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当勇者遇见魔王(咕噜)

    前言

    这里的标题虽然说是前言,但大概也只是一方容许我唠叨个没完没了的乐土吧?呵呵!

    所以,深呼吸——三、二、一!

    (N分钟过去了……)

    (咕噜的键盘坏掉了?怎么没有字出现?)

    (又N分钟以后……只听滴答一声,某作者头上掉下了一颗巨大的汗。)

    哈哈,键盘貌似没有坏掉啦!那个啊……其实是我的脑袋空空的,真不知道要唠叨什么哦!

    大概是最近忙着写一篇阐述主角变性的BT文的关系,耗费脑力过多了,所以大脑还是处于真空期,没有了思想,只有杂草长了一地。所以啊,这次死命地瞪着“运动会”三个字,足足过了五天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灵感,而且貌似还有那么一丁点的BT趋向——啊,咳!咳!各位把刚刚看到的上一句忘记了吧,我可不能过早地泄露故事的设定,不然你们不看下去怎么办?

    哎呀,反正废话就不说了,舞台现在就要打开,各位准备好了没有?

    PS:我的笔名是咕噜,绝对不是因为我爱碎碎念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关系哦,绝对不是的!

    楔子

    这是一方被世人遗忘的小岛,形如展翅飞鹰,中横连绵山峦向东程梯级态势,硬是把整个大陆切割为两半。而且,中部高木参天的甚是阴森可怕,终日有野兽吼叫,飞鸟嘶鸣,易进难出,是为险峻之地。至于南部,为谷地荒漠,终日沙尘滚滚,少有河川,大小五个村落的人们兢兢业业地聚水而居,北部则是视野辽阔的润土平原,丰硕富饶,香花美果不分四季地繁茂,终年飘香,是为理想之乡却鲜无人迹。

    只因为在这方美丽的北部大地上栖息着可怕的魔王,传说他不老不死,丑陋的脸上满是伤疤,深深浅浅的总不见好,上面还渗着脓血。

    而且,传说哦,凡是见过g他的脸的人,十个里有九个会活生生地被吓死,至于仅余的一个——是被活吞了!

    不但如此!

    他居然拥有骇人的魔法!而且还用这种魔法衍生出可怕的魔物,而这些魔物正潜伏在哈根大陆的中部!

    并且!这些魔物的存在,正是为了强迫居住在南部五个村落的居民们,挑选出一名勇者去参加五十年举行一次的生命竞技赛!如果居民们胆敢不从,魔王就会让上天赐予的雨水只落到北部大陆上,那么潜伏在山峦上的怪物就会开始袭击村落,血洗南部大陆……

    总之,时间在胆战心惊中一天一天地过去,眼看着五十年一次的生命竞技赛又将逼近了,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初秋,生活在南部,体格瘦弱的人们——米基族,努力地把家里最好的食物与最、最珍贵的水堆放在位居南部最南方的罗基亚村的圆形大祭坛上。

    “赐予我们生命的神啊,您最骄傲的子民——米基,在此为您献上仅有的果品美肉以及珍贵的水,请您让传说中的勇者降临吧!”

    在这群人里,为首的是秃头长眉,满脸白须的族长。

    只见他颤抖着身子朝着大祭坛中央那雕刻着天使与奇怪图腾的石柱一拜再拜,而在他身后的人们,虽然站立在原地,但也双手合十地放置在下巴前,默默地跟着呢喃祭拜的樊文,而分布在圆形祭坛四个角落里的疑似巫师的婆婆级人物,脸上是耸动的斑斓色彩,手拿着雕有奇怪图腾的黑色圆杖,卖力地跳起祈祷舞蹈。

    “族长、族长!”远处,一个下巴长满了胡碴滓、瘦得像只猴子的中年男人,一边叫着一边跌撞着跑来,“生啦!生啦!我们传说中的勇者被哈哈巴里的女人生出来了!”

    “啊!太、太好了!”

    本来虔诚跪拜在地上的族长“刷”地站起来,撑着他那以兽骨磨成的拐杖,风也似的在人们自动让出的小路上疾走了过去。

    “哈哈巴里、哈哈巴里,生了、生了……真的生了吗?”

    用拐杖踹开早已破烂不堪的木皮大门,完全没有一点族长自觉的族长,一拐杖打向那个正哭丧着脸想迎上前去、疑似叫哈哈巴里的矮胖男人,并且毫不忌讳地,随着阵阵的婴儿啼哭之声,冲进了一间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小石房里。

    视线中,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满头大汗地瘫软在床上,而手抱着婴儿的白发妇人,正一脸惊骇地直瞪着襁褓里啼哭不休的孩子。

    “给我、给我!”

    一拐杖敲醒呆愣住的白发妇人,族长强盗似的把婴儿抢了过来,并发出了高昂怪异的笑声,“哈哈、哈哈……哇哈哈……勇者终于被生下来了!”

    长满了老人斑的手在笑声中迫不及待地打开襁褓,目光也自动往可爱的小腿间转过去,话却在顿时间语无伦次了起来:“我们罗基亚村的……不,我们哈根大陆的传说中的勇者,哇哈哈……只要传说中的勇者降世,那么,哈哈哈……呃……”

    爆笑声在瞬间赫然止住,族长浑浊的眼睛见鬼似的,直瞪向婴儿裸露的皱皮橙般的小小身体,声音不受控制地歪了个七八度:“传、传说中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将会在十八年后的竞技场上拯救我、我们……但、但是为什么这个小家伙没有了、没有了……”

    “族、族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来的哈哈巴里,揉着脸上被敲得发红的地方,委屈地说道:“我刚刚已经想告诉你了,我女人生下来的不是儿子,是……”

    “闭嘴!”

    突然从族长口中暴走的呵斥,让哈哈巴里“咻”地闭紧了嘴巴,还险些咬到了舌头。

    “传说中,能够打败魔王的,只有在第八十八界生命竞技赛前,出生的哈哈巴里家的儿子,他那让人憧憬的名字就叫做琥珀·哈哈巴里!这是我们罗基亚村……不,这是我们整个哈根大陆的子民们都深信不疑,并支持着我们生存下来的唯一信念,你该不会想说你忘记了吧!”

    “呃……是这样没错啦,但、但是……”哈哈巴里沮丧地看了看族长怀抱里的孩子,心里不止一次地叹气。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条信念?打从他懂事开始,每个人都在他耳边唠叨着叫他赶快生个儿子,可天地明鉴,那年他才五岁稚龄,想生也没有那个能耐啊!好了,等到成年,大家开始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送到他的面前来,逼着他去让那些陌生的女人受孕……恶!简直捣足了胃口,好不容易躲掉一次又一次的陷害,遇上了现在的妻子,每天又活在被监视是否有努力做人的恐怖环境下,害他们挨到现在,才等到了第一个孩子……

    “没什么但是!”

    “砰”的一声,只见族长的拐杖敲到了蒙尘的红地砖上,害得好不容易闭上嘴巴的婴儿,再一次疯狂地哇哇大哭。

    “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就叫琥珀·哈哈巴里!”

    “可她是……”

    “难道你有能力再生一个吗?都五十好几了才憋出这么一颗小豆芽来,你还要我们等多久?”

    “不,我今年才四十八……”

    细细的反驳有如蚊子飞过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凶狠的眼神给瞪掉了。而且,话说回来,这样不正好吗?既然族长承认了这个孩子是传说中的勇者,代表的就是他可以脱离苦海咯!说真的,他可不想再过以前那种连做人也被监视着、害他险些不举的非人生活了,所以——女儿啊,只好苦了你了。

    于是,身为父亲的里顿·哈哈巴里,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地瞄了一眼那正在嚎嚎大哭,长得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小皱猴。

    反正虽然事情有点扯,但是罗基亚村——不,整个哈根大陆的居民所仰仗的,唯一能够对付魔王的传说中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在罗基亚村的族长不理会众人下巴都掉在地上的顽固坚持下,在这十分有纪念价值的一天,被襁褓包裹着,第一次出现在圆形大祭坛。

    

    十八年后,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该死的琥珀!你给我回来!”

    苍老的叫声一如过去十八年,为罗基亚村的一天拉起帷幕。

    栗色的卷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好看,某少年——不,应该是不修边幅,看上去很像男孩子的少女,只见她转过头来,边做鬼脸边说道:“族长,别气别气,小心高血压!”

    “你给我回来!”

    笨拙的拐杖敲向身后的土墙,激起烟尘无数,几乎掩盖了太阳底下色彩绚烂的光头——对,是色彩绚烂的光头。

    “你不觉得这个造型比起原来好看吗?”

    少年——不,少女抛甩着手上的钱币,琥珀色的眼珠子顿时写满了得意,“比起原来的地中海,这样性格多了。”

    “还我头发来!”

    “哎呀,别气别气,气坏了要看病,花钱买难受,多划不来啊!”说罢,少女转身,在族长把拖鞋扔过来以前跑走。

    “别让我再看到你!”族长大叫完,猛地一阵咳嗽,然后又对着早已经化为黑点的身影叫道,“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赶……呜、呜、呜、呜、呜、呜、呜!”干吗捂住我嘴巴?!族长瞪着某族人的手,这样询问道。

    “族长,你行行好,现在赶走她,对我们没有好处啊!”族人A这样劝道。

    “就是、就是,都忍了十八年了,只要明天一到,我们就解脱啦!”族人B马上点头附和。

    “你以为我不想海扁那小鬼一顿吗?昨天她拿了我的钱,说要帮我到隔壁村去买肥料,结果,居然拿回来一堆废铁,叫我以后转行打铁别种菜,这是人话吗?”族人C说着说着,双手成拳。喔,居然叫他一个种菜的去打铁,真的好想去海扁那个小鬼一顿!

    “你算什么,那小鬼说帮我除草,结果把我花圃里的花都拔光了,拿到隔壁村卖钱,回来后居然还敢问我要除草的小费!”婆婆级的族人D咬手绢哭道。太可恶了,连老人家的钱都敢骗,还说不给的话——可以!但是晚上睡觉时若发现床上有蛇虫鼠蚁之类的奇怪生物,绝对不要去找她帮忙,这简直是恐吓嘛!

    “我还不是一样!那小鬼昨天把我特地从阿莫尔村买回来的高级木雕打烂了,我让她赔,结果她居然不知上哪抬回了一棵烂树!而且还把树横放在我的家门口,连大门都打不开!叫她搬走,她居然向我要搬运费!”族人E一跺脚,啊,他忍不住了,“我现在就去扁她一顿!”

    所谓一呼百应,A、B、C、D四人,以及身后不知何时赶来的无数族人们马上齐齐叫好,倒是在一旁顶着个可笑的光头的族长,猛地挡在他们面前。

    “谁敢去我敲谁哦!”拐杖举得老高的,立场顿时颠倒,“只要过了明天,瘟神就走了,你们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哼哼,一切就看明天了!

    嗯……她是琥珀·哈哈巴里,生长在土地贫瘠的罗基亚村,与年老体胖的父母过着单调而苦闷的日子,今年的十一月将是讨厌的十八岁。

    喜欢的人?

    她哪会有啊!在村里面根本没有她的同年人,而隔壁村的全是比她小的土豆青瓜,连瞄瞄都会觉得伤眼。

    喜欢的事情?不想告诉你们。讨厌的事情?有很多啊,但也不想告诉你们……

    梦想?这倒是问对了,那就泄露一点给你们知道好了。

    听说哦,只要在五十年才举办一次的生命竞技会里赢得冠军,就可以向哈根大陆的统治者许一个愿望,而且不管什么愿望都能达成,而最、最幸运的是!这一届的竞技会,五个村落只有她符合了参赛的年龄规定,所以,比赛只是个幌子,冠军她绝对是赢定了,那么到时候,她一定要……

    “亲爱的琥珀,希望你能够为我们带来光耀!这是族里代代相传的宝物,只要拿着就能为你带来好运气。”

    宝物?!

    琥珀色的眼珠子顿时发光发亮,紧张地盯紧族长手中的锦盒,只差没有立马抢过来。

    “要好好保管,知道吗?”

    锦盒缓缓地打开,期待期待……

    “咦?!”

    琥珀的脸顿时一垮!不是吧,她没有看错吧?所谓的宝物居然是一对长着铜锈的烂手镯?!

    “戴上吧。”

    族长话音一落,所有的族人们都双手合十、眼含泪光、一致点头。

    太诡异了!总觉族人们今天异常的安静,她怕自己不配合的话,他们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海扁她。

    “好吧。”

    于是,基于好女不吃眼前亏的真理,琥珀乖顺地从锦盒里拿出手镯,然后戴到手腕上。不料,当她抬起眼帘时,发现众族人们居然都瞪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了鬼似的,表情十分的惊惶失措。

    “怎么了?”琥珀不动声色地问着,不料众族人居然齐齐摇头,就像是有人喊口令似的整齐且有节奏!

    有古怪!

    低头瞪了瞪手中的铜锈手镯,琥珀色的眼珠子又快速抬起,滑过族人们的脸,只见大家瞬间站直身子——啧,该不会……是族长为了报复她而想出了什么傻瓜点子吧?但,只是一对手镯……能让她怎么了?

    于是,就在琥珀考虑着要把手镯脱下来扔掉时,一名身材臃肿的妇人上前来,满眼挤满了泪。

    “我可爱的琥珀……你一定要平安的……”

    “嘘!别乱说话!琥珀啊……没事了,你到传送魔法阵上去吧,时间到了。”

    看着十八年不变,貌似以后也不会改变,仍然古怪到底的一对父母,琥珀十分头疼地点了点头,也就忘记了要处理手上的手镯,于是,琥珀头皮发麻地在叫她心里发毛的N多目光注视下,走上了圆形大祭坛。

    然后,琥珀的目光,一如往常地飘到圆形大祭坛中心的图腾柱子上——浮雕在柱子上,刻画入微又栩栩如生的天使,也不知是腐旧而残缺或是本来就故意只雕刻一边,那庞大的羽翼只有一边,而天使的脸,已经有了风化的破损,只能依稀地从那立体的轮廓推测她的真貌,至于覆落在肩膀上的长发,每一根都像是有生命似的……

    “琥珀,时间不早了!”

    族长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催促着,琥珀刚想回头,不料族人们已经议论了起来。

    “就是就是,快走啦!”

    “傻站着做什么,过了时间,传送魔法就要失效了!”

    “就是啊,琥珀,你赶快走吧!”

    狐疑地看了看族人们,琥珀再一次把心中的疑惑藏起,走到了古老的魔法阵里,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中,被传送到传说中五十年才开放一次的生命竞技场,但是……

    为什么张开双眼后,看到的会是这种腐败的凋零?

    没有族长常挂在嘴边的鲜花盛放或繁华明亮,更没有族人们说的花香鸟语以及所谓的欢腾热闹——这分明是个年久失修的圆形竞技场!不过,这个竞技场真的好宏大,几乎比罗基亚村要大个两三倍!

    才想着,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冷风,从破损的洞孔吹入场内,刮起了地上分不清是红色或是黄色的沙子迎面扑来。

    琥珀疑惑地抬头仰望,意外地发现湛蓝的穹苍早已经换上了浓云晚装,凌厉的电闪再加上叫人心慌的雷鸣,放眼举目,映入眼帘的只有萧飒之景……

    而就在这时,琥珀的头上传来了一阵布料被风吹动的声音。举目,只见一袭黑色的布料在风的衬托下,怪异地飘落下来,最终摊放在她的面前。

    正疑惑着,不料左脚突然一紧,只觉得有什么正捉住了她的脚。于是,琥珀视线一压,往脚下一看——哽住,琥珀色的眼珠子僵直着从黑色的布身转到左脚上,琥珀的眼中,惊现出一只布满血痕、苍白又丑陋的大手!

    “哇!”

    还没有反应过来,琥珀的脚就被猛地一拉,整个人硬生生地跌坐在地上,而这时,黑布突然鼓起,从里面缓缓地钻出了一个披散着银色发丝的头,紧接着,是赤裸裸的同样是布满了无数血痕的大腿冒出,半跪在地上的脚丫突然用力一蹭,一具肌肉纹理十分好看,却布满了脓血伤痕的纯男性的裸体,赫然展现在她的眼前……

    琥珀出神地瞪着那从没见过而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忘记了要移开目光,良久地,直到那站在她面前的裸男,似乎终于忍受不了琥珀那放肆的目光,干咳了几声,使琥珀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沙哑得一如老人的阴涩,感觉像是很久不曾说话而忘记了怎么发音似的,而琥珀的手腕,突然被抓住,身子在一瞬间被狠狠地提起。

    目光流转,首先吸引住视线的,绝对是那头颜色独特得叫人难以置信的银色长发!那颜色,不是单纯的银子的金属色彩,是偏灰白的,却意外地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在光线下,有一种介于存在或透明的光泽!

    “你是谁?”

    深寒的声音,从眼前的银发男口中重复着,带着浓浓的不耐烦与冷冽的恶意,一般人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到,怕是要吓得身心惧裂了,可琥珀呢,半点畏缩的反应都没有,只是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眸瞬间半眯。

    正常人会在黑布里冒出来吗?还有那头漂亮得不成话的银发……难道,她在做梦?

    想着,琥珀的手不自觉地爬上了脸颊,在那……布满着脓血的脸上狠狠一掐!

    “做什么?”

    银发男一动不动,任她的小手继续行凶,可是从声音听来,他貌似有点受惊,也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你不痛?”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用力捏好了。

    “我问你在做什么?”

    银发男嘴角抽动,猛地抓住琥珀的另一个手腕,相对的,两人的距离近了,于是,琥珀诧异地瞪看着他的脸!

    跟身体一样,他削长的脸上也布满了脓血,而闪着银光的发在风中轻轻地拂动着,很长,是及小腿的长度,至于斜覆在脸上的细碎刘海,几乎把轮廓都藏了起来,而隐藏于发间的眼眸,是纯然的黑,却闪动着冰凉阴寒的深紫色,浑浊而妖媚。

    可是,把琥珀的目光深深吸引住的,是他的两个耳垂!

    那是不同颜色、绿豆般大小的泪形吊坠耳环!

    右边,红得一如葡萄酒的醉红,闪耀着诡异的红光。至于左边,是蓝色的,清澈得一如干净的水有种透明的质感……

    猛地,手腕一紧,琥珀的双手再次被狠狠地提起,手镯上的铜锈,在半空中反射着黯淡的光。

    “奉天双剑!”那尾银发男瞪着琥珀手间的烂手镯,突然低呼,“该死的,你就是琥珀·哈哈巴里?!”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知道她的名字?

    琥珀色的眸子快速地沉淀了一下,只听琥珀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不是。”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彻底地在琥珀·哈哈巴里的身上再现,“我叫珀琥·里巴哈哈。”

    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场的男人,居然会叫出她的名字,用脚指头去思考,都知道对方很有问题,莫非是族人们在哪里找到了这种不爱穿衣服的疯子,想要恶整她一顿?切,花钱请这种疯子来,倒不如把钱都给她,买个短暂和平什么的,其实她很好说话的嘛!

    有钱就OK,这就是她的信仰。

    “我不是你的族人们请回来的,收起你那无知的幻想。”

    咦?

    “你就是琥珀·哈哈巴里。”

    结案陈词后,向上扬起的嘴角隐约露出了尖锐的獠牙,银发男猛地甩开了琥珀的手,然后丢开身上的黑布。

    瞬间,天际电光闪闪,从浓云中坠落一阵狂风!

    而旋起的风沙,只是晃眼间,就把那个诡异的银发男裹了起来。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空气爆裂!

    所有的风沙往四面八方飞弹而去,而这突然的变故,惊得一直在旁傻瞪着的她赶紧以手挡在脸前,可风与沙就像是凝结成块的刀片,才短短的几秒,就划破了她一直以为防御力很好的兽皮护甲,甚至还在她的手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而且风的力度很是惊人,居然害琥珀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滚滚的风沙刮起了浑浊的灰尘,不小心吸入了几口,琥珀咳得小脸都涨了个老红,身子还在被风吹后,琥珀一咬牙,冒险地踩出一脚,沉重的力度使脚陷入地中半寸,这才终于稳住了身子,但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头来,就听到那尾银发男这样说道:“听着,我就是哈根大陆的统治者,站在欲望顶峰的魔王。”

    来势汹汹的沙尘风暴终于停歇。

    抬眼看看,天,还是那么蓝——不,还是那么灰暗。

    白色丝绵长袍外以兽皮从左肩覆身,再以粗糙的兽皮带子拴住腰身,至于脚,踏着光亮皮夹靴子——不知怎的,换上了一套体面衣服的银发男——不,应该是自称魔王的银发男,只见他双手抱胸,倾泻的长发在风中晃摆着一个接一个的银色波浪,依然是脓血渗流的脸上,唇泛起了足以让人血液凝固的冷笑。

    “欢迎你来参加第八十八届的生命竞技会,传说中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

    话音落下,沉默也顿时蔓延。

    “女人,说话!”终于,自称魔王的银发男因为被忽视,头上下起了黄果树瀑布雨,一脸通红地叫。

    “说什么?”语毕,说话的少女不小心打了个呵欠。

    “你没有听到吗?我说我是……”

    “哈根大陆的统治者,站在欲望顶峰的魔王。”很顺口地接下话,又不小心打了个呵欠,然后,少女还是很理所当然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什么我到底要怎么样?”

    一不小心,那尾自称魔王的银发男,被卷入到绕口令般的文字游戏中。数秒后,一阵爆笑声自琥珀的嘴里传出:“哈哈哈!你到底是哪个笨蛋族人请回来的笨蛋啊?别以为我琥珀这么好骗,要整我?你还得修炼个十年八载!”

    “我说过,我不是……”

    “我不是你的族人们请回来的,收起你那无知的幻想。”还是很顺口地接了话,琥珀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甚至还当着那尾银发男的面扇了扇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拜托,我不是聋子,你不需要一再重复你的话。”

    “我的确不是你的族人们请回来的。”自称魔王的家伙嘴角勾起,抽动、抽动。

    “好了,那些家伙到底要你怎么整我?给了你多少钱?别以为像刚刚那样搞一些无聊的障眼法我就会上当。”

    “那不是障眼法。”说罢,一条青筋在额角猛地跳动。

    “哎呀,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好吧,今天我就做做好人,只要你把钱都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嘴角轻轻勾起,琥珀开始活动筋骨,“我可是先警告你咯,我自小天生神力,这力度嘛,总是难以控制的,要是等会有什么万一,少个胳膊断了腿什么的,你可别埋怨。”

    于是,第二条青筋跳出,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条,甚至是第八、第九、第十条……

    “噼啪!”

    刚迈开脚步,直觉有什么在脚后落了下来。

    于是,琥珀转过头去,只见硝烟从地上的小黑洞中冒出,而那小黑洞的位置,正是她刚刚所站的位置。

    “接下来,你没有那么幸运了。”

    青筋暴跳的脸上,自称魔王的银发男嘴角诡异地勾起,狰猊,绝对是狰狞!

    “你在搞什么啊!哇……”

    幸好琥珀及时跳开,回头,只见她原来所站的位置上赫然是几个黑洞。

    她没看错吧?刚刚好像是几道闪电劈了下来?才想着,望向灰暗的天际,没想到,真有几道尖细的电光直扑下来,一惊,她狼狈地躲、躲、躲,可那些电光细密且迅速,害她还是不小心地、狼狈地跌跪在地上,而眼前,发亮的靴子在走近。

    “你现在相信我是魔王了吧?”

    抬眼,“魔王”那闪着寒光的紫眸在隐晦的脸上显得异常的骇人!

    “我就是传说中的魔王。而你,是传说中唯一能打败我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

    明明已经没有风,但是银色的长发却猛地飞扬,弥漫着整个视线!

    “魔、魔王……”

    魔王?传说中的勇者?天啊!开玩笑的话也未免太过分了吧?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哦,生命竞技赛的参赛者,是从南部大陆五个村里挑选出来的十八岁少年或少女……

    “愚蠢!那是谎言!知道为什么要欺骗你说是十八岁吗?因为大家都不希望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来,一切只为了让你独自牺牲!”

    不、不要受影响,那家伙是瞎猜的!

    听说竞技的内容无非就是搏击比赛,只要取得冠军,那么……

    “只要胜出五十年一次的生命竞技赛,就能向领主大人许一个愿望?别开玩笑了,这种愚蠢的谎言你居然相信了?希望拥有巨大的财富?数也数不完的钱?别开玩笑了,在这里,你会连性命都失去!要钱有什么用?”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天、天啊……

    她是听说过传说没错,可是族人们说过,传说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哈根大陆,早就已经结束了,魔王也已经在五百多年前被打败了,而她的名字,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纪念勇者?别天真了!”

    发现那个自称魔王的家伙突然向自己走过来,琥珀连忙挥动着手,那戴着铜锈的手镯,在半空中滑动着微弱的金属光芒,“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一定是这样!我是叫琥珀·哈哈巴里没错,可是!传说中的勇者是个男人,但我是女的,我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成为了传说中的勇者……”

    声音戛然而止,只见长满了尖锐利甲的血红色指头猛地伸过来,她吓得把手挡在面前,而就在他的五指就要碰到她的手的一瞬间,刺眼的强光顿时从两个怪异的手镯中发出,只听“刷”的一声,感到手腕向下一沉,然后是“哐啷”一下巨响……

    那在空气中突响的“哐啷”一声,震撼了琥珀的心。只见眼前……琥珀的眼珠几乎掉出了眼眶,惊骇地瞪着那两个本来普通得一无是处的手镯突然化成了巨型剑身的臂环,而且可怕的是,她的双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两柄貌似剑的物体,以圆形的护腕形式给锁住了,至于锋利的刀身,是从沉重的护腕,顺着她那光滑的手背延伸出去的。

    “能驱动奉天双剑的,只有传说中的勇者。”某尾自称魔王的家伙,闲闲地在一边发表意见。

    “谁、谁知道什么是奉天双剑啊!这只不过是族长给我的……”猛地回想起收到这手镯时族人们的诡异表情,一番理直气壮的话狠狠地卡在喉咙里。

    “给你的什么?”说罢,那家伙又开始走过来了。

    而随着他的接近,一股深寒又恶心的压迫感迎面袭来,于是,琥珀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手抬起来,“反正这不过是族里的宝物,我……”

    天啊,这是什么烂东西啊?!可恶!她自小就天生神力,双手一抱,就能把百年老树连根拔起,但……这两把破烂,到底是什么啊,居然达到让她抬不起手来的程度?!

    “还有,哈根大陆流传的勇者,不就是你的祖先,初代领主吗?相传他有一头栗子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眼睛,武器挥动之时会发出美丽银光,是璀璨得叫人无法张开眼睛的双剑……呃!而、而且……”

    声音真是那个越说越抖,琥珀那琥珀色的眼珠子,不自觉地瞄了描自己头顶的栗子色卷发,然后又抖抖地看向那直插地面的沉重双剑——但,还好!

    “而且他的右耳上戴着一个美丽的蓝色耳环……”说着,琥珀的目光转向眼前自称魔王的他,努了努小巧的嘴巴不,自觉骄傲地侧了侧脸说道:“啦!你瞧,我连耳洞都没有,更别说戴着个奇怪的耳环了!而且,传说所说的,大概就是你耳朵上戴着的那个耳环了,对吧?这不就是你的祖先流传下来传承给你的吗?所以说……”

    “哈哈哈……”

    可怕的笑声不但刺耳还生硬得可怕,一听就知道他是个不常笑的家伙!

    就在琥珀想要捂住耳朵,却悲哀地发现自己陷在没手可用的狼狈中时,“魔王”一边走过来一边拔掉左耳上的蓝色耳环,然后大手一伸——当她的鼻腔逃无可逃地嗅到酸得恶心的脓血味道时,小巧的右耳垂上传来了一阵刺痛!

    天啊!那个混蛋,居然直接用耳环刺穿了她的耳朵!

    “好了,这样你就完全符合传说的形容了。”

    看他舔闻着指头上那滴来自她右耳垂的血,她只感到脑后一阵恶寒,直想昏死过去。

    这简直就是强迫中奖嘛!

    该死的,这梁子结定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公然耍她!

    于是,她用力地瞪过去,瞪他瞪他,即使要瞪个天荒地老还是要用力瞪!

    “眼神不错嘛。”那家伙感叹,“我不知道你那些胆小的族人是怎么告诉你的,而话,我也只说一次,你得给我好好听着。”

    突然后退,双手抱胸的“魔王”,隐藏在长长刘海间的脸,在发下的阴影中越发显得模糊森冷,而长长的发梢随着风动恣意狂摆着,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似的,在眼前执着地掠过,一次又一次。

    “我是站在欲望顶峰的魔王,折磨人是我的乐趣,而五十年一次的生命竞技赛是我的最爱,一切只为了等待将会在八十八届竞技赛中出现,在可笑的传说中,唯一能打败我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所以……”

    在冷漠得几近凝结成块的空气中,向她直指过来的食指上,脓血沿着长得吓人的指甲缝,一滴接一滴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恶心的腥臭味道:“你必须让我好好享受。不管是害怕地尖叫或是恐惧绝望地嘶叫求饶,即使是流干了血不能动弹,泪也好、口水也罢,都要给我认真点、努力地去流,懂了没?!”

    右耳疼得像火烧,又麻又热的。

    琥珀……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可就是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那么,第八十八届,为你所特别准备的竞技赛就开始了吧!”

    阴森莫名的声音,随着突然往半空晃摆的宽阔袖子落下,而黑色的旋风,一瞬间凝聚在渗血的指尖,快速向她袭来。

    琥珀的心跳,在瞬间里狠狠地加速!

    首先是视觉,眼前一切天旋地转了起来;接着是听觉,乱七八糟的风响充斥着所有的感官;再来是触觉,先是脚踩空离地,整个人在瞬间失去了平衡,只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沉重的双手突然承受了全身的重量以及说不清来自哪里的可怕拉力,紧接着又是听觉,“刷啦”两声低哑的撞击,感觉整个人突然轻飘飘了起来。眼在狂飞的沙砾中根本无法张开,而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轻巧的双手,在瞬间慌乱地抓着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沙砾、风甚至是……一双带着淡薄暖意的臂弯。

    “放开我!”

    “不要!”

    不理会被拉住的家伙的脸是多么的贴近或可怕,她用力地搂住他,在一瞬间被卷入了悬浮在半空中的扭曲空间……

    穹苍浓云仍然密黑,可是却渐渐地在东方现出了万丈光芒,使一直紧张跪拜在罗基亚村圆形大祭坛前的族人们,都“呼”地松了口气,甚至还异口同声地朝天大叫:“瘟、瘟神终于离开了!”

    声音一下子惊起了远处树林里的飞鸟,直往渐显湛蓝的天际翱翔而去。

    到底,魔王口中特地为传说中的勇者所准备的生命竞技赛会是怎样的试炼之路呢?而随着勇者与魔王的消失,哈根大陆就能因此得到美好平顺的明天了吗……开玩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正当罗基亚村的村民们欢声齐叫,手舞足蹈的时候,被卷入了扭曲空间的两人,本该是对立身份却搂得老紧的勇者与魔王——或许该说,娇小的勇者,硬是搂住浑身神经紧绷得几乎要爆炸的魔王,此刻正悬浮在莫名的漆黑里头。

    感觉是虚幻缥缈的。

    紧紧地搂住唯一的浮萍,琥珀根本不管对方被她的天生神力搂得青筋暴现。

    “放开我!”就像是只会说这句话的发条娃娃,那“浮萍”第N加一次咬牙切齿道。

    琥珀正想毒舌一番,突然,一种微妙的温暖带着丝丝的甜腻从四面八方飘来。

    悄悄地张开眼睛,琥珀开始张望,只见在一片漆黑模糊的前方,渐渐地弥漫起一片虚幻的紫霞。感觉手下的身体更加紧绷,琥珀仰起头,眼前模糊的轮廓中,那双熠熠生辉的紫眸突然警惕地瞪视着前方。

    只听——布料在风中被呼呼吹起,发出“砰啦啦”的声响。

    “你是谁?”嘶哑的低沉从魔王的嘴巴里冒出。

    琥珀诧异地看向前方,只见在模糊的前方,那阵紫烟的中心里,竟诡异地腾空着一个穿着紫袍的女人。

    可听了魔王的盘问后,那女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把右手举起。而奇异的光线在瞬间凝集,成为球状,最后,结成一个发光的如水晶球般的物体。

    “你到底是谁?”

    手下的身体又僵硬了许多,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仍然能够推测出魔王对这个神秘女人的忌惮。

    “喂,不过是个女人……”

    “闭嘴,拜金女!”

    猛然地呵斥,被激怒的琥珀手下的力气忍不住又大了些,而那像被沙袋般搂住的魔王,忍不住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咒骂:“该死,你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搂住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错了,这里哪有太阳啊?”

    “该死的女人,你还不放开我?”

    “你又错了,你不是说我是勇者吗?伟大的勇者难得遇见了魔王,当然就得牢牢地抓紧了,不是吗?”

    与魔王的激怒攻心相比,琥珀的轻松简直就像相熟的朋友在畅谈天气的好坏,直叫人吐血——尤其是此刻被“热情”拥抱着的那只。

    而那个神秘出现在眼前的紫袍女人,在这个时候开口:“欢迎你们进入时间的隧道。”

    声线中透着丝丝的寒意,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怨怼或是眷恋,反正,那声音里的情愫是矛盾又诡异的,而在这沉缓的声线里,还有那突然勾起的嘴角,都叫人见了心里不禁一寒。这女人到底是谁?如果连魔王都出现了,那么眼前的人……琥珀正推测着,却见那神秘的女人把手中的水晶球向前一举,在这个时候,她身后那一片美妙的紫霞在瞬间拢聚在前,直扑过来。

    “滚!”猛然的下坠里,趁着琥珀吃惊错愕之际偷袭的魔王,发难成功,紧接着还一脚踹过去,大大的脚丫狠狠地直印在琥珀可爱的粉臀上。

    “哇!”

    手离开魔王身体的瞬间,只感到身体被更巨大的引力牵扯,琥珀猛地坠入虚茫的黑暗里……

     正文 第二章

    形如雄鹰的小岛上方,囤积的浓云厚得几欲掉下,就连电闪雷鸣都跑来凑热闹了,可偏偏没有人理会。

    因为,大得夸张的圆形竞技场挤满了人们,只见他们塞在有限的观众席上,以手中所握持的小旗帜的颜色划分为两个区域——红与蓝。激动地,额上紧张地冒着汗,并且把视线全部投落在圆形竞技场,正中央临时搭建的正方形擂台是他们唯一的共通点。

    而站在那看起来十分简陋的正方形擂台边上的,是穿着一身古怪色彩的疑似司仪的物体——那是个顶着个啤酒肚却偏要做可爱小甜甜打扮的中年凸头男,此刻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瞪得老大的,握着麦克风的手用力再用力,就像恨不得站在台上的是自己。

    再看所有视线的中心——简陋并且已经破损不堪直露出木框架子的擂台上,对峙的是两名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但明显,胜负已分。

    留着一头璀璨金发的年轻男子,沉默地看着扑倒在身前,已经无力再站起来的那个年纪相仿的栗发男子,神情淡淡的,没有胜利者该有的喜悦,也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似乎,不管胜负如何都与他无关。

    他是贝诺·根兰,俊美却缺少感情,“美丽的雕像先生”是那些爱慕他的女性含泪给他的名字。

    但是,他的随从阿密却刚好相反,不但长得人丑,还十分的聒噪。

    “基垦少爷,你就认输了吧!”

    才说到阿密,又听见阿密在台下叫了:“各位,从今天开始,哈根大陆就正式改名为根兰大陆了!大家说好不好?”

    沉默沉默,台上的观众没空理会他,一心盯着台上看。

    这时,台上的贝诺开口:“基垦,你认输了吧。”

    “我、我没有输!”倔强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长着栗色长发的基垦,琥珀色的眼眸逞强地看着贝诺,居然还笑得出来,“贝诺,我们说好的,输的一方要答应赢的一方的要求。”

    “你该清楚自己没有办法赢我。”面对倔强得老是搞不清状况的好友,连一向把表情宝贝得比金矿银矿还重要的贝诺也不禁动容地皱了皱眉,“你也该知道,我不对没有还击力量的人下手。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给你时间,你可以去找人来跟我再比。”

    “你明知道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啊!所以,贝诺,你就让我赢了不好吗?”

    看着基垦因为要爬起来而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而咬牙切齿地面容扭曲着,贝诺不禁又皱了皱眉,“基垦你……”

    “哇!”

    一声鬼叫从头顶上传来。

    贝诺反射地抬起头,说时迟那时快,一片黑影已经压了下来。

    “接住我!”

    是属于少女的声音。

    实在是太突然了,被这样一声理所当然所命令着,贝诺居然真的摆出了要接住什么的姿态,下一秒,那抹黑影扑飞入怀里,在惊人的下冲力下,两人滚到了地上,撞上了擂台的边架又滚落台下,最后竟翻滚到场外,撞上场边的炸面小食摊,激起面粉满天。

    痛是唯一的感觉。

    浑身像是散架了般,连嘴巴都疼得要命!

    嘴巴?!

    琥珀震惊地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无比放大的蓝眸。

    对方,也在震惊地瞪着自己。

    不对劲的感觉,在瞬间击中了琥珀的后脑。

    眼睛瞄啊瞄,原来,嘴巴的痛是因为自己的唇跟他的撞在一起了!

    琥珀一惊,连忙从贝诺的身上跳起来。从没有与别人有过这种亲密接触的琥珀,因为事出突然,一股窒息的感觉从心里炸开,迫使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而缓缓从狼藉的地上翻坐起来的贝诺,一双好看的蓝眸直直地看着琥珀,手背捂住自己的唇,一阵的失神。就像是被施了顿魔法般,两人保持着静止的状态,都出神地看着对方,四周的观众虽然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因为这突然的发展屏住了呼吸。

    前所未有的沉默,就这样蔓延了整个竞技场,直到……

    “贝诺,我们的胜负还没有分呢!”

    在台上的基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而基垦的叫声,让停顿的一切又恢复了过来。观众席上,少女们的尖叫声此起彼落着,震耳欲聋。

    琥珀忍不住揉了揉被噪音弄得发疼的耳朵,依然看着那个接住自己的家伙从地上站起来,又与自己擦肩而过,琥珀发现自己的目光竟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这人,该怎么说他呢?那眉啊眼的,还有那笔挺的鼻子和细薄的唇,这五官是多么的精雕细琢啊!到底是谁?为什么她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而就在疑惑之际,贝诺转过头来。

    眼中,也是疑惑。但是,贝诺却没有开口,只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转身走回台上。琥珀呢,思量了一下,决定收回视线,边拍打衣服上的面粉与尘土,边开始打量四周。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听到有人在问。

    错愕地抬起头,琥珀望进了一双蓝色的幽潭里。

    “琥珀·哈哈巴里。”这人,看起来蛮顺眼的,所以她如实报上了名讳。

    “哈哈巴里?”

    似乎,他对她的姓氏很有意见。

    琥珀本来想礼尚往来地问他叫什么名字的,但才开口,眼角却看到观众席上披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转过身去,隐入了漆黑的楼梯间。

    是魔王!

    明明只是匆匆的一眼,并没有看个真切,但琥珀却还是追了上去。而琥珀飞闪而过的身影,让贝诺狠狠地愣在原地,直到,突然一个大手伸过来,勾住了贝诺的脖子。

    “贝诺!我赢你了,我赢你了!你看,你都在台下这么久了!”

    回头,看到基垦狡猾的笑容,贝诺淡道:“你不也下台了吗?”成功地让基垦语塞闭嘴后,贝诺才继续说道,“要我承认你赢,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

    “她?”基垦错愕地眨眼。

    “刚刚离开的那位姑娘。”贝诺说罢,摆脱基垦,唤了随从阿密就走,只留基垦与刚好赶过来想八卦八卦的司仪傻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

    或许该说,琥珀从天而降后,囤积在小岛上的浓云竟弥散开去了,却没有人注意到——只除了一名站在高山上,迎风而立,一直默默注视着山峰下圆形竞技场的黑发少女。

    瞧那黑发少女,绵密的刘海,左耳前绑着一条拇指粗的草绳辫,间或中缠绕着湛蓝色的绢带,脑后则高束着及腰的长辫子。而这名黑发少女身上所穿的,则是一件剪裁简单的素蓝色宽袖长裙,一阵风吹来,少女用纤细的五指轻轻理顺耳鬓乱发,粉嫩的瑰丽色唇瓣发出了一声浅得几若不闻的轻叹。

    而这时,夜幕悄然降临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贩们张灯结彩地炫耀自己狭小的摊子,叫声吵耳。而琥珀,挤插在拥密的人群里,一直紧追着那个被大家白痴地瞪视着的奇怪男人。

    怎么个奇怪法?

    大热天的,套着一件密实的大黑袍,浑身上下缠着白色绷带,只留有一双眼睛冷漠地看着前方,再有嘛,就是在傍晚里仍然把黑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这简直就是危险人物嘛!

    正当众人警惕地推测着这奇怪的男人是专门拐带小孩的人贩子或打算做一次大案来让自己身价N倍的狂徒之时,琥珀已经在挤逼的人群里失去了耐性。

    “魔王!”

    随着一声直冲云霄的大叫,所有的声音,在瞬间凝滞。

    视线,在下一秒高度集中成一点,先是扫向琥珀,接着就像有人在指挥似的,先左后右,再来是前和后——总归一句,就是四处张望。

    当然,这样的视线还是有一个要命的相同点的,那就是大家都倒吊着眼睛,眼白过分地露出,简直就是一副被吓得要死,但又忍不住好奇的感觉。

    至于那本来就很受人白眼的奇怪男人,在这个时候加快了脚步。

    “魔王,你给我等等!”

    该感谢这个奇怪地方的人们的八卦吧!不然,琥珀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追上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并绕到他的前面,猛然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

    可那个奇怪的男人呢,根本不甩琥珀,直接以完美的一百八十度转过身去,继续走他的路。

    琥珀见状,眼睛四望着,顿然一愕,冲向附近小摊,最后停在一棵壮汉勉强可双手合抱的树前,手向前一揽,就当众人吃惊地看着她这一举措时,树已经被连根拔起!

    “你给我等等!”咬牙切齿地吼着,琥珀也没空去数掉在地上的下巴有几个,横抱着树一扫,殃及池鱼无数,最后停在那个奇怪男人的身畔——或者该说,是那个奇怪的男人突然举起左臂的反应,让琥珀满意地把树的扫荡停住。

    “你非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是吧?”

    突然回过头来,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的奇怪男人——无辜被琥珀拖进扭曲空间的那只魔王,即使脸上裹着绷带,仍然可以看到脸上神经的抽搐。

    没有理会对方的怒气,琥珀把树一放,树猛地坠落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惹得周围人们狂咳个不停,而她呢,则没事人似的走前去,双手抱胸地来到魔王的身前,唇上漾出了个可恶的弧度,“你还是说错了,我根本就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谁让你那一脚,如此地让我难忘呢,亲爱的……魔王。”

    “魔王!”

    “你们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那个姑娘真的在说魔王!”

    琥珀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足够让身边的人同时化身为锅上的蚂蚁了。

    发现众人以一种研究甚至要解剖自己的眼神看过来,魔王的眼中快速地掠过了几丝懊恼,什么话都不说便扭头离开。

    而琥珀见状,连忙追上前去,正想重施故伎地拦住魔王,不料魔王伸手就是一抓,紧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带离人群。

    星朗月清的晚上,在城郊拉手疾走的男女,无法看清楚容貌,但那边走边嬉闹的感觉,还是有种羡煞旁人的错觉,让急着赶回城里的老樵夫,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但实际上,那头正闹得不可开交,哪有什么值得羡煞的呢?

