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一章 回家(上) 陈默从小到大都是个闷葫芦。你问他什么,能得到十个字的答复就算瞧得起你。 旧城区的人有好些年没见到这只闷葫芦了,听说去了国外留学,读的是个什么‘电子商务’专业? 当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烂夹克的高大年轻人捣鼓陈家门上那把旧锁时,有人在旁问: “你干啥呢?家里没人,都上班去了。” 年轻人头也没回地吐了三个字:“我回家。” 回家?陈家大院除了一对老夫妻外,哪来的年轻人? 路人还在琢磨,年轻人已经开了锁进去。路人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陈家的儿子?不对啊,他家儿子不是在国外赚大钱么?怎么就这副鬼样子回来了? 陈家大院就在一片旧城区的中心,邻里间熟门熟路,关系好地像个村子。 陈家小子回来的消息没半个钟头便尽人皆知,好心的邻居更是直接打了老陈夫妻的电话。 更热心的几个老头因为担心进屋的万一是个小偷,干脆端了凳子坐在院门口,真是贼就插翅难飞。 门口的喧嚣陈默不闻不问,他进屋脱光衣服冲了个澡,随手又找了把菜刀,把六个多月积攒下来的头发胡子剃个精光。 ‘去年明明寄了钱,怎么家里还是这么简陋?’ 原封不动的老家虽然让他感觉温馨,但不免还是有些疑惑。 ‘算了,回头问妈吧。’ 摸着只余青茬的头皮,陈默满意地笑了。 总算是回家了,看你们这帮狗X的敢不敢追到华国来。 他清洁溜溜地套了件老头衫就出了门,迎面七八个老头老太吓了他一跳,再一看,远远小跑着回来的不正是自己老妈么。 “小默?你真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这什么都没准备的。” 老妈张雪芬拽住陈默的耳朵就往屋里拖,一边走还一边向周围邻居们道谢。 四年前陈默出国的时候张雪芬穿的是一身青色的长袖T恤,现在还是那套,就像这么多年没换过似的。 虽然耳朵被拽得发红,但久违的亲切滋味还是让陈默傻笑不已。但他笑着笑着就感觉不对劲了,老娘的眼眶怎么有点红? “你说你四年不回家,还以为忙着赚了大钱,怎么就这样子回来?混的不好爹妈还会说你不成,早些回来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得,这是误会了,门外那些邻居怕是把自个进家时的那副模样都给说了。 陈默赶紧解释道:“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在外头旅游丢了钱包。我要真落魄,去年哪来的二十万美元寄家里。” 真实原因肯定是不能说的,看自己受点苦就红眼眶的老妈,要知道儿子正被境外组织追杀,还不知要晕成什么样。 “也是。”张雪芬抹了把眼睛回过神,眉毛马上又竖了起来。“一帮八婆,说我儿子犯了错被大使馆遣送回来了,吓得我那个肝儿颤。气死我了,看我不骂翻她们祖宗十八代。” “呵呵。”陈默没管这事,老妈冲出门去战斗,他转身进了离开四年的房间。 十来平的小房间几乎没有变化,桌椅都在原位,高考用的小台灯也能随手点亮。 粗糙的木质地板踩上一脚还是嘎吱作响,发黄的墙壁上两张终结者海报纹丝未动。 拍了拍阿诺半金属半人的脸,陈默自嘲一笑。 当初不知道多羡慕阿诺拿着散弹枪一步一火花的酷样,真接触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对自己的选择陈默并不后悔,世界那么大,不经历一下特别的精彩岂不是白来了一遭。 只在回忆里沉溺了半分钟,陈默低头打开唯一的行李包开始往外倒腾东西。 一台笔记本电脑,十六个高清伪装摄像头,红外线报警器,防黑客路由…… 这些都是国内弄不到的好东西,陈默准备在两天内不惊动任何人地装好它们,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找到发布给他坑爹任务的幕后黑手! 一套详细的计划正在陈默脑子里发酵,院子外突然传来老妈的尖叫: “小默,快出来,你爸出事了!” 爸出事了?陈默什么计划都丢在了脑后,咵咵咵几步冲出门去,抬眼就看到张雪芬在那急得抹眼泪,一旁站着一个面露不耐神色的陌生男人。 “爸怎么了?”陈默问老妈。 “他说你爸赶回来的时候把人撞了,叫我们拿钱去换人。”张雪芬指着陌生男人道。 把人撞了?没听说家里买车了啊,那二十万美元不是老妈拿去买了套房子么?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二章 回家(下) “家里买车了?”陈默奇怪地问。 张雪芬还没回答,陌生男人却嗤笑一声:“住这破地方住还想着买车,我姐是被你爸的三轮车撞的,快拿钱跟我走,不然我可报警了。” 陈默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张雪芬急道:“要多少钱啊。” “多了你拿得出么?先带五万跟我走。”陌生男人撇嘴。 “要这么多?”张雪芬的嘴唇颤抖起来,这差不多是她们夫妻一年的收入了。 母亲的眼泪和陌生男人蔑视的目光深深刺痛了陈默,他揽住张雪芬没让她再问,转头看向陌生男人:“我跟你去看看。” “你是他儿子?”陌生男确认后转了转眼珠点头。“记得带钱。” 陈默没理他,只是把老妈往院子里推了推:“没事的,等我电话。” 张雪芬仿佛此时才意识到儿子已经回来了,心里顿时像多了根主心骨,连连点头,看着儿子大步流星地远去。 旧城区的巷子七绕八拐,陌生男人本是顺着直路找来,可现在走得根本不是原路,他被陈默带了几圈后竟被甩得没影了。 “小兔崽子跑这么快。”男人叉着腰喘气,不打算玩命跑了,反正也没多远。 没了一身几十斤的装备,陈默跑起来堪比非洲猎豹,他心里又急,哪里还顾得上身后突然就没影的家伙。 其实也就一里多的路,出了旧城区看到马路,陈默也就看到了车祸的现场。 