一丝气力,动弹一下都觉得身子沉得很。   两孩子刚入赤云城是在两月前,落皑皑青霜,两人拖沓的身子晕在一小屋前,正是王伯屋前,两兄妹因此有了安生之所。   王伯算是个退伍老兵,年轻时候上阵打仗落下了病根老寒腿,冬日里就疼的厉害,走路不利索,王伯有个不孝儿子,唤作王涉,本是城中守备虎贲营刀兵,那是一等一的精锐营,很是威武,不过儿子不争气,终日酗酒,piaoji宿娼,终是被赶出守备营,王伯当兵杀敌英勇,得了不少赏赐,这王涉将王伯棺材本掏的一干二净,便离家而去,成了这腌臜巷间一恶瘤,怎奈其生的是一副好的身子板,又上阵杀过敌,有股虎狼气在,三五个没练过的大汉根本近不得身,腌臜巷本就诟病多,三五成群结了个小势,王涉鱼肉乡里一点也不含糊。好景不长,王涉一日见着两兄妹,一个劲的要将琉璃卖进城中ji寨,将这男娃娃卖给人当娈童,那夜王伯将二人偷放了出去。   兄妹二人游游荡荡的便来了这无人破旧屋内,这屋方圆三十丈外才有人住,大伙都说这屋中闹鬼闹得厉害,入夜叫声凄厉,两孩子不谙世事,也就入屋中过夜,外人只当是这鬼屋内来了两个活人,但这地凶名已久,曾这邻里发生了不少诡异事,大伙就对此地传的更加神乎其神了。这屋有些历史曾经倒是一个有名状元居所,赤云从古至今就出过一状元,唤作段九龄,野史上曾记,其本是一默默无名书生,奈何一日耳目大开,乡试,岁试,后至殿试都名列榜首,高中状元之日,本是大红马褂批身,入孔庙,走魁星门,游街夸官,奈何这状元郎未叩首皇帝,大步出大殿,走九十九步突然踏空而去,留下一段佳话,这状元及第处本是学子拜祭之地,奈何状元走后却是夜夜凄厉鬼叫之声,邻里三日疯一人,五日病一人,邪乎的很,大伙纷纷搬离此地,时日一久,以讹传讹的便说那书生招惹了女鬼,这地也就荒芜了,百年孤寂,两人落户于这茅屋后屋盘却是平静的很。   琉璃抖着身子,轻声道:“阿哥,爹爹在哪?”   念及此,不是摸了摸这腰间一块玉佩,他怕这东西被人惦记,就将之用细绳缠于腰上,世间尔虞我诈,不是将这本是挂于脖子间的玉佩缠于腰身,娘说,一日,他爹若是瞧见了,自然会认得,但茫茫人海,何处去寻。两可怜孩子来历不管怎么问都问不清楚,不是生了个心眼,每每说这,便是含糊而过,城中人都知晓,前段时日,赤云郡边一赤石村瘟疫蔓延的厉害,据说死了一村人,百户人家,就是赤云人都谈之色变,赤石村毗邻赤石郡,郡守一声令下将这赤石烧成了废墟,未逃脱一人,生者死者皆葬身火海,一了白了!不是当时听得双眼赤红,低下了脑袋。   北风呼啸,屋外几声苍老之声,苍老道:“不是,不是!快些出来!”   不是只当是饿晕了脑袋,晃晃了头,声又来,好似王伯,其拍了拍琉璃肩膀,由这墙缝处将头探出,见这王伯远远捧着一布包,声音依旧热乎道:“不是,饿坏了吧?”   不是面上一酸,小声道:“不打紧的王伯!”   王伯往屋缝处一瞧,赶忙将手上东西搁于其手上,低声叹了句:“这天寒地冻,又兵荒马乱的,王伯一会去给你们捣腾些棉来,这儿哪能是人呆的地方,苦了你了?”   不是低了头,沉声道:“娘死后,只想着跟琉璃能过一天是一天!琉璃爹娘死的早,娘将其拾回来照料,娘死了,将之交付于我,若是不能好生照料,怕没脸去见娘亲,琉璃身子弱,倘若一日王伯瞧不见我,一定好好照料琉璃!”   不是年长几岁,有吃的,他便给琉璃先吃,这丫头懂事,每次就啃一小口便说饱了,又将东西推回去给他!王伯叹了口气,转身便离,林逸捧着包裹,他知其中是些个馒头。   不是转身入屋,却瞧见琉璃躲与另一侧墙角处,不知做些什么,叶低眉未瞅见,也就没留啥心眼,若是叶低眉仔细去瞧,便知晓,琉璃于这墙上用柴火写了些字,天有些黑,如何能瞧得清楚。   王伯才离没多久便听得这屋外一阵冷笑:“老不死的将这俩藏这,若不是老子多长了个心眼,倒还真寻不着!”   听见屋外有声,不是将头伸出墙缝,面色发白,来人身子健壮,络腮胡子,两臂孔武有力,唯独这双眼阴戾的很,便是王涉,纵使化成了灰,不是照样识得。   不是心中忐忑,退了几步,将馒头放于琉璃身上,推搡道:“琉璃,快些走。”   琉璃紧咬下唇,摇了摇头。   不是咬牙窜出屋子,挡于门前,回头瞧了眼缩在一角的琉璃,对着王涉丝毫不惧,凛然道:“此处闹鬼凶的很?你便一丝也不怕?”   王涉阴狠一笑道:“我不怕鬼,鬼怕我。我在这前瞧见你俩小家伙受苦,有些于心不忍,不如你二人这便随我去,今后吃香喝辣,不用这般忍冻挨饿,这何乐而不为,苦了你,又苦了那女娃娃。”   先礼后兵。   不是面色一沉,腿有些抖,却冷冷道:“不劳挂心,我俩就是冻死饿死,也不碍着你事!”   王涉,甩了甩脖子,一阵轻响,缓步而来,甚为胸戾,嗤笑道:“不识抬举。”   不是见着人多了,就识得人身有“势”,这人分个三六九等得,各自有各自的势,势可养,可积势,这便是人身的精气神儿,不是瞧得人多了,便知这理,不是曾于外瞧见个身子甚为孔武有力的汉子,其身势便不是常人所能积得,一皱眉便有威势到,普通人自是有差,这王伯儿子势虽不强,但较之不是已然强之太多,当过兵的,上过战场杀过人,这“势”便是由这尸山骨海中踏出来的,普通小孩估计瞧都不敢瞧。   王涉朝前一步。   不是为其势所bi,不由一退,心念一及,又是咬牙,横眉怒对。   这兵汉子果然不凡,三步而来,一把揪住不是,随手一丢,竟然将其腾空丢飞,不是如断线风筝一般,在屋内五六丈处摇摇坠地,撞于屋边本不是很牢靠的屋角处,屋子摇摇欲坠。   琉璃尖叫着朝不是奔去,眸中带泪,哪料被王涉一把衔住,扯着衣领,扛于肩上转身便走,琉璃身子弱,怎般扭打都毫无办法,又是两日未进食的不是,毫无力气。   不是有些懵了,挣扎欲起身,一个不稳,单膝跪地,吐出一口殷红,面色白如纸,眼神空洞,见琉璃落于其手,心中急切,咬牙爬起,朝王涉奔去,王涉面容狰狞,玩儿一般又是一脚踹来,将不是踹至墙垣处,嘴角处一股鲜血流出,琉璃嘶喊,硬是被王涉扇了个耳刮子,晕厥了过去,王涉好似故意留了几分力,不是倒而未倒,始终有气。   又是一脚去,王涉有些不耐,道:“聒噪!”   不是摇摇晃晃起身,再次朝其冲去,大汉有些惊异,又是一脚踹来,不是仰面而飞,再次撞于那墙处,这本就不是很厚实的泥墙哪能经得起这般撞,轰然倒塌,不是淹没于泥土堆中,没了身影!   王涉嗤了声,瞧不见那身影,面上有些可惜,喃喃道:“死了?这便有些亏了!”   转身时,王涉未瞧见,这墙缝中落下个青皮面具,落于这倒塌缝中,葶蓝草依旧摇曳!   甲子,西楼赤云城,所祭三黄旗突然倒一,旗道向西,西门封城大惊,亲笔书信帝师,三旗若倒,黄天将立,当日,南瞻以西,突发大地动,遍及民百万。   西楼长安郡,帝师王允,本是太平教大祭,小隐隐于朝,于这西楼所立便册封国师,其而今未着道袍,白衣青须,着道冠,面色阴沉,突而丢手中符箓,符箓突而燃成青灰,持木剑踏空而去。   太平教,以民义为先,却为正道所不容。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二回 一剑斩得大慈悲   赤石村是赤云外百户人家的大村。   村中偏西处,有一培土堆砌房,房中一清丽女子,捧着一男娃娃,对着稳婆轻笑,挠了挠婴儿手,胖娃娃抓着娘亲,死活不妨,自顾自低头小孩喃喃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你爹爹最喜这几句,以后便唤做低眉!”   女人顿了顿道:“低眉,你与我一起等爹爹回来,好不好?”   胖娃娃皱眉,好似思索了片刻,终于笑出了声,这娃儿生的奇异,那本是夜月入云旓,却是突然映出数道七彩霞来,虽不知祥瑞,总之有些异象,为天下人惊异,这娃儿生后三日未哭,而今却是笑了出来。   屋外一颗银杏树,于这笑声中开了花。   刚出生的娃娃突而,放声哭了几声,听着娘亲这般说,哭声戛然而止,稍稍咧了咧嘴!   稳婆瞅着娃娃瞧的仔细,惊喜道:“夫人,这娃娃当真俊俏的很,名字也俊俏,教书先生也取不出这般名字,看这娃娃,就瞧的出爹爹也是个妙人儿,你打这村来半年多就未瞧见他,一女人家家的如何照顾的过来。”   清丽女子未言,依旧笑笑。   稳婆继而,道:“此子将来必非凡人,老妇我虽是年老,但这眼神老不了不假,等这娃儿满月了就去抓个阄,看看能抓住哪个稀罕玩意儿,俺孙儿那时候抓了把木斧头,而今力气果真大的很,这娃娃将来若抓的是剑就是大将军,若是书笔想必是状元郎咯!”   清丽女子嫣然,摇了摇头,抚了抚儿子脸蛋道:“你看这脸还是像他爹爹多些,这眉眼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低眉不抓阄,我们低眉不抓阄,我能教其提笔学字,等他爹回来在教其习武,能文能武多好。”   小胖娃儿傻傻愣愣听不懂,只道是一直呵呵傻笑。   女子将其搂的紧紧的,喃喃道:“低眉,瞧着婆婆夸奖你呢!”   胖娃娃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此时,腌臜巷旧屋土堆里这面容却是凝固,脸上一抹笑,洋溢。   低眉手指再是动了动,周遭一片漆黑,茫然间,其见得到是一半大孩子,脸上两团婴儿肥,漫山遍野追蒲公英,风轻,云淡,一抹微风袭畔,绿柳笑春风,前面那半大孩子有些累了,回头瞧了瞧跟着后边面容清丽女子,停下来不由喘了两口气道:“娘,你说爹何时回来教我习武,低眉等着呢,娘老是叫我读书,字都看得有些腻味了,低眉也想习武!”   清丽女子手抓着一捧蒲公英,白绒点点,其扬起嘴轻轻一吹,顿时洋洋洒洒飘扬,遮了一片天幕,离了散的种子,乘风远去,低眉于这蒲公英间恣意承欢,无忧无虑!娃娃追着这蒲公英四处跑,好似使不完的劲!   母亲捧蒲花,倾注了整片容颜,叶低眉笑得有些痴了,娘亲笑时,嘴上有很好看的酒窝!   清丽女子抚了抚其头道:“低眉你一直欲习武,娘又不会武,娘与你说说这修品之道好不好?”   叶低眉欣然点了点头,认真道:“阿娘说说,我便能记下了。”   天下武人,于这分了个九品中正!   最低便是下品,俗称初九品,最高至上九品,誉为圣品,再上便是仙品了,仙品之上就未有言了,陆地神仙之流举世罕有,再上必定是可参得天道上功德造化,与天地同寿,这天下之大,圣品之人寥寥可数,下九品才算武道登堂入室,气修必须融会贯通才可圆满如意,品臻至巅峰,堪称绝顶高手,下品锻力,中三品炼气,上三品化神,这九品中又分个上中下了,下九品便是最下乘的武人了!   清丽女子咳了一身,顿了顿继而道:“这世间武夫无数,大多走的都是那锻力下品之途,却是最易见成效一途,上阵杀敌,扛纛披靡,所向无敌,修气便是细水长流,但世间修这武大多是先入外门,再入内功,至于其上上法,修道,那便是涉及三教九流中的事了,娘未修的武,也知晓咱这世间修武不易乎,但这修炼一途便是条条大道,就是读书都能读出个神仙来,你爹常会跟我念叨着,也就知晓的多了,这世间猛将如那赤云城中西门封城,听说是天生神力,墨衣长戟,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可拒天下之兵,厉害的很,再者便是韩秉了,初露锋芒,便是气概滔天。”   低眉疑惑一下,向往道:“阿娘,那仙品不就成了神仙了,真有陆地神仙啊?”   清丽女子一愣,笑了声,道:“即便有,咱也瞧不见神仙,仙途遥远的很喏,你爹常常修气啊,娘也不知你爹修至何地步,娘只会看些书,你要是愿意听这武道,娘就说与你听便是!”   低眉拍手叫好,天真烂漫,道:“仙人真这么厉害!”   女子抚了抚其头道:“天下间奇人异事多如牛毛,呼风唤雨的神人也听闻不少,据说有人可凭一己之力敌兵数万,那已然是仙人所为啦,挥毛成兵,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不过这道听途说之言,信不得真的,世人以讹传讹的自然就厉害了,咱听不见也闻不着,不能听那说书人瞎扯呼,低眉要脚踏实地的去练才能练出东西来,他ri你若能举得一剑,便要斩去这天下不平之事!”   叶低眉不解道:“阿娘,为何要斩尽天下不平之事?”   清丽妇人愁容道:“有不平才有乱世,有人才有江湖,若有柄剑,剑多锋利,利弊皆有,自然得守住一些人,斩去一些人,正邪自古不立,恪守于心便是,当不得正,当不得邪,三尺秋水尘不染,要做便做那天下无双。”   叶低眉喃喃道:“天下无双!”   叶低眉有些不懂,但娘这般说,他只好笑着点头!正邪事,天下事,由不得他。   清丽妇人轻轻道:“人体有十二正经,八脉奇经,四百零九个气府穴窍,你爹爹时常就如数家珍般的念叨,而今我就念给你听,你也好歹多懂一些!”   不是笑的记了下来,他初具灵犀,这话一念便记得甚为牢靠,总是过目不忘之理,虽是筋骨不强,体质于这村中大牛二牛比的更为弱些,但机灵却是机灵的很。   菩萨低眉!   赤云城三黄旗正中对月,迎风而立,王允去年所燃之香所焚将近,又是一年一拜。   -----   赤云郡连年雨雪,而今外边是朱雀虎狼之师,几年前朱雀破了玉徽紫霄城,玉徽算是彻底被掀了底,余孽驱散,几年来朱雀其心不死,大有一统之势,十万人浩浩荡荡,磨刀霍霍,停驻于赤云外数十里,烽烟起。   赤云虎踞龙盘,背后绵延数百里平原之地,破关便可长驱直林逸入直取中枢,朱雀虎狼,杀人吮血,城内人心惶惶,城外是刀枪箭戟,守城大将军西门封城不俗,青衣无双,一杆长戟挑得天下,雄踞洲部第一守将之称,硬是力克朱雀十万大军半月,未伤得一兵一卒。   城外声势极大,连营数十里,西门封城高居城中,将士恪守于城中。赤云乃是西楼边陲重城,地位不仅于雄军事间,就是这周边酒ji都名动西楼,兵,酒,ji乃是赤云一特色。城中多将士,自然生意不会清淡,这城虽是给郡守治理的井井有条,但贫富差距极大,富人们金砖银瓦的不稀奇,穷人穷的只得啃树皮。