    才说着,就听见一声“沙啦啦”的巨响,老樵夫的眼睛几乎掉出了眼眶——不是吧,那个看起来十分娇小的少女,竟然徒手就把林中的老树连根拔起?!

    老樵夫惊得连忙要往城里去搬救兵,不料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影闪前来,向老樵夫做了个请安心的姿势,然后悄悄地往两人的方向走去。

    “你说什么!你竟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镜头稍转,那名把树拦腰抱起的少女,脸不红气不喘地,直把树狠狠地往脚边一放,又发出了一阵树叶的沙沙响,而站在她跟前做黑衣打扮并用绷带把自己扎得只剩眼睛的奇怪男人——不需要脚指头思考,就可以轻易推测出这是魔王——只见他,状似不耐烦地瞄了瞄少女——琥珀,淡淡地开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魔王说得理所当然,也的确如此,谁会知道自己竟然被这个拜金女拉进扭曲空间里面啊!

    “你竟然说不知道?!”简直傻眼,琥珀倒抽一口气,轻扶住树干的指头只是随意似的一合拢,所抓的地方竟就成了粉末滑落,而粗粗的树,也就“砰”的一下直掉落在地上,激起尘土无数。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绷带下的嘴巴似乎撇了撇,魔王转身就要离开。

    琥珀见状,连忙跟上去,“给我等等,你把我丢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说了看你挣扎吗?”

    “挣扎!你脑袋有问题啊!”

    猛然停住脚步,魔王的脸臭臭地转回来,直瞪住琥珀,“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会跑进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这……”突然的内疚袭上心头,琥珀猛地又回过神来,暗骂了自己一番,这才再次端起受害者的嘴脸继续说道,“我不管,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告诉你,我可是听说生命竞技赛可以许愿我才过来凑热闹的!”

    “你!”

    “你什么你,你不是说你是站在欲望顶峰的魔王吗?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给我钱,成全我的欲望啊!”

    拳头紧了又放,放了又紧,魔王的眼里盛满了怒意,“我就是不成全你,怎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有听过魔王成全勇者的吗?”

    “那个……”

    第三道声音在这个时候突然插进来。

    “我管你,反正你说过你是站在欲望顶峰的人,既然这样,你就该贯彻到底啊,怎能因为职业而有歧视?!”

    琥珀一摔拳头,击向身旁的大树,马上又倒了一棵,吓得站在她身后的人连忙咽了一下口水。

    “我就是不要!”

    魔王指头动了动,一道闪电从漆黑的夜空落下,顺便劈倒了琥珀所击倒的树旁边的另一棵树,吓得站在琥珀身后的人再次用力地咽了一下口水。

    “那个不好意思哦,能不能打搅一下……”

    “不要不要,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自己答应过人家的事情竟然可以转眼就忘记?”会魔法很了不起哦,哼!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你忘记了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是亲口说过的,成全欲望是你的责任啊!难道金钱欲不是欲望吗?”

    “那个……”

    终于,那个一直被无视的家伙伸手去拍了拍琥珀的肩膀。

    “谁呀,烦死了!”

    琥珀一回头,大手就想挥过去,不料对方像是早有了准备,连忙往下一蹲——可他那双手抱着头的狼狈,真叫人抱腹大笑!

    “你是擂台上的那个?”皱眉再皱眉,琥珀突然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发现魔王一反常态地积极绕前来,双手抱着胸,对那抱头蹲地的基垦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琥珀疑惑地跟了过去,只是,她打量的目光是落在魔王缠着绷带的脸上的。

    “喂,你看什么?”

    一记白眼杀过来,魔王一副“干你什么事”的表情。

    “我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琥珀轻哼了声,转向基垦。

    “你、你是在问我?”基垦抬头,脸上的是一种明显阴谋得逞的笑容。

    头皮猛地一阵发麻,琥珀轻嗤:“你错了,我不是问你,是在问空气。”

    相比琥珀的按捺不住,魔王在此刻就显得十分的体贴了,“说吧,我刚好有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话音才落,在场的两个人脸色同时一变——琥珀直瞪大了眼,像是听了鬼话似的,可基垦呢,则是笑逐颜开。

    “真的?!”

    瞧他那太过于灿烂的笑容以及突然瞄向自己的目光,琥珀的脊背不禁寒了寒。

    所谓的麻烦,是怎么产生的呢?

    是因为一句无聊的承诺?

    或是在最当初的好奇驱使转过头去看到基垦的时候?

    其实,应该是被魔王无端踹了一下屁股,然后掉落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吧?

    可是,就因为魔王轻易地说出了要帮助基垦的话,所以,他们三个人捡了些干树枝,简单地堆了个火,围火坐下。

    而在看到基垦边说边哭,又边哭边说,并且内容竟是他与叫“贝诺”某好友的遥远童年,接着又到了无知的少年时期,再到如今血气方刚的年纪的许许多多无聊到足以叫人上吊的大事小事后,琥珀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拜托,我们已经知道你跟那个叫贝诺的家伙是青梅竹马……”

    “你错了,他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必须形容一起长大而且情投意合的男女。”

    没有一点创新的家伙,竟然学她的语调说了那句“你错了”!

    对于魔王那严重侵权的反驳方式,琥珀的脸色一沉,“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那位朋友,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必须在这场奇怪的比赛中战胜他?”火苗在空气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隔着火堆,琥珀白了魔王一眼。

    “真的要说吗?真的……要说吗?”基垦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上来。

    “基垦,换个问题。你和你的朋友到底是为了什么闹翻了?并且还要进行这种声势浩大的决斗?”的确是声势浩大,如果只是普通的私怨,整个小城的人会如此重视吗?

    听到魔王这样问,基垦不安地挪了挪正襟危坐的屁股,“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啊?你要知道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哦!”对于基垦“那个”没完没了的龟毛,琥珀不耐烦地开始乱拔起身边的杂草来,那种拔法,粗鲁得不得了,加之她天生神力,地皮都被她扯了个光秃秃了!

    咽了下口水,基垦继续支吾:“因为……因为贝诺说我空有勇者的相貌。”

    “呃……”琥珀一愣,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什么空有勇者的相貌啊!”

    “预言里,能够打败潜伏哈根大陆的魔王的,只有手执神器‘奉天双剑’,长着栗色头发,长着一双颜色好比琥珀色瞳仁的勇者。”说到最后,基垦自豪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

    琥珀呢,嘴角严重跳动着。

    “可是,贝诺却公然侮辱我只有相貌符合预言。”说罢,基垦嘟长了嘴,一副孩子气的样子,然后突然抓住魔王的双手,寻求认同,“你说,贝诺是不是很过分?”

    深呼吸,深呼吸,琥珀命令自己无视基垦脸上那种欠揍的理所当然。

    “你是说,你和你的朋友,闹得沸沸扬扬的,只是为了打架?”

    “什么打架?这是捍卫尊严!”

    “你的尊严还真值钱。”

    要打这一场豪华的架,大概耗费不少吧?要是她有这么一大笔钱……琥珀别过了脸去。

    可是,下一秒,琥珀的手就被基垦的手给用力握住了,“拜托你,这是我一生的拜托,请你明天一定要出现在竞技场上!请你明天一定要去见贝诺!”

    “啥?”她狠眯着眼拒绝,“我不跟垃圾打交道。”

    “垃圾?”基垦傻眼。

    “浪费钱的人根本是垃圾!”

    虽然那个叫贝诺的,长得不错,蛮叫人心动的说。偷偷想着,琥珀拨开基垦的手,宁愿望着天空数星星也不想多看到基垦一秒。

    “你就去帮吧。”

    意外的声音传入耳膜,琥珀瞪着魔王。

    “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去的好。”

    纵使隔着纱布,依然瞧得见魔王唇上的弧度。

    “为什么?”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人胆小?”说罢,魔王站了起来,抬头仰望星空,那表情那动作,分明不把琥珀放在眼里。

    “我胆小?!”

    倒抽一口气,琥珀搬起附近的大石头,丢到魔王的脚边,而后自己站到那石头上,双手叉着腰,做茶壶状,努力地想要为自己营造出压人的气势——只可惜,这魔王还真不是普通的高,即使她站在石头上,还是得仰望他!

    “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唯利是图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很胆小。”很碰巧,你就是个中翘楚。魔王的眼睛里这般暗示着。

    “谁说的,我就恰好是那唯一的一个不胆小的!”瞪你、瞪你,瞪你瞪到你胃溃疡!

    琥珀说得咬牙切齿地,可魔王呢,突然笑了起来,转头对看他们吵嘴看到傻了眼的基垦说道:“你瞧,这位长得十分抱歉又唯利是图的小姐答应了,而且还分文不收呢!”

    分文不收!

    根本是彻底无视前面那些描述她外貌的恶劣形容词,琥珀被最后这几个字震得耳膜里嗡嗡叫。反射地瞪向身边的魔王,琥珀只觉得那暴露在外的紫瞳里,充满了阴谋的算计味道。

    黎明,应是天空最昏暗的时候。

    可是,圆形竞技场上方的天空,却异常的红亮——有什么办法呢,这圆形竞技场也太灯火通明了!

    不知因何而聚集过来的人们,挤满了观众席,小贩们推着香气诱人的摊子在满场兜售小吃零食,就连昨天打扮得十分古怪滑稽的司仪,也继续古怪滑稽,身穿着一件似鱼非鱼的衣服,光秃秃的头上仅剩的两条头发用鲜红色的蝴蝶结绑住,此刻正指手划脚地支使貌似工作人员的人们摆放音箱以及进行声音测试。

    所以,本来就很不愿意过来的琥珀,在入场的大门口硬生生地停住了步伐。

    “怎么,想要反悔?”

    身后是来自魔王的挑拨。

    “你错了,我只是走累了,想休息一下。”

    琥珀翻了个白眼,在她的字典里可没有什么临阵脱逃的字眼。

    “要我帮你揉揉肩膀吗?”

    而献媚似的跑过来的基垦,让琥珀皱了皱眉,“没事给我滚远点。”

    琥珀真的是看到基垦就生气,不,应该是心疼——长这么大,她还真没有这么倒霉过,竟然为别人义务劳动,又不是天下红雨了,都怪那个魔王。

    想着,一记白眼瞪过去,不料那魔王时运高地正好在看别处。

    只见他,扭头看着后面,一副出神的样子。

    “喂,你在看什么?”

    “没……”

    反射地答应了后,魔王转过头来,赫然发现琥珀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身上,一副跟他很友好的样子,不高兴的情绪马上涌上心头。

    “粘过来做什么,不知羞耻的女人。”说罢,肩膀一放,随即把琥珀的手卸了下来,魔王没事人似的,径自走了进场。

    “你才不知羞耻!”咬牙切齿地冲魔王做了个鬼脸,琥珀转头,发现基垦在看自己,不耐烦地道,“看什么看,再看下去我现在就走,不管你了!”

    “没、没什么……”

    基垦收回目光,连忙以小跑步追上魔王,没头没脑的古怪惹得琥珀更不快了。

    而当他们一行人走进会场的霎间,喧闹的声音顿时止住,周遭静得就像是没人似的。

    琥珀四处张望着,这才发现这圆形竞技场好面熟,不管是占地或是设计,还有外观的布局,竟然都跟……

    “看着我做什么?”就像是脸上贴了金,只是看一眼也会缺了什么似的,琥珀的目光才飘过去,那只魔王就烦躁地警告着。

    “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吗?”并不是错觉,这魔王对待基垦根本是礼遇得接近讨好,可对她呢?

    “眼熟或陌生也没有差别,想逃你可以现在就逃。”

    切,分明是差别待遇!看这只魔王,说他可怕嘛,除了身上的伤疤有点吓人,会点状似障眼法的魔法外,她还真瞧不出他有什么值得叫人恐惧的地方!还说自己是什么站在欲望顶峰的人,能够成全别人的欲望——可这种因人而异,全凭自己喜好的服务态度,无怪他生意冷淡,让哈根大陆的居民们怕得要死又不能赚钱,简直就是笨嘛!

    “再骂骂看啊,我马上就用你所想的‘障眼法’把你给灭了!”

    啧,忘记了这人还十分的小气!

    “小气是吧?嗯?”

    突然逼近的脸,反射着冷紫的阴狠眸光,让琥珀不禁想起了初遇时他放的落雷,嘴角勉强地扯出了个奇怪的弧度,赔笑着,“不,你可是世界上最大方的人,专门成全别人的欲望,怎么可能是小气呢?”

    “狗腿。”冷哼了声,魔王又道,“我和基垦待在一边,你就上擂台去吧。”

    “什么?”居然想丢下她一个?!

    琥珀一听,双手连拽住魔王身上的长袍,换来魔王的白目,“你这是在干什么?想尝尝我的落雷,是吧?嗯?”

    真是个易怒的家伙!

    但想起这只魔王落雷的威力,微薄的汗霎时冒出,琥珀双手摊举,假讪地笑着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一直叫你魔……什么的似乎不太好,所以,你是否该把名字告诉我了?”

    “就怕你根本记不住。”

    对于魔王的臭屁,琥珀依然是皮笑肉不笑地等着,可是,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风在两人间吹着,“呼呼”的微响都可以听见,就是没听见魔王开口说出他的名字!

    “那个……你该不会是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吧?”于是,琥珀捡到宝似的眼发青光,只差没幸灾乐祸得拍手叫好!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很好笑吗?”

    独自生活多年,他根本不需要名字好不好!

    “不好笑,只是,你到底独居了多久,竟然把自己最重要的名字都给忘记了?!”对于魔王的恼羞成怒,琥珀反倒笑得美滋滋的。

    “名字很重要吗?”

    “名字不重要吗?”

    瞧琥珀反问得如此斩钉截铁,魔王不禁有点动摇,“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随便起一个吧。”

    “啊?”

    “我说我随便……不,你随便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看着琥珀傻乎乎地发出单音节的模样,魔王只感到脸上热热的,幸好缠着绷带没让人看见,不然可就糗了。

    “为什么是我替你取?”

    “反正要叫的人是你又不是我!”被琥珀定睛瞧得有点心乱,魔王不禁别开了脸。

    琥珀呢,瞧着他赌气似转开的脸,心里竟然感到有点好笑。

    “紫御。”

    “什么?”

    听到琥珀的话,魔王错愕地转过头来。

    “我说,叫紫御吧。”

    “为什么?”

    “‘紫’是‘紫色’的‘紫’,‘御’是‘御用’的‘御’。因为你的眼睛是紫色的,而且身上……”

    “身上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坦荡荡的一番话,却在对上魔王那双紫眸时顿时卡在喉咙里。

    “身上怎么了?”

    “没,你听错了。你不是常说吗,你是站在欲望顶峰的魔王,‘御’有‘驾驭’一切的意思,不是跟你很般配吗?”

    “好吧。”

    紫御?紫御?其实还蛮好听的嘛!

    看着绷带下的嘴角似乎漾起了弧度,琥珀不禁脱口而出:“你在高兴吗?”

    “我没有。”白眼立马瞪过来,魔王——不,紫御转过身去,拉着被一直撇在旁边的基垦往场边走去。

    琥珀望着他的背影有点想笑。原来,这魔王这么容易害羞啊,口不对心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嘛,但突然地,琥珀又想起刚刚被魔王那双紫眸看着时心底涌上的那股莫名慌乱,感到有点懊恼。

    其实,“御”是取至“愈”的谐音,“愈”有“愈合”的意思,她是看他身上的伤疤那么多,含起脓来又是这么的可怕,连拥有魔力的他也不能为自己治愈,所以才想着名字里带有希望会比较好,说不定哪一天他身上的伤可以痊愈呢!

    “琥珀,你这么鸡婆做什么?”

    真的很鸡婆,魔王身上的伤好不了干她什么事?

    但是,看他把自己用绷带围了个严实,大热天的,还真难为了他……

    猛地一愣,琥珀用力地摇了摇头,终于当着众人的殷切和好奇的目光,走上了被勉强修复过的擂台。

    可琥珀不知道的是,自始至终以心灵魔法监视着她的紫御,早就把她所隐瞒的想法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谁要你关心我的伤啊。”他身上的伤,是因为他不愿意去处理才会继续腐败不见好转的,要想痊愈,只要一个小小的魔法就行了,何必像她那般以名字祈愿呢!

    带着点嫌弃又夹杂着莫名窃喜的低喃从绷带下传出,基垦疑惑地侧了侧头。

    “啡!”

    就当基垦欲开口时,一声马儿的嘶叫从入口处传来,只见旭日初升的入口,有人正驱动马匹,缓缓地步入。

     正文 第三章

    “是贝诺少爷来了!”

    只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甚至连轮廓还看不仔细,观众席里就有谁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而就像是全球效应似的,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观众席就像锅里煮开的水,沸腾起来——属于少女们那娇柔却载满气势的尖叫、孩子们的稚气呐喊,甚至还有老人家的哑声助威,好不热闹。

    而这一切,都让琥珀直翻白眼。

    “贝诺大人来了,还不快点开音箱!”

    擂台边上,是依然忙碌着对工作人员们指手画脚的秃头司仪,听着他的声音,琥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而观众们吵闹的声音持续着,司仪趾高气扬的呵斥也没有停下来,但耳边却听见了单调的马蹄声在接近。

    懒懒地用指头揉了揉有点张不开的眼睛,琥珀有点不耐烦地抬起眼帘来。只见高马上的人,背对着朝阳的模糊轮廓里,唇角似乎朝着她漾起了个可疑的弧度。

    “Text!嗡……”

    突然,刺耳的声音透过音箱响彻了整个会场,打扮奇怪的秃头司仪拉着麦克风的长线就要跑到那一人一马的身边,却好几次狼狈地几乎被长线绊倒。

    “贝诺大人,贝诺大人,不知道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呢?贝诺大人……”连环轰炸似的,司仪努力地踮起脚,把麦克风递向马上的人。

    可马上的人呢,似乎瞄了那过于接近的麦克风一眼,便从马上利落地翻身而下。

    “贝诺大人?对手虽然是一名少女,但却是你亲自点名的,所以,大家都十分期待这场比赛,大清早就守候在这边等待你的到来,因此,希望你能够在比赛前让我们分享你此刻的心情!还有还有,请问你,这名少女,让你如此的重视,刚刚我们一直监视她,发现她与你的竞争对手基垦少爷在一起,不知道她是否是哈哈巴里家的秘密武器呢?”

    司仪唠叨而没有章法的话本来就让人想打瞌睡,可是听到“哈哈巴里”四个字后,却让琥珀几乎合上的眼睛猛地瞪了个老大,并迅速地往基垦的方向望了望。

    基垦居然姓“哈哈巴里”?!不可能的,哈根大陆,姓哈哈巴里的,只有她们一家!

    “你来了。”

    就在琥珀为基垦的姓氏疑惑不已时,充满了愉悦却不失刚毅的语调在身边突然响起,琥珀转过头来,只见那骑着骏马来的人已经翻身上台,来到自己的身边。

    擂台四周都设置着大型射灯,那人的容貌在这一刻一览无余。

    卷曲乖顺的金发,用一条简单却鲜艳夺目的红发带绑着,脸是棱角分明的,颧骨高高的,五官深邃,尤其是鼻子到下巴的部分,那线条的弧度极是好看。

    “怎么,我来了你反倒不高兴了吗?”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的目光,琥珀神经反射地毒舌着,然后向贝诺摊了摊手,“好了,我人来了,你到底想怎样?”

    突然被带到奇怪的地方,还一夜未眠,谁也别奢望她此刻能有什么好脾气。

    可话音才落,眼前就被黑影所笼罩。

    琥珀才想要把眼帘抬起,肩膀就是一紧,鼻腔里也盈满了从未闻过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反正闻起来很舒服,感到从鼻腔到咽喉都是甜甜的。

    只见——擂台上,下了“挑战书”的贝诺和接了“挑战书”准时赴约的琥珀,两人在擂台上的碰头,没有预料中的激斗,才见面竟就来了个夸张的热情拥抱——或者该说,是贝诺突然搂住了毫无防备的琥珀,脸上竟尽是深情状,而被搂的琥珀呢,则像进入了石化状态,无法动弹。

    至于带着震惊或不甘的属于少女们的尖叫声,也在短暂的沉默后接二连三地响起,瞬间,整个会场被这种声音充斥着,挑战着每个人的耳膜的受压能力。

    “不会吧……”基垦眨了眨眼,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身边一直不言不语,像是根本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紫御,“那个,你觉得我现在会不会还在梦里?一向对女人避之则吉的贝诺,一向视女人为布景的贝诺,怎么可能会当着这么多人,主动地去搂住一个女人呢!”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的朋友对女人避之则吉,视女人为布景呢。”

    突然弯起来的紫眸,带着笑的感觉,声音也是平静轻松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基垦不小心咽了一下口水。

    “那个,紫御,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生气?为什么?”

    基垦的话让紫御感到极可笑,想他堂堂魔王,这些年来那些愚蠢的村民们送来当活祭品的美女无数,他都没看上眼过,如今,又怎么会为站在台上,没有半点女人味,长相只能称还可以的少女被奇怪的男人搂住而感到生气呢!

    看着紫御无所谓似的挑了挑眉,基垦支吾了起来:“你们是不顾家人反对,私奔的情人啊!生气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不顾家人反对,私奔的情人?嗯?”

    真是叫人崇拜的奇怪联想,他看起来像是会将就那种没相貌没身材的拜金女的男人吗?

    “难道不是吗?琥珀她刚刚都叫你魔王啊!”

    对于基垦的话,紫御的眼神一变,但随即又不动声色地隐藏起来,“哦?”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知道现在将近魔王复活的日子,很多女生都不骂自己的情人坏蛋改骂魔王了,所以,你就别觉得不好意思,承认了吧!啊,不对,我们该说的是贝诺抱着琥珀的事情,奇怪,那家伙怎么突然抱住了琥珀?昨天被琥珀撕烂了裤子时还怒气腾腾的,怎么今天倒变了?难不成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着基垦反反复复地说着,然后又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推测里,紫御消化着基垦话中不小心提供的有用信息,这才百无聊赖似的把目光转回擂台上。

    “喂,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这时,台上的琥珀已经在震惊里回过了神来,声音中有着说不清楚的懊恼,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让贝诺搂着自己。或者,会这样的服帖,正如她自己说的,“我可是警告你咯,占我便宜可没有那么容易,从你抱住我的那刻起,计费系统就在运行,每六秒要收六个银币的!”

    虽然从小长大的罗基亚村很贫瘠,但再贫瘠的地方还是会有风月场所,别以为她不知道行情!天底下根本没有白吃的可能!

    “呵。”低笑从贝诺的喉咙里滚出来,感到双肩一松,贝诺已经让两人拉开了距离,但手依然搭在琥珀的肩上,“你真有趣。”

    “有趣?”打从遇到魔王后,翻白眼的次数就一直急升,为避免皱纹繁衍,琥珀忍住了白目贝诺的欲望,没好气地说,“我可是说真的,从刚刚到现在,已经……刚认识,算你折扣就十五分钟好了,你得给我一百五十个银币!”

    “如果我说我愿意把所有财产给你呢?”

    眼前这名少女,长得其实并不漂亮,但是对贝诺而言,却是特别的存在。

    谁说不是呢?

    他居然整个夜里都难以成眠,只因为闭上眼后,这名少女的脸就不停地浮现在眼前,在多年平静得一如死海的心里激起了阵阵的涟漪。

    而眼前,这名少女因为他的话而诧异着,并不像其他的少女,对“贝诺·根兰”着迷,而是因为他口中的“财产”,让他感到有点泄气,又不可思议地想要她对自己更紧张些。于是,贝诺再一次说道:“如果把我的财产都给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啊?”看着贝诺的笑容在眼前绽放,琥珀无法反应过来地低叫。

    似乎,只有“财产”二字才能使眼前的少女稍稍地回过神来,但无妨,贝诺坚信,假以时日,琥珀会对这两个字以外的他感兴趣。而目前,不妨以这两个字使这个日子提前到来吧!

    “我说,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就把根兰家族的财产与你分享。”

    回答贝诺的,是不停眨动着的大眼,当然还有刚好凑过来想八卦一番的司仪那透过音箱响遍全场的倒抽气声!

    如此爆炸性的宣言,不管是谁也会吓一跳,与贝诺相识多年的基垦当然也不例外!

    “不是吧!”基垦目瞪口呆地低叫,“贝诺这家伙,难道又犯老毛病了?”

    “老毛病?”魔王半眯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贝诺这家伙,当你认为他超讨厌一件玩具的时候,他却会突然珍爱得不得了!他就是这个性格!”

    虽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听上去贝诺就是怪卡一名。

    “天啊,根兰家族的全部财产!贝诺大人,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是在跟这名默默无闻的少女求婚吗?”这时,台上的司仪透过麦克风用力地吃惊着。

    “求婚?!”

    观众席上的少女们又是一阵尖叫,议论的声音在会场里再一次掀起巨大的声浪。

    “求婚?”琥珀呢,好不容易从这阵震耳欲聋里回过神来,望了望身边那秃头司仪那无限扩张的鼻孔,琥珀转过头来疑惑地瞪着贝诺。

    “是的,求婚。”

    耳朵,似乎有幻听的样子。

    琥珀的眉头皱呀皱,“喂,你开什么玩笑啊?求婚?今天你不是来跟我决斗的吗?”

    “决斗?谁说过这种话了?”

    “不是你还有……”慢着,似乎真没有人说过要决斗的话,真要有,就是基垦那家伙昨天晚上对她的误导,说什么比赛非赢不可啊,曾对着谁以生命起誓绝对不能输之类的话。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琥珀不由得看过去,只见那秃头司仪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算盘,那胖胖的右手此刻正在上面以非一般的速度拨弄着珠子,并且还喃喃有词:“根兰家族的牧场有多少座来着?十还是十二?茶园呢?似乎是八个?对了,绝对不能忘记了新建的港口还有占了半个大陆航路的商贸交易……”

    听得眼睛瞪了个老大,琥珀触电般地转过头去,用力地瞪向贝诺,“你很有钱?”

    “不多,但也不少。”状似无所谓的,但又带着狂妄,贝诺的唇角牵起好看的弧度,让好看的脸在此刻更显迷人。

    “那到底是多少?”

    只可惜,男色对琥珀毫无用处,她的心志,早被钱币的可爱形状给打败了。

    “没有实际算过,但保守估计,我们家族掌握了整个哈根大陆的一半经济收入吧?”看着眼前为了他以外的因素所陶醉的笑脸,贝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整个哈根大陆的一半经济收入?!”琥珀听着,双眼在瞬间变成了钱币的符号,手更是连忙伸出,用力地拉下贝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殷切地握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贝诺所说的话带来的重要信息,“好,我答应我答应,我嫁给你!”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我未来的妻子?”虽然,这个问题他昨天已经问过她了,但是,无论如何,有些事情还是得再一次确定比较好。

    “琥珀,琥珀·哈哈巴里!”

    琥珀的话,让贝诺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无法掩藏的诧异,“那么,明天我来接你,你就住在基垦那家伙家里?”

    “嗯!”

    完全没有听懂贝诺的话,沉浸在满是钱币可爱形状世界里的琥珀,对着眼前那巨大得不得了并且还会说话的钱币用力地点头。

    “那么,明天见。”

    抽回自己的手,贝诺笑着拍了拍琥珀的头,然后转过身去。

    琥珀……居然姓“哈哈巴里”!

    这是极不寻常的事情!

    因为哈根大陆的居民们都知道,哈哈巴里家族不成文的规定——若生为男,赋予伟大的“哈哈巴里”之姓,反之,以“阿莫尔”为姓……

    “贝诺大人,我终于算好了,你们根兰家族的财产一共是……”见贝诺要离开了,司仪连忙上前来,不料才抬起眼睛,就被贝诺脸上冷冽的表情一惊,只能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

    贝诺突然回过神来,可司仪呢,回过神来再看他,不料,看到的却是一脸不耐烦的贝诺——跟往常一样像是对什么都不耐烦,高傲的贝诺。

    司仪不禁喃喃自语起来:“难道刚刚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什么?”

    被贝诺这样一问,又对上贝诺那不耐烦的脸,司仪不由得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冷冽得足以冰冻人心的眼神,连忙慌张地摆手,把算盘藏在身后,不敢再说什么。

    “哼。”

    嗤之以鼻的哼声从贝诺喉咙里滚出,见司仪不再说什么,贝诺在一片尖叫声中再次跨上马背,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离开。

    “不是吧,贝诺跟琥珀?不会的,这怎么可能?贝诺居然在大庭广众向年轻姑娘求婚,这简直是天方夜潭嘛!你说对不对,紫御?”语无伦次地唠叨着,基垦早就忘记了自己与贝诺间的打赌,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

    然后,基垦转头去看身边的紫御,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回过神来,竟发现紫御已经走上了擂台,连忙追上前。

    “紫御,你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紫御!”基垦气喘吁吁地跑到紫御身边,张开嘴巴后又是一阵吵耳的噼里啪啦,“紫御,你千万别生气,我想,不管是哪个年轻的姑娘,被全哈根大陆最有钱的根兰家族继承人求婚,也都会像琥珀这样把持不住的!”话说了一堆,口水还来不及咽下去,基垦又转向琥珀,“不过话又说回来,琥珀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不该吗?明明已经有了紫御,竟然还答应贝诺的求婚,不管贝诺多有钱,你也该是爱情万万岁而不是金钱万万岁啊!还有还有,贝诺也真是的,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还……”

    瞧基垦一副发表欲正旺盛的样子,紫御不禁猜想如果基垦知道根本没有人在听他的话,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丢脸的吧?

    想罢,紫御瞪着站在眼前,双手捧住脸,仰望着灰白天空穷幻想着什么的琥珀,紫御那两道好看的眉头正不受控制地抽动着。

    “拜金女,给我回过神来!”

    但,沉声的命令,换回来的是琥珀那明显魂游太虚的傻笑。

    “拜金女!”

    “我要当有钱人了!那家伙有牧场,有茶园,还有船厂呢!我就知道,能当我琥珀·哈哈巴里丈夫的人,绝对不是个寻常人!”完全的答非所问,琥珀的脸继续不受控制地傻笑着。

    “谁让你来这边嫁人的?!”嘴角不禁抽动着。

    “我说啊,以后一定要建一座用游泳池,里面不放水,全放金币!金澄澄的,多美啊!”

    “琥珀·哈哈巴里,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对你说的话?!”

    “不,我可不能这么奢华,做人得留有余地,如果让人眼红我有钱跑来偷怎么办?虽然我天生神力,但也不能太老神在在的!”边说着还边拉起紫御的手,琥珀根本完全无视紫御眼底已经无法掩饰的发狂,“你说这烦不烦人?没钱的时候就光想着怎么赚钱,有钱了又怕人来偷,钱这东西啊,真是……真是烦人得太过瘾了!”

    “琥、珀、哈、哈、巴、里!”

    “对了,我还要以我的名字命名钱币,你提醒得太好了!”

    面前,琥珀那过分灿烂的笑容深深地刺痛着紫御。

    终于,紫御忍无可忍地举起右手。

    “紫御!”基垦倒抽了口气,瞪着紫御那成爪状的指头,为上面闪动的诡异电流所骇然。

    “没事。”紫御淡淡地说着,手往琥珀的前额一送,电流瞬间闪进琥珀的双眼,让她那双盈亮的琥珀色眸子在刹那间变得黯淡,而当眼帘合上的同时,只见琥珀身子一软……

    “紫御,这……”看着紫御顺势伸手把琥珀揽入怀里,基垦慌张地指着琥珀昏睡的脸,又指着紫御一脸的理所当然,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这样,会引起骚动的!”

    “骚动?”

    “在魔王弥醒前夕,大家都视魔法师为魔王的同党,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前一阵子,才有五名会使用魔法的人被绑了当众烧了!”

    “你也赞同该把会魔法的人当众烧死吗?”

    “我当然不!”

    紫御不动声色地看向基垦,眼中抹过了浓郁的懊恼与说不清的愤怒,但基垦没看到,因为他忙着跑到不远处的司仪身边,然后解释:“那个,我的朋友会一点催眠术,刚刚那个绝对不是什么魔法,你一定要稳住大家的情绪,别让他们慌张害怕啊,毕竟魔王即将复活,大家都很忌讳会魔法的人……”

    毫无章法的话,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可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基垦却发现眼前的司仪手拿着算盘,毫无反应,就连周遭的观众们,都似乎安静了许多。

    悄悄地抬眼打量四周,基垦的脸色在瞬间一变,触电似的转向紫御,“紫御,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

    太诡异了!司仪的僵直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就连观众席的人们,表情也是僵硬的,居然瞧了个好几分钟都没有任何变化!

    “像你说的,我懂一点催眠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紫御淡淡地说着,搂住昏睡过去的琥珀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当着基垦一脸的难以置信说道,“我们没地方住,到你家去如何?”

    “我、我家?”

    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可怕的鬼故事,基垦的脸色顿时成了铁青。

    “怎么了?”

    躲开紫御带着研究似的眼神,基垦讨好似的建议道:“没、没有……但,能不能别去我家?”

    最后,还是去基垦的家——或者该说,去的是基垦家位于这个小城郊外的别墅。并不是基垦不够坚持,而是魔王紫御那高深莫测的目光实在太高杆了,不需说什么,就让基垦乖乖投了降。

    因为别墅距离小城挺远的,一路上,紫御从基垦的嘴里打探到不少事情。

    例如,他们身处的小城叫比斯城,地处哈根大陆北部以东,靠近中部山脉,周边环绕山林,气候温和,水脉纵横穿梭,建筑皆靠水而建,强调水路分区,形如棋盘,更在城里最中心的位置上建立了大型的喷泉广场——航运便利,以商贸交易为主,饮食行业为副,终年汇集各方大陆族民,热闹繁华。

    但重点就在这里!

    他们所在的地方竟是“哈根大陆”!

    “知道吗,哈根大陆是以我族‘哈哈巴里’之姓与贝诺他们的‘根兰’合称命名的哟!”

    听着基垦的话,紫御沉默着,坐在马车里,在颠簸中眺望着车外的风景。

    这是座密林,海拔高度呈阶梯态势,从西往东南方倾斜。

    遥遥望去,密林西面的尽头处,属于丹霞地貌,明明是一座山,但两个苍茫的山峰高耸又紧挨在一处,中间凹进去数十米,从下到上,越发狭窄,最窄处不足一米宽,而那带着泥色的瀑布,从高处飞溅下来,气势澎湃,最后汇入颜色呈暗红的深潭间,而溢出的水,又漫落下去,成为潸潸的小流,一直蜿蜒开去。

    “不过,以两大家族命名‘哈根大陆’,这也是好几代人以前的事情了。”

    马车,在缓缓地行走着,而话题,也在继续。

    “所以,你才和你最要好的朋友‘贝诺·根兰’决斗?”

    紫御的话让基垦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地,特大的笑容就浮在基垦的脸上,“才不是呢,如果贝诺没有说我只是空有勇者皮囊的这种鬼话,我才不会跟他决斗呢!”

    “真的?”

    紫御的声音带着奇异的诱导,让基垦几乎脱口就说出了原因。

    “那个……紫御,我……啊,我家快到了。”说罢,基垦闭上了嘴,不愿意再开口,而紫御呢,也不问什么。

    渐渐地,眼前的密林开阔成一条平坦大道,大道的两侧栽着一行矮小的灌木,当中轮或地间着天使石雕,极为庄严。

    走了将近半小时,马车经过了一扇巍峨的铁门,然后又经过十多分钟,绕过一个美丽的圆形喷水池后,马车停在一幢极具希腊味道的四层别墅前。

    “来,紫御,我们到了。”基垦说罢,率先走下车去,为紫御带路。

    走进别墅的刹那,顿时感觉一阵眩晕的恍惚——虽然是白天,但是辉煌的别墅依然灯火通明,就像是为了展示奢侈似的,高挂在造型天花板下的水晶灯以及灯带群,大放光芒,照亮着豪华大厅里的角落。

    一边前行,一边被数不清的仆人们夹道欢迎着,可基垦的脸,在踏入别墅的那一刻起,就绷得老紧的,猫着腰,眯着眼,每当迈开脚步前,都必须左右看一次,然后又状似不放心地再暗暗瞄几眼,才把脚板放在地板上。

    就这样走了几乎十分钟,横抱着琥珀的紫御尾随着基垦来到一道华丽的螺旋梯前。

    “紫御……”基垦突然哭丧着脸转过头来。

    “嗯?”

    “你的反应就只有这个吗?”

    看基垦沮丧地垂下双肩,紫御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家里行走吗?”完全是发狂似的,基垦激动地冲着紫御叫。

    而紫御呢,冲基垦的背后瞄了瞄,“你在担心那两个总是穿着红衫和黑衫的仆人吗?”

    “紫御你好神哦!你居然知道我在担心这个?”基垦喜出望外地想要抓住紫御的手,却因为紫御横抱着琥珀而放弃。但脸上露出的短暂泄气,很快就被激昂的愤愤不平给代替了,“我告诉你哦,紫御,你都不知道!我这两个随从啊,可是比豺狼老虎更可怕,比细菌更磨人!人家只不过想去顺应民意当个勇者,他们也管东管西的,一天到晚说什么别增加他们的工作量!你不觉得很可恶吗?明明是传说要我当勇者,他们凭什么阻止我呢?不过是剑术稍稍高明些罢了……”

    “真是抱歉啊少爷,我们都不知道这么惹你讨厌呢!”

    冷漠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基垦浑身寒毛瞬间直竖,皮皮地转过身去,“啊!杰特、凡特,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没办法,谁让我们的少爷总是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是传说中的勇者,这次还偷偷开溜跑到比斯城来跟根兰家的少主私斗,我们只好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谁让我们是比细菌更缠人的呢?”

    “那个……杰特,我只是随便说说,那个……”语调僵硬地想要为自己开脱的基垦,眼尖地发现紫御抱着琥珀径自走上楼梯,诧异地叫,“紫御,你要去哪里?”

    “找个房间丢掉这女人。”头也不回,紫御继续走上楼梯。

    “啊?”

    基垦傻傻地发出了个单音节,然后急急地追上去一拉紫御的黑袍,不料手还没有触及衣物,紫御已经瞪眼过来,那眼神中的冷洌,让基垦错愕地愣在原地。

    “怎么了?”

    “没、没有,我只想跟你说,二楼和三楼的房间,你们可以随意挑一间使用。”

    你们?

    知道基垦已经主观地认定了自己与琥珀的关系后,紫御也不再做什么解释,直接转身离开。

    倒是基垦,望着紫御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发起呆来。

    “少主,那个人你在哪里掳劫回来的?”

    属于杰特的声音让基垦猛地一回头,脸顿时红了个彻底,“杰特,我什么时候掳劫过谁了?”目光用力地瞪着身后穿着一身黑衫,瞳眸呈浅褐色的杰特,基垦叫了起来。

    “经常,包括我们。”

    谁不知道!

    哈根大陆的领主之一哈哈巴里家族的唯一继承者基垦,居然会一天到晚嚷嚷着离家出走的傻瓜,并且,这个傻瓜每每在发生意外时,总有贵人相救——如果说这是命好、有贵人相助所以总能逢凶化吉也就算了,但基垦那家伙居然会在事后厚颜无耻、恩将仇报地对人家死缠烂打,还不分男女!

    谁敢不知道!

    在基垦“可歌可泣”的十八年岁月里,已经成功地让八个老人,五个中年人走投无路地逃到教堂去,发誓永远侍奉上帝,至于另外六名年纪相仿的少女,能逃的都含泪挥别故乡,走慢几步的,已经被光耀整个哈根大陆的哈哈巴里家族奉为上宾,软禁在不同的别墅里,关在相同设计,不管哪个角度都贴满了基垦画像的象牙塔中了。

    当然,命好一点的,会被基垦收回当仆人。所以,杰特边说边瞄向身边的凡特,只见从出场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凡特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抬,向仍然夹道欢迎着基垦回来的仆人们邀了邀。

    “凡特,我知道家里的仆人多数是我找回来的,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只是想提醒你——少主,刚刚那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

    杰特说罢,凡特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基垦呢,愤愤不平地想到:他美好的十八年光景,最错的就是掳劫——不,捡了这样两个随从来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在一片橘黄色的晚霞中,安静的卧室里,猛然睁开的紫眸,仓皇而失神地瞪着眼前那无法聚焦的白,在良久以后,才发现那白只是天花板的颜色,于是,紫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想要坐起来,可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搂住了什么。

    皱了皱眉,紫御低头看过去,有点意外的,看到了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谁?蜜色且光滑得能反射光线的皮肤,娇小的身体,奇怪的睡姿——四肢用力地拽住被子,卷成虾米状,而且,嘴角还带着湿濡的痕迹……

    “嗯?”

    才恍惚着,就听见那陌生的少女在睡梦里舒服地叹息着,然后是一阵发自喉咙深处的咕噜:“钱……好多钱……哦……”

    钱?

    紫眸在瞬间凝滞,而后,又四处张望起来。

    宽敞的房间,琥珀·哈哈巴里吊帘分隔,自成空间,床尾正对着大型的落地玻璃门,外面是摆放着白色休闲椅的阳台,可以尽情地恬静,享受着自然的美景。再把视线收回,床尾整齐地搭放着衣物,黑色的长袍还有造工精致的兽皮外套与短裙裤子……

    对了,这个在梦里也不忘喊着钱啊钱的少女,就是他等待已久,一直想折磨个够本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

    才想着,突然听见身边一阵摩擦的声响,回过头来,只见琥珀突然懒懒地从床上爬坐起来,身上的薄被,也在瞬间滑落至腹部。

    “好饿……”口齿不清地抱怨着,琥珀浑噩地揉着眼睛,竟给人一种可爱的错觉。

    想到这里,紫御深感可笑地哼了声。

    “谁?!”触电般地弹跳起来,琥珀站在厚软的床褥上,瞪视着浑身裸露,只让薄被盖住重要部位的紫御,“魔王?不……紫御,你……”

    手指震动着,琥珀指住他一身的裸露,忍不住咬牙,“即使身材再好,你也不该在淑女面前坦胸露背的吧!何况我都要嫁人了,这样传出去可不好!”

    才刚醒来就惦记住那十分有钱的未婚夫,可见琥珀的爱财程度是多么的叫人咋舌!这个想法,让紫御从鼻孔里哼出声来:“哦?”

    “哦什么哦,你还不把衣服穿上?!”

    看着眼前少女脸红耳赤并发狂着,紫御挑了挑眉,向她抬高了右脚,让手垫在上面,而后,舒服地托腮,看着双手叉腰,一直裸露着却不自知的琥珀——瞧她,穿着那身臃肿的兽皮外套时,胸平如镜,不料衣服脱掉后,竟是凹凸分明,不管如何也搭得上魔鬼身材的边,果真叫人出乎意料之外。

    “喂,你看什么看?”

    发现紫御一直在上下打量着自己,琥珀不甘示弱地打量回去。这才发现,魔王——不,紫御身上光滑得根本不见伤痕,哪里还有第一次遇见时的恐怖?不过,重要的应该是那张脸!没想到在绷带底下,没有了伤痕后竟也是出色得掉渣!唇线是分明的,可唇瓣却极薄,给人一种透明的模糊,红得叫人直想咬一口!鼻高高,眼深邃,配以一种属于暗涌的紫,真是一绝!

