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诡异的青烟 第一章 诡异的青烟 我叫王铮,今年二十八岁。 年轻的时候,我当过兵、打过仗,现在退役回家,在清水塘经营着祖传的古董店。 说起古董,那可不是吹的!我说它是唐初的,就绝对不会是隋末的。 可以这样讲,咱还从来没看走眼过。 这就象从我的枪口里射出去的子弹,从来都没有脱过靶。要不是这样,特种部队的战友也不会把咱叫做鹰眼了。 这天外面下着雨,我一个人在店里。 百无聊赖之际,我找了本有关古董的杂志随意地翻看着。别看咱是鉴宝的高手,可这些杂志上面偶尔也会有些好东西出现。咱做古董这一行的,信息可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店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我见上面显示的是麦建国的号码,就大大咧咧得将它接了起来,“喂!老麦啊,这大下雨天的,你也不消停?难不成你又跑到荒山野岭的刨地去了?” “刨个屁地!盗墓那种勾当,咱可不干。” 我听得出来,麦建国是吐着唾沫反驳的。他约莫能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为人有些呆板,性格却还温和。他最让人眼热的地方,就是他的好运气。 打个比方吧!马路上有坨黄灿灿的东西,这要是别人看到就是一坨儿粑粑,而他看到就可能是块儿金子。 按着这老小子的习惯,这么说就表示手上又有好货了。 当然,我说麦建国盗墓的确是挤兑他。 这老小子有钱,也很喜欢收藏古董。之前,他在我的店里就没少淘换好东西。 时间久了,我俩也就混得熟了。 后来,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我当过兵,又发现我对古董拿捏得准,就更愿意跟我接近了。 实际上,我有个秘密一直没跟外人说。 除了古玩店的小老板之外,我还有个鲜为人知的身份,就是秦始皇陵护陵人大首领的后裔。 掘骊山三百余里,以不亚于修建万里长城的气魄,修建的那座千古第一皇陵,世代由八大护陵家族负责守卫。 如今这八大家族的后人却散落各处,而护陵人大首领的后裔也只剩下了我一个。 这个身份曾经给我带来了许多困扰。 小时候,别的同学写完作业看动画片时,我却要接受老老爸的“护陵教育”。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老师让我说出自己的理想时,不谙世事的我一脸豪气地说:“我要挖秦始皇陵,把里面的东西全都上交给国家。谁爱守护皇陵谁去守,我不玩儿了!凭什么发一代人的钱,就让我们世代给这个封建余孽义务打工?” 同学的哄笑声和老师诧异的眼神让我刻骨难忘。 这件事的结局以我挨了一顿竹板炖肉而告终。可它却为我的童年留下了严重的阴影,让我抗拒这份责任的想法更加坚定。 这个秘密深埋在我心里,就算很早以前就跟着我老爸的老掌柜席蒙也不知情。 麦建国在电话里嘚吧嘚吧地说了一通后,果然告诉我,“兄弟,我前些时候从乡下收了一面镜子上来。单看这镜子的做工、花纹,那可就别致得很。你不过来帮我瞅瞅?” “镜子?玻璃的吧?” “我艹!你小子咋说话呢?琉璃的!这可是正宗的七彩琉璃。”麦建国忙不迭地反驳。别看我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边一定是唾沫星子横飞的模样。 “哎呀!老兄,你也知道玻璃镜子不是古董了?成,我这就到你那里去看看。”我拖着长腔应下了麦建国的话。我俩都这么熟了,当然得去帮他这个忙。 再说了,古董行有古董行的规矩! 就算关系再好,我跑这趟腿儿,他也要分些油水出来。不光如此,他拿出来的古董越值钱,我分到的油水也就越多。按着外行人的说法,这就叫古董鉴定费。 对我而言,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我当然没有理由不去干。 麦建国的家在清水塘中学的宿舍区里。 据说,他曾是清水塘中学的教导主任,后来因为某些不便告人的原因从那里离职了。不过,他的老婆吕萍依然在清水塘中学教书。 “嫂子好!”我一进门,就大声招呼。 麦建国的老婆吕萍比他小很多,可是个大美人,这在整个清水塘都是出名的。别看清水塘地方不大,可是出美女啊! 别的不说,就说非诚勿扰吧! 这节目在全国收视率都很高,可到了清水塘就不行。为什么?看它真不如上街看美女啊。 吕萍面带着笑容将我请到了客厅里面。 我一进门,就感到麦建国的家里有股子诡异的味道,可一时又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老王,你来了!” 虽然麦建国比我大了不少,可出于尊重,他依然喊我一个老字。只是,随着这话出口,我却听到一连串的咳嗽。 我寻着声音,目光向着卧室那边看去。 麦建国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卧室里走出来,身上隐约萦绕着一层瘴气。看到它,我的眉头当时就微皱了起来。这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活人住的地方,它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坟冢。 不过,有些话我不方便直接跟麦建国去讲的。 这里毕竟是麦建国的家,我总不好说,兄弟、你在棺材里面睡得挺好的? “哈哈!老哥,你这气色、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咳咳,不瞒你说!