城中腌臜巷中倒了个破旧房子,虽是个颇具盛名书生所局,但鬼怪殃及附近邻里,城中老人早前又言拆不得,状元郎都是可入文帝庙的圣贤人,城里读书门第每几年就会出几位进士,大伙就说状元郎显灵,悬乎的很,而今鬼屋倒也就倒了,谁也懒得理睬。   今儿赶早,听闻这屋下压了个半大孩子,也就围了些人在那边瞧着热闹,周遭邻里都见过这两娃娃,男的生的剔透模样,女的蛮是讨喜,而今战火纷飞,谁愿意理会这城中死了谁,人如草芥,各人自扫门前雪!邻里大多惋惜多些,毕竟是两孩子,谁家能没个孩子,但大多都是瞧瞧,这年代,人心凉薄的很。   王伯面无表情,拖着个身子于这屋不停地刨,邻里赵婶苦口婆心劝了劝道:“救不活的,都一夜了,两孩子生来救命苦,若是投胎找个好人家有何不好,拉扯活了反而痛苦,况且还带个女娃娃,真不知道这日子能怎么过,昨夜屋就倒了据闻这隔壁不远处只听得几声喊声,出来看这屋也就倒了,老屋也有好些个年头了,就是可怜了这两孩子!”   王伯翻起一块石头,吁了口气,默然道:“老头我居然能让这两孩子住下,干瞧这还不如回去歇歇!”   王伯是个老好人,下了战场后就老念叨着自个于这外杀得人多了,造孽,离了军就自个于这城外寻了二亩地,种了些庄稼,务起农来,闲了就去城郭外法华寺内添了些香油钱,铺功德瓦,王伯信佛教,知晓因果报应,这儿子这般造孽他也不怨,心中苦,也总是自顾自道,“怨不得人,怨不得人”,王伯而立之年才诞下这王涉,战火之年人娶妻生子也算难了,谁不喜上眉梢,两年后终于生了个健康的大胖小子,然这孩子命中克这夫妇二人,生子不久王伯的糟糠也就一命呜呼,之后对这娃儿更是照料的紧。   邻里瞧这一花甲之龄的老头,有些于心不忍,推搡着出了两稍壮硕汉子的帮捎着,拾兜些石块。   壮汉笑了声道:“阿叔,有你这般惦记,这俩苦命娃娃也是前世修来的。”   王伯自顾自得笑了声,不说话。   而今壮丁大都抓去服徭役,朱雀国气势汹汹来犯,诸国皆叹覆巢之下无完卵,不一会这破屋残垣,就被拾兜干净,屋下却是未压得一人。   谁也未瞧着,屋外远远瞧得一瘦小身子对此凝视,叹了两句,转身即走。   --   王涉个练家子,今儿大摇大摆的进了这城中绿林苑,这取名倒是雅致,门上倒是贴了个长牌,上书“绿林好汉齐聚喝酒来”,这字倒是写的有些歪斜,绿林下这习武之人都是豪气,几个会泼墨篆字,王涉平日里颇惧家中婆娘,身上坑蒙拐骗换来的几个子都被拿走了,平日里换不得些酒钱,今儿不知打哪发了个小财,出手颇为阔绰,入了这绿林苑就大声嚷嚷着,“来壶好酒!”   今儿这绿林苑内倒是冷清的很,小二瞅着这王涉今儿没带那几个兄弟,瞅了瞅掌柜,见其入了厨房忙活,端了壶兑了些水的花雕上来,搬开小凳子坐下,陪笑道:“老哥,你今儿可是发了啥财,来咱店里潇洒快活了,这酒可不便宜,一锭碎银子呢!”   陈涉抱其酒壶嗅了嗅,道:“没给老子兑水吧!”   小二赶忙接过酒壶,给其满满倒上一壶,嘿嘿一笑道:“哪能给您酒里兑酒,咱这绿林苑就是这赤云城中的金字招牌,百年老店,兑了水,你尽管砸便是!”   花雕酒糟味浓的很,若是少品酒之人哪能品的出其中兑了酒,小二眼尖的很,什么人来端什么就,你陈涉一穷酸能尝的出的?一口女儿红,染指绕喉间,这上等货色酒气就是浓,小二不禁嗅了下!   王涉很是满意的拍了拍其肩膀,接过个酒杯给小二也满上一小碗道:“来一碗?”   小二点头哈腰劲倒是哄得这王涉很是热乎,王涉心中瞧得高兴,又是叫了几个小菜,小声道:“今儿这胭脂巷中**儿还真是颇为开眼,那女娃娃生温婉还有些气质,**下约莫是个上等伶人,咱这钱可是来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你可别到处瞎说,免的吃不了兜着走,今儿你有口福了,再来一口?”   小二咧嘴笑了笑,赶忙点头将酒杯递出,道:“晓得了,晓得了,王哥日进斗金,那是小的这般奴才能料得,这钱打哪入了口袋不是干干净净?”   小二瞧见掌柜的一边冒出个身来,小二赶忙朝这王涉告了个罪,站了起来!   门外突然奔过个青色身影,掠的极快。   王涉眼尖,皱了皱眉转头去瞧,身影于这门外一闪即过,心中古怪,打了个哈哈,又是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不过一个人喝闷酒比不上三两人吆喝的舒服,王涉嗜酒如命,坏事做多了,啥也不怕,喝了口酒就壮胆,出得起钱啥都能干,每次都能吃干净抹油,官府抓不着把柄,比给人当兵上阵杀敌舒坦多了。   王涉又是倒了满满一碗酒,突而眼中一花,又瞧见那身影从门口掠了过去,跑的倒是慢了些。   王涉瞧得见这人面色苍白,像极了青天白日见的青面獠牙鬼,觉得有些不对劲,前天那事倒是一晃而过眉梢,随即其又暗自啐了口,笑自己一惊一乍,如果那老不死的信那因果报应王涉也就不会有今天,军中严苛,这三纲五常,律法森严,哪里有而今这般潇洒自在,白日接些活,晚上逗弄一下自己那发sao老婆,出军营王涉一丝都不后悔。   王涉认真瞧了瞧这跑过之人倒是个瘦小书生带了个青面獠牙面具。   王涉也就懒得接那茬,再饮一口!   哪知这一壶酒刚过,青色身影又从自个眼皮底下掠过去,来回三四趟有余,王涉心中纳闷,借着点酒意慢悠悠的晃到酒肆门口,愣是没瞧出影来,王涉本就不信鬼神,他仇家不少,想杀他多得是,而今不照样活的有滋有味的,依他而言便是:“人jian自有天收,你倒是来赏我一个天雷滚滚!   刚一转头,忽间一带青色獠牙面具不是很高的瘦弱人儿躲于这酒肆墙角处瞅着自己,目光幽幽,幽瞳深不见底,王涉一惊,退了几步而后又念及此,王涉哼了声道:“装神弄鬼的吓唬谁?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再这般作弄,就别怪老天少生了些眼!”   这人淡淡一笑,声如隔空而来,一听居然让人起了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如若厉鬼般,突而将这鬼面面具摘下,一白面书生摸样露了出来,面皮惨白的惊人,让人心惊胆战,王涉留了个心眼,朝其地上一瞧。   未有任何影子!   王涉退了几步,面上讶异,脑袋顿时间醒了,其都说鬼未有人影,而今一瞧,青面獠牙看着着实恐怖的很,王涉朝酒肆内退了一步,花雕入口酒意重,一口酒劲便上,面色突然潮红了起来。   这街虽是战火来了些清冷意,但依旧人不少,未有人察觉这边不同处。   店内小二瞅着有异,走出来瞧,怕这厮喝了点酒不买单,王涉人高马大,犯浑起来几个人真就拿不下来,见小二走于店门前,顺着王涉目光处认真一瞧,空无一物,小二抬着手按了按其肩膀,有些诧异道:“王哥儿,这花雕是好酒不假,但几口就这德xing可有些牵强,传言你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儿咋的我瞧着有异,不进去多喝两盅醒醒脑?”   小二见的人多,好似识了些文化,跟着平日里随酒肆饮酒的才子学了几句问文绉绉的词调,赤云城中文人大多想沾点江湖人豪气就会入这绿林苑中饮酒,听江湖人吆喝几句,有时候比那郎骑竹马来,遶牀弄青梅来的更有意思!   王涉点点头,刚转身迈出一步,这青面书生由这巷间窜了出来,王涉瞧得见其上面皮,泛着些青色筋根,大步于王涉面前奔过,目光一扫,白日里多了些凉意。   王涉面上一冷,入酒肆中提了壶酒,大饮几口,嗤笑几声,其本就不信邪,丢了一小锭碎银子给小二转身追了去,这二两酒上了脑袋,就是书生都得犯浑,前边青衣书生跑得不快,于前方绕着个巷子便转了进去。   王涉紧随其后。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三回 金刚怒目不慈悲   巷子幽深,西楼屋中骑楼遍地,这是个旧巷周遭房子皆是坊巷,有些情调的便再来个小弄堂,墙上泛些青绿,有些老旧,巷中依旧没人,王涉心中起疑,但眼看着就要抓着这装神弄鬼小子,嘴上抹过一丝狞笑。   两人不过数丈,王涉人高马大,一步顶三步,书生娇小,窜来窜去躲闪的也急,王涉瞅准了时机,挥手抓去,这书生硬是于地上一扑,矮了三寸,手中一滑,没抓着!   书生回头一看,面皮上又是换了个面皮,像极了土地王庙里那木讷相,使人有些心神不宁。   王涉不为所动,一脚飞踹了过去,击于其背三寸处,书生呜咽了声,倒地不动,这一脚踹的不轻,其怎么说也是个练家子,这书生瘦弱,就是平常壮汉都得掂量着,这身子焉能抵挡一击之力。   书生掩面,一下一下朝前爬去,嘴角渗血,倒地后便一声不吭。   王涉于上哈哈狞笑,再上一脚狠狠踢了过去,将其踢飞倒撞于墙上,书生嘴中呕了口血,王一拳一掌间虎虎生风,拳脚之力,身体弱些,怕是一下都挡不住,书生奄奄一息,死活难料,依旧不动。   王涉嘴中狞笑,一把将这书生抓了起来,书生丝毫未挣扎,一双眸中通红,银牙紧咬,王涉一巴掌抡于书生脸上,青色面皮上一阵青白,道:“想死的道真就多的很,如你这般装神弄鬼,就是想糟践在我身上,还当真容易的很。”   见其面生疏,生的弱小,王涉也就不屑一顾,不由再是一巴掌招呼过去,“啪”的一声很是响亮,这书生被这一下打的云里雾里,丝毫没了反抗之力,王涉继而狞笑道:“老子这辈子结的梁子多得很,就是不晓得在哪与你结了仇,不过无妨,下去了好好投胎,切勿生到个糟践人家,食不得得苦,到头来活一场又遭了老子的道!”   王涉换一手拎着这小子脖子,未防其面中狰狞,一副吃人之样,自顾自道:“老子也未生得好胎,若是习得兵法大家,哪有那西门封城屁事,在这城内,老子拳头就是道理。”这话自负的很,而今这天下亡命之徒,一人负天下人,他不学那兵家大法,反而学这拳脚之力,兵家之法武能定乾坤,然这拳脚之力却能摄人,收效最快,玩凶斗狠,谁都得用这拳脚。   书生嘴角却是泛起一抹冷笑来,沉闷几息后,一口血流至嘴角,道:“喝了几口酒,就不觉有些不适?”   花雕酒入口极其舒爽,下肚后,后劲会大一些,腹中如火烧,而今王涉被其这般一说有些狐疑。   书生咳了一口血,狰狞道:“三十两银子就可使得那小二这般做,你的命也真切不值钱了些,三十两,当真就容易的多。”   王涉讶异,被这般一说嘴张的甚大,干咳了两下。   酒中有毒?   王涉心中惊愕,突而其未防突然喉中一甜,书生手中不知丢出何物,落于其口,一下拍其下颚,口中之物莫名下了肚,王涉惊魂未定,突而手臂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书生被打的浑身酥麻,不知哪来的力气,活生生的于王涉手臂上撕扯下一块肉来,嘴上咬着块带血的肉,面无表情。   书生于地上摸爬,踉跄了几步,跟王涉扯开了一个距离,捧出胸口的一个葫芦狂灌了几口,再吐了出来,泛着嘴冷笑,王涉捂着鲜血横流手臂,道:“你将何物于我食下?”   书生再退几步,冷冷道:“不过就是些毒花儿,你知道如何吗?”   书生顿了顿,未瞧王涉表情,继而,道:“我将汁液涂于唇齿上,这毒过血蔓延的更快,而今这东西必然入你肺腑,再者逃也是无用。”   书生一笑其露齿,却见得齿上猩红点点,有些狰狞,嘴唇上更是殷红一片,当真狠辣,若是用不好,这毒入肚,怕是自己也不好过。   王涉目光有些模糊,一手点于手臂上寻得穴位,吐了口气,王涉从小跟个九品武人细了些筋络识法,那武人却是死于仇家追杀,王涉便是那告密之人,王涉腹中如火烧般滚烫的很,王涉面色渐冷,伸出手指就往喉咙间抠去,呕了半天,只吐一些酒水,王涉硬是压了口气,缓缓道:“解药在哪?”   书生未答,缓缓,道:“你在外十数载,从未念及家中老父,杀你为其一,鱼肉乡里,杀你这未其二!”   王涉笑,杀人这般念念有词的还是第一次见。   书生站立于前,不惧,道:“掳我至亲,杀你这为其三!”   书生低头,冷冷一笑,身子虽小,但气势一丝不弱,硬是将身子撑起来,这西楼一国,大多都身子强健,成年男子身子高大,就是较之朱雀那边也更壮硕些,民风彪悍,再以北就是游牧一族,算是北莽。   王涉突生的气势,欲一把来抓书生,书生面容惊恐,连退数步。   王涉强压下脑中迷幻,面中凶相毕露,道:“你与我解药,今日之事,你我就此揭过如何?”   话刚落,王涉摊开两手,再道:“而今我若欲屠你,举手而已。”   书生步履困难,有些警惕,皱眉思索,道:“你若告知与我,昨夜所携之女被你置于何处,我便予你解药。”   王涉点头,笑道:“你先予我解药!”   拖得一刻,王涉胸腹中就痛苦不堪,脚步间有些无力,再挪了几步,书生依旧警惕,小声道:“那我便于你解药便是!”   说罢,书生由腰间取出一粒暗色药丸,丢了过去,王涉心中一喜,面上杀机一晃而过,刚要吞服时,多生了一个心眼,未将药丸吞入肚,书生知晓其心理,喃喃道:“你若担心是毒药,那便不要服,你而今服不服皆得死!”   王涉心中一横,闭目吞入下去,书生见其药入肚,松了口气,拖着身子再是退了几步,王涉突而嘶吼了声,倒地不起,大呼道:“你骗我!”   书生捂着胸腹于地上喘着粗气,朝其缓缓挪了几步,面色阴沉,越笑越冷!   岂料地上王涉突而腾身而起,一把揪住书生脖子,愣是将其于地上提了起来,劲力虽减,但王涉是何人,外家功夫修得如虎狼,其将嘴中一物吐了出来,狰狞道:“你敢骗我,老子会再服你毒药?解药为何?"   书生笑了笑,血水渗于齿间流露而出,道:“你吐得便是解药,而今问我解药在哪?”   王涉面目一凛。   书生摊手道:“信不信由你,你若而今再捡起来吃,还来得及。”   书生面色通红,喘不过气,王涉见其丝毫不惧,挪了几步,将吐于地上药丸攥于手上,王涉于其身上胡乱一搜,于其袖口处取一粒手指般大小的药丸儿。   书生摊手,被王涉这般揪着也不挣扎,王涉狐疑,一手攥一个药丸。   书生笑道:“两颗皆是解药,服不服皆凭你自己决断,这毒片刻之后必会发作,你想想也无妨,再慢些怕是神仙难救!”   