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鸡腿一·第一次亲密见面      月隐云层,夜正当头,清风拂面,却是花前月下的最佳之时。      而这样的夜晚,在琉光教附近却突现了一道黑色的敏捷身影。      高耸宏伟的教门外,那道黑色的身影朝四处张望了片刻,便运起高绝的轻功,翻身入墙,跃过古朴的长廊,跨过月下水亭,直朝教中央的殿宇奔去。      如今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唯有那短促的蛐蛐在叫鸣着夏日的韵味。周围守着的侍卫有些已经耐不住的打盹,可见夜有多深。      黑衣人噙起了一抹得意的笑,他一个翻身跃上殿宇旁的高树,轻飘飘地的落在了枝叶之上,身法干净利落。      他从怀里掏出了几粒小石子,便朝殿宇的四面八方打去,顷刻间,发出了起伏的落地声。      耳闻到有动静,侍卫们都惊醒过来,忙转头四处查看起来。他们交头接耳了片刻,便分开了两路,一路人朝动静处过去,一路人则依旧守着殿宇。      眼见时机成熟,黑衣人便趁守卫忙顾查看之际,一个纵跃,翻身来到殿宇的房顶上,高站着看他们四处搜寻。他一直静静地抱胸站立,直待微风拂起,他这才从怀里掏出几粒小石子,“笃笃”几声,又朝守在门口的侍卫不远处掷下。      侍卫的注意力被那几粒石子吸引了过去,互相观望了片刻,便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武器,缓缓朝前方挪动。      黑衣人勾唇一笑,趁此良机快速翻身下殿宇,一个闪身就推门入殿,而后反手快速地掩上。他的动作极其迅速,且不落声响,一阵风拂过,一切又恢复了宁静,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      因而当那些侍卫发觉并无有何不对,回过身时,黑衣人早已深处在殿内,到处晃悠起来。      黑衣人许是自信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便得意地负着手,左看右看,一点儿也不急。      经过他打听,这殿宇乃是琉光教存放宝物之处,而他的目标,便是——      抬眸一看,只见殿宇尽头,一盏闪着幽光的宫灯下,有一台高约三尺的玉柱,台上放置着一盆慑人心弦的植物。      只见这株植物根茎竟是魅惑的紫色,上缀九片如玉般透亮的长叶,一粒粒晶亮的水珠在叶上爬行,衬得长叶愈发碧绿。而在九叶之上,是一朵含苞未放的紫色花骨朵,含下的花瓣娇羞地将花芯遮掩,让人忍不住欲瞧瞧这花盛开时的模样。      在灯照下,这株植物显得愈加美丽,魅惑动人,黑衣人不由得看痴了。      他的双眼都看得发直了,那花仿若幻化成了一个妖娆的美人,在向他勾着手。他咽了咽口唾沫,便无意识地抬手探向了那盆植物。      然而——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忽地从旁探出,正好将他的手打断。      黑衣人一惊,便反手一掌,切上那人的手,而后步子一退,避了开来。      那人冷哼一声,甩袖一挥,便将他的攻势轻松化去。      黑衣人站定了身子,借着华灯的流光,打量起对方来。只见那人脸上带着一个铜质面具,遮掩了他面上的模样,发顶一记金色头冠束起部分长发,其余黑色透亮的长发倾泻而下。一身霸气的紫色云衣,腰束鎏金腰带,他负着手而立,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看清了此人,黑衣人目光一凛,心里暗叹了一声糟。      那铜面人负起了手,上下打量了黑衣人一眼,沉声道:“素音阁阁主亲自临门,本座有失远迎。”      黑衣人被认出了身份,不由得一怔,不过他毕竟是个人物,却也不惊慌,他沉下了嗓音,冷笑道:“琉光教教主,恁个晚了,怎地还不歇息?”      “今夜天气舒朗,本座忧心素音阁阁主何时现身,睡不着。”铜面人哂道。      “噢——”黑衣人长长地噢了一声,而后道:“如此说来,你一晚上都在此等我?”      铜面人点了点头,却是不答话。      “哟,让您老等了如此之久,实是不好意思,不过,您老这大半夜的等着我作甚?”黑衣人嬉笑着道。      “呵,本座只是想瞧瞧,阁主你要如何潜进来,偷取玉叶花。”      黑衣人耸耸肩,摊了摊手道:“你不是都瞧着了么。如此,既然瞧完了,那便快些回去歇息罢,不若,晚睡的孩子可长不高哦。”      铜面人笑着打趣道:“本座比你高,便足矣。”      黑衣人踉跄了一步,险些站不稳,旋即他甩甩手反驳道:“听闻晚睡之人,眼下会有黑晕。”      “不及阁主黑晕深。”      “……听说晚睡之人短命。”      “本座不求长寿,但求比阁主多活一日便足矣。”      “……听闻晚睡之人……”      铜面人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哂笑道:“阁主如此晚睡,不惧会长皱纹么?”      此话一落,黑衣人唰地变色,他下意识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瞪大了双目看着铜面人。      他抖了抖手,指着铜面人道:“你……”      那铜面人朝前迈了一步,紧逼着道:“听闻晚睡之人,会肌肤暗黄。”      黑衣人一愣,退了一步,保持距离,然而那铜面人又近一步,笑道:“听闻晚睡之人,脸上会长斑。”      黑衣人的双目瞪得更大,他又退了两步。      这时,铜面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又跨进了两步,故意压低了嗓音:“听闻晚睡之人,会见着鬼——”他拉长了最后一个字,那阴测测的嗓音在这空荡的大殿里发出诡异的声响,久久回荡。      须臾,只听那黑衣人“嗷”地大叫了一声,而后一个甩手放出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砰”地一声炸响,一股浓浓的白烟在这里弥散,而后数枚暗器怵地激射而出,朝那铜面人飞去。      铜面人凝眸,运起功力传至右掌,拢起袍袖一挥,稳稳地将那几枚暗器接在了指缝之间。另一手快速挥起几道掌风,将烟尘逐一打散,而入眼的,却是空荡的大殿,除却自己外,已空无一人。铜面人旋即迈步奔到门口,却见殿门大开,门口的诸多侍卫已经倒地昏迷,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教主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他抬手将方才空掌接过的暗器放到眼前,却见那竟然是几片柔软的花瓣。他一个愣怔,隐在面具下的脸浮现出了有趣的笑意:“呵,有趣。”      而后,他转身回殿,慢慢地朝黑暗走去。一轮明月照耀下,拖长了一道高大的剪影,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从他口中缓缓溢出,透出别样的味道,他说——      “该死的,竟在花瓣上下痒粉——”      *****      数日后,一条幽静的小道上,正行驶着一辆晃悠悠的大马车。这个马车之大,堪比普通人家的两辆马车,外头竟用着四匹骏马拉车。      一路颠簸而去,这马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不禁怀疑这马车是不是载重太多,不堪重负。      而在马车里头,却坐着许多的人,俱都是清一色的娇滴滴大美人。      她们个个都瑟缩在一团,缠抖着身子,不安地望着前方。有些柔弱些的已拿出锦帕在偷偷地抹泪了,这个一哭,另一个也跟着被带动哭了起来,不过多时,整个马车内便响起了断断续续地抽噎啜泣声。      这时,外头驾马的一个大汉,不悦地大喊起来:“你们这些女娃子,都给老子安静些!若果惹得老子不高兴,便将你们都丢给教主练功!”      如此一喊,美人们一骇,哭得更是厉害,但又怕被罚,便搂做了一团,隐忍着低泣起来。有几个胆大的便静静坐着,看着地方,但饶是如此安静,她们抖动的双肩与搅成团的手绢也泄露了她们的情绪。      不过,在这里头,一个女子却是最为独特的。      苏清颜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扭了扭自己的腰。这马车行驶得特别慢,还相当不稳,时不时就绊一下,摇摇晃晃地抖着,让她睡也睡不舒坦。      她无聊地撩开了窗帘,而后对着在马车旁驾马的男子勾勾手,笑道:“嘿,这位小哥。”      那男子冷冰冰地侧过头,正对上苏清颜的容颜。只见她眉目含珠,细弯的柳叶眉下忖着一对水灵的桃花眼,染着调皮的味道,姣好的容颜白皙动人,润泽的双唇,泛着水色流光。这女子竟比他见过的女子还美上几分。      不过,他并非贪图美色之辈,他愣了愣,便冷冷地开口道:“不可。”      “啊?”苏清颜诧异了一声,道:“什么不可?”      “哼,上茅厕,不可。”那驾马男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而后轻轻夹了夹马肚,朝前走去,完全忽略那石化的苏清颜。      “……”她找他不过是想聊天罢了,她何时说她想上茅厕了?她忍不住又缩回了脑袋,跟这种冷冰冰的男人沟通就是困难。      她坐回了位置上,瞥了一眼那些还在哭个不停的美人,不由得长叹一声。想想,她一个素音阁阁主,要甚有甚,结果却偏偏栽在了一个赌约上。为了寻到赌约上要求的玉叶花,她不得不四处打听起这玉叶花的消息来。      几经反转,她探听得知,江湖上唯有琉光教里头藏有此花。因而一番计划后,几日前,她便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前去行窃,岂知竟被早有防范琉光教教主逮了正着。      不过好在她机灵,安全逃脱,但此次交手也让她明白,这教主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且她后来打探得知,琉光教经过行窃之事后已有防范,玉叶花也被暗中转移,但具体放置何处,她却探听不出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想着法子混进琉光教一途了。      好在没多久,她便得到消息,今日琉光教教众要下山来抓美貌女子。虽不知如此做法的缘由,但想到能借此混迹进去,纵是牺牲下自己也无妨了。是以她故意到了这些教众面前,假意被磕绊了一下,而后便成功地被他们抓上了马车。      不过,她委实想不通这琉光教之人抓恁多美人上去做甚,莫非都是抓去给教主扩充后宫?瞧着这些什么模样,什么性格的女子都有,苏清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恁多女子,那教主的体力够么?       正文 鸡腿二·这一次白天见面   这马车晃悠着行了好长一段路,终于缓缓地停下。赶车的大汉吁了一声,跳下了马车,撩开车帘,朗声道:“快,都下来!”      马车上的女子们都瑟缩了起来,各个都害怕地盯着那大汉。有些胆大的虽然面无表情,可从她们额头上的虚汗仍可看出她们甚是惊慌。      苏清颜看了看这些娇滴滴的弱女子,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扭了扭身子,便先了众人一步走出,跳下了马车,而后双臂一伸,伸了个大懒腰,又打了一个呵欠,四处环顾起来。      只见此处乃是在一个山脚下,风景清幽,周围的高树枝叶繁茂,鸟语花香,风景一片独好。      而在他们面前有一层层平稳的石阶,通往山上。在山的顶端,隐在云层中,隐约可见上头有一宏伟的建筑。      苏清颜深吸了一口气,“哇”了一声,睁大了双眼瞧着那上头的建筑,不过可惜,距离甚远,瞧得不清。      “你这女娃,倒也不怕。”赶车的大汉将那些女子都赶下车后,看着苏清颜,乐得夸赞了起来。      苏清颜回眸,回他一个甜甜的笑,道:“大叔,这怕是死,不怕亦是死,倒不如不怕,乐得自在。”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大叔我可是带你们去逍遥快活,岂是去送死。”那大汉啐了一口,摆摆手道。      苏清颜睁大了双目,惊疑地问道:“逍遥快活?大叔,”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又指了指扎堆的那些女人道:“大叔,我们不是要送上去给教主采阴补阳,炼丹么?”      “呸呸呸,什么采阴补阳,炼丹,你们送上去是要给教主……”      “宋叔,您话多了。”一道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骇得苏清颜都忍不住抖了抖,她回头望去,便看到发话之人是方才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宋叔一怔,嘿嘿地笑了几声:“青护法,抱歉抱歉,老宋失言了。”      苏清颜闻言,耸了耸肩,知晓从这里也打探不出什么信息了。不过,她眼珠子转了转,这宋叔虽然看起来凶了一些,但心地却是好的,多跟他混混也不错。      于是,她蹦了上前,凑到宋叔旁边问道:“宋叔,那我们下了马车,这是要去哪?”      宋叔用手里的马鞭一指山顶:“呶,上山。”      苏清颜举目一望,只见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隐隐约约在云层附近的一座建筑。      忍不住地,她嘴角微微一抽,而后回头看一眼那些娇滴滴的女人,这些女人有那个力气爬上山么?      而事实证明,那些女人果真没几个能爬上山的。有些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出身,出门哪个不是八门大轿抬着的,这一爬山,各个便哭爹喊娘的了。