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比爱情更强大的,是命运   仰光郊区,一个幽静的别墅区里,赵安宁蜷缩在沙发上,看着陆子墨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月光透落地窗洒进来,映照着他高大修长的身体,浑身的肌肉劲瘦结实,拉成流线形状,覆着小麦色的皮肤。   他擦着头发,走过她身边,不看她一眼。   她溜下沙发,环抱住他,用脸蹭他温暖的胸口,然后抬眼观察他的表情,他脸若寒霜,低喝道:“让开。”   她狡黠的一笑,他并没有推开我。   于是大胆的吻上了他结实的肩膀,一小点,一小点的亲吻。   那轻轻柔柔的触感让他喉咙发干,心里发紧,他垂眼看着她一脸曲意迎合的神色,硬邦/邦的说:“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   她心中一笑,完全是色厉内荏,又是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学会揣摩人心,小心翼翼的用姿色取/悦男人了?   她一边为自己悲哀,一边用柔软温热的嘴唇轻触上他冰冷的唇。   这一下撩拨像一股电流从他的唇尖窜出,在身体里呼啸而过,让他心脏狂跳,全身酥麻,他情不自禁的向她回吻回去。   可回吻的一瞬间,他就开始懊悔了。   女人,就像美酒,他喜欢,却不沉迷。   可对这个小妮子却鬼迷心窍,只要她要给,自己就拒绝不了,这种陌生的无力感让他一阵烦躁。   可他停不下来。   她轻扫过自己脸颊的散乱的发丝,她在自己耳边呼出的让人发痒的热气,她肉肉的手臂环抱住自己的温暖的感觉,都像一条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的心脏一圈一圈的缠绕,随着她每一个温热湿糯的吻逐渐的收紧,紧到让他无法呼吸。   意乱情迷间,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得,全身一僵,急切的捏紧他的手臂,急促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话音未落,陆子墨眼眸寒光一凛,她的腰间一紧,被他抱住摁倒在地上,在要倒地的一刹那,一颗子弹射破落地窗呼啸而来,仿佛一把利刃破开了空气,紧贴着她后背擦过,撩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抱着她快速的打了几个滚,翻滚到床和墙之间形成的夹角里,子弹从窗外四面八方到处射来,巨大的落地窗轰然碎裂,无数的玻璃碎片噼里啪啦的摔落一地,密集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地面上击起无数金色的火星,在墙壁上留下一排排纵横交错的弹孔。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死死的抱住陆子墨直到指甲都深深掐入了他的肌肉,她无法思考,却透彻知道,他温热的身体是可以抓牢的依靠,而陆子墨,则是趴在她身上,自始至终都用手护住她的头,生死之间的反应,不一定是最理智的,却一定是最真实的。   耳边,子弹在肆无忌惮的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恍惚的睁开眼,陆子墨压在她身上,脸贴着脸,喘息着问,“赵安宁,你没事吧?”   她想说话,嗓子却像充满了粗粝的砂砾说不出话来,她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手,感到满掌粘湿,是血,从他身上涌出来的血。   三个月前,云南。   夏日的午后,慢悠悠的走在回宿舍的林荫大道上,赵安宁正在心满意足的吃着第二个巧克力口味的可爱多,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扭过头仰着红润的小脸儿对旁边的陆子墨认真的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瘦了18斤。”   “梦是反的。”   赵安宁杏目圆睁:“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要胖18斤?”   陆子墨轻轻一笑:“不是……是81斤。”   赵安宁气鼓鼓的一吼:“陆子墨!”   赵安宁出身书香世家,聪慧娇美,从霖市的重点中学毕业后,就顺利的考上了美国名校,本硕连读,毕业后回国任教,今年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霖市一所高校的讲师。   第一次见到陆子墨是在给继续教育学院的培训班上课的时候。她走进教室,看到好几个女生围着一个新来的男生,叽叽喳喳的在告诉他哪里的米线好吃,图书馆什么时候关门,女生们挤在他身边遮住了他,赵安宁只从缝隙里看到他挺拔的脊背,乌黑的短发,赵安宁心里暗笑,嗯,大学再不谈恋爱就晚了。   她走上讲台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心,怦然一跳。   当时阳光正好,他穿着她爱的白衬衫,他的脸颊是她爱的那种俊美,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他似是无意的看向她,可她却敏感的察觉出,他的目光里氤氲着对她的好感,和欲/望。   那一瞬间,和他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烙印在了她二十三岁的生命里,此后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待她白发苍苍,行动不便的时候,她就常常回想起自己青春正盛时那甜蜜,激荡的,改变她一生的那一瞬间。   她想,人生中有这么一瞬间,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回忆,此生无憾。   当时,她记住了他的名字,陆子墨,二十七岁。   回宿舍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他就租住在自己旁边。这样一来,偶遇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她在走廊碰到这个内敛帅气的男生,见面朝她微微一笑,笑得她有些心猿意马。   有意无意的,她会和他同路一起去上课。她毫不掩饰自己喜欢有他这样一个伙伴,一路走,一路聊天,一路笑。校园里平淡的生活,因为这短暂的偶遇,变得有趣。   渐渐地,她居然改掉了懒床的习惯,每每把包抱在怀里,坐在门口仔细聆听隔壁开门的声音,一听到声响,她就欢喜,打开门,做出正要出门的动作,歪着脑袋,一脸惊讶:“咦?这么巧?”陆子墨有趣的看着她,粲然一笑:“是啊,这么巧。”   这一天,赵安宁像往常一样,一听到门响,就抓起背包追出去,可噔噔噔的一直冲到宿舍大门口,都没有看到陆子墨的背影,前方是空荡荡的林荫道,零星的晃动着几个陌生的人影,远方只有玉兰树在晨雾中依稀透着朦胧和飘渺。   她茫然又憋屈,她应该跑得够快了啊,为什么今天没看到人?   正在这时,她感到身后有人朝她后脖子里哈了一口热气,她惊异的转过身,才发现陆子墨就紧靠在她背后,噙着一抹戏谑的笑盯着她,她的脸颊唰的一下抹上绯红,低下头转身就要走。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已经拉住她的手臂,噙着笑说:“赵安宁,你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在等着我,想和我一起去上课呢?”   呃,被他发现了,他一直都知道吗?她白皙的脸颊红得像要熟透了苹果。   他凑近她的脸,浅笑:“赵安宁,你不会是想追我吧?”   “呃……”她的心砰砰的狂跳,低着头吱吱呜呜的,一个字也吐不清楚。   陆子墨收敛了笑意,安静的说:“赵安宁,你不用追我。”   她心头一惊,猛地抬起头,砰地一声撞到他的下巴,还真撞得他隐隐生疼,陆子墨捂着下巴,“嘶”的抽了一口气。她也不管这么多,只是紧盯着他,紧张地问:“为,为什么?”   陆子墨淡淡一笑:“因为我也想追你。”   