王涉将两药摊于手中,再是一闻,不见得有何区别,其一手抓过书生,捏开其嘴,将于其身搜出的要丢入其嘴中,再将地上拾起那药吞入嘴中,一手放于其颈脖间,这药入喉时突而见得书生面上一阵释然,王涉面上凶意一敛,一掌拍于书生胸腹处,将药于其嘴里拍了出来,颇为得逞的将这其嘴中拍出之药吞入喉中,笑了声道:“这怕是真解药!”   书生面色晦暗,不说话。   王涉面上神色一缓,手中刚要下力将这书生掐死,其手臂经若蛇形龙虬,这一下便可将这脖子给掐断,方才用力处,王涉突而捂住自己颈脖,瞠目结舌,倒了下去。   书生摇了摇头,撑着身子,自顾自走于其面前,道:“葶蓝草本未有解药,三粒皆是毒药,你不管吞是不吞皆是无救,一粒入肚真是取不得你性命!两粒本是为你而备,剩下一粒我若杀不得你就自行服下,而今两粒都入了你口,而我未死,那我便更死不得,里外都是你服的,怪不得我,至于那酒肆小二更是一点不知情,也谈不上我去哪寻三十两银子于他。”   王涉未死绝于地上喘着粗气,书生提起一柄利匕,按于其颈脖间,面无表情,道:“你将抢去的那女孩儿置于何处?”   王涉身不能动,于地上大笑三声,一双熊眼依旧是一副吃人样,慎的很,未言一句。   书生面色越沉眼道:“我于这腌臜巷口听闻你有妻儿,祸不及妻女,但你动了琉璃,就由不得我不动她!”   王涉面上怪异,不知何表情,张了张嘴,好似要说话,却张嘴再难言一句,书生自顾自举匕于其颈脖间划出一道血痕来,道:“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折磨那母子俩,我投些毒,让他们随你一同去了好不好,再将二人拨皮拆骨了可好。”   书生身影一顿,咳了一声,突而声音变得很是稚嫩,道:“我让他们陪你如何?”   王涉张了张嘴,伸出一手紧紧揪着书生衣角,动弹了两下,一口未提不上来,死不瞑目。   书生面上狰狞,皮动肉不动的死人样,手中却是颤抖的很,王涉眼睛瞪得极大,书生怒意平息下,却是吓了一跳,手中刀差些拿不稳,第一次屠人便是屠一狠人,其硬是定了定神,王涉手拿刀子在王涉脸上一刀一刀的划,终是将其这张脸毁得面目全非。   书生于其身搜了许久,掂了掂居然拾得足足百两纹银,于衣内还搜得一小本篆字小体所绘的《两擒戏》,书生识得字,翻开第一页仔细瞧了瞧,乃是练筋锻力的书,其见着巷口有人来,赶忙拖着身,寻了个拐角躲了进去!   书生淡淡往后一瞥,怎料这望却是被后面寻来的有心人瞧了去!   转角处,书生突而于脸上轻轻一撕扯,好似变脸般,突而整块面皮掉了下来,面下是一孩子,青葱如斯!   金刚怒目。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四回 菩萨蹙眉亦慈悲   王涉家中有一婆娘,凶恶的很,跟这王涉是一个德行,邻里谁也不愿惹得这么一家,婆娘会叫会喊,得理不饶人,一个人能斗三姑六婶尽折腰,男的又是个混再道上的地痞,没背景的真不敢惹,这俩生了个可爱大胖小子,唤作王祺,五岁大小,一家子吵吵闹闹倒也和睦,王涉出了军营,加上以嗜酒,好赌这两毒为命其在家也不受待见,但偏偏见着这娘们就一点脾气也没有,一物降一物,邻里常常见着这婆娘手持两柄西瓜刀。婆娘对王涉是坏的很,但最多算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凶恶婆娘,其娘家人还有点权势,以前不知如何的被这痞子王涉给勾搭上了。   青衣巷较之腌臜巷好的多些,其内住的都是些兵家子弟,算不得有钱,但朝廷年末了会分些钱来补贴日子,西楼朝廷这抚恤做得蛮是到位,这屋乃是王伯当时出伍,于阵前杀敌将有功,上头赏的大宅子,说大也不大,就一里间,加上两大屋子,对这普通一家子来说,算着好地头了,王伯将这屋给王涉住,自个就住那破屋,前几年,才连房契都给这不孝子抢了去,老爷子也就叹了口气,给了就给了,自己留下的种,不心疼。   王祺拍了拍其红扑扑手,娘亲在屋内给其烫了些暖水,天冷,娃娃手就如两暖炉般,热乎的很,蹦跶于院内。   王祺刚转个脑袋,就见着门边突而一张未有血色的苍白脸庞露了出来,转眼就到了这院子,顿时让其心中一跳,傻傻愣愣的呆立了住,今儿正门为将那木条而放下,王祺念着爹爹一般都是这时候回了家,就会稍稍将这门开个门缝儿,静静等爹回来,王涉虽是对其父不孝,但极其爱子!   片刻后,王祺一双眸子盯着角落直钩钩的瞧,黑影一闪即没,小声颤颤巍巍道:“娘,娘,祺儿刚瞧见一个影子,跑的很快,一下,一下就奔到院子里来了,娘,祺儿有些怕,娘!”   内屋内一声虽是尖锐,但这声却是不大,听得这叫声轻轻,道:“祺儿不怕,再怕就成不了男子汉了,你看这天都暗了,大晚上的哪里有啥子人来咱家,晚些爹爹就回来了,祺儿于堂前好好等等,爹回来就教你怎么打这恶鬼了!”   娃儿听了,精神大定,指着那影子突而窜入后堂,昂了昂头道:“对的,对的,娘,我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妖魔鬼怪,你们快快滚开,滚出在屋子!娘,我瞧见那鬼进屋子了。”   随即其又瞧着周遭黑暗,那身影没了踪迹,小孩虽是心思简单,依旧有些怕,又是小声叫了声:“娘,祺儿想尿尿,茅房黑,祺儿不敢去茅房。”   此声落,屋内鸦雀无声。   王祺有些不安的又是唤了声,道:“娘!”   随即便是一声女人尖叫声,声刚落,突而又嘶喊道:“祺儿,祺儿,快跑,快跑,别回来!”   王祺面色一变,眼眶略红,胆子本就不大得他,小步的往屋中奔去,路过门厅,叫勾着门廊边上,摔了一跤,不小心磕伤了额头,血顿时便洒了下来,但其紧要牙关,硬是往屋中爬,前厅离后屋不远,祺儿眼中有些花,边爬边喊,哭道:“娘,娘,你怎么了!”   王祺年纪虽小,但这心思却是玲珑剔透的很,学东西快!   里屋内,一身小棉褂,稍稍有些丰腴的女子,面容虽是生的一般,但妇人间极有风韵,其两臂紧紧搂住一白面书生样之人的脚踝,背上血如泉涌,白面书生面上表情僵硬,一脚死死踏其手臂上,右手处伸出一柄短匕,朝其脖间摸去,这一刀本是戳于心脏处,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抓住面前男子,嘶哑声道:“我家不知于你有何仇怨,要死我便是死得,求你,求你放过我儿子!”   白面书生朝门厅望去,一娃儿磕伤了脑袋,磕伤了腿,却是慢慢朝这屋爬来,青面书生紧咬下唇,手中有些颤抖,依旧紧了紧手中短匕,转身,闭目。   举手朝妇人颈脖间轻轻一划,其颈脖间血脉狂涌,顿时仰面倒了地,死不瞑目,两手仍旧紧紧揪住这瘦弱白面书生的衣裳,书生欲将衣裳从这手中抽出来,却被其攥着,女子身子不算得轻,书生揪了两下揪不懂,就把裤管处的衣裳给撕了。   女子没了声息,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书生背上,背若寒颤,如遇针芒。   厅前娃娃不停朝此地爬来,血流入眼眶内,不断的喊着娘,白面书生缓缓踏步于这娃娃前,娃娃没有朝其看一眼,依旧一步一步的往他娘尸首处爬去,声哭丧道:“娘,娘,你怎么躺地上!”   书生提起匕,刚要朝其颈脖间,这娃儿突而抬起头瞧了这书生一眼,眸中泛红,却是一片清澈,书生短匕停于娃娃脖前,划一抹淡淡血丝,娃儿没任何反应,瞧了其一眼,继续往这妇人尸首处爬去。   书生浑身颤抖,突而好似自嘲的笑了笑,终究下不了手,牙中点点血丝,渗人的很,其将匕首换了一臂,抚了抚王祺脑袋,苦笑道:“娃儿,倘若我今后不死,你长大学成了本事后记得找我来报仇,我便欠你一刀,要记得我这模样,不管这模样是真是假!”   王祺盯着书生眸子发呆,眸中泛红,不懂如何仇怨,仅记得这一副眸子。   屋外一片雨雪,一阵霜寒。   叶低眉搓了搓手,仰天大笑,不再压抑自己声音,突觉一份畅快之感,随后面色不咸不淡,自顾自得摇了摇头,有些落寞,而今杀了又是如何,心中依旧寂寥,若无无了琉璃,如何也快活不起来。   王祺搂着娘亲不住的哭。   书生却是喃喃自语,道:“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诸魔,娘,你这名字起得好,低眉,那就是菩萨低眉,该慈悲些么,如何为慈悲?我杀他家两人,转头他再杀我,算不算得慈悲,算不算得降魔?我终究是自己觉着这么做事对了,不杀也就不杀了,他像极了我!一剑斩天下不平,然这天下有太多不平了。”   叶低眉好似带着这一般年纪未有的成熟。少时娘亲就教了他不少,带着琉璃辗转了数个月,第一次杀人他手却是再抖,而今再屠一人,心却好似放开了。   杀一人是杀,杀万人终究是杀。   书生由正门出,未朝后瞧一眼,王祺终于爬至娘亲身旁,轻轻擦着衣裳血迹,搂着娘亲傻傻发呆,眼眶模糊。   星夜依旧,青衣巷,旧榭弄堂,岁寒古巷。   于这古巷中走起来却是极有风味,叶低眉衣裳染血,将这从别人家处“借”来的带血文士衣裳丢至地上,不慎动作大了些,又是咳了两口血,其身子本就是虚的很,王涉脚力又重,这几脚踏下来,伤及了肺腑,而今好不得,拖沓这一个身子,若是养不好,估计得废了。   叶低眉瞧见前边来了人,于巷口处一转身,藏了起来,远远瞧见三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入了这弄堂前,急急朝王涉家中寻去,三人边走边道。   为首那人是个粗臂壮汉,手中握着个五尺长棍棒,望了望四周,见着没人道:“王哥死的确实有些惨,尸首都发黑了,估计给人下了毒了,庭上那人说见着个书生模样的人持着一柄匕首匆匆离去,也不知是真是假,还得叫那嫂子去义庄认人,那人绘了一张相,相上那人生的斯文的很,手段当真毒辣。”   后边那人身子较瘦些,嘿嘿奸笑一声道:“死也就死了,咱三给他欺负的还嫌不够,你这般匆忙,怕是看上那寡妇了吧!”   粗臂壮汉嗤了一声不言,倒是最后边那个子矮些的,淫笑道:“听说那娘们辣的很,瞧过几次,就瞅着那身子骨,估计能让哥几个销魂上数日,这良家比那坊里的娘们带劲多了,咱寻思着?”   为首粗臂壮汉哼了声道:“人家尸骨未寒,就不能寻思些别的?头听说王哥死了,火气有些大,他跟王哥称兄道弟的多,今儿帮里出动了几百号人,找那凶手,就是那绿林苑今儿就给百来号人给堵了,说是王哥于这酒肆中喝了些酒!不过绿林苑来头也不小,我就瞅着这地头上没人敢在那闹市,原来后边还有这道。”   瞧得见其面容凶戾的很,这话却是丝毫未有何悲伤之感,刀口tian血的日子,死了活了皆是由命。   “咳!”   转口处,叶低眉掩不住口中剧痛,突而咳了声。   三人赶忙转身,低喝了声道:“谁?”   天色晦暗,于这静谧巷子中这般咳了一声,当真唐突的很,三人怒喝了几声,急急朝后边寻去,瘦子眼尖,于这角落处见着一件带血衣裳,大声一唤。   为首那粗臂壮汉,拾起那件衣裳,嗅了一口,丢掉,擦了擦手中染着点血,冷冷道:“这上边有血迹,且血还未干,这大半夜,碰巧被我等遇上了?”   后边那矮子心思较快些,赶忙道:“王哥家就于这附近,又不是杀猪的,哪来这么多血,今儿王哥刚被人杀了,入这巷子为何?”   三人急急朝转角处叶低眉处寻去,脚步急而快,一步一步好似入心。   叶低眉面色大变,呜呼哀哉了声,一手捂口,拖着身子慢慢挪,眼看就要被追上,三人脚步极快,较这受了些伤步履蹒跚的叶低眉快的多,其心中大叹命不久矣,突见前边有一草堆,叶低眉一咬牙,赶忙躲于旮旯处,死死捂着牙,一声不吭。   天色较为暗,三人于此地寻了未见着人,犹豫了眼瞧了眼草堆,好似要放把火下来,为首那人摇摇头,拿刀往草堆中捅了几下,未见着反应,赶忙朝王涉那屋寻去。   叶低眉满头是汗,见着三人走远,赶忙寻了个无人地,将这面皮撕了下来,叶低眉面中毫无任何血色。   ----------   王允临赤云城,于城上扶起倒下黄旗,心中忐忑,这旗迎风五百余年,而今倒一支,便是南瞻倾覆之兆?其举木剑于天,顿时万千道像起,赤云城本是亡魂齐聚于天邛关口,于此南入酆都域,天邛关口下亡魂何止百万数,三旗所立之地便是地中阴穴喷涌处,而今一穴纷乱,必有大事生。天邛关口高据南瞻心脉位,其地极重,帝师司徒焱曾言,这城中若不出凶星,便是南瞻大福之相。   王允欲招魂来测其中之故,这本就是太平教之术,太平教术本就亦正亦邪,遁阴阳,阴风起,奈何城外法坛中有人送亡魂入酆都,顿时赤云郡**风阵阵。   王允心中剑指朱雀驻兵处,冷哼一声,持兵而去。郡中,身着黑衣西门封城,立于挺外,睁眼闭眼,手持长戟,随之而去,一杆长戟青衣无双,身形不俗,眨眼间,便掠出城。   朱雀处,一身影却冷笑,退十里,于崖角出,静待。   --   赤云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中二十里地,防卫森严的很,城中里外贴的满满,绘得是个长相清秀的书生模样,叶低眉瞅着这墙上所绘之人,淡淡一笑,这张书生一张面皮就停于其胸口处。   叶低眉心中有计较,于前边包子铺拾了两铜板,买了两馒头,今儿叶低眉于万婶门口丢了二两银子,李叔二两,叶低眉心中剔透,帮过得总是记得清清楚楚。   其欲于这城中转转,寻琉璃下落,王涉这不学无术,早前就想着将这二人卖了,而今必然会出此策,至多将这琉璃卖至那花liu之地,但那地头上,叶低眉哪能进得去,就是站于这桂花巷门口,都得遭尽人白眼,而今战乱时候,城里戒严的很,巷里多坊间都做不得大生意,夜深了大多都是店门紧闭,虽是有那大将西门封城的守卫,城中人心大定,但这郡守行事乖张的很,三天一抓,五天一抓的,巷中冷落鞍马稀,谁都不愿这个时候触了眉头,虽是又宵禁,但这暗度陈仓之事,谁又能抓个遍。   外边是高门大府,叶低眉没啥本事,这府中进也进不去,听说里边还有那守院大教头,领着几十人,还会功夫,叶低眉进不得,花些银子,也难瞧得见其中勾当,虽是心中急切,但也莽撞不得,无处可归,叶低眉转着转着就回了那腌臜巷那倒塌房子旁,其于王涉身上拾了些钱,换了套厚些的衣裳,手中还提着件女衣,说是给琉璃做得,而今见着塌了的屋,叶低眉面如死灰,抱着双膝坐于其中喃喃道:“不知王伯过得如何了?