宋叔似乎也烦着她们哭喊了,便凶狠狠地在她们身后一抽鞭子,厉声喝道:“快些,不若指不准这鞭子便抽到你们身上!”      如此一吓,那些女子便被骇得不敢再哭泣,只得瑟缩一团,咬了咬牙,相互拉起手往山上走去。      当中有些体力好的,虽不似那些大家闺秀般娇弱,但走了数步也开始面泛红晕,大口喘气起来。      苏清颜一直在乐哈哈地走在前头,一路蹦跶,眼看着众人落在了后头,她还开心地回头,甩了甩手,唤了几声“跟上,快跟上”,全然没有这是在将自己送上门给人宰的意识。      一路上去,宋叔都累得气喘吁吁了,反观苏清颜,她却似一点儿事都没的,边看着风景,边在上头跑。      而这时,有人发觉她这般精神,委实也太不对劲了。青护法眸色一黯,提步跃到了苏清颜的面前,正要质问,然而定睛一看,又愣住了。      只见苏清颜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额上都是汗,嘴里也在喘着气,完全是一副脱力的模样。      青护法皱紧了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了半响又觉得并无不妥之处。      苏清颜一边往上走,一边歪头看着青护法道:“你瞧着我作甚呢?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罢?”      她被青护法的目光看得毛毛的,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铜镜,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半响,发觉脸上也没什么东西,方想开口再问,却见青护法冷冷地觑了她一眼,而后忽地跃起了身子,朝前拔去,徒留下一句“你的发上有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苏清颜浑身一僵,“嗷——”了一声,赶忙伸手拍起来,可是,哪里有什么虫子……      “该死的,竟然骗我!”苏清颜狠狠地跺了跺脚,赶忙加快步伐冲了上去。      这段山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可到达上头,但由于苏清颜这些人,大都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是以她们一众人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到。这天本来便有些大热,烈日当头,那些姑娘家们真是叫苦不迭,却又不敢松懈,当爬上山顶时,她们已是快去了半条命了,有些身体羸弱的,早在半路便晕倒下来。      那些个晕倒的,宋叔虽有些不狠心,但还是掐了她们的人中,迫使她们醒过来,厉声呵斥若是不上去,死在半途可没人理会,吓得她们一个扶一个,拼死也要上去。      苏清颜看着也有些同情她们了,是以她走了下去,搀扶着她们,给她们安慰、打气和鼓励,在她们欲哭出来时,说些笑话予她们听,逗得她们都嬉笑了起来,最后大家都相互看了一眼,甩了甩眼泪,继续往上走。      宋叔将苏清颜的行为放在了眼里,暗暗下了决心。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苏清颜都忍不住感慨起来。      只见建筑物规模宏伟庞大,坐地约莫数百尺,里头约莫百余间房。门口放置着一匹不知名的神兽雕塑,张开大口,高高站起,泛着金光,印着红日,彰显耀眼而高傲的姿态。      挺拔高柱支撑着教门,一座匾额稳稳地挂在教门之上,上头“琉光教”三字,苍劲有力,却又蕴含娟秀的笔力,既不张狂,又不文弱,恰到好处。红日印照,匾额现出耀眼金光,宛如王者一般,高傲地俯瞰着下方之人。      “宋叔,那是何人所写?”看着那块匾额,苏清颜竟生出了一种欲叩首膜拜的感触,她伸手指了指那匾额,疑惑问道。      “这个啊……”宋叔一拍胸脯,得意地道:“此乃我们教主所写,如何?”      “不错,不错,”苏清颜点了点头,道:“可惜啊,可惜。”她又摇了摇头。      “可惜甚?”一道深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吓了一跳,侧目而望,发觉又是那个古怪的青护法。      她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可惜那笔太粗了,字不够细,不若让你们教主再换只笔,让它瘦瘦身如何。”      “……”      “哼。”青护法狠狠地瞪了苏清颜一眼,转头便走。      苏清颜对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回过身来,看着宋叔道:“宋叔,我们快些进去罢。这太阳忒毒辣,姑娘们可都受不了了。”      那些女子都附和着点了点头,如今她们可不管自己被抓去做什么了,只想快点找个阴凉之处歇息。      宋叔会意,便带着她们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大殿里,让她们在此处候着,而后他便走开了。      宋叔一走,姑娘们都瘫软了下来,各个都失了平日里端庄的模样,寻了块干净的地便坐下,还拿着手帕给自个儿扇风。      苏清颜则犹挂着一脸笑容,她四处看看,到处摸摸,发觉此处虽偏僻,但布置得不错,干净整洁。她摸够了,觉得不好玩,便晃着脑袋四处打量起来。      “教主到!”一声大喊忽地从门口传来,将姑娘们都吓了起来,赶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而苏清颜则是挺直了腰板,瞪大了双目,等待着那即将进来之人。      近了,更近了,隐约已可看到那紫色的衣摆,只需再跨近一步,便可看清那人的模样。      然而,当那一步缓缓落下时,苏清颜却如蔫了的柿子,提不起劲来了。      只因那人面上覆着一个铜质的面具,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庞。即便看不见他的脸,但他金冠束起的发顶,披散的黑色长发,挺拔的身姿,仍威严地彰显出了他傲然的气质。      苏清颜不禁叹了口气,她还原以为这般混迹进来,能瞧清那教主长的什么模样,岂知他却还是带着面具。      这时青护法走了过来,厉声一喝,要姑娘们站好。姑娘们怕事,齐刷刷地排着队伍,站直了身子,不安地扭捏着手里的锦帕,而苏清颜则是懒懒的驼着背,耷拉着眼,看着地板。      “嗯?”许是瞧着了苏清颜那没有精神的模样,那教主冷冷地质问了一声。走进来的宋叔正巧瞧着,赶忙给教主请了罪,走到苏清颜的身边沉声提醒道:“小姑娘,若想活命,切莫挑战教主的权威好。”      苏清颜一怔,便挺起腰板,对着宋叔笑了笑,又抬起头对着教主摆出了一张笑脸。      教主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明的光,但掩在面具底下的脸却看不清神情,他定定地注视了苏清颜片刻,便走到大殿中央的金椅上,甩袍坐下,平摊着手道:“要她们上前来,让本座瞧瞧。”      “是。”青护法恭敬地拱了拱手,便走到了姑娘们的身边,厉声唤她们一齐站成两排,而后他扯过站在第一位的姑娘,朝前跨了几步,恭敬地道:“教主。”      教主闲闲地将手肘搭在椅背上,撑着颔冷声道:“抬头。”      青护法毫不怜惜地拍了那姑娘家一下,吓得她瑟缩了会身子,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然而待一看到教主那模样古怪的铜面具,又被吓得低下了头。      那教主眸色一冷,甩甩手喝道:“胆小,喂花!”      喂花?苏清颜一怔,歪着头,寻思着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偷偷觑了一眼那哭喊着被侍卫拖下去的姑娘,忽然觉得全身冰凉,听闻有些人喜欢活埋人以做花的养料,莫非这所谓的喂花便是将她拿去做养料?思及此,饶是苏清颜胆大,也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      有了第一个人做例子,第二个人便将自己的胆子放大了些,强迫着自己抬头,目光无神地盯着教主的面具。      岂知,教主豪气地一甩手:“胆敢正眼瞧本座,喂花!”      “……”苏清颜怵地睁大了双目,这教主择人的标准也忒古怪了。      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那姑娘学乖了,她微微抬头,但目光却是放在了教主的手上,既不会太失礼,也不会直勾勾地盯着教主的脸。      然而——      “鼻子不够丑,喂草!”      “……”苏清颜的嘴角抽了抽,眼睛瞪得更是大了,这教主选人的标准竟然是要够丑,那自己这模样岂非去喂花草树木都不够?说来也并非她自夸,她的容颜得她老娘遗传,容貌极其上佳,非一般人能比。可现下……      苏清颜忍不住咽了咽口唾沫,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道道声音,这心里的不安愈来愈盛:      ——“脸儿太尖,不够圆,喂树!”      ——“胸部太大,不够扁,喂狗!”      ——“个儿太矮,不够高,喂马!”      “……”眼看着一个个的姑娘们惨兮兮地被拖了下去,人数越来越少,苏清颜的嘴巴已经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      这教主究竟想选什么,选出来的竟然都没一个合适的。      于是,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五个人了。      这教主也不耐烦了,径自走下了金椅,负手来到五个人的身边。他绕着五人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清颜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毛毛的,身子都有些打颤起来。      好一会,教主终于开口了,他缓缓伸出一指道:“本座决定了……”    正文 鸡腿三·教主心思你别猜   每个人都睁大了双眼紧张地看着教主的手指,然而教主却似是举棋不定般在她们之间不停挪动着自己的手:“嗯,本座决定……”      “唰”地一下,他手指在了苏清颜身旁那个个子小小,脸儿圆圆的人上,大声一喊:“本座决定,便是……”      然而这时,苏清颜直觉自己的身体似被人凭空推了一把,一阵恍惚后身子一歪,就往她身旁的女子撞去。“砰”地一声响起,她身旁的女子便被摔倒在地,而她则趔趄了一下,站稳住了脚。      伸手擦拭了额际的虚汗,苏清颜松了一口气,而后,她抬头一望,愣住了。      只因方才那一推,一摔,教主的手指就恰恰指在了她的鼻头之上。此时,教主话语最后的两个字“她了”恰好发出,瞬息之间,情势便变成了教主选定她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大殿的气氛瞬息冷了下来。一阵微风拂过,撩动帘幕轻纱声响,“咕隆”几道吞咽唾沫的声响随之齐齐发出,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苏清颜与那教主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便保持着这呆愣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往左挪了一步,很好,那只手没跟着她挪,那再挪,很好,还是没动。      那她继续挪挪挪……      “抓住她!”教主厉声一喝,“哗”地一下殿上数人,纵身一扑,只见几个黑脑勺一现,苏清颜瞬间便被人群淹没。      “娘呀!”当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众人五花大绑塞住了嘴巴丢到了教主的面前跪下。      教主的手指犹未放下,他抖着手指着苏清颜的鼻头,吼道:“好大的胆子,犹未进来,便先寻思着法子争宠了,嗯?”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低下了头暗暗咒骂那个推她的人。眼珠子四处转了转,却发现她周围都是瑟缩在一团的女子,不像是推她之人。她的眉头蹙紧了,她虽未免被人察觉,刻意封了自己的穴道,装作没有武功的模样,但却不至于他人碰她,她犹不知,除非……她眼底快速闪过寒光,除非那人武功远在她之上。      而便在苏清颜沉思之时,教主一甩袍袖,走回金椅上愤愤坐下,双手放在自己的膝上,俨然生出一种王者的风范。然而回过神的苏清颜则是没心欣赏这个人,她叹了口气,今日究竟是个什么日子,还未混进来,便遭逢暗害。不过,她倒要瞧瞧这教主要做些什么,若果对她不利,她不介意将他暗杀。      不过这教主却一直没有发话,他曲起了手指敲击着椅背,定定地看着苏清颜,若有所思。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然而愈是这般沉默,愈让人觉得胆寒,教众是知晓教主脾气的,是以都不由得默默地为苏清颜祈祷起来。      苏清颜的冷汗也流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要出口时,却听宋叔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教主,老宋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说。”宋叔拱手上前,恭敬地道。      “嗯,既然不知当不当说,那便待你知晓后再说罢。”      “……”      忽地,教主一拍扶手,“唰”地站起,指着苏清颜的鼻头道:“本座决定……”      “教主,老宋有一话要说!”宋叔赶忙改口道。      “哦?”教主的声音扬起了一个度,又缓缓坐下,撑颔道:“有何话,快说!”      “嗯。这个……”宋叔瞟了一眼苏清颜,问道:“不知教主欲如何处置这个丫头。”      “唔,”教主似是尊重宋叔,是以也未苛责他的犯上,反倒脾气好好的道:“不如丢去喂狗?”      “老宋认为不可。”宋叔答道。      “为何?”教主似被提起了兴趣,问道。      宋叔走到了苏清颜的身边,指着她道:“太瘦,没肉,没骨,吃不饱。”      苏清颜嘴角一抽,敢情苗条也有好处。      “唔,”教主似是信服了,便又道:“不如喂鼠如何?”      “不可,她太臭,两臭相遇会相投。”宋叔闭着眼睛说起瞎话来。      “……”苏清颜睁大了双眼,被封着的嘴唔唔地叫了起来。      教主点点头道:“确实,太臭了。那喂虫如何?”      “不可,胸太小,不好咬。”      “喂蛇如何?”      “不可,臀太大,吞不进。”      “那么……敢问宋叔喂甚好?”教主有些恼了,语调都沉了下来。      “不若……喂蚊如何?”      “……”教主的手握成了拳,上头显出了丝丝青筋,“本座认为,不若将其供奉起来如何?”      “甚好!”宋叔一得意就忘形了,拊掌乐道。      “……”教主握拳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他长长吐了口气,走下金椅,来到苏清颜的面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左右查看。      “啧啧,恁地丑陋,供奉起来,都嫌污了本座的眼。嘿,她还朝本座翻眼呢,这嘴还鼓得似只蛙崽一般,恁个大,丑陋,当真是丑陋!这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要来作甚!丢出去,喂……”教主伸手一指,指向门口,厉声一喝。      “教主!”宋叔一急,扑到了教主的面前,跪倒在地,“教主,万万不可啊,这姑娘家心地善良,且不惧我们,这可是好苗子啊,虽说她身材差了些,容貌难看了些,身子臭了些,可她却是二……”      “你急甚!”教主一甩袍袖,打断了他的话,“本座是让人丢她去喂饭。”      “哈?”瞬间,宋叔与不能说话的苏清颜呆愣了,两个人转头来看着对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不过,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忍不住想摔倒在地,“喂饱了,才好喂蚊不是?”      “……”      于是,就这样,苏清颜被强逼着一口又一口地灌下了的米饭与清水,而宋叔只能坐在她的旁边,摇头叹气,直呼丫头,我救不了你唉,救不了你。      苏清颜这时候,只能抽动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了。      最后,待夜幕降临,她便被五花大绑地捆到了一个又闷热又漆黑的地方,喂蚊!      “砰”地一声大门关上,苏清颜被丢到了房子里。      她动了动身,坐起来,转了圈眼珠子,眼底闪出一丝精光。“唰”地一下,指尖突地露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快速地动作割开绑着她的绳子。不一会儿,绳子松开,她扯开了塞着自己嘴角的布,呸呸呸地吐了几口痰,真不知这是什么臭东西,恁地恶臭,都快把她熏晕了。      她站起身,脚步趔趄了一下,直感慨这塞嘴的布恁地臭,害她都站不稳了。      她走了几步,怵地矮着身子跃到了门边,背贴着门口站好,慢慢地侧身抬眸向外望去,然而,没人,一个人都没有,这屋子竟然没人把守!      她呆愣了一会,喜从心来,她将手里那把小刀,往门口中缝伸去,意图撬开门锁,然而,一阵风吹过,呼地一下,门开了……      “咔嚓”一声,苏清颜的下巴卸了下来,她愣愣地看着那个没有锁,没有门卫守着在风中吹打的门,好半天才手动把自己的下巴扳回去。      她这是该为教主的大意感到高兴,还是该为自己的不足为惧感到悲伤。      她甩了甩头,决心不再理会,自己的目的便是混进来而已,如今既然对方大开方便之门,她又岂有不多加利用之理。      于是,她翻身上了房顶,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面巾,蒙住了脸,便打望起四周来。      琉光教非常之大,放眼望去,都是浩淼云烟,什么都瞧不清。她暗暗恼恨了一番,便只得放缓了脚步,稳步朝前跃去。      然而,方行未远,便听到房子下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柔和清亮,竟是十分动听。      “嗷,肚子好饿啊。”那男子似是摸了摸肚子,哀嚎出声。      苏清颜一怔,正要拔足而去,却忽地停下了脚步。她望了一眼瞧不见边的目的地,莫名一笑,便忽地跃下了房顶,窜到了那男子的身后,快速将手指中的小刀,划上那人的脖子,冷声道:“别动,若乱动我便杀了你!”      那男子怔住了,他低眉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小刀,感觉到那冰凉的寒意,他吓得咽了口唾沫,摆着手道:“我……我不动,大侠饶命……”      “哼!”      冲着这句大侠,苏清颜可乐了,然而她还没得得意多久,便听那男子道:“不对呐,我的小心脏仍在跳动,又如何不动呢。啊,定是你在唬我,无论我动是不动,不都是死么,那……”      毫无征兆地,他竟突然转过了头来,身子一侧,就往苏清颜脸上的面纱扯去。      然而苏清颜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反手一掌,拍上了那个男子,而后快速地点上了他手上的穴道,“砰”地一下,男子便摔倒在地,不能作为了。      苏清颜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差点便被这个男子看到自己的容貌了。她收回了指尖的小刀,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个男子。      只见这是一名深着白衣的男子,面容俊朗,长长的睫毛扑扇而下,在他白皙细腻的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双目正滴溜滴流地转动,那嘴角漾着两个小小的酒窝。他的长发倾泻下来,只用几枚簪子挽住了后头的碎发,这般样貌之人,饶是苏清颜见惯了许多男子,都难以形容他的气质,眉目间似有一丝清冷,但嘴角却漾起了一抹纯真。      她蹲下|身,轻轻松松地将小刀架在了男子身上,笑道:“你若答应助我,我便不杀你,否则……”她声音一冷,将手上的小刀往前送了送,“死!”      白衣男子眨了眨眼,连连点头答应。      苏清颜想着他也不敢做什么,不疑有他,便伸指往他穴道上点去,然而——    正文 鸡腿四·遇见呆傻的男人      方一解开那白衣男子的穴道,那白衣男子眨了眨眼,而后清咳一声,放声一吼:“女侠,饶、命、啊——”      豪气的大喊声冲入苏清颜的耳里,震得耳眶鼓鼓作响。一阵风呼啸拂过,将这声呐喊声传得更加远,在这寂静的夜里,久久回荡。瞬间,唰唰唰几下,周围都亮起了火光,人群涌动的脚步声快速响起,许多人朝这里冲了过来。      苏清颜的嘴角抽了抽,方才她似乎忘记威胁他不能喊人了……      于是,她将手里的刀往白衣男子脖子上压了压,恶狠狠地道:“你竟将人引来了,那你便……”      “女侠饶命啊——”又是一声颤颤巍巍的大吼。      “闭嘴!”苏清颜把小刀又往前送了送,吓得那白衣男子赶忙两手把嘴巴捂上,连连点头,哪知脖子这么一动,反倒把自己的肌肤送上刀去,瞬间脖子上被划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白衣男子一疼,于是,“啊——”他又松开了手惨叫起来,不过有个手又快速地捂了上去,堵住了他的话。      苏清颜嘴角抽动得更厉害,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遇上了这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男人。她本便无意杀人,是以这般下来使得她自己变得极其被迫了。她压低了嗓子,威胁道:“你若再出声,我便真的……”她将手里的小刀又往那男子脖子上送去。      这下,那男子学乖了,不敢再叫,点了点头。      苏清颜环顾了四周,动了动耳,发现附近四面八方正有许多人朝这里赶来,若是被人发现她做坏事,那便糟糕了。      当下来不及细想,她便捂着那男子的嘴,半抱半抗地带他冲回了关押自己的小屋,用脚将门快速地掩好,就点上了那白衣男子的哑穴,左右环顾寻了个隐秘的地方,便将他丢了进去藏好。而后她又快速地拿绳子伪装成方才被五花大绑的模样,把头一歪,作势晕倒。      不多时,便有人跑到了屋外,在四周查探起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次竟惊动了教主。      “可有何动静?”几声脚步声响起,教主来到了这个小屋的门前,冷声问道。      此时的教主敛去了今早调笑的喜色,反倒多了一丝深冷,那冰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透出刺骨寒冷的味道,饶是苏清颜见多识广,仍被这冰寒的声音骇得微微颤抖起来。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夜的教主与白日里的差别很大,莫非,这才是他真实的性情?      “回禀教主,未有发现可疑人物。”一道恭敬的声音随之响起。      “嗯?”教主的声音沉了沉,“方才本座未听错的话,出声之人当是子初无疑。”      “二教主?如此之晚,二教主还未歇着么?”      二教主?苏清颜眼珠子转了转,这琉光教何时有了一个二教主了,怎么都没听过这消息。不过……她瞟了一眼正窝在隐秘的角落转眼珠子的人,这个傻愣的,若说是二教主传出去也是被人笑话,莫怪江湖上没有关于他的传闻了。      “兴许他肚饿了,出来寻觅食物罢。”教主耐心地解释道,他环顾了四周,便将视线锁定在了苏清颜所在的屋子里,他缓缓地走上前,一步一步,每踏一步都如一把巨锤在苏清颜的心上敲下一击。      近了,近了,教主慢慢地走近,苏清颜能感觉得到教主那只手即将触摸上门口,然而这时,一道声音从苏清颜的身边响起:“大哥——”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之人都震颤了,苏清颜则是转过头去瞪着那个面上有些尘土的白衣男子,方才她明明点了那人的哑穴,他又是如何出声的。      不过,现在比起这个,她更担心那白衣男子会说些什么,当下她作势便要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不过,她眼珠子转了转,若是阻止他说话,反倒暴露了自己,于是,只得恨得牙痒痒的两眼一闭,继续装作昏迷。      也不知是白衣男子好心,还是他太过痴傻的缘故,他竟然道:“大哥,你们在外头作甚?”      教主的脚步一顿,冷冷地问道:“子初,你可还好?”      “嘻,我好着呢。”白衣男子欢快地答道。      “是么?那早些回房歇息。”      “好啊,那大哥再会。”      “嗯。我们走罢。”      短短几句话后,唰地一下,众人走得干干净净。一阵风微微拂进,瞬时间凉风习习,扬起人走后的尘沙。      苏清颜的嘴巴张了张,又闭起,然后又张开。她完全愣住了,他们俩真的是两兄弟么?这是个什么大哥,弟弟为何会待在这里,也不关心一下,就这么带人走了,不怕她这个女人在这里把他弟弟给强煎了么。      苏清颜甩了甩头,不再想了,既然对方给了她便利,她为何不用。她微微探出头,发觉对方已经走远后,便松开了自己身上的伪装,跑到那个白衣男子那里。      只见那白衣男子此刻正乖乖地躺在那里不停地眨着眼,扁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脸上都沾染了一些烟尘,看得苏清颜都不狠心了。      对上那双无辜的眼和神情,一种罪恶感从苏清颜的心中腾升,她咳了几声后,便道:“你若是肯配合我,我便放你回去歇息。”      点点头,又眨了眨眼。      苏清颜皱了皱眉,看他那模样不似欺骗自己,便迟疑地伸出手指:“你若再捣乱,大喊出声,将他们引来,那我便……”“唰”地一下,使出指尖刀,往他脖子上架去,“你明白了么?”      男子点头如捣蒜一般,这下,苏清颜才解开了他的穴道。      男子穴道一解,就蹦了起来,扭扭腰,动动腿,然后回身对她甜兮兮地笑了笑。      苏清颜一愣,这人笑起来还真好看,月光倾泻进来,为他的笑容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她不由得看愣了。      眨了眨眼,暗暗恼恨自己,怎地便这么看傻了,又并非未见过美男,瞧他那傻愣的模样,也只得一张脸有用了。      她拍了拍衣服的灰,便唤道:“走罢。”抬步便往外走,然而一只手扯住了她,她一愣,回头看去,只见那白衣男子指着自己的嘴巴,张了张唇。      苏清颜一愣,诧异道:“作甚?”      白衣男子又张了张几次口,指着自己的嘴巴跳来跳去。苏清颜更是诧异,走过去仰着头看他的嘴,莫不是这个傻子嘴巴里生疮了罢。唔,一排牙齿白又硬,一条舌头红又软,牙齿是牙齿,舌头是舌头,没啥稀奇古怪的,倒是他嘴里发出一阵烤肉味,让她的肚子都不由得饿了。      “咕咕——”苏清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唔,一会去寻点东西吃好了。于是,她迈步就走了……      “……女侠,我的哑穴还未解呢。”忽地,一道声音从白衣男子身上传来,把苏清颜吓了一跳,她闻声回头望去,才发现,那声音竟然从白衣男子的腹中传来,这是,腹语?      她长那么大,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腹语这玩意,难怪她点了男子的哑穴,他还能出声。      她看了那焦急得出汗的男子一眼,便叹气地道:“呐,我给你解了穴,你可莫再将人引来了,不若你大哥来,把我……”她做了一个斩头的动作,继续道:“那我在临死前,必先会杀了你。”      白衣男子似被吓到了,忙用力地摇摇头,而后觉得不对劲,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清颜叹了一口气,便解开了白衣男子的哑穴。喉咙一痒,男子咳了一声,便能发声了,高兴得他就想蹦起来欢呼,吓得苏清颜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瞪眼威胁他。      他浑身一抖,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眨着那对漂亮的眼睛。      苏清颜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这般呆傻的男人,也难怪他那个教主大哥对他不闻不问的了,可怜他长得那么好看,偏偏是个傻子,上天对他真是极其不公。      那白衣男子跟着苏清颜走了出去,还傻愣愣地学着苏清颜左看右看,一阵唏嘘。      苏清颜转过头来,看着那个扯着她衣袖的人道:“诶,你们教中那……那……咦,叫甚来着?”她摸了摸脑袋,那个放置玉叶花的宫殿唤作什么,她竟忽地想不起来了。当时她是探好了地形便直接冲了过去,也未注意到那个大殿唤作何名。      她沉思了好一会,侧过头,发觉那男子也学着她动作,摸摸头,歪着脑袋,看她做什么动作他就跟着学什么动作。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究竟是个什么日子,竟然捡到了一个呆傻的男人,也不知这人靠不靠得住。      不过傻人有傻福,这般傻的人才好糊弄。      “诶,你叫甚名字?”苏清颜戳了戳男子的手,问道。      男子歪了歪头,便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白子初。”      “白子初?”苏清颜敲着下巴喃喃着他的名字,耸耸肩,道:“我唤作苏清颜。”不知为何,兴许是他呆傻的缘故,让苏清颜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好听,苏小颜。”白子初拊掌乐道。      苏清颜瞥了一眼那个笑得开心的人,幽幽叹了口气,这般纯真不识人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走了出门,四周看了一下,便回头问道:“诶,你们教中放置……嗯,珍稀之物的大殿在哪?”      “珍稀之物?”白子初歪了歪头,疑惑地道,“可是指那些个别人都没而我却有的小东西?”      “对对。”眼看着对方能理解,苏清颜开心地笑道。      “有啊,我带你去。”白子初双眼一亮,便不顾男女之防地拉起苏清颜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起来。      手心里传来温暖的温度,苏清颜不由得一愣,她活了这些年,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密的接触,脸上很快便腾升起了红晕。      她有些别扭地甩开了手,捏了捏灼热的掌心:“嗯,不必拉手了,你带我去便好。”      白子初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可是,若不拉着你,你走丢了怎办?”他回忆道,“当年我未拉着大哥的手,一转眼他便不见了,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着他的。”      苏清颜一怔,这话虽是普通的陈述过往,但这话语里透出的凄凉,让她不禁感伤。从方才便可看出这个大哥对白子初的不重视,如今听着他纯真地将过往诉说,她心里也为他不满起来。她长叹了一口气,便道:“你告知我,那处在哪,我带你去。”      白子初敲了敲下巴,思索道:“唔,我记得从此处一路直走,越过香堂,向左拐,而后直走至月庙,再然后……嗷……女侠,你要作甚?”还未得说完,便觉身子一轻,他便被苏清颜带到了房顶上,吓得他赶紧两手一抱,把头一缩,两脚一搭,整个人就挂在了苏清颜的身上……      苏清颜一个趔趄,差点从房顶上摔下去,一个那么重的大男人似是婴孩一般缠在她的身上,她哪受得了这般重量,若非她有些武功底子,只怕她早滚下去了。      她用力地扯开了白子初,揉了揉眉心道:“你怕甚,有我在还会摔下去不成。”      “便是有你在,我方会担心我会摔下去。”      “……”苏清颜的嘴角又抽了抽,若非看到对方纯真的眼,只怕她早把白子初踢下去了。      最后,苏清颜左哄右哄,才把白子初哄得答应让她带着自己在房顶上跑。      没多时,苏清颜便在白子初的指引下奔到了一处大殿。然而方一落到这个殿堂门前,苏清颜便觉得奇怪了,自己上次来的地方似乎不是这里,且这里连个把守的侍卫都没有,怎么瞧都不像是会保存珍稀之物的地方。      她将挂在自己身上的白子初扯了下来,而后伸指戳了戳他,道:“你确信此地当真是放置珍稀……唔……”      白子初夸张地捂住了苏清颜的嘴,用力地点了点头,悄声道:“小声些,不若会吵醒他人的。”      瞧着白子初这般神秘兮兮的,苏清颜都开始动摇了,她觑了一眼这个殿门,但由于背着月光,殿旁的大树投下的剪影又挡住了殿门的门匾,是以她瞧不起这殿的名字,她又看了一眼白子初,发觉他神秘兮兮的模样不似作假,是以她也随之放低了呼吸,变得慎重起来。      她沉下呼吸,屏气凝神,查看附近可有人。可是没有,除了他们俩人的呼吸,都没有任何人。      当下她便觉得奇怪了,她皱了皱眉,方要开口询问,却见白子初猫着身子,踮着脚尖凑到了门前,左看右看,一副小偷小摸的模样,观察了片刻后,他便朝她挥了挥手:“快来,此处没人。”      苏清颜一怔,又戒备了看了一眼四周,发觉无异样后,便随着他轻轻推门而入,掩好殿门。      里头黑漆漆的,瞧得不清,苏清颜也没有注意两旁,双眼一直盯着那个白子初。没走几步,白子初似见到了什么一般,便开心地冲了上去,抱起一样东西,开心地献宝到苏清颜面前:“你瞧,我找着稀世之物了。”      苏清颜一时疑惑,望了过去,而待看清那东西后,瞬间呆愣。       正文 鸡腿五·传说的稀世鸡腿   “这……这是甚?”苏清颜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指着白子初怀里的东西问道。      白子初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从他怀里的碟子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咬了一口,满足地道:“鸡腿啊。”      “鸡……鸡腿?!”苏清颜的眼睛都瞪大了,傻愣地看白子初啃着油腻腻的鸡腿,边吃还边舔舔嘴,一副吃得很香的模样。      苏清颜冲了过去,盯着白子初手里的鸡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瞧瞧这个珍稀之物的鸡腿有何与众不同。      吸了一口气,嗯,香味馥郁,果然不同凡响。      “呶,给你吃一口。”      吧唧一口咬下,嚼了嚼,口感上佳,香嫩圆滑,果然与众不同。      等等,她在做什么?!      苏清颜睁开了眼,发觉自己嘴里正咬着一块鸡腿肉,白子初在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子看着她,而他手里的鸡腿缺了好大一口,很明显是她啃出来的。      她快速地闪了开来,轻轻地拭了拭唇,指着那个鸡腿正色道:“咳咳,白子初,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珍稀之物?”      白子初啃完了手里的这个鸡腿,随手把鸡骨头一扔,抓起一个继续啃:“对啊,珍稀之物不是你无我有的么。你瞧它的口感如此好,香味上佳,这可是本教独一无二独家秘方酿造的珍稀之物,属于白小初一人的小、鸡、腿!”他把手里那个油腻腻、亮澄澄的鸡腿在苏清颜面前晃了晃,笑得一脸无邪。      鼻尖幽幽地传来一阵阵的鸡腿香味,苏清颜闭上了眼,捂着鼻子倒退了一步,白子初觉得好玩,拿着那鸡腿前进了两步,她又退两步,白子初又前进三步。      “咚”地一声撞到了墙壁,苏清颜怵地睁开了眼,死死地盯着白子初,目光刻意掠过那个鸡腿。      而白子初将鸡腿送到了苏清颜的双眼前摇了摇:“你不是要这东西么?我很大方的,呶,给你一个。”      苏清颜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头的躁动,最后,她厉声一吼——      “一个怎地够!给我来两个!”      ……      于是到最后,苏清颜便同白子初窝在了角落,啃起鸡腿来。      她方才特意跑了出去看了看匾额,原来这里是“膳房”,难怪这里无人把守了。毕竟除了白子初这个半夜摸黑来偷吃鸡腿的人,还会有何人会来偷东西。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那把鸡腿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要咬上几口,连里头浸的汁都吸干净的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今夜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可以去偷玉叶花,谁知结果却被带到了这里啃鸡腿,不过这鸡腿还真香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她一天都未吃过东西了,莫怪会觉得这鸡腿那么好吃。      此时白子初已经将鸡腿啃干净了,他满足地舔了舔双唇,油腻腻的双手就要往自己的衣袖上擦去,苏清颜一见,赶忙将他的手扯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锦帕,丢到他面前道:“用锦帕擦,擦衣服不干净。”      “啊?”白子初疑惑地抓起那个锦帕,左右翻看了一下,“可我大哥说吃饱饭,要用衣袖擦手才是。”      “什么!”苏清颜惊诧地道,这都是个什么大哥啊,竟然这般教坏他。      许是被苏清颜突然大声讲话的声音吓到,白子初瑟缩了一下:“苏小颜,不……不对么?”      苏清颜看他那纯良的模样,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叹道:“不对,非常不对,”她取过白子初怀里的锦帕,拉过他的手,仔细地给他擦拭起上头的油腻,温柔地道:“你的衣服如此干净,若是擦脏了怎地办,吃饱了当是用锦帕擦拭双手,或是用水洗才是。”说完,她拉着白子初到水池边,扑着水到他手上,教他用水洗手。      冰凉的水打在手上,白子初开心地笑了起来,还调皮地泼着水到苏清颜的脸上,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      看着白子初纯真的笑容,苏清颜的烦恼瞬时都消失殆尽了,她直觉自己都快变成一个大姐姐了,在这照顾小弟弟。然而,当她问起白子初年纪时,白子初却掰着手指数了数,而后甜甜地伸出五指,道:“五岁。”      “……”苏清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无论怎么看,他都有二十来岁了,“是谁告知你今年五岁的?”      白子初自豪地拍着胸脯道:“大哥!”      “……你的大哥到底教了你些甚。”苏清颜愣愣地问道。      白子初歪了歪头,掰着手指数道:“大哥教我吃饱后要用衣袖擦手,沐浴要用冷水,洗发要用泥土,尚有……”      “停!”苏清颜抬手止住了白子初的喃喃自语,“你大哥这般摆明是在害你啊。”      “不不不,”白子初摇着手道,“大哥待我很好的,他天天给我鸡腿吃,你瞧,鸡腿可好吃了。”他晃了晃手里头的鸡骨头,笑得一脸纯真。      苏清颜伸手扶额,小声念道:“给你吃鸡腿,你便如此轻易相信别人,若是我给你鸡腿,将你拐去卖了,你岂非还帮我数钱。”      “苏小颜不会卖我的。”白子初凑了过来,“我会看人的,苏小颜是好人。”他负着手,晃着身体道:“其实大哥也是为我好的,他告知我这教里头有很多很多坏人要害我,是以要我装作痴傻的模样,蒙骗过去,届时他将坏人一网打尽后,便会奖励许多的鸡腿给我吃。”      苏清颜愣了愣,已不知怎么答话了,一时之间,她竟无法分辨这个白子初究竟是真傻还是假痴。      “你同你的大哥是亲兄弟?”苏清颜试探性地问道。      白子初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清颜微微蹙起了柳叶眉,江湖上一直都未听说过琉光教有个二教主,便是如今的大教主,何时即的位,与上任教主有何干系都未有确切的消息。“那你大哥是何时继承教主之位的?”      “咦?何时?”白子初歪了歪头,掰着手指数了好半天,终于得出了答案,“在我还在娘亲肚子里时!”      “……啥?”