赵安宁的目光呆滞了一下,他忽然低下头,捧住她的脸,柔软的嘴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赵安宁的世界骤然烟花绽放,漫天缤纷。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正好也喜欢我。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开心。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吃饭,不管做什么都很开心,只要在一起。美丽的日子像溪水从飘动着青苔的石头上潺潺流过,转眼,秋意渐浓。   这天,赵安宁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要把一个好消息告诉陆子墨,她到了他上课的教室,这个时间点他正好有课,可他不在教室。   赵安宁沿着从教室往宿舍的路一路寻去,远远地看到他挺拔的背影伫立在一株高大的白玉兰树下。   他背对着自己,小声说着电话。凉风秋意里,一片白玉兰花瓣旋转着从枝头掉落,落在他的肩头轻轻的一声“啪”。   赵安宁嫣然一笑,童心大盛,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正准备要使劲拍一下他的肩膀,岂料脖子突然一紧,后背重重的撞上粗糙的玉兰树干,眼冒金星,不能呼吸。原来就在这一瞬间,这个男人已经一个转身,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到树上,他鹰隼一样的目光充满森然的杀意。   可这目光一对上赵安宁茫然惊恐的眼神,他立刻放下手,眼底的杀意也很快敛去,赵安宁还有些惊魂未定,刚才那一幕似乎不太真实,这是那个在教室里安安静静看书的陆子墨?   陆子墨有些愧疚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知道我不好惹了吧,我学过散打。”   “哦。”赵安宁张着小嘴,轻蹙着眉头望着他,还有些愣神,不过,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吧,原来,他是个,武林高手?!   想到这里,她高兴起来。   她的专业是生物化学,研究方向是基因工程,她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是因为她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一门学科。她相信,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可以做到你给我一个细胞,我就可以还给你一个肾。可现在这个阶段的情况是,你给我一个细胞,我只可以还给你一坨细胞。   这个基础研究阶段,耗时,耗力,耗钱,国内的医药企业一般不愿意资助这一类的基础研究,他们都是投了钱出去,就要看到钱回来的。她的实验室做研究,只有靠申请政府部门的项目,可是,像她这样才工作的小讲师,就是学术体系金字塔最底层的一块灰扑扑的砖头,上面压着一大堆的教授,副教授。项目申请,对她来说很难成功。   她申请了一个市级的项目,如她所料,没被批准。可那天院长亲自把她叫到办公室,兴奋的告诉她,有校友会捐赠了300万的实验经费,而且指定给她的实验室。   300万,这比国家重点项目的钱都要多了。   可她叽叽呱呱,连比带划的告诉他这个惊天好消息的时候,他竟然只是怔怔的望着她,神游天外。   她太不理解了,这么重要的事,三百万个重要,于是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三百万。”   他像回过神来似的,浅浅一笑:“那太好了,科学家。”   赵安宁笑得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陆子墨看得片刻失神,她笑起来怎么总是这么好看,像暖阳驱散了心底的阴冷。   多年以后午夜梦回,他还清清楚楚的想起她打乒乓球一记杀球,自己没接住时她大笑的样子,她看到他站在教室门口,给她送来了她忘了带的教案时她傻笑的样子,她趁自己睡着,悄悄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偷笑的样子。   他忍不住伸手探向她圆润的脸颊,可手刚刚要触碰到她白里透红的皮肤,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像下定决心似得,硬邦/邦的问:“明天你想去爬雷公山吗?” 正文 温暖的开始,残酷的动机   雷公山,绵延千里,万壑峥嵘。   站在雷公山顶,空气中流动着树叶青草的清香,他听到身旁的香樟树在风中婆娑作响,转头,她站在树下,阳光在她身上闪耀着碎金一般的光彩,她神采飞扬,娇丽无匹。   只是,这偷来的人世浮光,不属于自己。   陆子墨硬起心肠,朝隐藏在树林中的一个人影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赵安宁完全没注意到他眼底的异样,她只是一门心思的盯着自己的脚,过了半天才抬起头期待的望着他,扭扭捏捏的问“陆子墨,明天中秋节,我要回家,你要不要……去我家里一起过?”   家,一起过节。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有个声音从心底深处挣脱出来,揪住他说,不如就留下来吧?留下来,和她一起过温暖的生活,可以每天看着她笑,听着她闹,生儿育女,安安静静的慢慢变老。   可是不行。   不行!   他眼前又像涂满可怖的红色,一地红色的血,慢慢的从门缝流淌,淌满他全部的世界……   幸福不是他的,他有他的宿命。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巴巴瞅着他的傻瓜,心头忍不住一阵抽痛。他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紧得她几乎不能呼吸,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面对她,然后就粗鲁的吻了过来,他的吻卷着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气,每一次亲吻都让她疼痛……又心跳。   正在意乱情迷之际,陆子墨却突然放开他的身体,挺直了脊背。   赵安宁才惊觉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目光凶狠。   她紧紧环住陆子墨的腰,说“陆子墨,我们该回去了”。   陆子墨却没有动,她抬头看他,他神色冷冽,目光深沉,竟然完全找不到刚才激、情火热的一丝痕迹,赵安宁有些茫然,呆呆的呢喃:“陆子墨——”   话音未落,忽然腰上一紧,那个陌生人陡然欺进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把他从陆子墨身边用力拽开,另一只大手用一张帕子死死捂住她的鼻嘴,一股刺激的味道冲进鼻子,她惊慌的大喊,却只发出了闷闷的唔咛的声音。   她用尽全力想要掰开那人的手臂,她拳打脚踢,拼命挣扎,却奈何力量悬殊太大,那人仍是紧紧钳制住她,纹丝不动,她的肋骨被勒得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像要断裂,内脏被挤得四处翻滚。   她又痛又怕,说不出话来,只能百般祈求的看着陆子墨,救我,快救救我……   可陆子墨却只是静静的站着,眸色暗沉无边。   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绑架?!   身体剧烈的痛楚,心里的失望和愤怒,全部混浊成汹涌翻滚的巨浪,铺天盖地的打在头顶,撕扯吞噬着她的一切感官,痛得像要把她撕裂成一片一片。   可很快,痛楚的感觉慢慢消失,所有的感觉,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一样,她双腿渐渐发软,终于浑身软绵绵的瘫在了那个壮汉身上,最后只剩一双眼睛还能勉强睁开,她看着陆子墨,视线渐渐模糊,她知道是迷药起效了,她就要被绑走了,在这个最终绝望的时刻,她侥幸的又升起最后一丝期盼,救救我啊,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可陆子墨仍然只是静静的站着,双眸森冷而漠然。   