我杀了王涉估计不会心疼我了,如我这般人死了便死了,谁能怜惜我!”   王伯乃是其入城第一个遇上的好人,若不是因此,叶低眉不会心中留些善念,念着王伯施饭赏恩德,人总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空墙周遭空荡的很,风声呼呼,叶低眉瑟瑟发抖,寒风呼啸,卷着四周残垣断壁,很是慎人,周遭都言此地是个鬼屋,但对叶低眉而言,此地比那高门大户地暖心多了,与琉璃相依为命,日子苦,流离失所,这安身之地不知有多好。   不知谁听说这两日这倒了的屋又是传出鬼叫声,邻里大晚上都不敢打这地过,倒是给了叶低眉行了方便之门。   叶低眉念着娘亲于这山头上追着漫山的蒲公英儿,花好似开了些粉红花瓣儿;念着西蜀处满地的桃花落,一阵风能扬起片片花朵儿;念着与琉璃捧着雪,吹了一大口,发现雪融于手中,冰冰凉凉的,叶低眉仅觉得这般美好,娘爱看雪,雪有些期盼,说留下脚印,便是爹爹回来了。叶低眉念叨着睡着了便能见着南山那粉色蒲公英,其觉着真的很累,闭了眼就会睡着,这辈子估计都醒不得,突然觉着有些动弹不得了,叶低眉闭了眼,一瞬间,好似重的有些睁不开了!   叶低眉笑着笑着,便入梦了,气息渐渐微弱。   渐入佳境。   突而周遭一阵凄厉之声缓缓而来,叶低眉本是浑浑噩噩迷离间,顿时间被这声唤得有些迷乱,声尖锐的很,一遍一遍由心处传来,叶低眉缓缓了睁眼,抬起头于这残垣处见着个白色影子,叶低眉稍显疲惫的擦了擦眼,白色影子骤然间消失不见,这声虽是难听,但一身悄然入心,散去了叶低眉心中不少的浑噩。   叶低眉轻声唤道:“谁?”   又是一凄厉之声于另一处唤来,叶低眉有些恐惧,赶忙起身退了几步,而后顿了顿,又自顾自笑道:“如我这人还会惧怕什么,娘说亡命之徒最是不惧,说的便是如今我这般模样是吧。”   哀莫大于心死,苦命人死了也就罢了。   叶低眉缓缓朝这白色身影所过之地慢慢寻去,墙垣一侧空无一物,叶低眉笑了笑,自己一惊一乍,估计眼花了,此地风比前边小了些,叶低眉寻了处地坐了下来,考于墙角处,闭目昏沉欲睡,刚入境时,恍恍惚惚又听得一声凄厉呼唤声,接着是一阵银铃声响,悦耳的很,叶低眉再次睁眼,眼睛一瞟这斜角处,一串银铃随风摇曳,石刻上是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小字道:“西蜀桃花林,不见不散!”   叶低眉突然瞧着这几行字突然笑了,字丑,很丑,但一笔一划却是可爱的很。   叶低眉教琉璃读书识字,娘教多少他便转教给琉璃,琉璃学东西快,一教就会,而今这几字不知何时所留,叶低眉反而心中生起了一丝花火,将这银铃系于臂上,红绳白臂,相得益彰。   墙垣外一道白色身影转瞬即逝。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五回 管我慈悲不慈悲   朱雀久战不胜,退兵三十里,大帐驻扎于城西三十里地,全军虽是于赤云城下缕缕受挫,西门封城立于城墙上指点江山,赤云便是一座不破之城,但数月下,朱雀依旧战意高昂,未有退意,这些年下来玉徽被灭,覆巢之下无完卵,何况毗邻朱雀的西楼国,朱雀野心天下皆知,东出这南瞻部洲,高踞大片山河,而今为皇更是振臂一呼,欲染指整个洲部,气势恢宏,手下大将韩秉兵家大成,坑杀玉徽三十万降卒,万人屠,其更是借这股怨气而上,招来天雷滚滚,整个玉徽哀嚎半边天,激起民怨,韩秉不欲成仙,于军中朗朗念叨着兵家大道,誓悖天而行,居于武道上乘,人言兵家有此人于世,朱雀不灭,西门封城虽是天地第一守,但对上这韩秉却是悬殊难料。   今日朱雀退兵,赤云举城欢庆,加急八百里捷报频传,本是帝都内禁歌,笙,舞,乐多时,欢歌笑语又嫣然而起,但西门封城依旧眉头紧锁,未老两鬓却是华发早上,其伫立城头之上,远远而望,回头再望三黄旗处,三地穴所处之位如此之好,三穴归得一处,聚阴之所,故赤云较之他地更显得寒些。   朱雀此景当属暧昧的很,十万人光是粮饷就不是个小数目,何不退兵?朱雀处却言韩秉未于军中,听得此言,西门封城不由玩味一笑,韩秉立道,夺城之意,怕不只是为这城后西楼天下。   ---   二十年后,西蜀桃花林。   极美的风景。   苦撑着。   小时候叶低眉总这般说,二十年后带你去看极美的风景,琉璃就笑,开心的很。   或许真记得了,这话唯有叶低眉与琉璃说过,谁也不知道。   叶低眉于王伯住处远远望了眼,不敢去唤,实则心中有愧。近些日子两人受尽屈辱,琉璃身子弱些,叶低眉寄人篱下时恰好学着些察言观色之法,二人入城时得遇一老乞丐,乞丐眼力劲厉害,街上跟谁能乞得食,谁身上能讨得一口便宜饭,谁心善心恶,一目了然,穿着衣裳,也是很值得考究的,上层人有上层人日久积累下来的一股势,普通人最多好勇斗狠,根本没这本事,叶低眉虽是不去乞食,但这东西着实有用,平时能少挨些打骂,但陈伯给其寻的轻巧事儿他总是干的卖力的很,依旧是有上顿没了下顿。叶低眉修养不错,总记得娘说,他若打你骂你怨你辱你欺你,你过几年再且看他!叶低眉对外从不说自己名字,就算琉璃也只是轻轻巧巧的喊了一句阿哥,平日里人若问,也就是或是不是答,话绝不多说,也不少说。   今日王伯家中挂满缟素。   年少时,娘说让其好生读书,说读书能读出浩然气,说修得浩然气,邪魔不侵,万法难入,可沾天道,一遭悟道便是不凡,若至仙,就是可呼风唤雨,神雷加身,儒修至仙,有化道之力。三岁时叶低眉便可临渊赋诗,天赋毋庸置疑,娘对外虽说是个普通妇人,但琴棋书画都精通些,叶低眉随其学了不少东西,诗书礼仪,也是精通的很,村中人看这女子不俗的很,不知怎得,一女人甘愿于这赤石村中呆了十余年,名声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其本是一人大腹便便的入了赤石村,村中好人不少,收容这女子,这女人独身也不容易,最后叶低眉出世了,依旧没见着男人寻来,这生的漂亮女人村里难免被人惦记,十余年后终于是被一场大病熬成了厉鬼般面容,娘总说爹快回来,而今这么一等,就是十余年。   人已逝,芳华陨。   叶低眉刚欲转身,便见屋内摇摇晃晃走出小身影,紧咬下唇,面色苍白,见着屋外有人,也不认生的走了过来,叶低眉随即一笑,缓缓走至其面前,替其提了提领子,柔声道:“天冷了,多穿些衣裳,阿娘若是不在,得好生照顾自己不是,其实我也不懂的照顾人,有个妹妹,看着看着也懂了,一个人也就懂得多些,王伯年纪大了,你爹再是对不住这他,你得好生照顾他不是!”   王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话在理的很。   叶低眉面色苍白说完这话,不由拿手掩住嘴,一丝血丝。   王祺没了爹娘,想起还有个年老爷爷,也不是无依无靠,那群够腿子报了官,还算有些人性的将这娃儿送至此处,老爷子当场就昏了过去,最难的莫过天下父母心,不孝子又是何如,王伯老泪纵横,孙子与这从未谋面的爷爷见了第一面,却不知如何称呼,直至最后才勉强喊句“爷爷”。   王祺变得少言寡语,而今见着这陌生人,反倒是呆呆盯着其眼睛看,一眨不眨。   叶低眉对其笑了笑,转身便走,哪料这身后却是一稚嫩声,两行泪流淌着,道:“他们说阿娘死了,再也见不着了,祺儿见过你的眼睛。”   人若是面容再变,眼睛最是柔弱,王祺心中清澈,那一刻未去瞧叶低眉面容,仅仅去瞧其眼,将叶低眉那一刻眼神牢牢铭刻于心间,这话一出叶低眉面色不由一变,杀机由心而起,回头瞧了王祺一眼,心中万念而过!   慈悲,便是不悔。   叶低眉迈步即跑,王祺盯着这身影,许久才入屋内,对着正备着饭食得王伯细声细气道:“爷爷,祺儿瞧见昨夜院子里那人了!”   老人顿时间碗筷落了一地,急急将王祺守于身后,面容上一阵模糊。   哪料这孩子久久言了一句道:“爷爷,他为何杀我阿娘。”   老人叹了口气,一报还一报,而的今牵连上一家人,但这一冤冤相报何时了,王伯褪了一身衣甲,早已不是那铁骨铮铮的西楼铁骑,反倒是个得了老寒腿没了老伴的孤寡老人,老来丧子,其心中古井不波多些,礼佛多年,心间平静了许多,王涉虽是不孝,如何来说也是自己儿子,心间谈不上多悲,只道是一颗心不上不下的,王伯将娃儿领回了家,隔天也就寻了块地,将这两人一起给葬了,王伯并未通知亲家人,这世道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话不知该如何去说才是,女儿死了,再唤着两老人来奔回丧?   老人转身,紧紧搂住祺儿,低低对其言道:“杀你阿娘的便是坏人,坏人就得交给官府,一会随爷爷去报官。”   叶低眉慌不择路,跑得不快,身上有伤,跑了几步便喘了口气,于这墙角处撞到了人,又是被踹了一脚,赤云城虽是不大,而今城门紧闭,毫无出路,叶低眉抚了抚胸中面皮,遥看了眼远处瞧上贴着的那书生面容,扯了扯嘴,只得自己叹句,真切是风紧扯呼了!   四周酒肉琳琅,店门敞开,而今这城中取消戒严令一日,灯火酒绿便摇曳而起,花枝招展的娘们,窑姐出来营生,天越暗,便是越热闹,叶低眉低着头于这人群中四处逡巡,哪怕见着个都看他一眼得人都以为官府唤人来逮他,一惊一乍,成了惊弓之鸟,叶低眉左右于城中寻了个地躲起来,不敢回那旧宅残垣处,远远往这城门方向望去。   城门紧闭,重兵凌厉,甲胄依旧,城门紧闭,再望城中,巡兵不断,光是看那几尺长的戈戟都胆寒的很,叶低眉不敢去想,这城中就是随意一人来都可将叶低眉身上捅来几十个窟窿来,赤云城中自从西门封城坐镇于此,扰事的便少了很多,郡守也算吏治,唯独前段时间赤石村一场瘟疫死了百来号人,那是天灾,但这本着无官不贪之理,有人言郡守府中建了座寺庙,光是其中九尺高的金身佛陀,珠光宝气的厉害。   叶低眉入这湿巷,便蜷缩于角落处,眼睛死死盯着城门处,战事吃紧,今儿取消了戒严还算好些,污秽小巷算是个脏处,但离城门近些,再进就是乞丐窝,腌臜的很,战祸起就是做个乞丐都是不易,街上讨不得吃食,脑袋灵光的大多都往南方富庶之地迁徙而去,真切留下乞丐少之又少,行乞无根无巢,又无牵挂。   “小小年纪便入巷中,可知入容易,出去却如登天!”   叶低眉顿时心中惊愕,巷中角落处突而响起一苍老之声,说完这句,又是磕碜了两声,道:“近些年,犯事的皆是与我等为伍,熟不知若是入了这一行,这辈子便是得卑躬屈膝的给人瞧不起一辈子,入这地头的人多,不过而今巷子里也没啥人了,小子,你犯了何事?”   叶低眉一手按于脚踝处,面上杀机毕现,再转头,见着声由漆黑巷口处传来,一人于一秽物堆中终于探出个身影,一股腥臭之味迎面而来,叶低眉掩面,一手伸于膝盖处,将短匕抽出,隐于背后,缓缓走近,只道是走近些,人身数十个要害,其识得不少。   巷外又是一对轻骑而过,如这污秽小巷,如这等人来说便是瞧多瞧一眼便是会污浊了眼,自恃身份之人更别说去问,故这巷子藏污纳垢的也厉害,何况那刀口tian血的戍卒最是瞧不起这没本事只会伸手与人乞食的乞丐,文人不同,纵使鄙夷,也会留于心间,好名的便是会施些银粮,换个好名声。   叶低眉脸上冒汗,而今若是这乞丐大声一唤,必然会引起这些戍卒注意,到时候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叶低眉悬着颗心,死死盯着这巷中黑影,瞧其也未出声,瞧了眼叶低眉继而又是躺了下去,叶低眉缓缓走近,巷子昏暗,依旧瞧得见这面前之人,是个脸上污浊得识不处面目的老乞丐。老乞丐压根就没去瞧叶低眉,翻了个身,于这草席中掏了半天,终是掏出一小块饼状之物咬了口,而后咧嘴一笑,缺了门牙,面上憨的很,其也不顾嘴上漏风,嘿嘿道:“小娃娃,别指望老乞丐我会分你吃,你若不欲如我这般行乞,便别入这巷中,看你目光清澈,也算是个聪明人,明白事理,你手负于背后,怕是藏了些兵刃吧,怕老乞丐戳破了你的身份?你便欲先杀我灭口了?”   叶低眉闻声面色惊魂未定,负于背后一手却是颤抖不已,前边单手紧握短匕,仔细打量这满身污秽的老乞丐,见其好似吊着口气,将死而未死,如何也不似那会一两下子般模样,叶低眉不回话,死死瞧着老乞丐。   老乞丐了然无趣,咬了一口饼,嚼了半天,较有兴致的瞧了叶低眉一眼道:“娃娃你若欲出城,怕是痴心妄想,依老乞丐看来,这朱雀不退兵,城门便开不得,不过后边城总是会开城送些粮草进来,娃娃你是犯了多大的事,于我说说也无妨,现今战乱,怕是就算杀了人,郡守都不见得有心力去寻你这半大小子,多半是热闹个几天罢了。”   老乞丐是哪壶不该提哪壶,叶低眉持匕再次走近,老乞丐也不阻止,只是一直笑,叶低眉踟蹰不定,提短匕那手一直再抖,好似提不稳短匕,心中惊魂不已。   叶低眉轻声,自顾自道:“笑,你为何而笑?”   老乞丐答道:“笑你这个娃娃胆小,老乞丐老眼昏花,你要杀我,也就一刀子的事,你却不敢,可笑不可笑?”   叶低眉摇头,道:“你怕是笑我这亡命之人,笑我天下之大了无处可去,笑我自不量力,笑我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欲提刀杀你这年纪虽老,却感知尤甚我数倍的老人。我入巷口,你便知晓,你说说我如何杀你。”   老乞丐笑声不停,道:“你还算得聪明些,老乞丐我纵观一生,可谓看了百态人,世间事,世间人皆是光怪陆离,如你这般有趣的娃儿却是见得不多,而今我便于此,你若是杀得便来杀便是。”   