马路牙子上,一辆三轮车侧倒在地,没多远躺着另一辆电瓶车,两辆车都没多大损坏。 电瓶车上的人不知道在哪,陈国升却躺在地上,额角破了皮,手上也都是伤口。最严重的是他的腿,看样子是站不起来。 好些路人围在一旁,似乎想伸手帮忙,但被一个妇女拦着不让。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破坏现场啊,都靠边,等他家人拿钱来再说!” 有路人看不过去:“这人都受伤了,不能等送医院再说?你这也太霸道了!” “他受伤关你什么事?”妇女两眼一瞪。“要不你先把钱垫上?” 她身后还有两个杵着扁担的汉子斜眼扫了过来,路人摇着头不说话了,这年头能出个声已经不错,惹祸上身就没必要了。 这时陈默冲过马路已经到了,他直接走到陈国升身边蹲下,伸手检查他的伤口。 “爸,我回来了,没事了。” 痛得有些恍神的陈国升第一眼还没认出剃了光头的儿子,听到声音才激动起来,连腿上的痛也忘了。 “小默你真回来了,回来好,我还买了你喜欢的卤大肠。” 油乎乎的塑料袋就揣在陈国升的衣襟里,他虽然浑身尘土,这袋子却完好无损。 “好。”陈默心头一暖,离家四年,老城区的卤大肠还真是再没吃过,每每在充满硝烟的战场上总会想起。 一直守着的妇女好似这时才反应过来,两只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你是他儿子?带钱来没有?” 按着陈默在境外的脾气,这女人少不得挨上一枪托子,但在华国,他只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暴脾气。 “爸,你身上都是外伤,待会带你去医院。”陈默没说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也没理那妇女,径直走到倒卧的电瓶车旁察看。 看了一会,他又去看陈国升的三轮车,连连摇头间嘴边牵起一丝冷笑。 “嘿,问你话呢,钱带来没有?”妇女的嗓门已经像尖叫一样,两个杵扁担的男人一脸不坏好意地将陈默夹在了中间。 陈国升见到这幕急得直想起身,陈默却丢给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转头盯着那妇女: “电瓶车是你的?” 妇女被陈默虎狼一样的眼神盯得心底一寒,但她经历过的阵仗可不少,扯着脖子半点不松口: “没错,快拿钱赔我。我这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还有精神损失费,一个都不能少。” 陈默冷笑指着电瓶车后一条漆黑的刹车印:“直路上急刹车,交通全责是你。” 仿佛被他这么一指,路人们才纷纷注意到这茬。 直路上急刹,根本是件违反交规的事,更别说这一女两男就像事先约好的一样堵在这里,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这不碰瓷么?”路人中有人啧了声。 “谁碰瓷?说谁碰瓷呢!站出来老娘撕烂你的嘴。”妇女凄厉地大吼,手指像钢针一样四处乱指,她指到哪,两个男人阴沉的眼神就看到哪。 路人自然惹不起凶人,片刻后鸦雀无声,可妇女得意地去看陈默时,他已经把三轮车扶起,搀着老爸坐在车斗里。 “爸,你坐好别动。”陈默叮嘱一声,推着三轮车就要走。 妇女身边的两个男人哪能让人走,拿着扁担就冲车轮里塞,动作熟练得很。 三轮车戛然而止,陈国升被这么一癫,尾椎疼痛处简直钻心刺骨,忍不住嗷了一声。 陈默真的怒了,眼皮微沉,眸子里布满了杀气。 他轻轻一跃,直接从车把上跨了出去,一边一脚扫出镰刀般的残影。 两个大男人反应到陈默跳起时,凌厉的脚尖已经扫到眼前。 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只稍稍条件反射样地后仰一点脖子,脚尖眨眼就点在了他们的脑门上。 两脚看似并不着力,两人却像喝醉酒一样倒了下去。 电影中经常发生的一幕出现在现实中足够吓人一跳,妇女楞了下的工夫,陈默已经骑车穿过去了。 片刻后妇女才想起尖叫: “杀人啦!不要走啊,不要放走杀人犯啊!” 路人们早看破她嘴脸,纷纷散去,那地上翻白眼的两人谁还看不出来啊,只是晕了而已。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三章 不要脸的该揍(上) 旧城医院门口,陈默跳下车就冲进医院叫了人出来。 “病人什么情况。”白大褂的医生一边套着手套一边问,身后是两个抬着担架的护工。 陈默从老爸的钱包里找出张医保卡递过去:“手背、手肘、膝盖轻微挫伤,尾椎可能有骨裂,建议先简单对挫伤包扎,然后做个B超,根据骨裂轻重决定正骨治疗还是手术治疗。” “……你哪家医院的?”医生有点发愣,差点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自学的……”陈默抹了把冷汗,一着急就忘了这是哪,人家医生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万一恼了可就麻烦了。 还好白大褂的职业操守不错,没说什么先给陈国升仔细检查了下。检查完他看陈默的眼神更玩味了,居然全对!不在医院里又没设备,这判断地也太快了。 不快行么?陈默苦笑,战场上瞬息万变,能活下来的哪个不得眼明手快,慢一步就得永远躺在那里。 B超结果很快出来,陈国升的尾椎骨上只有一丝极细的裂纹,陈默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老爹没啥事了。 老爹没事,他可有事,医院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聚了十来个青壮,领头的赫然就是碰瓷的妇女。 “肇事逃逸,逞凶伤人,天理不容!小兔崽子,限你十分钟内出来,不然我们就进去抓人了!” 老妇女的嗓门本就够大,现在又讲了一点理,除了护士们还记得要去报警,周围居然还多了几个‘义愤填膺’声援的人。 