    不过,这相貌还真是越瞧越觉得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那薄冰似的眼睛……

    “我想,我该收回前言。”说到底,都怪那件兽皮外套太坚硬臃肿了吧?即使被她用力抱过,他竟然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弧度呢!想着,紫御不禁脱口而出,“所以,我大概应该向你道个歉吧?”话是说得蛮有诚意的,可紫御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暗笑。

    “啊?”

    猛地愣了愣,琥珀完全无法理解紫御的话。

    “其实你身材不错,一点都不平。”

    “我身材当然不……错……”

    视线随着手自然地抱胸而碰触到自己而瞬间滑落,琥珀的眼球几乎跌了出来——该死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她的衣服咧?

    “不必找了,就搭在床尾。”饶有兴致地看着琥珀狠狠地拉起薄被往身上缠,而后又狼狈地扔枕头翻床单,紫御不禁好心地提醒。

    “谢了,但我不会给你酬劳!”反射地说着,琥珀伸手就去拿衣服,可下一秒,手却停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定格似的。

    “我说……我的衣服该不会是你脱下来的吧?”缓缓地转过头来,脖子上的关节还发出了“格格格”的声音,琥珀忍住嘴角的抽动,力持平静地询问。

    “睡觉当然得脱衣服睡。”紫御倒是好心情地摊在床上,对自己的裸露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该死的,你睡你的,你干什么脱我衣服!”

    琥珀猛地站起,不料床褥极软,她的脚又被过长的被子绊倒,顿时失去平衡往紫御的身上栽去,可是紫御呢,像是早就料定她会失去平衡,懒洋洋地翻过身去,让琥珀硬生生地跌趴在自己的身边。

    “该死的,你就不会接住我吗?”床褥里传出了琥珀的闷声抱怨。

    而紫御呢,心情大好地应了声:“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什么我希望,这是正常人也会……”才说着,突然感到不寻常的重量压到了自己光滑的脊背上,琥珀不禁骇然地转过头来,“你凑过来做什么!”

    该死的,这魔王有毛病啊,没事靠这么近,身体滚烫得害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最可怕的,应该是突然抵在她腰间的……

    “不是你让我接近你的吗?”

    灼热的气息,突然凑到耳畔,琥珀强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脑袋往后一顶,本想把紫御撞个满地找牙,不料却撞上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僵直地回过头去,琥珀的双眼顿时瞪作铜铃状,指着那刚被她脑袋撞开的东西,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对你这种黄毛丫头感兴趣吧?”紫御双手抱胸退到一边去,唇上拉出可恶的弧度,“想要我动情,凭你这种姿色平平空有身材的丫头?哼。”

    “姿色平平又怎么了?”

    火大地把不知从哪里冒出却一直搁置在她身上的拖把“啪”地折断,然后扔出去,琥珀猛地伸手去拉紫御的肩,才一晃眼,就把他推倒在床上!

    然后,琥珀欺身上前,左手继续压住紫御的肩,右手则在半空中松了又合,合了又松,发出可怕的“喀啦喀啦”声,一副以武力逼他就范的气势,“有种你再说一次,我绝对把你的脸打烂……”

    才警告着,水晶帘外传来了一阵门被推开的声响,随即——“紫御,琥珀醒了……没……呃?”门也不敲就撞进来的基垦,隔着水晶帘虽然没有办法把里面瞧个真切仔细,可紫御被琥珀压在床上,还是能够瞧出个大概的!

    “抱歉,打搅了,打搅了,你们继续!”

    于是,基垦连忙退出,“砰”的一声,门当着琥珀目瞪口呆的表情,重重合上。

    同一时间,位处比斯城正中央,也就是大型喷泉广场后面,型如城堡的豪华庄园里,长得猴头猴脑的随从,跨越过一个又一个被他所撞翻倒地的仆人,以高速跑进主楼右边的双字塔,脚步快速地交错跑上楼梯,而后“砰”地打开最顶楼的双扇实木门,当目光触及,看到金色的发絮被穹型窗户刮入的风动着,而殷长挺拔的俊朗背影坚定地望着窗外时,猴头猴脑的随从阿密这才滕出左手往满是汗湿的前额抹了抹,顺带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贝诺大人,你回来了。”

    理顺了呼吸后,猴头猴脑的随从阿密突然一个重重的九十度弯腰,而贝诺缓缓转过来的侧脸漠然得足以让任何人灰头土脸地退出去,还他独处的空间——但,阿密硬挺住了脊背。

    “贝、贝诺大人,决斗怎样了?”

    “是我输了。”

    “我就知道贝诺大人一定会赢……呃?!”声音戛然止住,随从吃惊地瞪着贝诺,“贝诺大人,我觉得我似乎听错了什么。刚刚……您是在说您输……不,不可能的,贝诺大人又怎么会输?贝诺大人您可是整个哈根大陆剑法最高明的人啊!何况,今天的对手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立的小女生!”

    “好了,别说了。”回答随从阿密的,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还是先为我准备一间房间吧。”

    “准备房间……”

    “明天,我会把我的未婚妻接回来。”回头,看到阿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贝诺又开口,“就是昨天从天而降的那位少女。记住了,看到她如同看到我,要好生招呼。见着她,见唤她琥珀小姐吧。”

    联想到自己把琥珀领进屋子的一幕,贝诺的唇上线条忍不住柔化了。

    “未婚妻……”阿密吃惊得下巴几乎掉了下来,“您是指昨天突然出现在台上,还把您拉下台来的……”

    让阿密住嘴的,是贝诺冷冷的一瞪。

    “可是……可是贝诺大人……”虽然很害怕的样子,但阿密仍然坚持说,“您不是一直在等待芙莉娅小姐……”

    芙莉娅……

    这个名字,阿密不提起,贝诺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忘记了。

    “阿密。”忍住脑海间的晕厥感,贝诺淡淡的一句话,让阿密“咻”地闭上了嘴巴,“既然我输了,那么,你们就按照基垦的要求去办吧。”

    “贝诺大人,您果然是要把芙莉娅小姐找回来!”

    看着阿密的一脸感动,贝诺漠然地开口:“这是打赌。”

    “可是……可是贝诺大人,您明明很喜欢芙莉娅小姐,即使没有这次与基垦少爷的打赌,这几年您还不是一直在暗处里四处地打探芙莉娅小姐的消息吗?所以,那个什么未婚妻的事情,应该只是跟阿密开的玩笑……”

    “出去。”

    冷得叫人不敢呼吸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阿密的话。沉默里,贝诺见阿密傻乎乎地愣在原地,一摆袖,径自往外走去,阿密猛地回过神来,忍不住追上去,“贝诺大人,您要去哪里啊?”

    “你不走,所以我走。”说罢,贝诺转身走下楼梯。

    天空已经渐渐黑起来了。

    走出双子塔,贝诺暗自松了一口气,可风中的异动,却让他眉心一紧,随即往双字塔后无人走动的果园走去。

    行至偏僻的角落,贝诺才停住了步伐,而这时,果树上一阵树叶的晃摆,两抹人影随即从树上跃下,默契地单膝下跪。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随便过来找我的吗?”没有回头,贝诺状似知道身后的是谁,声音里有着说不清的懊恼。

    “可是……那个人的身边多了两个奇怪的人。”其中一个人开口,模糊的阴影里无法瞧真切他的面容。

    “我知道。”

    “您知道……”

    “你们不要轻率行事,好好地潜伏下去,等待我的命令。”

    贝诺说罢,突然仰望夜空,状似感慨般地道:“明天,我就要去迎接我的未婚妻了。”

    那个有着“哈哈巴里”之姓,对金钱比他更感兴趣,可是,却让他整晚不能入睡的女人。想到这里,贝诺的唇上不禁泛出了浅浅的笑意。

    “迎接您的未婚妻?!”

    身后的两人似乎受了严重的惊吓,竟异口同声地叫。

    “很意外吗?”贝诺回头,唇上漾出了说不清感觉的轻笑,“难道,我就不能对女人主动吗?”

    “贝诺当然不可能对女人主动!”

    华丽得刺眼的饭厅里,桌面上的丰富菜肴,因为有人猛力一拍桌面而几乎都震动了一下。

    “不管如何,我就是不认为贝诺会对女人感兴趣!即使他是个怪卡,很容易对自己讨厌的东西产生另类喜欢,但是琥珀,别说你已经有了紫御这个未婚夫,即使没有,你也不该这么轻率地答应贝诺的求婚!”

    基垦边说边觉得牙痒痒的,索性抄起手边的抹布,狠狠地咬了起来,那个奇怪的小媳妇模样,让本来正在喝茶的紫御险些呛到。倒是琥珀,左手拿着香脆的排骨,右手赶着去掰新上桌的鸡腿,嘴里也忙着咀嚼,只剩眉头挑了挑,表示自己有在听基垦的话。

    “琥珀,真的不是我要说你,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草率了吗?你懂贝诺多少?你知道他几岁出齐了牙齿?初吻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是什么?讨厌的又是什么……”

    听着基垦唠叨的声音,本来打算抄起薄饼的手顿了顿,琥珀口齿不清地应道:“我清楚啊!”

    “你清楚?!”基垦的双眼顿时瞪大,然后瞄了瞄依然享受着碟中晚餐,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反应的紫御,“不是我说你,真要你说出来只怕你还哑口无言呢!”

    “不,我真的清楚。”

    在基垦瞬间变得期待的目光下,琥珀努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再举手,这次的目标是基垦面前的芒果布丁,“他很有钱。”

    “什么?!”

    “我说,他很有钱。”边说边把整个盘子拿起,琥珀直接把布丁往嘴里拨,那种狼吞苦咽的吃相,看得基垦眼睛几乎掉了下来。而紫御呢,眼皮动了动,若无其事地挪了挪凳子,拉开了与琥珀之间的距离,免得她的油手会弄脏自己难得换上的一身新白。

    “紫御,你也说说琥珀嘛!”又是用力地往桌面一拍,基垦咬住抹布,含糊不清地抱怨着,“你可是琥珀的未婚夫耶,该不会真要等着贝诺明天来把人接走吧!”

    “我说基垦,你可真奇怪!”边说边把手边的玉米羹吞下去,琥珀用力地抹了抹嘴巴,豪情得不得了,“你不奇怪紫御把绷带拿下,你不奇怪那家伙明明浑身上下一条疤痕都没有却还是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你偏来奇怪我要嫁给那个有钱的贝诺,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本末倒置!”

    基垦几乎要晕厥过去,紫御的相貌干他何事,他又不是娘们,看到紫御的皮相再好也不干他事好不好!

    “你到底知不知道,贝诺是有未婚妻的啊!”

    “你的意思是我得防着那个未婚妻来跟我抢财产?谢了,原来基垦你人很好。”

    琥珀笑嘻嘻地拿起酒杯,咕噜咕噜地就把里面的红酒倒进嘴里,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简直叫基垦吐血,“拜托,谁跟你讲财产分配,贝诺人还活着呢!”边说边瞄瞄依然表情不变的紫御,基垦不禁大大感慨紫御的忍耐力,一般男人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肖想别人,不吐血或拿刀砍人已经很好了!

    “我告诉你,贝诺的未婚妻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见着基垦突然变得酡红的脸,分明不是被气红的,让琥珀不得不半眯起眼睛来。

    “贝诺……贝诺的未婚妻是……是……就是哈根大陆公认最美的人!”

    “那么你是喜欢那个人咯?”

    “才、才没有呢!”对于琥珀随便就说中自己的心事,基垦连忙重拍桌子,以掩饰自己的心慌,“这与喜欢不喜欢无关,也跟她是我的表妹无关,我只是就事论事!全哈根大陆的人都知道,我表妹芙莉娅·阿莫尔是大陆最美的人!”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紫御默默地放下手里的食具,用面巾轻轻地抹了抹嘴角,那种优雅的举止,让本来正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不禁都被吸引住视线。

    然后,紫御缓缓地开口了:“不必等明天了,既然两位精力这么旺盛,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启程?”

    绝对的异口同声,琥珀与基垦甚至还一同眨了眨眼。

    被同样色泽的两双琥珀色眸子望着,紫御挑了挑眉,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卷残破的羊皮,好看的唇角漾起了弧度,“刚好我手边有一幅藏宝图,咱们就去碰碰运气吧。”

    “藏宝图?!”琥珀的双眼掠过金币的符号,反射地想要抢过羊皮卷。

    不料紫御手一收回,笑道:“带你去可以,但你必须马上去整理行囊。”

    表情在脸上瞬息万变,又怒又喜,最后,琥珀一咬唇,烟似的溜开了。

    “紫御……”

    “嗯?”

    回过神来,发现基垦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紫御不禁侧头询问:“怎么了?”

    “我好崇拜你哦!怪不得你根本不在意贝诺说明天来接琥珀的事情,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管你的地图是真是假,既然可以出去冒险,当然也不能少了我的份!那么,我也去收拾了!”基垦说了一大串话后,径自离开,也不理自己的话对紫御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我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干吗要为了阻止那个笨蛋拜金女嫁给钱的决定啊!

    可是……

    缓缓地展开手里的羊皮卷,瞪着里面的空白,紫御不禁负气地以手托腮——如果不是为了阻止,他为什么变出这无聊的东西骗那个拜金女呢?

    “当然是为了捉弄她!”

    对,毕竟他是站在欲望顶峰的魔王,折磨人是他的最爱嘛!看着拜金女到最后目瞪口呆的失望,一定很过瘾!他顺便还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看看这个属于过去的哈根大陆,当然,还要把在时间隧道上出现的那个神秘的女人找出来——毕竟,从来都是他耍人他掌握主控权的,没理由这回白白地把这个权利送给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

    并且,他有一股强烈的感觉,总觉得那个神秘的女人此刻正在暗处里监视着一切,说不准,马上就要来接近他们了。

    “紫御!你说我们带多少食物比较好?”

    才想着,琥珀又冒了出来,手里拉着一大包食物。

    “你还没吃饱?”语调是不自觉地放缓,想起琥珀刚刚堪称可怕的食相,他不禁“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啊?”

    “你猜。”

    “谁要猜,哼!”

    看着琥珀噘着嘴巴的表情,紫御不禁又是一笑。

    其实,在看到这家伙那个失望的表情以前,看看她为着根本没有的东西快活,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呢!

     正文 第四章

    朗日青天,微风送爽,这天的日子一点都不像炎炎的夏日,倒有点像是万物成熟的润秋,让人有种恣意的清闲。

    可是,比斯城东郊外的密林,却猛地传来了一阵鸟儿拍打翅膀狂飞的声音!

    飞鸟猛窜,基垦家别墅外的苍茫大树“轰”地倒了下来,激起灰尘满天,让站在大门内,不知为何竟分配到接待客人工作的“特特二人组”——凡特与杰特不禁皱了皱眉。

    门外呢,则是浩荡的一行人。

    虎背熊腰的家仆们一字排开,状似人墙,个个都黑着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在人墙后的呢,则是一匹眼神凶恶又高大的骏马,马上的人,一看穿着就知道是非富则贵的人了,笔挺的大领衬衫,宽袖窄腕,外套灰蓝色的长装,腰带是湛蓝色的,脚套发亮的深红色皮靴,只见他右手伸展开去,臂上钳着袖箭,袅袅的烟正从箭口冒出。

    至于箭口所瞄准的方向里,大树正惨倒在地上,断口燃烧着诡异的蓝烟。

    “再说一次吧,我的未婚妻在哪里?”缓缓地收回手,贝诺慢吞吞地擦拭着冒烟的箭口,目光也不朝“特特二人组”的方向看去,只是用淡而无味的声音问着状似让他感到极不耐烦的问题。

    “他们走了。”开口的是黑衫的杰特,说罢,他与身旁一直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话的红衫凡特对望了下,继续说道,“似乎是半夜里走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缓,但实际上却隐忍着淡淡的愤怒,似乎埋藏着被撇下的不满。

    “半夜里走的?”

    擦拭的动作稍停,贝诺的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但是从表面看来,依然是不痛不痒,但也正因为这样,站在贝诺马前的那排人墙,才会不由自主地一致打了个寒颤——毕竟贝诺的脾气本来就比大海更任性,就像刚刚乍听到基垦一行人不在时泄愤地射倒了大树一般。

    但与人墙不同,面对着贝诺的“特特二人组”不卑不亢地,黑衫的杰特甚至还走前了一步,双手抱胸,侧头冲贝诺挑了挑眉,“我们正要去找少主,如果你真的很闲,我们也不介意多带你一个人。”语气绝对是狂莽的。

    正当那排人墙以为贝诺又要生气而双手抱着脑袋,悄悄物色可以不被殃及池鱼的角度时,却听见跨骑马上的贝诺畅怀大笑起来,“有何不可?”最后,在所有仆人的骇然注视下,贝诺收起笑容,沉脸说道。

    阳光,是毒辣的。

    当水晶球反映出这些画面时,坐在景色明媚的湖边的紫御,高深莫测地撇了撇唇。

    而紫御的目光,在这个时候飘向身旁盖着薄被却毫无睡姿可言的琥珀。只见她,被子勉强地盖在身上,揉成了烂布似的,手在睡梦中搓着微露的平坦小腹,脚向两边大开,右脚甚至还搭在睡在她脚边的基垦的肚皮上。

    于是,紫御突然伸出指头,“噼啪”打了个响耳,霎时,一朵黑云出现在琥珀的正上方,并猛然下起了哗哗的大雨来。

    “哇!哇!哇!”

    稀里糊涂地被淋了一身的雨,琥珀哇哇叫着跳起来,看着她的狼狈,紫御不禁“噗嗤”一笑。

    “该死的,混账紫御,是你搞的鬼!”顿时醒悟过来的琥珀,边叫边躲,不料头顶那朵乌云却死追着她,不管她跑到哪里,就是躲不过被大雨淋湿的厄运。看到这里,紫御唇上的笑又深了。

    “该死的,混账紫御,你还笑!”

    “我哪有?”在琥珀面前摊大了手掌,紫御收起笑容,好不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还说没有!”一咬牙,琥珀直接跑过来,虽然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紫御还是慢了半拍,被琥珀一把给搂了个满怀。

    “该死的,你走开!”

    “我就是不走,你这么爱看别人淋雨,我就让你看个够!”

    眼前是琥珀张牙舞爪活像山猫似的表情,紫御呢,也被大雨淋了满身的湿,愣了愣,而后,突然喷笑了出来。

    “喂,该死的你在笑什么?”看到紫御的反应,琥珀几乎没吐血,“你有毛病啊,还不赶快把这该死的雨云变走!”

    “你不是说了吗?我爱看别人淋雨。”

    “神经病啊你!”

    知道无法沟通,琥珀猛地放开紫御,一咬牙,跳进了湖里,然后从湖里冒出来,冲着震惊的紫御做了个鬼脸,竟在湖里游起了泳来。

    “奇怪的女人。”话才出口,紫御的眼神顿时一变。

    对了,他可不能让这个贝诺过早地来破坏他的乐趣呢。

    于是,他凭空变出了一个水晶球,瞪着里面的画面,本来色彩就很特别的瞳眸,在这个时候更显幽紫,甚至还发出了微弱的紫光来。

    “紫御,你在做什么啊?”

    含糊的呢喃从背后传来。

    紫御的手一翻,水晶球顺时消失了,然后,他转过身去,原来是基垦醒过来了。

    “咦?下雨了吗?地上怎么这么湿?”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基垦摇晃着爬起,然后四处张望着,“琥珀呢?”

    “游泳呢。”

    紫御深笑着,突然转过身去,对正在湖里畅泳,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琥珀叫道:“基垦啊,我们出发去寻宝了。”

    “啊!慢着,等等我!”

    琥珀一听,连忙游回来,在紫御嘲弄似的注视下,悄悄对他做了个鬼脸。

    而当一切的景象浓缩在水晶球里时,那双抚着水晶球的纤纤玉手猛地十指合拢,成拳状的右手一挥,水晶球猛地被摔到了幽暗房间里的墙壁上,碎落了一地。

    漆黑里,模糊地只能判断站在屋里的是一个女人,只见套着长靴的脚踩在碎落一地的水晶球上,来回地走了两三次后,女人以拳托腮,突然停下来。而水晶球碎片反射的幽光,在此时正好照到了泛起了弧线的唇角。

    不知何时囤积的乌云,遮挡了天上的月儿。

    比斯城以南,隔着一座小山林的村落里,竟是火海一片——不,应是火把拼凑的火苗竟连绵成一片的火带,把半边天都染红了!

    “烧死她!”

    “烧死她!”

    “烧死她!”

    甚有节奏的叫喊声如同一首歌谣,此起彼落,而步伐的声音也异常的整齐有力,往村庄的北边山坳移动。

    刚从山坳里走出来就看到这一情景,基垦不禁张望起来,并低声对身边的同伴叫道:“好像要举行火祭了!”

    “火祭?”琥珀咬着草根,无聊地用手抱着后脑,也张望起来,“什么是火祭?”

    “火祭你也不知道?”嗤之以鼻地瞄了琥珀一眼,基垦解释道,“为了赶走灾厄,这是阿莫尔村的习俗,把祭品活活烧死,献给上天……”

    “慢着!你刚刚说阿莫尔村?”琥珀口中的草根霎时掉下来,但她没有理会,一把就上前抓住基垦的领子,“你刚刚说阿莫尔村?!”

    对了,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还有,你是不是姓哈哈巴里?”

    “我是姓哈哈……哈哈巴里……琥珀,你能不能先、先放开?我……我喘不过、喘不过气了!”

    基垦的脸都涨红了,可是琥珀却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完全没有发现,“不会吧!这里竟然也有阿莫尔村?难不成这里是哈根大陆?没理由的啊……”

    根本完全不像嘛!

    如果这里是她所熟知的阿莫尔村,那么这里就应该是北部大陆!但问题是,既是北部大陆,又怎么可能有如此丰足的水源和树木?

    才混乱着,手突然被狠狠地掰开,琥珀回过神来,原来是紫御拿开了她钳制基垦的手。

    “你真想把基垦杀了吗?”

    看紫御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什么似的,琥珀不禁伸手指住了他的鼻子,“好啊紫御,快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怎么还会有阿莫尔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呜!”嘴巴猛地被用力捂紧,琥珀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向紫御。

    “嚷嚷什么呢,这里是过去。”

    “呜呜?!”过去?!什么过去啊!

    琥珀听了,本来懵懂的脑子却又在瞬间把事情拼凑了起来,眼珠子几乎直掉下来。

    “大概五百年或更早以前的过去吧。”不然也不会出现“魔王复活”之类的鬼话!边说边挑了挑眉,紫御突然凑了过来,耳语道,“别忘记了基垦有多难缠,要是我放开手以后你敢大声嚷嚷,后果自负。”

    瞪得老大的眼睛还是狠狠地瞪住紫御,但在下一秒,琥珀重重地哼了一声,向紫御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紫御把手拿开。

    这时,好不容易理顺了呼吸的基垦,又化身为无敌大喇叭了,“琥珀,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差点没命了我!告诉你,我可是哈哈巴里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要是我死了,你就是跟哈哈巴里家族作对!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这代表了你要跟半个哈根大陆对着干!要知道……”

    “紫御,能不能直接把他打昏算了!”翻了个白眼,琥珀没好气地瞪向紫御。

    可紫御却笑了,“打自己的祖先,这样好吗?亲爱的勇者。”

    “祖先!”琥珀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指着仍在一边发表欲旺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听众的基垦,“你别吓我,我们不过是都姓哈哈巴里,这根本不代表……不,这绝对没可能的!”

    这么造孽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烂人,只不过是爱财如命了一点点,目中无人只见钱了一些些,怎么可能有这种母鸡转世的祖先呢!一想到自己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流着这种人的血,她就恶心想吐!这是人间悲剧啊!简直比少赚了一个银币更叫她感到痛苦!

    “栗色的发,琥珀色的眼眸,难道你不觉得你们长得其实很像的吗?”边说边笑,紫御满意地看着琥珀的脸在瞬间变成了死灰色。于是,他走到基垦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基垦,我们过去瞧瞧吧。”

    “瞧?瞧什么?”

    见基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紫御笑道:“火祭啊,说起来,我还真没看过火祭呢。”说罢,紫御回头,发现琥珀依然处于震惊不能自已的石化状态,唇边的笑又更深了。

    风儿在山坳里呼呼狂啸着,天上被火光染红的浓云,是诡异的紫红色,间或竟还闪动着电光,让气氛在瞬间变得更压抑。

    “烧死她!”不知道是否吼上了瘾,一直有人这样高举火把大叫着。

    而队伍中,被四名壮丁所抬着的圆木上,用粗糙的麻绳,绑烤猪似的吊绑着一名眼睛被缠住黑布的少女。

    这名少女,不哼不叫地,细薄却干裂的唇抿得很紧,柳叶似的眉也拧紧着,手上更是已经磨破了皮,猩红的血染湿了麻绳,然后又顺着莲藕般的纤细手臂滑落,火光里,猩红映着肤色的白,分外的触目惊心。

    “来,把这不祥的女人放到祭坛上!”

    队伍中疑似带队的壮汉突然竖起手臂,而声音才落,就听抬着少女的四名壮丁一同吼叫了声,猛地把圆木丢在地上。

    微不可听的闷哼从少女的唇齿间逸出,但少女脸上的痛苦消失得很快,让为首的壮汉不禁狠狠地皱眉,并用更海派的声音吼道:“上架!”

    “上架上架!”

    “上架上架!”

    “上架上架!”

    疑似嗑了药般,一行人又高呼了起来,气氛的热烈,甚至还伴有孩童的欢呼,让一直躲在队伍外矮灌木丛里的三人,都咋舌了。

    “喂,这祭品该不会是人吧?”

    琥珀狐疑地看过来,让被问的基垦脸都涨红了,“不可能的,阿莫尔村的火祭祭品,一般都是用纯洁的母羊或云母鸡!”可琥珀分明不满意基垦的回答,目光一直停留在基垦的脸上。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呢!”什么跟什么啊,那眼神像是他也参与草菅人命的行列似的,让基垦不爽得直咬牙。

    “基垦,我相信你。”倒是紫御,突然开口,眼中有着笃定的自信,但也隐含着狠笑,“这是火祭。”

    “火祭!”

    十分难得地,琥珀与基垦异口同声地低叫,而后又猛地反应过来,捂住对方的嘴巴。而有着同样心思的两个人,在下一秒直瞪着对方,都想到了一块:过分,这人以为她(他)会惊动了其他人吗?

    “好了,火祭开始了。”而紫御暗暗一笑,心里更确信两人的血缘关系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气氛也喧闹到了极点。

    情绪高亢的村民们,高举着火把,火光所到之处,都是火红的一片。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冷眼看着村民们热络地把干柴枯草堆放在她的四周,突然,一颗小石扔了过来,直砸在少女的额角上,尖锐的棱角,撞在血肉之躯上,两行血珠猛然沿着伤口流入了眼,让少女映着猩红火光的无波瞳孔顿染成了血红。

    而随着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情绪激昂的村民们顿时一窒,下一秒,又听见有人大叫:“她的眼睛是红色的,怪物啊!她果然是怪物!烧死她!烧死她!”

    一呼百应,人群里的吼叫此起彼落:“烧死她!烧死她!”

    而让这一阵疯狂叫声停下的,是人群里缓缓举起的右手。

    只见那疑似领袖的壮汉一脸的骇然,但仍然力持镇定。

    “点火!”

    一声令下,队伍中挤出五六个小孩童,年纪都是八岁不到,手拿着火把,又是惊又是兴奋地往少女的方向跑过去。

    “天啊!要点火了!”

    带着点好笑地瞄了瞄语调、表情都如出一辙的基垦与琥珀,紫御再次把目光投到那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身上。

    披肩且发尾平直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身上,脸是瓜子脸,小巧地,火光是通明的,但却因为有点距离,所以无法看清楚容貌,唯一能记住的,相信只有那双奇特的眼眸——映着火光的紫眸,那种诡异却美丽的紫,带着深远的颜色,就一如他。

    “魔性的眼眸……”

    “什么?”

    又是异口同声,琥珀不自觉地为自己与基垦那该死的默契翻了个白眼,但回头,却见紫御的眉高深莫测地挑了挑。

    “也记不起是从何时起,紫眸成了辨别魔族的根据——或许该说,是愚昧的人们,把罕见的紫眸认为是背离上帝的标记吧?”

    紫御的瞳孔,随着他的这番话而反射出更绚丽的紫,让琥珀几乎无法抽回视线。

    “看什么?”

    直视着紫御的不耐烦,琥珀耸了耸肩,转过身去,说道:“既然都来了,那少女,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呼,她是怎么了?刚刚整副心思都摆在魔王的身上,简直就像犯傻,幸而她的肤色是蜜色的,脸上的燥热他应该没看到吧?边想着边偷偷瞄向紫御,发现他的目光依然放在自己的脸上,琥珀言不由衷地问:“要救人就得快咯,不然变成烤猪后……”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身边的基垦突然弹跳起来。

    “基……”

    “芙莉娅!”

    芙莉娅?

    琥珀与紫御诧异地对看了一眼。

    “等等,基……”

    琥珀来不及拉住基垦,只见他箭似的冲进那情绪高亢的队伍里,挤呀挤地,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却踩到自己的衣摆,踉跄了几步,来不及阻止那些稚嫩的孩童们带着一种残酷的稚气笑容把火把扔向少女。

    “喂,你是谁?”

    “谁啊,快架开他!”

    “对,架开架来,绝对不能影响祭祀!”

    而队伍里的人们回过神来,火把随着他们的叫喊声起伏着,早先负责抬少女的四名壮汉从人群里昂首挺胸地走出来,眼看着他们伸出的大手就要抓住基垦,不料基垦却在这个时候发疯似的徒手去拨开已经点燃的枯草干枝!

    “芙莉娅,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瞧基垦,嘴里大吼着,眼里就只有眼前无动于衷的少女,哪里还看到其他呢?

    忙乱的手,毫无畏惧地伸向火舌,一拨一挑,即使被火所吞没也似毫无痛觉,这一景象,让本来打算上前架开基垦的壮汉们目瞪口呆了起来,竟谁也不敢向前。

    “还不架开他?!”而站在壮汉们身后疑似领袖的那只,突然大叫。

    “是!”

    听见领袖的责骂,四名壮汉终于回过神来,猛然向前,眼看着那来势汹汹的手就要粘上基垦的肩,不料一道闪雷从天而降,惊得壮汉们狼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小腿发麻得无法再站起来。

    可让人心惊的却是这突然而来的闪雷并不是什么“偶然”或“碰巧”。刺目的银光不间断地从被火光映红的天际,一道接着一道地劈落下来,惊得那本来情绪高亢的人们,竟在一时间都刷白了脸。

    “是天罚!”

    “不,这是妖怪的诅咒!”

    “救命啊!就说不能把这不祥的女人处死了,上天一定是不高兴了!”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队伍里,突然有人一唱一和,而就像被推倒的骨牌,大家顿时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人撒腿就跑。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不要自己乱了阵脚!”疑似首领的那只,虽然铁青着脸,却依然故作镇定,“才没有什么妖怪的诅咒!我们把妖怪献给天,不是大家都同意的吗?这怎么会是错的呢!”

    “如果是对的,上天怎么落雷惩罚我们呢?”

    “就是就是!”

    又是那两个人在一唱一和,可在落雷持续着的忽明忽暗里,却无法从队伍里找到这捣乱的人是谁,于是,混乱变得更大,就连疑似首领的那只也无法制止。

    “大家,我们走吧!”

    “对啊,走吧,不然上天怪罪下来,我们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不,各位,落雷只是自然现象,根本……”

    疑似首领的那只才说着,就见一个特大的落雷直劈在他的脚跟后,让土地霎时凹陷了下去。

    这下子,队伍终于四散了开去,大家都没命似的抱头跑着,而疑似首领的那只,依然无法找到捣乱的家伙的身影,眼看着大家都散去了,往后瞄了瞄紧贴住自己脚跟的凹陷,心里顿时一寒,竟也拔腿跑了!

    而一直隐藏在队伍后草丛间的琥珀与紫御,这才走了出来。

    “基垦,为了你,我可是十分的配合哦。”

    虽然,刚刚只是随便煽动了一下人心,但琥珀还是边走边强调自己刚刚的作为,来到忙着为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松绑的基垦背后,“为你做了这么多,报酬当然是不能少的,身为哈根大陆两大家族——哈哈巴里家的继承人,你一定不会跟我斤斤计较,数码随便我开的,对不对?”

    “拜金女。”

    琥珀的话才说完,就听见越过自己的紫御打从喉咙里哼出声来,发狂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这么说来,堂堂的魔王刚刚却像三姑六婆似的跟我唱和,不感到羞耻吗?”

    回答琥珀的是轻轻的挑眉动作。而眼看着本来已经走到前面的紫御突然回过身来走向自己,琥珀不由得瞪大了眼。

    “做什么?”

    “向前来一点。”

    像是心情极好,紫御突然冲琥珀动了动两个指头,示意她向前来。

    不疑有他,也因为觉得不能退缩,琥珀走上前来,然后,就在她的脚还没有站定之际,眼前突然被黑影所笼罩——首先是触觉,温软的触感在唇上恣意地蔓延着,最后是视觉,无比的接近里,只见紫御的紫眸映照着火光,闪闪动人,甚至还倒映着一双惶恐不知所措的眼睛!

    那眼睛带着陌生又夹杂着熟悉,并且随着她眨眼而眨眼……

    “芙莉娅,你怎么了?”

    基垦的声音突然从五感袭来。

    琥珀只感到唇上的压力顿时消弭,而紫御的脸毫无留恋地别开,人也在下一秒走到了基垦的身边去。

    “芙莉娅,你醒醒啊!芙莉娅!”

    “没事的基垦,她只是昏过去了。”

    看着紫御心情极好地安慰着用力搂住怀里已经昏过去的少女的基垦,而后又挑拨似的回头冲她深深一笑,琥珀的脸腾地一热,竟有种被火烧着的错觉,连忙别过脸去,不再看紫御。

    而紫御呢,暗自一笑,抬眸看了看闷热的天际,突然说道:“走吧,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去休息。”

    漆黑的夜里,滂沱的雨水,打在叶子上,弹跳出美丽的水珠来。可站在山洞外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种美丽,反倒拿长得十分相似的琥珀色眼眸彼此互瞪着。

    “喂,基垦,里面那个叫芙莉娅的女孩就是‘有钱贝诺’的未婚妻?”良久地,琥珀忍不住开口,心思百转,已经在盘算该如何对那芙莉娅动之以情,让她离开“有钱贝诺”,不要来瓜分她的钱——不,她的幸福了。

    “我说琥珀,你家紫御真的有能耐救醒芙莉娅吗?”而同时开口的基垦,声音中尽是怀疑。

    这也不能怪他。

    才说要找个地方休息,天空就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好不容易带着昏迷的芙莉娅找到这么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洞,他和琥珀竟被紫御以治疗芙莉娅身上的伤为借口,勒令只能待在洞外,“说到底,紫御真的懂医术吗?”

    “我怎么知道?”对于基垦无视自己的事情,琥珀显得耿耿于怀,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自己同样无视基垦的心情,“倒是你,既然那个女的就是‘有钱贝诺’的未婚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紧张她?”

    “我才没有紧张!”眼睛顿时瞪大,基垦假装生气地转过脸。

    但一直被刻意藏在身后的手,却被琥珀猛地提了个前,“还说没有,这手上的灼伤是闹着玩的吗?”说罢,琥珀眼睛一亮,突然拉着基垦就往洞内走去。

    “喂,你去哪里?”

    “去找紫御替你治疗啊!”

    说真的,放任那只性格古怪的魔王与年轻女人独处,说什么都叫人担心——何况对象还是长得如花似玉,被誉为全哈根大陆最漂亮的芙莉娅?最、最、最重要的是,那只女的状态是正在昏迷中!

    就在这个时候,钟乳石洞的深处,炽热的白光被钟乳石反射出数不清的光束,光与暗充斥着整个空间,而位处最中央位置的紫御,单膝跪在昏迷平躺在地上的长发少女身畔,一双手发着淡淡的光华,正顺延着少女的曲线,隔着大约只有十厘米的距离,游走在曲线的轨道里。

    而正当手从腹部再次回走到胸腔之上时,一双纤细的小手赫然出现在紫御的手腕之上!

    “葛曼……”

    “好你个紫御,你在做什么?”

    正当少女的唇间吐出轻若浮丝的声音时,基垦的吼声硬生生地震惊了整个宁静的空间。

    “基垦?”

    基垦的声音盖过了一切,根本无法听清楚少女口中接下来所说的是些什么,紫御暗自收起眼中的懊恼,回过脸去,只见基垦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我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着吗?”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悦,可让紫御更懊恼的,却是基垦完全无视于他,竟一手把自己推开,然后介入自己与长发少女间,二话不说地就把少女轻握住紫御的手抄起,并紧紧握入掌心里。

    “芙莉娅,别怕,他有没有对你怎样?我会为你出头的!”

    边说边瞪过来的眼睛,让紫御心中的不快up到了极点,而就当他的手将成爪状,盘算着要如何报复基垦的无礼时,肩膀突然被用力地一按。

    “小、紫、御!”

    身后的声音甜得叫人寒毛直竖,回过头去,竟是一脸笑容可恭的琥珀。

    疑惑于琥珀的反应,心中算计着这种表现的无数可能,紫御心中的不快,就在一时不察之中渐渐消弭了——这拜金女,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才这样想着,却听见身边的基垦慌乱地叫了起来:“芙莉娅,你说什么啊?我是基垦!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基垦啊!”

    互换了一个“怎么了”的眼神,琥珀与紫御一同看了过去,只见被基垦搂在怀里的长发少女,此刻正惶恐地想要挣脱基垦的怀抱。

    “我……我不知道什么……什么芙莉娅……”声音是尖细的,无法掩饰慌乱。

    长发少女的紫瞳,因为紫御用磨法变出用以照明的磨法球的光线而闪动着漂亮的光束。

    “芙莉娅,是不是刚刚你碰到了脑袋?所以犯糊涂了?或者,你是吓坏了?”

    “没有……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我!”对于基垦近于恐怖的紧张,长发少女几乎哭了出来,“我……我是……我是米米……”

    “什么米米?天啊!你一定是撞到了脑袋,对不对?我告诉你芙莉娅,不是的,你是芙莉娅!你就是芙莉娅!”因为紧张,基垦的话基本上已经接近语无伦次的地步了。

    一直待在旁边的琥珀不禁翻了个白眼,“基垦,我都要看不下去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没看到人家都吓坏了吗?”

    “才不是咧!她是芙莉娅,她就是芙莉娅!你们才是不懂的人!”

    看着基垦竟然摇沙包似的去摇自称“米米”的长发少女的肩膀,琥珀真的看不下去了,手一伸,再一甩,竟像丢石头似的把基垦丢一边去。

    “啪嗒”一下,基垦脊背撞上湿滑的钟乳石,然后又直跌在地上,但嘴里仍然坚持着:“该死的,你扔我干什么!她真的是芙莉娅啊,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因为芙莉娅在我的心目中……”

    “你的芙莉娅……眼睛是这个颜色的吗?”

    谁也没有料到,在基垦被琥珀丢开以后,用一种接近凝固温度的声音说话的,竟是那个在上一秒仍然害怕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少女米米!

    只见米米,缓缓地抬起头来。

    透过凌乱的刘海,可见紫色的眼眸正反射出诡异的光芒来,别说琥珀与基垦,就连紫御,也为这一幕顿时一窒。

    可神秘的色彩在米米的脸上并没有停留太久,因为下一秒,米米突然双手捧住脸,露出了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并以浓浓的哭腔道:“抱歉!真的很抱歉!你们救了我,可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说着,竟真的哭了起来。

    瞄了瞄一直沉默不语的紫御,又看了看依然震惊得无法反应过来依然跌趴地上的基垦,琥珀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学着紫御单膝跪下来,僵硬地安慰道:“好了,哭什么哭,我们又没有说什么。”

    “你们真的没有生气?”

    突然抬起的头,明明眼眶里还挂着豆大的泪水,可偏偏说出口的语调却阴森低沉得叫人寒毛直竖。

    琥珀一窒,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的米米却又是哭腔大起,再次捧住自己的脸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该死!每次都这样,偏偏眼睛又是这种禁忌的颜色,所以才会被他们硬说是什么妖怪,然后要把我烧死……”

    “好……好了,我相信你不是芙莉娅了,你别哭了好不好?”就在琥珀词穷甚至表情也穷得拿不出来时,基垦倒是恢复了过来,走到米米的身边就是安慰。瞧他,眼里一片清明,像是完全相信了米米的说辞,“放心,我们都是好人,既然那些村民们这么对你,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真的吗?”米米大喜,突然双手打开,用力地搂住了毫无防备的基垦,“谢谢你,从没有人真心接受过我!真的谢谢,谢谢……呜……”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反倒让基垦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安慰。

    倒是琥珀,猛地反应过来,直叫:“慢着……呜!”

    嘴巴顿时被捂住,琥珀连忙扭头瞪向身后,却见紫御高深莫测地冲自己挑了挑眉。

    “走,我们到外面。”

    说罢,也不理琥珀的意愿,紫御直接扯人离开。

    也不知道紫御在发什么神经,突然就把自己扯到外面去,琥珀处在嘴巴不能自由地被捂了个老紧的状态,只剩一双眼睛,直瞪着雨水在夜空上乱飚。

    “那个女的,不简单。”

    状似在自言自语般地,这是那只魔王走出山洞后第一句说出口的话,然后,就是漫长的沉默了。

    而就在琥珀疲惫得几乎要合上眼睛,靠在他怀里睡着时,只感到背后被狠狠地一推,琥珀踉跄着被推进了大雨里。

    冰冷的雨水,在瞬间浇灭了琥珀的睡虫,而愤怒也在瞬间Up到最高点!一个回马枪跑回紫御的跟前,琥珀右手成拳,威胁着拿起并在紫御的面前晃动起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休想我……”

    “是你不对,我在跟你商量重要的事情,你不言不语就算了,竟还敢给我偷懒睡觉!”

    完全的强词夺理,让琥珀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去。

    “刚刚是谁把我的嘴巴捂住不让我说话的?”

    可回答她的,却是紫御以手摸着下巴,深思的表情,然后,就在琥珀气得就要吐血之时,紫御开口:“那个女的,真的如她所说的,只是因为行为怪异就被村人焚烧吗?”

    “你认为她在说谎?”

    琥珀侧头看向紫御,不料她的随意接口却换来紫御的白眼,“谁让你偷听我说话的?”

    对刚刚说出要和琥珀商量的这件事情毫无自觉的某人,在说完这句话后竟瞪了琥珀一眼,甚至,还因为觉得瞪人不够发泄心中的不满而伸出指头,当着琥珀诧异得无法再诧异,莫名其妙得无法再莫名其妙的注视,狠狠地往琥珀的额心用力弹了弹,“走吧,回去。”

    “回去!”

    “难道你要在这里淋雨?这种天气……”说罢,紫御瞄了瞄天空,撇了撇嘴,“要在这种天气出来的,就只有笨蛋。”

    “等等!”琥珀一见紫御要转身离开,连忙上前拉住他,“慢着,你该不会打算让基垦把那个米米带在身边吧?”