叶低眉心中忐忑,却也跟着笑了,将负于背后的提着短匕的手毫不掩饰的举了出来,笑声戛然而止,缓缓道:“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jian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老乞丐答,道:“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叶低眉未言,老乞丐仅是笑,他瞧不出这老乞丐身上那股势,人上人,却是有股势,以势bi人,便可使些宵小之辈心惊胆战,但而今与其对视,叶低眉只觉畅快的很,不自然被这眉宇间一缕气息所吸引,虽仅仅一晃而过,叶低眉不懂识人观人之相,但老乞丐稍稍一瞥间,叶低眉就将这短匕藏了起来,这柄短匕乃是叶低眉于城西铁铺里取出的。   都说拿浮尘的道士不凡,那这乞丐是什么?   老乞丐叹了口气,收起笑声,轻轻道:“你怕我将你抖了出去,可我老乞丐虽是又一年过,见得人真切的多,入这巷子再走出去的人却是少的很,你不就欲出个城,老乞丐有一法!”   叶低眉一听,手中短匕紧了紧,道:“请问!”   老乞丐呵呵一笑,风轻云淡道:“你若跪下磕三响头,我便告知与你!”   叶低眉摇头,转身即走,老头却也无所谓,声音于后,远远道:“郡守信佛,城西法华寺僧人每月便会入城说法三天,近些年皆是由东门入,而今皆是由西门入,老头我于这巷中呆了五年,这规矩便是雷打不动,仅说这些,若是你死于乱刀之下,阎王面前也别怪老乞丐我,至于法子自己去寻。”   叶低眉点了点头,于巷中回头瞧了老乞丐一眼,见其隐入黑暗,随即出巷。   老乞丐继续躺于那秽物堆中,抱着一捆草,将眼闭了过去,轻轻道:“我一遭成儒,却不如这乞丐来的自在潇洒,小子你这一跪也不冤枉,万一爷爷心软了就送你出去了,这小子眉目间却是有股儒气,不拘泥,才是儒,有趣,杀气颇重,可胸中物却有丝邪气,亦正亦邪。”   老乞丐刚躺下。   一身儒白衫之人,像极了儒士,袖中刺阴阳,踏入这污秽巷中,手持把二尺三寸桃木剑,其一脚踏空,离地一尺,站于老乞丐前,这老乞丐反倒懒得搭理,继而又睡,道士等了片刻,见老乞丐依旧不为所动,无法,便于袖中取出个黄铜色铃铛,好似欲做大醮般模样,摇了起来。   老乞丐无法,吐了口气,将这两袖清风的道衫之人吹得甚远,没好气道:“你如何寻得我?”   道士很是尊敬道:“教尊言,圣人便于此城中,唤我来寻。”   老乞丐摆手,闭目道:“圣人,我并非圣人,你小小年纪便学着你那教尊拍马屁,拍个屁,好生没意思,你们那就那教主还有些意思,你唤作何名?”   道士低头道:“小道王允。”   老乞丐了然无趣道:“你寻我怕是想问那三黄旗寓意何为吧?昨夜里欲借那阴力衍化,却不知却是城外那祭大醮送亡魂之人替你挽回了一些气数,不过这人锋芒太胜,怕也是那兵冢山之人。不过你想问的事,老乞丐我也不知道,老乞丐就算知晓了也定然不会告知于你,老夫今儿送你个造化,你回去昨个金篆大醮这城外亡魂好生超度一番,积点阴德,你暂且退下吧。”   王允有些气馁,点头便退。   老乞丐,掏了掏耳朵,道:“司徒焱所论未错,百年后黄旗方才倒一,黄旗皆倒时便是所言后春秋史,不论这南瞻洲部,怕是九洲皆难逃此劫。”   老乞丐打了个哈欠,随即躺下道:“嘎玉撞金,鸣丝吹竹,击金鼓镗,这声倒是不错,金篆大醮听着更容易睡些。”   叶低眉寻不得他地,于琉璃所书字下,躲了一夜的风。   患得患失。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六回 赤云雨纷入深云   天欲雪,浓似墨,晦暗无光,街边早早便亮起写灯火,倒是不显得那般冷清。   子夜时分,两辆马车于西门出,车上僧侣数人,乃是去郡守府讲经说法的,虽说这郡守官不大不小,然这赤云城郡守却不是常人可任,赤云属边陲重镇,这位若是入京,较之三品京官也不曾多让,这位子烫屁股的很,曾经有两郡守屁股没坐热就给拉去砍了,而今城中有西门封城坐镇,运筹帷幄,郡守于外还享有些清誉。   郡守府一行人仆役随其出,一瘦小身影,穿插其间,不显突兀。   城门缓缓而开,一行人缓缓而出,行于最后那人不断回望了数眼,城东污秽小巷,一老乞丐,睁眼闭眼,刚醒着又睡了过去。   迷蒙间,老乞丐又是睁开双眼,满面的油腻,唯有眸间一丝浩然,其喃喃的道了句:“谁言一场春秋梦,春秋过后又是一个春秋,老儿也想睡过这个春秋,不知许不许我,这春秋还不如这半梦半醒间来的舒畅,这俗世纷乱,看不懂人心。”   突而一道白色衣衫之人立于巷处,白鞋,白衣,白色纶巾,很是出尘,俊逸非凡,其入巷中边走边道:“五百余年前,一人名为陶潜,乃是一隐士大儒,其辞官归隐之后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桃花源记》为世人广为传诵,书中写得是武陵人乘一叶扁舟而下,误入桃花源,见那落英缤纷美丽之景,进入了一处妙地,据称得了大机缘,误入了那仙门洞府,更有人称其中人不是修士就是仙人,后世有人称那书中所提武陵人便是陶潜本人,其入内后得仙道,方得大儒仙道,后人更是将陶潜描述得有些神乎其神,其忿然归隐后,其深居简出,“方宅十余亩,草屋**间”就是其之后安平乐道生活,其坐化仙离之后有人称其所住之地隐约有仙气流淌。其书中描写之地可谓神异非常,更是有其中光怪陆离之谈皆写于《东陆野史》之中,不过其间也不乏一些真实之事,并非皆是空穴来风,后有人说这桃源于哪?”   老乞丐恍然未觉。   白衣人再问道:“桃花源到底于何处?”   老乞丐一睁浊眼道:“西蜀边上,就有一处桃花林,你不是去过了,又来问老小儿为何?”   白衣人纳闷,道:“确实有一处桃花林,只瞧得见桃花。”   老乞丐闭眼睡觉。   白衣人挥手便见得天上落雷滚滚,老乞丐顿时跳了起来,白衣人再问,道:“兰亭传人极少出世,叶轻轲二十余年前锋芒正盛时便消失不见,近些年我如何寻也寻不得兰亭所处。”   老乞丐捻了捻胡子,突然生出了股大儒之气,隐入天地间,仿佛朗书般读道:“旧楚地西进丛林草莽幽深,会稽山就巍峨屹立此处,千岩竟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茂林修竹,常被称是仙人所居,来此寻道之人,往往入馅其中,不负其出,会稽山有一兰亭,于会稽山阴处,兰亭门数代皆于兰亭处,这便是《后九洲志》所记,或许近些年山门闭了吧,你不好好回去传教义,寻兰亭是作甚?”   白衣人探手,朝前虚踏几步,消失于巷中。   老乞丐继续倒于草堆上,无所事事道:“百年皆不忘其事,或许她早就死于《桃花煞》间了,其间千万阴煞,若是人也早已然被炼成了枯骨,你又是何必,桃源便是由你入‘桓澜水阁’中也不见得寻得到这破解之法,况且乃是蚩尤遗族,这书会给你查阅不成?兰亭隐世多年又如何能帮你,随我一同待后春秋起有何不好,今日事儿真就忙的很,兰亭,桃源,若非其中之人如何寻得,若真想问,那便上大昆仑,我又非仙,至多算个半仙,我是孙半仙,你太平教,便是杜大仙了,果然高人一筹。”   片刻后瞧得一青白袍道士泪流满面落于巷前,老乞丐压根懒得答应,打起呼来,待道士一走,老乞丐大叹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老乞丐突而朗声道:“何待汉王言,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话音落。   大风起。   天上云层渐拨,便是压得欲催城而来的黑云也消失殆尽。   --------   东门外拒朱雀数万兵,西门外却是兵戈声不显,西门便于这山口之后,战事一起,城门只闭不开,若不是这几日兵歇,纵使郡守都送不出人,赤云城高居关口中,远远一条祁连山脉贯穿西楼,赤云便是于这山脉间伫立起来的一座孤城,山脉过西楼都城白帝,巍峨于峡口上,雄踞天下,却天下之兵,西楼后就是一片浩渺瀚海,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瀚海阑干百丈冰”,剑仙李太白提剑于万丈涯前所留,前人观这瀚海壮阔,多留诗篇,古有诗人临渊赋诗,大赞天幕之下的波澜浩土尤瀚海最是壮阔,不免也有人感叹那涛生云灭的浩瀚。   于城门外不远处,走于最后的身材稍显瘦弱的那人拍了拍前边一小管事的背,两人打了个眼色,于这队中故意慢了数步,瞧着眼下无人,后边那人将一大把银子压于其手中,彬彬有礼道:“这是剩下一半的银子,请管家收好了,我虽是年纪小,一直想入城外瞧瞧,爹娘不让,早就听闻这城外深云禅寺上大有仙人,而今爹爹出城办事,娘也回娘家省亲,多亏管家你帮了这忙,眼下看入这深云禅寺估计还得有一阵子,一会还得多劳烦管家说些好话!”   那小管事听着管家称呼叫的顺耳,郡守府大管家于这城中走哪不得威风八面,其喜笑颜开,本是依旧有些狐疑,大半小子就想着出城,看在这钱份上也就懒得管这茬子事,而今战火延绵,这小娃儿胆子大的很,偏偏又是一幅家学渊博模样,说话颇为客气,也懂礼数,像是富家子弟,这识人多了的管家也拿捏不准,但琢磨这办些小事依旧容易的很,自己虽是郡守府里一小管事,这日子依旧是过得紧巴巴的。这几十两纹银,对这一小管事来说却是颇为丰厚了,一年好则入个十余两纹银,一俩便是一千纹,小小一千纹钱够穷人家省吃俭用的过大半年的,大管家平日里油水颇丰,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也不知这娃儿哪里打听的,居然能寻至他。管事的掂了掂钱袋,眼睛眯成个缝,习惯性点头哈腰,道:“小少爷一诺千金,一会小少爷若是入禅寺中修些禅理,我这便给你打点打点,不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我瞅着少爷你眉目机灵,颇具慧根,家中必然不错,不府上是?”   这小管事的三番两次的询问,叶低眉早早便想好了说辞,其低了低头,喘了口气,脸色苍白道:“管家过奖了,当不得哪家子弟,不过就是普通人,家中经商,近些年颇有余粮,此次出行当不得爹爹同意,又怕他外出寻我,这就不告诉你到底是何家之人了,而今这天大地大,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也就想于这寺中清净会,一会管事若是事成了,我便就于寺中修习一阵,到时候战事一停再回家中,也算这么走一遭了,圣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子我也就出来开阔下眼界,城中一地还留有些银钱,一会事若成,我再告诉你置于何地,日后有他求,这银钱少不得管家您的。”   这名叫赵谦的小管事听言还有些银钱,顿时眉开眼笑,能攀上个富贵高枝比啥都舒畅,当时叶低眉于这王涉身上搜出来的银钱又于其家中取了些,来钱大部分都花于其身上,寻人得打点,穷惯了,就算有些钱也不过是图个三餐饿不着,叶低眉心中念及着娘说要以一剑扫清这天下不平心思有些大了,只想着活着能寻爹爹,二十年后再去那桃花林看个究竟,也算是个心满意足了,叶低眉手头钱于这巷中使了不少,差人一家一家的寻也寻不得琉璃,后听闻探花楼上那日来了个神秘女人,带着一小姑娘走了,叶低眉四处打探,觉得那小姑娘与琉璃颇像心中多了些期盼,琉璃命苦,也不知何姓,是于村中供奉山神庙前发现其躲于角落处,仅仅知琉璃其言二字,还有那冬暖夏凉肌肤。   真待个二十年,也无非不可。   ----   深云禅寺本是一座荒山小寺,郡守信佛,便将这佛寺给修葺了一番,这寺中方丈是个高僧,深得郡守厚爱,据言建室当日迦叶于此处观得佛光片缕,见得天上**,便于此绘了佛门一百零八像后离去,后世第一代主持慧眼见着佛像与西牛贺洲佛门圣地莫高窟中像颇为相似,有大佛之气,便招了些徒儿于此处建了座半大不小的庙,佛光普照,但这寺庙一直名声不显,赤云城中佛门信众不少,城中也有寺院,这城外深云禅寺平日里就是香油钱都紧的很,自从来了这个郡守,这座寺庙才略显名声。   入这深云禅寺叶低眉只觉一股佛气迎面而来,可见当初释迦于比见着**做不得假,佛教底蕴深厚,这佛像一百零八,便是天上那十八罗汉,巍峨青山徒留一青长小道,草木枯黄,寺庙马车上不去,叶低眉行于最后反倒狠狠的打了个寒战,这山寒气凉,其身体羸弱,受不得这般苦寒,若是再引些寒气入体,就是神仙难救,叶低眉也无所谓,倒是管事眼疾手快,送了件厚棉褂给他,极有讨好之意,叶低眉点点头,瞭望这羊肠小道,数千台阶,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好似能觉着有座孤寺就于这山中。   这寺庙唤作深云禅寺,极有意境。   一行人缓缓攀山而上,十余人,小管事对这叶低眉颇为照料,深云禅寺这一步栈道,为城中人称作小天梯,乃是磨砺心智所用,八百七十五步,不至天,也未有太多佛谶,叶低眉一步步攀着上,咬牙硬撑,山上凉气重,寒气习习,加之冬日雪天,山道滑,有些寺僧们扛着米粮就上去了,前头的手中握一扫帚,说是扫雪,这一路下来颇为惊险,一步若是滑了,就得命陨至此,叶低眉站于深云禅寺下吐了口气,山中雾气重,于此远远观之,前方一片浩渺云烟,雾霭沉沉,楚天阔。   叶低眉行的慢,近两时辰才行至寺前,寺门破旧其上泛些碧绿,寺前一老僧,寺门前两行书,其上刻,“芸芸众生,善善恶恶一杯土,茫茫大地,真真假假总成空”,叶低眉瞅着有趣,不免跟着念了起来,善恶是非皆成空,若是修得四大皆空倒也不错,于寺望,其下万千烟云,云灭涛生。   入寺听得佛音,叶低眉浑身舒畅,其静待于山中这一手捏大慈悲金刚印观音像前,小管事去找主持说说情,小管事这些年忙活寺中,与这主持结下了些交情,当初听着钱就拍着胸脯的答应,结果过了好一阵,见着这小管事的有些丧气的窜了出来,道:“主持言这山中并无俗家弟子寄留,若是招待个十天半月成,你若是久宿怕是不妥,其言施主若是欲入门下做个记名弟子,那便亲自入禅房一叙,不过听言这寺中就是做个记名弟子,都留不得发。”   