陈默怎么可能让这帮人冲进医院,他朝门口望了望便干脆走了出去。 “你不能出去,他们好多人。”还记得陈默的小护士想拉他一把,但感觉就像拉了根铁柱,她差点被带翻出去。 “谢谢,没事的。”陈默停了停扶小护士站稳,继续走出门去。 小护士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好大的力气。” 陈默挺着笔直的腰杆立在门前,眼神淡漠地在十多人身上扫过:“诈骗不成,就要暴力胁迫么?” 他说得淡然,却字字掷地有声,让人只一听就觉得十分可信。 那‘义愤填膺’的几个路人转了转眼珠就躲向一旁,一件事只有一方理直气壮的话还值得声援,两方都理直气壮,谁对谁错可就说不清了。 人群里更有人认出了那妇女: “那女的好眼熟啊……,想起来了,我叔上月被她讹过,是个碰瓷的!” “这年头碰瓷的也这么凶了?这么多人不如干脆抢劫好了。” 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多,妇女心知带人堵医院有点失策,但现在骑虎难下,她干脆破坛子破摔了:“撞人肇事还有理了,先抓住他,再抓他老爹赔钱。赔不出钱,他的伤也别治了!” 十来个青壮听到指挥立刻冲上阶梯,两个去抓陈默,另外几个就要奔着门里进去。 “作死!” 陈默就像没看见抓向自己的四只手,他只稍稍踏前一步,两掌更快也更狠地推在两个青年面门上。 他们只觉得鼻翼一酸,向前的冲势顿了顿,脚底突然悬空,就这么倒飞了出去。 乍一出手,陈默根本不管被拍飞的家伙怎样,转身冲着两个想进门的家伙一人就是一脚。 他力大势沉,踢得又是腰眼,两个青年只觉得腰椎一酸,下半身竟失去了知觉。 啪嗒扑倒在地后,愣愣地还没感觉到痛,裤子却已经尿湿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打?” 眨眼间两人倒地,两人倒飞出去,剩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了惧意。 但陈默既然出手,说停的可就轮不到别人了! 他欺身上前,上勾拳,膝撞,肘击,谁也挡不住一下,几乎是挨着就倒。 一转眼,医院门口就只剩下陈默和脸色惨白的老妇女还站着,老妇女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跑,腿上也没力气。 陈默盯着她,冷笑着摇头:“不要以为人多声音就大,也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 啪!老妇女只觉得脸上一热,控制不住地转了两圈坐倒在地,头晕目眩地几乎要晕过去。 正在这时,两名身穿制服的民警走进了院子,一进来顿时便眉头大皱: “怎么回事,你们在聚众斗殴么?”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四章 不要脸的该揍(下) 见到警察,老妇女简直像见到再生父母一样,哭号着扑在一名警察的大腿上撒泼。 “警察同志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人撞了我家老头子不算,还打伤我家这么多人。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判进监狱,最少判十年!” “判几年,判谁,都不是你说了算,你先放手。”被抓住的民警郁闷地想拔腿,可差点连裤子都被扒下来后,他不敢动了。 另一位民警走到陈默身边,神情严肃:“人都是你打的?这么能打?你还撞人了?” 他这一问,陈默还没回话,路人们却纷纷开口了: “大侠是正当防卫,别抓错人啦。” “撞人的在里面,老女人是玩碰瓷的,警察同志别给骗了。” “老女人干这个不是一次两次了,肯定有案底的,警察同志查下就知道了。” “停停停,你们一个一个说。”民警拿了笔记本出来,一条一条把众人的话记下来。 让这些人说完还得了?老妇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突然跳起来去扑记笔记的民警,眼见着刚写满的笔记本就要被她夺走。 啪!却是陈默毫无预兆地又是一巴掌,老妇女哪里扑过来就哪里跌了回去。 迟钝一步的民警这才赶紧收起笔记本,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你敢袭警?跟我回警局好好谈谈!” 老妇女楞了一下,突然站起来拔腿就跑,一溜烟消失在民警们的视线里。 这下不单民警,周围的路人和陈默全都惊呆了。 这算什么?地上躺着的不是她家里人?全不管了?这亲情冷酷地叫人发指啊。 事情发展成这样,民警也很无奈,原告跑了,无论碰瓷还是斗殴都查不下去了。 倒地上的那班家伙并没有受什么伤,带头的跑了,他们一个个跑得更快,民警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下次再遇到这些人,麻烦你先报案吧。现在是法制社会,自己解决看似快捷,实际上后患无穷,你必须明白这点。” 民警在离开前很严厉地教导了陈默,同时也记下了陈默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身在华国就要遵守华国的法律,陈默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否则哪会让那些个无赖好胳膊好腿地回去。 送走民警,陈默转头就给家里等得焦急的妈打了电话:“妈,爸没事了,什么撞人啊,没这回事,就是跌倒了。恩恩,放心吧,爸要在医院观察一天,你晚上给带点饭过来就行。” 刚挂电话,陈默还没上医院二楼住院部呢,大门口又冲进来一人,见着他就喊: “你跑这来了,我姐呢?我家电瓶车呢?怎么街上什么人都没了,你给钱了没?” “是你啊。”陈默定定地看了这人一眼,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形。 