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1章 扛弹药箱卷入战场   历史这辆满载着硝烟与战火的大车已经感受到了一九三三年的寒冷。   入冬以后,中国北方地区奇寒无比,不只是地面上银妆素裹,就连脚下的黑土地也被冻得硬如生铁。   天色将近午时,在日军炮火反复犁耕下,东北军馒头山阵地坚硬的地表都被打得松软了,原本三个满编步兵连的守军,经过一夜外加一个上午的拼杀已经剩下不到两个连的兵力了。   新一轮的炮击结束后,硝烟还没有散尽,一个个黑炭似的脑袋从松软的浮土中拱了出来。   “妈巴子的!小鬼子的大炮真他妈的厉害!”靠种地为生的农民小伙刘金虎拍了拍棉帽子上的土,吐出了嘴里的一截草根。他和弟弟刘银虎是前天被东北军一支部队招来当挑夫的,平时就是挑点弹药物资啥的。今天上午到阵地上送弹药的时候正赶上山下的日本人在打炮,所以就没有回得去。   “哥,炮打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刘银虎的棉帽子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满头满脸都是土的他焦急地催促刘金虎。   刘金虎没有马上回答弟弟,他悄悄爬到掩体前,伸着脖子向山下望去。   面向东边的山坡上除了一个个炮弹坑之外,就是散落一地的各种武器零件和破布,偶尔还能见到残缺的人的肢体。   “银虎,等一会儿,好不容易来次前线,还没见到小鬼子就回去那哪行啊!”自打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刘金虎只是听说小日本鬼子如何的嚣张跋扈,就是没有亲眼见过,今天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就是要看看,小鬼子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那么蛮横,难道还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就在刘金虎睁大眼睛向山下观望的时候,有一个军官跑了过来。   “诶!你们两个!对,就你们两个,怎么还在阵地上,快下去,这里很危险!”见到阵地上还有挑担子的老百姓,那个军官催他们赶紧下山去。   “嗯那!长官,俺们马上下去。”刘金虎扭回头答应了一声,但是没有挪地方。   军官见刘金虎没动,想上前去拉他一把,就在这时,有一个传令兵跑过来大声说道:“李参谋,营长来了。”   在这个时候,营长来了肯定是有重要事情的,李参谋对身边的一个排长说:“把那两个挑夫弄下去,呆在这里不是等死嘛!”说着,就跟着传令兵走了。   刚走几步,营长就来到了近前。   在馒头山驻守负责阻击的是三营,营长是一个中校军官,名叫石继福。   “营长!日本鬼子的炮火太猛了!这里没有工事,多呆一分钟都会搭上几个兄弟的性命啊!”一连的连长脸被硝烟熏得像焦炭,身上的军装除了破洞处全是灰黑的泥土,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蓝色,要不是说话的时候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一定会被当成一截烧焦的树干。   “我知道!可……”石继福咬着牙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扭过头向山后远方一座县城望过去,那里是盛产煤炭的岭北县。   “营长!”刚才劝刘金虎下山的那个李参谋叫李陶生,他提着毛瑟驳壳枪从旁边挤了过来,“上峰的命令是坚守馒头山八小时,我们在这里已经守了快一天了,四连已经打残了,现在一连和二连也有不小的伤亡,你看是不是考虑把部队撤下去,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再等等啊!再等等!”又向县城的方向望了一眼,石继福脸上的焦虑又增加了一分。   “等!等什么?”李陶生皱起了浓密的眉毛,他以为营长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劝道:“营长,我们正面是日军一千余人的步兵大队,外加伪满的军队,兵力至少是我们的两、三倍,火力更不知有多少倍!阻击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干嘛还要在这里徒增伤亡?”   “我……你怎么……”营长石继福在作战李参谋的*问下竟然语塞,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鬼子上来了!打!”四连长的一声断喝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他端起一枝步枪,一枪撂倒了一个冲在前面的日军。   虽然四连在昨天夜里的阻击中损失殆尽,整个阵地上像屠宰场一样可怕,到处是弟兄们的血肉,要不是一连及时增援上来,山下的鬼子此时怕是已经进入县城了。但这并没有吓倒这个土生土长的东北汉子,四连长瞪着发红的双眼不断重复着拉栓、上膛、射击的动作。   一时间,阵地上枪声、爆炸声响成了一片,子弹呼啸穿梭,手榴弹碎片横飞。   只会种地的刘金虎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枪声一响就吓得趴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旁边的刘银虎更是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他整个人在堑壕里找了个凹洞,顾不得洞小,一头就扎了进去,结果大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呢。   日本兵的单兵素质确实很厉害,虽然在中国守军的弹雨下付出了一些伤亡,但不少日军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半蹲在地上,冲着山顶沉稳地射击。   日军士兵战前长期训练的射击技术现完全发挥了出来,很快就有大量的中国守军被击中。更奇怪的是,这次冲锋的日军只是攻到半山就不动了,他们各自找好位置隐蔽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小鬼子搞什么鬼?”一个班长趴在阵地上小心地向外观察,一时间没明白日军的意图。   看着枪声稀疏了,刘金虎这才壮着胆子把头抬起向山下望去,只见刚才还满是弹坑的地上,此时已经多了几具身着土黄色军装且身材矮小的尸体。   “银虎,你快来看,原来日本鬼子都是矮矬子!难怪叫‘小’鬼子。”没有想到传闻中如恶煞般可怕的日本鬼子竟然都是小个子,刘金虎兴奋地拍着弟弟的后背,叫他也出来看看。   外面的枪声虽然不密集了,但仍在响着,刘银虎哪里敢看,任由刘金虎怎么叫也不肯从那个小洞里出来。   这时,李参谋李陶生一扭头又看到了刘金虎他们,急得叫道:“你们俩怎么还不走?快趴下!鬼子要打炮啦!”   李陶生的话言刚落,空中突然传来炮弹的啸叫声!   “避炮!”有人喊了一声,阵地上立刻大大小小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   “嗖!嗖!”几块弹片在营长石继福的耳畔飞过,吓得他心头一颤,一猫腰滚进了身旁的一个弹坑里。   “营长,情况不妙啊!”李陶生抖了抖头上的泥土,也跳到了石继福所在的弹坑中。   “你说什么?”可能是被刚才剧烈的爆炸声震到了耳膜,石继福没怎么听得清李陶生说的话。   “营长,我是说日军可能得到了增援,听声音,山下的日军至少动用了十门以上的火炮,除了九二式步兵炮好像还有山炮!”   “怎么可能?山下就日军一个大队,最多两门九二式步兵炮,那些满洲国军根本没有炮。山炮?那不是只有联队才有的吗!”石继福不敢相信李陶生的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日军一个联队,三千多名日军!阵地恐怕真的守不住了。   日军第二轮炮击又打了过来,由于只有临时工事,整个馒头山上几乎无处藏身,在日军的炮击下,中国守军立刻血肉飞溅,伤亡惨重。   一具阵亡者的遗体随着漫天的泥土砸在了石继福的身上,死者半边脸的肉都不见了,露出粘着泥土的白森森的头骨,唯一没有被炸飞的那只眼睛不甘心地盯着他的营长。   石继福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二连长!不过,他想也没多想,一把推开二连长那可怖的尸体,他的脸上被吓得已经没有了血色。   当了一年多的营长,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地干过,没想到第一仗就跟凶狠可怕的日本人干上了,虽然弟兄们不怕死,可是守了一夜伤亡奇重,再这样打下去这个营怕是要废了!   石继福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阵地上来,他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看,一看就瞄到了刘金虎兄弟俩。   “李参谋!你带着一连和二连在这里守住,我把这两个挑夫送下山去!”说着话,石继福不待李陶生回答,转身带着卫兵拉起刘金虎兄弟两就向山下跑去。   “呸!怕死鬼!”看着营长趁着炮击间隙像个兔子似地窜下山去,一连长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算了!营长平时是有些胆小,但这次坚守馒头山超额完成了任务,实属不易了,也许他去三连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李陶生到是没有想那么多,日军几轮炮击过后,他伏在一个弹坑中,一边向山下射击一边对身边的一连长解释。   “拉倒吧李参谋!三连在山后,是全营的预备队,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他就是怕死!”一连长一边骂着,一边推开身边一位刚刚阵亡的机枪手,端起捷克造ZB26轻机枪以跪姿向山下黄乎乎一片蜂拥上来的日军疯狂扫射。   挑夫刘金虎被石继福拉着向山下狂奔,耳轮中的枪声、爆炸声渐渐远去。   他们一口气跑到山后的营指挥部后,石继福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刘金虎他们去休息。   “哥呀,以后可别叫我再上阵地了,太吓人啦!刚才差点没尿裤子里,我得去解个手。”刘银虎在山下被日本人的炮弹和子弹吓得不轻,这回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屁滚尿流了。   “瞧你那熊样,去吧!”刘金虎虽然也觉得心惊肉跳,但却没什么恐惧,他坐在弹药箱旁边,和其他几个挑夫一块聊了起来。   “哥几个,聊啥呢?”刘金虎一坐下就打听事情。   “大虎,俺们几个正合计着逃走呢。”一个老乡小声对刘金虎说。   刘金虎很意外,睁圆了眼睛看着那个老乡说:“咋回事儿?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大虎,这些当兵的在这里顶了鬼子一宿,死了几百号子人,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不撤走吗?”一个年纪大些的老乡推了推棉帽子,用粗砺的大手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他的眼中闪出一种蔑视的神色。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2章 挑夫舍命支援前线   “那还用问嘛!人家是打鬼子的队伍,敢跟小鬼子干呗!”刘金虎把棉衣领子紧了紧,山里的风大,寒风直往脖子里灌。   “你呀!就是年轻!”那个老乡用手指了指刘金虎,小声说:“刚才你和你兄弟上山送弹药的时候,我们都听说了,这个队伍的营长就是咱岭北县的人……”   “那不是正好,又保家又保国的。”   “你懂啥!就这几百号人能挡住鬼子?实话告诉你,他家正在城里搬家逃命呢,人家是大户,东西多,搬不完,所以,才在这顶着。”   刘金虎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敢情山上那些当兵的拼死拼活是为了给这里的长官搬家在争取时间呀!   