叶低眉诧异道:“佛门不是大开方便之门吗,怎的这主持这般不解人意,多添些香油钱可行?我即是俗家之人,父母未答应,不敢随意剃掉这三千烦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赵谦沮丧的摇了摇头道:“而今战乱年,这寺庙里也不易,而今寺内若是来个外人,也是不讨好,想想也是,不过这钱!”   如这等山寺,而今战火纷飞,谁会有心思上这山路拜祭,叶低眉不知这主持心中所谓何意,佛门中凡俗皆有,入室弟子修禅,俗家弟子依旧修禅理,两不误,弃三千烦恼丝,一步入空门,万万使不得,这天大地大无处可去不成?   叶低眉笑道:“即是如此说,这主持禅房不去也罢,银钱既然是给了管家,那便不可能有收回的道理,这些日还多谢管家照料。”   说罢,叶低眉朝其文绉绉的作一揖,挥袖即走,叶低眉教化气度都出自于他娘,男子风流雅韵必然不可少,每每听阿娘其爹丰神俊朗般模样就让其心驰神往,而今叶低眉虽是年纪尚且轻,一挥袖倒颇具气度,赵谦有些诧异,觉此子不凡,面色沉重,硬是要送一程。   山路风大,叶低眉抵不住风,走的摇摇晃晃。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七回 言禅参禅不懂禅   赵谦扶其臂,边走边道:“由今西出赤云,走个三天路程便是青阳县,再入汾水关,再远地就没去过了,以前老爷在荆门为官,我也就有这福气跟其到处走走,天下之大,不过哪是我这等人看得透的,记得我曾也遇见未明师傅,他说他一年得行个千百里的路,这片地上何止万里,他走了大半辈子,依旧见不到头,他只说去过了朱雀,走完了半个南瞻部洲,后来玉徽被灭后,朱雀势更甚,再转来我们西楼瞧瞧这万里祁连山,不过未明师傅那日闲谈,说天下间人中龙凤很多,有说而今这势是个大势,直指便是万年前春秋史再起,更名唤做那啥来着,哦,记起了,大和尚说这是后春秋,乃是入史诸侯纷飞一大势,俺小时候就靠着教书先生教课,我于一旁偷听认了几个字,先生大好一个人,每次总也不赶我,那和尚后边说的深奥,我没读几天书也就听不懂了,说出去也不怕让你笑话笑话,那和尚还替俺瞧了瞧面相,没富贵命相,能平安些便是最好,如我这辈子就不指望什么了,话说出这西楼外就有千里土地,玉徽,朱雀都有千余里方圆,再者就是这南瞻部洲万万里,还有就是北方俱芦洲,大的很呢,天下这般大,如小哥般有远见的少之又少,小哥儿怕将来成就不凡,我这人没啥本事,就是识人特别的准,小少爷你若是哪天回来,别忘了我才是嘞。”   赵谦便走边道,这山门外小道下山路滑,二人格外小心些,这赵谦今儿不知是不是话匣子开了,一个嘴叨叨个不停,叶低眉嘴唇虽有些惨白,但也乐得听其言。   叶低眉而今囊中也未剩多少银钱,扯了扯嘴巴喃喃道:“后春秋,百家并起,娘说前春秋是天下大势,汉王出,四海归,这后春秋又是何般景象?”其随即其又是摇了摇头,对小管事道:“管家怕是会看走眼了,如我这等小门小户的娃娃能担何大任。”   叶低眉说话文邹邹,其心智本就早熟的很,而今摇头晃脑,倒是有点小学究般模样,这小管事嘿嘿一笑,一手按住山壁,有些怀念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从小被俺欺负的铁蛋儿,近儿也是混了个骁骑营校尉,说来,我这辈子瞧间的人还真不少,到了郡府中见了不少大世面,那会还遇见个唤做杜青莲,有名的青楼状元,对我这等小人物就是风华绝代的,就是那花坊勾栏里填那诗词雅赋的风流人,就是花间集中几个清伶人都为之倾倒,小的侥幸当时随郡守入这名坊花间集,听得其一言半句,虽是其当时醉酒朦胧,酒意甚浓的,于这楼上缓步走了下来,边走边道,“朱雀出凶星,可使得苍生伏,万物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灾祸必起,那黄旗一倒,届时天下必乱”,几字放出,顿时酒楼中鸦雀无声,只静静随着状元郎脚步声出这楼,你想想能入那花间集的人非富即贵的人,谁不又几分头面,那状元郎就摇摇晃晃端着一白玉壶,醉熏熏的出了酒楼,其嘴中好似还有念叨着什么,郡守只静静喝酒,并未言,我虽是心中敬佩那人的潇洒风韵,却是不敢去瞧,距今也算是一年了吧,那状元虽是未参加过科举,却是以诗出名,词曲多流传于花坊间,为那伶人传唱,其于赤云城中呆了一年久,数月前便不知去向。”   叶低眉听这话虽是觉着荒诞,却也不由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纵使这西楼覆灭,其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身都不得而立,何以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今这三餐不得果腹的叶低眉,实则心中难堪。   赵谦眯了眯眼,见着叶低眉面色未动,其却是低低道:“花间一面后,那勾栏状元就消失于赤云城中,一日后,咱这赤石城外十里地那赤石村就闹出了瘟疫,死了好几百号人,虽说这与状元郎是一丝关系未有,状元爷定然知晓些事情,但我心中却是难掩的蹊跷,状元爷言这凶星起,必然生灾祸,前几日,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的很,听说城上黄旗倒了,虽是未传来大灾祸。”   这话一出,叶低眉顿时面色一变,赤石村惊变,数百号人化为粉尘,那清丽身影便随之而逝,叶低眉赶忙将头低了下来,手臂紧握,见得青筋道道,醒目的很,小管事倒是并未注意,叶低眉声音清冷询问道:“这状元郎如此纵意花丛,而今还有消息?”   赵谦摇了摇头道:“每每状元去一地,这花坊间都相互追捧,每个红牌伶人都能以可得这状元郎题诗词一首而引以为傲,或诗词一首伶人便会红极一时,不过许久都未听得这状元郎一丝风声了,这状元爷怕不是一般人,我记得当时其瞧过来一眼时,郡守老爷连头都抬起,额上落下不少汗。”   叶低眉哦了一声未再言,唇齿间却是丝丝渗血,压紧咬下唇,勒出一道血痕,将这杜青莲三字反复念着,叶低眉不敢忘,阿娘硬是被熬成了那般模样。小管事突觉浑身一阵冷战,突觉有异,不免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未瞧见低头的叶低眉。   两人缓步下了山间,倒是于这青石道口上见着个手揣双袖间的须眉和尚,其立于石上不断自言自语,和尚一身素袈裟,个子高的很,赵谦赶忙上前弯腰打招呼,客气的很,但凡是些看似得道的和尚,赵谦势必都得行个礼,说是这府间的规矩,赵谦顿了顿,缓声道:“未明师兄多久未回这禅寺了,主持言你出外游历已有一年之久,郡守颇为挂念,都指望着你能给你多说些佛理,而今于这山口中见了你,今儿回去了,我就跟郡守说说。”   未明和尚行了个佛礼,对赵谦道:“多谢施主挂念,而今会暂回寺中一段时日,过些日子贫僧自会入府与郡守一叙。”   和尚对叶低眉点了点头,小管事赶忙欠身道别,这和尚好似并不爱多言,但依管家这忐忑模样,由此见得,这和尚于郡守府中怕是地位不低,依叶低眉而言,约莫是个很高很高的高僧。   叶低眉双手合十,回了个佛礼。   和尚转身即走,摇头自言自语,道:“本来清静圆明,为何生世界,却是一点都不明了,一点都不明了,迦叶之言记不清了,依旧得翻开再看看。”   迦叶和尚是一**,于瀚海边上枯坐大禅,最后大彻大悟,最后一步踏出,最后是否修的大圆满,一步成了仙无人可知,但这迦叶留世间的只言片语却是成了瑰宝,本是默默无闻的和尚,最后却是天下惊闻,这便是大智若愚?叶低眉突而心中一晃而过,轻声念道:“觉海xing澄圆,圆澄觉元妙,元明照生所,所立照xing亡,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空,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   未明转头,很是惊愕,这拗口佛理,纵使浸淫佛理甚久也不见得说的出,《迦叶佛经》虽是留传甚广,但几人可轻易说出?   叶低眉念完这句,并未在意这未明和尚啥表情,娘也深的佛理,少时其记xing便是斐然,娘说一遍,他就记得,说是过目不忘又夸张了些,但若是欲去记些东西却是一点都难不得他,这佛理便是那清素女子一字一句的念出。叶低眉小时身子骨不及其他孩童,显得瘦弱些,但较之其他孩子,就脑子转的快些,村里没孩子想不开去欺负叶低眉,曾经欺负过叶低眉得李家二胖子说是好几日都见着夜半鬼了,慎人的紧。阿娘说修武可以强身健体,叶低眉也就一直等着爹爹回来,而今叶低眉三步喘一口气,之前受了王涉数脚,加之有些先天不足,能强撑下行这么远颇为不易了。   和尚瞅着叶低眉行了几步,瞧着叶低眉淡淡道:“记得当时我第一次入山时,山色晦明晦暗,雪下得极大,师傅就拉着我手一步一步的攀上这八百多座阶梯,至山顶时天色依旧不明,师傅便为我取了个佛号名为未明,若说禅理,这东西虚无缥缈,在你面前有一物,你说其是禅,那便是极大的禅,说不是禅,他就什么也不是。”   突如其然。   叶低眉低了低头,小声道:“大师,我不懂禅理。”   和尚皱了皱眉,踏阶而上,好似吁了口气,一边赵谦反倒迷茫的很,二人不知打的是何哑谜。   叶低眉心中惊愕,踟蹰了一刻,有些紧张,面色有些通红,道:“有一段时日,我仅仅会言,“是”或“不是”二字,记得他们便这般叫我,不是,仅是个名,大师言,这是不是禅?”   和尚顿了顿身,回头认真瞧了叶低眉一眼,反而轻轻的笑了声,道:“山中粗茶,小施主若是有些功夫不妨留宿几日,小施主若是言禅,你我便言些禅,小施主若不懂禅,你我便说说话如何?再者小施主而今身体颇为虚弱,若是不多做休息,这晚来天欲雪,这天还会再冷些,若是多受些寒,寒气入体,不是和尚我胡言,这般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赵谦惊讶,这未明和尚就算见得郡守依旧那不咸不淡的模样,居然对这小子如此青睐,郡守每次见着这未明和尚爱理不理之样,一点都未怒,反倒很是恭谦模样,赵谦可不懂其中之意,叶低眉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却是止不住咳嗽,赵谦眼疾手快,赶忙过去抚顺了,过了良久,叶低眉才小声道:“我欲去修行,但欲留发,佛门留不得我,而今也不愿归家,只想到处走走。”   叶低眉转身,朝山下走,未明又是皱了皱眉,几步踏来,拈起叶低眉一手,沉吟了片刻,道:“伤入肺腑,而今最好随我入寺中修养数日再作打算,如你这佛xing,入空门,三千烦恼尽去,修至佛陀金身也未尝没有希望!”   叶低眉,摆手,告退道:“身体发肤,尽非我所生,多谢大师好意。”   未明释然,道:“你就这般走,当真无牵无挂,和尚若言能救你性命你留是不留?”   和尚一眼好似看透叶低眉,叶低眉神色有愧,抚了抚胸口处揣着的面皮,深怕下一刻就失了去,退了几步,突而坦然,本就烂命一条,奈何没见着想见得人,心中有些牵挂,心里又想去见娘了。   一阵寒风吹过,手脚冰凉的叶低眉战栗了下,眼中血丝满满,和尚呵呵道了句:“出不出家在你,留不留发也在你。”   赵谦面色诧异,这小子本是富家子弟,怎会突然命不久矣,心中奇怪,也未尝多言。   叶低眉终是一阵谷中刺骨寒风冷冽,透心而凉,昏厥了过去。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八回 古人诚不欺于我   山风偏冷,这禅房中摆设实属最简单的,一桌一椅一床一被足矣,寺中禅房,都是一个模样,叶低眉周围转了遭,寺不小,几乎每个和尚都可分到一座禅房,除了小些,这倒是方便的很。   房间冰凉,这陋室除了能挡些山风外,并无奇异之处,和尚本就清新寡欲,叶低眉倒也很知足,斋饭仅仅是两馒头加些腌制咸菜,简单的很,过了大半年食不果腹的日子,这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叶低眉本就不是那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富家子弟,但一日三餐一顿虽是吃的简单,但妇人也是别出心裁,每顿都见得到些肉,阿娘妇道人家每日缝缝补补,给那伶人做做贴身衣裳锦帕之类补贴家用,日子就这般拉扯过来。   叶低眉而今一想起,颇为愧疚,每日自己睡后娘便起身缝补衣裳,做些锦帕赚钱,叶低眉总是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道了句“娘,我想要尿尿”,妇人便会挑了挑油灯,带着这不大的娃儿出门去尿尿,外边黑,叶低眉胆子不大,很多时候尿个尿都得问三遍娘在不在,阿娘是个温润如水般的女人,每次都会轻声的回告于他。   叶低眉卷起裤腿,下边却是绑着柄锈蚀短匕,叶低眉三天两头的打磨一番,倒是将这短匕打磨的发亮了些,而今叶低眉胆子大得多,干起提刀杀人的锋利活来也丝毫不惧,这柄有些锈了的短匕是一家打铁档上,顺手牵来的,走时丢了二两银子下去。   叶低眉念及此处,不由翻开由王涉身上搜出的一本《两擒戏》谱来,书页简陋,书面上歪歪斜斜几行字,这书不知是哪流传而出的手抄本,字迹并不工整,江湖中秘笈这东西是稀罕物,修气更是稀罕,千万人梦寐已久只为那练气之法,大多皆是为那高门大阀守着,没人摒弃门户之见将这练气之法泄露而出,道门上也有些养气之法,常人若是修得一下七八品的高手已然三五人近不得身,再欲更上一层楼便是修气。气生丹田中,“娘说,丹田有上中下三丹田,上丹田为督脉印堂之处;中丹田为胸中膻中穴处,为宗气之所聚;下丹田为任脉关元穴,脐下三寸之处,为藏精之所。三丹田司职各异,三丹田化神,乃是方外高人所修,中丹田藏气,上三品便可处理,而今修真气大多汇聚于下丹田。   