苏清颜愣了愣,那教主的声音虽隐在面具之下听不清,但看起来年纪应与白子初相仿,若是那时白子初还在娘亲肚子里,那教主岂非幼儿时便即了位,如此,也不怕他人觊觎教主之位么。      “呐,我今年五岁,而我大哥是在八年前即的位,那我那时岂非还在娘亲肚子里么。”      “……”苏清颜突然觉得跟他说话实在是费劲,不过,倒也得出了这琉光教教主乃是八年前即位的消息。      她想了想,又甩了甩头,罢了,琉光教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只要早些取得玉叶花,归去便好,其余的也不归她管。      至于白子初么,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人各有命,白子初如此天性纯良,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苏清颜望了望天,眼看着这月上西头,今日这盗取玉叶花之事也没戏了。于是,她长叹了一声,跟白子初说了一些生活的常识后,便跟白子初挥了挥手,告别而去。      而在她离去后,望着她背影的白子初,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      苏清颜回到了那个关押她的房子,便封了自己的穴道,伪装成之前被绑着的模样,靠在一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便被一人给踢醒了,她一恼,就跳了起来,吐出了嘴里的布,骂道:“奶奶个熊,是哪个混账敢踢姑奶奶我!”      “……”      沉默,一阵沉默,当苏清颜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琉光教教主,而她此刻身上的麻绳已被她丢开,嘴里的布也被她吐了出来。      于是,苏清颜对着教主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便嗷了一声,赶忙朝门口跑去。      可是,却有人的手快她一步,将她拎了回来,朝角落一丢,摔得她浑身发痛。      “哎哟,你便不能悠着点么。”苏清颜揉了揉臀部,嚎道。      “老宋,”教主扬了扬下巴对着地上的那堆麻绳,冷冷地质问,“这是怎地回事?”      宋叔走到教主的旁边,看了一眼周围的状况,旋即一笑,搓搓手道:“属下认为,这个……嗯,这个……”      “哪个?”      “嘿嘿,”宋叔摸了摸脑袋,笑道:“属下认为此乃蚊虫咬破的。”      “……”      这下甭说教主了,连苏清颜都不由得抛了个鄙夷的目光给宋叔。      最后,教主一恼之下,伸手一指,厉声大喝:“拖出去,给本座——”      “且慢!”苏清颜小手一挡,制止了教主的话。      “嗯?”教主扬起了一个语调。      “敢问教主,我所犯何事,缘何要将我‘咔嚓’。”苏清颜摆了一个斩头的动作。      “本座何时说要将你‘咔嚓’了?”教主疑惑地问道。      “啊?那你要将我拖去何处?”      “呵,既然此时的蚊如此厉害,不如去喂蚁好了。”      “……”      于是,为了留在琉光教偷取玉叶花的苏清颜,便忍气吞声乖乖地被五花大绑丢到了蚂蚁窝附近。      “宋叔,可否救我一救。”苏清颜歪过头,望着那个悠闲地在扇凉的人。      “唉,丫头,非是我老宋不肯救你,实是你所犯的乃是滔天大罪啊。”宋叔扯着一张笑脸,看似愧疚地道。      “……”敢问这挣脱麻绳怎地便成了滔天大罪了?苏清颜转了转眼珠子,无奈地道:“那宋叔,你可否帮我个忙。”      “不可,不可,”宋叔忙连连摆手道,“这砍头大罪的忙,我可不敢帮。”      “宋叔,其实……”      “其实你待在这儿也不错,瞧瞧这周围风景一片独好,斗斗蚁也不错。”      “宋叔,我……”      “我知晓我知晓,你想让我解开麻绳嘛,可我老宋可不敢违逆教主的意思,是以丫头这可抱歉了。”      “宋叔,你……”      “诶,你别看这地儿小,但可凉快哩。”      “宋叔!”苏清颜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可否将我翻个身来,我可不要面朝大地!”       正文 鸡腿六·鸡腿的另类用处   宋叔一愣,便笑了起来,正要走过去给苏清颜翻个身,却听一道清亮的男性嗓音从他身后传来:“宋叔,你在作甚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宋叔和苏清颜都怔了怔,宋叔忙摆上一副笑脸,走过去恭敬地道:“二教主。”      来人正是白子初,他点了点头,摸了摸宋叔的脑袋:“乖啦,你在作甚呢?”      宋叔嘿嘿地笑了笑,指着苏清颜道:“老宋我在看顾着这个女娃呢。”      “噢,”白子初歪了歪脑袋,“她在地上躺着作甚?莫非……”他抬头瞅了瞅那个火辣辣的太阳,拊掌道:“莫非是趴在地上乘凉?那我也要!”      他一喜,就撩着下袍跑去,准备躺在苏清颜的旁边乘凉。      这下可把宋叔吓着了,他赶忙扯过白子初道:“哎哟喂,二教主这可使不得,这地儿忒脏,会污了你的衣裳的。”      白子初一顿,歪着头道:“可她一个女孩子家,都不怕脏,我为何要怕。”说完,他扯了扯袖子,挣脱掉宋叔的手,就要往前一扑。      然而这时,宋叔眼疾手快,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样东西,在白子初眼前一晃,白子初就停下了动作,眼珠子跟着宋叔的手左右晃悠。      “二教主,可要鸡腿?”宋叔晃了晃手里的鸡腿,诱惑地道。      白子初的嘴都馋了,定定地看着他的手,连连点头。      “那二教主答应老宋,不趴到地上,老宋便给你。”      “好好好。”白子初接连说了三个好,宋叔笑着瞥了一眼那里的苏清颜,便随手朝远处一扔,把鸡腿扔了出去……      白子初双眼一亮,就怵地奔过去接鸡腿了。也不知是他练就了这个追鸡腿的本领,还是运气好,跑过去时他刚好接到了鸡腿,一口就咬了下去。回来时他发现苏清颜正坐在宋叔方才坐的位置上,满脸是灰,嘴角还刁着几根草,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      白子初皱了皱眉:“脏死了。”      “……”苏清颜看了一眼这个有鸡腿就忘了人的人,翻了翻眼皮。若非为了留下来偷取玉叶花,她何苦要受这种罪。      宋叔适时地指着苏清颜道:“二教主你瞧,趴在那地方可脏了罢。”      白子初乖巧地点了点头:“好脏好脏。”      如今老宋在场,苏清颜也不好跟白子初玩闹,只得扁着嘴道:“宋叔,你们教主何时才放过我呐。”      宋叔夸张地道:“哎哟喂,姑奶奶,这放不放,何时放,可不是老宋我说了算的,如今若非为了教育二教主,我又岂敢将你翻过身,还带起来。”      “……”苏清颜的脸瞬间就绿了。那个天煞的教主,等到她偷到玉叶花,一定要把他绑起来,吊起来抽打三天三夜,让他跪下来喊她一声姑奶奶。      “咦?”白子初歪着头咦了一声,他凑到了苏清颜的面前,把她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惊诧道:“你长得还真……”      苏清颜一喜,有些得意地扬起了眉头,她的容貌可是她最得意的,然而,下一句话,却将她的幻想击破。      “真丑啊……啊!你不是苏小颜么?”白子初惊诧起来,又皱着眉道:“昨夜里瞧不清,原来你长得恁地丑。嗯……脸儿太尖,不够丰腴,眼儿太大,不够修长,鼻儿太挺,不够平实,唇儿太薄,不够圆润,哎哟喂,这胸太大,不够苗条!”白子初抖着手指着苏清颜,似是见到怪物一般,睁大着眼瞧着她。      “……”苏清颜已经无话可说了,敢情这兄弟俩的审美都是一个样的。      白子初喃喃地没说完,他绕着苏清颜走了几圈,又跑到宋叔耳边嘀嘀咕咕边看苏清颜边说些什么,最后他双眼一亮,便蹦到了苏清颜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负起手,郑重地道:“苏小颜,你虽长得丑了些,但看在昨日里你带着我……嗯,本座去寻了鸡腿吃的份上,那本座便网开一面,放你一马。来人啊,”一甩袍袖,大声喊道:“喂、鸡、腿!”      “……”      苏清颜盯着眼前这个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人,眼珠子跟着他转来转去,“苏小颜,你怎地不吃呢。”说完,白子初又将手里的鸡腿往她唇上凑,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敢情这白子初口中所说的放她一马就是给她喂鸡腿:“呐,白子初……其实你将我身上的绳索解了,我自己吃岂非更好,还毋须麻烦你动手哩。”      白子初歪了歪脑袋,恍悟道:“是极,我怎地未想到。”于是,他伸手一捏苏清颜的脸,快速地将手里的鸡腿塞了进去,然后用空下来的手给她解起绳子来。      可是,他解了半天,都解不开,反倒把那个绳子弄成了死结,最后他一恼,就蹦了起来:“不解了,左右这鸡腿也给你了,你自个儿吃罢!”      而后,他甩了甩袖,就丢下那个被鸡腿堵着嘴的人走了……      晚上夜幕初降时,教主带人来了。此时的苏清颜早已饿昏了头,宋叔为了看顾她,也没能回去,愣是捧着碗米饭死死地盯着她瞧,也不帮她解决嘴里的鸡腿,就这么跟她大眼瞪小眼起来。      苏清颜咬着鸡腿的嘴都麻了,看到教主便宛如见到救星一般,脸上都浮现了喜色。      “放开她。”教主森冷的声音响起,宋叔便走了过去,将苏清颜身上那特制的绳索给解了。      而苏清颜一得解脱,便翘起了二郎腿,抓住嘴里的鸡腿大啃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教主冷声道:“你可知错。”      “唔,知什么错……”      “哼,至今犹不知错,不知悔改,来人呐……”      “且慢!”伸出鸡腿一挡,苏清颜大声一喝,又嘿嘿笑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教主觑了她一眼,便道:“可知错。”      “知错知错。”啊呸,姑奶奶我都不知犯了什么错,若非为了偷那玉叶花,姑奶奶我早将你打得头破血流了。      “哼,”教主得意地一哂,“既然知错,可愿认罚。”      “认罚,认罚。”苏清颜低垂下了头,敛下眼底那汹涌的怒气。      “那你可知你上山来是作甚的么?既然认罚,还不乖乖去做!”      上山来作甚?!苏清颜脑袋一蒙,她记得她们这些女子到山上来,是要……似乎是要给那个教主侍寝的。      “咕哝,”苏清颜吞了一口唾沫,愣愣地望着教主,莫非今日她要为了那个玉叶花失贞在此?      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左思右想了片刻,罢了,豁出去罢。为了那个玉叶花,牺牲一次又何妨,何况她手段多得很,怕甚,到时候小刀一下,阉了了事。      于是,她闭上了双眼,大义凛然地道:“来罢,尽情地来罢。”      “甚好,来人呐,带下去!”      ……      可是,当她看到眼前这些锅碗瓢盆时,她傻愣了,抖着手指着这些东西道:“这是甚?”      宋叔抱胸道:“丫头,你傻了么,这是碗筷呐。”      苏清颜一愣,“这碗筷用来作甚的?莫不是……”用在那种事情上的器具罢?      宋叔鄙夷地觑了她一眼:“这自然是让你来刷碗的,不若你以为你是来作甚的?”      “刷碗?!”苏清颜惊道:“你们将我们抓上山,不是要我们给教主侍寝的么!”      “……”宋叔丢了一记鄙夷的眼光过去,“你从何处瞧出教主要你们侍寝了,教主高高在上,极其好洁,甭说侍寝了,连他人都不给碰。”      “咔嚓”一声,苏清颜听到了自己下巴卸掉的声音。      “那我们究竟是来作甚的?”      “嗯?自然是来打杂的,不若……我说丫头,你莫不是是想爬上教主的床罢,嗨,非是我老宋打击你,只怕你刚爬上去,便被教主给踢下来了。”      “……”苏清颜的下巴张得更大了,好半天,她才勉强按上自己的下巴道:“那……与我一同上来的女子,都到哪儿去了?”      “她们?那天你不是见着了么,喂猫喂狗去了!”      “还真的被丢去喂狗了?!也恁地残忍了罢!”苏清颜抖了抖,她到底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然而,宋叔的话又让她好不容易接上的下巴又掉了下来。      “不过是去拿些食物喂猫喂狗罢了,怎地残忍了。”      “……”苏清颜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低下头认真洗碗,不再说话了。她发觉她一定是与这鬼琉光教八字不合,怎地一来到这里自己就出了这么多事。      看到苏清颜不再答话,宋叔笑了笑便负手离去了。      他方一出门没几步,眼底的笑意忽地收敛起来,觑了一眼四周,便足尖一点,快速地掠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参见教主。”宋叔拱了拱手,对着那负手站在黑夜里的人恭敬地道。      “事情探得如何?”      “启禀教主,苏清颜此人天真善良,性格活泼,胸大臀大,样貌丑陋……”      “宋叔,本座发觉你的屁话挺多的呢。”      “……咳咳,她这人,属下委实捉摸不透。时而瞧起来精明,时而瞧起来蠢笨,但唯有一事是能瞧清的,那便是她极其能忍……”      “唔,本座数次给她好看,她竟然都未反抗,忍了下来,可见厉害。继续观察她,有何情况再向本座汇报罢。”      “是!属下遵命”      “嗯,下去罢!”      “……”      “嗯?还有何事?”      “属下有一话,想说。”      “说罢。”      “其实属下原本想说,她极其能忍那个鸡腿味,实是厉害。”      “……宋叔,本座觉得,你可以滚了。”      “那属下可否换种方式滚?”      “……可以。”      宋叔双手一张,便旋转着身子“滚”走了……       正文 鸡腿七·鸡腿也可以挡剑   于是,从这天开始,苏清颜便开始了天天干活劳作的生活,每日里都是起早贪黑。但难得的是她竟没有丝毫怨言,反倒很开心地同前来探她的宋叔打招呼,累了就擦擦汗,继续工作,渴了就自己烧水喝,便是吃饭都自己做。这几日她也见着那些跟她一块被拐上来的女子了,有些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日都麻木地工作,有些还是难改小姐脾气,干了点活,便哭爹喊娘的,这时苏清颜都会上前去帮助她们,久而久之,这些小姐脾气的人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了,最后都主动提出帮苏清颜干活,是以到了后头,苏清颜倒乐得轻松,没活做了。      而她干得欢乐的时候,有的人却遭殃了。      譬如一大早,教主揉着眼睛起来,唤人取过衣裳,伸手一穿,走到镜子前,发现——      “嗷——谁在本座的衣裳上画乌龟啊!”      再譬如,午饭的时候,教主盯着眼前那丰盛的饭菜,有些索然无味,唤人喂给他吃几口之后——      “噢——该死的,谁在里头放泻药啊!”      再再譬如,晚上沐浴的时候,教主走进浴池里,打水扑在身上搓洗,结果——      “啊——谁在水里头放痒药啊!”      ……      于是几天后,怎么都查不出罪魁祸首的教主愤怒了。      教主愤怒了,后果极其严重,他召集了所有的教众,命他们全部脱光光了,亲自将他们们左三遍右三遍摸了一遍,确认他们身上都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存在后,才放他们走。      然而,有人临走前,弱弱地问了一句:“教主,那女的不搜么?”      当时英明神武的教主嘴角一抽,旋即伸手一指,下令道:“本座许你们去摸!”      于是这一天起,琉光教兴起了互摸大潮,结果这么摸着摸着,摸上了床,又兴起了轰轰烈烈的男欢女爱制造下一代的浪潮。      而置身事外的苏清颜,则是每天时不时地去偷窥人家鱼水之欢,时不时地趁大家忙着造人时去打听玉叶花所在。      几日后的晚上,教主甩了甩袖,怒道:“怎地这女人如何都不死心的,给她干了恁多活,都无丝毫疲惫与倦怠。女人不是怕脏怕累的么,怎地她还干得那么开心,莫非她一点儿都不怕么!”      宋叔抖了抖身子,搓搓手打呼呼道:“这……兴许她皮较厚?”      “……”教主回过头来瞪了宋叔一眼,攥紧了拳道,“继续想法子对付她,整得她滚回去便好。”      宋叔一怔,恭敬地道:“启禀教主,不知这次教主又想到了什么法子?先前似乎喂虫、挠痒痒之类的法子都试过了,可是她犹未气馁,这……”      教主一顿,阴测测地道:“法子全用完了?”      “是的,教主,其实,老宋有一话想说……”      “说罢。”      宋叔咽了咽口唾沫,迟疑地道:“教主您若是不喜她,直接给她一刀咔嚓了,不便乐得清静了么。”      教主阴测测地转过头来,走到了宋叔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宋叔笼罩起来:“老宋,你提的主意不错……那此等大事,便交给你了,记得,要做得干、干、净、净。”      “……”宋叔有点后悔开口提议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凉风习习,一道黑色人影快速地在房顶间穿梭游走,他跃到了一间普通的丫鬟房,环顾了四周,察觉没人后,便俯下|身,悄声掀开瓦片,往里头瞅了瞅,又瞅了瞅。发觉里头烛火已息,床上裹着一床被子,微微鼓起,还伴有浅浅的呼吸声,显然那床上之人已经熟睡。      黑衣人凝息查看了许久,便掏出怀里的迷香,打开盖来,对准屋顶上的洞,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往里头吹烟。      然而,却听一声极大的喷嚏声“啊啾”从屋里传来,黑衣人的手抖了抖,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结果,反倒把迷烟吸了一部分到自己的嘴里……      黑衣人脑袋一阵迷糊,差些便要坠落下去,好在他功力深厚,呼吸吐纳后恢复了不少精气,但这迷烟毕竟厉害,他也撑不了多久。他瞅了一眼里头,索性豁出去了,他运功压制迷烟,翻身跃下地,踹门而入,寒光一闪,银剑顷刻出鞘,朝床上之人刺去。      然而——      他刺,他刺,他用力地刺,刺了好半响,竟然发现这剑刺不下去,似乎卡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了。      他一恼,旋即甩手掀开了被子,然而,看到被子里的人他却傻愣了。      白衣长发,面容清秀俊美,这……这不是二教主白子初么!      他愣愣地低下头,正看到了阻止他的剑往前刺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个鸡腿?!      他又傻愣地往前刺了刺,而后便听到了戳到鸡腿骨头的声音。他抽了抽嘴角,这二教主睡觉,竟然还带着一个鸡腿,瞧那鸡腿被啃了几口的样子,似是白子初他困极了未吃完的缘故。      而就在黑衣人惊诧之时,白子初察觉到身上有些冷,瑟缩了一下,便迷迷糊糊地到处乱摸,寻找被子,哪知道,便这么摸着摸着,一抓,竟抓到了黑衣人的银剑上,瞬间——      “嗷——好痛哇!”白子初跳了起来,捧着那被利剑磨伤的手嗷嗷大叫起来。      这白子初的声音极其之大,瞬间烛火一亮,周围亮起了光,把这原本黑暗的小屋照得亮了起来。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觑了一眼四周,决定还是快些离开的好,然而他脚步一迈,便觉身体一重,差些被后头扑来的人扑倒。      他回头一看,正见白子初可怜兮兮地搂着他的腰,扁嘴道:“你……”      “我……”黑衣人愣愣地顺着白子初的话答道,他掰了掰白子初的手,期望能扯开他,可似又顾虑到白子初的身份,他也没敢太用力。      这时,渐渐有人声传来,黑衣人一惊,忙问道:“你究竟待如何?放手!”      “你赔我的鸡腿!”白子初喊得很是无辜。      “……”黑衣人认命地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了一袋随时随地准备的鸡腿,随手一抛,就掰开了环着自己的手,怵地溜了出去。      当犹在沐浴的苏清颜闻声,急忙穿好衣服赶回来时,正看到白子初正坐在她的床上,开心地啃着鸡腿。      苏清颜下巴一卸,呆愣地走了过去,指着白子初道:“你你你……你在我床上作甚?”      白子初边啃着手里的鸡腿边随口道:“睡你……”      一口把鸡腿吞下肚,拍了拍手继续道:“的床。”      “……”苏清颜扶额走上去,问道:“你有自个儿的床不睡,跑来我这小地方作甚。”她从怀里掏出了锦帕,蹲下|身,耐心地给白子初擦了擦手。这几日里,白子初闲着无聊时会来找她玩,是以她擦手的动作已经成了常态了。      擦干净后,白子初开心地翻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便笑着拉起了苏清颜,吧唧一口,将自己油腻腻的嘴巴印在了她的……      袖子上。开心地擦了擦嘴,白子初又望了一眼那沾上油腻的袖子,嫌弃地一丢,就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清颜道:“你的床,有鸡腿味儿。”      “……”苏清颜一怔,赶忙冲上前朝自己的床嗅了嗅,又嗅了嗅,半天都嗅不出什么来。      她回头望着那无辜地转动眼珠的人,猛然想起,似乎这阵子她都在膳房工作,如此想来难免也会沾染上了一些鸡腿味,只是她委实想不到这白子初的鼻子这么灵。      这几天她忙里忙外的,都在想着法子探查那朵玉叶花在何地。经过她的探查,发现那玉叶花已被移了地方,但却也不知具体放在何处,最后她只得将主意打到了白子初的身上。她刻意地接近白子初,将他视为弟弟般看待,对他嘘寒问暖,久而久之,她同白子初的关系愈来愈好。届时只需诱惑诱惑他,兴许他便会帮她窃取玉叶花也说不准。      但现在,苏清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白子初也不顾男女大防就睡她这,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走了上前,扯了扯白子初的衣角,意图拉他起来,然而却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上的血渍,她一心急,忙抓过白子初的手要查看他的伤势,然而白子初却快速地收回了手道:“你作甚?”      苏清颜看着白子初眼底的戒备,叹气道:“你手可是受伤了?我帮你瞧瞧。”      白子初把手背过去,盯着她摇头:“大哥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摸了我的手,要负责的。”      苏清颜忍不住扶额:“不知你大哥要我负什么责。”      白子初眨了眨无辜的眼道:“你要负责娶我。”      “……”      苏清颜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柜子旁,取出了药与绷带,就往白子初身上扔:“那你自个儿擦罢。”      白子初盯着她看了好一阵,便点了点头,自己处理起伤口来。      而苏清颜则走到了一旁,拿起布巾,擦拭着自己的长发。她的发乌黑透亮,泛着隐隐的光泽,衬上那张绝美的脸,在黑夜里看来特别动人。      白子初微微抬眸,便看到了在月下中的侧脸,一时之间,竟不由得痴了。      忽地,他嘴角弯起了一抹诡异的角度,复又转瞬即逝。      苏清颜擦干发后回过头来问道:“是了,方才你怎地了,你的伤口又从何处来的。”      白子初歪头想了想,忽地拊掌道:“是了,方才有个黑衣人闯进来,他……”      “他怎地了?”苏清颜一急,有些担忧地攀着他的手问道。这段日子相处以来,她虽不免怀着目的,但她的确是将白子初视为了一个五岁的弟弟看待,是以对他的关心也是出自真心的。      白子初皱了皱眉,凝重地道:“他……”      “他……”      “他进来抢我的鸡腿吃!”      苏清颜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忍不住扶额,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黑衣人,会饥渴到跟白子初抢鸡腿吃。      白子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不过不怕,我保住了我的鸡腿,还缠着他丢回了个鸡腿予我。”      “……”白子初,你的缠功究竟是有多厉害,鸡腿未被抢走,反倒还让别人给你留了个鸡腿。      等等,苏清颜惊诧道:“你方才说,那人还丢了个鸡腿予你?”      白子初点了点头。      苏清颜敲着下巴沉思起来,会随身带着鸡腿的人,莫非是……      她双眸微微一亮,正要开口问话,却见白子初抢先了一步,问道:“苏小颜,你可是会武功?”       正文 鸡腿八·意外睡了白小初   苏清颜一愣,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又转瞬即逝。她摆出了一副笑脸道:“为何突然如此问?”      白子初眨了眨眼道:“方才我见你,哗地一下,”他摆出了一个夸张的姿势道,“便飞快地跑进屋里,将我的鸡腿救了下来,这一定是传闻中的轻功可对?”      苏清颜笑意盈盈地道:“你问这作甚?”      白子初双眼一亮,开心地扯着苏清颜的袖子摇晃道:“你轻功如此好,当初还带着我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可好玩了。那你的武功也定是很厉害了!”      苏清颜心中猛地升出了一股自豪感,她便笑着挺起了腰背,负手往前走了几步,高昂着头,缓缓将话吐出:“略懂,略懂。”      白子初眼底的光亮更甚:“那你定可以对付恶人的可对?”      苏清颜清咳了一声:“略懂,略懂。”      “那……”白子初拉长了好长一个音,蹦起来扯着她的衣角道:“那你定可以保护我……”      “略懂,略懂。”      “……的鸡腿可对?”      “略懂,略懂……略,啥!”苏清颜幡然醒悟,方才她应了啥?      然而话一出口便如挽回的余地了,白子初听到苏清颜肯保护他的鸡腿,开心地蹦了起来,抱起她转了好几圈,把她转得头晕乎了,才放下她,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那明日我便将此事告知大哥,此后你毋须再干活操劳了,只需日夜陪伴我左右,保护我的鸡腿便好!”      苏清颜被这一消息炸得呆愣了半天,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地道:“哈?”      白子初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里有一道激流从中而出,击打到苏清颜的身上。好似听到了“滋滋”的声音,苏清颜浑身一震,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那双瞳吸了过去,魂都丢了。她痴痴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说甚便是甚。”      白子初又一眨那对迷人的桃花眼,流动出诱惑的味道:“那苏小颜你可是应了?”      “应,我应你。”苏清颜连连点头道。      