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胀痛,身体时不时的颠簸,好像是在疾驰的车上,慢慢睁开眼,外面一片青黛色,影影绰绰的树木在车外闪过,自己缩着腿,很舒服的侧着头趴在一个人的腿上,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气息和这样的怀抱,陆子墨。   迷糊之间,她就自然的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头换了方向继续睡,隔了一秒钟,突然清醒,一个激灵,陡然坐起,自己被绑架了!   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凝神细看,开车的依稀就是用药迷昏自己的那个男人,而陆子墨坐在后排,此时正注视着她,目光幽深。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前因后果猛地连成一串。   他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绑架。   就是他把她带到雷公山来的,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绑架她的人,就是这个她心里念兹在兹的人。   这刹那,酸楚裹挟着怒火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喉咙发焦。   她咬牙切齿,“陆子墨!你这个混蛋!”她甩手狠狠的朝他扇过去,陆子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安抚的说,“不要闹。”   不要闹?陆子墨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绑架我?你对我所有暖烘烘的体贴,所有迷死人的微笑,所有带着体温的拥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赵安宁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发疯一样用另一只手抓向他的脸,陆子墨一用力把她推倒在座位上,用身体的重量压制着她,牢牢地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压在车门上,低沉的说“够了!”   陆子墨本来只是想让她安静下来,可狭小的吉普车后座上,两人骤然紧密的贴和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阵火热,他想抽身站起来,可就在这时她的额头撞上他的脸颊,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到他唇边,这气息如罂粟一般,合着他的心魔,在他心里开枝布叶,根须虬结。   他紧扣住她的手,用大腿压住她的腿,低吼一声,“我说够了!”   可她不干。   她歇斯底里的咒骂,发了疯似的挣扎,挣得头发披开,衣服散乱。肢体的摩擦像燃起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他血管里狂乱的血液,烧起燎天大火。   他心脏狂跳,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赵安宁身体一僵,用力别过脑袋大喊:“陆子墨!你放开我!”   她的喊声像是一根尖针刺了他一下,让他突然清醒过来一样。   这段时间以来,赵安宁喊过自己很多次,   声音有时候甜糯“陆子墨,你出去帮我买两个可爱多吧”   有时候腻人“陆子墨,你放了学记得等我一起去吃午饭哦”   有时候娇嗔“陆子墨!我不胖!”   可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吼得大声,却在颤抖。   他盯着赵安宁,看着她一脸惊惶的样子,心头蓦然一疼。他的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可他逼着自己放开了她,坐到一边。   赵安宁慌张爬起来,怯生生的坐到车的一角,偷偷看他,他喘着粗气,胡乱的从车后面抓过一瓶矿泉水,猛灌了自己几口。   道路两旁树影浓密,汽车在黑暗中扭曲着延伸,不知道会驶向哪里。 正文 猎物   赵安宁对着车窗外清冷的说,“我要上厕所。”   陆子墨转头看她,她蜷缩着靠在车门上,夜风中有一两缕发丝扫过他的脸颊,撩得他又是一阵心乱,“停车。”他对司机吩咐。   吉普停了下来,陆子墨下车走到赵安宁那一边,从外面给她打开锁了的车门,“就在旁边的树林里去上。”   赵安宁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的从陆子墨身边走过,径直往树林里走去,陆子墨跟了过去,走到树林边上的时候,陆子墨严肃的说:“可以了,就在这里上。”   赵安宁冷冷的说:“你站在这里,我上不出来。”   陆子墨看了她一眼,她撇着嘴,故作镇定的眼神下涌动着委屈,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心头一软,转过身。   赵安宁蹲下/身,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腐烂的树叶,小/便撒到树叶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晰的嗤嗤声,她抬头看看陆子墨,他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他一定听得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哭了出来,用胳膊擦眼泪。   小/便完,赵安宁站起身,忍住泪,用尽量小的声音穿上裤子,拉上拉链。她吸吸鼻子,四处打量,前方,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路牌,身后,漆黑的树林像无底洞一样深不见底。在这个荒凉的地方立刻逃跑是没有胜算的,她默默朝吉普车走去。   陆子墨用眼角的余光瞥到赵安宁朝自己走了过来,冷冰冰的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怨恨的眼睛,不看自己一眼,这个丫头以前一看到自己,就是掩饰不住的傻笑,他心里一阵发酸,他想说点什么,却似乎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可看着她寂寥的背影,他还是脱口而出,“赵——”不过,他只浅浅说了这一个字,呢喃一般的声音就消弭于夜风之中。   可赵安宁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怔怔的凝视着他的脸。   夜色之中,四目相望。   陆子墨看到她眼底闪着一簇一簇的企盼,对自己的企盼。他的五脏六腑像全部搅到一块,然后纠缠成一个死结,他怎么也扯不断,解不开。他张张口,正要说话,远处突然隐隐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随即路面上陡然出现两道拉长的的白色光束,两人同时目光一凛,赵安宁拔腿就朝汽车跑去,一边最大幅度的挥手,一边激动的狂喊,“救命!”   陆子墨一个箭步冲上来,从后面一把把她拦腰抱住,往吉普车拖去,她往死里用劲去掰他手指头,同时双脚狠命的乱踢,几下都踢中了他的小腿,可陆子墨从小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被女人踢了几下毫不在意,吉普车里的司机已经把车门打开,陆子墨拽住她的腰,使劲把她往里塞,眼看要被掼进去了,她拼命抓住了车顶的行李架,用胸口死死抵住车门,这时,汽车终于开过来了,赵安宁看到司机一双疑惑又惊惧的眼睛正在看她,她歇斯底里朝他大喊:“救命!”   