5点多钟,张雪芬提着两个大大的饭盒到了医院,她想得很好,老公本来就是个大饭量,受了点伤更要多吃补补。儿子那么大的体格,肯定也不能少吃,饿着了怎么办。 进了病房,张雪芬第一眼就看到侧躺着的老公,眼泪哗啦啦就掉下来。 一旁的陈默赶紧拿毛巾递过来:“妈你别哭,爸没事,明天就能出院。” “哭什么嘛,我这不好好的。”陈国升也跟着安慰,他嗓门大,一句话震得窗户都在嗡嗡作响。 “这么大声音干嘛,我是哭么,我是高兴!”张雪芬被一打岔也忘了难过,她本就是大咧咧的性子,放下饭盒就和老公儿子聊起家门口的事来。 其实事情也就两件,一个是街口那有辆电瓶车不知被什么人拆零碎了,不单电瓶,连车灯车轮都被拿走了。 再一个就是一户老城区另一头的人家,全家二十口人都被揍了,偏偏他们也不报警,三缄其口好似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一样。 “听说那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东西,邻居听见他们被打,连110都没打,真是报应。” “是报应。”陈默顺着老妈的口风笑,可不敢让她知道人是自己打的。 找到这帮无赖的家太简单了,最先给自己引路的那个二百五,挨了两拳就把什么都说了,他搞定这件事只用了半小时,老爸陈国升自然是毫不知情。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五章 要做点事(上) 聊着天吃了饭,陈默自觉地拿饭盒去洗,回来时却在门外听见爸妈在悄声说话。 “住院怎么这么贵,一晚就要300多?要不别住了,我们回去。” “死老头子,你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医保不是能报嘛,不用愁这个。” “啧,我这不是看儿子回来了,想留点钱给他置办东西么。这月工资又欠了,死期的钱不好取不是。” “不行,你以为你的身体还是二十年前?一晚还是要住,没商量!……你说纺织厂是怎么回事,工资都欠两个月了,这是办不下去了?” “呸,乌鸦嘴。老总不是说了,这是因为货品积压,两个大单签了还没交货。一交货就有钱了,工资补发还有奖金,你就把心放肚里吧。” 听着这朴实却又透着些许心酸的对话,陈默良久无语。 几分钟后,他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房间里的对话这才戛然而止。 晚上9点,陈默独自回到家里,老妈在医院陪爸了,两进的老院子里冷冷清清,一阵风刮来满屋呜鸣。 他沉默着打开笔记本电脑,稍微浏览了一遍下午的视频录像,没发现异状后又打开一款加密的通讯软件。 “Hi?(在?)” “Yes,Who are you?  I don't accept no business references。(在,你哪位?我不接没有介绍人的活。)” “On June 3, 2014, dubai quayle street no. 3, 43、points at 9 o 'clock。(2014年6月3日,迪拜奎尔顿街3号,9点43分。)” “FXXK,Who are you, how do you know this!(FXXK,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 “************9,Its location。(它的位置。)” “……OK,This is the only once,Such as a week。(好吧,这是唯一一次,等一周吧。)” “OK。” 陈默惜字如金地关闭了通讯软件,同时中断网络连接,多给对方一秒钟,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他不会再露出任何破绽。 太平洋的彼端,纽约一间地下室内,满头乱发的乔治发狂样地敲打着桌子,直到惹来了隔壁长腿金发的美丽女人。 “乔治,你发什么神经,需要我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嘿!有个家伙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我找不到他,你试试。” “秘密?我们有很多秘密,他都知道什么……What?!”女人只看一眼屏幕就骂出了声,那个日期和地址代表着他们最麻烦的秘密,她以为知情者都死了。 “好吧,他切断了连接。乔治,你先按他的要求做,一周后我要抓住他!” 重置系统和网络IP后,陈默关掉电脑点起一根雪茄,这是他身边最后的一根奢侈品。 “明天,要开始赚钱。”冉冉升起的烟雾中,烟头一明一暗,陈默默默地做了决定。 此前的四年,他从未为钱发过愁,哪怕是流浪的半年中也同样如此。 但他其实身无分文,所有的财富都在国外,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回来。而在朝鲜、南韩流浪的时候,他做的最多的却是抢劫。 抢强盗、抢逃兵、抢各种该被抢的倒霉蛋,收入颇丰。 可这招在华国就不能多用了,他不怕被抓,可哪怕只是被警察询问,老爸老妈的心脏也受不了。 二十二年养育之恩,总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吧。 那就正儿八经地赚钱好了,陈默这种人,哪怕是赤、身掉进沙漠,‘穷’也永远不会成为他名字的前缀。 第二天大早,陈国升就在张雪芬的搀扶下回了家,好似多住会医院就会被多收一份钱一样。 才进屋呢,一股酱炒肉丝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爸妈,来吃面。”陈默端了三大碗面条放桌上。 “这是啥面?”满心以为会看到肉丝面的陈国升傻眼了,碗里除了面条是白的,其它全是黑乎乎一片。把硬东西捞起来一看,还是什么也分不出来。 “阿卜杜拉的做法,火酱肉丝面。