    完全瞪得老大的眼睛,就像在惊恐着什么似的,简直比看见怪物更害怕。

    而琥珀的这个反应,让紫御心情大好地笑了,“你是不是认为多一个人一起走,等于你少分一份财宝?”

    回答他的,绝对是用力得比捣蒜还使劲的点头。

    “那么,我就把米米带上好了。”十分惋惜地,紫御这么说道。

    毕竟,他可不能错过任何能让琥珀脸色大变的事情不是吗?而且,那个突然出现的米米……

    才想转身,衣袖又被狠狠地拉了拉,于是他疑惑地转过头去,却见琥珀咬着唇,一脸的犹豫不决。

    “又怎么了?”话问了出口,紫御才发现,原来为了游戏更好玩,自己已经不再在琥珀身上浪费魔力窥探她的心事了。

    可琥珀呢,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他的衣袖,沉着脸慌忙说了句没有事就想要绕过他往里走去。

    “喂!”猛地抓住琥珀的手腕,紫御发现自己十分讨厌这种被无视的状态。

    “你到底怎么了?”

    半眯的眼眸,十分细致地留意着琥珀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却始终无法瞧出什么端倪来,而就在他咬牙,打算很没有志气地破坏游戏规则,以魔力窥探琥珀的想法时,琥珀却开口了:“你……真的懂医术?”

    雷光之下,隐约可见琥珀眼中的认真,那种认真,充满了触使人去探究的好奇,让紫御不禁愣住了。

     正文 第五章

    “你……真的懂医术?”

    “啊?”

    听见琥珀的再一次重复后,紫御终于能够确定这话与刚才的话题完全不相关,但也让紫御自觉在生平第一次发出了傻乎乎的单音节。

    而叫他感到万幸的却是琥珀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窘况。

    “为什么这么问?”

    用力地清了清喉咙,紫御又是一挑眉毛,侧头看着琥珀,可琥珀呢,直望进他的眼眸里,良久地,在他的眼中露出了十分单纯的疑惑后,才猛地转开视线,纳闷道:“没,只是觉得魔王竟然会医术很有趣罢了。”

    语毕,琥珀低下头,急急地往回走去,却不知道只是一刹的视线触及,还是让紫御瞄到了她脸上瞬间飞起的红晕。

    “奇怪的家伙。”

    明明是不屑,但又多出了点懊恼,一向注重外表体面的紫御,突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才徐徐地走回山洞里。

    在后来的岁月里,每当想起这一夜,琥珀总是会心烦意乱,唉声叹气,直在心里骂自己的愚笨。

    其实,她不该为心中所想的事情感到脸红不好意思的。

    那个夜里,当她与基垦冲进山洞,却目睹紫御的一双手在芙莉娅——不,应该是米米!当他们目睹紫御的双手竟在米米的身上沿着曲线游走,后来,米米又抓住他的手,并且两人疑似深情地对望,那一刻,只感到心里开始有了裂痕,痒痒的,抓不得,割不得,又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咬着,总归就是不舒服!

    如果他们没有在那个时候闯进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呢?

    每每想到这个,琥珀总有种尖叫的欲望,但更多的,却是想要把那只色狼魔王丢海里去喂鱼的冲动。

    尤其听见那只魔王说要把米米带在身边,一同上路时,她就觉得一定有什么要发生了!

    而这一切,在进入阿莫尔村西南面的罗基亚镇后,果然发生了!

    种满了美丽鲜花的中庭里,美得不真实的长发少女忙碌地编织着五彩的花冠,不时地抬起头,与坐在白色躺椅上的银发男相视而笑。好一幅……郎情妾意的温馨画面。想到这里,躲在树丛里的栗色脑袋,不小心一阵发麻。

    “米米,一直待在太阳底下,你要补充点水分吗?”说罢,不管哪个角度看去都十分帅气的男人向美丽的少女邀了邀手中的精致茶壶。

    “紫御哥哥,我要奶茶,三颗糖。”

    “来。”

    语调暧昧的对话后,紫御修长的五指端起精致的杯座,向被唤作米米的长发少女邀了邀。

    “谢谢紫御哥哥。嗯……好香哦,这个花冠就权充是谢礼吧!”

    话音落下,五彩的花冠随即被奉到紫御面前,至于藏在叶间的小手,上面不但有泥污,还扎着些倒刺。

    “你看你。”紫御放下手中的杯座,把小手上的花冠往桌上一搁,细心地察看起斑污点点的小手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痛……紫御哥哥,你轻些嘛!”

    嘴角轻轻勾起,然后又被快速压下,没什么温度的脸佯装出生气。紫御那双浑浊的紫眸虽然还是带冷,但脸部的线条明显地柔和多了。

    “紫御哥哥……”

    突然,米米细致又美丽的小脸顿时一红,整个人往紫御的怀里靠去。

    “好好站着,别动来动去的,我帮你挑倒刺。”

    而紫御,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地扶正米米,语调上却是明显的温柔。于是,躲在树丛里的家伙,以口形重复着紫御所说的话,然后,不屑地做呕吐状。

    “我就知道紫御哥哥对我最好了!”

    米米突然凑前去,亲昵地对着紫御又搂又抱。

    微乎其微的抽气声,从不远处的树丛中传出。紫御不着痕迹地抬起紫眸,透过米米的发梢,懒懒地一瞄,然后,又像没事似的,继续检查米米的掌心。

    “好了,米米,你先进去吧,我想基垦一定又在找你了。”在把最后一根倒刺拔掉后,紫御拿起搁置在桌上的方巾往掌心细细地擦了擦,这样对米米说道。

    “紫御哥哥,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

    好可怜、好可怜的撒娇声从米米的口中跑出,听到树丛中又发出一阵叶片的摩挲,让紫御不由得又想勾起嘴角。

    “乖,先进去吧。”

    虽然是冷清的声音,但不管如何还是听出了宠溺。

    “那……紫御哥哥等一下要来找我哦!”

    “知道了。”

    “打勾勾?”

    嘴角轻轻地勾起又压下,紫御始终没有露出微笑,大而殷长的手往米米的脊背推了推。

    “进去吧。”

    “记住来找我哦!”

    终于,米米三步一回头,走进了别墅的门楼里。

    至于紫御,抽回视线,端起精致的杯座,优雅地品尝杯中的滋味。

    “出来吧。”说罢,紫御合上紫眸,人往后一躺,他舒服地倚在高椅背上,长腿交叠,一副闲暇的样子。

    微风轻轻地吹着,过了许久,突然一阵“沙啦啦”的响声,树丛后冒出一人——这是一名二十不到的少女,只见这少女的头上狼狈地沾着几片小小的绿叶,随意绑住脑后长发的是参差的白色布料,而那白色布料的缺口,与少女身上所穿的汗衫下摆的缺口处吻合,明显是从汗衫上撕下来的。

    “监视了这么久,得出什么结论了吗?亲爱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快速地打量以后,紫御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薄唇上含着一抹嘲弄的笑。

    “我哪有?”琥珀·哈哈巴里学着紫御挑眉的坏动作,哼了声,别过脸去。

    庭院很大,也很宁静,即使不用心,也能听见蝉鸣鸟语。

    这里也是基垦家的别墅,到达罗基亚镇后,他们很自然地就来到这里落脚了。但这一落脚,都过了五六天了,依然不见紫御有要离开的意思,所以,琥珀才不得已地想要监视他一番,不料却碰见米米与他相处的一幕。

    但说来也奇怪,这米米一天到晚尽缠着紫御,还“紫御哥哥”、“紫御哥哥”地叫个没完没了,倒是对米米极好的基垦,明明是无微不至的体贴与关心,却总是换来米米的若即若离。

    而更叫人生气的,大概是那只魔王——紫御的态度吧?瞧刚刚的情景就知道了,那家伙对米米虽然表现得宠溺有加,但却似乎另有算计,看得琥珀很不爽,不,她简直就是超火大!

    “喂,魔王,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出发去找宝藏?”

    尤其,不管如何,米米加入了队伍后这寻宝的行程总是越走越慢,而那只魔王又不知道把那羊皮宗卷藏到了哪里,不管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所以,也别指望她此刻的语气能和顺到哪里去!

    可回答琥珀的,却是与每一个昨天一样的动作——只见紫御的那双手,在面前轻轻一摊。

    “可恶!”

    双手成拳,琥珀直接转过身去,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

    “干你屁事!”对于紫御没安好心的询问,琥珀回头就做了个鬼脸,然后别过脸,匆匆跑到大门后的马厩里,随便牵了马就跑掉了。

    紫御呢,舒服地挨回靠椅上,直到那一直躲在暗处的影子终于隐入别墅里,他的唇角才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可随即,这笑容变了个模样。

    “真是个行为怪异的家伙。”

    想起琥珀总是有别于他所熟知的名叫“女性”的生物的举止行为,紫御的笑,也变得暖暖的。

    于是,他伸了伸长手,利落地弹跳起来,缓缓地,往马厩的方向移步。

    这是位于阿莫尔村西南方的罗基亚镇。

    规模比比斯城要小些,但是从布局上或占地面积看来,却已经接近小城的规模了。

    一进城门,就是热闹的主干道。让琥珀惊叹的是,主干道的宽阔,足以能容纳四辆马车并行,并且干道两侧商铺林立,商贾们朝气蓬勃地迎来送往着,脸上堆满了笑容,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经商世界!

    虽然,这里的商贾们只是做些杂货买卖,但无论如何,氛围已经深深地吸引住了琥珀的眼球,所以,每当心情郁闷时,她就会骑上马儿来到这主干道上,在这主干道上悠哉逛着,幻想着若有一天,自己也跻身期间的景象。

    想着,琥珀从马背上滑落,热情的商贾们见状,一窝涌过来,拼命介绍着自家的商品,而琥珀呢,认真地凝听着他们的对答,过足了偷师的瘾。

    但打断这天堂般的享受的,却是尾随而来的马蹄声。

    “亲爱的,你怎么独自出来了?”爽朗的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琥珀皱着眉头转过脸去,当视线触及紫御那张好看得不得了的脸皮时,还来不及白目他,就听见身边的商贾们纷纷倒抽了口气,竟在一时间四散开了。

    “嘀嘀嗒”地,马蹄的声音响起并接近。

    看着紫御帅气地从马背上落下,然后牵马走到自己的身畔,琥珀咬了咬唇,想要别过脸去,不料,紫御却在这个时候指住自己的眼睛,这样说道:“看来,我该想办法把这双眼睛隐藏起来了。”

    声音中带着嘲弄,这让琥珀莫名地感到懊恼,但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才更叫她懊恼。

    “既然知道自己的眼睛与众不同,你还出来干什么?”

    “找你啊。”回答琥珀的声音理所当然得叫人窒息。

    琥珀的脸顿时一红,急忙别过脸去。

    紫御好笑地看着她的这个反应,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提议道:“走,我们去小馆吃点什么。”

    “你请?”

    虽然很介意那只大手碰触着自己的肩膀,但一听到“吃”,琥珀的肚皮就不争气地闷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被最介意的人听见才是真正的糗。

    “走吧。”

    而紫御心情极好地畅怀大笑,直搂住琥珀往主干道的右侧分岔路走去。

    主干道的右侧分岔路是集市,也是食街,大大小小的馆子错落分布着。琥珀与紫御才走进集市,就有好几间馆子的人跑出来抢着拉他们的马了。

    “想吃什么?”

    状似心情极好,紫御笑看过来,让琥珀戒备地瞄了瞄他。

    “怎么,你不是饿了吗?”

    紫御的话才出口,就听见琥珀的肚子配合地闷叫了声,让十分接近他们的几个年轻人,都瞪大了眼,并更卖力地拉起了生意。

    最后,他们尾随着看起来比较顺眼的那个年轻人,走到了集市最南侧的小酒馆。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话很多,边为他们牵着马,边说着听回来的传闻,像什么比斯城的郊区竟在炎热的夏季下起了暴风雪,树林里惊现了会袭击人的怪物之类的。

    “真奇怪,比斯城看起来很平静呢。”听到年轻小伙子的话,连坐在隔壁作商旅打扮的富态中年男子也点头附和道。

    而琥珀,全副心思都摆在菜谱上,所以才没有留意到紫御浮在眼瞳里的深笑。

    “麻烦你,除了这一页,全部给我拿来。”

    “那个……客人,你确定你能吃得下吗?”

    “如果你不能在五分钟以内把所有菜都送上来,我连你也吃得下去。”认真地对年轻的小伙子交代后,琥珀也不理会自己的话对年轻小伙子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打击,无聊地敲起了筷子来。

    又过了不久,想起紫御一直不说话,琥珀悄悄地抬起眼帘,竟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他那双带笑的眼瞳,而古怪的感觉霎时跃进视线里,却又始终看不出当中的端倪来。

    见琥珀的眉头几乎打结,紫御笑了,大手直接抓住琥珀的,让她的指头往自己的眼睛指过去,“是颜色不同了。”

    茶色?但……

    “怎样?觉得好看吗?”

    紫御的笑容很是好看,但琥珀却更为戒备。

    “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颜色不同了,干我什么事?”

    迎着顿时展现的好看深笑,燥热的感觉再次跃上了脸,琥珀想要把手抽回,不料竟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正诧异着天生神力的自己竟会输给怎么看都手无缚绳之力的紫御,另一只随意搭放在桌上的手,竟也被紫御给牢牢地牵了去。

    “做什么?”

    如临大敌地,琥珀瞪着紫御,并且不着痕迹地想要往后挪。

    但比她更快地,紫御双手一使力,逼着她往自己的身边倾去,才一晃眼,她竟几乎整个人倾窝进了他的怀里。

    看着眼前的脸在逐渐地接近,琥珀不禁回想起不久以前被莫名其妙亲了一下的事情,反射地抿紧了唇,闭上双眼,并别过脸去,但良久,迟迟没有事情发生,于是,琥珀悄悄地把眼帘掀开,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紫御直瞪着她头顶看得专注的眼神。

    “你……”话才开口,就被当中的沙哑给吓到,琥珀连忙清了清喉咙,困难地咽了口水,润湿干涸的喉头,才又说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什么?”紫御的眉头轻轻一皱,眼神里多半是恶作剧的味道,“你的头上,似乎……”

    “似乎?”

    “似乎有鸟屎!”

    “什么?”

    看着琥珀脸色发青,触电般地弹跳起来,紫御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感到满足,就因为突然晃入视线里的华丽身影,脸上的所有表情全部冻结。

    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被坑的琥珀猛地一拍桌面,让紫御错愕地回过神来。

    “可恶的家伙,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要吃你自己吃个够,本小姐先走了!”气呼呼地说罢,琥珀哼地一转头,闭上双眼就要往外走去,不料却一头撞进了某人的怀里。

    “你没长眼睛啊!”而这毫无自觉理亏的琥珀,张嘴就叫,甚至还伸手轻轻一推某人的手臂,直往外走去。

    可没有走出几步,就见眼前光亮的地板被黑影笼罩。抬头,看到了排成一行的虎背熊腰壮男,每个都做家仆装扮,穿着一身的狂剑客装束,甚至背上还扛着同一款式的似剑大刀。

    暗自倒抽了口气,琥珀警惕地瞪住眼前的家伙,懊恼着自己居然倒霉地惹到了混混的同时,很没骨气地以可怜兮兮的目光向坐在不远处的紫御求救,可那家伙呢!竟是挑了挑眉,以手托腮打了个呵欠,完全无视她。

    “敢对我家少主无礼,还想轻易地走掉?做梦!”

    来自身前的低吼让琥珀头皮发麻地回过神来,认真地数了数,除了那个长得猴头猴脑的家伙,眼前还站着八个比她大了足足两个码位的壮汉,使的都是似剑的大刀,表情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再回头瞄自己,没有武器就算了,穿的还是向基垦借来的白色汗衫和休闲得连走路都有踩到自己导致摔跤可能的长裤,一点防御力都没有,真要开打,即使自己拥有天生神力,只怕还是会吃亏挂彩。

    想她琥珀·哈哈巴里,虚长了十八岁,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其实也不过是对五大村落的人们开些小玩笑而导致被琥珀·哈哈巴里喊打喊杀地。也没有吃过什么亏——因为吃亏的都是别人!

    于是,谁也没有料到——尤其是抱着看戏心情正休闲品茶的紫御,琥珀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一个回转,跑到那不被她撞到并推了一把的疑似混混头目的某人面前,琥珀手合十地,做出崇拜状。

    “喂,女人,你想做什么?”身后的壮汉在瞬间吓得脸色发青,眼看着就要跑过去抓人了。

    不料琥珀竟在这时开口:“我爱你。”

    四周顿时静下来。

    “即使你会怀疑,但我还是必须告诉你,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手中的杯子瞬间掉落在桌面,茶洒了一桌,紫御为琥珀的话狠狠地呆掉了。而那些想捉琥珀的壮汉们,眼珠子瞪得几乎掉出了眼眶,所有动作同时定格,只有那个被琥珀示爱的某人,在沉默地注视了眼前假仙得可以的闪闪发亮的瞳孔数秒后,傲慢地挑了挑眉,伸出两手,在所有人——尤其是琥珀的错愕中,把琥珀紧紧地搂了个满怀。

    脑袋在瞬间发麻。

    在琥珀的盘算里,只要能让所有人呆掉,她就能寻到一瞬间的空隙溜掉,可这……这发展到底是怎样啊?

    “等、等一下!”

    慌乱地挣开那人的拥抱,不料那人的手却只是稍稍地滑落,她的腰在下一秒就被用力地往前一送,人一下子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整个人粘在那人的身上了,没想到脑后的长发突然被谁用力一抓,又往后一甩,她竟像个沙包似的被快、狠、准地摔到了一边的空凳子上。

    好不容易扶趴在桌子上稳住了往后栽的身子,琥珀惊乱地抬起头来,只见本来一直冷眼旁观的紫御,此刻正与那个被她撞到的倒霉鬼对峙着。

    从琥珀的角度无法看清楚倒霉鬼的相貌,只能意外地发现那倒霉鬼竟与紫御一般高,身形也差不多,就连不经意散发的气魄也不逊色于紫御。

    “你是谁?”漠然的声线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慢,那个倒霉鬼缓缓地开口,似乎一点都没有把紫御放在心上,倒是琥珀,为着那有点耳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的声音皱了皱眉。

    “我?”紫御的声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放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朝着琥珀招了招。

    于是,琥珀好奇地走到了紫御的身边。

    渐渐地接近里,开始看到那个倒霉鬼的长相,卷曲的金发,有型的脸,英挺的展眉……

    手突然被谁一拉,琥珀意外地想要挣脱,不料被一抬,下一秒,只见紫御的脸在眼前狠狠地放大着。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眼前是那双暗涌着紫光的眼眸,带着几分算计又有种说不清的慵懒,而灼热的气息,在唇齿间磨蹭着,只感到一抹粗鲁的柔软一直在唇上蹂躏着,甚至还有一股湿滑的力度一直在敲开她的贝齿。

    而腰间突然一紧,琥珀整个人被捂进了宽阔的怀里,倒抽一口气,唇才微启,那湿滑的什么就趁机闯了进来,并狡猾地用一种奇怪的力度勾引缠绕她的舌根。

    唇齿生津。

    虽然粗鲁,但那种纠缠并不是真的讨厌,所以直到被放开,心跳的声音仍然悠在耳边,大得让人脸红心跳——若,那只可恶的紫御没有凑在她的耳畔咬着耳根说出下面的一段话,一切都会很美好。

    “亲爱的,你还记得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是谁吗?”

    疑惑在瞬间袭上心头,琥珀触电般地挣开紫御的怀抱,为他眼里的算计大大骇然。

    这只可恶的魔王又在算计什么?

    在短短的对视后,琥珀转过头去,眼前,看到的首先是一双清澈而湛蓝的眼眸,那个倒霉鬼的相貌在这时候完全呈现在眼前,竟然是——“贝诺·根兰?!”

    这相貌,这好看得让人难忘的瞳眸,的确是贝诺没错。

    “你!”

    瞬间又瞪向身边的紫御,琥珀总算知道他的算计是什么了!这家伙分明是打算破坏她得到“有钱贝诺”的财产!

    果然,回答她的,是紫御阴谋得逞的深笑。

    于是,琥珀狠狠地推开紫御,也不理会自己的手劲竟把早有防范的紫御推开了个五六米,甚至还撞翻了两桌客人。

    下一秒,琥珀再次双手合十地站到贝诺的面前,可在她开口解释以前,贝诺那紧绷的脸突然放松了,甚至还露出了迷人的浅笑,让刚好在场用餐的少女们,都忍不住脸犯桃花,甚至还无法控制地低声啊了一声。

    “那个……”这真是个无法猜透心思的人,边想边开口,琥珀的心里忐忑了个没完没了,“刚刚那个家伙,其实是……”有什么说辞能够让贝诺接受,不影响她得到那笔庞大财产的呢?

    “兄长?”

    意外的接话,让琥珀顿时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贝诺。

    这时,紫御边拍着身上的尘土,边走回来,“什么兄长,我……”

    嘴巴猛地被琥珀捂住,紫御懊恼地拉下琥珀的手,本想狠狠瞪她一眼以示警告的,不料琥珀整副心思都放在贝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而更叫他发狂的却是贝诺的态度!

    快速瞄过来的挑拨眼神,还有突然牵起琥珀的手,指头竟然在琥珀的掌心上揉呀搓的!

    “我们出去走走吧。”贝诺突然云淡风轻地提议。

    “啊?”

    “什么?!”

    就在琥珀表示诧异而紫御警告似的低语时,贝诺对紫御投以一抹深笑,竟拉着琥珀就往外跑去。

    “慢着!”

    紫御反射地追上去,可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懊恼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地追上去时,发现本来跟在贝诺身边的人们已经从身边跑了过去,于是,忍不住一咬牙,紫御转过身去,走到马厩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火大地,冲着负责看管马匹的人叫道:“把我的马牵过来。”

     正文 第六章

    天空的颜色很是干净,湛蓝的,但那种好看,却不比身边的人。

    突然被贝诺带到了马背上,然后骑着贝诺那匹眼神很凶恶的马走到了罗基亚镇的最南端,琥珀一直被钳制地搂在贝诺的怀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抬头去研究贝诺的脸或在贝诺察觉地低头看下来时假装欣赏天空的蓝。

    “罗基亚镇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你呢?”

    当深笑跃上贝诺唇角的时候,低喃般的声音也如酒淳厚的流淌。

    “我?我就在……”罗基亚村。

    但这话可不能对贝诺言明,毕竟真要追究起来,她可是不存在这时空的人。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神秘?根兰家族与哈哈巴里家族颇有渊源,可是,我却依稀记得哈哈巴里家族到了这一代,只有基垦一人继承了‘哈哈巴里’之姓,而且,以哈哈巴里一族那不成文的规定,女性只能以‘阿莫尔’命名。”

    “那不重要,毕竟我只是碰巧也姓哈哈巴里,重要的是我与基垦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如果以为琥珀会为了贝诺所代表的财富重量可以献媚的人,大概就要为她此刻的态度所大跌眼镜了吧?瞧!那轻佻的表情,每一分每一寸都是骄傲,别说讨好了,连最基本的友好都称不上!

    不过才数秒,就原形毕露了,哎……

    至于与琥珀对望的贝诺,唇上突然跃现深笑,手中的缰绳勒紧,就见那匹眼神凶恶的骏马骄傲地长嘶着,前蹄猛地高举又优雅且四平八稳地落在地上,完全是一副气势磅礴的样子——可威风的是马儿,倒霉的就是琥珀了。

    在完全没有预境之下失去平衡,她整个人狠狠地撞入贝诺的怀里,额心正中贝诺衣服上华丽又夸张的几何形状大纽门,被撞的地方顿时红了个彻底。

    但手还来不及捂住撞红的地方,下巴就被冰凉的指尖给挑高了,角度,是可以与贝诺对视的位置。

    “知道吗,听说你们出来寻宝,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一路上既遇见古怪的暴雪天气,又碰到了不少凶猛的怪物。于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贝诺的蓝眸边说边闪动着奇异的光芒,语调里明明带着傲慢,可是那傲慢再配上他那张长得十分好看,既儒雅又狂妄的脸后,竟让人有种威风凛凛的错觉,就像站在高石上棕毛被狂风吹乱了也不失威势的雄狮,让见惯了青瓜豆芽或老油条的琥珀,不禁狠狠地被吸引住目光。

    “幸好,我还是遇见你了。”

    于是,当因贝诺的靠近而逐渐笼罩过来的阴影遮挡住湛蓝的天空时,琥珀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在唇与唇的相触里,只是被动地顺应着贝诺的探索,配合着他带着攻击性的吮吸。

    无限的接近中,琥珀无辜地眨动着眼睛,而彼此的目光就在每次眨动间碰撞。

    感觉应该是奇特的。

    说不上是讨厌也还没有到喜欢的程度,但似乎也并不拒绝这种亲昵。

    可是,当眼帘内出现了贝诺轻挑着眉毛的小动作时,琥珀这才一惊,猛地把他推开——琥珀的力度本来就很大,而贝诺的手则是一直紧搂住琥珀的腰,于是这一推之下,两人同时滚下了马背。

    沙啦啦地,树儿因为突然的碰撞摇撼着枝丫,让树上紫得可爱的花儿徐徐而落,旖旎成一片紫色的浪漫。

    遗憾的是,对浪漫本来就少了根筋的琥珀,在这种时候没有小鸟伊人般地轻轻倚在贝诺的怀里说一声“我好怕”或倔强地哼一声说“这一切都怪你”,而是推开了一直护着自己的贝诺,见鬼似的紧搂住树干,脸色狠狠发青地瞪着一脸错愕的贝诺。

    “你怎么了?”

    贝诺的轻唤,让琥珀狠狠地回过神来,只见他优雅地站起来,细致地理顺着身上的衣服,然后走向前来。

    “你怎么了?”见琥珀一直骇然地瞪着自己看,小心翼翼地收起被推倒的愤怒,贝诺缓缓地伸出手去拉琥珀的,“人不舒服?”

    “啊……啊!对对对!对对对!我不舒服!”难得贝诺为自己找到了奇怪反应的开脱说辞,琥珀毫不介意地马上沿用,并双手握住贝诺的,露出了绝对奇怪的“虚弱”表情来,“我……我头疼,我胃痛,我甚至……我甚至还牙痛!”

    “那么,我送你回去?”明知道琥珀说的不是真话,但贝诺表情不变地挑眉询问。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琥珀瞬间瞠目结舌的表情。

    “琥珀?”

    “啊……不用了,我……我想在这里待久一点,你先回去吧。”

    忐忑地回答过后,发现贝诺在审视着自己,琥珀脸上的笑容难得地僵硬了些——跟这贝诺相处,怎么会有种必须随时接受挑战的感觉呢?尤其当贝诺挑眉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不禁浮现起紫御的坏笑,就连刚刚接吻时……

    这么说来,这贝诺与紫御,还真是长得蛮像的。

    猛地又是一甩头,琥珀迎着贝诺怀疑的目光上前去,打算推他走回那匹眼神凶恶的马身边,不料贝诺的手突然反握过来,竟把她拉进了怀里。

    “贝诺……”

    倒抽一口气,话还没有说完,唇再次被封住。

    这次,不是深吻,只是普通的蜻蜓点水,可当唇与唇分开后,贝诺却伸出那曾经与她的丁香舌纠缠一气的舌尖缓缓地舔了舔上唇。

    一种酥麻,顿时在唇瓣上炸开。

    明明没有被吻,琥珀的脑海里却深刻地感受到了唇被舔时的滋味,脸,也在霎时红了个彻底。

    “你,还是住在基垦的别墅里,对吧?”

    恍惚里,听见贝诺这么说,于是琥珀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明天来接你,别管什么寻宝游戏了,我带你去巡视我的产业吧。”

    浑噩的大脑在瞬间被击了个一百分,琥珀那茫然无法聚焦的眼神,也在瞬间焕然一新得闪闪生辉。

    可眼前,哪里还有贝诺的脸?

    马蹄的声音渐渐远去,琥珀只来得及看到落日里的滚滚尘烟中,那挺拔的背影正没入一片晕黄中。

    一直藏在树海间的另一匹马,敲着闷闷的马蹄声走了出来。

    “回去了,琥珀·哈哈巴里。”茶色的眼眸里暗涌着诡异的幽紫,一直尾随着而来的紫御,口气不善地开口,而在他似和琥珀·哈哈巴里玩垒人游戏般地,高大的壮汉垒成了小沙丘,而那些昏过去的壮汉们,明显地,是贝诺带在身边的仆人。

    “回去了,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

    回答紫御的,是琥珀望着贝诺早已消失的背影,双手捧着发烫的脸蛋的反应。

    “琥、珀!”

    猛地跳下马,紫御踩着沉重的步伐绕到琥珀的面前来,不料还没站定,领子就被琥珀猛地一拉,紫御一个踉跄,额心正撞到琥珀的左肩上,疼得咬牙切齿,但那边的琥珀却一个劲地无动于衷下去。

    “琥珀·哈哈巴里!”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紫御额心抵住琥珀的肩膀,愤懑地叫。

    不料回答他的,却是:“紫御,是你哦!你听见了吗?那个‘有钱贝诺’居然说要带我去巡视他的产业!他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打算跟我分家产了?”兴奋得连树上黄鹂都比不上的雀跃,琥珀的脸因为激动而浮现着好看的粉色。

    可紫御呢,双手成爪状,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不容易忍住了一把掐死琥珀的冲动,命令自己发热的脑袋平静下来,“琥珀·哈哈巴里,你不要寻宝图了吗?”

    只是见一个面,就轻易地让贝诺把他的游戏给剥夺了,这说什么都有辱魔王的威风。

    但琥珀呢,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对了,那才不是要跟我分家产!瞧他刚刚吻我吻得那么投入,一定是深深地爱上了我吧!”紧接着,又是一阵诡异的笑声从琥珀的喉咙里发出,气得紫御几乎当场吐血。

    而就像是为了试探紫御的忍耐力极限似的,琥珀琥珀继续说道:“巡视产业!天啊,产业……根兰家族的产业,到底有多少呢?茶园,船坞,港口……这是多么多么的叫人向往啊!”末了,琥珀甚至一把握住紫御的手,眼里因为憧憬而显得水汪汪的,“紫御,感谢你!要不是你把我丢到这种鬼地方,我怎么可能遇到这么有钱的凯子呢!而且,他爱我哦!爱我意味了什么你懂吗?这意味着……”

    “该死的女人!”理智在瞬间崩溃。

    紫御猛地反握琥珀的双手,把她狠狠地夹在自己与树干间。

    “紫御!你发什么神经啊!告诉你,我可不会因为感谢你就把财产分……”

    唇,在瞬间被狠狠地攫住,琥珀的眼睛顿时瞪成铜铃状。而更叫她骇然的,是紫御居然动手去拉她身上的衣服,可自己呢,才想反抗,就被紫御用奇怪的咒语给束缚住力气,甚至连站也站不稳,只能软趴趴地半坐在他的大腿上,以一种绝对丢死人的姿态被他挤在宽广的胸膛与树干间。

    罗基亚镇的最南端,其实是一道绿意油油的风景线。

    四季常绿的阔叶林,错落在蜿蜒的小路边。而小路上,铺满着新落的叶儿,还有徐徐落下的紫色花瓣,点缀出迷人的花地毯。

    而最重要的,是这里地处偏僻,虽然拥有美景,但由于太接近哈根大陆的中部而总是人迹鲜至。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只叫紫御的魔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对她!

    吻,是热切的,舌头的纠缠与吮吸,让琥珀毫无招架之力,而最可恶的莫过于那双毛手,既热得发烫又狡猾非常,竟然未得她的同意,就擅自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沿着她,沿着她的……居然沿着她的腰部曲线,一直攀爬而上,并绕过胸前的弧度,快速地……快速地钻进了她的腋窝。

    “放、放……哈哈哈……咳!哈哈哈……咳!哈哈……”

    瘙痒的感觉,瞬间在神经末梢间爆开。

    琥珀无助地推拒着紫御那过于接近的身体,一边想方设法地去躲他的恶作剧,可偏偏他的手钻在她的衣服里,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碰到绝对不该让他碰到的位置,害琥珀即使再怎么发狂,也不敢贸然地去拉开他——何况,她的力气被束缚了,根本就没有那琥珀耐呢!

    “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去寻宝?”

    “哈哈……你放、放开……哈哈哈……”

    半眯着眼,细看着琥珀完全没有检讨的眼睛,那琥珀色的眼眸,分明在说“比起宝藏,当然是贝诺的家产跟吸引”!

    一咬牙,紫御手下的动作更卑鄙了,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搞得琥珀几乎要发疯!

    “怎样,你到底是要去寻宝还是巡视贝诺的所谓家业?难道,你认为寻宝得到的不比不劳而获的来得好吗?”

    看着琥珀直飙泪水,脸涨了个通红,紫御满意地暂时停歇,可琥珀呢,粗喘着气,倔强地瞪回来,“干、干你什么事?重要的是得到的钱的多少而不是过程,你到底懂不懂?”

    气不打一处来。紫御狠狠地半眯眼睛,沉声轻问:“相信像根兰家族那么有名望的大家族,一定不会接受自己的‘未婚妻’和其他男人交往过密吧?”

    “你!”

    胸前突然一紧又一松,琥珀的眼睛几乎掉了下来,下一秒,只见她最贴身的可爱护胸竟被紫御给脱出了白色汗衫,然后状似随意地闻了闻,又丢弃到脚边。

    魔鬼!

    啊,不,这家伙本来就是魔王!

    “不许你破坏我得到金钱的机会!”

    除了咬牙切齿还是咬牙切齿,琥珀的脸色又更红了。

    “不是幸福吗?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拜金女,啥时候都想着钱钱钱的。”突然退了开去,紫御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问,“如何?你的答案?”边说边以指尖挑起早前被扔在地上的护胸,紫御拿着琥珀最贴身的东西在她的面前荡漾着。

    “还我!”一咬牙,琥珀伸手就想抢回护胸,不料却忘记自己使不上力,这一挣脱,竟因为失去平衡而硬生生地把紫御拉了来当垫背。

    意外的惊心动魄里,视线在快速地旋转着。

    好不容易停下来,琥珀头垫在略有起伏的胸膛上,狠狠地松了口气。

    可……起伏的胸膛?

    猛地回过神来,琥珀的脸稍稍移了个角,对着近在咫尺的茶色眼眸眨了眨眼,眨了又眨,继而失神。

    而紫御呢,望着琥珀的眼睛,只觉得她的眼神中带着无辜,更多的却是茫然的糊涂,让人看着,不禁入了迷。而挤压在他的胸膛上的,是柔软得不可方物的美好。

    于是,跌落在落叶上的两人,完全契合地黏糊着彼此,感觉着不属于自己的心跳,渐渐地,天地间的声音像是隐没了,就只剩下浑厚的心跳与充满活力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共鸣似的分担着有意思的旋律,只是,稍嫌有点偏快,甚至,还有更快的迹象。

    “喂……”

    “那个……”

    也不知道是紫御先开口或是琥珀先说话,反正,声音在旖旎间响起,随即又沉默。

    然后,当可爱的星儿为了点缀夜空而努力地闪烁着光芒时,一声极响的“咕噜”打破了两人间的暧昧。

    紫御错愕地瞪着琥珀顿时绯红的脸,良久地,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我饿了。”

    紫御的表现实在让人介意。

    回到基垦的别墅,他绝口不提他们遇到了贝诺的事情,早早吃过晚饭,和往常般对着芙莉娅和基垦说些惊栗的故事——大概就是他几百年来荼毒世人的故事吧?说着说着,浅浅打了个呵欠,就回房去休息了。

    真的是……一如往常得叫人在意。

    “啪”地关掉台灯,琥珀皱着眉头,带着这份疑惑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压根忘记了贝诺曾说明天要来接她的事情。

    而就在琥珀的呼吸渐渐均匀后,漆黑的卧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光团。

    开始的时候,光团只是巴掌大小,但不到一秒,就扩大到房门大小,然后露出了门的模样。

    “吖”的一声。

    这凭空出现的门被谁推开,扭曲的奇异空间里,紫御沉着脸走了出来。

    “琥珀·哈哈巴里。”低沉的声线,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睡梦中,琥珀呢喃般地应了一声,然后身体一僵,琥珀·哈哈巴里进入了深眠。

    与此同时,紫御已经坐到了床沿。

    冰凉的指头,瞄准着丰满的立体小唇,从唇线开始细细描绘,然后,紫御俯下来,轻含住琥珀的唇,先是膜拜似的轻吻着,而后渐渐地加重。

    “该死的。”纳闷的声音,在突然停歇的唇瓣间逸出。

    紫御瞪着琥珀沉睡的恬静容颜,唇突然往她的颈窝吻了过去,好半晌才抽身,走回连接着亚空间的大门前,露出了一抹深笑,静静地离开。

    清晨时分,下了一场小雨,露珠挂在叶片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好看的七色光华。早起的鸟儿,在林间施施然地梳理美丽的羽毛,可一切的宁静,却被丛林间的别墅里突然爆出了一声尖叫所破坏。

    “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在接受紫御的剑术指导的基垦,因为受惊,舞动的剑身几乎砍到了自己的重要部位,吓得满身是汗。

    而端坐在紫御身旁的芙莉娅,反射地拉住了紫御的衣袖。却在听见基垦的话后,突然阴森森地说:“发生命案了吧。嘿嘿……”

    “米米!”

    基垦才跺脚,米米早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双颊,哭道:“抱歉,抱歉嘛……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啦!”

    “这……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基垦抓抓脑袋,“你就别哭了……哎,紫御,你要去哪?”

    “命案现场。”紫御倒是开起玩笑了。

    “紫御哥哥,我也去!”米米直接追了上前,“紫御哥哥,你答应过以后去哪都带上我的。”

    “米米要去,我当然也去!”

    看着基垦大义凛然的表情,紫御小心翼翼地藏起真正的情绪,扯开唇线笑道:“我有说不让你们去吗?”

    那种乐意之至的表情,真的不是普通的让人在意。

    琥珀的卧室,因为窗帘拉了个严实而灰蒙蒙的一片,但光线的不足,并不影响房内人的惊惶失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沉重的步伐在房间里乱响着,接着停下来,抓头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完全陷入迷惘,琥珀就像着魔般只能不停地重复同一句话。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该不会是琥珀发生什么事了吧?”

    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语调,带着点单纯的味道,一听就知道是基垦。

    “大概已经死掉了吧。”阴森森的女声让人心里发毛,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尖细的女声哭腔大起,“抱歉……抱歉嘛,我又乱说话了!”

    但除了这两人,明显还有第三个人在外头。这脚步声……

    琥珀才推测着,外头的脚步声已经停在房门外。

    而琥珀也在这个时候才记起自己不该再研究他们的声音,连忙拉开被子,躲进了床内。

    “喀嚓”一声,门被推开。

    然后,听到单一的脚步声响起,并笔直地往床这边走来。被窝里,琥珀紧拽住被子,心里紧张得要命,可眼前的黑暗,却突然弥散。

    错愕地眨着眼睛,发现光源是从身下而来。

    “哇!”

    紧张地打量,才知道自己竟然悬在半空里,琥珀一惊,才挣扎人就失重地掉了下来,并毫无误差地落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紫御!”

    琥珀惊呼,刚刚的一跌,几乎没把她吓个半死,于是手紧紧地搂住紫御的脖子,怕他一放手,自己又要经历下坠的可怕离心力。

    可下一秒,她又因为想起自己身上的奇怪状况,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怎么了?”

    紫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没有重量,轻得像羽毛,一直缠绕耳畔,害琥珀耳根发红。可是呢,声音中的算计味道,却浓得让琥珀浑身一震,连忙松开捂住脸的手,改为掐住紫御的脖子,“说,是不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手还没有沾到紫御的脖子,怀抱着她的手就突然松掉,琥珀“啪”地掉进了床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紫御已经从后欺身而来,把她的双手反握在背后,并以长腿压制她的,让她无法动弹。

    “可恶,你给我滚开啦,笨蛋魔王!”也不知道是刚醒或是什么奇怪的原因,琥珀竟然无法挣脱紫御的钳制。

    “哼。”

    被窝里传出了琥珀的闷叫,让紫御唇上的笑容更深了。

    目光,顺沿着琥珀凌乱的发,一直游走到虽然瘦弱却依然挺拔的脊背,再往下,是不见赘肉的结实腰肝,没有半分的柔美曲线,有的只是硬朗的感觉——属于男性的硬朗。

    这显然正是琥珀尖叫的原因。

    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更可怕呢?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这样的她竟然丝毫不感惊诧的某只魔王!

    “是不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背后的压力突然尽除,琥珀猛地从床上跳起,愤怒地瞪视着眼前双手抱胸,心情极好的紫御,“你敢说你不知……”

    “啊,你怎么变成男的了?”

    在此时此刻,刻意表现出来的诧异,让琥珀气愤得跳下床去,“快把我变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目光飘呀飘地,紫御满意地寻见了琥珀颈窝上的吻痕后,打了个呵欠,提醒道:“你那位有钱未婚夫该来了,你还是先准备一下吧。”

    其实,那才不是什么吻痕,那是他施放在琥珀身上的咒符,这个咒符叫什么名字他倒是忘记了——毕竟他懂的咒法是如此的多哦,哪有空一一记着?反正,一旦中了这种咒符的人,性别会颠倒,并且还会被烙上魔王仆人的标记,即使有再大的本领,也不能伤及他分毫——对待拥有天生神力的琥珀,这显然是最好的。

    “回头见。”意味深长地笑了,紫御转过身去。

    眼看着紫御转身就走,琥珀连忙绕上前去,“不行,你不能就这么……”

    视线的余光瞄到站在门边的基垦与芙莉娅,琥珀的脸色顿时一变,“基垦,米米……”

    “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慌张什么?”打了个呵欠,紫御慵懒地道,“我的魔力不小心泄漏了,现在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停顿的时间里,能正常动作的只有你我。”时间魔法的咒语一直很好使,只是在心里念出简单的驱动咒文,就能随意行动了,所以他才说啊,要跟就跟嘛!反正又不会影响他要做的事情。

    目光瞬间狠狠地回到紫御深藏算计又狡猾的脸,琥珀僵硬地开口:“那不重要……”

    “愿闻其详。”

    忍、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琥珀全为了美好的钱途!

    “重要的是……亲爱的魔王大人……”有道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顾,两者皆可抛,“小的怎样做,你才肯把我变回来?”

    “我的耳朵一直嗡嗡叫,你有说什么吗?”故意掏了掏耳朵,某只魔王皮皮地笑。

    就在琥珀气得双手成拳几乎忍不下去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基垦少主,你怎么傻站在这里?”

    接着,基垦与米米的背后,出现了两个人——深沉但冲动的黑与张扬却沉默的红,可以被概括为“特特二人组”的凡特与杰特。

    ——你不是说全世界的时间都停了吗?

    接收到琥珀这个怀疑的目光,紫御快速地回瞪了回去,并在瞬间解除了时间的魔法。

    “凡特?杰特?!”

    时间魔法才解除,基垦看到站在面前的“特特二人组”就脸色大变,“你们怎么在这里?”

    “固执又没有什么能耐的主子半夜里偷跑,我们当然得追上来了。”凡特撇了撇嘴说着,目光又回到紫御平静的脸上,像是在怀疑着什么。

    “我才没有……”基垦被暗讽得露出了僵硬的笑容来,一双眼睛四处溜达了起来,然后,撞上了琥珀窃笑的瞬间。

    看什么看!