白子初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精光,他走上前,纯真的笑意弥漫在脸上:“那苏小颜以后可都要贴身保护我的鸡腿哦。”      “好,好的。”苏清颜又被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勾去了心神。      “真的!”白子初双眼一亮,连忙拉着苏清颜的手往床上走去,将她往床上一丢,“说好了,那你切莫反悔。现下那你便陪我同睡,贴身保护我的鸡腿罢。”      “好好,好……啊好你个鸡腿!”苏清颜怵地回神反应过来,拍开了白子初的手,“姑奶奶我还要清白呢,你……你回你的屋里睡去。”      白子初歪了歪脑袋:“你有清白么?”      “……”      苏清颜将爬上床来的白子初拉起,拼命往外拽,“你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污了我的名声。”      “你不是男的么?女人是甚?”      “……”      苏清颜的手一僵,脸上旋即露出了狰狞的笑脸,她阴测测地转脸,而后将白子初用力地一甩,将他甩出了门外,又快速地闪到门前,把大门一关,门扉一扣,解决了!      她开心地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地回身往床上走去,然而——      “苏小颜,快来,”白子初一拍臀部下的床,笑吟吟地道,“快来睡觉。”      “……你……你如何进来的?!”苏清颜惊诧地道。      “呶,那里开着的。”修长的手一伸,指向那在风中微动的窗子。      “……”      苏清颜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扯,如风一般,又把白子初送出去了,这次她学机灵了,快速地将门窗都给关上了。      然而——      回身看到那坐在床上啃鸡腿的人,苏清颜下巴一卸,抖着手问道:“你……你又是咋进来的。”      白子初眨了眨眼,指着一边的墙壁道:“那儿有机关”。      “……”      苏清颜跑了过去,摸索片刻,只听“哐啷”一声响起,这墙壁竟大开了一个门,走出去便可清晰看见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苏清颜认命地走回来,发现白子初已经蜷起身子,窝在角落里睡着了……      苏清颜过去推了他几下,又扯了半天,这才发觉睡觉时的白子初那可谓是雷打不动,沾床不起,最后的最后,苏清长叹一声:“遇见你究竟幸是不幸。”      她认命地耷拉着脑袋,走到一旁的桌前,撑颔浅眠起来。      而在她熟睡之后,背对着他的白子初睁开了双眼,眼里流动着不明的光,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      第二日,一个鸡飞狗跳的早上,一道凄厉的嚎声扯裂了天幕:“啊——啊啊啊——”      “吵甚呢。”苏清颜不满地动了动唇,发现自己的嘴似贴在什么滑腻的东西之上,她微微睁眼,正看到宋叔站在她的面前,正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宋叔,你作甚呢?”苏清颜眨了眨眼,抽出手揉了揉眼,咦,怎地手凉凉的,方才不是还温暖的么。她又迷迷糊糊地把手放回了方才的地方,唔,这才对,触手细腻,温暖如火,简直就像是……是……      她惊愕抬头,正对上一双无辜的桃花眼,那放大了一倍的俊颜正在她的……呃,唇下,她身子一僵,迷糊地看向自己手所放到的地方,轻微一动手,再动,嗯,碰到了一个小东西,软软的,好似……      她双目瞬间圆瞪,哗地一下,直起身来,这才发现她的手竟放在白子初裸|露的胸膛上!      砰地一声撞门声响起,随声而入的是一声紫装的教主,看到眼前暧昧的场景,他愤怒地一指:“你竟敢将本座的弟弟给睡了!      “……”      苏清颜一僵,快速地蹦起身,然而又因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缘故,身子一麻,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白子初身上,害得他扶胸一阵哀嚎。      苏清颜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白子初的身上,两人都是发丝凌乱,衣冠不整,而袒|胸|露|乳的白子初更像是被煎的那个。      “苏清颜,你还有何话可说。”教主的恼怒声阴测测的传来。      苏清颜咕隆了一声,举手道:“我同他是清白的。”      “你将他睡了,还清白?”教主沉声道。      “我哪将他睡了,我昨夜明明……”她皱皱眉,昨夜她明明睡在桌子前的。      “苏小颜昨夜梦游,爬上我床的。”白子初解释道。      “……那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我睡……”      “你睡我身上,不便是将我睡了么?”      “……”      苏清颜张口还要狡辩,但教主厉声一喝,打断了:“你当本座不知么!哼,你亲过,抱过,摸过,甚至睡过本座的弟弟,肌肤相亲,你犹想着抵赖么!”      “……”      苏清颜歪头看了一眼正两手揪着被子,扁嘴看着她的人,那副表情,像是被欺负惨了,要哭一般。她嘴角一抽,恍然发觉似乎自己还真的亲过,抱过,摸过,睡过……      苏清颜无奈地长叹一声,耸肩道:“那你待怎么着。他一个大男人,莫非要我一个女子负责不成?”      “便是要你负责!”三个男人异口同声,中气十足。      “……你们要我咋负责?”苏清颜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头道。      “你娶他!”      “你娶我!”      三个人的手指都着一个人——白子初。      “……哈?”      ……      于是,苏清颜以娶了这个丈夫没用为由,不肯娶。但教主却不知发什么好心,答应以镇教之宝做聘礼,她双眼一亮,想到那个她费尽心思要得到的玉叶花,在心里苦苦挣扎了许久,这才勉强点头答应。      最后,在三个大男人连番教导,开化,训斥之下,苏清颜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今后娶了白子初,要日日给他做鸡腿,伺候他吃好喝好穿好玩好,而流光教则是要以高价聘礼相送,往后苏清颜若有何难,都需得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于是这乌龙婚礼便这么定下了。由于苏清颜不肯回自己的家置办婚宴,只得将婚宴放到了琉光教举办。因而从这一日起,琉光教便开始轰轰烈烈地办起婚庆事宜了。经过教主与教众的商量,将婚宴定在了下个月的十五。      此后,苏清颜不再被安排做粗活了,而是被宋叔拽到了膳房,逼着她学习琉光教独门的鸡腿秘法,让她学了整整二十日,直到做出的味道与他们大厨所做的丝毫不差后,方肯放过她。      而同一时间,教主丢了一本《琉光教爱夫心经》予她,要求她好好拜读,直至将里头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方至。      是以每当翻看那本《琉光教爱夫心经》时,苏清颜总有一种将此书扔到教主脸上,吼上一句 “老娘才不想娶他”的冲动。但是,为了那个玉叶花,她只得忍、忍、忍。      可是,哪个鸡腿来告知她这《琉光教爱夫心经》该让她背什么?!翻看第一页,“衣篇”,满满一页,只有重复的一行字:夫君白子初只穿白衣白裤白靴白袜。      “……”      第二篇,“食篇”,内容极其之多,堪称为本书中的精华,详见内容如下:   一、在夫君白子初肚饿时,喂鸡腿;   二、在夫君白子初犯困时,喂鸡腿;   三、在夫君白子初生病时,喂鸡腿;   四、在夫君白子初上床时,喂鸡腿;   ……   通篇下来,苏清颜别的都未记清,只记得三个字“喂鸡腿”!      第三篇,“住篇”,内容只一行字:“夫君白子初只住最华贵最奢侈的地方”。      “……”苏清颜有种给白子初盖一间最华贵的茅厕,让他住进去的冲动。      第四篇,“行篇”,这也是只有一行字,上书:“夫君白子初出外,坐轿坐马车,行路时让人抱着走”。      “……”苏清颜想退亲了。      但是,为了她的玉叶花,她还是得忍、忍、忍。      不过,在临近婚期的一个夜晚,苏清颜终于忍不住了。    正文 鸡腿九·夜半吃鸡腿遭刺      这天晚上,夜幕初降,苏清颜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便哼着歌儿朝教主给她精心准备的准喜房,慢悠悠地走去。      然而,方一推开门,看到里头的风景,她忽地瞪大了眼珠,撕开喉咙破天一叫:“嗷——白子初,你又在我床上吃鸡腿!”      只见她的床上,正盘腿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而他正嘎吱嘎吱地啃着手里的鸡腿,咬了几口,鸡腿吃光了,他不满地扁了扁嘴,便随手一扔——      扔到了苏清颜手里的盆子里。      苏清颜抹了一下头顶的虚汗,还好接着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这都快盛满鸡腿骨头的盆子,这是第几个鸡腿骨头了?打从答应娶白子初后,这家伙每天闲得没事便会来找她玩,而他来的方式极其诡异,不是晚上突然爬上她的床,叫嚷着要贴身保护,便是突然在她沐浴过后,蹦出来吓她一跳,然后扯着她深情地道:“苏小颜,我知晓你爱我。”      “不不不,我不爱你。”      “你不爱我,你为何娶我。”      “其实我不想娶你。”      “你不想娶我,又为何睡我。”      “我不曾睡过你。”      “你不曾睡过我,为何要爬上我的床。”      “那是我的床。”      “可你睡过我后,那床便是我的床了。”      “我未曾睡过你。”      “你不曾睡过我,为何要爬上我的床。”      “……你说罢,你究竟想作甚?”      “我想……”      白子初的眼里流动着丝丝柔情,他执起了苏清颜的双手,幽幽地对月一叹,深情款款地道:“……吃鸡腿。”      “……你自个儿去膳房拿。”      “我懒得走。”      “你不走我走。”      “苏小颜,我告知大哥你会武功。”      “……”      最后,苏清颜只得认命地搂着白子初奔到了膳房,看他将鸡腿啃了个遍才抱他回去。      她忽然觉得,当初自己是怎么瞎了眼,才觉得白子初这人无害的。他一傻起来,谁都比不过他。      而今夜,白子初一如既往地溜到了她的床上,啃鸡腿,他啃完一个,丢一个,使得苏清颜接了满满一盘的鸡腿,她低头瞅了瞅,这家伙还真能吃,娶回去,还不知能做什么,不过,若是娶了也有好处,毕竟他乃是琉光教二教主,若出了何事,先将他推出去,也是不错的。      吃饱之后,白子初拍了拍手,看了看油腻腻的手,便要往床单上抹,吓得苏清颜赶忙拿锦帕给他擦手擦嘴。白子初笑嘻嘻地享受着她的服务,开心了便搂着她,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苏清颜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白子初时而精明时而呆傻,精明起来连自己都坳不过他,可呆傻起来也多了一份纯真,让人有气都出不来了。      苏清颜顺了顺白子初的发,轻声叹道:“唉,我若似你这般纯真该有多好。”      “苏小颜你怎地了?”白子初从她胸前露出头来,疑惑地问道,“莫非是觉得自己的胸太小了?不怕,我不嫌弃,凹的胸才好让我埋。”      “……”      苏清颜决定还是不跟他废话了,她推了推白子初:“行了,夜已深,你该回房歇息了。”      “噢。”白子初应了一声,而后翻身倒下,呈大字形躺在了床上,很快便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喂!这可是我的床。”苏清颜一愣,推动着他道。      白子初伸手一揽,就把苏清颜扯到了床上,双手双脚一压,把她牢牢地裹在了自己的怀里,软软地道:“喜房也是我的房,不许动,再动我便将你咔嚓了。”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只得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挥手将一旁的烛火熄灭,闭目睡了起来。      这白子初也不是第一次跑过来跟她睡了,他秉承着新房的床好睡,吃鸡腿比较香,便时常跑过来与她同床共枕。不过这家伙倒挺老实,也没动手动脚,都是乖乖地抱着她睡觉,当然,其实是抱着她滚来滚去,把她当成鸡腿了。      苏清颜今夜跟白子初玩了那么久的接鸡腿骨头,也累着了,她打了个呵欠,便沉沉睡去。      而,夜半之时,房里忽地飘进了一股淡淡的白烟,烟若似无,但隐有暗香。      怵地,白子初睁开了双眼,双眸清亮,毫无慵懒睡意,他一手捂上了苏清颜的鼻子,而后眸光一闪,快速地抱着她一个翻身,只闻“叮叮”两声响起,回眸一看,竟是数枚暗器嵌到了方才苏清颜躺着的床板上!      此声过后,苏清颜闻声醒转,她直觉脑袋有些晕眩,摸了摸头道:“唔,怎地了。”      白子初余光瞟了一眼周围,状似一脸无辜地扁嘴道:“不知,方才我想起夜,听到有‘叮叮’的声响,便以为是漏雨了,是以便抱着你给我挡雨了。”      “……”苏清颜揉了揉头,总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意识不清,她方要说话,而这时白子初竟又抱着她翻了下床,“咚”地一下,苏清颜反倒掉在了地上,疼得她唤了一声。      