这时,从岭北县方向的官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刘金虎和几个老乡一起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蓄着山羊胡须的干瘦男人趴在一匹枣红大马的马背上,虽然现在是大冷的天,但他皮帽子下的脸上和脖子上全是冒着热气的汗水,看来他一定是走了不少的路,而且很着急。   看这人的衣着不像是当兵,到像是某个大户人家里的管家之类的。   “大叔,这个骑马的是谁啊?”刘金虎很奇怪,在这样危险的前线,一个城里人骑着马火急火燎地来干什么?   “哦,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石家的管家齐顺。”刚才那个有小道消息的老乡摸着下巴,仔细看了看马上的人,很自信地接着说:“一定是石营长家里有急事了。”   果然不出那个老乡所料,来的这个人正是石家的管家齐顺,齐顺进入营长的帐篷后不久,营长石继福就皱着眉从帐篷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贵子!贵子啊!叫你的三排和二排集合!快!”石继福一出来就喊他的小舅子余贵。   余贵是三连的连长,当然,他能有这样的职位是与当营长的姐夫石继福有关系的。   “姐,姐夫!我早,早就想上山去,去揍狗日的小,小日本了!你,你下命令吧!”以为姐夫让他去山上支援李陶生,余贵乐得跳了起来,立刻把毛瑟手枪从枪匣中抽出,打开了保险,回头招呼手下的士兵。“弟,弟兄们!跟,跟我上,上山!”   三连的士兵见山上打得火热,一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呢,一听说要上去杀鬼子,一个个精神抖擞,把手里的枪都握得紧紧的。   石继福没想到余贵误解了他的意思,本来就急得不行的他一股无名怒火冲上脑门,他抬起腿,踹了余贵一脚。   余贵正准备上山跟日本人拼命,冷不防被姐夫踹了一脚,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摔了个跟头。   这一下余贵不干了,他拍了拍被石继福踹脏的军装,挺起胸冲他吼道:“姐夫,你,你干啥呀?”   “你小子脑子不转个儿呀?两个排,几十个人,冲上去还不是当炮灰!我告诉你,山那边的日本人可能不只是一个大队,很有可能是一个联队!”刚才在山上时,石继福听了李陶生对日军炮兵数量的分析后心里就有些发毛。   石继福的话真把余贵吓着了,余贵一下子忘记了被姐夫踹的这一脚,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姐,姐夫!那我,我们怎么办?”余贵刚才那股子劲头没有了,他把毛瑟手枪收起来,急向姐夫征求意见。   “你带两个排把太湖石的事给我办妥了,这边我尽量把日本人拖得久一点。”石继福心里烦躁,他狠狠地跺了跺身旁一堆冻得坚硬的黑土,连连催余贵快点带人去。   余贵歪了歪嘴,又眨了眨眼睛,对石继福说:“姐夫,小,小日本子一个联,联队三千多人,你,你怎么拖?”   “这你就别管了,快去!对了,这里的挑夫你带一半走,人多了好搬动西。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回来了,保护好老爷子和你姐!”说完这句话,见余贵还有些犹豫,石继福把腰间的毛瑟手枪拽了出来。   看着姐夫脸色不对,余贵不敢再耽搁,立刻带了几十个士兵就来挑挑夫。   那个年纪大些的老乡听出了眉目,小声对刘金虎说:“大虎,把你弟弟二虎找来,我们一块跟余连长回县城,我要是没猜错,肯定是他们家老爷子在老宅子里摆的那些太湖石搬不动了,人手不够。”   “我不走,这里还有兵在打鬼子呢!等会儿他们肯定需要弹药,我才不去他们家搬石头呢!”刘金虎觉得这个姓石的营长简直就是在胡闹,前方打得正激烈,他还惦记回家给老爷子搬什么石头。   “你傻呀大虎!在这里说不定会把命搭上,你图啥呀?”老乡觉得刘金虎还是年轻。   “大不了一死,死了我也是为国尽忠!”刘金虎上来了虎劲,说什么也不肯走。   三连长余贵来挑人的时候,刘金虎躲了起来,等到他们都走远了,他才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余贵带人刚走没多远,馒头山上的枪声和爆炸声骤然激烈起来,刘金虎扭头向山顶望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见馒头光秃秃的山顶上几乎看不到人的踪影,整座山的上半部分都笼罩在了浓烈的黑色烟雾之中,在滚滚的浓烟里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喊杀声。   糟了!日军攻上山头了!   为了尽快完成旅团长关于占领岭北县城的命令,日军联队长福岛一郎大佐命令一线的黑田大队不惜任何代价必须于正午前拿下馒头山,为此还特别把联队直属的炮兵中队和另两个大队的两个炮兵小队都调来助战。   日军这一次简直就是孤注一掷!他们一改炮兵攻击然后再步兵冲锋的战术,而是采用了更加冒险的步兵随炮弹跟进的战术,日军大队长黑田治长少佐亲自上阵,他集结了大队中还能战斗的七百多人,在己方炮火最猛烈的时候摸上了山。   由于距离爆炸点太近,两名日军被己方的炮弹炸死了,其他日军面色铁青地从两个同胞的尸体旁爬过去,完全无视他们,仍然向着炮火激烈的山头推进。   就在炮击刚停止的瞬间,日本人甩出了手中的手榴弹,随即起身呐喊着端起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冲进了东北军的阵地。   阵地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山下的营长石继福举着望远镜的手在不自主地发抖,他听说过日本人很凶狠,可那只是听说,今天亲眼所见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望远镜中,日军官兵面目狰狞,手挥着明晃晃的刺刀,用娴熟的战术动作不断刺杀山上的守军。   当喊杀声渐弱之后,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歪歪斜斜地跑了下来,他的棉质军装被砍了好几道口子,散露在外面的棉花都被鲜血染红了。   “营长,我们刚打退了鬼子一次抵近冲锋,现在山上缺少弹药,最缺的就是手榴……”话没说完,这个血染征袍的士兵就昏倒在地上。   “是失血过多。”一个卫生兵跑过来简单诊断了一下。   “抬下去抢救!”石继福烦心地一挥手,转过身冲着那些已经站起来的挑夫喊道:“快,把弹药送到山上去!多送手榴弹!”   很多挑夫看着山头上那可怕的场景都没有动,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本来是本分的农民,过着面朝黑土背朝天的农活,过年过节的最多只见过杀鸡杀猪,杀人的场面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我去!银虎,跟我一起去!山上的人在跟鬼子拼命,咱们这点力气都有不出就太不像话了。”刘金虎说着就搬起一箱手榴弹向山上走去,他不怕死,他觉得死在抗日的战场上是件挺光荣的事情。   有了刘金虎这句话,几个年轻的后生也壮了胆子,纷纷上前去搬弹药箱。   刘金虎他们上山的时候,日军已经退下了,阵地上到处都是来不及收拾的尸体和武器装备。   一具日本兵的尸体趴在阵地上,这个倒霉鬼鞋都被炸飞了,一双光脚板露在寒风里冻得像木头一样硬,差一点把扛着弹药箱的刘银虎绊个跟头。   刘金虎踹了一脚日本兵的尸体,却被尸体那奇怪的脚趾头吸引了目光。   “小兄弟,小鬼子从小穿木屐,脚趾头都是分叉的。怎么样,看着新鲜吧!”之前那个姓李的参谋走过来拍了拍刘银虎的肩膀,指了指地上说:“把弹药箱放这里吧。”   刚刚把弹药箱放下,日军的炮弹又打了过来,刘金虎他们只好趴在堑壕里。   这一次日本人是真的玩了命了,炮击还没有完全结束,呀呀鬼叫的日军就潮水般地冲进了阵地。   经过之前几轮的厮杀,阵地中的中国守军只剩下不到两百人,面对蜂拥而至的日军,没有人后退,他们拿起身边所有能用的武器与日军缠斗在一起,残烈的肉搏战在馒头山上血腥地展开了。   很快,馒头山山顶就被一片血雾所笼罩。   山下观望的石继福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眼看着山上身穿蓝色军装的守军渐渐减少,而大批身穿黄色军装的日军却越来越多,日军几乎站满了整个山头,有些已经翻过山顶向山下冲了过来!   石继福的胆子都要吓破了。   “快!快撤!”急急忙忙下着命令,石继福一把抓过一匹马的缰绳,翻身就上了马背。   “营长!山上还有三个连的弟兄呢?”三连一排的排长拉住石继福战马的缰绳,焦急地提醒着。   “啪!”一记马鞭狠狠地抽在一排长的手腕上,马上的石继福五官都移了位,大声吼道:“山上的人都完了!想活命的快跟我撤!”说罢,对着马屁股猛抽了几鞭子。   战马长嘶一声,撒着欢地跑远了,营部的人员也跟着向岭北县城的方向跑去。   就在营长石继福带着人逃跑时,山顶上,中日双方的军人已经打疯了!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3章 跟小鬼子拼了!   激烈的战斗和血腥的场面不断折磨着每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残肢断臂已经习以为常,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战友倒在身旁时再也没有人流泪,每一个中国军人心中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对日本侵略者的极大仇恨!   虽然日军占尽了人数优势,但中国守军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敌人拼杀,每个士兵的心里都很清楚,撤退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转身向山下一退,小鬼子的刺刀在后面就会捅过来,与其被日本人从后面杀死,不如面对面拼死一搏。   日本人的拼刺技术虽然很不错,但是碰上了不要命的中国军人后却也损失很大。   如此激烈的战斗,阵地上除了死了的人,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刘金虎和那几十个挑夫也是一样。   反正也跑不掉了,不如索性跟鬼子拼了!刘金虎虽然没当过兵,可是他从小就干农活,再加上年轻力壮,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他见小鬼子拼刺刀不开枪,就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铁锹,放开拳脚干了起来。   一个胖大的日军曹长端着步枪呀呀怪叫着冲了过来,寒光闪闪的刺刀直刺刘金虎的小腹。   刘金虎闪身躲过,挥着手里的铁锹冲着日军曹长的脑袋拍过去,没想到那个曹长把枪一丢,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武士刀!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李陶生的头上削去。   原来那个曹长是把武士刀和步枪并在一起进攻的,见步枪的刺刀没有刺中,立刻丢了枪,这才用刀砍过来,他这一招枪侧藏刀的手法让他在历次与中国军队交手中都占尽了便宜,今天他也如法炮制,想要结束刘金虎的性命。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被这措不及防的一刀砍中,但是刘金虎幼年时期曾跟一个游方的道士学过几招把式,身上有些功底,他眼疾手快,身子一低躲过武士刀,反手把铁锹照着日军的下巴就铲了上去。   “嚓!”的一声,日军曹长整个下巴都不见了,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   “好小子,好身手!”之前叫刘金虎下山的那个李参谋在与日军激烈搏杀的间隙看到刘金虎干掉那个日军曹长,不禁大声叫好。   刘金虎刚要喘口气,两个日军端枪就刺了过来,他们见到自己的曹长被杀死,眼睛都红了,怪叫着要给曹长报仇。   刚才用力过度,刘金虎的铁锹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急切之间也找不到,他就地一滚躲过日军的突刺,伸手从那个曹长尸身上拔出一支手枪。   “咔!咔!”两声怪响,手枪没有响。   刘金虎没有摸过枪,虽然知道要扣扳机,但他不知道枪是有保险的。   “啪!啪!”又是两声枪响,两个急于为曹长报仇的日军被爆了头。刘金虎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叫好的李参谋。   “这里有保险,要推一下才能开枪!”营部参谋李陶生几步就跑了过来,他拿过那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教刘金虎打开了保险。   虽然山上的中国军队玩了命的抵抗,但是,日本兵实在是太多了,眼看着剩下的弟兄不多了,李陶生觉得没必要都死在山顶上,还是保存实力撤退,便冲着大家喊道:“一连长!四连长!带着大家交替掩护撤退!”   一连长从旁边一瘸一拐地靠过来,他满脸满身都是血,冲着李陶生大声说道:“李参谋,你带着弟兄们撤吧,四连长牺牲了,我也受伤走不了了,我掩护你们,你们快撤!”   “不行,我背你下去。”刘金虎把手枪别在腰带上,伸手就要去拉一连长。   “别他妈废话了!快走!别让我白死!”一连长猛地一把推开刘金虎,扭开身上的四颗手榴弹后盖,用力一拉拉环,向日本兵最多的地方扑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日本兵倒下了一片。   阵地上还幸存的其他伤员像是受到了启发,全都拉响了自己身上的手榴弹。   一时间阵地上响声四起,日本兵除了被炸死的其他的都趴到了地上。   见到一连长和其他伤员的壮举,李陶生热泪盈眶,他抹了一把眼泪,立刻召呼还活着的弟兄们快撤,他要利用一连长和伤员们用生命换来的短暂时间尽可能多的带弟兄们活着离开阵地。   中国伤兵的壮烈之举极大地震撼了刘金武,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什么是保家卫国!什么是献身精神!   一时间,刘金虎竟然惊呆在那里。   “哥,快跑吧!”见哥哥在发呆,刘银虎一把拉住刘金虎的衣袖,飞也似地跟着李参谋他们向山下跑去。   刘金虎一边跑,一边左右扫视了几眼,从山顶阵地里撤出来的算上挑夫只有四十多个人了。   但是,就是这四十多个弟兄还没冲到半山坡呢,他们的身后就响起了枪声。   日本兵从地上爬起来,哇哇怪叫着向着奔跑下山的中国军民开了枪。   馒头山上没有树木,光秃秃的,视线非常开宽,尽管弟兄们拼了命的跑,但还是有二十几个人被日军的子弹击中,永远倒在了山坡上。   刘金虎也被一颗子弹擦伤了左臂,好在只是一道口子,不过也是火辣辣地疼。   眼看身边的人不断倒下,刘金虎死死拉住弟弟的手,他心里明白得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这些人无疑成了日军的活靶子,他心头一凉,知道今天必死无疑了。   但是,幸运之神今天似乎特别关照刘金虎,就在他们拼命向山下奔跑的时候,山上突然传来连续的爆炸声,日军的射击戛然而止。   刘金虎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山下突然间枪声大作,他急忙边跑边向山下看去,只见二十几个身穿蓝色军装的中国军人赶了过来,他们边前进边射击,手上都是极具火力压制功效的轻机枪。   一时间,山上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全部疏散开来各自寻找掩体,根本没有工夫再去射杀下山的中国军人。   刘金虎他们趁着这个空档跟着幸存的十几个人与来接应的人会合在一处。   “李参谋!山上还有我们的人吗?”一个少尉军官抱着一挺轻机枪来到李陶生面前,枪口还冒着热气,原来他就是被石继福鞭打的那个三连一排的排长。   一排长的话让李陶生心里一阵发痛,他想起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连长和其他的弟兄们,顿时咬牙说道:“没有了,就我身边这十几个,其他的全死在小日本手里了!”   “唉!要不是营长……还能多救一些。”一排长心里一急,气得的直跺脚。   “营长怎么了?”一听排长的口气,李陶生以为营长出了什么事呢,急忙询问。   “他能怎么样!现在回到县城搬家去了。”一提起营长石继福,那个排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跟李陶生讲了一遍。   原来,石继福决意要扔下山上的弟兄不管只顾自己逃命,一排长不想当逃兵,就拉拢了二十几个有血性的手下把营部和三连剩下的好武器都带着准备上山增援。可是,当他们赶到山脚下时,发现山顶的阵地已经丢失,日军正居高临下地射杀下山的中国士兵。一排长立刻命令士兵用掷弹筒先抛手榴弹,然后用轻机枪向山顶扫射以掩护下山的弟兄。   “妈巴子的!老子们在山上拼命,原来是为狗日的搬家争取时间,这个兵不能当了!”一个从山上死里逃生的老兵在一旁听了一排长的讲述,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抓下军帽用力摔到了地上。   李陶生真的没有想到营长原来是这样的人,想起壮烈牺牲的三位连长,他的心里实在是为他们鸣不平。可眼下这几十个弟兄还要把他们带出去,必竟这些都是以后抗日的力量。   “算了!一排长,营长的事先不管,此地不可久留,马上撤回县城!”现在李陶生他们正在馒头山的山脚下,日军居高临下用步枪点射非常有杀伤力,绝不能在里当活靶子。   李陶生清点了一下人数,算自己在内还剩下三十二个人,其中有五个重伤,七个轻伤。   按照军队里的规矩是不能丢下伤员的,李陶生让轻伤员能自己走的尽量自己走,其他的和重伤员一起在其他士兵的帮助下,或抬或背或扶。   刘金虎自然是帮助重伤员,他和弟弟两个人各背了一个重伤员,跟着李陶生他们向后撤。   不知道为什么,山上的日军遇到一排长那些人的袭击后,并没有向山下追击,刘金虎他们渐渐离馒头山远了,除了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枪响外,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   前面不远就是营部和三连的驻地,不过,现在那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李参谋!我们现在安全了吧?”一排长从旁边靠了过来,他手上还是拎着那挺捷克式轻机枪,身上带着好几个弹匣,这些弹药都是从营部拿的,营长逃跑的时候太仓促,那里留了三连几乎全部的弹药和给养。   “还不行,日本人一定会追过来的,快!告诉弟兄们,这里的给养和弹药能拿多少拿多少,记得多带子弹!拿完了就把它们炸了,绝不能留给小日本!”看着天色已过正午,李陶生觉得后面的日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真要再也敌人遭遇那就麻烦了。他向四周看了看,前面官道转弯的地方有一大片光秃秃的苞米地,苞米地的另一边就是连绵不绝的山岭,那里是树木繁茂的老林子。   一个计划在于武的脑海中形成,他决定带着大家放弃官道,穿过前方的苞米地先躲进老林子里,等到天黑再找机会寻找大部队。   正在李陶生刚要下达撤进山里的命令时,从馒头山后的官道上传来阵阵轰轰的马蹄声。   “糟了!是鬼子的骑兵!”李陶生真是没有料到日军会动用骑兵,一般情况下,日军一个联队的编制里是没有骑兵的,除非是由师团配属给主要作战方向上的联队。   骑兵速度极快,听声音大概有一百多匹马,应该是一个骑兵中队。   难怪山上的日军没有冲下来追击李陶生他们,原来追歼中国军队的任务落到了日军骑兵的身上。骑兵机动灵活,速度快,攻击力强,对付撤退中的敌军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骑兵现在虽然在山后,但很快就到,必须立刻动身。可是让李陶生没有想到的是,撤退命令下达后,那五个重伤员说什么也不走了。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4章 血战日军骑兵   日军骑兵正步步紧追,五名重伤员却都不肯走了。   “为什么不走?我们一定能把他们带出去。”李陶生急了,日军骑兵说到就到,实在是没时间磨嘴皮子了。   “这位长官说的对!我们背也把你们背回去。”必竟二十岁刚出头,血气方刚,刘金虎是真急了,为了这些拼死抗日的热血军人,他现在什么都能豁出去。   重伤员中一名班长勉强从担架上坐起来,他的头部受了伤,还失去了一只右腿。   “这位兄弟,要不是因为你背着我下山,我早就在山上被鬼子用刺刀捅死了。现在鬼子骑兵要过来了,我们这些人根本就跑不过他们,与其大家一块被鬼子骑兵给砍死,不如让我们几个留在这里阻挡一阵子,这里有枪有弹,实在不行还有炸药!”重伤的班长说的情真意切,看来他已经报了必死的念头了。   “不行!要死就死在一起,我李陶生还没有丢下兄弟不管的习惯!这位兄弟!快把老班长背走。”李陶生说的是真心话,他现在就是一个念头,尽量多的把弟兄们活着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刘金虎弯下腰正要去拉那位班长,却没想到班长竟然掏出了一支手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李参谋!于排长!”重伤的班长几乎带着哭腔哀求着:“我求求你们了!要么我自杀在你面前,要么趁我还有口气的时候让我再多杀几个鬼子,为你争取时间!”   这时,另外四名重伤员也抽出刺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们这是在以死相谏!   几名重伤员的举动再一次让刘金虎震惊!他就那样怔在那里,看着营部参谋李陶生,不知如何是好。   李陶生虽然带兵多年,但这样刚烈的情景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这时,日军骑兵追的更近了,远处馒头山山脚下的官道上已经出现了日军战马的影子。   “李参谋!别想了!老班长说的对,不要说抬着他们,就是我们几个没伤的拼命跑也跑不过马的四条腿呀!”在这种危机的时刻,一排长知道没有时间再儿女情长了。   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李陶生咬了咬牙,几乎是含着泪扭头大声吼道:“给他们每人一挺轻机枪!”说罢,他转过头对那个班长说:“兄弟!我李陶生对不住你们,等把鬼子打走了以后,我一定为你们修墓筑碑,让人们记住你们!”   “快走!”重伤的班长接过轻机枪时已经泪流满面,眼看日军的骑兵快要进入步枪的射程,班长急急催促着。   真的是没时间了!   李陶生一咬牙,带着其他的弟兄们向后跑去,只要跑过前面的苞米地就能进山里了。   也许是预感到了什么,也许是受到山上那些伤兵壮举的感染,刘金虎竟从弹药箱里摸出一枚手榴弹塞到了腰带里,然后拉着弟弟就开始跑,刚跑出去几十步远,后面就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五名重伤员用手中的轻机枪打了日军骑兵一个措手不及,五挺轻机枪就是五道弹墙,随着几名日军骑兵和战马倒毙在地,日军骑兵的攻势顿减,纷纷用骑步枪反击,同时,速度也慢了下来。   激烈的枪声响了一阵就渐渐弱了,可能是轻机枪的子弹打光了,但随后又传来阵阵手榴弹的爆炸声。   李陶生撤退前,考虑重伤员投掷手榴弹有难度,便给他们留了几个掷弹筒,此刻的爆炸声应该是班长他们在打光了轻机枪子枪后用掷弹筒在向日军骑兵投掷手榴弹。   五名重伤员的阻击确实为其他人的撤离起到了极大的掩护作用,前面的苞米地越来越近,只要越过这片开阔的苞米地就可以钻进大山里,那样的话,日军的骑兵就无法追击了。   就在刘金虎他们刚刚接近苞米地时,身后营部的方向传来了几声惊天巨响。   刘金虎一边跑一边扭回头观瞧。   只见营部驻地上空升腾起滚滚黑烟,他心里明白,一定是留在那里的五名重伤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引爆了所有的炸药!他们用生命为大家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   那一刻,刘金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有一种要回过头去跟日本人拼命的冲动。   终于进了苞米地了,前方几百米就进入山岭的老林子了,到了那里大家就安全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的跑,寒冷的冬日里,这二十几个人竟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中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人丢掉自己的武器,那怕是一颗子弹都没有丢掉,因为他们心中很清楚,身为军人,武器就是生命!   