    才对基垦做了个鬼脸,就现眼报地听到基垦叫:“你是谁?”

    瞬间,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琥珀的身上,无限的沉默里,时间又似停顿了。

    “那个……”

    “基垦,我们该出发了。”

    大大的掌心突然重重地按在琥珀的头上,紫御挑了挑眉,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

    “出发?”

    “魅惑之森,我们的目的地。”

    紫御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注意到芙莉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以后,紫御的视线落在琥珀的脸上,笑了。

    “救命啊、救命……”

    就在紫御说出让众人瞠目的话时,哈根大陆的中部,那横分大陆南北的密林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

    短小的腿,几乎在丛林里跌撞着,那幼小的孩童,终于还是被追在背后的可怕阴影给逮住!

    暮气里,阴影被树缝间的阳光所渐渐照出真实。

    毛茸茸的脚蹄,伸出的是锋利的爪子,严实地把幼小的孩童的身子完全覆盖住,而从那又长又尖的牙缝间,唾沫沿着下巴的鬃毛滴落在害怕得失去了声音的孩童的头上,只是数秒,就在地上形成了水滩!

    “吼!”

    声音,竟是接二连三地发出。

    镜头再上移,瞧见的居然是并长在肩膀上的三个兽头——这可是一头形如狐狸,眼如眼镜蛇的三头怪物!

    而怪鸟的叫声,如狼嚎,也在半空只上盘旋,似乎早已有了分庚同味的打算。

    可就在那三头怪物的头猛瞧脚下的孩童啄去之际,不远处渐渐地有个人影接近。

    那是名少女——在树影交叠间,脸无法瞧真切,但少女的发色如夜漆黑,绵密的刘海,左耳前绑着一条拇指粗的草绳辫,间或中缠绕着湛蓝色的绢带,脑后则高束着及腰的长辫子,走起路来姿态袅绕,妩媚生姿,手里捧着载满了野花香草的篮子,耳朵上别着一双水晶耳环,成泪形状。

    那三头怪物的所有动作停在瞬间,鼻端突然轻动,又用力地嗅了嗅,最后竟如被打的落水狗般,从喉咙深处呜咽了几句,一溜烟似的钻回了森林的深处!就连半空中的怪鸟,也突然眼珠暴瞪,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不要随便跑进来。”

    少女停在早已经被吓晕的孩童跟前,放下手中的篮子把孩童抱起来,“你爹没跟你说,魅惑之森不能乱闯吗?”说罢,口里默念起咒语,那孩童,缓缓地从少女的手中飘悬到半空,然后被一团幽光包围着,瞬间消失在眼前。而少女,默默地拣起地上的篮子,面无表情地投身森林的深处,只有萧萧的风儿,带着一地的枯叶,映衬着这寂寥的背影……

    “不行!”

    一声激烈的反对,把镜头拉回基垦家的别墅——琥珀那拥挤的卧室里头。

    只见杰特铁青着脸,话音才落就一拳头捶向门扇,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嗡”,而与他并肩站着的凡特,双手抱胸,沉默地瞪向了紫御,即使不说什么,也能够轻易从他的表情得知他心中对紫御的不满。

    可是紫御呢,即使注意到了也没有多加理会,全副心思就放在琥珀那错愕的脸上。

    “你是说,要找到宝藏,我们就必须进入魅惑之森?”琥珀的脸是激动的,绝对的激动,“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宝藏在魅惑之森里头!”

    “那是因为你没有问吧?”说真的,紫御觉得琥珀生气的表情真的很有趣,甚至是越来越喜欢,但是,琥珀的另一种表情更让他回味无穷,“我可以告诉你,里面埋藏的,绝对会让你大感意想不到。”

    “真的?!”

    紫御的双手,被琥珀猛地握在手心里,但她的力度再大,也已经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了,从紫御唇间越发加深的笑容就可以看出。

    “真的。”

    答案是如此的肯定,所以,琥珀回以满载钱币图案的发亮目光,可是……突然搭在琥珀肩膀上的手,让琥珀狠狠地愣了愣,并回过头去。

    “慢着,不管你们要去魅惑之森做什么,我们也绝对不会同意主子跟你们一起去胡闹的!”

    眼前,是凡特坚定得不能再坚定的表情,琥珀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基垦“嗒嗒嗒”地踩着重步插身进来,挡在琥珀的面前,挺起不能再挺高的鸡胸,假装很有气势地辩驳:“不,杰特,紫御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身为堂堂的未来救世勇者,我本来就该到魅惑之森寻找魔王的踪迹并把魔王铲除掉!”

    “既然你这名‘堂堂的救世勇者’是‘未来’的,我们就更不能让你进去冒险!”

    杰特毫不含糊地把基垦拨到一边去,昂首走前了一步,逼视琥珀,“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只要对主子有危害,我们绝对不会手软!”

    看着杰特亮出袖箭,基垦连忙冲前来拉住他,“杰特,你在瞎起哄什么?他们是我最最最重要的朋友,要是你敢伤他们分毫,我就马上成为勇者,跑进魅惑之森去!”

    “你本来就想进去,不是吗?”杰特没好气地回瞪基垦,虽然口中言之凿凿的都是为基垦好,但从表情看来,半点尊敬基垦的感觉都没有,“所以,威胁无效。”

    “你……”

    正当基垦气塞得只能原地蹬脚之时,米米倒是阴恻恻地开口了:“进入魅惑之森真的很不错,里面都是吃人的怪物,说不定,你能成为首位被怪物吃掉的‘传说中的勇者’,然后名留千古哦!”

    紫御看着米米,没有说话,倒是基垦,忍不住懊恼地叫:“米米,你……”

    “啊……抱歉,基垦,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看着米米又哭起来,基垦毫无办法地又是安慰又是哄骗,而杰特并不放弃,继续在旁边冷言冷语地嘲讽,借以打消基垦进入魅惑之森的妄想。

    于是一时间,哭声、哄声、讽刺声还有辩驳声同时响起,在拥挤的房间里,竟也嘈杂得像菜市场,也就让无缘无故从主角身份沦为布景甲的琥珀·哈哈巴里,头上的青筋顿现!

    “全部给我滚出去!”

    大脚一伸,琥珀粗鲁地把挤在房门前的家伙们扫出卧室,然后“砰”地把大门甩上,接着,她踩着重步,双手往紫御肩膀一按,竟把人压在墙壁上!自己呢,毫无所觉地挤过去,一时间,从两人脚边延伸出去的影子,暧昧地贴合纠缠起来。

    “好了,人都走光了,你可以问你的问题了。”

    紫御一点受制于人的自觉都没有,轻松得连声音也带着写意。

    “你确定……”

    “问。”

    “你确定,那里的宝藏比‘有钱贝诺’的财产要多?”

    看着琥珀认真得不得了的表情,紫御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那个‘有钱贝诺’的财富,根本不算什么。”

    “真的?”

    琥珀的双眼,顿时明亮生辉,看得紫御唇间的笑又更深了。

    “真的。”说罢,紫御腾出手,掌心向上——顿时,他的掌心上悬浮起一个由光粒汇集而成的水晶球。

    琥珀看过去,只见水晶球里浮现出无数的金银财帛的画面,她的双眼立即大放光芒,“我去,我跟你去!紫御,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起程?”

    “随时。”说罢,紫御手一合,水晶球随即消失。

    “那我们还等什么?!”

    看着琥珀兴奋得早已忘记贝诺是谁的表情,紫御心中暗忖:不老不死,拥有魔力的他,有什么是不能轻易得到的呢?就像眼前的琥珀,只是略施法力,便会顺着他预定的,乖乖跳进陷阱里。

    找到宝藏后,发现里面只有杂草一堆时,她的表情将会很精彩吧?

    想到这里,紫御凑前去,当着琥珀诧异的眸子,轻含住了她的唇。

    “哇!”

    琥珀的反应很大,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是紫御却紧逼向前,大手搂住她的腰,而唇,也随之紧吻住她的。

    这个吻,不像之前的任何一个。

    琥珀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头晕晕的,身体也很轻。而她脖子上的吻痕,也随着这个吻渐渐地变淡,最后甚至消失。

    “我这是在帮助你恢复。”

    紫御放开琥珀,满意地看着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恢复……”触电般地往胸口摸去,可是那里平坦得根本连丝毫弧度都没有。

    “我只是说了‘帮助’你恢复,没有说是马上哦。”紫御说罢,含笑走出琥珀的卧室。

    面前是依然在激烈讨论着是否前去魅惑之森的基垦与“特特二人组”,背后呢,却是琥珀恼羞成怒的大叫:“混蛋紫御!”

    接着,则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响起,乒乒乓乓的,引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天气真是好。”

    倚身窗畔,仰望着蔚蓝澄清的天际,紫御舒服地闭上了眼。

    可这样的一刻悠闲很快就被打搅了。

    琥珀“砰”地踹开门,手持凶器——名贵大花瓶一个,冲出来,可映入眼帘的,正是紫御接近无我状态的恣意。

    “琥珀,你刚刚在房间里的吗?”

    面前晃过一张脸,但琥珀出神地凝望着紫御,充耳不闻。

    只见一只鸟儿落在紫御的肩膀上,啄着身上的美丽羽毛,而紫御呢,缓缓地转过头去,伸手逗弄,鸟儿则可亲地飞过来,并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这样一个画面,背对着朝阳的紫御,浑身发光般地,然后一种声音响起。

    那是巨大的翅膀拍动空气的浑厚。

    琥珀的瞳孔,在这个时候无限扩大,明亮的琥珀色映照着纯白的羽翼在紫御背后恣意扇动的画面。

    “琥珀!”

    “呃!”

    耳畔突然响起的叫声让琥珀彻底愣住,转过头去,只见基垦一脸的愤愤不平。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问你,你刚刚在房间里为什么不做声?”

    “我刚刚在房间……”

    徐徐地放下手中的大花瓶,琥珀这才低头检视自己——胸前的弧度,的确是属于女性的自己的。

    “真是的,你都在做什么啊!对了,我们要出发了,你快准备啊!”基垦说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而他身后的“特特二人组”,铁青着脸赶过来,左右开弓地压住了他的肩膀。

    基垦见状,连忙向琥珀伸出一个指头,“琥珀,十个?”

    “一百个。”

    “成交!”

    当着“特特二人组”的面前说着只有两个人听懂的话,琥珀得到基垦咬牙切齿的回答后嘴皮轻轻一翻,猛地一拉基垦的手,把他扯到背后的同时蹲下一扫,竟让毫无防备的“特特二人组”跌了个狗吃屎。

    但是琥珀没有停下来,一站好就拉着基垦冲向站在窗边的紫御,而基垦也趁着经过米米身边时拉上她一把。

    “别过来!”

    紫御才回过神来,就被眼前的黑扑扑所吓住,但警告的话已经太迟了,只听“砰”的一下巨响,紫御被殃及池鱼地撞出了窗台。

    凌空里,除了琥珀,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下面看了看。

    “哇!”尖叫声从米米的口里冲出来。

    震痛大家耳膜的同时又听见基垦失声叫道:“不对,这里是四楼啊……”

    骇人的尖叫声随着重物从高处直坠而下,最后化为听了都叫人发毛的“哎哟哟”,而那个始作俑者,则幸运地因为抓到了窗边的枝桠,这才缓缓地甩身上树,以绝对利落或者还能称得上一丁点优美的动作从树上攀附而下。

    而由此可见,琥珀之所以被罗基亚村的大家称为“瘟神”,绝对是有根可寻的。

    “基垦,报酬拿来。”

    晃到那叠罗汉似的狼狈跌在地上的三人旁边,琥珀并不鸡婆地询问一句“你们还好吧”,让痛的感觉顿时加倍,基垦咬牙切齿地道:“等一下给你啦!啊哟哟……”

    “该死的琥珀·哈哈巴里!”

    基垦突然被推开,紫御狼狈地爬起来,地上的泥巴在他的脸上印出了可笑的痕迹,让琥珀忍不住抱腹大笑了起来。

    而就在紫御盘算着要怎么对付她时,马蹄声从远及近地响起。发现琥珀要转头看过去,紫御脸色一变,霎时默念起咒语——一个奇异的光团顿时在他们间膨胀,当光团把四人完全覆盖时,光团大放异彩,而离心的感觉让琥珀站不稳地跌坐在光团里。

    “走,我们出发。”不等琥珀开口,紫御已经先行交代。

    说罢,紫御的目光飘向琥珀的背后,透过光团模糊的粒子,冲刚好赶到的贝诺深深一笑——这光团就像一个载物的器皿,可以把他们载到目的地。而且,它的速度奇快,他就不相信只是一界凡人的贝诺能追上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看着光团猛地高飞向天际的贝诺,并不像拥簇在他背后的仆人们般惊惶失措地抽气,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那光团,疑惑着紫御的身份。

    “贝诺少爷,你又来晚了。”

    就像上一次,被丢下的“特特二人组”来到贝诺的面前,杰特抬头怒瞪着那已经飞得来远的光球,再次开口:“要一起上路吗?这次的目的地是魅惑之森!”

    “出发。”贝诺没有回应,只是在发号施令后一拉缰绳,果断地策马离开。

     正文 第七章

    苍茫的大地,被绵密的树林所覆盖着,形如雄鹰的小岛哈根大陆,虽然一直被这样传诵着,可真切用自己的肉眼所见这一轮廓分明的景象还真是头一遭!

    那河流细而清澈,在明媚的阳光下,反射着粼粼的波光,极美,就像是整个岛的脉络般,覆盖而散,从中部山脉的某一处发源,向岛的四面八方扩散着,直到没入岛外的海域。

    而那海域,靠近岛沿的地方,清澈见底,然后从浅蓝向深蓝慢慢地过渡着,只是,那海面漩涡极多,虽然如今从高处俯瞰,感觉那些密密麻麻的漩涡错落有致,让景色别有洞天,可偏偏就是这些漩涡,凶险非常,使整个哈根大陆与世隔绝,并且,在那些漩涡间,间或分布着冒出青烟的涡眼,而这些浓烟缥缥缈缈,竟全数集中在岛的上方,囤积怪烟,如今望向天际,虽然是晴空万里,可是在琥珀的记忆里,哈根大陆的上方总是被这种怪烟所笼罩,非但日光常年被遮挡,甚至还影响降雨,致使岛的北部总是无法顺利降雨,沙漠的面积也就越来越大,使土地更加的干涸……

    “哇!景色好美啊!”光球里,米米正由衷地发出赞叹,打断了琥珀的沉思。

    “真的真的!景色都变小了!这不是罗基亚村嘛!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看着基垦不知是讨好或真心的附和,琥珀不由得哼了一声,爬过去,“喂,基垦,刚刚救你的酬劳呢?”

    “呃……”摸了摸身上,基垦突然挠头,“不好意思哦,我身上没带现金。”

    “什么!你……”

    琥珀倒抽一口气,正想发作,不料光球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

    “紫御,你在搞什么破坏啊?”

    回答琥珀的,是紫御事不关己似的撇嘴,“没,光球的咒语效力到了。”

    “什么意思?”

    这回琥珀与基垦倒是默契地叫了起来。

    这时,光球已经飞过了罗基亚村的范围,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绿色海洋边际,缓缓地开始沉了下来。

    紫御若无其事地瞄了瞄那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海,闲以遐适地闭上了双眼。

    “掉下去啊。”

    “什么……”

    “哇!救命啊!”

    打断琥珀的是基垦的尖叫,而光球突然闪烁了几下,竟一下子便消失了。

    失去了光球的承托,这回四人又再次往下坠落——不,说错了,应该是除紫御外的那三只,先是掉进光球底下的大树,以夸张的方式压断了五个指头以上树木的枝丫,而后沉沉地坠入马厩里。

    紫御呢,悠闲地伸展着手,扭了扭脖子,这才从半空中徐徐降落。

    他是魔王不是吗?刚刚若非事出突然,又怎么会被琥珀恶整到?

    “痛、痛、痛、痛、痛……”

    狼狈地挂着马料的头用力地甩动着,琥珀好不可怜地揉着撞得老痛的屁股,从干草堆中爬了起来,而在她身后的基垦和芙莉娅,情况相同,都在哀叫连连的。

    “赶快走吧。”

    倒是紫御,靠在木柱边上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你摔摔看啊!吵什么吵!”

    琥珀才走一步,浑身神经末梢齐齐叫嚣,疼得她龇牙咧嘴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在报复吧?”

    “我会这么小气吗?”

    面前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已经清楚地解答了一切,琥珀暗生闷气,才狼狈地走出马厩,就与站在离马厩不远处的小木屋边上的小男孩有了目光的接触。

    “鬼婆婆来了!”

    那小男孩瞪着琥珀,想都不想,扯开喉咙就叫,并飞快地躲在根本无法遮掩住他身子的木桶后。

    “鬼婆婆……哈哈。”

    一阵爆笑声突然从紫御的嘴巴里传出来,琥珀的脸顿时青一块红一块,“噔、噔、噔”地踩着重步,也不理会身上还在痛的事实,来到那个小男孩的身边,伸手就是一提。

    “鬼婆婆!”

    还没来得及教训那小男孩,就被那小豆丁给骂了,更不用期待琥珀的脸色会好看到哪里去了。

    “谁是鬼婆婆了!”

    拧住小男孩衣领的手指轻轻一用力,小男孩就在半空中被甩了几个来回,吓得呱呱叫。

    “不许叫!吵死了!”

    这尖叫声可真不是普通的刺耳,越听心越烦躁——如此的恶性循环之下,琥珀就甩得更用力了。不需要亲历现场,也知道在一边的人会因为听到这种尖叫声而神经衰弱到何种程度。

    “好了,你再摇他我就不带你去魅惑之森了!”塞着两个耳朵,紫御抓狂地叫。

    奇迹般地,琥珀与那个小男孩竟在同一时间被定格似的,而后一致地把目光投放在紫御的身上。

    “那我们还不出发?!”

    琥珀随便一松手,小男孩便“哎哟”一声跌落在地上。

    “基垦,你们也赶快啊!”

    远远看到基垦和米米还在马厩里拉扯个没完,琥珀举步就往他们走去,不料裤脚却被人猛地一拉。

    “哇!”

    尖叫后是“砰”的一声闷响,地上因为多了个大字形扑倒的人而扬起了灰尘无数。

    “该死的小鬼!”

    猛地从地上跃起,琥珀母夜叉似的拐过头去,往小男孩的领子又是一提,狠话还没有出口,就见那小男孩哭了个鼻涕满面。

    “喂……”

    琥珀慌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看见别人哭了。

    “鬼婆婆姐姐……”可是,那突然紧握住她的两只小手,还有小男孩突然大发精光的眼睛,似乎更为可怕,“如果你们要进去魅惑之森,能不能把我阿爸找回来啊?”

    琥珀的脸色瞬间青得连铁青都自愧不如。

    “哀怨啊……”偏僻的林阴小道上,有人一直在嘀咕着。

    “歹命啊……”

    终于,走在前头的基垦和米米默契地捂住了双耳。

    “惨无人道啊啊啊……”

    “闭嘴啦!”走在最前头的紫御忍不住折身回来,伸出指头就往那个发出杀猪般噪音的家伙的鼻子戳了过去,“答应帮忙的人是你,在这边叹气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样啊?”

    “啊……”琥珀突然张开嘴巴,然后……

    “该死的!放开!”

    紫御双眼爆瞪,用力地甩着被琥珀狠狠咬住的指头,好不容易从她的嘴巴里抽了出来,上面却恶心地印了一排牙印,还沾着可恶的唾液,紫御几乎没晕了过去。下一秒,他拉起琥珀身上的宽松大衣,使劲地擦拭起来。

    琥珀呢,看着紫御厌恶地把手指往自己身上擦去,还是没啥感觉地哀怨着:“你说哦魔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笨,免费帮人家找在森林里迷路的父亲呢?”

    可是就是有这么笨的人——她琥珀·哈哈巴里!

    她怎么会栽在一个小鬼的眼泪里呢?

    “说起来,那村子真的好奇怪。”基垦突然走过来凑热闹似的摸了摸下巴,“我们掉下来的时候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从头到尾,就只看到那个小男孩,谁也没有遇到。我明明记得在魅惑之森附近的罗基亚村挺热闹的,传说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因为太接近魅惑之森的缘故,所以精神特别亢奋,一天到头要举行祭奠……”

    “我只知道我将要做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一巴掌打掉基垦的叽里呱啦,琥珀继续哀怨地向前走去,倒是忽略掉紫御脸上突然浮起的算计表情。

    这时,琥珀的裤子被拉了拉,低头一看,又是那个小男孩。

    “你又怎么啦?”

    “那个漂亮的姐姐……”

    顺着小男孩的短小指头看过去,看到的是米米。

    “怎么了?”

    “我……好像见过那个姐姐。”

    “啊?你见……”

    才疑惑着,视线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所笼罩,紧接着,听到了重物落到草地上的声音。

    “吼!”

    回头的刹那,看到的是一个可怕的血盆大口以及里面沾着唾液的既森寒又锋利的犬齿——那是头大象般身形,犬身鳖头的怪物!

    “小心,琥珀那是最喜欢群体活动的红眼狼!千万别……”

    小孩子的尖叫声中,基垦的警告也在后面传来,但琥珀没时间消化他的话,因为眼前那头叫“红眼狼”的怪物已经扑咬过来了!

    “该死的!”

    手无寸铁,又被那只碍事的豆丁拉住裤子,琥珀横手把孩子抱起来就往旁边跃过去,又为了躲避那头红眼狼的扑咬翻了几个筋斗。

    “鬼婆婆姐姐,救命啊!”

    豆丁突然神力无穷,滚动中竟死命揪住琥珀的衣服,害她的动作一慢,险些被红眼狼的爪子扯下了一块肉来。但没有时间把小鬼吊起来毒打一顿或为那对自己穷追不舍的红眼狼的攻击感到害怕了!因为,在那狼狈的停顿里,那锋利的爪子狠狠地往下抓来,琥珀下意识地把豆丁藏在自己的怀里……

    “天啊!”米米吓得直捂住脸。

    基垦猛地拔出腰间的宝剑,一副想要上前搭救的样子大叫:“琥珀,我来救……”

    可是,一只手挡在基垦的面前。

    “紫御!”基垦急得直跺脚,再往琥珀那边看去,瞳孔却在这时无限扩大,“这是……”

    意想不到的美丽光束,数不清的数目袅袅地从琥珀的手腕间冒起,上升到一定程度时突然飞向那头正耀武扬威的红眼狼——奇迹就在瞬间发生。

    那飞向红眼狼的光束,在半空中快速地形成了网状,猛地像牢笼般套到了红眼狼的身上,而在琥珀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那红眼狼已经被狠狠收紧的网给绞死了!

    “这……”

    “救命啊!”

    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琥珀就被忘恩负义的豆丁一把推开,头狠狠地撞向了旁边的老树外露在地上的树根,疼得眼泪直飚。

    而那个豆丁呢,已经跑到了紫御的脚边,躲起来了。

    “该死的小鬼!”

    拖动沉重的双肩,琥珀踉跄地扶着树站起来,可视线才滑过双臂,就狠狠地愣住了——这不是奉天双剑吗?怎么又出现了?!

    “琥珀,你居然藏了这种武器?!好神啊!”遥遥地,听见基垦在叫。

    琥珀没好气地瞪过去,“对了,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

    “哦,我只是想告诉你,红眼狼是群居动物,所以千万不能杀它或伤它。”基垦迟钝地回答。

    “为什么?”

    突然有点不安,琥珀瞄了瞄倒卧在一边的红眼狼,并且在心里安慰自己:从它身上流出来的那红红的液体,大概是口水吧?

    “因为这红眼狼啊,习惯了派遣‘先锋’捕捉猎物,要是这‘先锋’有什么差错,闻到了同伴的血腥味后,其他的红眼狼就会蜂拥而至。”

    “什么!你说……”

    让琥珀的声音戛然止住的,是身后的草丛里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以及那忽然从天而降的几个巨大黑影!

    僵直着回过头去,琥珀的瞳孔不禁茫然地放大。

    一只、两只、三只……

    其实数不数都一样,这种身形巨大长相恶心的怪物,真的是多瞧一秒都伤眼。

    “天啊,好多红眼狼!”

    “吵什么吵,放心啦!”

    比起基垦的沉不住气,琥珀在震惊过后倒是表现得气定神闲。

    他们这边不是有紫御这只魔王在吗?有他那堪称哈根大陆最强的魔法,这几头红眼狼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俗话说得好,话还是别说得太满,因为……

    “琥珀,加油了。”

    光球在这个时候再一次腾升起来,至于坐在光球里面的……应该说是除了琥珀以外的全体成员——包括豆丁一只。

    “紫御,你!”琥珀一惊,赶紧追上去。

    “好好打,死不了的话就进来森林找我们吧。”

    “喂!”

    “我会沿途为你留标记的,放心。”

    “放心个屁啦!”

    琥珀拼命赶过去,不料手还来不及碰到光球,那光球已经飞上了半空。

    不会吧?

    他们居然落下她一个在狼群里?!

    “哒、哒、哒……”

    数不清的沉重步伐在身后响起,而眼前无限延伸的黑影,使琥珀的脖子更僵硬了,回过头去时,她甚至听见了自己颈部的骨骼在嘎嘎作响的声音。

    “吼!”

    正面对着她的红眼狼,三头齐发出吼声,不但声音震耳欲聋,而且那口气还真不是……普通的恶心!

    琥珀小心翼翼地后退再后退,就在她猛地转身就跑的同时,那几头红眼狼也跃身扑前去!

    魅惑之森的黑夜来得很早,在傍晚以前就来临了。

    苍苍郁郁的树木,在此刻显得阴森森的。已经进入了森林里的紫御,带着其他两人外加豆丁一只,晃摆着,很快就在一处溪流旁边落了脚。

    “紫御,我们把琥珀留下来真的没事吗?”

    一路上,基垦问这个问题都问到嘴巴破皮了。

    “如果这样就挂掉,就不是琥珀·哈哈巴里了。”

    回答基垦的依然是嗤之以鼻的声音,但是,紫御在此时望了望天色,不由得担心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那家伙会不会真出了事?但转念一想,那家伙怎么说都是传说中唯一能够把他打败的人,如果连那几只普通的怪物都打不过,那也只能说她虚有其名,自作孽不可活了。

    “紫御。”

    突然,一阵淡香飘进了鼻腔,紫御扭头看到了米米。

    “紫御,我们真要在这里逗留吗?”

    “嗯。”

    敷衍地应了声,紫御不禁暗想:像米米这般温顺的才是正常的女孩子吧?可琥珀那家伙呢,野猴子似的乱跑,身上也会有香味?

    “紫御?”

    “找到这孩子的父亲后,我们还得进来找宝藏。”紫御快快地结束了话题,把基垦招了过来,“基垦,你陪米米,我去走走。”

    “我也去!”

    “不用了米米,你不是怕吗?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说实在的,紫御走开就是因为不想跟米米相处——用敬语说话真的会很累,哪比得上跟琥珀毫无顾忌地斗嘴来得过瘾?而当然,想去瞧瞧那没用的勇者是否已经被那几头空有外形的怪物给吃掉了,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看紫御真的离开,米米急得站了起来,但基垦却拉住了她,“米米,这不比城镇,你还是跟我待一块吧。”

    “可是!”米米忍不住跺了跺脚。

    这时,豆丁畏畏缩缩地拉住了基垦的衣服,探出头看着她。

    “怎么了?”

    基垦回头,豆丁怯怯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看向了米米。

    米米见着了,脸突然换上了诡异的表情,“怎么?没见过美女吗?”

    “吓?”豆丁还没有反应过来。

    米米哭道:“哇,抱歉嘛,小弟弟,不好意思,你没有被姐姐吓到吧!”

    说着,米米已经把豆丁紧紧搂住,而豆丁的脸色,也在被搂住的下一秒变得异常灰白。

    “好了,米米你别把小孩子吓到了。”

    基垦把火生好,分开米米和豆丁,并拉起豆丁的手,也不理会豆丁的脸色有多么的糟糕,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来,我们抓鱼!”说罢,又转向米米,“有事要大声喊,别乱走,知道吗?”

    “嗯。”

    米米笑了,火光在她的脸上映出了好看的润红色,连她那细密的发间也一左一右地,隐约地反射出了好看的光芒来。

    她的发间,似乎隐隐地戴着两个水晶耳环,泪形的……

    可也就在光芒反射出来的瞬间,拉着豆丁奔向溪流的基垦竟石化般地定了格。

    “我要走,你又能耐我何?”

    从原地站起来,火光在米米的脸上映照出奇异的明暗交替来。

    “啊,对了,可不能让你们保有关于我的记忆。”

    语毕,米米默念咒语,待一层金色的光膜撒落在基垦与豆丁的头上后,转过身去,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昏暗的密林里。

    而紫御,这时已经利用亚空间门回到了丢弃琥珀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

    地上,横陈着五六具大型的白骨,上面沾着血肉,是大象般的体格,一看便知道是红眼狼死掉后又被盘踞空中的鸟兽给支解了。

    紫御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出美丽的紫光。

    动用魔力,他在昏暗里开始寻找琥珀的踪迹——从打斗的痕迹判断,琥珀应该被好几只红眼狼逼到了西方。

    “怪不得。”

    那是与他们前进的方向背弛的。

    紫御挑了挑眉,向西方走去,不料才经过了几行老树,头顶竟发出了一阵沙沙声。才疑惑地抬头,就听见有人在欢呼:“还抓不到你!”

    猛地,黑影直扑下来,紫御只感到胸膛被狠狠地一撞,脚下泥土竟然松塌,整个人失去平衡直往下坠。

    “要你好看!”

    声音是熟悉的,那种带着任性的粗鲁感觉,让紫御及时做出反应,狠狠地拉住了正要借力跳回去的家伙,并一个使力,把那家伙拉到了自己的身下去。

    “哇!”尖叫的声音掩盖了重物坠落深坑的闷响。

    琥珀大字形地跌趴在地上,即使泥土很松软,但还是造成了疼痛。而压在她身上的紫御,还雪上加霜地狠狠地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该死的,你一天要我跌几次才满意?!”

    “紫御?怎么是你!”吃惊地回头,琥珀迟钝地眨了眨眼。

    “不然你以为是谁?”

    “红眼狼啊!”

    “我是那种低级动物吗?”

    紫御狠狠地给了琥珀一个爆栗子,这才翻身起来。

    “这是什么烂坑啊,你挖的?”

    “是啦。”捂住发疼的脑袋,琥珀哼了声,

    环视四周,这坑还真不是普通的深!而且,坑的四周是光滑如镜面的……审视在这个时候结束,紫御的嘴角不禁跃出了一条青筋。

    “没事你挖什么坑啊!笨死了!”

    这坑,光滑的壁面,相信对攀爬再怎么有自信,在没有任何攀爬工具的情况下,谁都出不去。

    “还不是因为你!”琥珀盘膝坐了起来,不满地瞪住紫御,“那些笨狼的数目多得要命,杀了一堆又来一堆,没完没了地,而且我这奉天双剑也很不义气,居然在最重要的关头罢工,还好我跑得快,不然早就变食物了。”说罢,琥珀瞄瞄手腕间的红锈手镯。

    什么传说中的神器啊,在重要关头突然变回手镯,简直是任性嘛!

    “可是你有必要把坑挖得这么深吗?”嗤之以鼻地站了起来,紫御这回抬头仰望,这坑啊,大概也有个三四米深吧?这家伙是用什么办法挖出来的?

    “你是怎么把坑挖出来的?”忍不住,紫御转头,看到琥珀那沾沾自喜的脸,又是一阵白眼。

    “那就神了!你知道吗?我的奉天双剑只是往地上一插,就能造成一个大咕隆!”

    “你的意思是你用奉天双剑挖坑……”

    “对啊!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就大了!

    紫御已经懒得对琥珀说教了,大概全天下就只有琥珀这个笨蛋会拿传说中的神器挖坑的吧?尤其,那神器还是相传对付魔王的唯一武器。

    “不管如何,我们先出去吧。”

    皱了皱眉,紫御开始默念咒语。

    能容纳五人的坑,要发动光球并不是难事。但奇怪的是,咒语都念完了,光球却没有出现!

    “喂,你该不会是念错咒语了吧?”

    回答琥珀嘲笑的,是紫御的白目。

    如是再三地重复了好几次,但是却还是没有办法驱动光球。看着紫御越来越凝重的表情,琥珀慌了,“你该不会真的忘记咒语了吧?”

    紫御没有说话,疑惑地仰望天际,透过树影,可以看到囤积的乌云在渐渐地弥散,然后露出的,是一轮圆月。

    “我们在这里待一晚吧。”说罢,紫御暗叹了口气。

    “为什么?”

    “因为……”发现琥珀正聚精会神地望着自己,紫御不禁一恼,“关你什么事?反正待一晚就好!”

    “该不会……”琥珀说罢,学紫御看了看坑外的天空,眼里顿时笑意横生,“该不会是因为满月吧?”

    在满月的晚上会失去最引以为傲的魔力吗?这只魔王还真是好玩。

    “不许笑!”

    “是是是。”嘴巴里应着,但琥珀还是笑了起来,单纯的取笑里,根本没有想过身为勇者的自己,面对失去魔力的魔王,是最好的时机了。居然还因为看到紫御脸上的别扭神情后,忍不住玩笑地开口,“安啦,要是发生什么事情我会保护你的。”“保护?”

    “当然,保护费是不能少的。”

    紫御再一次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突然扑向琥珀。

    毫无防备之下,琥珀被狠狠地压在身下,后脑撞到了地面,疼得挤眉弄眼的。

    “你做什么啊?”

    “女人,你这么简单就被我压在身下了,还能保护什么?”边说边凑近,鼻腔里果然没有闻到任何香气,有的只是草或泥土的味道。但是,紫御的唇角却掀起了弧度。

    还是这种味道闻起来舒服。

    “偷袭的不算!而且我天生神力,随便一动就能把你摔出去,你信不……信。喂,你搂住我干啥?”

    突然被紧紧地搂住,琥珀的话到后来说得结结巴巴的,而紫御突然一使力,两人翻了个身,这回轮到琥珀趴在他的身上。

    “困了,睡吧。”

    “可是……”被这样搂住,感觉很奇怪啊!

    本来还想挣脱开去的,但抬眼却发现紫御已经睡着了,琥珀数着自己那有点过快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把头枕在紫御的胸膛,只感到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悄悄地张开眼睛去看紫御,不料本该已经睡着的紫御,刚好在这个时候张开了眼。四目相接里,琥珀被那团隐约在紫色里的幽火吸住了视线,脸,不自觉地往紫御靠过去。

    但是,当唇与唇就要黏合在一起时,琥珀硬生生地停住,在紫御那出神的注视下干咳了一下,别过脸。

    但下一秒,她的下巴被紫御以指尖一抬,视线才触及紫御那对暗紫色的瞳仁,唇已经被轻轻地点住。

    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

    其实,接吻已经好几次了,有粗鲁的,有火辣辣的,却不像这一次,轻轻柔柔,仿佛是被羽毛所嬉闹般,琥珀红着脸,感觉着紫御以唇轻轻地描绘着她的唇形,然后轻吮,一下,两下,三下……渐渐地,落下来的吻,力度加深,在轻啄,在轻啃,而在这种变相的挑逗下,琥珀头脑发晕地感觉自己被紫御压在身下,然后,他那长着厚茧的手,带着她的小手,攀上他精瘦的腰。

    指尖摸到他衣服的瞬间,她浑身颤抖了一下,为那隔着衣服仍然透出的热度。而他,在这个时候撬开她的唇,开始放浪地探索着她。

    洞外,是漆黑的夜空,宁静得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也听得见。

    洞内,是幽暗的空间,暧昧的气氛伴着浓重的喘息笼罩了彼此。

    这个时候,紫御的吻开始从她的唇边抽离,零星地开始洒落在脸颊,而后落在颈上的脉动间。眩晕地感觉着身体里陌生的沸腾,情欲的热度里,感觉着紫御挤在自己的双腿间,本能的颤抖使琥珀瞬间抽回自己的手,推了推紫御的肩膀。

    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琥珀的拒绝,使紫御狠狠地回过神来。

    残留着情欲的紫眸在瞬间看着琥珀满脸未褪尽的情潮,紫御暗自心惊,开口:“睡吧。”

    声音中的沙哑,是那样的明显,就像是好几天滴水未进般。而纵使命令着自己该翻过身去远离琥珀,可终究,他还是大手一伸,把琥珀搂进了怀里。

    感觉着怀中的人挣扎了一下,而后又安静了下来,内心的骚动迫使他开口:“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琥珀身子猛地一震,抬眼瞪着紫御,一脸的震惊。

    她……喜欢紫御?

    这个问题,她从没有想过,本想以她的个性在这个时候应该开口针锋相对地反过来说他自作多情才是,但没想到,说出来的话竟是又结巴又让自己丢尽了脸,“喜、喜欢、欢你,不可以吗?”

    她到底是在说什么啊?自撅坟墓也没她这般彻底的吧?

    预期中的嘲笑迟迟没有从紫御的口中逸出,琥珀迟疑地抬起眼帘,看到了那紫眸中的呆滞,但只是一秒或更短的时间,那迟钝的感觉消失得了无痕迹,而琥珀,也在下一秒被紫御狠狠地压在怀里。

    “睡觉!”这是命令,也是紫御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困。

    琥珀哑口无声,本想开口挽救一下自己的面子,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来。

    而她,本以为自己会一夜难眠的,毕竟以奇怪的姿态趴伏在别人的身上,又被人用双手搂住,尤其脊背上的大手,是那样的烫热,就像会随时燃烧起来似的,但……耳边,是有力浑厚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像是一首催眠曲,让琥珀的眼皮沉了沉,终于忍不住关上。

    很快地,微弱的鼾声从琥珀的鼻息间传出。

    “笨哪,哪有勇者会说要保护魔王的?”

    本来熟睡的紫御,在这个时候张开了眼睛,低头审视着琥珀难得恬静的脸,唇际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把琥珀搂得更紧了些。

    可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那个人,终于忍不住现了身。

    沙石,从坑上滚下来,让紫御猛地搂住琥珀站了起来。

    “紫御?”

    琥珀被摇醒,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到的,是紫御紧绷的脸。而顺着紫御的目光看上去,只见在明亮的月色底下,略显紫色的衣袍在随风飘荡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琥珀脱口而出:“是她!”

    那分明是在时间隧道里遇到的紫袍女人吧!

    话音才落,琥珀与紫御的脚下赫然出现了金色的光垫,直把两人往坑外送去。

    月色明亮的夜,可视度极高。

    逐渐上升的视线里,只见黑色的长发随风舞动着,而紫袍女人的脸也渐渐映入了眼帘。

    “你怎么……”

    与琥珀的吃惊相比,紫御就显得镇定多了。

    只见他的手横在琥珀的嘴边,挡住了琥珀即将出口的诸多话语,并向前一步,走下光垫,来到那个紫袍女人的面前。

    “你接近我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慢着,紫御!”琥珀追上前来,一伸手就把紫御拉到自己的背后,大有保护之势,“笨蛋紫御,你忘记了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吗?”刻意压低的声线,只有彼此才听见。

    可是,笑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琥珀回头就是一记白眼,瞪向那个穿着紫袍的神秘女人,明白虽然已经尽可能压低了声线,但还是被对方听了个一清二楚。

    “身为勇者却保护魔王,这样好吗?我伟大的勇者琥珀·哈哈……”

    “这不重要!”冷冷地打断了紫袍女人的话,琥珀直瞪着她的脸,口气冷硬地道,“米米,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们?还有,基垦呢?你把他怎样了?”

    是的,眼前这张脸,不是别人的,正是那个被他们所救的米米!如今的米米,不见半分的我见犹怜,倒是把往日的阴沉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不过是个贪钱的人,何必管那么多呢?”

    看着米米突然在眼前张开手心,琥珀愣了愣。但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就被紫御给狠狠地捂上了。

    “别看!”

    “为什么……”

    “叫你别看就别看!”

    真是受不了琥珀,平常看起来那么精明,却在紧要关头犯迷糊!米米拥有魔力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刻意地在琥珀面前张开掌心,显然是有什么企图的!

    紫御边说边咬牙,如今的情势对没有魔力护身的他十分不利。

    “那么,她不看就你看好了。”

    米米也不含糊,猛地冲到紫御的面前,施展咒语束缚他的身体,让一脸不甘的紫御只能被动地瞪着她的掌心看。

    “慢着,米米你想做什么?”

    而好不容易挣脱开来的琥珀,才走了一步,就被米米以相同的咒语所禁锢。

    于是,米米把掌心推到两人的面前,嘴里快速地颂唱咒语,让从掌心上冒出的奇异光粒迅速飞进了两人的眼里。

    “啪!啪!”

    当米米收回手时,紫御与琥珀相继倒地。

    “你们的试炼才真正开始——虽然,这只是我一时兴起想到的游戏。”诡异地笑着,米米的手轻轻向上一托,失去意识的紫御竟然被无形的力量抬至半空。

    “走吧!”

    就在米米的耳环放出美丽的光华时,紫御被光所覆盖,飞向了魅惑之森以外,而米米以高傲的姿态望了昏睡过去的琥珀一眼,嘴里快速地念起了咒语,不一会儿,一阵诡异的光团包围了琥珀。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全新的自己吧?”

    冷哼了声,米米转身走进静得叫人心慌的森林里。

    而就在米米的身影没入漆黑中消失不见之后,树上滑下了一抹丽影。

    是一名年轻的少女。但叫人意外的是,那名少女的脸,竟与米米长得十分的酷似,就连戴在耳上的耳环,都是同一个款式——不一样的,只有身上的装束以及发型——高束在脑后的发,让少女看起来比米米多了一点果断独行的味道。

    “真主,请守护迷失的人们。”

    少女呢喃着像是咒语般的吟哦,散发出温暖光芒的双手伸向昏迷在诡异光圈里的琥珀……

    与此同时,因为赶赴魅惑之森而在郊外寻找扎营地点的贝诺突然勒住了骏马的缰绳,高举的手,让尾随着他的剑客们急急勒住了自己的马。

    “少主……”

    贝诺在随从们的疑惑叫声里利落地下了马,并走向前去。

    只见,在贝诺的马前不远的地方,此刻正倒卧着一对男女。

    “少主,这种事让我来!”随从阿密嚷嚷着,在贝诺的首肯下赶紧上前,本想把那倒卧在地上的男人踹开,不料却被贝诺一记眼神喝止住了——明明只是毫无波动的眼神,随从却像被猛兽瞪了一眼似的,连滚带爬地走回自己的马身边去。

    倒是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特特二人组”在此时驱马向前,也不理会贝诺对他们的行动有多么的不满,抢在贝诺以前翻身下马前来到昏迷的男人身边,伸脚就是一踹——昏迷在路中央的男人随即翻了个身。

    “是他?”

    “是琥珀·哈哈巴里的兄长,贝诺少主。”随从终于找到借口上前,连忙靠在贝诺身边讨好地提醒。

    “不需要你多事。”贝诺头也不回,目光飘到昏迷在旁的紫御身上然后看向了一边的杰特,“那是紫御。”

    杰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于紫御会在这种地方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紫御?紫御·哈哈巴里?”