我经常自己学做菜。”陈默拿起筷子就吃,黑的白的一股脑塞进嘴里,呼噜两声半碗面没了踪影。 接着就见他脸色稍稍泛红了些,长出口气,继续第二轮。 “儿子给你做的,你不吃我吃。”张雪芬见陈国升还在犹犹豫豫就恼了,也学陈默的样子,卷起一坨面塞进嘴里。 一瞬间张雪芬的脸色就变了,她咀嚼了两口,眼睛瞪得更大,看样子很想吐出来。 但扫了大快朵颐的儿子一眼,她硬是多咀嚼了两下,咕咚吞下了肚。 可这就像是爆炸前的最后一秒引线,灼烧感下一刻就从张雪芬的肚里冲进喉管,冲上大脑,她一开口,鼻涕都喷了出来: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六章 要做点事 “好辣!你是打死卖辣椒的了?里面放了多少辣椒?哎哟,受不了了,水,水在哪!” 陈默嘿嘿笑着,赶紧递过一只准备好的杯子,张雪芬看也不看就是一口闷到底。 这一口下肚,她直接就不动了,呆呆地坐着,两眼发直。 陈国升立刻发现不对,他拿过杯子闻了闻,一股烈酒的香气冲入鼻腔。 “陈默,你个龟儿子拿酒当水啊!” 骂谁呢这是?陈默哭笑不得地躲着着急老爸的巴掌:“妈没事,你别急,等会。” 果然像陈默说的,一分钟不到,张雪芬长长地舒了口气缓过神来。 “这东西真好喝啊,喝进去火烧一样,过一会又凉丝丝的,也不辣了,这是什么呀?” “待会说,爸你先尝尝。”陈默笑着卖关子。 “快吃快吃。”张雪芬急于想知道答案,催着老公。 “啧,你知道我最怕辣了。”儿子和老婆都看着,陈国升也不敢犹豫了,动起筷子。 陈国升果然是怕辣的,一口火酱下肚鼻涕和眼泪都出来了,比张雪芬夸张的多。 陈默照例递过酒杯,然后安静地看老爸发呆发愣、最后长舒口气的过程。 “这酒,这酒有点意思,说它烧是真烧,可一会又不烧了,也不辣了。解辣的酒?这哪买的?”陈国升会用的形容词乏善可陈,但还是把酒的作用描述了八九不离十。 陈默不说话,从厨房里拿出五六个小瓶,都是酒。 只见他以三分之一杯二锅头做基酒,不断往里滴着各种颜色的其它酒。手脚好似蝴蝶纷飞,看的两双老花眼是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里面放了哪些东西。 但酒杯中酒的变化还是能看到的,透明色先是泛黄,接着黄白分离,黄在下,透明在上。 黄色逐渐浓厚,从淡黄变成金黄,好似阳光下最耀眼的沙丘。 透明的部分则渐渐化作天蓝,好似万里无云的蓝天。 蓝天、沙丘尽在杯中,陈默微微一笑,拿滴管在沙丘的上方注入最后一道步骤,一道不断扭动的细长炊烟。 “大漠孤烟直。”陈默隆重介绍自己的作品,毫无疑问,这是一杯调酒,一杯好看的调酒。 两老头哪见过这种新鲜,眼睛都看直了。 “儿子厉害了,这酒看着怎么跟画一样好看,我刚才喝的就是这个?” “这好像是叫调酒吧,我陈国升的儿子就是聪明,不过儿子,你在阿什么的大学,学的不是这个吧?” 陈默呵呵笑着,没回答老爸的话。他郑重地把双手放在桌上,一字一句道:“爸、妈,我准备开个居酒屋。” “开店?”陈国升愣了下,下意识地开口:“太仓促了吧,是不是先找份工作?” “仓促什么,我觉得很好。”张雪芬‘啪’地给陈国升背上一巴掌,支持道:“卖个面,卖杯酒而已,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需要多少钱,妈支持你。” “额。”陈默突然一下词穷了,他身边有钱,抢来的美元还在背包里没有兑换,开个小店或小摊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母亲的关心让他心头很暖,这种暖意远不是远方的战友能给的,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解决了要命的事后是否还要回去的问题。 念头在脑中转瞬即逝,陈默向老爸老妈做了放心的手势:“不用,我还有钱,下午我就去看地段。” 陈国升不信:“你能有多少钱?听说中东都是沙漠,太阳一天要晒14个小时,那里就是全世界最穷的地方。你就算打工了,能存下几个钱?好好留着吧,家里不缺你那几个。” “我真有钱。”陈默急了,老妈已经起身要去拿存折,他赶紧回屋把包里的一叠美金摸了出来。 绿色的钞票铺在桌上厚厚一叠,全是一百的面值。 “这是美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100的美金呢。”陈国升小心地捡起一张,就像拿着的是金箔纸一样。 张雪芬粗略地数了数:“好像有五十张,这能换多少人民币啊。” “1美元可以兑换6元人民币,这里就是3万人民币。”陈默把钱重新收起。“爸妈,这些钱开个小店够么?” “足够了!”张雪芬两眼冒光,高兴地就像是自己开了店一样。“我马上去问租金,你们爷俩在家等着。” 陈默觉得自己雷厉风行的性格肯定有一点继承了妈,张雪芬跑出门的速度比他开口的速度还快。老妈知道什么是居酒屋么?他好笑地想。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七章 闹市中的恶魔(上) 日式的居酒屋有两点是陈默喜欢的,一个是够隐蔽,一个则是足够贵。 做为一名佣兵,隐蔽几乎是必选条件。他也不怕贵,贵了就会有好酒和好吃食,这是旷古不变的道理。 等老妈风风火火地拿着一长串名单回家,陈默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行不通了。 “长汀路3号,长汀路19号,59号……,你出去一上午,怎么问的全是菜市场边的门面,你也要多问几个地方嘛。” 陈国升没说的是,菜市场边的门面都很贵,儿子就那么多钱,能省则省。 “这地段热闹啊,做生意还能不选热闹的地方?”张雪芬有自己的理,儿子想做事,那还不得选个最好的地方,钱什么的,挤挤总会有的。 眼看两个加起来快90岁的老夫妻要吵起来,陈默赶紧打圆场:“爸妈,你们别操心了,我还是想自己看。” 说是自己看,老妈挑出来的位置当然还得先去。 