苞米地里坑坑洼洼,秋天农民收获时把许多苞米的桔杆收走,根部却刨了出来,那些根须上带着许多土块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满布沟壑的苞米地里,给刘金虎他们的奔跑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银虎,再加把劲,就快进林子了!”刘金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给弟弟鼓劲。   可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   虽然五名重伤员给日军骑兵造成了一些损失,也阻滞了他们的速度,但中国军人的顽强也激起了他们疯狂的杀戮欲望,在日军骑兵中队中队长的疯狂吼叫声中,一百余名日军骑兵紧催战马快速向苞米地里的二十几个中国军人追杀过来,他们手中举起的战刀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一些射击技术好的日军收下战刀,端起四四式骑步枪在马背上向苞米地里的人射击,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骑兵,不光砍刺的本领很好,马背上的射击技术也很高超。   随着日军骑兵枪声响起,苞米地里奔跑的人中不断有人倒下,有些受伤倒地的士兵干脆就不跑了,拿起步枪向日军骑兵还击,但还没有开出两枪,就被旋风般杀来的日军骑兵刺死在马下。   苞米地太开阔了,人的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与其被日本鬼子像撵兔子似的杀死,还不如拼死一搏。   中国军人不再逃跑,他们停下脚步,用手中的武器还击。   很快,日军骑兵就冲到了眼前,明晃晃的战刀在中国军人的头上挥舞砍下。   步兵对骑兵,结局本就没有悬念,中国军人的反击不过是在阵亡之前的悲壮抗争,但就是这种在被对手杀死之前的战斗反到没有了顾忌,人最畏惧的就是死亡,一旦不能被死亡吓倒,那将是无所畏惧的。   刺刀、手枪、手榴弹都成为了反击的利器,随着不时传来被日军骑兵马刀劈中的弟兄的惨叫声,一阵阵手榴弹的轰响声在苞米地里四处响起,那是东北军的勇士们在生命结束之前最后的壮举,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小日本垫背!   东北军士兵与敌同归于尽的非凡壮举彻底打乱了日军骑兵的阵形,那些久经战阵的战马也抵御不了这样猛烈的近距离爆炸,大量战马和骑兵非死即伤。   刘金虎和弟弟刘银虎被日军骑兵冲散了,他一边用那把日本的手枪还击,一边在纷乱的人群中寻找弟弟。   中国军人的反击虽然打死打伤了几个日军骑兵和战马,无奈日军人数太多,这次赶来追击他们的是配属给黑田大队的一个骑兵中队,共有一百三十多人,虽然经过与东北军五名重伤员的战斗损失了十几个,仍然有百人的战斗力,中国军人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很快,刘金虎就打光了手枪里的八发子弹。   一个日军骑兵的战马旋风般冲到了刘金虎的眼前。   那个日军骑兵已经杀红了眼,他反手握着马刀,刀刃向前,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直击刘金虎。   刘金虎见日军的刀下来了,扔掉手上的手枪,一转身想躲开,可是动作慢了一点儿,被马刀撩到了后背。只听“刺啦!”一声,棉衣顿时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同时背上开了一条血线。   幸亏躲得及时没有伤到筋骨,忍住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刘金虎一咬牙,心一横,竟然反手抓住了日军骑兵的马刀猛地向下一拉。   日军骑兵没有想到一个中国老百姓装束的人会徒手抓他的战刀,一怔神的功夫,被刘金虎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刘金虎一转身就骑到那个日军的身上,拔出身上的手榴弹狠狠向他的头上砸去。   一排长此时正被四名日军围攻,这些日军骑兵的战马非死即伤,他们也就临时变成了步兵,其中有三个凶恶的侵略者端着上了枪刺的马枪堵住了一排长的退路,一个挥着马刀的日军中尉哇哇怪叫着向一排长袭来。   一排长手中只有一把打光了子弹的毛瑟手枪,情急之下运力于手腕上,把那支枪用力向一个日军甩去,立刻一个端着枪准备突刺的日军面门被打了个满脸花,他捂着血流满面的脸怪叫着倒在了地上,另外三个日军大叫着冲到近前,日军骑兵中尉举起马刀向手无寸铁的一排长狠狠劈过来。   一排长向旁一闪身,一个没留神,被那个日军中尉的马刀划到了脸上,顿时左眼一黑,半张脸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另外两名日军见自己的长官得手了,端着马枪凶狠地向一排长突刺过来。   一个日军得手,一排长惨叫一声,大腿上又中了一刺刀。   这时,一个人从旁边窜了出来,正是刘银虎。   虽然第一次上阵地刘银虎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可是在哥哥刘金虎的鼓励下,在中国军人不顾生死与鬼子拼命的精神的感召下,他也鼓足了勇气,拾起一支步枪,抓着枪管,用枪托照着刺伤一排长的小鬼子的头部狠狠地抡了过去。   一团血雾瞬间迸发出来,小鬼子的脑袋被打刘银虎开了瓢,两条小短腿一蹬就断了气。   另一个日军呀呀叫着把刺刀对准了刘银虎,刘银虎躲闪不及,被刺中了胸部,一声惨叫倒在了一排长身边。   那个日军中尉刚才一刀砍到一排长脸上,现在又把刀抡了起来照着刘银虎的头上砍去。   那个刺中刘银虎的日军也把刺刀向受了伤的一排长刺过来。   眼见着肯定是必死无疑,一排长毫不犹豫,毅然拔出了腰间手榴弹的拉环,手榴弹手柄在“滋!滋!”声中冒起了可怖的白烟。   “好兄弟,我们一起上路!”一排长抱着血流如注的刘银虎,大声喊着。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5章 死里逃生   刘金虎正在混乱中寻找弟弟刘银虎,正看到一排长抱着胸部不断流血的弟弟,一个日军军官挥刀砍向弟弟的脖子,寒光闪过,弟弟的人头随着血花飞了起来。   那一瞬间,刘金虎的眼前只有一种颜色——恐怖的血红色。   “银虎!”刘金虎撕心裂肺地喊着,却看到弟弟的人头滚在地上,面无血色的脸上,一双熟悉的眼睛仍然圆睁着!   刘金虎父母早亡,弟弟银虎就是他唯一的亲人,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就变红了,他捡起一把马刀疯了似地向那个日军中尉扑过去。   刚冲出去两步,眼前一团红光闪过,随即一声爆响,一排长的手榴弹炸响了。   刘金虎被冲击波震得摔倒在地,全身都是碎土块,等他昏昏沉沉地刚刚直起身来的时候,突然间觉得整个人离地飞了起来。   “坐好了!我们走!”营部参谋李陶生不知从哪里夺了一匹战马,他一把把刘金虎拉到马背上,脚下用力一夹马肚,那战马飞也似地向老林子方向奔去。   李陶生双腿用力磕打马肚子,战马疼痛难忍,发疯似的向老林子方向狂奔,很快就脱离了混乱的战场。   刘金虎抱着李陶生,脑袋里面嗡嗡直响,身边传来几声枪响,但都没有打中他。   战马正跑着,突然脚下一空,一股巨大的抛力把刘金虎和李陶生都甩下了马,随即两人都失去了知觉。   东北的冬季极其寒冷,偶尔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山上的落叶在苞米地和老林子之间的山沟里纷飞。   每年春秋两季雨水多的时候,山上总会有山洪暴发,天长日久也就形成了一道两、三米深的水沟,冬天的时候,由于气候寒冷,水沟里残留的积水早就结成了冰,若从山顶向下观望,恰似一条闪光的玉带围绕在山脚下。由于地势低洼,山上许多飘落的黄叶子都被山风带到了沟里,久而久之,干涸的水沟里积了厚厚的一层树叶。   此时,水沟里那层厚厚的树叶上躺着两个人和一匹马,那匹马在痛苦地打着哀鸣,声音很小,但很凄凉,看样子它的腿在掉进水沟里的时候摔断了。   刺骨的山风一过水沟,一股冷气猛地灌进了刘金虎的衣领里,昏倒在地的刘金虎冷得一哆嗦,立刻恢复了意识。他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感到自己仍然在苞米地边上,又向旁边瞧了瞧,正看到李陶生也从地上缓慢地爬起来。   “李长官,咋回事儿?”刘金虎咬着牙忍着浑身的疼痛问李陶生。   “看样子好像马掉到这个沟里了,我们也从马背上被甩下来了。”看到了那匹正在扎挣的日军战马,李陶生对现在的处境做出了判断,却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巨痛。   “唉呀!后背好疼!在马上我觉着好像铁锤砸了我一下,可能是中枪了,你帮我看看!”李陶生感到后背钻心的痛,估计自己是中弹了。   刘金虎凑过来一看,只见李陶生军装后面右侧一大片殷红,心里就一凉。他小心翼翼地把李陶生军装撩起想看看后背的情况,没想到李陶生疼得失声叫了起来。   “李长官,你后背好像中枪了。”刘金虎看着那个伤口,把实情告诉李陶生。   李陶生听到这里,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骂道:“妈巴子的小日本,这笔帐早晚要算!老子一定要报这一枪之仇!”   刘金虎左右看了看,发现那匹马的马鞍上有一个绣着红色十字的小包裹。这些天跟着军队随行,他多少也明白些军队里的事情,卫生急救包上的红色十字他就知道。   刘金虎把那个小包打开,可惜里面没有药,只有两团纱布,不过也可以了,总比没有要强,他就用那些纱布帮着李陶生把伤口包裹了起来。   “咋这么静呢?小鬼子呢?”刘金虎给李陶生包扎伤口的时候,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李陶生也觉得奇怪!怎么鬼子没有追过来呢?苞米地里的战斗结束了吗?   两个人慢慢地顺着水沟边向上爬,悄悄探出头向苞米地观望。   空旷的苞米地里一片安静,没有一个鬼子的人影,地上只有十几匹死马和十几具尸体,另外还有一些残缺不全的肢体。不用问,那二十几个弟兄都牺牲了!   看来日军骑兵已经走了。   刘金虎他们不知道,日军骑兵在半个多小时以前就走了,他们对着刘金虎和李陶生打了几枪后,见他们掉进了沟里,以为他们中枪死了,也就没跟过来。再加上日军骑兵中队的中队长急着想抢到攻下岭北县城的头功,便催促手下解决掉剩下的中国军人便带上日军的尸体和伤员向县城而去。   可以说,日军骑兵中队中队长的贪功之举让李陶生和刘金虎捡了一条命。   这时,从懵懂状态中缓过来的刘金虎突然想起了弟弟,他爬出山沟,在一片狼籍的苞米地里发疯似地寻找着。   终于,他找到了弟弟刘银虎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刘金虎跪在地上,抱着弟弟冰冷的头痛哭不止。   李陶生由于后背受了枪伤,双臂一用力就扯着后背很痛,他艰难地从沟里爬出来,对痛哭的刘金虎说:“小兄弟,哭有啥用!留着力气,找小鬼子报仇去!”   刘金虎长叹了一声,渐渐收住了哭声,对李陶生说:“李长官,不能让我弟弟和这些兄弟们暴尸荒野。”   “是啊,找个地方把他们安葬了吧!”   可是,话虽是这样说,但真的做起来就难了。此时是二月份的天气,隆冬时节,土地冻得比铁还硬,两个人一个受伤,另一个虽然有力气,可没有工具光是用手也扒不开坚硬的土层。   “这样吧,刚才我们摔下去的那个山沟有几处避风的地方,我们把弟兄们挪到那里,我这里有一颗手榴弹,把那段沟炸塌,也算是给弟兄们先安置着,等以后我们再回来给他们重新修坟下葬。”还是李陶生有点办法。   说干就干,等到两个人把这些事办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现在两个人又饿又冷,手中也没有武器,李陶生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下一步怎么办呢?   “小兄弟,你胆子大不大?”李陶生忍着后背的巨痛问刘金虎。   “大!你叫我干啥?”知道这位李长官一家有事相求,刘金虎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他。   李陶生蹲在地上,从靴子筒里抽出一把匕首,交到了刘金虎的手中,说:“帮我把子弹头取出来。”   刘金虎没有想到李陶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转念一想,眼前这种情况下只能这样了,便接过了匕首。   很快,刘金虎用李陶生口袋里的火柴生了一堆火,把匕首在火上烧了烧算是消毒了,便开始取子弹头。   “李长官,你忍住啊!”把一截木棍塞到李陶生的口中,刘金虎就下了刀子……   天黑的时候,已经取出子弹头的刘金虎和李陶生商量着下面怎么办。   “等一下我们混进城去摸摸情况,给你找个大夫把伤口处理一下。现在我们把那匹马杀了,喝了马血好有力气走路。”刘金虎对躺在地上的开武说着,便走向那匹受伤倒地仍在哀嚎的日军战马。   喝了滚烫的马血,两个人恢复了一些体力,刘金虎搀扶着李陶生,两个人向县城走去。   由于怕遇到日军,他们不敢走官道,只是在老林子里穿行,这样虽然绕了许多远路,却也减少了遇到日军的机率。   他们在老林子里走了三天,第四天将近黄昏的时候,李陶生突然发了高烧,没办法,刘金虎只好带着他们出了老林子。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村子,刘金虎知道那是吴家营子,因为他和弟弟在农忙时在那里帮过工,而且不久前,三营也在这里驻扎过。   “李长官,前面是吴家营子,我们去找点吃的。”这几天在老林子里,两个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   刘金虎扶着李陶生,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进了村子。   村子里一片安静,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可村子不但没有炊烟,甚至连寻常的鸡鸣狗叫声都听不到。   两个人立刻提高了警惕,必竟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如果在这里遇到鬼子的埋伏那可就糟了!   两个人正向前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一间土房子里传来了哭声,便悄悄地靠过去,贴着窗户向里面听着。   “当家的,都让日本兵抢走了,让俺们怎么活呀?”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哭腔的抱怨。   “别哭了!妈拉巴子的小日本子,比土匪还狠!土匪还知道给俺们留点种子和口粮呢,这小日本子连个米粒都没给留下。这是想把我们活活饿死啊!”家里的男主人也是一肚子气,大声嚷嚷着,家里的粮食都被抢走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你小点声!你忘了昨天铁蛋儿和狗剩儿是怎么死的啦?”女人很明显是被什么事情吓到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屋外的刘金虎和李陶生听明白了,难怪村里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原来都被日本兵给抢走了。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叭勾!”   “是鬼子!应该是步兵。”李陶生听出了日军制式步枪三八大盖特有的枪声。   刘金虎心中暗想,糟了!刚刚躲过日军骑兵的追杀,现在日本步兵又来了!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6章 朴实的老百姓   外面的枪声打断了屋内夫妻的谈话,当家的男主人必竟胆子大一些,他站在土炕上,想着推开窗上的小窗户向外面看看情况,不成想,小窗户刚一推开,就看到窗外站着两个人,顿时吓得“呀!”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刘金虎知道屋里的人把他们误当成日军了,急忙冲着窗户里小声说:“老哥别怕,我们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前几天中午我们还在这里驻扎过呢。”   听到刘金虎说的是中国话,男主人这才从炕上重新站了起来,他壮着胆子问:“你们是少帅的兵?就是前几天中午在村里自己烧水做饭的那伙兵?”   “是我们。”李陶生声音虚弱地回应。   “老哥,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喝口水,这位长官发烧了。”刘金虎喉咙里像着了火似的,可以想到正在发烧的李陶生该有多么痛苦。   其实要是往年冬天,人在外面怎么也不会渴着,随便抓把雪放在嘴里就是水,可是今年冬天刚到,连一场雪都没下呢。   “当家的,这……”家里的女人胆子小,有些害怕,用手捅了捅她的男人,那意思是现在兵荒马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起开!老娘们家的懂什么!”男主人没有理会女人的暗示,反正家里什么都没有了,都叫鬼子抢光了,有什么可怕的。   门开了,刘金虎扶着虚弱的李陶生进了屋。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屋里还能看清人的相貌,刘金虎这才看清这家的男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   女人一边给两个人倒水一边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他们。   刘金虎和李陶生端起水碗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老哥,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李陶生觉得人家给了口救命水喝,怎么着也得问一下姓名。   “啥尊姓呀!我一个庄稼人没什么大名,我姓吴,叫吴满!俺们这村子叫吴家营子,有一大半都姓吴,你就叫我吴满就行了。”吴满大大方方地说着,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嗯!看着像咱东北军的装束,你怎么没穿军衣呢?”吴满通过李陶生身上军装确认了他的身份,却对一身百姓装束的刘金虎感到好奇。   “吴大哥,实不相瞒,我是在军队里挑担子的挑夫,前几天我们俩在日本人的刀口下逃出来的,正想着回县城给这位长官瞧病呢。”刘金虎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口的喝着水,他感到体内像要被火烧干了似的。   “哎呀妈呀!这天杀的日本鬼子,你看看,后背全是血,人还能救得了吗?”吴满的女人凑过来想看看李陶生的伤口,没想到却看到了血染的军衣和浸透了鲜血的纱布,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你个败家娘们儿!瞎吵吵啥?说点吉利话儿行不!万一这兄弟的眼睛有治呢?”喝斥了自己的女人,吴满安慰李陶生说:“大兄弟,没事儿,不用去县城,咱村里就有郎中。”   吴满的话让李陶生和刘金虎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如果能在村里先处理一下伤口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们先在这呆着,我让我那口子去把郎中请来。”说着,吴满一推自己的女人,“去!去把老李头——李郎中请过来,就说我干活时划伤手了,请他来看看。”   “吴大哥等一下,我刚才听到外面有枪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上街的好,等天黑了再去吧。”把有些昏迷的李陶生放倒在炕上,刘金虎有些担心。   “没事儿!那是小日本子的散兵,出来划拉东西的。昨天晚上就有两个打村子边上过去了,没进村,估计他们也知道村子没啥抢的了。再说了,老李头家走几步就到了,要是等天黑了,就算是点了灯,那老李头老眼昏花能看清楚吗!”一边让刘金虎放宽心,吴满一边冲着女人瞪起了眼睛,“磨叽啥呢?还不快去!”   吴满的女人没有说什么,用眼睛白了一眼吴满,一掀帘子进了外屋,开门出去了。   “老娘们家的就这样!别理她。”吴满冲着刘金虎憨厚地笑了笑,把烟袋锅子递了过来,“呶!来一口?”   刘金虎笑着摇摇头,他受不了这种烟叶,味道太冲。   “哦!前几天在馒头山上与小日本子干仗的是你们吗?”吴满一边随意问着,一边拿出烟袋锅子,坐在炕沿上,点着火,吸了一口。   “吴大哥,是我们。可惜小鬼子太多了,我们人手少,没顶住。”一提到馒头山阻击战,刘金虎就想起了弟弟银虎,心里一阵发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唉!大兄弟,没啥!少帅不也进了关内嘛。我们都知道,你们在馒头山上跟小日本子干得挺狠,还死了几百个弟兄,尤其是你,还是一个平头百姓,好样的。”国难当头,能杀鬼子的就是好汉,吴满明白莫以成败论英雄的道理。   “吴大哥,你怎么知道山上死了几百个弟兄?”刘金虎觉得奇怪,三营的人员编制以及战损情况这个老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   “也没啥!我是猎户,见到拿枪的就感兴趣,前几天你们在村里休息的时候,我数过人数,共有六百多人,从昨天上午开始到现在只有两拔人回来过,一拔是六、七十人,另一拔是十来个人,再有就是你们俩了。”   两个人正聊着的时候,吴满的女人回来了,跟她一起来的有一个花白须发的老先生,应该就是吴满所说的李郎中了。   李郎中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后,给李陶生验了验伤,面色渐渐凝重了。因为李陶生中的是枪伤,只有西药才最有效,可李郎中是个中医,他能做的就是帮李陶生清理坏死的肉,敷上草药再缠上绷带。   虽然没有医院处理的那么好,但在当前的条件下,能做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至少上了草药以后李陶生的痛苦会减少许多。刘金虎手上和背上的刀伤也让李郎中处理了一下,顿时觉得没那么痛了。   李陶生和刘金虎对李郎中感恩不尽,因为本身正处在逃命之中,身上并无多少钱财,结果两个人摸遍了全身只找出来一块大洋和几张纸币。   “二位壮士不用再找了,老朽虽然愚钝,却也明白民族大义。你们在前方浴血抗敌,为国家流血,老朽能为壮士们出点力已经是略尽本分,怎敢收取报酬?”李郎中深明大义,坚决不肯收钱。   李陶生见李郎中说什么也不肯收,也不好强给人家,只得和刘金虎千恩万谢把他送出了房门。   回到房内,李陶生把刚才掏出的大洋和纸币交到吴满手中,吴满也不肯要。   李陶生有些急了,语重心长地说:“吴大哥,你听我说,这钱你必需得要。你们家被日本兵抢得精光,这往后还得过日子,总要吃饭吧。你就拿着这些钱,改天到县城去买点吃的再买点种子,顺便也多帮带一下李郎中,也算是帮我们照顾一下这个深明大义的老人家。”   听李陶生这样一说,吴满也就不好再推辞了,便把钱收了下来。   吴满留他们在家里过夜,刘金虎和李陶生一合计,反正也没地方去,天也快黑了,就答应了。   看着吴满在抽烟袋锅子,李陶生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一包香烟,便从上衣口袋里摸了出来,伸手递给了吴满,说:“吴大哥,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谢你的,这包烟你先收着慢慢抽,等我们缓过来了,一定再次登门道谢。”   吴满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包卷烟,香烟盒上画着精美的图案,仔细一看好像是一个穿着大褂的人站在船上,手里还拄着一把弯刀,烟盒上全是洋文,一个字都不认得。   “这……这啥烟哪?咋全是洋字码呀!”吴满是一个朴实的庄稼汉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卷烟,觉得很新鲜,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烟盒上的绘画。   刘金虎也觉得新鲜,跟着吴满一起看。   “这是‘老刀’牌香烟,是从外国进口的,老哥你尝尝,味道绝对跟烟叶不一样。”李陶生笑了笑,把烟的名字告诉了吴满。   李陶生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给吴满点上,吴满吸了一口,皱了皱眉。   “没我那烟叶子劲大,但挺得劲的。”吴满品了一下滋味,点了点头,觉得还行。   就在三个人聊着的时候,村子街面上突然吵闹起来,听声音好像是吴满的女人在喊叫。   吴满和刘金虎立刻从炕上跳下来冲出房门。   