    贝诺半眯着眼,思索着自己所知道的哈哈巴里家族的人,感到疑惑,“哈哈巴里家族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

    杰特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是贝诺的随从又讨好地上前来,“贝诺少主,既然我们找到了琥珀小姐的兄长,相信琥珀小姐应该也是在附近……”

    “多事!”贝诺不悦地瞪了随从一眼,而后望了望天色。

    就在这时,身后扬起了滚滚的尘土,只见一名穿戴跟贝诺身边的仆人们无异的胖子气喘吁吁地策马而来,而他的手里,高举着一卷羊皮宗卷,宗卷以黄色丝绸捆扎,在接过羊皮宗卷的瞬间,贝诺眼睛眯了眯。

    以根兰家族的一贯作风,商号出了问题,一般以四种颜色区分状况的严重性,分别是黄色、蓝色、褐色和黑色——而黄色,正好是四种颜色里最严重的,是一种非得族长出面处理不可的信号。所以,贝诺并不拆开宗卷,而是转身对众人号令道:“回城。”

    “回……贝诺少主,这里距离罗基亚村有一整天的路程,我们是不是该……”

    回答随从阿密的是贝诺翻身上马的背影。

    阿密见了,赶紧命人把昏迷的紫御也带上马去。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朝着罗基亚村出发——包括了“特特二人组”。

     正文 第八章

    来自神诋的启示——当天上之光陨落,黑暗之王降世,唯有舞动双剑之人荡除所有。

    日出时分的魅惑之森带着独有的弥静,晨曦透过茂密的高树,洒落下来,映出躺在树下的少年模糊的脸。

    少年脸上是邋遢的,有湿泥干涸后的薄片,也有呈暗黑色疑似血的斑污。

    至于身上的白色汗衫也不复洁白,并且衣物上有多处破损,是撕裂的或切口整齐的,看上去使他显得十分的狼狈。

    而在这名沉睡的少年身畔,是一名端跪着的少女。

    黑色的长发柔顺如瀑布,在脑后高束着,绵密的刘海平直在秀眉上,左耳前绑着拇指大小的草绳辫子,脸是可爱的心形脸,眉啊眼啊精致得如能滴出水来,只是,少女碧绿色的眼眸里,映射不出什么波动来,尤其当她的目光落在少年双腕上的红锈手镯上时,甚至还带着几分的冷。

    “这就是……琥珀·哈哈巴里吗?”像是低喃又像是在叹息,少女的声音轻柔得像会随风飘徐的绒毛,“琥珀·哈哈巴里……”

    像是对这个名字极为重视,再次反复默念后,少女站起来,默默地转身离开,然后,又转过头来,疑惑地凝视着那沉睡的容颜。

    鸟儿在欢欣地歌唱着,当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梢,普照着魅惑之森的悠悠绿意时,美得如画的森林,几乎让人错觉是世外桃源般的美好。这时树上的松鼠,努力地拉拔着丰硕的果实。

    “啪!”

    一只猎鹰突然飞蹿直下,松鼠一惊,抱头乱窜,手中的硬果扑通直掉下来。

    “痛、痛、痛、痛、痛……”

    枯黄的草堆里,沾满了干草根的头从里面赫然冒出,当戴着红锈铁护腕的手用力地往头拍去的同时,那栗子色的发随着头的快速甩动轻轻地晃动了起来,在刺眼的阳光下反射出几道亮丽的光带。

    少年捂住被发红的额心,呻吟了起来。

    但下一秒,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把手放下,错愕地瞪着眼前的景色。

    “这是哪?”

    踉跄着从枯草堆上站起来,少年努力地压下眩晕的感觉,琥珀色的眼珠子瞄啊瞄的,身体在回旋着,四周的树影也回旋起来。

    然后,少年皱了皱眉,瞪着自己撑得发疼的脚丫,二话不说就把鞋子给脱了个精光。

    被丢落在地上的鞋子,明显比少年的脚丫小了好几个码位。但喉咙热得像被火烧,少年也就不再理会鞋子的事情了。

    “水……”

    就在这时,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从少年那光滑的脚背爬了过去,那种湿濡的、冰凉的……

    琥珀色的眼珠子僵硬地往下一瞄,而后又瞬间回到原位,少年的额间顿时下起了黄果树瀑布雨。

    “我……绝对没有看到手臂大小的鼻涕虫……”

    鼻涕虫怎么可能有手臂那么大呢!

    少年自我安慰着,又忍不住瞪向仍然在地上悠哉的鼻涕虫,慢慢地注意到地上繁花盛放,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绿的……而在这些花间忙碌的,是“嗡嗡嗡”叫的……

    “两个屁股的蜜蜂……”

    怎么可能?该不会是眼花了吧?可是一只、两只、三只……都是两个屁股的蜜蜂……

    用力地拍了拍汗湿的脸颊,再揉揉发疼的眉心,少年深呼吸了一下,就在静下心来的同时,竟然隐约听到了悦耳的歌声以及……潸潸的……

    “是水!”

    少年大喜,开始穿过带着草香与叶香的丛林,光裸的脚丫开始感受到地上的湿气,“沙啦”一声,越过眼前的矮树丛,悦耳的歌声也变得清楚了起来,间或传来了翅膀拍打的声音,当然……还有汩汩的水声。

    心里一高兴,少年的手连忙拨开眼前的绿叶红花,只见干净得几近透明的湖水中,鸟儿扇打着美丽的彩色羽翼,落在一条沾着晶莹水珠的光滑且白皙的藕臂之上。而长长的,黑得一如夜色的秀发,顺落在娇小玲珑的白皙身子之上,匍匐出美丽的曲线,最后又落在清澈的水间,被水轻轻地承载着……

    “天使?”少年不由自主地低呼。

    只听“啪啦”几声翅膀振动,鸟儿受惊飞起,而悠扬深远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湖中的少女徐徐转身,在看到少年后脸上顿时一红,猛地弯身背转了过去,双手紧张地捂在胸前,躬腰缩在清澈得根本无法掩藏什么的水中。

    少年“啊”了一声,连忙说道:“我不是存心的!”说罢,人连忙背过去。

    湖中的少女见了,赶紧游回湖边,取了叠放好的衣服便连忙跑进草丛里穿上。

    耳后是衣物摩挲的声音,少年琥珀色的眸子望着湛蓝的天空,好一会儿,才整理出语言来:“小姐,那个……我想向你探听一件事情。”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少年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于是错愕地回头,看着少女恬静的脸。

    “小姐……”

    “芙莉娅。”

    少年愣了愣,从善如流地叫道:“芙莉娅,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问吧。”

    自称芙莉娅的少女,拥有着少年从未见过的美丽绒毛,漂亮的碧绿色眸子瞧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让人无法揣摩她的心绪。只是,那对泪形的水晶耳环,反射着阳光,让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地停驻。

    “呃……我想问你,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座生命竞技场?”少年边问,琥珀色的眼眸边四处转着,心里暗想自己怎么会无端出现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明明刚刚眼前还是古怪的族人,走进传送魔法阵后,不是直接到达生命竞技场的吗?而且,这里到底是哪里?绵密的森林,该不会就是无人敢进,潜伏嗜血妖物无数的中部森林——魅惑之森吧?

    “生命……”

    “生命竞技场。”应着芙莉娅的疑惑,少年提醒着。

    “这里是魅惑之森。”

    “魅惑之森!”少年骇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惶然地瞪着四周的绿意,双手弄乱了一头本来就很乱的栗色卷发,发出一阵低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有古怪!竟然把我……”

    “琥珀·哈哈巴里。”

    “什么?”反射地回答了芙莉娅后,少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秒的空白。下一秒,少年后退一步,细细地眯起眼睛,揣测着眼前少女的身份,“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原来,这少年竟然就是琥珀·哈哈巴里!

    瞧现在的琥珀,依然是蓬乱的头发,却多了点不修边幅的帅气,而那双颜色独特的琥珀色眼眸,又比从前的明亮多出了坚毅的味道,至于本来就丰润的唇,此刻看起来丰润,但又稍稍多出了点刚直的棱角……而最怪异的地方应该是,似乎,对于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琥珀本人并不知情。

    话音落后是短暂的沉吟,少年琥珀再次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芙莉娅沉默以对,只是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琥珀。

    “既然你不知道生命竞技场在哪里,我走了。”受不了被当作展示品,少年琥珀转身就走。

    “琥珀·哈哈巴里,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芙莉娅不快也不慢的语调,轻易地就把少年琥珀留在原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呃……”

    芙莉娅柔嫩的掌心突然推到了少年琥珀的额前,然后,惊诧的语调响起:“你居然……”

    芙莉娅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勇者本人,但是,从琥珀第一天出现在这个时空,她就已经日日留意着气象的变动,以推测将要发生的未来,所以,她才会预先来到了魅惑之森,等待传说中的勇者出现。只是,怎么也没料到当中了变数,当她赶至,这传说中的勇者身上已经被人下了诅咒,而道行不够的她,能做的只是让这传说中的勇者尽快恢复元气,没想到……

    “难道,你已经完全没有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记忆?”

    “什么?”

    这个世界?这个?!

    少年琥珀正想问个明白,不料一声尖叫在这个时候震惊了附近的一切。

    “快!”

    只是一句话,芙莉娅竟就径自跑开。

    “搞什么啊,奇怪的女人。”

    抱怨归抱怨,少年琥珀还是追了上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你好。”

    直觉地回头,少年琥珀疑惑地望着空荡荡的身后。

    “什么你好啊,我现在很忙。”

    “你是在回答我,对吧!”

    奇怪的孩童声音再次响起,于是,少年琥珀张望,当视线往下时,意外地发现了就在自己脚边,白茸茸的疑似兔子的生物。

    再看四周,方圆十里,除了那些两个屁股的蜜蜂,就只有脚边这团白茸茸的……

    而那团疑似兔子的东西,头形如菠萝,几缕白毛尖锐竖起朝天,十分性格,此刻正兴致勃勃地瞪着少年琥珀看,然后咧开了嘴巴……猛地往少年琥珀的头扑咬过来。

    少年琥珀大惊,直觉地以手护住头部,只见眼前一道刺眼的银光滑过,接着是“刷”的一声,手臂一沉的同时,只感到有什么泼湿了自己的脸。

    缓缓地,少年琥珀张开布满了汗滴的眼帘,意外地看着鲜红色的黏稠液体滴落在殷殷的草地上,而在脚边的,是头身分家的被染红了的东西。

    眩晕的感觉狠狠地袭来。

    少年琥珀用轻巧的左手摸摸有点痒的下巴,意外地摸出了黏稠的红色,再看沉重的右臂,看到了红色的液体沿着阴寒的剑身滑落到地上……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这就是族长说的宝物?!”

    会变形的双剑?!什么跟什么啊?

    少年琥珀踉跄了几步,要不是身旁刚好有棵树让他扶靠着,他必定跌坐在地上——先是手臂大小的鼻涕虫、两个屁股的蜜蜂,再来是会说人话的疑似兔子的东西并且会袭击人,还有那个对他说了奇怪的话的少女芙莉娅……

    “对了,芙莉娅!”少年琥珀突然低呼,猛地转身就跑,可是右臂的沉重,让他举步艰难,“可恶!”

    踉跄着迈开脚步,顶着猛烈的日光,少年琥珀狠狠地甩了甩头,拖动沉重的右臂,带着削长的剑端在草地上滑出的那一道深深的痕迹,追着芙莉娅消失的方向,投入无法辨认方向的密林之中……

    明明是在苍苍郁郁的森林里,阳光也无法透过层层的树阴穿透直下,可是,热气依然是逼人的,还有周围弥漫着的怪异血腥味道与湿气,使人胃部不由得翻腾着酸意,而体内的力气正在一点一滴地成倍消失着,少年琥珀的每一步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救命啊!”

    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惊起林中鸟儿无数,也成功地钻入了少年琥珀麻木的耳膜里。

    抬起疲倦的眼帘,少年琥珀愣了愣,脸上仍然挂着奇怪生物血迹的他,继续拖动疲惫的右臂走在茫茫的树海间。

    但很快地,耳畔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救命啊!”

    一抹黑影从丛林冒出,还来不及反应,少年琥珀那酸痛的右臂就被狠狠地一拉。

    “快救我!”

    抖得不成话的手,猛地拉了拉少年琥珀的右臂,至于急促而慌乱的呼吸,全数喷到少年琥珀的颈项之间,可见两人的距离有多么的接近。

    “你给我走开,否则……”

    来不及搁下狠话了!从丛林后猛地跳跃出来的生物,惊得少年琥珀瞪大了双眼。

    “会说话的兔子!”

    天啊,一只、两只、三只……

    那白茸茸的东西,陆陆续续地从丛林后跳出来,只是数秒,拥有庞大数目的奇怪兔子就把他们给围成了一圈!

    太夸张了吧!至少也有二三十只啊!

    看到这种境况,少年琥珀那因为疲惫不堪而眯紧的眼睛,在瞬间瞪成了铜铃状。

    “快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无论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的!”

    拉着少年琥珀右臂的家伙仍然语无伦次地叫,汗湿的手心捏得他的右臂发红发麻。

    似乎,这个家伙说了什么让人心动的东西,但头昏脑涨的,少年琥珀根本没有办法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正想把手上多余的重量甩开,一个兔子张大了血盆大口扑咬过来,少年琥珀反射性地抬起了左手。

    只听“刷”的一声,左臂顿时一沉,又有什么“噼啪”两声掉落在草地上。

    “干得好!干得好!你赶快把这些菠萝兔都消灭掉!”

    酸痛的右臂再次被拉,在那个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五六个兔子同时飞扑过来!少年琥珀一惊,转身就跑,不料身后的家伙存心陷害,突然使出无敌神力,把他的身子扳在自己的身前,眼前赫然是利爪、利牙,甚至还看到獠牙上欲滴的唾液。

    好痛!

    身体的反应只是一慢,尖利的獠牙全部咬到了少年琥珀的大腿上!

    眼看着另一波的兔子就要飞扑过来,少年琥珀惊乱地一瞪眼,想要逃开,不料身后的家伙存心过不去,化身连体婴,死命地揪住了他。

    “滚开啦!”

    嫌他还不够倒霉是吧!

    双手用力往后一甩,少年琥珀冲着那些陆续扑来的兔子大吼,只听“哐啷”一声,眼前是火花爆裂,被甩到身后的双剑迸发出刺眼的银光,先是在背后快速地形成了蛛蛛网状,而后,反扑向少年琥珀身前的兔子……

    “戛!”

    媲美鬼哭神嚎的可怕悲鸣声相继响起,接着是剧烈焚烧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失神地张开双眼,少年琥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地上的一圈黑色灰烬,头上、身上,尽是一片汗湿。

    “哇!你太棒了,你真的是太棒了,你知道吗?”这家伙又跑上前来,在少年琥珀的面前兴奋地说着些什么,“你居然把这些菠萝兔都消灭掉了!知道吗?从没有人在菠萝兔的围攻下活命的!魅惑之森里最可怕的,不是凶残的红眼狼,也不是马面熊,更不是会撒谎的诗人花,而是成群结队的菠萝兔!”

    碎碎念、碎碎念的,从没有见过那么嗦的家伙,简直跟族长有得拼。

    那家伙的话,少年琥珀全部都听进了耳里,可是脑袋却疲惫得无力辨认那些话的意思。而且,身体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离似的,琥珀脚步浮浮,把双剑插进泥土里,勉强自己撑开眼皮。

    “你好唠叨!”才说着,双腕突然一轻,瞬间,少年琥珀直直地扑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千万别昏过去,在魅惑之森里,绝对不能昏过去的!”

    眨动着疲倦的眼睛,少年琥珀这才发现那个唠叨的家伙也长了一头栗子色的发,可是,那在眼前晃动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所以少年琥珀无法看清楚这家伙的长相。

    “啊,是你!琥珀,没想到居然是你!”

    紫御?谁啊?

    耳膜有点疼,该死的,这人完全没发现他正虚弱着吗?

    “喂,你有没有看到紫御?紫御刚刚说要去找你的,你们碰头了没有啊?”

    奇怪,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缓缓眨动着眼睛,少年琥珀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的容貌,无奈意识已经开始瘫痪了。

    “喂,你该不会是要昏了吧?”那人吵闹着,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大叫,“不对,你怎么是个男的!琥珀是女的啊!”

    “谁告诉你我是女的……”

    哪来的混账,不但把他拖进苦战里,还用这种震耳欲聋的声音虐待他,要是他能动,他一定……

    “凡特!杰特!你们死去哪里了!赶快给我过来啊!我的恩人要死了、要死了!你们再不出现我就要立志当勇者、然后离家出走了!听到了没有!我的恩人要死了……”

    谁要死了!昏厥前,少年琥珀不服气地想到。

    “怎么办,凡特、杰特?你们这次该不会真的没有跟上来吧!”荒僻没人的密林中,摇着昏睡过去的少年琥珀,基垦忍不住又叫,“你们两个骗子!”

    才叫罢,背后响起了一阵轻轻浅浅的脚步声,基垦惊喜地转过头去,“凡特,杰特!”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抱着已经昏迷的小孩子的……

    “芙莉娅!”

    基垦意外地直跳站了起来。

    眼前的少女,有着恬静与淡淡的漠然,是一种乖顺或叛逆的矛盾姿态,只见基垦猛地走前了好几步,用力地捏住了少女的双肩。

    “芙莉娅!你真的是芙莉娅!”

    少女看着基垦数秒,这才在唇上淡淡漾起了弧度。

    “好久不见了,基垦。”

    “什么好久不见了!都是你,突然不告而别,你知道吗,你突然跑掉,我有多么担心你啊!还有贝诺那家伙……”

    就在基垦的话匣子猛地打开时,芙莉娅却把手中的孩子交予他。

    “咦?这不是豆丁吗?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刚刚你们逃跑时失散了,不是吗?”

    基垦本想点头说是,但突然又想到,“慢着,芙莉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

    芙莉娅只是淡笑,越过了基垦,走到了昏睡在地上的少年琥珀跟前。

    “基垦,我们先把琥珀·哈哈巴里带回去吧。”

    “带……回去?”

    基垦的眉有点打结,说实在的,他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回去,谈何容易啊?等等,不对!

    “芙莉娅你在说什么啊!这个人怎么会是琥珀·哈哈巴里,他是个男的啊!”

    听了基垦的话,芙莉娅皱了皱眉,“基垦,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他明明就是琥珀·哈哈巴里。在他耳上戴的泪形耳环,还有手腕上的奉天双剑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不是的,芙莉娅!我认识的琥珀分明是个……”

    “好了,别再说了,你先随我来吧。”

    芙莉娅弯身,只见她唇边快速地默念了什么,而后,竟然轻易地就把少年琥珀扶了起来,并且还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走吧,基垦。”

    “哗啦啦……”

    是水的声音。

    “他没有事吧?都昏迷大半夜了。”

    聒噪的,是属于年轻男人的声音。

    “基垦,你先去休息吧。”

    温柔的,是属于少女的轻柔得一如鹅毛般的声线。

    “哗啦啦……”

    水的声音又响起来,似乎是扭湿毛巾发出的声响。

    模糊的漆黑里,少年琥珀努力地张开眼睛,无奈老半天的,只能勉强出一条细缝来。

    冒着热气的毛巾,轻轻地放在少年琥珀的额上。

    芙莉娅细心地用另一条湿毛巾为少年琥珀清理脸上的污垢。

    “芙莉娅,你跟这个人认识吗?”聒噪的基垦又缠上来。

    “基垦,别把孩子给吵醒了。”

    “放心,豆丁正睡着打呼噜呢,吵不醒的。”

    见芙莉娅不再说话,基垦继续口水花喷喷,“芙莉娅,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这两年,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又会出现在魅惑之森呢?还有,这个男人又是谁?你跟他认识?怎么认识的?还有……”

    “基垦。”芙莉娅淡淡地开口,换来的是基垦屏住呼吸,热切期待的目光。

    轻叹了口气,芙莉娅转向仍然昏睡在床上的少年琥珀,“基垦,他是琥珀·哈哈巴里。”

    “原来他也叫琥珀·哈哈巴里啊……”

    在芙莉娅的注视下,基垦勉强地同意了眼前昏睡的人也叫琥珀·哈哈巴里的事实,但下一秒,他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慢着,我们哈哈巴里家族什么时候又多出了这样一个人……”

    先是那个女的琥珀,然后就是眼前这个男的琥珀!没理由啊!明明这一代只有他一人继承了“哈哈巴里”之姓!

    可是,在芙莉娅无波的瞳仁注视下,基垦缓缓地坐回凳子上,依然不甘心地继续喃喃道:“可是,真的很奇怪啊,我们家族到了这一代,明明就只有我一个继承了哈哈巴里之姓……”说罢,基垦瞄了瞄仍然昏睡的脸,眼睛突然半眯了起来。

    “怎么了?”

    “芙莉娅,这个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从来没看你这样照顾过谁的。”

    为少年琥珀擦拭脸蛋的手顿了顿,芙莉娅转过来,看着基垦。

    “贝诺要是看到你照顾其他男人,一定会气得发疯的。”

    基垦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芙莉娅听了,良久才把手收回,放在腿上,认真地看着基垦。

    “琥珀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基垦吃惊地站起来,凳子因为他的鲁莽掉在地上,发出了巨响,惹得躺在里房的豆丁不依地呻吟了。

    “基垦,你去看看那孩子吧。”

    芙莉娅的语调是那样的平缓和理所当然,以至于基垦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走进里房去。而芙莉娅的目光,也在此时回到床上,落在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的眼睛上。

    “醒了?”芙莉娅轻问。

    “嗯……”

    有点狼狈地拿开额上的湿毛巾,少年琥珀从床上坐起来。望着芙莉娅的目光,带着点戒备,但更多的应该是疑惑。

    “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问题?”

    没想到芙莉娅会直接这么说,少年琥珀的表情显得有点狼狈。

    “我想问,这里是哪里?如果我要去生命竞技场,要怎么去?”

    回答少年琥珀的,是一抹安静的微笑,“这里是罗基亚城的罗基亚村。”

    “罗基亚村。”少年琥珀喃喃地重复着。

    “是的,罗基亚村。”

    少年琥珀见鬼似的瞪着芙莉娅的脸,在确定她没有说谎的可能以后,下一秒,少年琥珀一溜烟似的,冲了出去。

    “慢着,琥珀……”

    芙莉娅吃惊地想要追上去,不料这个时候,她的脚被用力地搂住。意外地低头,看着搂住自己的豆丁,芙莉娅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芙莉娅,我拉不住这小鬼。”基垦倒是大摇大摆地慢吞吞走出来,伸手就要拉开豆丁。不料豆丁硬是不肯放手,越拉他,他就越是紧紧地抱住芙莉娅的腿。

    “基垦。”

    读懂了芙莉娅的暗示,基垦双手一摆,走到一边坐下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牙。”

    “小牙……”

    芙莉娅看着豆丁——小牙倔强的脸,露出了温柔的暖笑,“你怎么了?为什么拉着我?”

    “救救……”

    “舅舅?”

    小牙倔强地摇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姐姐,你救救我的父亲好不好?还有村里的人们!大家都被怪物抓走了!”“怪物?”基垦诧异地站起来,“你之前说的,明明是山贼!”

    小牙倔强地摇头,“如果不是这样说,大家都会跑的!”

    “那我们现在一样会跑啊。”基垦瞪住小牙。

    “姐姐不一样,姐姐曾经在怪物的利齿下救了我!”

    “你别开玩笑了,像芙莉娅这般弱质纤纤,如此的单薄,即使是走路,我也担心她会被风吹跑呢!”

    对于基垦的不以为然,小牙轻哼了声:“才不是呢!那可是一头长得很像狐狸,又长得很像眼镜蛇的三头怪物!”

    怪物,的确是一头形如狐狸,眼如眼镜蛇的三头怪物!

    站在阴暗的林子里,少年琥珀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居然一时无法动弹。

    “三头怪物?”

    芙莉娅的小屋子里,基垦轻笑,“你说的该不会是传说中魔王的宠物‘三面虎’吧?拜托,那只是大人们编撰出来的故事,用来吓唬不乖的小孩的小把戏。”

    “不是,那只怪物还会说话!”

    “怪物又怎么可能会说话呢!又不是菠萝兔……”

    是啊,怪物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而镜头一转,回到少年琥珀这边。

    “不想被吃掉,就成为我的仆人。”

    少年琥珀掏掏耳朵,下一秒,因为空中传来的呛人气息而瞪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不要,你有口臭!”而且还长得很丑。在心里补充后,少年琥珀瞪着眼前的三面虎,突然用手捂住眼睛。

    “你怎么了?”三面虎好奇地发出了低呜。

    “看了会伤眼。”

    少年琥珀的回答,让三面虎生气地又吼了一声,喷出来的臭气,几乎没把少年琥珀熏晕。

    “告诉你,现在整个罗基亚村的村民们都是我的仆人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思维是在瞬间停顿的。

    琥珀缓缓地放下了手,看着三面虎。

    另一边,基垦还在跟小牙抬杠。

    “看到芙莉娅就跑的魔物,肯定不是什么角色。”

    “才不是呢!三面虎很厉害,所以,我们的村民们才会一个接一个地不见了!”

    “不过是只三头狼。我……”

    “基垦。”芙莉娅突然打断,“三面虎最擅长的是捕捉人心,利用弱点。”

    镜头又是一转,灰蒙蒙的视线里,巨大的三面虎突然被神秘的光团所笼罩,渐渐地化作人形。

    “琥珀,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从旖旎的光团中走出来的,是颀长的身影。

    美丽的银丝,在渐渐消失的光线照射下折射着梦幻的光芒,带着朦胧,糅合出一个接一个动人的粉色肥皂泡。

    瞪着弥漫了四周的粉色肥皂泡,少年琥珀的目光缓缓地回到那个长着满头银发的男人身上。

    那双紫色的幽邃眼眸,让他的视线无法转移。

    于是,一抹得意的弧度出现在那个满头银发的男人唇畔,只见他,开始举步走向呆若木鸡的少年琥珀……

    窗外惊现的粉色光芒,让待在屋内的三人都愣了愣——尤其是小牙,浑身剧烈地震了起来。

    “怪物来了!”小牙叫着,害怕地藏在芙莉娅的身后。

    “我倒是要会一会这只厉害的怪物。”

    基垦跃跃欲试,拉开门就跑出去。

    “慢着,基……”

    “姐姐,不要丢下我!”

    没走几步,芙莉娅又被紧紧地拉住。

    “姐姐,我……”

    掌心突然在眼前出现,小牙诧异地看着芙莉娅的掌心。

    下一秒,光粒从芙莉娅的掌心飞进小牙的眼里,在芙莉娅放下掌心的同时,小牙脚一软,倒在芙莉娅的臂弯里。

    把小牙安置在床上后,芙莉娅急着追了出去。

    没跑多远,芙莉娅就在魅惑之森的入口看到了基垦——不知因何傻站在那里的基垦。

    “基垦……”

    芙莉娅上前拍了拍基垦,基垦触电般地回过神来,欲言又止,然后,他颤抖着伸出指头,指向了那团粉色光芒的中央。

    只见——一把利刃,从琥珀的手背伸出,然后又从那正想拥抱他的人身上穿了过去。

    芙莉娅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为什么……”

    如喷泉般涌出的血液,不停地从那被剑刺穿的地方冒出,并很快地就在地上制造出一摊血水,而那正想拥抱琥珀的怪物,俊朗不凡的脸开始扭曲,眼里充满了浓浓的疑惑与前所未有的惊骇!

    “因为你是怪物啊。”什么白痴问题呢,少年琥珀边说边把剑抽出来。

    而银发男的身体,也在这时开始扭曲波动,鲜血从被刺的地方开始源源不绝地冒出来,触目惊心。

    “这个人明明是你心底最在意的人……”

    猛地,银发男扑倒在地上,在晃眼间又恢复成怪物的模样。

    望着地上的怪物,少年琥珀把掌心抬起,淋漓的鲜血,沿着锋利的剑身滑到掌心,有点热,湿腻黏稠,让他很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明明是你最在意的人……”语调像是在埋怨,但更多的似乎是疑惑。怪物在地上抽搐了好几下,终究安静了下来,永远地。

    完全不了解怪物在说什么,少年琥珀瞪着地上怪物那副心生不愤的绝望,只感到一股不舒服的眩晕狠狠地袭来。

    “喂!”

    看到少年琥珀一头栽到地上,基垦连忙跑上去接住他。

    而芙莉娅缓缓地走上前来,轻道:“没事的,他只是精神上负荷太重了。”

    “精神上?”

    “奉天双剑虽为神器,但同时也是双面的利刃。”芙莉娅语毕,望着怪物的尸体,突然向怪物伸出食指,嘴里唱颂起咒文来。

    “芙莉娅,你该不会是在念咒语吧!”

    就在基垦诧异之时,怪物的身体开始扭曲,幻化为黑色的浓浆,最终,浓浆“啪”地一散,在地上化成臭水一摊!

    臭水之中,匍匐着众多昏睡着的人们,老人,小孩,有男有女!

    而这些,正是失踪的罗基亚村村民们。

    生气勃勃的村子,热情的村民们,丰硕的美果佳肴,甚至还有放眼的绿意悠悠与取之不尽的水源。

    “哈哈巴里先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您笑纳。”

    生得一副慈祥嘴脸的族长的白须翁,还有四周殷切期待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是那样的和乐融融,但却让少年琥珀的心一沉再沉。

    因为,这里绝对不是他所知道的罗基亚村。

    目光寻找着,好不容易落在不远处,被年轻的男村民们所包围的芙莉娅身上。

    少年琥珀越过身边热情的族长,走了过去。

    “芙莉娅小姐,你一定得试试我酿的葡萄酒!”某男A殷勤着把酒杯推了过来。

    “芙莉娅小姐,大白天的喝酒不好,还是试试我娘做的点心吧,虽然简陋,但是味道很好的!”某男B连忙撞了过来。

    “既然是简陋就别丢人了吧!”某男C趁空当挤过来,“芙莉娅小姐,你远道而来,让我为你做一回向导,带你去看看我们村子最有意思的风景吧!”

    听着这让人头脑发晕的恭维与献媚,少年琥珀忍不住一把拉住了芙莉娅的手腕,把她从人群中带了出来,“芙莉娅,我有话要问你。”

    “琥珀。”

    回过来的头,居然浅浅一笑,让少年琥珀愣了愣。

    原来,芙莉娅的笑容,虽然淡淡的,却会与她惯有的冷漠矛盾地营造出强烈的视觉效果。

    “琥珀?”

    回过神来,少年琥珀以眼神瞪开一直想接近的某男A、B、C。

    “芙莉娅,你确定这里真的是罗基亚村吗?”

    回答少年琥珀的,是默然的注视。

    “芙莉娅!”无法看懂的表情,让少年琥珀懊恼地低叫,“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

    “这里的确是罗基亚村。”

    “可是这里不是我知道的罗基亚村!”

    芙莉娅又笑了,“一切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少年琥珀一窒,“例如说……你是我的未婚妻这件事情吗?”

    “未婚妻?!”

    某男A、B、C一同高叫,声音大得琥珀阵阵耳鸣。

    回答他们的,是少年琥珀狠狠的一记白眼。

    “芙莉娅,那么请你告诉我,生命竞技场要怎么去?”

    “为什么你对生命竞技场那么执着呢?”

    对于芙莉娅的反问,少年琥珀考虑再三,才折衷地说道:“因为,我肩负着打败魔王的使命。”

    语调是诚恳的,还带着点颤抖,任谁听到,都觉得这是一种对命运的觉悟——虽然,这绝对是一番假话。

    “说得好!只有抱有牺牲的人,才说得出如此的一番话来!”某男A突然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说得对!哈哈巴里先生,难得你有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觉悟,我们支持你!”

    是精神上支持,压力上负荷吧?

    少年琥珀淡淡地瞄了某男A与某男B一眼,懒得跟他们解释一切只是随口胡掐。倒是某男C,在这个时候做深沉状,“哈哈巴里先生,其实你不必去参加那个什么生命什么赛的。”

    回答某男C的,绝对是少年琥珀的白眼。

    “对啊,比斯城不是要举办五年一次的勇者竞技赛吗?哈哈巴里先生,你务必要去参加!”某男A也说道。

    “勇者……勇者竞技赛!”少年琥珀愣了又愣,眼睛暴瞪,几乎脱窗。

    勇者竞技赛……

    天啊!这可是生命竞技赛的前身啊!

    记得那个唠叨的族长,最爱挂在嘴边的故事里就有勇者竞技赛的事情!可是,传说中的勇者竞技赛,早该在五百多年前伴随着勇者打败魔王而结束了才对啊!

    “你确定你说的是勇者竞技赛?!”

    脸色要多青就有多青,少年琥珀猛地拉住某男A的肩膀,力度之大,吓得某男A头冒冷汗,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是,是勇者竞技赛。”

    少年琥珀猛地一个踉跄,抱头蹲在地上。

    难道,是传送魔法阵出了什么差错,把他送到了过去?!而且,还是五百多年前?!

    “对了,听说这一届的勇者竞技赛奖金很丰厚。”

    某男B的话让少年琥珀抱头的手一下子定格在半空。

    “因为是最后一届了嘛,听说城主打算把所有的财富送给成功卫冕勇者头衔的人呢!”

    终于,少年琥珀的手放下来,人也缓缓地站起来,傲然地矗立在刺眼夺目的阳光之下。

    “琥珀?”芙莉娅疑惑地看着他。

    “走,为了打败魔王,我们马上赶赴比斯城!”指向苍天白日的食指,还有浑身散发的气势,让少年琥珀在此刻显得威风凛凛。

    而透过水晶球看着这一切的紫袍少女,唇上露出了深深的笑。

     正文 第九章

    身为庞大产业的继承人,贝诺花在看账本上的时间简直多得吓人——尤其,追着琥珀走的两个月里所堆积下来的文件,已经是小山三四座了。

    宁静的书房里,他快速地算着每一笔交易的数目,而这时,书房的大门被敲响了。

    “进来。”

    走进来的,是经常跟在他身侧打点一切的随从阿密。

    “少主。”随从阿密恭敬地作揖,而后乖乖地矗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说。”

    简洁有力地吩咐后,随从阿密话匣子马上打开:“报告少主,罗基亚城传来了消息,最近频繁发生人口失踪案件的罗基亚村,失踪的村民们,竟在一夕之间都回来了!”

    故作耸动的声音,没能让贝诺有任何反应,于是随从阿密又再接再厉:“而且,听说事情全是潜伏在魅惑之森的怪物做的好事!那怪物身高如山,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剧烈震动,有尖锐的獠牙,血红的大嘴……”

    “重点。”不抬头也不皱眉,贝诺状似敷衍。

    随从阿密不禁感到泄气,“听说,打败这只举世无双的怪物的,是一名少年。”

    看到贝诺抬头,随从阿密不禁兴奋,“是一名很传奇的少年!”

    “研墨。”

    淡淡的吩咐,再一次浇灭了随从阿密好不容易升起的期待。

    一边磨墨,随从阿密一边唠叨:“少主啊,你一定会对这名少年感兴趣的!那名少年啊,栗色的卷发,琥珀色的眼眸……”

    “不就是基垦吗?”贝诺无所谓地继续埋头案上。

    “不是基垦少爷,是另一个少年!跟基垦少爷在一起的!”成功地看到贝诺手中的笔顿了顿,随从阿密继续兴奋,“而且,那名少年用的还是双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奉天……”

    “好了,你哪来这么多话?”贝诺一记白眼,随从连忙退后。

    不甘地望着贝诺再次埋首工作,随从阿密无聊地看向窗外,只见一个束着一头银色长发的年轻男人,徐徐地走出大门去。

    “少主,紫御少爷又出去了。”

    贝诺抬眼,随从连忙闭嘴,站在一边。

    “他不是犯人,爱上哪里就哪里吧。”贝诺瞄了瞄窗外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最好就别回来了。贝诺暗自想着。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紫御,他总觉得有股讨厌的感觉——打从心底里发出的。

    地处哈根大陆北部以东,靠近中部山脉,周边环绕山林,气候温和,水脉纵横穿梭,建筑皆靠水而建,强调水路分区,形如棋盘,更在城里最中心的位置上建立了大型的喷泉广场——这就是比斯城,航运便利,以商贸交易为主,饮食行业为副,终年汇集各方大陆族民,热闹繁华。

    而今天,这个热闹的城镇里,衣着华丽的队伍被人群所包围,游走在张灯结彩的集市之中,似乎正为什么庆典举行揭幕仪式。

    “客人,你不去看看吗?今天是我们比斯城五年一度的大日子,勇者竞技赛的开幕游行会啊!对了,你也是来参加勇者竞技赛的吧?”摆摊卖杂食的小贩张罗着手中的活儿,苍白的八字须下是自豪得不得了的笑。说罢,把堆满食物的食盒递过去。

    “不是。”即使是,也不会大声嚷嚷地喊出来,为自己制造对手。蓬头垢脸,疑似流浪汉的黑发少年懒懒地应着,不理会小贩诧异的脸,接过小贩递来的食盒,埋头吞咽起来。

    这时,一个浑身酒气的壮汉,摇晃着撞坐在旁边的矮凳上。

    “切,这种无聊的竞技赛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来凑热闹!”

    这个醉汉,连呼吸都有酒臭的味道,说话时,更是口水花喷喷的,让黑发少年不禁皱了皱眉。

    “韩德森,这可是我们比斯城五年一次的盛事!”

    “有那么多的闲钱,倒不如救济一下我们穷人!给我来一盘肉,满满的一盘!”

    “韩德森,你已经欠下好几天的账了,我这里可不做亏本生意……哎!客人,要走了吗?”

    看着蓬头的黑发少年站起来,小贩有点吃惊地瞪了瞪已经空荡荡的食盒,不禁暗讨,三人份的食物,这少年人吃得好快!

    “嗯。”

    听到老板的话,把钱币放下,穿着一件破旧白色汗衫的黑发少年弯身,手探向韩德森的脚下。

    “哪来的小鬼,做什么?”

    韩德森快速地反应过来,狠狠地揪住探到自己脚边的手,一提而上。

    于是,黑发少年那密黑的刘海下,琥珀色的眼珠子朝向眼前的醉眼。

    “看什么看?!”

    “哎呀,韩德森,人家只是想要拿回行李!”惊看着韩德森举起拳头,小贩连忙跑出来制止,弯身从韩德森的脚边抽出一个厚重的行李袋,在韩德森的面前晃动了一下。

    “那该早说啊,真是混小子!”嘟噜着,又是一个酒嗝,韩德森摔开手,一把推向黑发少年硬实的肩膀,害黑发少年踉跄地退了半步。

    一记眼神瞪过去,黑发少年蜜色的脸上写满了怒意。

    “好了好了,没事了,客人你赶快离开吧,这家伙酒品不好,总爱乱说话。”

    小贩赶紧过来分开对峙的两人,没料到醉酒的韩德森一个激灵,推开了他,用拇指揉过鼻端,嘟噜道:“什么乱说话!别小看我,老子可是打败魔王的人!”

    韩德森的话,让本来坐在另一边安静喝着茶的客人顿了顿。

    满头的银发,因这位客人扭过头来而折射出好看的光晕来。

    “你是说你见过魔王?”

    这名长着满头银发的客人,正是紫御。

    他缓缓地站起来,然后驱步走来。

    “不行吗?你这意思听起来是在怀疑老子了!”

    随着叫嚣,浓烈的酒气攻进鼻腔里。

    长得很像流浪汉的黑发少年暗骂了句神经病,拿起行李就想走,不料,他的肩膀猛地被拉住。

    “又怎么了?”

    以为是醉汉在瞎搅和,不料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衣冠楚楚,看起来蛮有贵族味道,是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男人,而且,还长得蛮帅的,可惜就是脸看起来过于阴柔了些,而且,重要的是那张脸!

    黑发少年猛地一卸肩膀,退后了几步,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来,身上的气势澎湃,像是随时准备一决死战的样子,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瞬间染上了浓烈的杀气。

    紫御愣了愣,眼睛半眯着,深刻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少年——琥珀色的眸子,还有戴在右耳上的蓝色耳环,再看他的手腕间,隐约着红绣手镯……

    “琥珀……”

    “琥珀,你还没吃饱吗?”熟悉的声音,在瞬间插入,而基垦的身影,也在下一秒飞奔过来,“你那个到底是什么胃啊,就到我家别墅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基垦,那只妖怪还没死,别吵!”

    少年琥珀懒得理会基垦,看着紫御的眼睛瞬间眯了眯。

    “紫御!”

    可是,循着少年琥珀的目光看过去,喜出望外的表情在瞬间浮现在基垦的脸上,“琥珀,这就是我跟你常提起的朋友紫御!”

    基垦只顾自己说着话,也不管少年琥珀脸上的戒备只有加深没有减退,更注意不到紫御眼中的疑惑越发的深沉,突然对着身后大喊:“芙莉娅,我找到琥珀了,还有还有,我还遇到了我经常对你提起的朋友紫御哦!”

    “紫御?”

    人群里,一抹亮丽的白色走出来。

    长相极美的黑发少女,亭亭玉立地出现在人前。

    紫御的眼中,瞬间划过了猜测,而这一抹古怪的猜测,并没有逃过一直密切监视——不,留意他的少年琥珀。

    “芙莉娅,你刚刚不是说很久没回来了吗?我带你——不,你带我四处走走看吧。”

    搞不清楚基垦怎么会跟那只怪物牵扯上关系,但起码,他可以把芙莉娅带离危险。这般想着,少年琥珀猛地上前拉开芙莉娅,边说边转头,狠狠地瞪了紫御一眼,目光里饱含着警告。

    紫御见了,不禁挑了挑眉。

    “紫御,难得遇到你,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听到基垦这么说,紫御求之不得地故作漠然,“可是我的事情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说完,若要再继续打搅你,似乎不太好。”

    “千万别这样说,请你一定得来我家住!”

    迎着基垦万分期待的目光,紫御轻笑,“当然。”

    然后,他的目光锁定在已经走远的身影上。

    住在基垦的别墅里,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琥珀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又变成了少年的姿态,但紫御期待着与少年琥珀的碰面,只是,没想到少年琥珀居然拉着那名少女芙莉娅在外面四逛,一直没有回来。

    浴室里是烟雾袅袅。

    紫御躺在温热的水里,回想着基垦离开以前所说的话。

    “这个男的琥珀虽然与你那个女的琥珀同名,但是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哦!而且,这个男的琥珀是芙莉娅的未婚夫,你千万不要有什么移情情绪啊紫御!”

    好个基垦,胡言乱语地倒是说中了一大半。

    什么男的女的,琥珀·哈哈巴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该死的米米,趁着他魔力尽失的那个晚上,对他施展了封印术,害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完全恢复魔力,在这段日子里,竟然只能简单地使用一些基本的咒法,甚至连寻人也做不到,总被什么干扰着,只是,他有一种预感,只要在贝诺的身边等待着,他们总会有再次碰头的机会。

    才想着,浴室的大门被推开。

    “基垦,你怎么还在泡啊,不是说好了这个钟数是我的时间吗?”少年琥珀瞪着倚在池边的朦胧身影,语调里满是不满。

    “基垦,你没有听到我说的……呃,是你!”

    袅袅的烟雾间,若隐若现的居然是紫御的脸以及那双写满恶意的紫眸,此刻正半眯着,直勾勾地视向少年琥珀坦然无物的胸膛。

    “你、你看什么?”

    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少年琥珀赶紧抽起身后的白色浴巾,用力地挡在胸前。

    “挡什么呢?欲盖弥彰。”嗤笑着,紫御缓缓地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怎么,不敢过来?”

    “有什么不敢的?”