司机却立刻转过头,汽车加快速度,很快就消失了。   赵安宁心一冷,被陆子墨扔进了车里。   陆子墨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上门,一把扯过她的衣领,扬起手朝她抽过去,赵安宁被打得猛的向前跌去,头撞到了前面椅子的靠背,跌坐在地上,嘴里涌出一股腥热的液体,血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还在恍惚中,陆子墨伸过手来拽住她的领子,把她朝自己猛地一带,她的额头几乎撞上了陆子墨的鼻尖,他的嘴贴近她的耳朵,血腥的气息喷在耳边,只听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再逃跑,我就杀了你。”   赵安宁被打懵了,难以置信的盯着他,这是那个和自己一起去学校对面的小饭馆吃酸汤鱼的那个陆子墨吗?这是那个总是把刺最少的鱼腹的肉夹给自己的陆子墨吗?这是那个和自己一起在操场的路灯下打乒乓球打到十一点的陆子墨吗?   熟悉的脸,陌生的心。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在脸上泛滥。   汽车一路向南。   赵安宁喝了陆子墨逼/迫她喝的水,就一直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头晕脑胀的再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在苍茫阴暗的原始森林里穿行,路旁到处是二三十米高的遮天蔽日的大树,粗壮的树干上藤蔓垂地,这是哪里?   没过多久,苍郁林木中隐隐约约出现依山势而建成的庞大建筑群,车子到了近前,赵安宁看清楚这个建筑群四周都是阴森可怖的高墙,高墙上方还修着铁丝网,相隔不远的距离就有一个瞭望塔,隐隐可见塔上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俨然就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大型军营。他们停在一个粗厚的铁门前面,门两边各有一个塔楼,塔楼上站着拿着冲锋枪的士兵,站岗的人过来查看了一下情况,对着陆子墨敬了一个礼,然后才让他们的车开了进去。   山寨依山而建,车子开进山寨,一路蜿蜒向上,路过层层叠叠的木楼,在半山腰一处院子前面停下,陆子墨带着她下了车,几个男子站在车旁边,朝陆子墨行礼,“三爷,您回来了。”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的是像裙子一样的纱笼,这几个男人腰里都明目张胆的带着枪。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穿着纱笼,那这里应该是在缅甸或者泰国,这两个国家里面哪里会存在这么庞大的地方武装呢?难道是传说中毒品泛滥的金三角?   赵安宁觉得心像坠入冰窖。   可是,为什么是自己?自己从未沾过毒品,也从未和黑道有任何的瓜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怎么会让一个金三角毒品王国的头目,千里迢迢到了云南,潜伏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   她满心疑窦,一把拉住陆子墨,“陆子墨,你抓错人了!我家里不是什么有钱人,也不是什么大官,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你要抓的人是不是和我同名同姓啊?或者,或者是以前住在我那里的?是不是?”她的眼睛急的冒火,陆子墨怜悯的低头看着她,这个丫头到了现在还心存侥幸,他叹一口气,“你从美国加州理工毕业,读的是生物化学,回国后在云南当老师,你姐姐在江城的歌舞剧团上班,你父母都是江城大学的教授,住在徐汇区馨汇苑23楼2号。”   赵安宁心里一沉,她慢慢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愣了一会,茫然的问道,“你,抓我干嘛?” 正文 金三角的“宅斗”1   “我要你炼制冰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段时间的各种情景电光火石一样在眼前闪过,连成一串,原来,他是猎手,她只是个猎物,一个愚蠢的自投罗网的猎物。   愚蠢,只是因为对一个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太过美好。她不是没有察觉过令人起疑的蛛丝马迹,一个普通的学生怎么会有那么狠辣的身手?可她仍旧固执的把怀疑抛到一边,任由自己完全的沦陷,她只看到她心中想看到的他。   可谎言缭绕的爱情,只是一首让人如痴如醉的海妖的歌,诱惑,却致命。   陆子墨住的这个院子叫南院,是品字形的结构。左侧的一栋木楼是厨房和仆房,右边一侧是陆子墨亲随们的营房,正对着院门,方正而大的木楼就是陆子墨自己住的地方,三栋木楼中间是青石板砌成的一个小院。   一踏进院门,赵安宁就感到有人一直在直直的盯着自己,循着目光看去,是一个温婉的女子,穿着淡绿色的纱笼,头上别着一朵白色的兰花,俏生生的立在左侧的木楼下,后来得知,她的名字叫若兰。   陆子墨并没有停步,直接把她带到了正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陈设简洁而古雅,清一色的精雕细琢的泛着柔光的红木家具,窗台种着一株繁茂的白色三角梅,床上铺着印着暗花的枚红色棉布床单,赵安宁心头莫名的一慌。   陆子墨并没进屋,站在门口说了句:“你就住在这里,我在隔壁,明天我带你去工厂。”   工厂在山脚下,山寨的最边上,外面有一大片罂粟花地,居然是很现代化的工厂,工人穿着工作服,带着防毒面罩,厂里有各种欧美生产的现代化工设备,配有先进的排气系统,工厂里没有一点制毒过程中的臭鸡蛋味。   “这几十年我们一直这里生产海洛因,只是现在西方开始流行冰毒,可是我们的制毒师制作出来的冰毒纯度太低,杂质很多,所以需要你来帮忙。”   赵安宁轻哼一声:“我不会。”   陆子墨并不生气,好整以暇的坐下来,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既然这样,那留你在这里也没意义了。”   赵安宁疑惑的盯着他。   他淡淡的说:“那就杀掉好了。”   赵安宁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男人就走过来扭住她的胳膊,要把她拖出工厂。   赵安宁立刻改口道:“不过,我可以学学看!”   陆子墨语气中含着几不可闻的笑:“你有三天时间。”   坐在工厂的实验室里,眼前摆着一堆化学方程式,三天,如果自己没制出冰毒来呢?她现在真拿不准陆子墨会用狠毒到什么地步的手段对付她;如果自己制出了冰毒呢?那不是自己也变成了毒贩?那她这辈子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正常生活,就算有一天,自己能够逃出金三角,也永远逃不掉自己犯下的罪恶。   心里挣扎了一整天,她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南院,刚走到楼下,忽然一道水柱从旁边射过来,她下意识的一侧身,躲了过去。定睛一看,是一个长得壮实的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厨房门口,肉嘟嘟的手里举着一把水枪,表情木然。她放松的一笑,走过去捏了捏他的圆脸蛋:“小朋友,不能把水枪对着人射哦,会把别人身上打湿的。”   这个小男孩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对她的话有些茫然,又似乎在期待些什么。突然,这个小胖子迅速的举起水枪,故意对准她的脸,用力的一按扳机,水喷了她一脸,看到她一副古怪表情,小胖子乐得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又惊又怒,杏目圆睁,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厉声说:“小朋友,不能这么调皮!