长汀路就是旧城区最大的一条菜市场街,两边小铺林立,大路上则占据着无数菜贩,只留下仅够三轮车通过的一条小道。 黄昏时分,菜贩子们大都挑担回家,陈默则手插口袋里好似闲逛一样在路面上溜达。 这条长街上开小吃店、大排档的确实很多,生意也不错,老妈大约是把居酒屋和它们弄混了,可谁会跑菜市场来喝酒啊? 更何况陈默开店不是完全为赚钱,他更迫切地是想在江海市里建立一间属于自己的安全屋。 安全屋的概念从何而来已经无法考证,从一战开始,它便广泛运用在各个国家的间谍行动当中。 它可以是一处暂留之地,也可以是情报转换点,同时可以是物资存放所或者同类聚集地。 总之,它最大的目的和作用就是安全和隐蔽,这也是陈默大计划的第一步。 所以他对店面的标准就是,大,至少要有两层,最好还有个地下室;角落,不引人注意,看到都会忽略过去;最后就是便宜,他身上的钱实在有限…… 可惜转了几圈陈默也没见到合适的店铺,挠挠头,他准备换个地方再看,老妈的殷勤只能先说抱歉。 念头刚动起来,他的目光却突然注意到一个女孩。 那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年纪最多十六七,身形苗条,一头短发刚到耳际。 90后的年轻女孩很少会到菜市场,哪怕真有需要也会去超市,但这不是陈默注意到她的理由。 她令人注意是脚步,非常散漫却又能保持匀速的碎步,这是专业潜入者才会有的动作。 陈默下意识地想隐藏自己,但转眼他居然找不到人了。 “去哪了?”陈默不会怀疑自己的视力,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追杀者,但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肩膀稍稍一缩,陈默顿时成了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再从口袋里掏出顶帽子戴上,现在没人能认出他。 女孩消失在一条只够两人并排行走的小巷口,巷子里污水横流,稍微爱干净的人都不会愿意下脚。 陈默眉头也没皱下地走了进去,巷子两边没有支路,笔直地通到一小块空地处。 这里居然有栋房子,两层的小楼,目测每层面积肯定超过一百平,带点欧式风格,就是有些陈旧了。 房子的大门不用推,根本就是坏的,陈默没有进去。 “穷鬼,穷鬼,都是穷鬼!我就知道下午没油水,气死我了。”一楼的大厅里,女孩蹲在地上盘点战利品。 七八个五颜六色的小皮夹丢在边上,她的身边则放着一小堆硬币和一些小额的纸钞。 “小偷?”陈默有些疑惑,如果小偷个个都有这种身手,那可怜的路人就算把钱包锁身上都没用。 但女孩也绝不会是追杀者,追杀者如果只有这点警觉性,陈默就不会在北朝吃了个大亏。 噼里啪啦乱发一通脾气后,女孩揣着钱就走,没管钱包。 不是追杀者,陈默现在可以确定了。真正的追杀者无论何时都会保持警惕的姿势,而不像现在这样松懈,那显然只是个拥有潜入者天分的普通女孩。 听着女孩的脚步声走远,陈默这才进了大门。 灰尘遍布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脚印,有小有大。小脚印很新,是女孩的,大脚印是男人的,看起来有些日子没来过了。 “这房子真不错。”确定了女孩不是追杀者,陈默对她的去向就没了兴趣,现在他对这栋房子有兴趣。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八章 闹市中的恶魔(下) 除了必要的承重柱外,小楼对空间的利用达到了极致,连上楼的楼梯都在房外,内部空旷无比。 只扫一眼,陈默脑子里便浮现出各种空间的利用方式,比如柜后藏储藏室,地板下藏置物间,墙壁加厚,柱子加宽等等。 一番装修狂想后,他突然发现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该找谁租这房子呢? 空荡荡的小楼好像废弃了很久,没有任何信息说明它属于谁或是由谁管理。 如果在中东,陈默占了也就占了,主人回来的话给点钱肯定能解决。 但在华国却不行,哪怕主人不管,居委会和派出所都会上门的。 这件事恐怕还得麻烦老妈出马。 这么想着,陈默转身准备离开,他还得再看两个地方以防万一。 地板上满布的水泥灰在他脚下嘎吱作响,他走得很快,但快到门口时他却突然停下。 悄无声息地原地后退,在距大门三米多远的屋子半中央,他再次停下。 没有顾忌灰尘,陈默直接蹲在地上用拳头敲击附近的地面。 “有地下室。”丰富的经验让陈默瞬间确定了这一点,他眼里几乎要放出光。太完美了,这栋小楼真是太完美了,他必须租下来,或者买下来。 “混蛋混蛋混蛋,没钱干嘛用那么好的包,害我要再跑一趟!” 情绪虽然有些激动,但陈默的警觉性一直还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已经蹿到屋外楼梯上,冲进屋的女孩连影子都没看到。 夕阳的光辉已经没入天边,小楼里几乎黑了一半,女孩掏出手机充当电筒,三两步冲着那堆钱包的位置跑去。 脑子里只有钱和钱包的女孩根本没注意楼梯窗口处陈默炯炯的目光,她胡乱在地上翻找一通,拽起一个红色小包笑了:“哈,居然真是LV的,不得了,这个能卖几百块吧!亏得老娘聪明,回头听你们多聊了几句。” 正品LV的官方售价基本在5000以上,哪怕二手货也最多打个五折,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被偷了,小女贼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当她沉浸在几百块的喜悦中时,一个黑影悄悄潜到她的身后。 黑暗很好地掩盖住了潜入者的身形,女孩什么都没察觉,直到被一块白绢捂住口鼻。 唔!女孩震惊地拼命挣扎,然而对方显然是老手,她的挣扎没有半点作用,几秒钟后就像烂泥一样酥软下来。 “强效麻醉剂?”