    虽然还是对紫御感到戒备,但少年琥珀还是徐徐地走下浴池,坐到了紫御的身边。告诉自己忽略掉身边的人。于是,少年琥珀闭上双眼,这时,身侧传来了一阵开怀的笑声以及——水被撩动的声音。才错愕着,一个大手伸过来,大咧咧地搭在少年琥珀的肩膀上。

    “你!”

    “搭肩勾背也能使你大惊失色?伟大的勇者‘先生’。”

    特意加强语气的某个词语,让少年琥珀的眉头皱起。

    而可恶的是,紫御的指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快速地在少年琥珀的肩膀上细敲了几下,害得少年琥珀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然后,紫御的指头改为触摸少年琥珀的下巴,就在少年琥珀要破口大骂前,少年琥珀的下巴被狠狠地挑起。

    “不要以为你顶着男人的身体就能为所欲为,听懂了没?”

    虽然基垦透露的信息并不多,但至少他知道了一项很重要的信息,这不知道脑袋哪里坏掉的拜金女自从变成了少年的姿态以后,就一直以那个长得跟米米十分相似的女人的未婚夫身份自居!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拜金女今天拉着人家的手一副亲热的劲头,他就浑身不舒服!

    “什么?”看着那狠狠半眯的紫眸,少年琥珀顿时傻眼。

    什么叫顶着个男人的身体?他本来就是男的啊!

    “不要接近芙莉娅,听懂了没?”

    “啥?”

    “哗啦啦”地又是一阵水响,紫御突然从水中站起,不该入目的东西赫然出现,少年琥珀赶紧别过脸去。

    “记住我今天晚上说的话。”

    浴室的大门猛地一阵开合,少年琥珀回过神来,看着满眼的水蒸汽,有点无法反应过来地眨着眼睛。

    搞什么啊,这个……这个叫紫御的,凭什么命令他不能接近谁、喜欢谁了?

    猛地一咬牙,少年琥珀穿好衣服,匆匆地追了上去。

    “该死的家伙,居然走得那么快!”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琥珀咬牙切齿着。

    那个该死的紫御,不管怎么看,就是觉得他跟那只三头怪物长得很像!虽然,今天芙莉娅一直对他解释说那只怪物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但每每看到那个叫紫御的家伙的紫眸时,他就浑身不舒服!

    “难道他……”根本就是那只三头怪物?

    少年琥珀边想边走,迎面一阵冷风扑来,回过神,意外地发现自己走出了门楼。而眼前,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拂着,只见芙莉娅站在树前,正踮起脚,指尖努力地去够挂在枝叶间的什么。

    凝神看去,是一条镶着银边的鹅黄色发带,跟她头上,绑着左边头发的发带应该是一对的。

    于是,少年琥珀走过去,轻轻踮脚,用指尖把发带取下来。

    “来,你的发带。”

    琥珀把发带送到芙莉娅的面前,不料芙莉娅似乎受了惊,直觉地往后退去,脚踝不小心踩在凸起的树根上,顿时失去了平衡。

    “小心!”少年琥珀一个箭步向前,扶住了纤细的腰,至于怀里的芙莉娅,双手拉住了他的白色汗衫,心有余悸的样子。于是,琥珀扶直了她,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头,安慰说:“好了,没事了。”

    白皙的粉颊又是一红,芙莉娅突然用力地把少年琥珀推开,匆匆跑向门楼。

    少年琥珀抓头,只觉得今夜的芙莉娅很奇怪。才想着,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停住,又跑了回来。

    “琥珀。”芙莉娅指了指他手中的发带。

    “给你。”

    正想把发带给芙莉娅,不料她却更早一步把发带夺了过去。那种急躁,像是生怕发带在他的手上会被弄脏似的。

    “芙莉娅,这发带是……”

    少年琥珀才抬眼,芙莉娅已经跑到了门楼前,猛地转过身来,“谢谢。”说罢,芙莉娅匆匆地跑入门楼里。

    “这……”

    少年琥珀傻眼,也徐徐地走进门楼里,并没有注意到,二层的窗户前,一双藏在暗处的紫眸,正狠狠地半眯着……

    “紫御,你在看什么?”

    基垦的声音,唤回了紫御的注意力。

    “没。”紫御回过身来,走到基垦的身边坐下,“你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我们离开罗基亚村。”

    “哦。”

    紫御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于是,基垦发挥他话匣子的优势,噼里啪啦地说起来:“你知道的嘛,因为我们一直在帮助魅惑之森的沿线村落驱赶魔物,所以琥珀的事情也就被大大地宣传开来了。不管到了哪里,都有人慕名而来,于是,琥珀就嚷嚷着绝对不要再做白工了,宁愿花掉一袋钱币去染了个黑发,一路上染人耳目。”

    听着基垦的话,紫御突然笑了。

    “笑什么?”

    “没。”

    他只是觉得不管琥珀的记忆被怎么消除,贪财的心居然可以完好地保留下来,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对了,基垦,你们来比斯城,真的是为了参加勇者竞技赛?”

    “是啊,因为琥珀一直嚷嚷着要打败魔王。”

    “打败魔王?”紫御的眼里,快速地掠过了什么,“基垦,那么你们的队员呢?”

    队员?

    迎着基垦疑惑的眼神,紫御笑了,“这一届的勇者竞技赛需要组队参加,三人为一组,你不知道吗?”

    “三人?我从没有听过这种事情!”基垦骇然地站了起来,“怎么办,我想跟琥珀一起参加啊!但,如果找特特二人组,他们总是两人一起行动,不可能只让一个人参加,可是,要找其他人的话,我根本没有时间……”

    紫御看着基垦的着急,不言不语。

    “啊!”基垦的目光突然落在紫御的身上,“紫御,你没有报名吧!”

    “没有。”紫御不动声色地回答。

    “那么,可以拜托你加入我们吗?”

    “这样好吗?不需要问问琥珀的意思?”紫御摆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可是,眼底却偷偷闪过了算计的笑意。

    “相信琥珀也会认同你的实力的,拜托你,拜托你参加吧,紫御!”

    “可是……”表情是继续为难的。

    基垦急了,“紫御,难道以我们的交情,你还是不肯答应吗?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成为一名真正的勇者!”

    “纵使琥珀比你更符合传说的形容?”

    基垦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说罢,紫御在基垦看不到的角落里,唇上的笑容加深了。

    “对了,我现在就把琥珀找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比赛的事情!”

    瞧着基垦的兴奋,紫御点了点头。

    他啊,倒是有点期待琥珀的反应了。

    “你三更半夜地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必须跟这个怪……不,我必须跟这个人组队参加勇者竞技赛?”

    瞪着眼前一脸事不关己地泡着茶喝的紫御,少年琥珀哼了声,别过脸去。

    “可是琥珀,这一届勇者竞技赛必须三人成组,才能参加啊!”

    “不要就是不要,为什么非要这个人不可?!”

    发现少年琥珀一个指头指向自己,紫御连眉也没有皱一下,仍然享受着泡茶的乐趣。

    “因为紫御很强啊!而且还会魔法攻击,防御技巧也比我们厉害!”

    基垦越是说得理所当然,少年琥珀就越是不以为然。

    “我管他有多臭屁,告诉你基垦,就算随便找个路人甲,我也觉得比眼前这个人好!”

    “琥珀!”基垦急了,一把拉住少年琥珀,把他带到角落处,“琥珀,紫御是我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他真的很强,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直白?”

    故意压低的声线,听得少年琥珀很不爽,“基垦,你一定是被骗了,这个人哪有你说的好!”

    分明就跟那只三头怪物长得一样,基垦不是也看见过吗?少年琥珀越想越不对劲,瞄向紫御那头,发现他仍然享受着杯中的热茶,眯了眯眼,突然把基垦往门外推去。

    “琥珀?”

    斗不过少年琥珀的天生神力,基垦轻易地就被扫地出门。

    “你先休息吧,我有话要问你的朋友。”

    “可是琥珀……”

    “晚安。”

    “砰”地把门给甩上,少年琥珀猛地转过头去,瞪着一脸看戏看得很享受的紫御。

    “好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了。”

    踩着沉重的步子来到紫御的面前,少年琥珀双手抱胸,一脸的深不可测。

    紫御笑了,慢慢地站起来,望着比自己矮了半截却依然努力地维持自己气势的少年琥珀,脸上浮出一抹深笑。

    “所以,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你在胡说什么啊!”脸似乎在发热,少年琥珀懊恼地叫了起来。

    “或者,该说是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眼前是紫御的掌心,琥珀吓了吓,连忙往后退,却惊骇地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你果然是那个三头怪物!”

    “随便你怎么想。”紫御说罢,奇怪的光粒飞进了少年琥珀的眼里,下一秒,意识抽离,少年琥珀的眼眸光华不再,只剩下迷惘的出神……

    而紫御,开始读取琥珀的记忆。

    “原来你已经忘记了。”

    忘记的,是与他相遇以来所经历的事情,甚至还遗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紫御笑了,但是笑容中却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落寞。

    一挥衣袖,少年琥珀的眼眸里光华再现。

    “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着少年琥珀见鬼似的连忙往后跳开,紫御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背过身去。

    “你走吧。”

    冷淡的声音与相遇以来带着调戏所有的调子反差很大,让少年琥珀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不走?”

    看着紫御坐回去继续泡茶,少年琥珀疑惑地抿了抿唇。

    “怪物,你潜伏在我们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怪物。

    紫御抬起眼帘,冰冷的紫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被这样一双眼眸所注视,少年琥珀的心颤抖了一下。

    “因为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我当然不能离开你的保护范围了。”这会儿,紫御的调子又回到了调戏,但是,当中又似乎多出了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要保护你了?”防都来不及了,还保护!

    少年琥珀瞪着紫御,试图从他的脸上寻出破绽。

    沉默是莫名其妙产生的。紫御没有搭话,只是回望着少年琥珀。

    对望得似乎有点久了,少年琥珀终究沉不住气。

    “怪物,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要保护你了?”

    紫御依然没有搭话。

    “怪物!”

    “紫御。”

    少年琥珀愣了愣,为紫御脸上突然出现的严厉。

    “我有名字,我的名字是紫御。”

    “那又怎样?”少年琥珀在紫御的瞪视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这眼神,为什么那么的古怪?里面蕴涵的情愫,该不会是受伤吧?但继而一想,少年琥珀连忙甩了甩头,一只怪物,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情感?!

    “你知道名字的重要性吗?如果再让我听见你叫我‘紫御’以外的称讳,我就……”

    紫御走过去,少年琥珀看着他手成爪状地瞄准自己,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你就怎样?”

    面前是少年琥珀倔强的眼神,还有骄傲抬起的下巴。

    明明是少年的脸,但紫御却错觉地看到了琥珀的少女模样。

    “‘紫’是‘紫色’的‘紫’,‘御’是‘御用’的‘御’。”

    心里突然听到一把遥远的声音,紫御狼狈地收回手心,藏在背后,转过身去,不再看少年琥珀。

    当日对他强调名字的重要性甚至还为他取名字的人,如今居然否定他的名字,竟然还端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紫御心中的懊恼顿时up到了极点。

    本来,紫御完全没有把米米对他所做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却恼她入骨。

    “喂,怪物……”

    “是紫御!”

    猛地回瞪过来的目光,带着困兽的挣扎,比起方才毫无波动的目光,显得人性化了许多。

    少年琥珀撇了撇唇,暗骂自己对紫御的留意。

    “喂,你刚刚说我答应要保护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自己想!”紫御说罢,越过少年琥珀,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喂,你要去哪里?”

    少年琥珀赶紧尾随出去,但空荡荡的走廊上,竟已失去了紫御的身影。

    装潢柔媚,设计偏暖的卧室内,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芙莉娅轻握住黄色的发带,双手合十跪在窗前,向着半圆的明月祈祷。

    窗外的夜风吹拂着她的一头黑发,在半空中荡漾着好看的弧度。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惊扰了一室的静谧。

    猛地转过头来,芙莉娅看着门前的高大身影,目光久久地凝滞着。

    “你就是芙莉娅?”

    走进卧室里,紫御把门带上,目光锁住了芙莉娅的脸。

    “你是……紫御?”

    收回目光中的茫然,芙莉娅站起来,面对来者不善的紫御。

    “你有话要跟我说?”

    紫御并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看着芙莉娅。

    “是为了……琥珀·哈哈巴里?”芙莉娅催步向前,来到咫尺间。

    “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紫御不动声色地说着,任由芙莉娅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试图从眼前那双看似无波却又明显地压抑着什么的眼眸里找出蛛丝马迹来。

    “你跟米米到底有什么企图?为什么接近我们?”

    脖子突然被拉下,看着芙莉娅的唇贴上来,紫御眉头也不皱,只是冷漠地让她吻着自己。

    芙莉娅的吻是热烈的,与她表现出来的漠然反差很大。

    “芙莉娅!”

    房门突然又被打开,震惊了无限贴近的两人。

    而站在门边的少年琥珀,错愕地瞪着眼前的画面,竟然回不过神来。

    “走进别人的房间,不懂要敲门吗?”紫御推开芙莉娅的肩膀,经过少年琥珀身边的时候,恼怒地以仅是彼此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喃道,然后哼了一声,旋身离开。

    “喂,你……”

    少年琥珀猛然回过神来,正要追出去,不料芙莉娅却叫住了他:“琥珀。”

    硬生生地回过头来,少年琥珀看着芙莉娅丝毫不见异样的表情,“芙莉娅,刚刚……刚刚是那个怪……那个紫御对你乱来的,是吧?”

    虽然怎么看怎么像是芙莉娅在主动吻上紫御的,但少年琥珀拒绝相信。

    “琥珀,他没有对我乱来。”默然地注视着少年琥珀似乎有点受伤的眼神,芙莉娅向前走了一步,“琥珀,其实我……”

    “芙莉娅,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了。”

    抢在芙莉娅说话之前,少年琥珀走出了门外,并状似体贴地把门给带上。

    感觉自己是在落荒而逃。

    一鼓作气地冲出门楼来到寂静无人的院子后,少年琥珀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并狠狠地喘着气。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芙莉娅与紫御拥吻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呢?”

    心中那股酸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突然忆起紫御在浴室里警告他不要接近芙莉娅的事情,少年琥珀猛地往后一倒,大字形地摊在冰冷的草地上。

    这时,脚步声接近了。

    下一秒,那个人居高临下地瞪着少年琥珀。

    “不要告诉我,你现在的失魂落魄是因为那个叫芙莉娅的女人。”紫御半眯着眼,懊恼地瞪着少年琥珀那一脸不像话的颓然。

    回答紫御的,是少年琥珀的冷哼。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

    瞪瞪瞪,紫御恨不得能在少年琥珀的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喂!”

    “吵死了!”

    少年琥珀用力地捂住双耳,闭上眼睛。

    而他的态度,彻底地惹火了紫御!

    猛地分跪在少年琥珀的身侧,紫御狠狠地拉开了少年琥珀的双手,“你要是再无视我的存在,我就……”

    “你就怎样!”

    瞪着无限接近的脸,感觉着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在脸上徘徊,少年琥珀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就……”

    目光在瞬间交汇了。

    望进琥珀琥珀色的眸子里,紫御愣愣地看着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

    这是他的脸吗?

    懊恼,居然还带着一点点的受伤?

    胸口突然被狠狠地一撞,紫御直往后飞了开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紫御意外地瞪着少年琥珀,以及他双腕间已经解封的奉天双剑,诧异得说不出话来,生怕一说话,有什么就要碎掉了。

    “你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少年琥珀沉着脸,怒瞪着紫御。

    不过是潜伏进来的怪物,凭什么对他趾高气扬呢!还有,此刻涨满了心扉的酸意,若不是紫御出现,根本就不会有!

    “怪物,你再不离开,我就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了!”

    “怪物?”紫御愣了愣。

    “怪物就是怪物!”

    望着少年琥珀倔强愤怒的眼睛,紫御突然大笑了起来。

    “不许笑!”

    这笑声,简直刺耳得要命!

    但是,紫御没有理会,继续狂笑着。

    忍无可忍,少年琥珀冲过去,猛地把紫御撞倒在地上,而下一秒,奉天双剑架在紫御的脖子上。

    “我叫你停!”

    笑声,缓缓地停歇了。

    徐徐降下的视线不带半点的情感,直看向少年琥珀的,当中的冷冽,让少年琥珀愣了愣。

    下一秒,少年琥珀的肩膀被推开。

    “喂,你……”

    看着紫御翻身站起,头也不回地走进门楼里,一股眩晕袭上脑袋,少年琥珀狠狠地甩了甩头,也弹跳了起来,本想追上去,不料才走了两步,“噼啪”一声便晕在地上了。

    脚步,是在听到身后的声音时停住的。

    紫御冷冷地回过头去,望着昏厥在地上的少年琥珀,下一秒,无情地转过脸去,继续走进门楼里。

    黎明时分,天色灰蒙蒙的。

    紫御倚在床上,瞪着就睡在自己身侧的少年琥珀。

    结果,他还是走回去把晕厥在凉地里的少年琥珀给捡回来了。

    为什么?

    疑惑地皱着眉,紫御闭上双眼,感觉着眼皮上异样的热力,为心里惊现的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什么懊恼着。

    从没有过的感觉,深深地困扰着他。

    当少女琥珀为他取名字后懊恼着自己的鸡婆时,当少女琥珀知道他失去魔力后认真地说着要保护他时,当少年琥珀居然以理所当然的表情叫他怪物时,当少年琥珀对着他解放出奉天双剑甚至把剑刃搁置在他颈项间时……

    这一切又一切的奇怪感觉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不是魔王,只是一名寻常的人,或许他会知道这种暧昧的情绪就是爱。但不幸的,他是魔王,离群独居,永生活在孤独里的魔王,根本不了解也没有任何途径去了解这最平凡最直接又最奥妙的情愫。

    就在紫御懊恼之际,少年琥珀缓缓地转醒。

    头,撕裂般地痛着。

    “这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让少年琥珀困扰,而当少年琥珀的目光发现了紫御时,少年琥珀弹跳下床,戒备的态度让紫御眉头轻斥了一下。

    “如果你醒了,就滚吧。”

    冷漠的语调,让少年琥珀愣了愣。

    “我……又晕过去了?”

    紫御缓缓地看过来,冷哼道:“既然知道使用奉天双剑会造成精神负担,就不要随便乱用。”

    “不必你关心!”

    回答少年琥珀的是紫御的冷漠,“那你就滚吧。”

    “我当然会走,跟你在同一个空间边多一秒我都觉得恶心!”

    说着气话,少年琥珀踩着重重的步伐走到门前,但却在拉开门前,少年琥珀定住了身形。

    “还不滚?”瞪着少年琥珀转过来的愤怒目光,紫御冷冷地开口。

    深呼吸。

    少年琥珀不情不愿地道:“谢谢你,怪物先生。”说罢,少年琥珀拉开门,走了出去。独留紫御瞪着门,狠狠地发起呆来。

    至于门的另一边,少年琥珀气冲冲地走着,连芙莉娅就在身边也没有发现。

    “琥珀。”

    芙莉娅的声音让少年琥珀狠狠地煞住了脚步。

    “芙莉娅?”意外地看着芙莉娅,瞬间又瞪向紫御的房门,少年琥珀迟疑地开口,“你这么早,来找……来找紫御吗?”

    “不,我是来等你的。”

    “等我?”少年琥珀意外地眨了眨眼。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昨天看着紫御把你抱回房。”芙莉娅缓缓地走向少年琥珀。

    “琥珀,你跟紫御之间……因为我发生了争执,对吗?”

    从芙莉娅淡漠的神情,无法揣摩她的心思。

    “琥珀,请你对紫御好一点,起码,不要跟他有什么冲突,好吗?”

    “嗯。”虽然疑惑芙莉娅的用心,但少年琥珀还是轻轻地答应着。

    “所以,你会与紫御一起参加勇者竞技赛的,对吧?”

    听到这句话,少年琥珀呛然地看着芙莉娅。

    “是基垦告诉你的?”

    芙莉娅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少年琥珀。

    “好吧。”

    望着芙莉娅惯有的漠然,少年琥珀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想,既然芙莉娅是他的未婚妻,既然看到芙莉娅吻紫御时自己会感到心痛难耐的酸楚,虽然,还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芙莉娅了,但是,最基本的,作为她的未婚夫,她的要求他当然也就得尽量满足了。

    “刚使用了奉天双剑,你一定很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知道吗?”

    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琥珀的额心,然后,芙莉娅微笑着转身离开。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少年琥珀低头,迟疑地伸手捂住隐隐发疼的心窝。

    这股消散不去的酸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

    真的是爱上了芙莉娅?

    “芙莉娅!”

    远去的身影突然顿住了脚步,芙莉娅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少年琥珀。

    “我们……我们出去逛一逛吧!”

    回答少年琥珀的,是芙莉娅的迟疑。

    “你……不想跟我一起出去吗?”

    期待期待,少年琥珀眼里的期待让芙莉娅愣了愣,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好啊,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真的?那我们走吧!”

    手突然被拉住,芙莉娅还来不及吃惊,少年琥珀已经拉着她在走廊上快速地跑了起来。

    “哒、哒、哒”地,脚步声在宁静的清晨里特别的响亮。

    走廊深处,大门闯开。

    紫御从里面徐徐走出,而另一边的房门,也在这个时候打开,只见基垦头戴着可笑的睡帽,一脸的睡眼惺忪。

    “紫御?你起得好早啊……”而且那脸,精神得像是一夜未眠。

    “基垦。”紫御突然淡淡地开口,“我们今天到城里报名吧。”

    “报名?”基垦疑惑地打着呵欠。

    “勇者竞技赛,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正文 第十章

    “勇者竞技赛?”

    晨曦初现,书房里,贝诺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对面的随从阿密。

    “是啊,少主要是有参加的打算,今天就必须到城里报名了。”

    “哦。”回答随从阿密殷切期盼的,只是一声冷淡的鼻音。

    “少主?”那到底是参加还是不参加啊?

    “那个……少主,我听说哦,那个……紫御少爷已经跟基垦少爷碰面了。”

    “嗯。”回答随从阿密的,依然是冷淡的鼻音。

    “所以,我找人暗中探听了一下,听说,他们打算一起参加这一届的竞技赛。”

    “所以呢?”

    “啊……所以……所以,少主是不是也要、也要……”

    随从阿密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擦额角的汗,努力地想要从贝诺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可是,看啊看的,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当随从阿密心灰意冷地想要退出去时,贝诺突然开口:“报名的事情,你去打点就可以了。”

    “那么人选呢?”

    看着眼前长得很像猴子亲戚的随从阿密,贝诺淡淡地道:“我自有人选。”

    “对了,少主……”

    随从阿密去而复返,嗦的吞吐让贝诺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还打探到……基垦少爷身边的那个人,他叫做琥珀·哈哈巴里。”

    “琥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淡淡的身影,贝诺抬起头来。

    “是,就是那个被讹传为传说中勇者的家伙!真巧,居然跟琥珀小姐同名,但……什么跟什么啊,传说中的勇者根本是少主您才对!即使没有传说中的勇者外表,但放眼整个哈根大陆,有谁是少主您的对手呢!”随从阿密越说越激动,双手成拳,“少主,我一直认为这一切的预言都只是子虚乌有!分明是那个预言师在捏造传说,说得天花乱坠地,一切的出发点还不是为了维护哈哈巴里家族在哈根大陆的地位?还害得美丽的芙莉娅小姐……”

    “啪!”

    钢笔猛地被折成了两半,贝诺“嚯”地站起来,背对着随从,冷硬的背影,吓得随从阿密连忙往外退出,“少主,我这就去报名,告退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而贝诺,站在阴影里,手紧拽住厚厚的窗帘,久久才以一种说不清的语调呢喃道:“芙莉娅……”

    “芙莉娅!”

    朗朗的声音隔着拥挤的人群传来,站在布匹店前的少女,芙莉娅轻轻地回头,猛地,一个冰淇淋塞到了她的面前。

    “琥珀。”

    带着点惊魂未定,芙莉娅接过少年琥珀手里的冰淇淋。

    “比斯城真热闹!”

    兴奋地看着沿路的繁华商贸,少年琥珀快乐的样子引来了芙莉娅的低笑。

    “比斯城是哈根大陆的中枢,当然热闹啊。”

    冰淇淋很甜,但芙莉娅的笑容更甜。

    两人边逛边闲聊着,好不容易把冰淇淋解决掉,少年琥珀双手抱着脑袋,“芙莉娅,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哈根大陆会尊哈哈巴里家族和根兰家族为主?”

    莫名其妙地只身来到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世界,少年琥珀沿途听了不少的故事,也知道自己掉进了过去的空间里,只是,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两个家族在这个世界的地位。起码,在属于他的年代里,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根兰”家族。

    “那是因为,哈根大陆曾经遭逢巨变,几乎毁灭一旦,却最终被这两个家族的祖先所拯救啊。”

    “祖先?”

    “他们是少年比斯·哈哈巴里以及少女阿莫尔·根兰。”

    “比斯!阿莫尔!”

    天,该不会比斯城跟阿莫尔城就为此命名吧……

    看着少年琥珀的诧异,芙莉娅笑了,徐徐地说出了她所知道的哈根大陆传说。

    传说,在五百年前,哈根大陆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天灾,天灾引发了大海啸,把哈根大陆冲离了原本的轨迹,天上浓云密布,雷电交加,大地轰鸣不断,就在这时,一批叛贼发动了政变,引起了战争,使得哀鸿遍野。

    于是,著名的少年剑客比斯,与天才铸炼师阿莫尔加入了扫荡叛贼的行列——比斯剑法高明但生性冲动,阿莫尔武艺欠缺但熟悉武器的运用,两人的组合是互补而且契合,在扫荡的过程里起了巨大的作用。

    可是,就在战争就要取得胜利之际,叛贼的头目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份上古文书,召唤出远古之神。

    被召唤出来的远古之神身上发出万丈光芒,许诺叛贼的头目得到永生与骇人的魔法。而在场的,不管是叛贼或是扫荡大军,都因为远古之神身上所发出的光芒导致气绝身亡,只有比斯和阿莫尔,奇迹地不受影响,于是,远古之神赋予了他们别人所没有的能力——驾驭神器的力量以及打造神器的才能,让他们有能力打败叛贼的头目。

    最后,阿莫尔耗尽心血,打造出了上古神器“奉天双剑”,而比斯,使用奉天双剑与叛贼的头目同归于尽,换回了哈根大陆的和平。

    “得到和平以后,人们为了纪念比斯与阿莫尔,便把这里改名为哈根大陆。”芙莉娅说罢,望向穹苍,突然感叹,“这就是神明,既不慈悲,也并不残忍,只是冷眼看着子民的挣扎,并以此为乐。”

    少年琥珀出神地听着,没有听出芙莉娅语调中的奇怪,只是疑惑这些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族人们提及。并且,少年琥珀想起……

    “所以,你们口中的魔王,就是那个叛贼的头目咯?”没有注意到芙莉娅的脸色一变,少年琥珀摸着手腕间的红锈手镯,继续道,“可是,那个叛贼的头目不是已经死了吗?”

    “相传,在叛贼头目死前,不甘心地对天狂叫,说远古之神欺骗了他。于是,远古之神现身,赐予他转生并且保留魔力的特权……”说到这里,芙莉娅抿起唇,不肯再说下去了。

    “咦……”手突然被握住,芙莉娅触电般地想要抽回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芙莉娅愣了愣,徐徐地摇头。心中某处的软化,让她默许了少年琥珀继续亲昵地握住自己的手。

    这样的默许,却让少年琥珀皱了皱眉,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高兴。

    两人并肩走着,失去了话题,路突然变得有点长。

    少年琥珀一双眼睛,四处闲看着,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很像紫御,但,少年琥珀知道那不是。

    “芙莉娅,这里人很多,这样才不会走散的。”

    琥珀色的眼珠子一眯,少年琥珀改搂着芙莉娅的肩膀。

    只要想到紫御会被自己与芙莉娅亲密的情景所气死,少年琥珀心里就感到很得意。

    “该死的,你们在做什么?”

    嗯,没错,那个叫紫御的应该会这般气急败坏地叫。

    “琥珀·哈哈巴里!”

    声音有点震耳欲聋。少年琥珀皱眉,还来不及为幻听的真实感到懊恼,肩膀已经被狠狠地一拉。

    目光流转,眼前意外地看到了一对刻意伪装过的眼眸,虽然眼瞳看起来是茶色的,但是却在边沿位置透露着玄紫。

    “是你啊。”

    妖怪果然是妖怪,拥有禁忌的紫色眼眸。而且,居然还学人家伪装,切!

    “你们也出来了?”

    芙莉娅肩膀一滑,溜出了少年琥珀的臂弯,不着痕迹地保持了距离,让少年琥珀不禁有点火大地瞪着紫御。

    回答少年琥珀的,是同样恼火的一瞪。

    “芙莉娅,你还说呢,跟琥珀出来也不叫上我们,大家一起行动才有趣啊!”

    基垦的声音响起,少年琥珀这才发现基垦就站在紫御的身边。

    “说什么呢基垦,谁要跟怪……”

    还来不及拒绝基垦的提议,少年琥珀的肩膀就被长长的大手一勾,拉了过去。

    “谁让你碰我的?”

    懊恼地想要拉掉紫御的手,谁料试了好几次,就是没有办法把紫御的手拉掉,少年琥珀猛地瞪着紫御,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怪物,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少年琥珀坚信天生神力的他居然连拉开一个人都办不到,那么,这个人铁定是怪物!

    当然,少年琥珀不知道的是,在那段被遗忘的时间里,紫御曾对还是少女的琥珀施展法术,让自己的天生神力不能伤他分毫。

    “基垦,琥珀说要跟我单独行动,你就和那边的那位小姐一组好了。”紫御突然对着基垦说道,然后强迫少年琥珀跟上自己的步伐。

    “喂,谁要跟你……”

    “这么容易冲动,你认为这样的你有女孩子会喜欢吗?”

    “你……”

    少年琥珀回头,发现芙莉娅果然在身后默默看着,只好咬住了唇,关上一肚子的愤懑。

    紫御呢,面无表情地走着,看也不看少年琥珀。

    这一路,走得很无趣。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隔着重重人潮传来——

    “快说,要什么条件你才答应把剑卖给我?!”

    被围了个老紧的武器店外,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哎呀,那个人不就是贝诺大人的随从阿密吗?”某年轻少女捂住脸颊作不依状,口气里满是失望。

    “怎么可能,应该是冒充的吧。我的贝诺大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面目可憎的随从呢?”又是一位年轻少女,水汪汪的大眼因为想起思慕的人而闪闪发亮。

    “那个,请问你们口里面的贝诺大人是指?”

    突然,黑色的头从两位少女的肩膀处冒出,一头的直发被人们挤得好比雀巢。而且,过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流浪汉,至于过于邋遢和奇怪的出场方式,使那两名少女嘶开喉咙就尖叫,掌心更是一左一右地打过来。

    “色狼啊!”

    异口同声的尖叫过后,两名少女风也似的钻出人群,只剩遭到偷袭的少年琥珀,出神地摸住自己被打得发红的脸颊,震惊着自己居然被人误认色狼。

    “本来,你就不该对自己的长相有多大的期待。”

    冷哼出来的声音,使少年琥珀恼火地瞪了过去。

    但不得否认的是,映入眼帘的脸,的确比少年琥珀出色许多。一咬牙,少年琥珀嘀咕了几句,再次把目光投回人潮的中心点,只见一名长得猴头猴脑,打扮得不失光献的年轻人正拿着什么跟武器店的老板讨论着,但把少年琥珀的目光吸引住的,绝对是那块被那个猴头猴脑的家伙遮去一小半的很简陋的小黑板……

    “成功拔剑者赏银八……”手,忍不住捧住腮帮,少年琥珀的眼睛狠狠一亮,“八万!”

    多么美好的数字啊!

    少年琥珀的脚,忍不住往那个猴头猴脑的家伙走去。

    紫御见了,忍不住一阵嗤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的就是少年琥珀这种。怎么会有人爱钱爱到这种地步呢?

    才想着,已经听到一声惊人的闷响,紫御回过神来,有点吃惊地看着那个被少年琥珀一手挥到墙壁上,印出了一个人形再狠狠地滑落下来,瘫软地上。

    “哎,阿密哥,你没事吧!”

    武器店的老板一时失了主意,看看瘫软地上的贝诺的随从阿密,又慌忙看向少年琥珀,人群里呢,也是一阵哗然。

    “哎,客人,你这是、你这是……”

    “老板,这个拔出来就能够拿到钱了,对吧!”

    完全没有半点伤了人的自觉,少年琥珀依然兴致勃勃地盯着那块简陋的小黑板下的怪剑。

    那剑,的确很古怪,居然插在一块大石头,刀身是呈褐色的,看起来很迟钝。

    “是这样没错,但这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拔起来的,要知道,这剑净重就有……”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刷”的一声,剑身已经从大石里抽出,看着少年琥珀笑嘻嘻地把剑在腕间甩来甩去,老板的眼睛几乎脱窗,口里的话渐渐地不成调,“这剑,这剑可是跟神器奉天齐名的贝诺剑,拭血不留痕,有着神秘的传说,就剑身就有……有几百斤重啊,而且锁住剑的是磁铁,要拉起来根本就……”

    “老板,八万拿来!”

    话还没有说完,看着琥珀把剑轻松地往肩上扛去,老板张口结舌着。

    “老板,钱呢!”

    大大的手心在眼前摊啊摊,老板困难地从剑上抽回自己的视线,打量起琥珀来——黑色的发,戴着耳环的右耳,琥珀色的眼眸,还有戴在手腕间的红锈手镯……

    “老板!”

    老板的肩膀突然被握住,一回神,对上少年琥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钱!”

    “呃……”

    呆呆的单音节发音后,老板双目一亮,突然反握住少年琥珀的手,“我知道你!你就是传说中的勇者琥珀·哈哈吧里对不对?!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的同行就住在罗基亚村,他跟我形容过你的长相,没料到……”

    “老板,我才不是什么琥珀·哈哈巴里!而且你瞧,我的头发是黑色的!”少年琥珀脸色一变,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很用力地向老板介绍自己的发色,“看清楚了没?是黑色的!”

    一路上,因为拯救了罗基亚村的事情,少年琥珀几乎没被那些热情的目光所烦死,好不容易忍痛花了那么多钱去染了个发,说什么也不能让被“勇者之名”的事情再缠上!日复一日地被迫免费帮忙消灭怪物——那些噩梦般的经历,少年琥珀可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不料少年琥珀话音方落,就听见一声响指。

    出人意表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少年琥珀的头发,竟然在瞬间回复到本色——美丽的栗色,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华。

    “各位,大家认为他的头发是黑的还是栗色的呢?”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少年琥珀猛地回瞪过去,回答少年琥珀的,是紫御悄悄做的鬼脸。气得少年琥珀火冒三丈……不,火还来不及冒出,就被突然围过来的黑压压一片给吓回去了!

    脚步声齐整地,慢慢地往少年琥珀涌过来。

    回头看着众人顿时变化的嘴脸,少年琥珀忍不住往后一退,再退……

    “呜!”

    悲鸣响起,少年琥珀往后快速地瞄了瞄,只见贝诺的随从阿密的手,正被自己的脚丫给踩了个正着。

    “该死的家伙……”

    本来就快挂掉的随从阿密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后脑就遭到一阵重击。

    “你要剑,我给你就是了!”

    随手把剑丢在人家头上,少年琥珀旋身就跑出人群外。

    “喂,你……”

    哪来的混蛋,居然敢用这种重死人的东西敲他的脑袋!要让他抓到,要让他抓到……

    想归想,但等到随从阿密终于晕乎乎地爬起来,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对于少年琥珀而言,最受不了的就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被N多视线所注视着。

    “好了,你们看够了没有!”

    发狂地一吼,非但没让那些对自己行注目礼的人有所忌惮,甚至还让更多的目光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少年琥珀气得几乎要吐血,而更可恶的,是那个一直唇上挂着轻笑的家伙!

    “你说,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认为,你身上哪一点值得我对你有企图?”紫御撇了撇唇角,那副骄傲的模样气得少年琥珀猛地跺了跺脚,力度之大,只听“砰”的一声,地上居然起了裂缝。

    而更该死的是,眼前的光线居然在瞬间被黑影所笼罩。

    “怪物啊,快逃!”路人迟钝地尖叫,少年琥珀呢,翻了个白眼,回头瞪过去。

    “吖!”

    头顶的二头怪鸟,大象的体形,用力地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并鬼叫着。

    少年琥珀的唇角微微跳动着,猛地抽起右臂,红锈手镯随即化为锋利的剑刃,只是轻轻地往半空一劈,下一秒,二头怪鸟发出凄厉的叫声,头身分家,直坠在地上,激起烟尘无数。

    “拜托,连死掉的模样也没有半点新鲜感。”

    连翻白眼都懒了,少年琥珀轻哼着,转过身去,意外地对上紫御诧异的目光。

    “看什么看?!”

    “你看起来,蛮适应的嘛。”紫御挑了挑眉,突然走上前来,少年琥珀反射地往后一退,这个时候,紫御的指头从少年琥珀的刘海中拨弄出一条杂线来。

    “鸡婆。”

    喃喃地瞄了瞄紫御,少年琥珀开始张望。

    “你经常遭到怪物袭击?”

    “还好。”

    少年琥珀继续张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把你打败以后啊!”

    “把我?”紫御不满地拉住少年琥珀的肩膀,强迫少年琥珀看过来,“打败我以后?”

    他的脸是严厉的,让少年琥珀心里狠狠地跳了一下,但随即,少年琥珀别过脸去,“废话,当然是打败你以后!”

    说罢,少年琥珀目光不经意地瞄到紫御背后的某一点,顿时笑逐颜开,“芙莉娅!”

    “喂,你……”

    来不及拉住少年琥珀,紫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琥珀跑向远处的芙莉娅,不高兴的情绪,顿时跃现心扉。

    但是,紫御还是尾随着少年琥珀走向了芙莉娅与基垦。

    “是……芙莉娅小姐……”

    而在远处观望的人群里,因为扛着一炳怪剑而驼着背的阿密,意外地低呼着。

    另一边,紫御搭上了基垦的肩膀,边瞪着前面亲昵走在一起的背影,边压低声线问道:“琥珀刚刚跟我说,打败我以后就经常遇到怪物,基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基垦向紫御解释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在少年琥珀身上的事情的同时,另一边,贝诺的书房里,两个藏在暗处里的人正对贝诺汇报着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了那两个藏在暗处里的人的话,贝诺从眼前的文件堆里抬起了头。

    “少主,我们很确定,那就是芙莉娅小姐。”

    贝诺从座位上站起来,背对着他们。

    “的确是芙莉娅?”贝诺拉住窗帘的手,看起来有点用力。

    “已经打探过了,芙莉娅小姐跟基垦·哈哈巴里是在魅惑之森里偶然遇到的。”

    “魅惑之森……”轻轻地咀嚼着话里的字句,贝诺的眼神变得有点遥远。但下一秒,他换回了往日淡然的语调,吩咐道,“你们与我一同参加竞技赛吧。”

    “可是我们……”

    “我自行处理。”贝诺说罢,笑了。

    突然一个喷嚏,少年琥珀诧异地看着芙莉娅。

    “怎么了,你感冒?”说罢,少年琥珀丢下手中的肉串,胡乱擦了擦,下一秒,热茶,药丸,堆积如山地送到了芙莉娅的面前。

    “琥珀,我没事。”

    淡淡地笑着,芙莉娅把面前的小山丘推开,但少年琥珀一脸的狐疑,让她只好勉强地收下了热茶。

    “有情人的人就是爱现,好热哦!”

    一边的基垦无限哀怨,这一路上,他当电灯泡也够久了,但是……

    “幸好遇到你了紫御,以后就有人与我嗑瓜子聊天了。”

    基垦的话,让紫御收回瞪住少年琥珀殷切举动的目光,“对了,基垦,为什么没有看到米米?”

    “什么米米?”

    基垦一脸的茫然,紫御刚想开口,突然听见一阵水声,回过头,原来是热茶从杯子里洒了出来,芙莉娅的手红了一块。

    “芙莉娅,你没事吧?”

    看着琥珀紧张地处理,又没有章法,紫御忍着心中莫名的懊恼,视线不动声色地飘向了芙莉娅。

    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下一秒,芙莉娅急着躲开。

    “芙莉娅,我看你还是找基垦的家庭医生看看手比较好!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紫御与芙莉娅对望的一幕,当然落到少年琥珀的眼里了。于是,少年琥珀挡在两人间,边劝说边回头瞪紫御,对芙莉娅表现出来的占有欲,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琥珀·哈哈巴里!”

    “走,芙莉娅,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理紫御,少年琥珀拉着芙莉娅就跑。

    基垦家的家庭医生,就住在主楼旁边的橘色小洋房。

    少年琥珀拉着芙莉娅走出门楼,才跑到院子里,手就被芙莉娅给甩开了。

    “芙莉娅?”少年琥珀诧异地看着芙莉娅。

    “琥珀,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少年琥珀意外地看着芙莉娅,咀嚼着她的话,然后猛地发现,“芙莉娅,你讨厌看医生?”

    “不是!”

    感觉是哭笑不得的,芙莉娅直接把话挑明:“琥珀,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嗯。”既然会一直对她与紫御亲吻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少年琥珀认为自己喜欢芙莉娅已经是十分肯定的事情了。“你该知道,我跟基垦说我们是未婚夫妻,只是为了……”

    “我知道你心里面有一个人,就是基垦常挂在嘴边的贝诺对吧?”少年琥珀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突然双手按住芙莉娅的肩膀,“芙莉娅,忘记他吧,我不喜欢看到你因为想他而紧皱着眉心的样子。”

    月光下,少年琥珀的脸是坦然的,而这份坦然,让芙莉娅顿感挫败,“琥珀,你说你喜欢我,确定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对你的喜欢自然就是男人对女人。”

    “呼……”轻叹了口气,芙莉娅懊恼地道,“如果我不是女人,或你不是男人,你就不会喜欢上我了?”

    “芙莉娅,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皱眉,少年琥珀的眉心简直已经打结。

    “琥珀,请你不要随便地对我说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芙莉娅,你为什么要钻牛角尖?”

    少年琥珀的话,让芙莉娅皱了皱眉。

    “琥珀!”

    “嗯?”

    芙莉娅突然一叫,少年琥珀直觉地看向她,只见,芙莉娅的掌心推到了少年琥珀的面前。

    “既然如此,你就向我证明吧……”

    一抿唇,芙莉娅纤细的指头在少年琥珀眼前画出了一个圆,奇异的光晕形成了圆的轮廓,而随着芙莉娅嘴里低吟的咒语,那美丽的光粒霎时拉伸成经纬交错的线条,直往少年琥珀身上网罗而去。

    “你在做什么?”

    突然的呵斥,让芙莉娅愣了愣,嘴里的咒语一时变调。

    “糟……”

    只是错念的几个语调,影响的就是整个咒符的效力!

    但轮不到芙莉娅去补救了,只见她柔弱的身子,一下子被推了开去,整个人撞到了身后的树干上。

    吃痛地揉着发疼的肩膀,芙莉娅抬起眼帘,意外出现的身影以及眼前的一幕,让她茫然地目瞪口呆——那个人,居然不理会咒语仍然在发动就闯入了魔力的中心,强行把被施法的少年琥珀抱在怀里——身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魔力反噬作用是怎么一回事的人,怎么能够如此轻率地做出行动呢?