不能把水射到别人脸上!”   一听到自己儿子被教训,一个粗壮的女人从厨房里跳出来,她大声对小胖子说:“霍猛,你想射就射!”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在安静的南院里发出嗡嗡的回响。左侧木楼的一个房门吱嘎打开,若兰站到房门口,好奇的往这边打量,陆子墨也从正楼的二楼他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上,清黑的眸子专注的望着她,他的几个心腹也跟了出来,精明冷漠的目光也全部聚集到她身上。   赵安宁满脸是水,水顺着她圆润的脸颊不断往下滑落,打湿了她胸前单薄的衬衣,白色的棉质布料紧紧贴着胸口,显露出她姣好的柔软形状,她的脸尴尬得发烫。   她尽量压抑住怒气,用她一贯客气的语气,跟她讲道理:“大姐,可是这是不礼貌的,小孩子——”   “呸!”一口痰吐到赵安宁脚边,胖女人傲慢的说:“不喜欢就滚远点。”   小胖子听得有趣,都忘了手里还握着水枪,呆头呆脑的举着水枪看向她。   当教师的父母从小就教育赵安宁,对人要和气,要善待别人,可这个粗鲁的女人让她想到了那些精明强悍,粗声大气的大妈们,她们排队喜欢插队,超市里喜欢偷尝写着“请勿品尝”的食物,卖菜喜欢缺斤少两,有的人,不值得对她客气。   她咬咬牙,圆嘟嘟的微翘的下巴都紧绷起来:“你真是——”可她缺乏吵架的实战经验,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不讲理!”   胖女人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似的,仰头放声大笑,笑了很久,赵安宁憋屈的站在她面前,滚烫的愤怒在心里渐渐膨胀。   胖女人的笑声骤停,猛地用力把她一推,赵安宁正在酝酿愤怒,一个猝不及防,四仰八叉的跌坐在地上,一只手上黏黏的,抬手一看,是胖女人刚才吐的那口痰。 正文 金三角的“宅斗”2
  赵安宁恶心得一阵干呕,却听到那个小胖子“咯咯”的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肉缝,她凶巴巴的瞪向他,抬眼时却意外瞥见那个温婉的女子脸上闪过幸灾乐祸的冷酷神色,一瞬之间,一闪而过。再看时,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可赵安宁心里知道,她看到了什么。那个女子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一扫,就转而不动声色的投向楼上的陆子墨,似乎要看看他有没有看清楚她狼狈的样子。   赵安宁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陆子墨正悠闲的把双臂架在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看她的好戏。   她气得牙痒痒。   正在这时,一道水柱准确的喷在她脸上,小胖子看到自己又打中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从地上一蹦而起,脸色发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   “怎么样?”胖女人向前一步,堵在她面前,双腿叉开,一支脚还轻轻点着地面,一脸不屑的看着她。   两个女人四目赤裸裸的对峙。赵安宁捏紧了拳头。   对峙片刻,赵安宁松开了手,扭头从胖女人跟前离开,她昂着头,尽量保持着她最后的尊严,气势昂扬的走回正楼。   到了二楼,她高抬着头,目不斜视的从陆子墨面前经过,感到陆子墨戏谑的目光一路都粘在她身上,一直到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她才重重的呼了口气。正要关门,听到外面陆子墨跟他的几个心腹说:“你们先回去,明天我们再接着说。”然后就听到了他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她走进洗手间,把水开到最大冲手。陆子墨走到她身边,她蹙着眉专注的盯着被冲得发红的手,厚厚的直刘海被打湿了,凌乱的粘在眉间,他噙着笑,把她的发丝一根一根的捋顺。她扁着嘴抬头望他一眼,然后把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来回的甩,直到把刘海甩得乱七八糟。陆子墨又好气又好笑:“喂,赵安宁,你被一个小孩子欺负了,跟我发什么脾气。”   赵安宁扭头直着脖子冲他嚷道:“还有他妈!”   陆子墨咬住嘴唇,憋住笑:“恩恩,还有他妈。”   赵安宁低头咕哝道:“跟她打一架又能证明什么?”可是,是不是有些东西,是值得不顾一切的去争取的呢?   陆子墨宠溺的把她搂过来,凝视着她茫然的望向虚空的眼神,看着她这个呆萌的样子,陆子墨忍不住低头去亲她湿漉漉的额头,一双淌着水的手按到他脸上,把他的脸按向一边。   第二天傍晚,赵安宁回到南院,她站在院门口,呼一口气,做了几个瑜伽的伸展动作,才警惕的走进院子。可小胖子没有再出现,宽敞的院子空荡荡的。突然一声热情得发腻的喊声震动院落:“哎呀,是赵小姐回来了啊!”昨天那个胖女人满脸堆笑的走过来,赵安宁一时有点恍惚。   “赵小姐,真是对不起!昨天我不知道你是三爷的女人,三爷专门让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酸汤鱼,我待会给你端过去。”   赵安宁嘀咕道:“我不是他的女人。”   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突然想起有段时间长达上百集的甄嬛传,甄嬛斗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变成一个善于谋权的深宫妇人,如果陆子墨是那个皇帝,那剧情就是,第一集,甄嬛入宫,第二集,遣散其他所有的妃嫔,全剧终。   每一个尖牙利爪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软弱的男人,还是让我做一个呆萌的丫头吧。她盈盈如水的双眸荡出一层一层笑意,可这笑意如水纹很快散去,明天,就是陆子墨给她的最后期限。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安宁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瞅瞅陆子墨,他正在专心致志的把鱼刺一根一根的剔出来,赵安宁咬咬嘴唇,鼓足勇气问:“陆子墨,如果明天我没有制出冰/毒,你会怎么样?”她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仔细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神色变化。   陆子墨先前平静的脸顿时冷若冰霜,她不用仔细观察,甚至根本不用看都可以感到他辐射出的逼迫人心的森冷寒意。他冷酷的说:“你最好不用知道。” 正文 最后期限