李陶生刚刚换完药,行动不便,便爬到窗前,透过破损的窗纸缝向外观望。   夕阳下的黄昏,一道金光铺洒在吴家营子的街面上,给这些朴实村民的土房镀上了一层灿灿的金色,可是,这样一个美丽的黄昏,却被极不协调的行为给破坏了。   刚才给李陶生他们治伤的李郎中此时正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吴满的女人正和一个人撕打在一起,不停地叫着自己男人的名字!   那是个日本兵!这个畜牲嘴里叫着“花姑娘!”,手上不断撕扯吴满女人的衣服!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7章 来中国侵略?找死!   眼见自己的女人遭到别人欺侮,是个男人都不会退缩!   吴满本来对日本兵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见日本兵要欺负自己的女人,立刻就火冒三丈,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随手拎起一根锄头,大叫一声就冲了过去。   那个日本兵正在肆意地寻找感观上的刺激,他大概估计这个地方被日本帝国征服了,这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意拿取,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欺侮,没有人可以反抗天皇的士兵。   正要撕扯女人衣服的日本兵见有一个中国男人冲了过来,立刻摘下肩上上了刺刀的步枪对准了吴满,口中哇里哇啦地大叫了一句。   吴满没管他说的什么,也听不懂,抡起锄头向那个端枪的日本兵砸过去。   日本兵急了,一扣扳机,枪响了!   日本兵的枪虽然响了,但却没有打中吴满。   原因是在他开枪之前,有人以飞快的速度冲到他的面前,把他的枪口抬高了。   等到那个日本兵看清楚面前的人是一个年轻的中国人时,手上的步枪早被打飞,整个人已经被愤怒的刘金虎按倒在地。   被按在地上的日本兵还不服气,拼命地挣扎着,刘金虎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下子。   日本兵一声惨叫,整个鼻子都塌了下去,连牙都掉了几颗。   刘金虎没等他缓过劲来,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把他的刺刀从枪上退下来,正手握刀,一咬牙一瞪牙,“嗨!”地一声,一刀狠狠捅进了日本兵的眼窝里。由于用力过猛,刺刀刀锋整个嵌进脑袋中,从后面透出后又深深地钉进了土地里。   刘金虎想起惨死的弟弟,心头的仇恨又起,他握着捅进日本兵脖子里的刺刀用力一扭,那个日本兵眼窝里顿时血流如注,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断气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个为害乡里的日本兵被刘金虎结果了性命。   此时,吴家营子的村民几乎都出来了,之前他们都听到了吴满女人的喊叫声,但是从窗户里一看是日本兵,谁也没敢出来,就算有几个小伙子气不过想出来也被家里人给拦住了。现在见一个年轻的后生把日本兵给弄死了,大家这才从各自的屋里走出来,把刘金虎围在了中间。   “不能让他走!日本人来了我们要遭殃的。”   “对!把他绑起来交给日本人,就没我们的事儿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有十几个人响应,但是,大多数人仍是没有说话。   吴满刚才差一点死在日本兵的枪下,这会儿见有人要抓他和他女人的救命恩人,立刻不了,他提着锄头站到了刘金虎的身前。   “我看你们谁敢?小日本子抢你们家粮食,抢你们家鸡,抢你们家狗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能耐啦?现在人家把日本人给干掉了,你们到来劲了!这个畜生本来就该死!没事跑到我们中国来祸害人,呸!妈巴子的!他们要是好好的在日本国呆着,能死在我们吴家营子吗?”吴满的眼睛都急红了,握着锄头的手由于激动而颤抖着。   听了吴满的话,围观的村民不再有人言语了。   这时,有一个个子挺高的老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满子!把锄头放下。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分不出好赖呀!听我的,没人会绑那个好汉。”老年人的话带着训音,听口气,他跟吴满的关系还不错。   “三叔!你是村长,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吧?反正小日本子也死了,也救不活了。”吴满见当村长的三叔出来说话,慢慢放下了锄头。   “老少爹们,小日本子是什么玩意儿你们都清楚,铁蛋儿他娘,狗剩他爹,你们家的孩子不就是因为不愿意交粮被这帮畜生给打死的吗!这小日本子真不是人养的,这样的畜生死一个就少一个祸害。”昨天村里刚因为反抗日本鬼子抢粮被死过人,村长这样一说,大家都不做声了。   村长来到刘金虎近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地上的日军尸体,这才看到还有李郎中也倒在地上呢,赶快叫几个后生把老郎中扶起来抢救。   其实李郎中没什么大事,只是在阻击日本兵的时候被一把推倒在地,年纪大了,被摔晕过去了。   “你是干什么的?是哪儿的人?。”等处理完了老郎中的事情,村长这才来到刘金虎面前询问。   “我以前是种地的,现在帮军队挑担子,就住在城北郑屯子。”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是这样的!我佩服你!正规的军队都撤到关内去了,你还敢跟小日本人干仗,好样的!”说着话,村长冲着刘金虎竖起了大拇指。   “村长,这个小鬼子死在你们村里,要是日本人找来,早晚要给你们惹麻烦的。”见村长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刘金虎反到觉得刚才行事有些欠考虑了。   “没事儿!你不知道,我们这附近的老林子里常有野狼出没,等一下我叫几个小伙子把这堆臭肉抬到林子里去喂野狼,小日本子要是来问,我就说没见着不就得了。”说到这里,村长把头转过去面向围观的村民,厉声说道:“都听见没有?小日本子要是来问,都说没看到啊!要是有人乱讲话,小心到吴家祠堂里受家法!”   在村长的张罗下,村里的小伙子们都动了起来,清理地面的,抬尸体的,大家都忙了起来。   村长把刘金虎请到家里,吩咐老婆子从地窖里掏出点粮食熬了一大锅苞米粥。   见有吃的,刘金虎想到了李陶生还饿着肚子呢,跟村长一讲,村长立刻派人把李陶生从吴满家给扶了过来。   村长把盛好粥的碗端到李陶生和刘金虎的面前,面带惭愧地对李陶生说:“长官,昨天鬼子来抢粮食,这点苞米要不是藏在地窖里,恐怕早就让他们给抢走了。”   好几天没吃过正经东西的李陶生和刘金虎怎么会管那么多,两个人抱起饭碗狼吞虎咽。   “长官,现在县城已经叫鬼子给占领了,咱东北军的部队也都撤到关内去了,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办?”村长见他们吃完饭了,这才说话。   “什么?部队都撤到关内啦?”岭北县城被占领是意料之中的,可部队怎么能放弃东北而退到关内呢?这是一个新情况,李陶生没有想到。   “怎么会这样?就这样把东北的大好河山让给小日本子啦?妈巴子的,那帮当官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刘金虎一想到富饶的家乡就要让给小鬼子了,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看了一眼李陶生,这才意识到李陶生也是一个上尉军官,连忙解释道:“李长官,我没说你啊!你是好样的,跟石继福他们不一样。”   李陶生淡淡地笑了笑,他知道刘金虎没有指责他,他也知道刘金虎指责的是谁,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个人就要面临一个选择了,要么去关内找部队,要么脱了这身军装留在东北跟鬼子干到底。   “金虎兄弟,我是军人,军队是有纪律的,现在部队虽然打散了,我应该进入关内寻找部队,就算是不再找三营,也要找到团长他们呀。”李陶生心里有些矛盾了。   “李长官,你说的话虽然在理,但我不这样看。”一提起部队,刘金虎一脸的不屑,看来石继福的逃跑和自私行为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他已经对部队失去了信心,“我要是你就不进关内,我知道李长官也是东北人,你去关内干什么?那里又没有日本鬼子!现在日本鬼子就在我的家乡,就在东北,就在岭北县城里。”说到这里,刘金虎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李陶生又看了看村长,这才说道:“要去关内你自己去吧,反正我要留下来打鬼子,我弟被鬼子给杀死了,老子现在无牵无挂,就做个独行侠,只要鬼子一放单,老子就干掉他一个,杀一个少一个。”   “好兄弟,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李陶生见刘金虎跟他想的一样,心里一阵高兴,趁热打铁的说:“我也不进关内了,我们两个就在这县城里闯荡一下,他小鬼子这么轻易的占了我们的地盘,可他们别想舒舒服服地呆着,我们要叫他们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让他们知道,中国东北的土地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好!李长官说得太好了,我还要找到那个杀死我弟的小鬼子,给我弟报仇。”刘金虎已经把杀死弟弟的那个日军骑兵军官的样貌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这个杀弟之仇是一定要报的。   “好,既然我脱了这身军装,你也别叫我长官了,我长你几岁,托个大为兄,你就做我的弟弟吧。”李陶生也是个豪爽之人,痛快地接受了刘金虎的意见。   “太好了!大哥!”能有李陶生这样的大哥,刘金虎是打心眼里高兴,他激动地握住李陶生的手,高兴地叫着。   村长听着两个小伙子的激昂对话,心里也感到阵阵热血沸腾,他跑到外屋把那个日本兵的步枪和子弹带提了进来。   “你们两个是好样的,正好,今天死了个鬼子,这支枪和子弹你们就带在身上,多杀几个鬼子给乡亲们出出气。”村长把步枪和子弹带放到炕桌上,兴奋地看着两个人。   李陶生自然是高兴,有了枪就可以更方便的杀鬼子了,可刘金虎却不这样想。   刚才杀了日本兵后,围观村民说的话虽然刺耳却也是事实,刘金虎觉得不能让乡亲们因为他而遭殃,他想了想,摇摇头,对村长说:“不行,这支枪我们不能要。”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8章 骗鬼子没商量   刘金虎拒绝要那支步枪,这大大出乎李陶生和村长的意料。   “金虎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李陶生紧紧地攥着那支步枪,没明白刘金虎的用意。   村长也在一旁说:“是啊!小兄弟。我知道你身手不错,可是打鬼子也不能只靠功夫啊!有枪不是更好嘛!”   刘金虎看着两个人疑惑的表情,不觉一笑,知道他们误解自己的意思了,赶紧解释说:“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村长,你不是叫人把那个日本兵的尸体抬到林子里了嘛,你还说过两天要是日本人来问你就说不知道,对吧?”   “是啊!”   “这个日本兵是自己出来闲逛的,但他出县城是一定有人看到的,出了县城往南最的的就是吴家营子,既然是往咱吴家营子方向来的,你说你没见到过可以,但是日本人一定会派人到四周山上林子里去寻找。”   “找呗!那老林子那么大,他能找得到?就算是找到了,也与我们村没关系呀!背不住两个小鬼子想进山打点野食,自己走进去的呢。”这些说辞和理由村长早就想好了。   一听到这里,李陶生立刻反应过来了,他也觉得刘金虎的担心是对的,他对村长说:“村长,首先我得跟您老人家说明一点啊,日本军队里可有军犬,军犬的鼻子最灵。只要日军把这个日本兵用过的东西给军犬闻一闻,军犬就能沿路找到他们的尸体。”   “找呗,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有尸体不能证明就是我们村里人干的。”