    “琥珀!”

    身体被咒语里的光线灼痛着,但紫御没有理会,只是不停地摇晃着因为中迷心法而处于魔法阵中心的少年琥珀。一咬牙,他用力地闭上双眼,再张开时,眼瞳中的幽紫顿时大放异彩,看得站在魔法阵外的芙莉娅又是一阵吃惊。

    “不要这样,你的灵魂会受伤的!”

    手突然被紧紧一拉,紫御没有理会,双眼继续放出了诡异的玄紫,直到魔法阵来自地下的光线被吞噬了,才停下。

    而目睹整个过程的芙莉娅咬着唇,大眼里尽是难以置信。

    “身为魔王,你难道不知道,以你现在目前的情况居然去强行破坏高段魔法阵会造成怎样的反弹?你可知道,此情此景,单是一个我,就能把你除去吗?”

    “你要除去我?就凭你?或者,还有那个与你长得极像的米米?”

    转过来的目光,带着来自深寒的冷冽,让芙莉娅的心一下子被冰封了似的痛。紫御对于芙莉娅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显示出惊讶,毕竟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跟米米是一样的,而这个过去的时空,似乎隐含了他所不知道的、遗忘的过往。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刚对琥珀做了什么?”

    “我……”

    话题一转,芙莉娅顿时像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琥珀,“我对琥珀施法,要她忘记她喜欢我。”

    “好一个她喜欢你!”

    紫御撇唇,拦腰抱起昏厥的少年琥珀就要走。但芙莉娅的一句话,却把他的脚钉死在原地。

    “可是你突然出现,让我念错了咒语。”

    猛地转过来的怒瞪,让芙莉娅心里一沉。

    “错念的咒语会造成怎样的反弹,我很担心……”

    “是的,你该担心!”紫御的脸色铁青着,目光如飞剑,“如果她有什么差错,你就等着陪葬吧!”说罢,紫御头也不回,抱着少年琥珀离开。

    夜,是那样的宁静。

    连风也像停了,听不见虫鸣,几乎连自己的心跳声也没了。

    芙莉娅傻傻地望着紫御抱着少年琥珀走进门楼里的背影,无法动弹。

    而紫御把怀里的人抱回了卧室,才把人放在床上,一股奇异的光线就覆盖了少年琥珀,紫御一惊,连忙上前去,正想念咒语阻止反噬,没想到,脑海一阵昏沉,竟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看来,是刚才冲进魔法阵里,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了。

    一咬牙,紫御的目光担心地看向少年琥珀,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开始产生变化的琥珀时,久久无法移开……

    “芙莉娅!”

    惊叫了一声,琥珀茫然地瞪着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简单的陈设,衣服凌乱地丢一地——这是琥珀的卧室,毫无疑问。

    可记忆像是出现了裂缝,漏掉了什么似的。

    满身的汗湿,让琥珀浑身不舒服,直觉地用手拉了拉前襟,本想灌进一些风驱散体内的热,不料五指才碰到衣服,指下的柔软起伏,就让琥珀整个人愣住了。

    视线梗直往下。

    瞪……

    瞪啊瞪……

    瞪啊瞪啊瞪……

    见鬼了,长在胸前的怪东西,这……这只该在女人身上出现的弧度怎么会……

    琥珀浑噩的脑袋瞬间清醒,连忙查看自己。

    “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不该有的全有了,该有的却不见了?!

    现在的这个身体,不管怎么看都是属于女人的身体啊!

    正想开口尖叫,琥珀的嘴巴在瞬间被狠狠地捂住。

    “你敢在这种时候鬼叫,后果自负。”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幽深的紫眸。

    琥珀瞪着紫御,一脸的骇然,但只是一秒或更短的时间,情绪就被懊恼与愤怒所取代,双手一伸,琥珀猛地拉下紫御的手,再狠狠地一咬。

    “该死!”

    眼前天旋地转,还没有回过神来,琥珀已经被压到了被窝里。

    “放开我,混蛋怪物!”

    “再叫怪物,我就掐死你!”

    突然欺压过来的重量,几乎让琥珀气岔。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听到床褥间传来的闷叫,紫御不禁一挑眉,“不是我做的!”

    如果他能够有这个本事让琥珀恢复女性,他早就做了!被米米所左右的能力,他至今仍然没法完全恢复。而担心了一整夜,没想到芙莉娅施放在琥珀身上的出轨咒缚,竟然会还以琥珀真实的性别。

    看着眼前这张仿如隔世的脸,紫御的眼里,不小心地流淌出了温柔。但这抹柔情,不到一秒就因为琥珀的话被摧毁殆尽。

    “不是你还有谁?!”

    “还不是你的那个……”紫御猛地闭上嘴巴,换上另一种嘲弄的语调,“我看你这破脑袋,这种时候还在这边穷追究责任,倒不如赶快想想怎么善后吧!”

    “善后?”

    被狠狠地压着,被迫感受着紫御的灼热气息,琥珀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但随即,又被紫御给狠狠地压制住,无法动弹。

    “我说了,别乱动。”紫御的脸色有点变了,咬牙切齿后,才又换上狡诈的语调,“怎样,只要你肯哀求我,诚心诚意,我可以考虑帮你的忙。”

    “谁要哀求你了?”双手被反握在身后,肩膀很酸也很麻,浑身的不适让琥珀懊恼地叫着,“告诉你,我才不会向你哀求什么。”

    “可是,你难道愿意芙莉娅见到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模样吗?”

    “我哪里不男不女了?”话音才落,胸前突然一紧,目光梗直向下,看到了那赫然覆盖在她左胸上的大手,琥珀尖叫了起来,“该死的,混蛋,色狼,你碰我哪里了?”

    满意地收回手,紫御得意地看着琥珀红得发烫的耳朵。

    “怎样?只要一点小法术,我就可以让别人觉得你是男的。”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听着被褥里的闷叫,琥珀的倔强惹得紫御不满地挑了挑眉,“你确定?”

    紫御的指头,落在琥珀热热的耳背上,轻轻地来回揉搓着。感觉到身下的轻颤,他的唇上漾起了绝美的弧度。

    可是得意的感觉没能维持多久,琥珀突然猛地一挣脱,把紫御撞了开去。

    “我才不会如你所愿!”说罢,琥珀狼狈地爬下床去,但脚丫才碰到地板,却被大手一拉,整个人失重地掉回温软的床褥里。

    而就在这时,门被用力地踹开。

    “琥珀,你居然收到言者的邀请函耶!”冲进来的基垦夸张地叫着,手里摇着一封鹅黄色的信封。可是,当他看到交叠在床上的暧昧身影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不好意思,紫御,我打搅你了!”门外传来的,是基垦的大叫。

    琥珀诧异得反射地拉住了紫御的衣襟。

    “基垦是大喇叭哦,你确定不必我的帮忙?”

    看着琥珀震惊的脸,紫御的唇上不由得又浮起了一丝的算计。

    猛地瞪过去,琥珀气呼呼地看着紫御得意的笑容。

    这时,门再次被踹开,基垦“哒、哒、哒”地冲过来,一个指头,颤抖着指住了床上的两人,“不对,紫御,这个琥珀又不是那个琥珀,你们……你们……”

    得意的目光,在基垦吞吐的瞬间瞄向琥珀。

    “我求你了好不好!”

    “如你所愿。”

    轻笑漾在唇上。

    紫御腾出手,在基垦面前划了个奇怪的图腾,顷刻间,基垦定格在那里,动也不动。

    “等基垦恢复以后,他甚至会忘记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你……你果然是怪物。”

    忍不住脱口而出,下一秒,琥珀眼睛瞪大得几乎脱窗,唇,被狠狠地吻住。那吻,带着侵略性,先是狠狠地啄她的唇,一下又一下的,直到她受不了这种对待想要开口斥退他时,他竟然不知羞耻地转为攻占她的嘴巴内腔。

    湿滑烫热的舌头,时而轻时而重,挑逗着她的牙龈,挑逗着她,还挑逗她的喉咙深处,可怕的热力让她无法思考,而发自她喉咙深处的一声呻吟,惊出了她满身的冷汗与满脸的红潮,也终于成功地让偷袭她的人愣了愣,最终唇上带笑,像是心满意足般地放开了她。

    “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叫我怪物。”相碰触的唇,稍稍地拉开了距离,某人警告道。

    “怪物……怪物就是怪物……”

    突然被吻,琥珀变得有点口齿不清,怎么回事,这……这家伙怎么可以吻……真是气死人了!

    “有本事你再叫。”恶狠狠地挑着眉,紫御轻哼。

    “怪……呜!”

    这次,话都还没有说全,嘴巴就被狠狠地封上了。

    琥珀一试再试,偏偏就是无法把他给推开。

    这吻,还真是越吻越叫人不对劲!感觉,就像是大热天里,猛地跳入了冰凉的水中般地,皮肤上的毛孔顿时扩张,而身体因为那双放肆在其上的手而颤抖连连,甚至让她害怕的是,体内像是有一把火,不,应该是无数的火种,正因为他的挑逗、他那放浪的索求而慢慢地被点燃,害她的喉咙,居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低鸣。像是猫儿似的,简直让人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我警告过你了。”

    等到好不容易唇齿分离,琥珀狼狈地呼吸着,喘着气,而压在她身上的人,满意地笑着。

    “是啊,谢谢你的警告。”强压住心中的恼怒,琥珀瞪着紫御,“那你现在可以对我施法了吧?”

    若不是为了芙莉娅,琥珀才不会对他如此容忍!

    猛地产生了这种想法,紫御一咬牙,快速地对琥珀念了咒语,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喂!”

    叫不住紫御,琥珀瞪着敞开的门,手不自觉地抚上有点肿痛的唇。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两个男人接吻,居然……

    “那个……琥珀?”

    “别吵啦!”

    为什么跟紫御接吻……不,被强吻,居然没有感到恶心,甚至还觉得舒服?

    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懊恼里,琥珀根本没有发现基垦已经恢复了正常,直到一封鹅黄色的信封塞了过来。

    “该死的,基垦,你吓死我了!”

    “还不是你,叫也不听,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另一边,走出琥珀卧室的紫御,才拐弯就遇见了倚在柱边的芙莉娅。

    “你不觉得你太关心琥珀·哈哈巴里了吗?”

    擦身而过的瞬间,听到芙莉娅以一种幽幽的声调说着话,紫御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琥珀?”

    身后的声音带着不该有的激动,让紫御疑惑地转过身去,走到芙莉娅的面前。

    “你刚刚是在对我说话?”

    下巴突然被抬高,芙莉娅失神地看着紫御,居然说不出话来。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下巴被捏得有点疼,芙莉娅急急地退出紫御的禁锢,“我没有喜欢你。”

    “那么,你气急败坏地跑来追问我和那个拜金女之间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你看上了那个拜金女?”

    刚开始,芙莉娅并不了解紫御说的拜金女是谁,但到了后来,想起了琥珀,芙莉娅的脸色开始有点青了。

    “那么,我告诉你,那个拜金女是我带过来的,也只有我,拥有她的所有权,其他人都别想来打她的主意。”

    一番话说到最后,竟然让紫御自己在错愕之余大感顺畅。说得真好!一直以来的懊恼都一扫而空了。会讨厌琥珀答应贝诺的求婚,故意不让贝诺接近琥珀,甚至讨厌看到琥珀对芙莉娅献殷勤,都是因为怕自己的所有物遭人白白占了便宜!

    本来,琥珀就归他耍弄,既然是他带她回到过去的,她当然就该归他所有!不是吗?

    于是,嗤笑了声,紫御逼近过来,“叫米米的那个女人到底在哪里?”

    “米米?那是谁?”芙莉娅的脸上顿时一阵错愕。

    “别跟我装蒜,你一定知道的。”

    下巴再次被捏住,芙莉娅只能迎视紫御探询的目光。

    “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米米在哪里?”

    话音落罢,沉默顿时蔓延。

    出色的两人,以暧昧的姿态贴近着,这种情景,让碰巧从房间里冲出来的琥珀感到很火大。

    “基垦,你说这言者是哈根大陆最有名的预言师,是真的吗?”故意高声问着身边正为此情景感到不知所措的基垦,琥珀假装意外地又叫道,“啊,芙莉娅,你也在啊!”说罢,琥珀冲过去挤开紫御,“告诉你,芙莉娅,我收到那位听说是哈根大陆最有名的预言师的邀请函,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听到琥珀这么说,芙莉娅的脸色顿时变白。

    “芙莉娅,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是啊……”狼狈地推开琥珀,芙莉娅匆匆地跑开。

    “芙莉娅,你要去哪里……”

    琥珀正想追上去,基垦却挡住了。

    “基垦!”

    “笨啦,琥珀!”琥珀气,基垦更气,“你不知道,那位最有名的预言师就是芙莉娅的母亲?!”

    鹅黄色的信封里面是一纸带着茉莉香气的信签。

    里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内容,就三个字——等着你。

    下巴垫在冰凉的饭桌上,琥珀反复地把玩着这封听说让不少权势之士趋之若鹜的邀请函,闲闲地发起呆来。

    “你不知道,那位最有名的预言师就是芙莉娅的母亲?!”

    基垦的话,再一次在脑海里响起。

    芙莉娅的母亲——言者,原名爱莫尔·阿莫尔,是哈哈巴里一族旁系的长女,预言的能力在她十五岁那年绽放,从此,爱莫尔成为哈根大陆里最受景仰的预言师,但凡她所预言的人或事,都必然一一应验。

    二十岁那年,爱莫尔神秘失踪,四年后,爱莫尔又突然出现在人前,在她的身后,仆人抱着一个女婴——那就是芙莉娅。爱莫尔在哈哈巴里一族的圣坛上宣告了来自神诋的预言:来自神诋的启示——当天上之光陨落,黑暗之王降世,唯有舞动双剑之人荡除所有。

    说罢,爱莫尔把仆人手中的芙莉娅交到了被邀请过来的根兰一族的族长——贝诺的父亲手里,并转向还待在母亲襁袍里的贝诺,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黑暗之王。

    离开以后,爱莫尔没有在人前出现。

    “直到五年前,爱莫尔姑姑突然出现在比斯城,在比斯城外的红石山开辟了行宫——红石楼。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权贵们纷纷求见,却不得一见。直到一年前,爱莫尔出现在哈根一族的宗家里,预言勇者即将出现后,才允诺在每次祭月大典以前发出邀请函,让收到邀请函的人拥有卜知一事的权利。(注:哈根大陆的祭月大典一年举行两次,在3月和10月举行。)”

    “呼……”

    无力的叹息,让琥珀的脸显得奄奄一息。

    瞪着眼前那比苦瓜干更皱的脸,紫御猛地一拉长背椅,发出的嘎吱声,惊得琥珀猛地从桌面半跳了起来。

    “……”

    瞪、瞪、瞪!

    琥珀已经纳闷得连话也不想对紫御说一句了。

    回答琥珀的,是紫御冷淡的一瞪。

    空气里,两束视线撞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直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蜜蜂,嗡嗡嗡地飞到了琥珀的面前绕来绕去,最后,竟然还一脑袋栽进她的斜领白色汗衫里!

    “呃……呜!”

    蓄势待发的尖叫,在猛然捂上来的大手下化作了毫无气势可言的小狗呜咽,琥珀一双大眼瞪着紫御,身体呢,因为胸前飞来飞去的瘙痒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扎到肉里的尾针害怕得顿时石化。

    就在这时,紫御闲住的手猛地往琥珀的胸前一掐,然后把琥珀的嘴巴松开,往里面一掏,下一秒,可恶的小蜜蜂在他的手里挣扎了起来。

    “遇事就尖叫,你以为你是女人吗?亲爱的勇者。”眉头一挑,紫御歪笑着,放掉手里的蜜蜂。

    “哼!”琥珀转过头去,双手抱胸。

    明明不该发红的脸,热得像被火烧。

    紫御见了,收起笑意,缓缓地从腰侧的钱袋里掏出了金币,手指轻轻一弹,“乓”的一声,金币掉落在地上。

    下一秒,紫御眼前飞快地掠过身影。

    “现在倒是变成猎犬了?”

    握住金币的手一顿,琥珀懊恼地回头瞪过去,“要你管!告诉你,掉在地上的,就是不要的,谁也别想问我要回去……”

    本来蛮理直气壮的一番话,却在看到紫御的表情后,变得无比的吞吐。

    那是什么眼神啊!

    怀念吗?

    为什么用这种像是在寻找什么的眼神看着她?

    琥珀懊恼地移开视线,然后又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又把视线放在紫御身上。

    “起来吧。”

    面前伸出来的大手,让琥珀迟疑地伸出手去,但是,最终她还是把手缩回。

    “怪物,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仰视着他的居高临下,背光的角度里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眸,在暗处依然扇动着诡异的紫光,漂亮得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听说你遇到一只怪物,它变成了我的模样?”

    “什么……哇!”

    猛地被拉了起来,琥珀一头撞进了紫御的怀里。

    “基垦要我别在意,他说,你针对我是因为你所遇到的一只怪物,在你的面前变成了我的模样。”

    带着低沉沙哑的询问从头顶传来,琥珀皱着眉,揉着被撞得老痛的鼻子,“什么曾经不曾经的,那分明就是你!”

    下巴被挑高,琥珀不情愿地望着紫御。

    “基垦告诉我,那只怪物擅长蛊惑人心,会幻化成被袭击的人最在意的人,你了解这是什么意思吗?”

    眼睛……眼睛迷人了不起啊!也用不着这样对着她这个假女人放电吧!

    “你不会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的,聪明的琥珀。”

    心突然一紧,琥珀急着从紫御的怀里退出,“你弄错对象了,要调情请你去找女人,女人嘛……城里多得是。”

    心跳的频率为什么会加快呢?即使是与芙莉娅独处时,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啊!

    慌乱地躲开紫御的目光,琥珀转过身去,假装欣赏墙壁的雪白,“基垦那家伙说的话你也当真!什么怪物变成被袭击的人心里最在意的人,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啊!何况,我根本不认识你!而且,我还是……呃……”突然绕到面前来的人,害琥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还是什么?”

    下巴被粗糙的指头捏住,来回地揉搓着,那种被厚茧刮到的摩挲感,产生的异样酥麻,让琥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更快的,她撞上了那只故意等在身后的大手,反被带进了宽大的怀抱。

    “我是男人!”她懊恼地叫。

    突然凑过来的唇,吓得琥珀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可是,数秒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她怯怯地张开了眼眸,心里一窒,防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你,是吗?”

    带着玩味又似乎带着一丝苦涩的一声低喃后,她被放开。

    错愕地瞪着那个径自远去的背影,只有疑惑,在瞬间涨满了心头。

    这个时候,因为错失走进来的机会而一直躲在门外把一切都收进眼底的黑发少女,轻轻地步入。

    “琥珀……”

    身后突然传来的是芙莉娅的低唤。

    “芙莉娅,我不是男人吗?”话问出口以后,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琥珀猛地一敲自己的脑袋,转过身去,看着芙莉娅,“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回答琥珀的,是芙莉娅错愕的眨眼。

    “我想,还是不要勉强你了吧。”被生母遗弃多年的感受,琥珀无法体会。既然芙莉娅不愿意,琥珀也不想勉强,“芙莉娅,你放心,见到你的母亲后,我会替你狠狠地骂她的。”但是,这是她来到这边世界后第一次与芙莉娅分开行动,不管如何,心里还是感到有点不习惯的。

    看着琥珀的脸,芙莉娅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手。

    “芙莉娅?”

    “琥珀,你为什么不问我?”

    听到芙莉娅隐约带着哽咽的声音,琥珀不禁弯下身去仰望她低垂下来的脸,“问你什么?”

    “你应该记得,是我把你变成女……”

    回答芙莉娅的,是琥珀的哈哈大笑。

    “琥珀?”

    “芙莉娅,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吧?放心,纵使变成女的,我同样喜欢你。”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琥珀的确因为身体突然产生的变化而乱成了一团,甚至还被紫御所威胁,但心一旦静下来,回想起芙莉娅昨夜的怪异,一切都明了了。虽然,琥珀不清楚芙莉娅为什么拥有这种能力,但是,只要回想起相遇以来的点滴,关于芙莉娅那带着冷漠的体贴,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而且,讨厌看到芙莉娅与紫御的暧昧亲近的这份心情,根本没有半点减退,只有越来越强烈的懊恼与火大。

    “芙莉娅,你的考验我接受了,请你期待答案。”说罢,琥珀因为自己说的话过于大胆而红着脸急急地跑开。

    “琥珀!”

    空荡荡的饭厅里,就剩下芙莉娅错愕地立在原地。

    与此同时,故意布置得幽暗的房间里,精致的水晶球里所映照的,正是饭厅里所发生的一切。

    “哈哈哈……”

    水晶球的后面,穿着紫袍的少女,几乎笑岔了腰。

    “主人。”

    门开了又合,两条影子跪在地上。

    紫袍少女转过来,美丽的绿瞳笑成一线,“告诉他了吗?”

    “已经如主人吩咐,一一禀明。”

    “做得好。”说罢,又是一阵悦耳却带着点阴冷的笑。

    “可是主人……他似乎不为所动。”

    “不,他已经上钩了。”

    “主人,您是说他已经去找……”

    紫袍少女宽袖一挥,旋身坐落在软椅上,修长美丽的指头,轻轻地承载着弧线优美的下巴,“序幕,终于可以拉开了。”

    语毕,手又是一挥,两抹影子恭敬地走了出去,紫袍少女纤纤的指头轻轻一弹,水晶球的画面顿时一变,映照出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来,紫袍少女竟看得痴了。

    可是,当另一抹白色的身影走近时,紫袍少女眉头一皱,指头接着一弹,把水晶球推到了地上。

    “琥珀·哈哈巴里……”

    踩在破碎一地的水晶片上,紫袍少女脸色一沉,绿眸中映出了说不清的阴冷。

    

    美丽的庭院,绿意交错着色彩绚烂的花儿,微风在轻动着,轻扫树上的叶儿,带动柔细夺目的银发掠起美丽的弧度。

    被吹拂的刘海,越发显得轻柔。

    可是掠动的浅显阴影里,那双美丽的紫眸却一直闪烁着,像是为着什么莫名的事儿心烦。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传说里的勇者,莫名其妙地居然是个女人,不但如此,那女人性格刁钻,任性,嗜钱如命,却偏偏一再扰乱了身为魔王的他的心。

    太久远的记忆,根本无法拼凑。

    只记得那个被唤作琥珀·哈哈巴里的家伙,在眼前用力地挥动了手中的双剑,天地顿时为之变色,剧痛也在瞬间痛苦了全身的神经末梢,等待他的是沉重的昏厥。当他再次醒来,眼前的一切陌生得匪夷所思,只有身上依然停留的数也数不清的伤疤,证明一切都不是梦。

    于是,明明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他还是把那个叫琥珀·哈哈巴里的家伙所造成的伤疤留下来,任凭它们长脓腐蚀,为的就是提醒着自己,不要在漫长的岁月里遗忘掉这曾经的痛楚——终究,他是如愿地记住了痛楚,只是,他却遗忘了曾经发生的过去。

    以前的他,知道琥珀·哈哈巴里其实是个女人吗?

    如果知道,那以前的他,也会为这个女人的没心没肺懊恼吗?会因为她为了钱而另投他人的怀抱感到发狂?会因为她那一句接一句活像没完没了的“怪物”感到……感到难堪,甚至是受伤吗?

    “喂,怪物!”

    转过去的眼睛,紫御瞬间隐去当中的闪烁。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那个预言师?”

    琥珀色的眼眸,只对金钱感兴趣的眼睛……

    “喂,你看着我干吗?”

    被那双载满了妖媚气息的眼眸瞧着,琥珀的胸口嗵嗵地跳个没完,连忙转过身去,“你不要去就算了,我……”

    “我去。”

    出轨的咒缚对琥珀是否只有改变性别的影响?紫御认为他有确定的必要——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未经他的允许,就打他的猎物的主意。而最叫人懊恼的,绝对是心中升起的那股疑似叫做“担心”的感觉。

    一个大手猛地伸过去,琥珀的头马上就被搅乱得如蜂窝。

    “喂,你……”

    “走吧。”

    率先走了出去,身后是琥珀不满的叫声。

    抬眼望着湛蓝的天际,下一秒,紫御回过头去,深深地看着琥珀。

    “你又想做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字面意思,琥珀有很高的领悟。

    “你认为,我会爱上你吗?”

    回答紫御的是琥珀往后一退,不小心狼狈跌坐地上的画面。

    收起眼里赤裸裸的期待,紫眸回复到往昔的冷漠。

    “还是明天再出发吧。”紫御转过身去,继续走他的路。

    “莫名其妙……”懊恼地咒骂着,直到紫御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后,琥珀才从地上爬起来。

    基垦跑过来了,“琥珀,我的好朋友贝诺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贝诺又是谁啊?”无所谓地转过头来,琥珀没好气地问着,不料基垦却在看到她的瞬间猛地用手指指住她。

    “怎么啦?”

    “你在哭!”基垦惊叫。

    “谁在……”边说边伸手随便地往脸上一抹,指间沾上的湿濡让琥珀狠狠地吓了一跳。

    “这是汗。”用力地往脸上抹了抹,琥珀大手勾住基垦的肩膀,“走啦,不是说要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吗?”

    “哦、哦、哦,是啊……”

    见基垦把她那莫名其妙的泪水忘记,琥珀边走边松了口气。

    用力地握了握抹掉泪水的拳头,下一秒,琥珀的目光悄悄地往紫御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你认为,我会爱上你吗?”声音擅自在脑海里重播着。

    怪物果然是怪物。

    紊乱的心里,这是琥珀唯一能总结出来的感觉。

    “贝诺!”

    就在这时,基垦异常高亢的呼唤声打断了琥珀的冥思。

    “贝诺,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琥珀!另一个琥珀!”

    循着基垦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抹英挺的身影藏在高树绿叶间,无法真切地看到脸。

    “哦?”

    有点耳熟的声音冷漠地回应后,只听树上沙沙作响,猛地,一抹白影滑落下来,刚好就落在琥珀的脚跟前半寸。

    一惊,琥珀踉跄地往后退。

    “小心。”

    有力的臂弯猛地拉住了琥珀,只是一个失神,琥珀一头撞进了那个人宽阔的怀里。于是,站定脚后,琥珀连忙退开。但当那人的脸以及那双好比天空湛蓝清澈的眼眸孔映入瞳孔后,一些片段快速地从琥珀的脑海里滑过!

    背景是绿意盎然的树阴长廊,当中,骏马旁,一对男女正热切地拥吻着……

    “琥珀?是你!”

    手猛地被握住,琥珀骇然地瞪着眼前的人。

    “贝……贝诺?”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明明眼前的脸陌生得很,可是,自己却能唤出对方的名讳。为此,琥珀深深地皱了皱眉。

    而最奇怪的,是脑海里滑过一幅接一幅的画面,都是眼前的贝诺与以女性化面貌出现的她自己……

    “来!”

    手被一拉,毫无预兆地,贝诺带着琥珀撒腿就跑。

    “紫御!”

    宁静的庭院因为急促的跑步声扰乱了一切,可爱的鸟儿吓得猛地一拍翅膀,离开了宽厚的掌心。

    “紫御,你在哪里?”

    树上的人收回手,看着树下慌忙大叫的人,轻应道:“我在这里,基垦。”

    “紫御,你在就好,你在就好!”基垦眼巴巴地看着紫御从树上滑下,“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啊!”

    “你说。”看基垦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紫御做了个“请”的姿势。

    “贝诺把琥珀带走了!”

    “什么?”紫御猛地一愣,“基垦,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贝诺居然把琥珀给带走了!真奇怪,难道贝诺把这个男的琥珀错认为女的琥珀了?但没理由啊,现在重要的是……”才说着,发现眼前一阵风动,基垦失声叫道,“喂,紫御,你去哪里啊?我话还没有说完!”

    话是叫得很大声,但没有人理会。

    基垦懊恼地挠头,“搞什么啊,该不会是去追琥珀吧?但现在重要的不是把琥珀追回来,而是告诉贝诺芙莉娅就在这里啊!”

    本来接近的脚步,在基垦的背后顿了顿。

    “基垦。”

    “吓!”

    基垦猛低转过头来,瞪着芙莉娅,“芙莉娅,你来了?”

    绚烂的阳光之下,芙莉娅的脸,恬静得无法猜透想法。

    “那个……芙莉娅,你刚刚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吧?”

    “你刚刚,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吧?”

    同一天空下,汩汩的溪流旁边,带笑的声音响起,悦耳醉人。

    轻轻地抬起头,琥珀望进贝诺那双带着透明质感的湛蓝色眸子里,然后,又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

    “这是我们第一次握着彼此的手吧?”

    随着手被牵动,琥珀的目光又对上了贝诺的。

    “不知道为什么,握着你的手时,就觉得握住了整个世界。”

    唇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生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琥珀已经知道贝诺是个苟于言笑的人了。

    “或许你不相信,遇见了你以后,那个地方就一直不对劲了。”

    “那个地方?”

    反射地接话,琥珀的手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贝诺的左心房,“这里啊。”

    眼前绽开的微笑,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

    而手下,隔着衣料所感受的温热,以及心脏那浑厚的撞击频率,更让琥珀猛地抽回了手。

    指尖热热的,像是被火烫到般的。而当目光对上贝诺的视线后,那种心悸的感觉就更诡异了,为什么,她偏偏在这个人面前显得失常?

    “在你的眼中,我……是男的还是女的?”终于,琥珀忐忑地问出了一直左右想法的问题。

    “你说呢?”半眯的蓝眸,在眼缝里反射出好看光泽。

    而贝诺的手背,轻轻地摩挲着琥珀的脸。

    看着阴影渐渐笼罩向自己,琥珀凝望着那双渐渐合上的蓝眸,轻轻地闭上眼睛。

    秋风呼呼地吹着,吹来了果实的香气。

    地上的影子,被夕阳拉长着,至于重合的身影,久久地纠缠着。

    “啪!”

    落叶因为走在上面的人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轻吻住彼此的人,继续沉浸在彼此的国度里,直到其中一人的肩膀被猛地拉开。

    “是你。”

    错愕过后,贝诺伸手就要把琥珀从紫御的钳制中拉回,但当他的视线对上紫御冷漠的注视后,手停在半空中。

    “即使是亲哥哥,你不觉得自己也管得太多了吗?”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同样的冷漠语调,同样身高同样出色的两人,以只对方才听得见的声调说着,对视着彼此。

    而夹在中间的琥珀,疑惑地看着两人。

    就在这个时候,基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贝诺,终于找到你了!”不一会儿,基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伸手就拉走贝诺,“快跟我来,芙莉娅知道你来了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真叫人担心!”

    “你说芙莉娅?!”猛地拉回基垦急欲离开的脚步,贝诺脸色明显一变,“基垦,你的确是在跟我说芙莉娅?!”

    “是啊,快来!”说罢,基垦转身就跑,贝诺见了,连忙跟上。

    但离开以前,贝诺不知何故又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琥珀一眼。

    “等我。”

    “不,我也一起……”

    眼看着贝诺转身就跑,琥珀连忙要跟上,无奈却被紫御拉住了手臂。

    “怪物,你拉着我做什么?芙莉娅有事,我必须……”

    “你必须去是吧?”

    手臂上的力度,突然消失。

    琥珀错愕地瞪着那只很爽快地收了回去的大手。

    “芙莉娅跟你共过患难也就算了,可是贝诺·根兰呢?”

    视线往上一抬,琥珀看到了紫御那双幽深的紫眸,当中映着自己错愕的脸。

    “你不是嚷嚷着叫自己是男的吗?为什么让他吻你?”

    “那是因为……”急急地开口后,琥珀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必对紫御解释什么,可是,言语就是那样流畅地倾出来了,“那个人,他似乎把我看作女的,而我也……”

    “你也怎样?”

    “我……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跟他在一起的片段啊!你以为我稀罕一个男人的吻吗?”气呼呼地恼叫后,琥珀瞪着紫御那一脸的漠然。

    “你说,你记得与贝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我是认识他的。”

    虽然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心里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扎实感,就像是本来就与贝诺认识一般,尤其能够回忆起来的画面都是一些暧昧的桥段,所以,她才会在贝诺吻下来的时候无法动弹,也不去反抗。

    “似乎,不管是谁,都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脸突然被掐了掐,琥珀正想发狂,但是一抬眼,却看到了一颗异常晶莹的水珠从紫御的脸颊滑落下来。

    当水珠被她小心地接住时,琥珀感受着当中的滚烫,狠狠地失神。而紫御似乎被自己的泪水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怪……怪物,你要去哪里?!”

    发现他突然走远,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捏住了琥珀的心头,于是她跑上去,拉住了紫御的手臂。

    “喂,这边是离开别墅的方向……”

    回答琥珀的,是把她的手拨开的动作。

    紫御默然地迈着阔步,继续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琥珀哑口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成拳,当中一点的湿濡,让琥珀愣了愣,然后一种莫名其妙的懊恼涌上了她的心头,“走嘛走嘛,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我才不理你呢!”

    没有人要回答,只有某人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哼,我要去看芙莉娅了!”

    故意冲着某人的背影大叫,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琥珀跺了跺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可是,才走了个五步,她突然一个回马枪,以高速杀到紫御的身边。

    猛地被紧紧拽住的手臂,让紫御错愕地低下头来,对上了一双倔强的琥珀色眼瞳。

    “你……”

    “走啦,不是要去见芙莉娅的母亲吗?”

    紫御意外地直瞪着琥珀。

    “你答应我的。”

    脸被瞪得有点热,琥珀赶快别过脸去,拉着紫御,往离开别墅的方向走去。

    不是不在意芙莉娅的事情,她只是怕这个怪物走出她的监控范围后会做出什么对大家有害的事情——一切为了正义考量,这么说服自己后,琥珀的唇上漾起了豁然开朗的笑。

    而一直注视着她的紫御,感受着那双小手紧拽住自己的力度,突然笑了。

    “喂,你笑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快黑了,我们赶快找个地方吃饭吧。”感觉脸皮有点热,紫御别过脸去。

    “为什么学我说话?”

    “你确定你不饿?”

    “当然饿!走啦!”

    夕阳西下,被拉长的影子在地上奔跑起来。

    就当琥珀偕同紫御离开基垦家别墅的同时,贝诺已经赶到了芙莉娅的卧室前。

    伸出去的手,在就要敲到门上时,突然顿住。

    “贝诺?”随后追上来的基垦,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而他的声音,让贝诺再次举起手,往门上敲了敲。

    “芙莉娅,是我。”

    低沉醉人的声音,让卧室内趴窝在床上的人儿震了震。

    “芙莉娅,你开门吧,是我们!”

    门外接着又传来了基垦的叫声。

    沉默在蔓延,芙莉娅虽然已经坐直了身子,但依然没有动弹。而站在门外的贝诺,早已经被紧张的基垦挤了开去。

    “开门吧,你开门吧芙莉娅……”

    基垦不停地把手往门上敲去的反复,发出了“砰、砰、砰”的声响,而基垦所说的话,更是在贝诺的心底唤来的仿如隔世的叫唤声。

    “开门吧,你开门吧贝诺……”

    芙莉娅离开的那天,正是在厚重的大门外这样呼唤他的吧?

    想着,贝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

    贝诺与芙莉娅是青梅竹马。

    打从贝诺有记忆以来,身为根兰一族族长的父亲就不在身边,就连母亲,也因为要陪伴在父亲的身侧而终年不见人影——除了来去忙碌的仆人们,在贝诺的世界里就只有芙莉娅,常伴在身侧,那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是人不能离开空气般,所以,随着年龄的递增,爱情的出现似乎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倾诉了彼此情意的两人,携手来到了贝诺那总是忙碌的父母面前。

    “父亲,请允许……”

    但是,袒露心志的话还没说完,芙莉娅就先挨了贝诺父亲的一个耳光。

    “芙莉娅,你这个不知感恩图报的东西,你给我马上滚出根兰家!”

    本来打算向父母表明要永远在一起的两人,满腔的热情,被这突然而来的发展吓住了。

    尤其是贝诺,来自父亲的盛怒,让他狠狠地被钉在原地——虽然见面的机会很少,但在贝诺记忆里的父亲,根本连板起脸也不曾,又怎么会像现在般的暴跳如雷呢?而芙莉娅,突然被掌掴,甚至被驱逐,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好了,有事慢慢说。”

    雍容华贵的根兰夫人在这时拉住了贝诺的父亲,然后用冰凉的手心轻轻地抚住芙莉娅红得发烫的脸颊。

    “芙莉娅,请你先出去。”

    早就六神无主了,芙莉娅不安地看向贝诺,希望他能够为自己说句话,但是,回答她的却只有贝诺同样茫然失措的眼神。

    “好吧。”

    于是,芙莉娅乖巧地走出去,停在门边,默默地等待。

    但无论如何,芙莉娅也无法预计,那个把自己驱逐出去的人,竟然是那个曾经在月下轻吻着她的唇,诉说爱意的贝诺。

    “贝诺,不要!”

    当时,外面下着滂沱大雨,视线里尽是一派模糊,风很大,四周的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可是,那双曾经为她带来温暖的手却一意孤行地把她往外推去。突然一个踉跄,芙莉娅跌在门外。

    “贝诺!”

    狼狈地想要回去,但是厚重的大门却无情地关上,让她只来得及看到贝诺冷着脸转过身去的瞬间。

    “开门吧,你开门吧贝诺……”

    “砰!砰!砰!”

    她用力地敲打着大门,不停地敲打着,可是不管如何敲打,如何嘶声地哭泣,里面的人却铁石心肠得充耳不闻。

    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这样,她被驱逐出去。

    而最叫她伤心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背过身去时的那张冷脸,从此,也是这张冷脸,反复地出现在梦里,心中,成为她最大的梦魇。

    “芙莉娅,你开门吧!”

    门外,基垦的声音仍然倔强地坚持着。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芙莉娅强压住浑身的颤抖,来到门前。

    “吖”的一声,卧室的门打开了,露出了芙莉娅沉默的脸。

    “芙莉娅,你总算肯出来了!”基垦呼地舒了口气,连忙招呼背后的贝诺,“贝诺,你不是一直有话要跟芙莉娅说……”

    悄悄地从基垦错开去的身影看过去,芙莉娅力图脸上的平静,可是……

    “咦,怪了,贝诺去哪里了?”

    基垦的背后,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原来,贝诺已经悄然地离开了。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贝诺冷着脸转过身去的画面,芙莉娅不禁怆然一笑。

    “芙莉娅……贝诺他……”担心地看着芙莉娅,基垦急得支吾了起来。

    “基垦,琥珀呢?我想见琥珀。”

    紧紧地搂住自己的手臂,芙莉娅无力地靠在门边。此时此境,虚脱的心,居然渴望着见到琥珀,这是为了什么?

    “琥珀?琥珀他刚刚追着紫御出去,似乎要去……”

    看着基垦的欲言又止,芙莉娅马上了解到,“琥珀已经出发去红石楼了?”

    “呃……我想是的。芙莉娅,如果你……你没有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出……”

    “我们在这边等琥珀,好吗?”抢在基垦前把话说完,芙莉娅连忙走回房间里,“我有点累了,基垦,晚安。”

    说罢,房门关上,只剩基垦在原地没了主意。

    而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贝诺,这才缓缓地走出来,“基垦,琥珀去红石楼了?”

    “贝……”

    才开口,基垦的嘴巴就被贝诺给狠狠地捂住。

    “来!”

    就像是有所顾忌般地,贝诺把基垦拉出了庭院里,这才放开了基垦的嘴巴。

    “贝诺,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人明明在,为什么不跟芙莉娅见上一面?这几年你不是一直在暗中打探芙莉娅的消息吗?你分明很关心她啊!那你为什么不见她?还有,到底你和芙莉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说好了要结婚吗?我之前就一直郁闷得要死,明明说好了要结婚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丢了一个……”

    “好了基垦,我只想知道,琥珀是不是去红石楼了?她为什么去?”

    是的,他的确很关心芙莉娅离开根兰家后会过上怎样的生活,甚至曾一度以为芙莉娅会回到哈哈巴里一族生活,因此特地在哈哈巴里一族安置了人,设法打探消息,但现在,只要知道芙莉娅平安就够了!

    一切告一段落。

    “琥珀……”基垦猛地一愣,随即想到,“你果然是关心芙莉娅的,我就知道!”

    不然,也不会这么关心自己的情敌的动向了。

    “不管如何,你先告诉我,琥珀为什么要去红石楼?是谁的主意?”

    贝诺当然不知道基垦误会了什么,他现在只关心琥珀在哪里。好不容易与朝思暮想的人重遇了,贝诺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错失机会——对一个人钟情,日夜念挂这样的心情,他从不曾有过,即使当初在芙莉娅身上有过类似的悸动,但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心境——对芙莉娅的心情,或许更多的是属于家人般的感情还有属于血气方刚那段岁月的冲动吧?

    “是爱莫尔阿姨的邀请。”

    “竟然是她!”

    得到基垦的答案后,贝诺愣了愣,旋身就走。

    “贝诺,你不去看看芙莉娅吗?”

    “芙莉娅交给你了。”

    贝诺头也不回,一心往着心中的人的方向而去。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会把大家推向深渊吗?”

    幽暗的房间里,唇上含着冷笑,以指尖推动着水晶球的米米,一手托着腮,双眼专注地凝望着水晶球反映的一切。

    只见画面一转,又回到了打闹着前往红石楼的两人身上。

    凉夜里,林间寂静着。

    篝火腾升着轻烟,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而火光,忽明忽暗地照亮了紫御的脸。

    身边,躺睡的是琥珀,睡得死死的,身上的薄被还被踢到了一边去。

    叹了口气,紫御走过去,为琥珀盖好被子,然后,看着琥珀的睡脸,忍不住为她整理起凌乱的刘海来。

    突然,紫御发现琥珀的唇在轻轻地翻启着,于是,他凑过耳去,只听……

    “芙莉娅……”

    喃喃的细语后,是一阵古怪的笑。

    紫御忍不住皱眉,正想抽身,不料又听到琥珀这样呢喃:“我爱你……”

    紫御狠狠地愣了愣。

    “贝诺……钱……我爱你……”

    呢喃后,唇边浮现的竟是只属于少女的甜蜜笑意。

    青筋猛地出现在额角,紫御伸手就敲了琥珀一记爆栗子。

    “谁!”

    猛地惊醒,琥珀弹跳起来,可眼前乌漆抹黑,让她不由得一阵错愕。

    “怪物?”

    无视紫御青筋满布的脸,琥珀侧头。

    “轮到你看着篝火了。”

    话音才落,琥珀脚边的薄被已经被紫御拉了过去,看着他“噼啪”躺下,翻身就睡,琥珀一口气咽不下去,懊恼地坐了下来,边打着哈欠边往篝火里丢碎石,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故意要紫御睡不安稳。

    可她又怎么知道,紫御本来就无法入睡呢?

    为什么琥珀会丢了一切与他有关的记忆,却独独保留着与贝诺间发生的一切——这个疑问,就像是荆棘纠缠了他的心脏,叫他懊恼得连呼吸都感到痛。

    红石楼……

    在红石楼里,等待着他与琥珀的,又是什么?

    这场让他等待了无数昼夜的生命竞技赛,参赛者明明只有传说中的勇者琥珀·哈哈巴里,为什么他此刻却真实地有了自己也身陷其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