  坐在工厂的实验室里,另一个年轻的制毒师,赛耶,应该是第一百次问她,“你说,怎么还是有这么多杂质呢?”   赛耶的父亲是陆子墨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他老爸看他从小就不敢拿枪杀人,就把他送到美国去学化学,正好陆子墨想要做冰/毒的生意,就把他召了回来,可过了一个多月,制出来的冰/毒杂质多得会时不时的掉点粉末下来,被兄弟们大声嘲笑说是冰粉。   赛耶满脑门子的汗,在赵安宁耳边絮絮叨叨的问,“赵小姐,我试过Birch还原法,可是却发生了爆沸,可能是液氨太不稳定了吧?我也试过加入苯基丙酮来使羟基氢化,可是总是有羟基的残留,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啊?”   赵安宁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窗外不再是飘着香樟树清香的校园,而是一大片罂粟地,血红如海。   “喂!”赛耶凑近她的耳朵大吼一声,神游的赵安宁被吓了一跳,“干什么?”   “不是说最后期限就是第一生产力嘛,你怎么还是这么懒散,什么东西也没做出来,晚上回去怎么跟三爷交代?”   赵安宁撇撇嘴,“不知道。”   傍晚,赵安宁走出工厂,看看南院的方向,站在原地踯躅半天,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没走多久,前面是一堵高墙,她已经走到了建在山寨四周的高墙前面,被挡在外面的就是自己以前鲜活的生活,一墙之隔。   她叹口气,顺着高墙漫无目的往山上瞎晃,一路上每隔几十米,就看到一个岗亭,路上还不时遇到持枪巡逻的士兵,每次和这些士兵警惕的目光对视,赵安宁就莫名的心慌。遇到岔路的时候,她选了一条林中幽静的青石板小路曲曲折折的往上走,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她发现她爬上了山寨最高处的一个山崖,站在山崖上举目望去,整个山寨藏在苍茫的群山之间,目光所及是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青黛色山脉,山风从山林间呼啸穿过,逃逸于无穷的虚空,声如悲鸣。   山崖上大树参天,杂草丛生,毫无路径可言,看样子平时人迹罕至。她找了一处茂密的草丛躺下下去,周围半人多高的茂盛杂草遮盖下来,却盖不住她心里疯狂生长的恐惧,她知道她一定会被陆子墨找到,或早,或迟。   找到之后呢?几天前自己逃跑时,陆子墨给了她一记狠辣耳光,打得她满嘴是血。昨晚,她问他如果没有制出冰毒会怎么样时,他的眼睛瞬间腾起阴冷杀气,她敏感的感到这次不会只是一个耳光那么轻松。她蜷缩起身体躲在厚厚的草丛里,觉得自己就像被恶狼盯牢的猎物,明明知道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凌厉的看着你,却只有恐惧而煎熬的等待着他奔上来疯狂撕咬,却无从摆脱。   夜深了,杂乱的草叶在她眼前晃动,从缜密的叶缝间望出去,是漆黑的密林,冰冷的月光,慢慢的,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依稀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她心里一颤,是陆子墨找过来了吗?一下子清醒过来,可仔细一听又不像,是几个男人在压低嗓子说着什么,他们为什么半夜三更的跑到这个山顶上来聊天?她心中疑惑,可他们似乎隔得比较远,说话声音又很小,她听得模模糊糊,在一片混沌中,突然有一个词,她太过熟悉,所以一下子听清了,“陆子墨”。她一下子警觉起来,探起身,想要听得清楚些,这一起身不要紧,几乎让她叫出声来,她看到就在她脚边,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放着寒光,嘶嘶的吐着信子,是一条蛇。   条件反射的,她想要往后蹦,可她又怕她一蹦,蛇会迅速向她攻击过来,她硬生生的忍住,手撑着地面,紧紧和蛇对视,不敢露出一点怯意,心脏却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对峙了一阵,大蛇的颈子突然往后一弓,赵安宁心跳一停,她知道蛇要进攻了,可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蛇就已经迅猛的向她弹来,在那一刹那,突然有两根铁钳一样的手指准确的按住了蛇要害的七寸。大蛇顿时酸软下去,缓缓垂下/身体,随即一把匕首刷的一刀切断蛇的头部,鲜血喷溅出来,射得赵安宁满脸都是,赵安宁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一个男人不屑的一声轻笑,“蛇都死了,还叫什么?”   赵安宁用袖子使劲擦开糊在眼睛上的粘稠的血,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黑夜里,下颚微微扬起,下颌角饱满浑阔,弧度透着倨傲,他凑到赵安宁跟前,上下打量,他的眼光就像强盗一样,侵略感十足。她的脸上血迹斑斑,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双眼睛,因为惊恐睁得很大,模样古怪至极,他嗤笑一声,斜眼看着她,问:“你是谁?”   赵安宁被蛇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又陡然听他这么问,更是心慌,这些男人三更半夜,在这个了无人烟的悬崖上密谈,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机密,却被她无意间撞见,这些心狠手辣的毒贩会杀人灭口吗? 正文 初露狰狞1
  她心慌得如同擂鼓,踌躇半晌,才说:“我是新来的,被人欺负了躲到这里来,结果睡着了,一醒过来,看到一条蛇在我跟前晃,把我吓惨了。”   她说完,小心翼翼的抬眼偷看那人的神色,月光在他冷酷的脸上泛着冰冷的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冷睨着她,似乎在考虑是要相信她,还是要杀了她。   赵安宁的汗水蹭蹭的往外冒,虽然山崖上凉沁沁的夜风吹着山林呼啸作响,可不到一分钟,她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吞吞口水,艰难的想为自己再多争取一分生的机会,她诚恳的说:“我是被陆子墨绑架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放了我,让我回到中国,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   “陆子墨?嗯?”那人挑挑眉,似乎唇角带着嘲弄的笑,可他的双眸慢慢却晕染开冷意,赵安宁心头咯噔一下,知道糟了,还来不及反应,就突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往前大步拖去。   赵安宁被拽着往前,那人走得很快,赵安宁被他连拖带拉,不时的摔到,膝盖在混杂着坚硬石块的土地上划出一道一道血痕,可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了,她只听到前方波涛的怒吼,山林间狂乱的夜风卷起的波涛的怒吼,前方,悬崖下,原来,是一条大江。   她被拽到悬崖边。   他要把她推下去。   她的腿像被抽掉了骨头,头脑一片空白,连心脏似乎都没有跳动,她只是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呆滞的盯着悬崖下恐怖怒吼的滚滚江水。   那人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却什么也没听清,那人又大声的朝她吼了几句什么,她呆滞的转过头,茫然的望着他,他的嘴唇在动,他的声音终于渐渐清晰起来,她只听到一句,“你不说是吧?”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他用力往悬崖外一推,她就跌向了无边的黑暗。   身体重重的陡然下坠,心脏吓得从胸膛里往上一蹦,飘在半空,她听到一声恐怖的惊声尖叫,似乎是她自己发出来的,耳边,是风声呼啸,脚下,是怒涛深渊。   完了,她死定了。   忽然,手腕上骤然一紧,下坠之势猛地一停,心脏又落回了胸膛,她急促的喘着气,抬头一看,透过凌乱的发丝,清冷月色下刚才那个男人蹲在悬崖边,一手扶着一棵树,一手抓住了她。   他邪气的一笑,问:“你手脚这么笨,胆子这么小,陆子墨知道吗?他抓你来干什么?”   赵安宁的心脏还在不规则的狂跳,她张着嘴傻愣愣的望了他半晌,才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回答道:“他要我——”   “赵安宁!”   远方黑暗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赵安宁,你在干什么!”   一听到这声音,她的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是陆子墨的声音。她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大声喊:“陆子墨!