村长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里。   李陶生只得接着给村长解释,他对村长说:“接下来就是最要命的问题,野狼可以把日本兵的尸体撕烂,但他们身上的装备呢!他们的步枪、子弹呢?这些东西野狼不会吃的,可在尸体的周围又没有,那你该怎么解释?要知道,离老林子最近的就你们这个村子,到时候是有嘴说不清了。”   听了李陶生的这一番分析,村长这才意识到事情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看着炕桌上的那支步枪,心里有些怕了。   刘金虎见村长明白了,这才说道:“这枪不能拿走,不但不能拿还必须得放回那具尸体旁边。”   村长感激地看了看刘金虎,马上把步枪和子弹抱起来向屋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老婆子,快去吴四家里看看那个军号还是不是完整的,赶紧拿回来。”   原来那个日本兵还是一个号兵。   “吴四不是说拿回去做个装油的漏斗嘛!咋的?你舍不得啦?”村长老婆正在外屋忙活,一听老伴想要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急忙提醒。   “叫你去就去,别废话了!要命的事儿啊!”村长有些急了。   还好村长老婆去的及时,吴四还没来得及去修理那把铜号。   刘金虎仔细推敲了一下整个过程,觉得假象做得还不够,他拿着步枪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地窖里放了两枪,然后把子弹壳捡起来对村长说:“把这几个弹壳也放在鬼子尸体旁边。”   村长接过弹壳奇怪地看着,没明白刘金虎是什么意思,这时,蹲在地窖口的李陶生明白了,他笑着说:“这个小鬼子在老林子里想打点野食,没想到遇到野狼了,虽然放了两枪但没打中,所以才被野狼给吃了。”   村长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称是道:“对!对!对!小鬼子见到野狼能不开枪嘛!开枪了地上就得有弹壳啊!呵呵,这事想得周全。”   村长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了以后,想要留两个人在村里过夜,李陶生谢绝了。   为了路上的安全,李陶生决定趁天黑赶路,刘金虎也同意。   临行前,村长把两张苞米面烙的饼子塞到了刘金虎的手中,那是村长老婆用剩下的一点苞米面给他们烙的。   村长对他们说:“两位好汉,你们救了我侄子一家,我们庄稼人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两张饼只是小小的心意。不过,我有一个闺女是县医院的医生,如果你们进县城可以去找她瞧瞧伤。你知道,这乡下郎中也没什么好药,他那些草药哪有洋药见效快啊。”说着,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了刘金虎,嘱咐道:“她只要见了这个就知道是我叫你们去的,我闺女叫吴暇,小名叫燕子,你们可要记住了啊!。”   刘金虎接过那块手绢,只见上面绣了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   “村长,县城里的鬼子有多少部队你知道吗?”已经决定进县城收拾日本兵,李陶生希望能做到知己知彼。   “哎哟!那可不知道。不过,我听去过城里的人说,城里除了有日本鬼子还有一支汉奸队伍,叫什么名号不知道,反正说是好几百人吧。对了!小鬼子应该还有一支骑马的部队,因为有人见到过小鬼子有个大马棚子,那里面养着一百多匹军马呢。”村长说是不知道,可是他三句两句的已经把县城敌人情况说了个大概齐。   “骑兵!”一听说有支日军骑兵驻在县城里,刘金虎立刻就来了精神,自己亲弟弟和那几十个士兵还有同乡的挑夫都被日本骑兵砍死在苞米地里。如果县城里的骑兵就是那支在苞米地里疯狂杀戮的元凶部队,那个杀死弟弟的仇人要是活着的话也一定在城里,决不能放过他。   刘金虎就是这样一个人,国恨必报,私仇不饶!   吴满的女人躲在屋子里,她惊魂未定,还在哭着。吴满一直把李陶生和刘金虎送到村口外,这才千恩万谢地告辞。   离开吴家营子后,李陶生和刘金虎算计着来寻找那两个日本兵的日军差不多也该来了,现在他们身上没枪,不想过早地与日军发生冲突,便顺着官道旁的山沟里向县城方向走去。   果然,离县城不远时,官道上就出现了车灯的灯光,两辆摩托和一辆军用卡车呼啸着从他们藏身的山沟边上开了过去,看样子是来寻找那两名没有回军营的日本兵的。   “希望吴家营子别出事呀!”李陶生伸手碰了碰后背的伤口,开始担心起那些朴实的乡亲了。   “但愿老天保佑,他们能平安无事吧。”刘金虎当然想着村民们的好,否则,一旦村民有谁因为那个被杀的日本兵而遭遇不测,刘金虎的内心会非常不安的。   两个人就在山沟里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正如李陶生所料,日军果然从县城内派出一辆载有军犬的卡车直奔吴家营子而去,躲在山沟里的李陶生和刘金虎等日军的卡车过去走远了,这才从沟里爬出来。   为了方便进城,李陶生的军装和刘金虎那破烂的棉衣已经在村长家里跟木柴一起烧掉了,村长帮他们找了普通百姓的衣服,穿上后,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庄稼人。   吃过了村长送的两张苞米面饼,两个人迎着初生的太阳向县城方向走去。   岭北县位于东北地区的西部,本来这里四处荒芜,除了有数不清的大山连绵不绝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在十九世纪初,有人发现了岭北地区山中有大量的煤,于是,这里便来了许多挖煤的人,日子久了,人越集越多,就成了乡镇,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到二十世纪初已经由岭北乡升级为岭北县了。   由于岭北县的煤资源极其丰富,每天的运输量也大得惊人,以前是用马车拉,效率自然低下,后来有了汽车,但仍显不够,后来当地政府在岭北建了一座火车站,把奉天的铁路一直铺到了县城,这一下县城就更加热闹了,不但县里靠卖煤挣了大钱,而且还带动了整个岭北地区的经济繁荣。日本人之所以对岭北县志在必得,也正是因为这里是产煤大县的缘固。   由于岭北县铁路网比较复杂,因此,在县城周围经常会有铁路横穿过马路的情况,也因此就多了许多铁路道口,那个时候没有专门的人去指挥交通,也没有什么拦杆,走路的人在路过铁路道口时,大多是靠自己的眼睛看和耳朵听来躲避运煤的火车。   刘金虎搀扶着李陶生此时就来到了一个铁路道口处,这是进入县城必经的一个道口,平日里是没有人管的,任由百姓自由通过。可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了,在道口的两侧都聚集了一些百姓,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通过道口的速度特别慢。   “大哥,你看那些老百姓在干什么?”刘金虎眼力极好,他远远地就发现正在过铁路道口的老百姓行为有些奇怪。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9章 不当亡国奴?反抗啊!   老百姓都拥在那里,大概有二、三十人,虽然日本人占了县城,但这些人都是按部就班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些人在县城上班的就跟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奔县城而来,却没想到今天与往日不同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个进县城必经之路的铁路道口旁建起了一个只能容一个人站在里面的小木屋,一个日本兵拿着步枪站在那里,面向道口的一个方向,盯着来往的行人。   本来老百姓就怕日本兵,今天一看有日本兵在道口站岗,大家都没敢过去。   那个日本兵到也没有不让人过,还一个劲地叫嚷着什么,看他们那手势是让大家过去。   有个胆子大的小伙子走了过去,冲着日本兵一点头就要过铁路,没想到日本兵哇里哇啦地说了一句话,把刺刀顶到了小伙子的胸前,还不断地做着动作。   小伙子听不懂日本话,自然不明白那个日本兵的意思,皱着眉就站在那里。   日本兵眼珠子转了转,把他会的中国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对小伙子说:“你的,他们的知道,从这里过的,要向大日本皇军鞠躬,鞠躬就快快过的,否则,坏坏的。”   小伙子琢磨了半天才明白日本兵的意思,原来是要给日本兵鞠躬才能过这个铁路道口。小伙子也没多想就弯了下腰,没想到日本兵不满意,还用手使劲按着小伙子的后背,直到弯下去九十度左右这才放开手。   “你的,过去,快快地!”见中国小伙子满足了自己的要求,日本兵用枪托一推小伙子,让他过去了。   对面的老百姓都看明白了,见小伙子一过来都指着他骂他给中国人丢脸,小伙子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从人群中挤出去了,头也不回地向县城跑去。   日本兵见那个小伙子走了,便对两边的人招手,嘴里还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他的,很好。你们的,过吧。”   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动,没有一个人过道口。   有一个中年人想着走远一点,不从道口那里过,想从别的地方跨过铁路。他沿着铁轨走了三百多米,觉得离日本人远了,就要跨过铁路。   没想到脚刚一沾上铁轨,那个日本兵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就在耳朵边飞了过去,那个人吓得把腿一缩回来,没敢再过去了。   那个日本兵有些恼了,冲着老百姓喊道:“要过的,在这里过!不过的,走开!围在这里的,不要!”   这时,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从人群中挤来挤去,一边挤还一边喊:“我过去,我过去!”   旁边有人赶紧劝他不要过去,老头不听,还一个劝地说:“我老伴生病了,等着我去城里抓药呢!”。说着,继续向前挤。   老头来到日本兵面前,一点头,弯了下腰,笑眯眯地说:“我过去抓药!”   老头满以为冲着日本兵又笑又点头哈腰地应该可以过去了,却没想到日本兵把步枪横在了他的面前,不让他过去。   “你的,鞠躬的不够,对大日本皇军不尊重。要低下腰。”日本兵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老头身后,用力按压老头的后背。   “哎哟!别按,我年纪大了,腰弯不下去。”   “不行的!必须低下腰!”也不知道日本兵听没听懂老头的意思,还在用力地压着。   老头腰疼得不行,一咧嘴,往前迈了一步。他的意思是走开一步好让日本兵别按他的背了,可没想到一脚就踩到铁轨上了。   这一下日本兵可急了,他们认为老头是故意无视他们的新规矩,“八嘎!”,日本兵大骂一声,一枪托就抡到了老头的肩上,老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日本兵还不依不饶,抬起穿着牛皮鞋的脚对着倒在地上的老头狠踹了两脚。   铁路两边的几十个百姓就在那里看着,虽然许多年轻的小伙子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可是慑于日本兵手中的枪,始终没有人敢站出来。   这时,人群中有两个年轻人在互相说着话,其中一个说:“兄弟,看到了吧,这就是当亡国奴的滋味!”   “妈巴子的!这小鬼子太他妈猖狂,走!收拾他狗日的。”另一个身体强健的小伙子咬着牙说着。   在他们旁边的几个人一听他们这样说,都吓得躲开了,生怕日本人说自己跟他们俩有什么关系而引火烧身。   这两个说话的人正是刘金虎和李陶生,他们刚才在远处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他们凑近了挤到前面,正好看到日本兵在殴打那个老头。   刘金虎和李陶生分开围观的人群径直向铁路道口走去。   那个日本兵正在老头身上撒野,忽然见有两个年轻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只当是两个想明白的中国人要过道口,便停止了对老头的殴打,站在那里等着两个中国人给他们九十度鞠躬。   