苏清颜幽怨地盯着他:“你又作甚?”      “方才我头晕,未睡好,滚了下床,便让你给我垫着了。”白子初又是一脸无辜。      “……你给我滚!”苏清颜恼怒了,她用力地一推白子初,踹了他一脚,使得他被迫站了起身。      然而这时数道寒芒一过,直朝苏清颜的脑袋射去,白子初一骇,旋即一脚踢上了她的膝弯。      膝盖受痛,她猛地直起身来捂着膝盖道:“你作甚!”      “你踢我!我踢回你!”      “该死的!”苏清颜怒了,本来头晕晕的便没有睡好,还被白子初这般虐待,她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发怒了。      她冲了上前,却忽地被白子初拉住了手,十指相扣,抱着她转了几圈。      “你作甚!”      “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一块来舞蹈。”白子初笑得天真无邪。      苏清颜有些恼了,她跺了跺脚,正要踢上白子初,却忽地发现白子初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身后,一时不明,她微微转头待望,却见白子初忽地扯过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抱着她旋身一转,几声风动,数枚暗器又停在苏清颜的脚下。      也不知这迷烟究竟是什么,恁的厉害。使得苏清颜不但警惕性完全降低,连外头的敌人都未发觉,且还开始头昏眼花,浑身虚软。      “你……”一个“你”字刚开口,苏清颜便身子一软,要往下倒去,这时一个温热的东西凑上,覆在她的唇上,清新的气体从她的唇间流入,让她的脑袋清明了许多。      忽地,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个正眨眨眼给她渡气之人,脸上忽地腾起了红晕,她被亲了,还是被……近距离观看,才发觉白子初真的很俊美,那长长的睫毛似把扇子一般,在眼底投下美丽的阴影,扇下光华,淡淡的月色笼罩下,白衣的白子初更具一丝清尘不染的魅力,让人沉醉。      她慢慢地沉醉在这个吻里,不能自拔,是以她压根没发现,白子初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带离了多少危险。      最后,当苏清颜即将清醒恢复意识之刻,白子初眸光一闪,抱着她就地一滚,然后忽地抱头跳了起来:“啊——有鬼哇!”      苏清颜被他给吓傻了:“你……你怎地了!”      白子初一手扯过她,指着外头道:“外头有鬼啊,方才一直有鬼窜进来,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苏清颜闻之幡然清醒,有杀气!方才她意识混沌都未发觉,现下她清醒后,便清晰地察觉到了杀气所在,她抿紧了唇,低声道:“站好!”此话一落,快速地身子一跃,从窗台潜了出去,正碰上准备潜逃的数位黑衣人。      她眸光一冷,把手一翻,一片小巧的指甲刀顷刻显现在她的指尖,而后快速地朝敌人攻去。      那数位黑衣人也并非普通角色,对视了一眼,竟有三人朝苏清颜包抄过来,有一人快速地逃离报信。      苏清颜的眉拧紧了,这几人配合默契,呼吸频度一致,显然是极其擅长隐匿踪迹的高手,莫怪她方才都未发觉对方的存在。不过,他们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反手一翻,数枚花瓣在手缝里显现,她快速地朝前方一射,一声哀嚎响起,那逃窜的黑衣人便倒地而亡。      剩余的三人有些惊诧了,他们完全未想到苏清颜的暗器功夫如此厉害。然而,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只见一阵寒光过后,犹未回过神来,便觉脖子上一凉,丝丝血迹竟从中缓缓流出,他们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喉头里发出咯咯声响,连对方用的什么武器都没看清,便忽地倒下,摔落下地。      而他们三人中,有一人没死,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而他也是唯一看清苏清颜武器之人,那是一条银丝,一条缠在腰间的锁魂银丝,若非在月光照亮下,只怕连他也看不清。      苏清颜勾唇笑了笑,拍了拍手,将银丝收好,便提起这幸存之人往房内落去。    正文 鸡腿十·鸡腿骨头可杀人      待苏清颜走后,白子初脸上的神情骤然变成了一片冰冷,他走到地上那些暗器面前,从怀里掏出了锦帕,拿起来左右翻看,忽地惊诧道:“这是……”      这时,苏清颜“砰”地踹门进来了。白子初一骇,赶忙将手里的东西背到了身后,然后笑嘻嘻地凑上前,左右打量着苏清颜手里的人。      “苏小颜,这是甚?”白子初歪着脑袋道。      苏清颜将这人挑进了屋里,扔在了地上。      趁着苏清颜背对自己之时,白子初快速地将那锦帕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旋即又恢复一脸傻兮兮的模样。      他跑到了那黑衣人的面前,蹲了下来,托着腮帮子盯着他瞧:“苏小颜,这便是鬼么?不像,不像呐,倒像个人。”      苏清颜撇撇嘴,解释道:“谁同你说他是鬼了,他乃是杀手,也不知是何人派来的,来刺杀我们。”      “杀手?”白子初夸张地大喊,“那是什么鬼,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苏清颜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智力乃是无法愈合的伤啊。这杀手只是个身份,专做些杀人的生意。”      “他们为何要杀我们?”白子初乖乖地问道。      “我怎知晓,指不准是瞧你这无所事事的二教主不顺,便来刺杀你了。”      “啊!”白子初讶异地喊了出声,又掰着手指道:“可是,知晓我身份的都是教中人,莫非……这些杀手都是教里人。”他一惊,赶忙凑到那黑衣人的面前,“我倒要瞧瞧这人长的什么模样。”      他一把扯开了杀手那遮面的黑纱,露出了一张普通男子的脸。然而方一见到这个人的容颜,白子初便惊诧地指着他道:“你你你……”      “白小初,莫非你识得他?”苏清颜一怔,赶忙问了出口,看着白子初的目光灼热。      “他他他……”白子初瞪大了双目,转头对上苏清颜的面容,缓缓将后面的话吐出,“他好丑哦。”      “……”苏清颜顿时觉得,自己将希望放在白子初身上简直是个美丽的错误。      她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自己在此处的身份不过是个打杂的丫鬟,更甚点便是个傻子二教主的夫人,身份极其普通,又会是何人要来杀她?况且她会武功之事,也只有白子初知晓,那么对方为何要派如此厉害的高手来杀人。      若果不是来杀她的,那便是来杀白子初?她歪了歪脑袋,看着那傻兮兮地拿手指戳杀手的脸,直嚷嚷着“好丑好丑”的人,忽然觉得,派人来杀白子初,简直是浪费了杀手的剑。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苏清颜索性便不想了。她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光,沉下了脸,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了脖子之上,恶狠狠地对着杀手道:“你若是将派你来的人说出,我便放了你,不若……”      “不若你要喂他吃鸡腿骨头么?”白子初很欠揍地插话进来了。      “……”苏清颜鄙夷地觑了他一眼,道,“你喂他吃鸡腿骨头作甚,若是不答,直接下毒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是更好么?”      “可是……”白子初指着杀手的嘴巴道:“你便不怕他服毒自尽么?”      苏清颜心里一个咯噔,低头望去,正好瞧着那刺客嘴里流出了殷红的血迹,她一凛,正要上前卸下那杀手的下巴,而这时,一样东西快她一步塞进了杀手的嘴里,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鸡腿骨头。      “……”苏清颜这才知道,这鸡腿骨头也有如此妙用。      而白子初似是玩得高兴了,他一拳打到了杀手的身上:“你说不说,说不说,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为何要杀苏小颜,你嫉妒她长得比你丑是不?”      “咳咳,”那杀手被他打得狂吐鲜血与唾沫,方才咽下喉咙的□□都被打了出来,不但想死死不成,还得受白子初的重锤打击,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那痛楚又被憋着的哀嚎,苏清颜的嘴角抽动得愈来愈厉害,她第一次见着这般残忍的逼供方法。而且,塞嘴的东西还是沾满了白子初唾沫的鸡腿骨头……      良久,那杀手似乎有点受不住了,他咳咳了几声,不停地朝苏清颜眨着双眼,示意给他解开哑穴。      白子初歪着头戳了戳苏清颜道:“苏小颜,他的眼被我打残了。”      “……”苏清颜低头望去,看到杀手使的眼神,便得意地笑道:“如花,可是要老实交代了?不若你可得继续接受受打了。”      那杀手将自己的头点得如同捣蒜,生怕晚一步便要被白子初害死。      苏清颜便解开了他的哑穴,盯着他打望起来:“说罢,究竟何人派你来的。”她让白子初微微移开了鸡腿骨头,让杀手的嘴巴留出了一个缝,既不让他死,又不让他舒服。      那杀手咳了几声,便张大了嘴啊啊哦哦地说道:“是教主……”忽地,他瞳孔一缩,睁大了双眼,头一歪,便断了气了。      这一下,把白子初与苏清颜都吓到了,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们两人都待在这里,什么都没看清,连暗中杀他的暗器也没有。      苏清颜拍了拍白子初的手臂:“快瞧瞧,到底咋回事?”      白子初也觉得甚是奇怪,他旋即取过锦帕,乖乖地把鸡腿骨头取了出来,然而,方一取出,他的脸就黑了。只见鸡腿骨头下方,有一块脆骨被咬断了,而被咬断的脆骨并未在那人嘴里找着,说不准是被他吞咽下喉了。      于是,这位杀手,便成了史上第一位被鸡腿……骨头害死之人。      此后,这位杀手的光荣事迹被一传十,十传百,在往后的日子里,琉光教里培育杀手的长老,在教授前必要先点出一点,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招惹二教主,不若会被鸡腿害死的……而若是出任务刺杀失败被捕,情急之刻,没有□□时,便可要求捕获你之人赏赐一根鸡腿,只需动动磨练已久的铁牙,便可早登极乐。      回头再说苏清颜这边,两人都是一脸铁青地看着对方,最后,苏清颜一巴掌拍到了白子初的脑袋上:“你出的馊主意。”      白子初不满地摸了摸脑袋,也拍了回去:“我若不出这主意,指不准他早吞服□□死了。”      苏清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痛呼了一声。她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那现下咋办,人都死了,剩余几个都被我杀了……是了,方才他似乎说了教主,莫非,是你大哥?”      白子初浑身一震,复又摇头道:“不是我大哥。”他的表情非常正经,神情凝重,他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绝无可能是他,我便不信,一个一心赴死之人,会真正地说出真相。”他的眼底泛着莫名的光,这样的他没了傻气,反倒生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风姿。      苏清颜愣住了,这样的白子初她还是第一次见着,她沉下了目,问道:“你缘何得知,不是你大哥。”      “因为……”白子初转过头来,正色道,“他给我鸡腿吃。”      “……”苏清颜觉得,方才她一定是眼花了才觉得白子初这人变得正经了。她狠狠地瞪了白子初一眼,便低下|身在杀手的身上摸索起来:“瞧瞧他身上有何东西,或者特征罢。”      白子初点了点头,便蹲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她动作。      只见苏清颜细心地在那杀手身上摸来摸去去,找出了不少杀手必备的东西,譬如匕首,□□,伤药,合欢药?铜板,打火石,呃……苏清颜嘴角抽了抽,拎着眼前的红肚兜:“这是作甚用的?”      白子初扯过,仔细看了起来,良久,他才一脸正经地道:“若是面纱被人扯下,可用肚兜遮面。”      “……”      苏清颜又取过了一瓶合欢药:“那这作甚用的?”      白子初双眼发亮:“若是刺到了心仪的女子,可用此药来奸尸。”      “……”      苏清颜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朝外头走去:“我去瞧瞧外面那几人的情况。”她觉得,她若再同白子初在一块,她一定会被逼疯的。      白子初挥了挥手里的红肚兜道:“早去早回,多拿几条红肚兜给我哈,可香了。”      “……”苏清颜的拳头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攥紧,最后她恨恨地放下了手。      她走到外头那几个杀手身边,在他们的身上摸索了一遍,都未发现什么疑点。最后她只得无奈地走回房,叹气道:“什么都没有……”然而,待她看清房里的情况时,忽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