这书藏于王涉身上,功夫名字听起来凶猛,龙虎威势,贯穿下便有着千钧之力,但修炼而出来能有几分功力就不得而知,王涉外家功夫很到家,肌体强悍本就是一说,再者怕就离不开这外因了,叶低眉翻了几页,皱了皱眉,这果不其然一门外家功夫,由浅入深,分做五部看,前二乃是熟易筋穴位分辨之法,一身穴位也是于书中画的七七八八,叶低眉虽是听娘说这身上,藏俞五十穴,府俞七十二穴,藏,谓五藏,府俞有六,曰井、荥、俞、原、经、合,叶低眉听娘这般说,总觉得云里雾里的辩不清楚,而今这书中一言,明了了一些,后三乃煅体之法,分筋、皮、骨三类,说是以起初冬日血水融身,每日负重而炼,再者便是注意膳食,后者还于书中绘了一幅拳法,似龙似虎,看似颇为凶猛,叶低眉一页一页的翻,将这书中所写依依记了下来,这炼体之法法虽是愚笨,但靠的便是持之以恒,叶低眉身子骨本就瘦弱,从小虽是有帮娘亲做些活,但这如水女人不让他做一点体力活,别人家孩子都漫山遍野的跑,唯有叶低眉一人于屋间写写画画,他也自得其乐,叶低眉不羡慕别人,娘亲说是如何便是如何,一直是个极其懂事的娃娃,五岁便可写出些让娘甚是满意词句,倒是天资绝顶,书翻至末页,叶低眉笑了笑,这最后居然绘了几字,不工整,但读出来,上书“天下高手十之七八,不如我虎鹤一出降妖除魔”。   《两擒戏》一法虽是不知从何而来,怕是也是脱胎于《五禽戏》上,乃是古时以为通晓医理,调气修内大师所创,是内外兼练的仿生功法,不知由哪得了这虎鹤二擒,算是难得了。   叶低眉一直想习得一门武,再者便是考取功名,让自己娘过得舒坦些,而今叶低眉得了这本《虎鹤戏》便是格外的珍惜,将之藏于枕下处,紧紧压着,欲将其熟读,牢记了才算甘心,那所绘拳法叶低眉也是手足sao动,很想去试试,但这未明和尚直言,叶低眉身子骨虚的很,做不得大动弹。   入这深云禅寺仅仅这山中青长小道一途,寺里僧侣数十人,算不得大庙,若是平时往来烧香拜佛的信众不少,春日踏青,秋日上山把酒话桑麻算得赤云城中一项习俗,以往寺中僧人数往往不达五十人,这些年入寺僧人才日渐多了起来,春秋二季得的香油钱也够这寺中开销,加着郡守处给了些补贴,这寺中佛像修葺了一番,更是将后山一百零八罗汉放入新建的罗汉堂内,主持见着未明和尚,不知怎么就同意让叶低眉留了下来,让他挂了个名,叶低眉本是不愿让这未明似乎为难,准备第二日便走,奈何这和尚执拗,硬是将其留了下来,主持竟而也出面挽留了下,让叶低眉很是惊诧,将浑身所剩无几的十余两放入功德箱中,说是不能白吃白喝!   山后乃是一片依山而傍的翠松林,倒是鸟语花香的很,山后有些惬意的便是有一不洞溪流缓缓而下,山后种了几亩子菜田,山间松叶不落,显微绿,雪凝于松尖上,直指便成冰柱,入寺第十天,叶低眉便已然活动自如了,未明医术精湛,其蛮是关切,每日皆会来,与叶低眉说些禅理,佛理,叶低眉大有裨益,每每和尚皆说叶低眉杀xing重,便抱来一本迦叶经让叶低眉习读,倒是大有传法之意,最让叶低眉在意的便是和尚会真气,每日以真气通通叶低眉四肢,每次叶低眉皆会感觉浑身暖洋洋,筋骨有力了些,叶低眉每每去瞧着和尚,都觉得其不凡,但依旧是看不透,瞧不懂。山中溪水冷而不凝,叶低眉于山中转了转,眸中一动,溪水寒冷彻骨正合了其心意,《两擒戏》中以雪水融身,以达到炼体凝血之效,这溪水若是沐身,时候也是如法炮制,达到炼体之效?   天色清明,叶低眉于这四周多转了转,寻了个无人地,水较深了些,叶低眉手一抚,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这已然是雪水之感,若是真以这水敷身,只怕未达到强健筋骨之效,自己已然被这水给冻死了,叶低眉便左右寻了个折中法,以手轻捧水,先是将这手臂敷满,顿时一股寒气便侵入体内而来,这水较之那寒冰更甚,冰寒于水,融了后会有些暖意,但这水确实不同,寒冷刺骨。   叶低眉再捧起水,咬牙往身上敷去,肌肤被这雪水一冻呈紫色,叶低眉牙根打颤,硬是捧起再敷,数次后,这寒冷手臂上倒是渐渐生了些暖意,水欲风一吹,凝结成一小片寒霜,敷于肌肤上,这炼体法门本就没什么技巧,都是些笨办法来强身健骨,以络活筋骨中血脉之气,加速气血流淌,达到锻炼之效,若能感气生,那边更是厉害,不过这法虽笨但效用却是不小,武者入门便是先以体入,若是修得气自然是更上一层楼,龙虎拳法本就是是道门上易行拳法改良而来。   叶低眉瞧了瞧天色,不敢久留,赶忙回寺里,寺中未限制出入,而今叶低眉也不算的寺里之人,不敢造次。   赤云这地矮些地方还好些,高处山风极大,就如这深云禅寺,入了冬,北风凛冽,叶低眉从小一至冬日脸上便会挂着两行鼻涕,娘笑了笑,就会一遍一遍的帮他擦,不厌其烦,叶低眉傻傻瞧着这清丽女人,一直傻笑。   天一亮,未明便端坐于榻上,双掌按于叶低眉背上,气由掌出,循环其经络中便是一周天,每日一循环,不多不少,叶低眉端坐其上,见和尚收功,不由沮丧道:“大师为何不愿收我为徒?”   这几日叶低眉每日皆会这般一问,前几日和尚也仅仅是笑了一笑,今儿未明依旧笑,见着叶低眉坚持,眉目一动,道:“你戾气颇重,虽心中有菩萨,但心中也有金刚,入俗世心也重,不适宜。”   叶低眉心中一动,起身道:“我生来便是一俗人,何能不俗?”   叶低眉再道:“何谓大慈悲?你言佛祖割肉喂鹰,那是舍得。救苍生于危难中,那是大义,自古便是难有东西可以两全,若是以一战止百战,换得天下太平,那敢问,是战还是不战,那这是否是慈悲,是善?”   未明低头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叶低眉再问:“我不伤他人,他人却意屠我,那我是被杀,还是反抗,或是苦口婆心的劝其不再杀我?这世间往往便是我不欲屠人,往往被人所屠,修的一法,守自身罢了,并未有其他所求。”   未明笑了笑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本是道门所言,却是不无道理,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救苍生,舍自身,得无量,舍小家得大家是一善,施主而今却是如此急切习武怕是为习武,和尚我却是成全不得,万事皆不可CAO之过急才是。”   未明突而一眼朝叶低眉胸前看去,不禁让其心中一紧,和尚这一眼也不知看出什么了,突而沉默不语,叶低眉浑身冷汗湿透,座如针毡,不敢动弹,这一身朴素僧衣内所藏便是那书生面皮,叶低眉不敢将这物藏于他出,只敢贴身而藏,被发现不成?   叶低眉心中忐忑。   未明疑惑,道:“那是何物?为何有一股诡谲之感?你腿下有一尖锐之物,染过人血。”   叶低眉将手按于胸口,不言不语,佛门有六通,便是天眼、天耳、他心、宿命、如意,漏尽,皆是大法,六种神通,六通通于凡圣,这可是修的大佛法,叶低眉面上不敢诸多表现,心中却是波澜潮声,怕是被这和尚看去。   “不说也罢!”   未明突而起身,缓步至门处,突而转头,道:“若是不介意,便给贫僧当个记名弟子即可,可留于此地,吃斋念佛与僧人无异,苦是苦了点,但依旧是个去处,你于那赵谦言你乃是城中富贵子弟,莫怪我信不得,你一生气血体虚,出不得远门,你眸中戾气不假,凡事不要太过执拗,他ri你若愿出寺便出寺,我不拦你,后山若是过了那边林子便不要再下去了,那处是我寺禁地,不可随意去,贫僧这般说也只是怕你误入其中,徒增危险,清凉溪水一年四季冷若冰,而今你身子弱,还是不要去触碰的好。”   叶低眉突而双膝跪地,眼眶中有些红润,硬是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道:“拜见师傅。”   未明阻止不及,闪身一旁,不受此礼,平淡道:“为何要跪,不过是记名弟子,并未传你法传你道,跪不得。”   叶低眉额头通红,眼圈通红,以头抢地,轻轻道:“我不欲死,也死不得,心中有些事仅可自己揣着,若不是师傅救我于危难,只怕早已成了尸骨,一叩再造,入这寺中,给我安生之所,二叩扶持,传道授业解惑,三叩授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便是至亲,以头抢地,故行师礼。”   未明哈哈一笑,开门而去,远远道:“和尚沾不得红尘,不受你这三叩一拜,师徒缘分何时尽我是不知,但这凡尘世人,谁又可说不染红尘,很多时候便是事实所bi,由不得你,也怪不得你,和尚我就是红尘人,剃光了头所以没烦恼,这天地哪里又有一方净土,就是这深云禅寺也不过是一处腌臜地,你若愿意就呆着也罢,和尚我也是个得过且过之人,要我收徒传法,却是不容易,好生休养。”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九回 夜半轻声入深云   赤云城,腌臜巷。   王伯终是熬不过这寒冬,身子骨本是硬朗健硕,怎就一命呜呼了去,当真蹊跷的很,据言是当夜里睡去再无醒来,王祺一人于屋前,一滴眼泪都未流,只是跪着发呆,呆了好几天,仅记得平日里祥和的爷爷再也未跟他说话了,邻里葬了王伯,王伯生前对邻里还算照料,王祺成了一株浮萍,近儿于赵婶家吃了几日饭,赵婶是个稳婆,巷中接生都得由他来,赵婶儿子背井离乡,也就她一人寡居,再加个王祺,生活倒比之前多了些味道。   天儿冷,这娃娃比谁都明慧。   一日王祺食过饭,坐于屋外,一慈眉善目身着黑色衣裳的老头儿停于其屋前,其一身破烂大黑毡,沾些泥的黑色长靴,面有须,头发散乱,其左手一捻须,右手臂管处却是空空荡荡,其左右盼了盼,立于王祺前,咳了声,温和道:“娃儿,可愿跟我走?”   王祺摇了摇头。   老头儿递出一白皙物,王祺莫名其妙的顺手一接,落于手中的却是以晶莹长骨,好似人骨,触手却是温润的很,像极了玉做细骨,王祺一惊,赶忙将手中之物丢了出去,老头儿顺手接了住道:“怕?”   王祺眼中泪,摇头,半个身子躲入门中。   老头儿平淡,道:“既然不怕,为何不愿跟我走?你爹娘皆死,就是那照料你的半死不活的老头也去了,为何不走?”   王祺小脑袋有些迷茫,摇个不停。   话音落,本是慈眉善目老头儿突而变得有些狰狞,一头黑发无风自动,眼窝深陷,呈通红之色,血眸不寒而栗,一双手中指甲修得甚为漂亮,约莫一寸长,指尖几条细线,王祺突而一惊瘫倒于椅子上。   老头儿见此景,也未介意,淡淡道:“随我去。”   王祺于凳上站了起来,呆呆望着这双血眸,好似迷失一般,细细道:“娘不见了,爹爹也不见了。”   老头将手递到王祺面前,王祺不由自主将手放于其手中,老头牵着王祺于这腌臜巷中缓缓消失,巷中无一人见得此景,城东那污秽巷口睡着的老头莫名醒了,盯着这天凝望了很久,嗤了声道:“今儿赤云城中可真切热闹的很,这后春秋还未至!这娃儿根骨不错,亏得你愿意下如此之手,不怕遭天谴了。”   王祺从此消失于赤云城。   -------   “不是,起来砍柴了。”   “快些起来,天再晚些就该亮了,今日若是不够,得被主持骂了。”   “今日若是砍不完,我可不帮你。”   叶低眉匆忙穿起裤子,应答道:“来了,来了,不急的,不急的!”   叶低眉今日心绪不宁,一夜未睡好,不知是何故,总觉着七上八下的难受不已,听得这声赶忙应了句,立马穿起僧袍,小跑了过去,两人于井边拿桶随意洁了下脸,对面和尚呵呵嘿嘿傻笑。和尚换做惠释,平日谦逊的很,见谁都得弯腰点头施佛理,这寺里备份当属这两人最低了,叶低眉仅知其也是个苦命人儿,二人同病相连,寺里叶低眉仅和这一同砍柴的和尚较为交心些。   天未亮,才刚显出些鱼肚白,山风冷的很,早起最是清凉,两人穿着僧袍,一个有头发,一个未有头发,惠释大叶低眉三岁,生得却还未有叶低眉高,但较叶低眉却是健壮了不少,估计砍柴留下的扎实底子。   生的敦厚的惠释按叶低眉肩膀,道:“不是,明儿换你叫我了。”   叶低眉乐呵的点头道:“就怕我起的没你早,我起不来,你可得喊我。”   不觉其偷懒的和尚好脾气道:“行的,行的,明日我叫你。”   叶低眉暗暗窃喜,将身上藏的一馒头于取出来,馒头是用一小块白布包着,有些硬,叶低眉用手掰开,分了一半于惠释道:“先吃些,一会砍的动。”   慧释眼睛一亮,憨厚问道:“哪来的?偷来的我便不吃了”   叶低眉嘿嘿道:“又不是偷来的,今儿吃饭剩下的,我就揣袖口里了。”   瞧见前面生的一株碧绿草儿,叶低眉卖弄道:“知道这是什么草不?”   惠释摇头。   叶低眉拔起一株,将这根细嚼了嚼,闭眼道:“这是见月草,它这头儿能随着月儿摆啊摆的,月儿到哪他就能跟到哪,这叶能做迷香,晒干戳成香,无色无味的,能迷倒一头成年猛虎,这根是甜得,嚼起来跟涂了蜜一般,来嚼嚼?”   惠释砍柴火两年有余,这活本就得得轮着来,但这惠释一砍柴就是两年也没人去替,惠释也不言,砍柴就砍柴,吃多少饭就得砍多少柴火,叶低眉前阵子手都提这短斧时间一久还会抖,这些日下大有长进,惠释会些外功基础,就如那站马砍柴,可练下盘,平日里也就帮衬着叶低眉习些功底,叶低眉今儿身体每况愈好,被那王涉踢出的暗疾都被未明那气功一一化解了去。   星夜弥漫,过了雨雪纷飞之季,这赤云天算是晴了。   入寺中算是过了两月这般,日子不经算,安逸日子一晃就两月,那唤做赵谦的小管事这些日子来过一次,瞧了瞧叶低眉,走时还机灵的留了一块卤肉,叶低眉不知多久未食过肉味,咬一口顿觉唇齿留香,于寺中两月零六天,叶低眉每日念经说法与僧人无异,其不愿于这寺中白吃白喝,也就摊上了去后山砍柴,膳堂里生火的活儿,砍柴是个体力活,不过叶低眉执拗,硬是接了下来,也就熟了这好人缘的惠释。   