因为李陶生身上有伤,刘金虎就走在前面,他直接就奔那个日本兵走了过来。   “你的,良民地。鞠躬可以的,过去。”日本兵个子不高却把腰板挺得很直,他把步枪端在手中,嘴巴一撇,只等着刘金虎给他鞠躬。   刘金虎来到日本兵面前,笑眯眯地把头点了点,趁着日本兵愣神的功夫,右手突然拽出藏在棉衣袖子里李陶生借他的匕首,一下子就捅进了日本兵的肚子里。   这一下可好,日本兵哇地一声惨叫,手中的步枪扔到地上,整个身子像龙虾一样弯了下去,从远处看正好是给刘金虎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日本兵的手脚抽风似地抖了起来,嘴里呀呀地怪叫着,刘金虎把匕首抽出来,照着日本兵的心脏又补上了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只是短短的几十秒钟,那个在中国地盘上耀武扬威的日本鬼子就血溅当场,周围围观的老百姓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可痛快归痛快,杀了日本兵可是大事呀,道口两边的人都怕惹祸上身,一哄而散。   刚才还聚集了一些人的铁路道口此时只剩下了刘金虎他们两个和那个老头。   “大哥,这把枪我们能干掉他十几个鬼子!你教我怎么使吧!”刘金虎高兴地从地上捡起日本兵的三八式步枪,又从死尸身上把子弹盒和手榴弹取了下来,塞到了自己身上。   李陶生慢慢走过去,对刘金虎说:“兄弟,把那个老人家扶起来吧!”   刘金虎一听,赶紧把枪背好,把那个倒在地上的老头扶了起来,老头喘了两口粗气,用力地咳了几口痰这才缓过气来。   “大兄弟,今天真亏了你们,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肯定就撂在这儿了。”老头子勉强直起身,对刘金虎和李陶生千恩万谢。   “大爷,兵荒马乱的,以后还是少出门吧。”刘金虎帮老头子拍着身上的土,关照他以后要注意。   “唉!没办法,要不是我老伴生病得去县城抓药,我也不想出来呀!”老头子一脸的无奈,伸手在衣服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来了个药方子,这才放心地又揣了回去。   “大爷,你赶紧去抓药吧,这里我们来收拾。”怕给老人家带来麻烦,有伤在身的李陶生有气无力地说。   老头子连连称谢,转身往县城方向走了几步,突想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回头来冲刘金虎喊道:“大兄弟!你俩也快走吧,等会儿警备团的人就要来巡逻了,昨天他们就是这时候来的。”   警备团!李陶生和刘金虎听着这个陌生的名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刘金虎冲着老头问道:“大爷,警备团是啥意思?”   “哎呀!就是满洲国的军队呀!就是汉奸!”老头子一边说着,一边打手势催他们快走。   说完话,老头子回头往县城方向一看,哟!不好,警备团来了!  第一卷 死里逃生 第10章 谁会为鬼子真心卖命呢   就在老头子发现警备团的时候,刘金虎也看到县城方向有一队骑步混合的部队正向铁路道口这里赶来。   老头子急了,冲刘金虎他们喊道:“你俩别傻站着啦!那就是日本人的狗腿子——警备团!快跑吧!”   刘金虎和李陶生向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一马平川,能往哪里跑呢?对方有骑兵,而且李陶生身上还有伤,要是被他们抓住发现是枪伤,那麻烦就更大了。   还是老头子有经验,指了指日本哨兵岗亭后面的柳树林子,示意他们躲进去。   刘金虎和李陶生马上就意识到那里是最佳的藏身地点,他们立刻跑到柳林子里,躲到了树后面。   眼见着为首的十几个骑兵已经快到道口了,刘金虎在李陶生的指导下学会了怎么打枪和瞄准,他把手里的枪端起来,开始了瞄准。   “糟了!”李陶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心里一惊,不禁惊叫出声。   “怎么了大哥?”刘金虎正紧张地盯着那些骑兵,被李陶生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那把匕首还插在小鬼子的胸口呢!刚才一忙忘了拔出来了。”   “没事儿,这帮狗汉奸哪认得你的匕首,上面又没写你名字。”刘金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兄弟,你错了,那把匕首是纪念用的,上面刻有我名字后两个字。”   “那又怎么样?谁知道陶生是谁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姓陶的呢。”   “不对,兄弟你看,那为首骑马的人是不是很眼熟?”李陶生望向铁路道口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刘金虎一听李陶生这样讲,急忙聚目光观瞧。   果然,在骑兵队里为首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看着是挺眼熟的,也就是那么几秒钟,刘金虎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是余贵!余连长!”刘金虎虽然跟随部队时间不长,可他和同乡们一直是跟着营部行动的,余贵是营长石继福的小舅子,天天在他们这些挑夫的眼前晃,怎么可能不认得。   “看来这小子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了!”看着余贵身后还有几个日本骑兵,李陶生咬牙切齿地对刘金虎说。   刘金虎也是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馒头山阻击战打得那么激烈,这小子在石继福的授意下不但躲在安全的后方,还先跑回城里去给石继福搬家,这个狗娘养的!平日里说话结结巴巴,经常吃空饷中饱私囊也就算了,现在这么没骨气居然投靠日本人!当汉奸!   “我毙了他!”刘金虎说着就把枪瞄准了正要下马的余贵。   “等一等!现在不是时候!敌人太多,以后有得是时间。”李陶生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是敌众我寡,能不暴露尽量不要暴露。   刘金虎和李陶生没有看错,骑马的人中为首的正是石继福的小舅子余贵。这小子虽然还穿着东北军的蓝色军装,但看他的肩章已经是个少校了,应该是个营级军官。   余贵今天带着一个连的警备团士兵,陪着日军小队长天谷正男少尉出来巡逻,按惯例先到通向煤矿的铁路道口来巡察。   离道口岗亭还挺远的时候,余贵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他没看有人站岗。   等到来到岗亭近前时,余贵翻身下马,却没有见到日本兵人影,正纳闷呢,突然看到岗亭后面露出两条腿,一看就是日军的军裤、绑腿和军鞋。   余贵心里一惊,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岗亭一看,眼前的场景把他吓得几乎跳起来。只见地上横着一具日本兵死尸,肚子上有个血洞,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甚是吓人!可能是死的不久,大冷的天,死尸上伤口的血还没有完全冻上呢。   “八嘎!谁的干的?死啦死啦的!”日军少尉天谷正男从马上下来,他跟着余贵的身后也看到了地上日军死尸的惨状,一时间气得暴跳如雷,猛地抽出了军刀,睁大了眼睛怒吼着。   “天,天谷太,太君,先,先别急,我来问,问,问问。”余贵见日本人生气了,本来说话就不利索,这会儿说起话来更加结巴了。   余贵虽然结巴,但还是有些小心计的,他刚刚来的时候就见到有一个老头和他擦肩而过,向着县城方向走去,不用问,老头一定是通过了铁路道口的,把他抓来问问,兴许能有什么收获。   “去,去把那老,老家伙抓来问,问话。”余贵吩咐手下两个卫兵去抓老头后,俯下身子开始察看日本兵的尸体,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三看两看的,他把目光聚集到那具尸身上插着的那把匕首。   余贵蹲下身子,壮着胆子伸手把那把匕首拔了下来,站起身翻来覆去地观察着。   刚才叫嚷的天谷正男也凑了过来,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把结束他同胞性命的小匕首。   “上面有字的,你的认识?”天谷正男小个不高,眼神却特别的好,他一眼就看到匕首上面刻有两个小字。   余贵开始还没注意,听天谷正男一说这才发现匕首上面果然有两个小字,他看清楚后,不自觉得就念了出来。   “陶生。”   天谷正男一听,立刻把战刀收回刀鞘,伸手把腰间的手枪拽了出来,大声地吼道:“陶生的,什么的干活?你的,认识?”   余贵在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原来营部的参谋李陶生,他记得李参谋确实有一把防身的匕首。不过,余贵转念又一想,不可能,按理说,李参谋应该前几天在馒头山上战死了,怎么可能在这里杀了日本兵呢?余贵一边想着,同时眼睛向四周扫视,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柳树林里。   日军少尉察言观色,发现余贵盯着柳树林,立刻悟到了什么,一挥手,三个日本兵就靠了过来。   天谷正男少尉没有进去的意思,却对余贵说:“你的,带人进去的,看看。”   “天谷太,太君,别,别急!我,我先问问。”余贵心里很清楚,那样的柳树林里要是藏着个人,一旦进去搞不好会把命搭上,还好,那个老头被抓回来了,这让他有了借口。   老者当然是一问三不知,结果把日军少尉惹毛了,他收起手枪,又拔出了明晃晃的战刀,哇哇怪叫着把刀举在了老者的头顶。这一下老者怕了!他赶紧说个谎,说看到有一个人往县外的山里跑了。   “你的,带人去追。我在这里守着。”日军少尉非常狡猾,他派余贵去冒着风险追凶手,自己却选择安全地呆在铁路道口等消息。   余贵没有办法,等那些警备团的步兵赶到时,他就带着一百多个手下向老者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营长!这个天谷正男不过是个少尉,你可是少校营长啊!你看他那狂劲!”余贵身边的连长一边向前跑着一边发着牢骚。   “你懂,懂个屁!快,快追!”不用连长把话挑明,余贵心里也是一股火,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转过山脚,余贵回头看了看,已经跑出了日本人的视线,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招呼大家都停下。   “营长,咱不追啦?”一个楞头青卫兵跑过来着急地问余贵。   “你,你小子傻,傻呀?你想追,追是吧?那——好,你去追,追吧!”余贵坐在路边休息,没好气地瞪了那个卫兵一眼。   卫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真的转身向前跑去,可刚跑了几步就停下来了,因为他发现大家都没跟他来,这才明白过来,转过身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这时,那个连长抽出武装带上的烟袋锅子坐到了余贵身边,他点上烟吸了几口,说:“营长,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咱以前那石营长,就你那姐夫,他当上了满洲国警备团的上校团长,虽说给你也升了个少校,可他干嘛不在团部给你谋个美差呀?现在派你出来当营长,天天在外面跑,你看看,外面多乱那!日本人不好伺候,土匪咱也惹不起,还有那些暗地里跟日本人干的各路好汉更是把我们当成了日本人的走狗,欲除之而后快呀!”   “别,别说了!老,老子听了就,就烦!要,要不是为,为了我姐,姐,我,我才不干这,这种让人骂,骂祖宗的事呢!”余贵心里也窝着一股火,他冲着大家喊道:“先,先歇会儿啊!等,等会儿回,回去,就,就说没抓到。都,都听到,听到没有?”   “听到了!”警备团的弟兄们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大家都是中国人,哪里会真的给日本人卖命呢!   就在余贵带着警备团的士兵在山后面的路边休息时,柳树林子里的刘金虎和李陶生沉不住气了,因为他们发现铁路道口那里有了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