我在这!救救我!”   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划破了山崖的黑暗,陆子墨的轮廓出现在那个男人身后,听到陆子墨冷冷的声音:“大哥。”   大哥?这人是陆子墨的大哥?   赵安宁又看了看头顶这个满身邪气的男人,刚好对上他认真打量她的眼神,她不禁被吓得又是一个寒噤。   陆子墨看到赵安宁悬在悬崖外,晃晃悠悠,只有一只手被大哥抓住,心头又惊又怒又怕,但是他不敢把担心表现得太明显,如果让大哥知道他这么在乎赵安宁,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就突然放手,让她摔得粉身碎骨,只为了看看他难过的样子。他压抑住心头翻江倒海的情绪,沉声说:“大哥,我的丫头怎么得罪你了?让我带她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大哥陆子成却并没有理会陆子墨,只是打量着赵安宁,赵安宁正使出吃奶的劲想往上爬,挣得满头大汗,剩下的一只手在怪石嶙峋的山崖上抠出了血。   陆子成只是噙着满不在乎的笑打量着她,好像在饶有兴趣的观赏一只被猎人攥在手心里的猎物,徒劳挣扎。   子墨的背心凉透,攥紧了拳头,他站在离赵安宁几米之远,如同赤脚立在无数尖刀刀刃之上,可他如果冲过去,万一陆子成一放手,赵安宁就完了。   冷月透过黑暗的密林,在陆子成脸上投下晃动的墨黑阴影。可怕的寂静中,只听到夜风裹挟着怒涛的吼声,在密林间肆虐呼啸。 正文 初露狰狞2
  陆子成打量了她半晌,忽然俯下/身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完一用力,把她抱了上来。   赵安宁跌坐到地上,揉着被抓得发红疼痛的手腕,哭兮兮的看向陆子墨。陆子墨的眼神冷得像一块冰,他走过来蹲在她身边,声音却很轻柔:“你没事吧?”   一听到这句话,赵安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环抱住他,把头埋进他胸口,嚎啕大哭,似乎只有陆子墨的怀抱是安全的,温暖的,她只想藏在里面,再也不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陆子成嗤笑一声,撂下一句:“老三,看好你的小女朋友。”说完带着一众手下大摇大摆的离开。   看到陆子成走远了,陆子墨低头搂住赵安宁,安抚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赵安宁才发现他看似平淡的神色下,心跳惊人。他的身体紧绷得像大理石一样僵硬,似乎有冷冷怒火,在他胸口沸腾。   一种苦涩又甜蜜的情绪,从她心底蔓延开来,他还是很在乎我的,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攥紧他的衣服,哭泣着哀求,“陆子墨,如果你在乎我,就放我走吧,我求求你。”   陆子墨看着她,她哀伤的眼眸里燃烧着无尽的焦灼期待,像要把他烤焦。他和他本来是两个尘世间互不相干的颗粒,根本不会碰撞到一起,她本来应该过着平稳温暖的生活,可自己却强行把她掳来,还不断地逼迫她,她才会不敢回南院,才会躲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才会差点被陆子成抛下深渊大河,尸骨无存,就这么永远消失,他心头发紧,鼻子忍不住发酸。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到了弄勺山寨,她就再也无法离开。   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赵安宁,这个事情不管用什么方式说出来,你都不会喜欢听,所以,我就直说了。”他顿了顿,看到她眼神暗淡下去,他狠下心接着说:“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认识了这里的人,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就不可能再离开了。”   赵安宁攥着他衣服的手渐渐松开,他的话猛撞到她的心,在她心底蠢蠢欲动的愤怒豁然醒来,在她心头叫嚣撕咬,她的拳头越握越紧,陡然间劈头盖脸的打向她,她流着泪尖叫咒骂:“你这个魔鬼!你毁了我!你毁我了!我那么你喜欢你,结果你绑架了我!你还要逼我制毒!要我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我恨你!我恨你!”   陆子墨站着不动,爱怜又愧疚的看着她,默默承受了她所有的愤怒和拳头。她的咒骂声渐渐干涩下来,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她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陆子墨伸手想要安抚她,她一下子挣开,哭得更大声了。陆子墨无奈,只有静静的坐在她身旁,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群山静谧,夜色正浓,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如这凄凉的夜色,浸满山壑。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去,陆子墨问:“哭累了吗?”   她吸着鼻子:“恩。”   他苦笑:“那我们回家吧。”   她皱着眉:“那不是我的家。”   赵安宁一路耷拉着脑袋,吸着哭红的鼻子,跟着陆子墨后面回了南院,一进房间,她也不搭理陆子墨,就自个躲进被窝里蜷缩成一小团,把头也塞进了被子里。陆子墨跟了过去,局促的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走,刚走了一小步,就听到赵安宁在被窝里闷声闷气的说:“别走,我害怕。” 正文 初露狰狞3   陆子墨把她连人带被子一团抱进怀里,凑在她耳边清晰的说:“赵安宁,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只要我在你身边。”   一觉醒来,已是正午,赵安宁缩在他怀里,整张脸都挤在他胸膛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他轻声说:“起床了。”赵安宁抬头怯怯的说:“我不想去工厂。”   陆子墨没有说话。   赵安宁赶紧接着说:“我今天不想去工厂,我头痛。”   陆子墨无可奈何的说:“那好吧。”   赵安宁一听,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他又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就是她在云南吃可爱多时的表情,他捧起她的脸颊,把她厚厚的直刘海一缕一缕撩开,发丝扫在他手指上,撩得心里发痒,他低下头去亲她的额头,这一次她没有再躲开。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被赵安宁紧紧的抱住,她的胳膊围着他的腰,一条腿压在他身上,像一只贴身的八爪鱼,他不禁好笑:“喂,赵安宁,起床了。”赵安宁睁开眼不耐烦的看了看他,咕哝了一句:“我头疼。”   第三天早上,陆子墨起床的动作惊醒了她,还不等他说话,她眼睛都没睁就嚷了一句:“头疼!”然后翻个身就继续睡了。   陆子墨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女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有恃无恐,可真要狠心逼她,又怕她再做出点什么蠢事,这种对一个女人畏首畏尾,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他陌生,又惶恐。他是陆子墨,他有自己的勃勃野心,更有二十年来埋在心底越积越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宿怨,他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束缚住自己的手脚呢?