陈默将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变化全数收入眼中,十来秒就能完全麻醉一个成年人的药物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所以他没动,等着看后续发展。 黑影并没有把女孩带走的打算,人放在地上后,他转身走到陈默发现的地下室入口前。 喀嚓,陈默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锁扣一同跳动,这人居然是小楼的主人?那他为什么要药倒女孩,赶走不就行了? 黑影的力气不小,一手夹着女孩,一手打开地下室门,很轻松地走了下去,地下室的门并没有关上。 “血腥味。”陈默无声无息地靠近地下室,地下溢出的熟悉味道让他皱紧了眉头。 血腥味在战场到处都是,就像蹲在茅厕久了闻不到臭一样,战场上呆久了也会忽略血腥的味道。 但陈默已经脱离战场超过半年,这几乎勾起他杀戮回忆的血腥味还是半年后第一次闻到,这至少是超过十个以上的死者才能造成的。 变态杀手在历史和小说中总是屡见不鲜,比如开膛手杰克,比如食人鬼汉尼拔,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还是太过遥远。 没想到就在家门口,就在菜市场的一个小巷里,居然就生活着这么一只可怕的怪物,这种人真的不配叫人了。 一想到老爸老妈每天买菜都可能接触到这里,陈默没来由一阵不寒而栗。 他虽然很少回家,但这个家却是他在战场上、枪林弹雨中、血池肉海里唯一挂念的地方,即便现在不得已逃回来了,他也在想尽办法地保护他们。 想到屋里那些保持着一定频率出现的脚印,这个变态杀手最多三五天就会回来一次,也就代表着附近一条生命的消失。 不能让这种家伙继续存在,陈默打定主意便一头钻入地下,他没武器,只是顺手捡了块碎玻璃,足够了。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九章 救人(上) 身形魁梧的陈默在地窖里行动很受限制,但他什么环境没经历过?只微微弓起腰臀,整个人便矮了一截。 这样的姿势,只要有需要,他能随时像张弹弓一样射出去。 光线是在陈默踩在地下室地面上时亮起的,昏黄的15瓦灯泡,远远地从拐弯处透过来一丝反光,黑影不在那里。 陈默壁虎一样贴着墙壁缓缓移动,甚至小心避开了墙壁的反光,这样就不会照出他的影子。 比起福利院其他的孩子,尹星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也非常契合她可爱又漂亮的脸蛋。 只可惜拥有一些东西,似乎注定要失去其它一些东西,尹星并没有一个好的性格。 她很聪明,但从不愿意认真学习,脾气同样很差,小学开始就参与到各种群架斗殴中,一直延续到初中毕业,再没有学校愿意收她了。 这样一个坏脾气的女孩,哪个家庭也没可能看上她。十六岁后,福利院也不再管她,除了提供住处外,她需要打工才能养活自己。 可尹星哪愿意吃这种苦,哪怕只是福利院的小活,她经常也会用暴力指使校友去干。 偷窃是她自己学到的本事,她确实很聪明,聪明到只看两眼就自己摸会了资深小偷靠近路人的姿势,成果斐然。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也从来没被抓到,有时候一个上午她能摸到二十个钱包,收入不会少于两千块。 俗话说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尹星却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大鬼。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身下的冰冷让她瞬间清醒,她正躺在一张石床上。 “怎么回事,我在哪?咦?”尹星想坐起身,这才发现手脚都被铁拷固定了,挣扎没有一点作用,反而还勒痛了娇嫩的皮肉。 昏黄的灯光让这片只有白墙的空间显得更加可怖,尹星心底的恐惧终于忍不住开始喷发: “救命,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这大概是尹星这辈子发出最响亮的嗓门了,回音阵阵,真就喊出一个人来。 低沉的脚步声非常有节奏感地走到尹星脑后,她看不见,扭头也办不到,正想再喊,一把生锈的尖刀竟直接插在眼前。 可怜的姑娘完全被吓住了,喉咙发出咯咯声,目光几乎没法对焦。 当她发现尖刀上的锈迹并不是铁锈,而是一层层干涸的血块时,身下一热,她失禁了。 “勾引我的魔鬼,你就这么点胆子?”这是个令人意外的,很干净清爽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有些矮,但很强壮,样貌普通,满头白发,但看起来又很年轻。 他握着满是血块的刀在女孩脸上摩挲,感受着金属块下直接接触到的丝丝颤抖,如陶醉般地发出呻吟: “年轻的魔鬼,你的血将用来供奉我的信仰,你的头颅将成为我的收藏。而你的死亡,将令我更加接近我主……” 中文念完,男人继续嘟囔着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语言,尹星根本听不懂,除了流泪,她也只能用发颤到咬不准字音的声音喊救命。 努力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的陈默却能听出这语言是俄语,只是内容根本不像经文,而是乱七八糟连语法都构不成的单词。 一个伪信徒,根本就是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狂,偏偏还是个思维缜密的恶魔。他杀了也不知多少人,居然从来没被发现。 高智商与精神病从来就不是完全的对立面,极罕见的人会同时拥有两种特质,眼前这怪物就是其一。 只可惜精神再怪物,手段再残忍,陈默也不可能对活人发憷,他在杀人狂念着自创的结束语并高举尖刀时,突然冲出。 