后山去不得,寺里人说有人入这林中便再也未回来,半夜听得起呼喊,入这林中去寻,就是见不得人,但听得声就于旁边,离奇诡异的很,夜间更是有断断续续仙歌哀乐于林中传来,人都说山中闹鬼,叶低眉胆子也不大,不敢闹腾,也就中规中矩的过了河再走数十步便不深入其中,林中有鬼还不止,更是有野兽穿行,是个险地,人惧兽,兽也惧人,未明不愿授叶低眉这气功之法,但叶低眉这师傅叫的热乎,未明这和尚也听之任之,由得他叫,偶尔未明和尚也会过来与之说说佛理,这平白得的日子较这城中日子好的太多了,叶低眉总是甚为珍惜。寺中僧人大多和善,念经诵佛的有,就是那懂得些外门功夫的和尚也有,叶低眉不敢去拜师求法,落人口舌,也就乖乖于学堂上当他的小和尚,不剃头的小和尚。   寺僧练武平日会于这山后,就是佛堂前面一些,约莫二十余人,教外功的乃是个长相魁梧的和尚,唤作惠空,生的孔武有力的,乃是惠字辈第一人入门的和尚,叶低眉也会在一旁观摩些,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看去瞧,每日也只可借着诵佛之机偷瞄几眼,将其中挥出的招式牢牢记下,瞧见其中声势凶猛,气势如虹般的技巧,心中总是不免赞叹,他当日有这一手,何愁让琉璃吃这苦头,惠空瞧着比那王涉外功更强些,光是一拳一脚间的声势就可见得,他若是从军,混个百骑估计只高不低,叶低眉不敢妄自揣摩其功夫,每日偷学偷记倒是学了不少招式,僧人招式就不比那武人来的凶狠,但打出去一招一式中气十足,很是刚烈,皆是硬功。   叶低眉于这佛像前不敢分心,他算是寺中凡俗弟子,不愿落人后,做些琐碎事务,诵经念佛较之那年长师兄更为卖力些,未明对之颇为满意,平日里言的佛法也就多些,但习武之法却是一点未授,叶低眉平日也会去膳堂帮些小忙,寺僧瞧着这生的俊俏,又勤快的师弟,总是应承的欢快。   今儿武僧下了武课,入膳堂用膳时,叶低眉突觉有异,教武的头儿惠空寻不见了,饭后叶低眉便特地从膳堂端着三馒头,两小碟绿白搭配不难看的素菜,敲了敲前边禅房的门,轻轻道:“惠空师兄可在得?今日用斋饭时师兄未来食用,我特地挑了两样给你送来。”   叶低眉这话说的细声细气,惠空什么xing子他不懂,平日于武课上骂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武僧们战战兢兢,叶低眉摸其脾气也觉得不是个善茬儿,这武教头平日里也是不可bi视般凶悍模样,使得叶低眉不敢多瞧,禅房内声倒是传来一细琐声,道:“今儿没些胃口,你将这饭菜端回去便是,他日我若未吃,你也不必端来。”   叶低眉哦了句,将饭菜搁于门外,倒是很是有心的拿了个洁净的布盖了住,小声道:“师兄下午还得练武吧。以前娘说,便是再不合胃口的饭菜也得咽下去,这般才有力气干活做事,现在一顿不吃,我就觉得浑身使不上力,师兄每日练得辛苦不吃总是不好不是,饭搁这,师弟告退。”   禅房内嗯了一声,叶低眉缓步走了几步,自嘲的笑了笑,热脸贴凉屁股,终究是一边热,一边凉,叶低眉虽是于寺里不与人交恶,但而今其脑子学聪明了些,这寺里框框条条的门道是不少,如这惠空算的一武僧教头,手下还是有几人能使唤的,叶低眉瞧这人也是心肠耿直的货,值得结交一番,叶低眉转身欲走,不由听禅房内一浓重得西楼南地口音,道:“你是最近刚入得代发修行的那位,未有法号,唤作不是?”   叶低眉心中突而一喜道:“正是师弟。”   禅房内惠空又是哦了一声,道:“有劳!”   叶低眉很是恭敬的道了句:“师弟告退。”   禅房中未再有言语。   叶低眉心中揣摩了一番,走远了些,惠空平日里接触甚少,但这和尚面容虽是粗枝大叶,但叶低眉平日里见其衣裳整洁,做事一丝不苟,叶低眉猜其也算是个内秀之人,耿直于外内秀于内,心中必然也是有些斤两,送送饭食就这恰好,过度了只会让其觉得无事献殷勤,有所图谋。   寺中和尚大多都好相处些,叶低眉中规中矩,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也不知怎的,唯有一换做惠静的瞧之碍眼的很,就是平日留发一言就诟病繁多,若说这法号,这惠静倒是一点也不静。   叶低眉小心翼翼的过了巷口,不碍又撞见这惠静,惠静本就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其嘴中吊着跟竹签儿,瞧见叶低眉不由剃了剃牙,其瞧见四下无人,也就摇头晃脑的凑了过来,一把便提着叶低眉领口,道:“寺中未有人留发,你一俗家人于寺中,你若长久呆寺中,这留发是什么理,对,六根未净,留于此处为何,莫不去剔了头再来,仗着未明师叔就可于寺中不守法纪了?”   周遭武僧数人,皆是冷眼旁观,无人上来相劝,这几人与惠静交好,也是狐假虎威的主,惠静算是其中一小头,有几分蛮力,据言是武僧校演时几招败于惠空手上,凭着一身不俗的功夫这些年手下也聚了不少和尚,与寺里还算是小有口碑的,终日带着数和尚出入寺里,倒是威风的很,想着看似平和的寺中却是党派林立,确实不堪入目,未明说这寺中是一腌臜地,没了佛门清净之感。   叶低眉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低了低头,惠静瞧之厌烦,立马将叶低眉掷于地上,冷哼了声道:“身无几两肉,也怪不得我欺负你,未明师叔是否有传你什么**,口诀之物,说来听听?早就听言未明师傅会炼气之法,我入寺里便是为这而来,不然你觉着我有空寻你麻烦?”   叶低眉赶忙摇头。   惠静不屑道:“量你也没有,以你这斤两能如何,要将今儿这话到处说得,不然由得你好看,未明师傅难怪也看不上这小子,废物一个!”   惠静突而将身子凑近,一股浓重势便压了过来,瞧着叶低眉眼睛道:“你可敢瞒我?”   叶低眉头摇的跟鼓似的,不敢瞧其双眼,小声道:“不,不敢,不敢的。”   “他日若得了未明师傅传的功法,必然第一时间告知师兄你。”叶低眉有些脚软。   哄堂大笑。   “孬货。”   惠静大笑了声道:“如若你能这般乖巧,也倒是不错,明日里我院里还有些细琐活儿,你给我们都干了,做的不利索,我便折了你的骨。”   叶低眉乖巧的拍了拍屁股,点头躬身,低头笑道:“晓得,晓得的。”   惠静玩味一笑道:“如此甚好。”   其边说边轻松的按了按叶低眉肩膀,好似一股巨力压来,叶低眉右肩如遭重击,突儿不得动弹起来,胸腔处好似有物呼之欲出,一口甜血涌了上来。   好狠的人儿,使了暗劲。叶低眉不敢吭声,瘫坐于地上。   惠静冷眼而笑。 黄卷青灯诵古佛 第十回 清溪潺潺绕虎鹤   惠静领着三人转身即走,未再瞧之一眼,估计其心中恨不得多踹其几脚,叶低眉咬牙远远瞧之走远,一动不动,叶低眉手伸入衣内,摸了摸那块面皮,神色渐冷,转久又恢复了过来,这一口暗劲就如一大锤敲击入了心肺,这能使暗劲,如何也都算是个九品武人了,怕比那王涉功夫还高些。   地上冰凉,此处离自己禅房不远,叶低眉吸了口气,只觉胸腹中疼痛的很,立不起身来,左手颤抖翻开右肩上,一对整齐的五指印,指印呈黑色,于这掌力间居然能将这内劲透过筋骨传至胸腹处,再至双腿处,仅觉着两只脚都使不上力赖,这惠静果然深不可测,练外功若是能练出内劲,算是外功练至一个极,由外而修内,《两擒戏》中曾曰,内劲分,通、透、穿、贴、松、悍、合、坚,虽是未言这内劲当是如何练而出,但叶低眉并不心急,这武学本就不是一蹴而就,没终南捷径可登,内劲是由外而内修炼。   叶低眉咬了咬牙,额上冷汗直流,将这肩上衣服盖上,匍匐于地,咬牙往回爬。   以左手撑地,狼狈的很,动一下便有汗粒往下流,其银牙紧要,手臂轻颤。好在此处离叶低眉禅房并不远,叶低眉松了口气,其间并未让人瞧见。回了屋叶低眉洗了把脸躺着便也睡着了,直至月上杆头,拂晓时分,睡眠清浅,叶低眉呆呆望着窗外明月,始终不懂的那些文人sao客的对月抒怀起劲的很,时不时还能引发其他读书人的共鸣来,这日子始终与其相距甚远,若是阿娘未死,估计这会他依旧是端坐烛台前读着些书儿,日子转变的就是这般快。   晚些叶低眉又是入了林,识得山上倒是有许多毒草儿,和尚们皆是吃大锅饭,叶低眉于膳房干些杂货,若是平日里于饭菜间做些手脚倒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叶低眉早早便准确算过如何将这饭食准确送至每人手上,谁多谢谁少些实则自己都是可以做些手脚的,就如惠释,叶低眉就偷偷添了不少饭,要让着惠静死的不明不白,终究简单的很,但叶低眉不敢,他不知未明师傅会那些神通。   叶低眉认真瞧过惠静练的拳法,刚猛的很,走的乃是威猛路子,不过这和尚倒是没敢明打叶低眉,怕未明能瞧出蹊跷,毕竟未明和尚对叶低眉也是颇为照顾的,记得前几日不知由谁传出未明师傅乃是寺中唯练气之人,这本来便是大伙心中知晓的事,不提便是了,这风一吹寺中大伙尽相都想着拜个师傅,特别是一些武僧,毕竟修的一门真气对这习武一途可是质变,叶低眉琢磨来琢磨去,估计也就这个理儿,叶低眉每日叫未明为师傅,虽是未明未承认,但这般时日下来,大多人也就知晓其中一些关系,也不由的惠静会放下身段来给这不入流的小师弟一些警告。   天再冷比不过心冷。   老人总说过了二月二天依旧会再冷,二月二龙抬头,不过但凡日头当照,天色委婉,谁心情也会好些,今儿风稍清楚些。   未明发现叶低眉身上有伤,轻碰了一下,叶低眉龇牙咧嘴,不知怎的睁眼说瞎话道是无意被撞得,五指印明显的很,未明也不是缺心眼的茬,哦了一声,传完气功,用上了气功,这伤并未说话,直至出了禅房门于外道:“你当时做如何想?”   叶低眉呵了声,搓了几下手,故作凶狠,道:“其实师傅定然懂的!”   未明清冷道:“你已然动了杀念,这也不怪你,气由心养,寺中有佛像一百零八,明ri你便去将那一百零八佛像擦拭一遍,好久都未有人去瞧过那一百零八佛像了,都说那是**所刻,但世人往往拜得是佛,未目的而来,离目的而去,驻足于那罗汉像上的却是少有。”   叶低眉叩首道:“多谢师傅。”   和尚再无声,起身推门出,脚步轻缓。   叶低眉仅仅知晓一切急不得,这和尚耳目聪慧,叶低眉却是留了一句未言,久久叶低眉才躺于炕上,吁了口气,冷冷道:“我是动了杀念,还是不小的杀念,心中就是止不住想做些事来。”   未明于寺上一石头独自摇头!   -----   次日叶低眉便至那一百零八像前,罗汉金刚怒目,低眉不敢直视,只见得罗汉眼中好似可洞穿身子,叶低眉提起湿布,一遍一遍将这染了灰的罗汉像擦洗干净,堂中较为昏暗,叶低眉实则有些心惊胆战,罗汉堂里虽然未有鬼怪,但金刚面依旧闹得人心惶惶。   叶低眉如期至这寒泉边,河水冷若寒冰,叶低眉挽袖,呲牙咧嘴的将手深入水中,倒底了一口凉气,水寒彻骨,这寒水绝非一般,寒由居然可由心生,毕竟不是第一次这般尝试,依旧不习惯,本以为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入了春水也就稍暖和些,但池中冷意丝毫未减,伸入一手后,片刻后叶低眉再入第二手,手臂皮肤受寒,变紫,叶低眉不敢久放,急急将手抽了出来,将臂上水擦去,平日里煮水,若取的是这河中水,却是得多煮沸半时辰才敢食用,这池中水可见一般。   过了好一阵子,待手渐渐暖和起来,叶低眉便开始脱衣裳,剩至底衣一件时,取出一白质布绢,沾起些水一点一点的往身上擦,这般做倒是不冷了,《两擒戏》中以寒水沐身极有讲究,第一步便是将寒水敷设于身上个个穴位,以活络筋骨,再者遍及肌肤,叶低眉肌肤渐渐变得红润,水突而突而至极寒,血气凝于肌肤上,呈紫色,叶低眉不断以手击打,这水由紫色转红,一穴位间顿时舒畅了不少,叶低眉再将布绢沾湿,丝毫不显烦闷,一点点往身上擦,再者便是拍打,孜孜不倦,一点一滴缓慢而做,这水亦然是修这《两擒戏》初几卷的绝妙之物。   《两擒戏》虽是粗鄙外功法门,但这外练筋皮骨法子倒是简易,虽非绝佳修炼之法,但脱胎于《两擒戏》这绝佳养生之法中,必然也有其不俗之处,叶低眉给自己想了些修炼计划,外功应当是由浅入深,先练皮肉,再者便是筋骨,负重而练,锻筋骨,强血气,还有就是那一套《两擒戏》拳法,鹤戏昂然挺拔,悠然自得,虎戏刚中有柔,刚柔并济,这门功法虽无多大杀伤力,但依其法,若是无好的身子骨支撑,也是极难修炼成的。   叶低眉擦完身子小小打了这么几式,身子骨便接替不上了,顿时一击虎爪伸出,叶低眉只觉手臂好似要断一般,几式拳法下来,虎鹤相互交替,变化多段,叶低眉摊于地上不得动弹,最近砍柴,手臂上劲是大了些,但这身子依旧削弱,练功不可CAO之过急,叶低眉而今知道其中厉害处悔之晚矣,多半这十天半月内做不得大动弹,叶低眉不懂,就是王涉那般体质修炼这虎鹤戏也仅仅只能连贯打出一遍,至第二遍定然也是如他一般。   而今叶低眉真切是不愿离开这寺了,于这寺中,冰河算是一先天之优势,可练肌体,收效已然显著的很呢,再者便是书中所写膳食了,寺庙后有一林,叶低眉时常听得林中麝低靡之声,早早打起了主意,这书记得全面,膳食中肉食占绝大部分,叶低眉每次清茶淡饭若是欲锻炼肌体必然不够,寺中武僧所食虽是一样,但武僧先天便是有好的底子做底,才敢这般。   吃肉也就吃肉了,叶低眉tian着口水,望着林间,这俗家和尚哪里那么多讲究,何况还生的满头黑发!   河水淌的不亦乐乎,后山处却是一声轻吟,似歌乐之声,又似叶低眉于赤云城花liu巷中听得婉转娇嗔之声,只是一小断,一晃而过,之后便再无传来,叶低眉心中惊愕,不由再凑近了些,随即山中禽鸟齐飞,很是奇异,叶低眉眉目一皱,再认真去听,只觉是山中鸟禽而鸣,心念一过,突而其一心喜,这寒冬腊月,山中依旧如此多禽类,若能捕得一二,何愁肉食无处寻。叶低眉摇了摇头不敢想,鸟兽奔的迅速,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得,叶低眉小小收拾了下,于暗处回了寺中,他不敢声张,只敢晚上来这后山处寻些寒水炼身煅骨。   待叶低眉回寺后,又是一阵声起,鸟兽随声一阵飞散,奇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