可当他看到赵安宁舒舒服服的趴在床上,睡得像婴儿一般香甜,他又心一软,心想:明天,明天再说。   这几天成了赵安宁到了山寨以来最舒心的日子,虽然时不时的还是会做噩梦,有时还会在梦里吓得尖叫,可陆子墨没有逼着她制毒。她不用去工厂,也不敢再出南院,每天就悠闲地在院子里瞎晃。瞎晃生涯的第一天就碰到了小胖子,小胖子一看到她,乐得咯咯的笑,兴奋的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朝她举起水枪,她目光凌厉,全身紧绷,一只手火速伸进兜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然后得意的挑挑眉,把巧克力在他面前晃了晃。小胖子直勾勾的盯着巧克力,咂咂嘴,放下了手里的枪。   很快,小胖子就喜欢上了她,和她的巧克力。   熟悉了之后,赵安宁知道了小胖子叫小山,他妈妈叫做马苏,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爸爸。   这天,赵安宁正在和小胖子在院子里玩,赵安宁教他识字:“礼貌,跟着我念。”   “礼貌。”小胖子奶声奶气的跟着念,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礼貌是什么帽?”   “嗯……”赵安宁正在想怎么跟他解释,忽然听到一阵响亮的牛角号声,刺破山寨的宁静。   马苏从厨房里兴冲冲的冲出来,冲着赵安宁和小山喊:“走,看热闹去。”   赵安宁一听有热闹看,高兴得双眼放光,她兴高采烈的问:“热闹?看什么热闹?”一边说,一边紧紧跟在马苏身后,快步往外走去。   马苏抱着小胖子,喜眉笑眼的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到山脚下的议事广场的时候,广场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这群在全世界的黑帮里都令人闻风丧胆的金三角弄勺山寨的士兵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互相聊着天,开着玩笑。赵安宁好奇的东张西望,忽然瞥见赛耶从人群中努力挤了过来,吃惊的从头到脚的打量她,然后像老朋友似得拍了拍她肩膀,真心的高兴地说:“喂,赵安宁,你还活着呢。”   赵安宁差点喷出一口唾沫:“赛耶,nicetomeetyoutoo.”   赛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上次……后来就没见你,我还以为……”   正说着,赵安宁直觉的感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她凭感觉抬头望去,是陆子墨,他坐在主席台上面,看到她回望过来,他清亮的黑眸里浮现出淡淡的温暖,赵安宁也是浅笑流露,赛耶明显感到两人波光流转间涌动着一波一浪的缠绵。正在这时,坐在陆子墨旁边一个美艳的妇人也注意到了陆子墨的异样,随着他的目光朝赵安宁望了过来,一对上这个妇人阴冷的目光,赵安宁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觉得她就像自己在故宫博物馆看到的画着慈禧的那张油画,正襟危坐,目光阴鸷,直刺人心,她问赛耶:“这个女人是陆子墨的妈妈吗?” 正文 初露狰狞4   赛耶压低声音说:“不是,那是金美凤,是三爷的主母。”   赵安宁大吃一惊:“主母?那陆子墨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赛耶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我也不是太清楚。”   赵安宁满腹疑窦的瞅瞅他,正要追问,赛耶又说:“喂,赵安宁,你胆子挺大的嘛,还敢跑来看这个?”   赵安宁疑惑的问:“到底是什么演出?很吓人吗?”   赛耶后退一步,更加疑惑的望着她:“谁告诉你是演出的?”   赵安宁转头看看马苏,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广场中央,一个一人多高的黑迹斑斑的木质架子已经立了起来,一个壮实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双手举在头顶,被粗麻绳结结实实的捆绑在架子上。   “这……这是?”赵安宁结结巴巴的问。   马苏偏着头,正在透过前方层层叠叠的人群,努力寻找一个没被遮挡的空档,她心不在焉的说:“他犯了寨规,要被打八十鞭子。”   赵安宁惊吓得全身的汗毛直竖:“八十鞭子?!”她记得只有新加坡有类似的鞭刑,可每次行刑最多也就只打四五鞭子而已,就算这样,被打的犯人都会痛得在床上躺上几个月。“那会不会打死人啊?”   马苏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还没有人活下来过。”   赵安宁只觉得一阵冷飕飕的寒意浸入心底:“他犯了什么寨规啊?”   “他吸毒了。”   这个出产着世界上最大量最优质的毒品的地方,可它的寨规是,不能吸毒。她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行刑人进场了,他身材强壮,肌肉虬结,他抡圆胳膊,一鞭打下去,被打的那个男人像动物一样嚎叫起来,他脱光的背上先是出现一条白印,然后鲜血就涌出来,赵安宁呼吸一滞,瞳孔倏地一缩。   凄厉的惨叫揉着四溅的血肉,鞭子带起的风,甩来血腥的气息,让这里如同人间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男人的哀嚎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只有鞭子破空的呼啸声如同鬼泣,和猛然打在模糊的血肉上的闷响,背上的皮肉被鞭子撕裂成一条一条,从背上翻落出来,血淋淋的挂在身上,男人已经休克过去了,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被绑住的双手上,一双脚拖在流满鲜血的地上,鞭子还在一鞭接着一鞭的打来,每甩一鞭子都血肉四溅,飞溅的鲜血在空中张牙舞爪,模糊的细碎血肉勾勒着说不出的狰狞。   赵安宁恶心得想吐,别过头去,却看到她身边彪悍的士兵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得血脉喷张,马苏似乎是担心小胖子看不到,还特意把他抱在怀里,小胖子盯着广场中央,眼神茫然。   忽听得旁边咕咚一声,赛耶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脸色发青,晕了过去。旁边的男人们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赵安宁赶紧拍他的脸,不停的喊他的名字,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赵安宁担心起来:“你们谁帮我把他扶到旁边空气好点的地方?”   她抬头扫视周围的男人们,他们看热闹似的叉着手嬉笑着,赵安宁无法,只得架起他的一条胳膊,半扶半拖的把他往外拽,忽然周围的嬉笑声瞬间停止,身上的重量减轻了一大半,赵安宁抬头一看,是当初和陆子墨一起绑架自己的那个男人,后来得知他是陆子墨的心腹之一,名叫墨脱,他架起了赛耶的另一条胳膊:“三爷让我过来帮你。”   赵安宁看向陆子墨,他正在盯着广场中央受刑的那个人。   他们把赛耶扶到广场外的树荫下躺下,赵安宁使劲的掐他的人中,他轻哼一声,睁开眼睛,立马严肃的说:“赵安宁,我不是害怕,我是晕血。”   赵安宁使劲憋住笑,像憋住不放屁一样难受,一脸古怪的表情。   赛耶愤愤的说:“我很man的。”   赵安宁捏捏他的胳膊:“害怕有什么不好的?我也害怕。”   晚上在南院,赵安宁正在和陆子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向安静的院子里忽然传来吵闹声和推搡声,夹杂着一个赵安宁至死也忘不掉的声音:“陆子墨,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