拐弯处的巷道距离石室最多十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杀人狂刚注意到光线有些变化,整个人已被巨力扑倒。 陈默下手又狠又快,一手撂倒对方,一手攥着玻璃刀直取颈动脉。 也不知是不是下意识的反应,杀人狂被按倒的同时居然伸手护住了脖颈。 玻璃毕竟不是真的利器,刺穿他的手背便被卡断。 “亵渎神的仪式,你必须付出代价!”杀人狂似乎根本不被疼痛影响,嘶吼着张牙就咬。 一口白牙扑到眼前,陈默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碎玻璃塞进去,同时给了他下巴狠狠一拳。 碎玻璃在嘴里咀嚼一下是什么滋味,大概只有电视上的‘气功大师’能告诉你,杀人狂显然不是。 他瞪大了眼睛,唇齿间血浆四溅,想吐出玻璃,可下巴骨折了,他连张嘴都做不到。 第一卷 闹市中的碉堡 第十章 救人(下) 咔嚓一声,杀人狂持刀的右手也被拧断,陈默轻车熟路地按至他的喉结,只要再一发力,喉管碎裂便神仙难救。 然而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尹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也许是发现有被救的可能,也许只是恐惧情绪的突然释放。 注意力集中在杀人狂身上的陈默,被这一嗓子惊得楞了一瞬。就这一瞬,杀人狂一记头槌擂在他胸口,挣扎着跑了出去。 更让他吃惊的是,石床上的尹星居然也跳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用发卡解开了手铐。 身边无一长物,眼看着杀人狂踉踉跄跄就要钻出地窖,陈默突然伸手揽住了尹星,像丢石块一样砸了出去。 “你干什么?你要做什么?啊!” 没有安慰或解释,可怜的女孩只觉得一阵腾云驾雾,狠狠撞在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 意识到屁股下坐着杀人狂,尹星尖叫着又跳起来,她并没受伤,但被砸着的倒霉家伙已经不动了。 “你别过来,呜呜……” 看着靠近的陈默,尹星又是一声尖叫紧紧贴墙,她现在无比怀念福利院的老师和室友,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死了。”陈默在杀人狂的脖颈上摸过后确认,倒霉家伙的脖子被压断了,这可不是件很大几率的事。 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杀人这种事,习惯成自然后也就变得普通,陈默战场上混迹了几年,现在杀人连心跳都不会加速多少。 反倒是一旁的女孩让他心烦,该怎么处理呢? 搁战场上,杀或放都没啥后遗症,但这里是华国,放了报警就是自找麻烦。 “不是我杀的,不关我事!”女孩出乎意料地又开始尖叫,她不敢多看尸体,布满血丝的双眼只瞪着陈默。 “是你,是你把我丢过去,都是你的错。呜呜呜,我不要被枪毙,我才16岁。” 陈默无辜地眨眨眼,看这小姑娘完全一副不懂正当防卫和间接伤害法律的模样,他突然有办法了。 “不想坐牢就搭把手。”他故意不看女孩,拽着杀人狂的脚往里拖,走得不快,地上一道血印就这么缓缓延伸着。 不想坐牢四个字像是晴天霹雳,尹星在歇斯底里的崩溃中被劈出一丝清醒,只是这丝清醒完全属于人为引导,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尸体上。 地下室的空间看似狭小,墙后却还有隔层,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工具。 挑了两把铲子出来,陈默看着小心靠近的女孩有点想笑,狠狠憋住后他递出铲子:“挖坑会吧。” 他现在不正是挖坑让女孩跳么。 屋里的血腥味和心头的压抑、恐惧,成了压在尹星精神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颤颤接过铲子,用力冲地上一捅。 没干过体力活的人,第一次自然是弄不好的。尹星的成果则更差,力没用匀,铲子砸地又反弹回来,反把她震得贴在了墙上。 她喘着气想扶墙起身,没想到身后的墙壁整个掉下来,竟只是一层伪装的布帘。 看清布帘后东西的一刹那,她眼前一黑,很干脆地晕厥过去。 布帘后是人工打造的木架,上下五排,做工十分粗糙。木架上的东西大约就是杀人狂口中的收藏品,一个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脑袋。 清一色的年轻女性,或悲伤、或愤怒、或绝望,她们的表情全都凝固在死前那一刻,似乎也想把这些情绪传递到每一个看到她们的人身上。 幽闭的空间里乍一眼看到这么一幕,神经粗大如陈默也禁不住呼吸一滞。 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杀人狂没把这些东西放在隔间里,而是如展品一样陈列。 大约有些他幻想中的宗教意义吧,陈默这么想着,低头继续挖坑。 死人什么的他实在看过太多,血肉模糊、七零八落的都不知拾拣过多少,哪会被这些标本样的东西吓到。 坑挖了一半,尹星醒过来了,陈默还是把铲子递过去:“别看那些,干活。” 他的沉稳和平静给了尹星不小的心理安慰,女孩向陈默靠近些后动起铲子,这次她开始学着陈默的动作,让整个进度稍微加快了些。 一米多深的大坑很快挖好,陈默决定让女孩多做一些,指了指杀人狂的尸体:“把他推下去。” 白发的杀人狂在彻底安静后还有些帅气,但一想到差点变成人头罐头,尹星的火气便完全按捺不住。 “去死吧你!”连着狠踹几脚,杀人狂带着他罪恶的一生落入坑底。 “别急。”陈默阻止尹星立刻填土的想法,转身拿起一个个人头玻璃罐丢进去。 乒乒乓乓,坑底很快被碎裂的玻璃罐和福尔马林浸满,十几个人头严丝合缝地盖住了杀人狂,看起来就像在撕咬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