我老娘前些时候病了,这可把我折腾得够呛。”麦建国说着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坐下。 我冲着麦建国礼貌的一笑,便转身向沙发走去,在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瘴气后,我心里就存了几分提防。 果不其然,就在我迈腿的瞬间,一股青烟从地上涌起,想要缠住我的脚。 好在咱不光是护陵人之后,还是当过兵的人。 我的双肩一晃,重心迅速转移到另一只脚上,正要被缠住的脚轻快地一提,就越过了青烟,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只是,我的屁股还没坐稳,惊叫声就从茶几对面传来。 我抬头一看,吕萍整个人正冲着茶几摔下来。 这茶几是玻璃的,这要是摔正了,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我来不及多想,连忙纵身起来,赶在吕萍撞上茶几的前一刻,稳稳地把她托住了。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摔倒,明明没东西啊?”吕萍一脸疑惑地看着地面,目光在自己的脚边上转了好几圈,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跟我不同,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那股作祟的诡异青烟。 “你看你!真是越老越没用了。幸亏老王当过兵,要不你还不把人家撞出个好歹来?”麦建国少不了要指责上几句。 “哈哈!老哥,这才到哪儿呢?嫂子不小心摔跤,做兄弟的扶一把还不应该?”我这么说着,自然而然的把手从吕萍的肩膀上挪开。 我挪了挪脚,重新坐回沙发,目光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看这股诡异青烟的架势,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的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振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动声色的拿眼角瞥去,正看到那股不死心的青烟绕着茶几上的水果刀转了几圈,就整个没入刀身内。 “老王啊,真不好意思!刚才把你吓到了吧?你看,这大下雨天的,我还把你找来,让你帮我鉴宝。要是你在我这里再受了惊吓,那我可吃罪不起啊。” 麦建国完全没注意到水果刀的异常,还拉着我说话。 我不露声色地冲麦建国笑笑,右手从腿上微微抬起。 水果刀透着青色,悄然无声地从茶几上立了起来,刀头还来回摆动了一下,似乎在调整方向。 很快,刀子口就对准了坐在沙发上的我,没有片刻的停留,寒光一闪,“嗖”的一声,就冲着我的心脏位置径直刺了过来。 不过我早有准备,伸出两个手指,“咔嚓”一下轻松地夹住了刀身。 正在和我说话的麦建国看到水果刀突然跑到我的手上,脸上当即露出错愕的表情。 “老哥,我的身手还不错吧?你放心,我不会受到惊吓的。你赶紧把宝贝拿出来吧?我在这里都等不及了。”我笑着拿着水果刀把玩了一下,随手将它扎到了一个苹果上。 可令人尴尬得是,一股泛黄的液体却从苹果中流淌了出来。 麦建国看到后,有些发窘:“天热,水果爱坏。老王,你等我一会,我这就去把古镜拿来给你看看。” 我没去反诘麦建国的话,将水果刀放回到茶几上。 只是那苹果上的黄水,怎么看怎么像是从尸体中流出来的尸液一样,甚至还隐隐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看着麦建国走进卧室,我一边留意着水果刀的动静,一边努力地回忆着儿时学过的那些符咒的模样,伸手在茶几上画了起来。 别看我这符画的不怎么美观,但这可我死去的老爸传授的护身之法。 这件事说来有些惭愧!别看我是护陵人的大首领,可我父母过世得早,再加上儿时的叛逆,我虽然被强塞了不少理论知识,却从来没有实践过。就这护身的定魂符,还是当年因为一些事情经历,我才记在了脑袋里。 不过还别说,这定魂符刚现出些雏形,躲在水果刀里的青烟立马消停了许多。 “王铮兄弟,你抽烟吗?”就在这时,吕萍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问道,手上还拿着一个烟灰缸。 我知道麦建国并没有抽烟的癖好,而吕萍也很厌恶别人在她的家里抽烟。 现在她这样问,多半是在为方才的事情感到歉疚,这不,连烟灰缸都找出来了。咱毕竟是当兵出身,在军队里面待过的人,能有几个是不抽烟的? 只是,我正在集中精神画着这不怎么熟悉的定魂符,怎好去回应她的问话? 吕萍见过我没有回答,就误以为我默认了她的提议,拿着烟灰缸就走了过来。 就在我分心的片刻,那股刚刚被压制住的青烟猛地从水果刀中飞蹿出来,一头撞在房梁上,随即就冲着吕萍直射过去。 我觉察到烟气的异动,连忙冲着吕萍叫喊:“嫂子,小心!” 我的反应虽快,可还是慢了一步。 不等我的话音落地,青烟就径直撞到了烟灰缸上。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烟灰缸从吕萍手里滑落,裂成了数块,碎片从半空中掉落,锋利的边缘顿时划伤了吕萍的脚背。 随着殷红的鲜血从吕萍脚背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我似乎觉得,房间里面又阴冷了几分。 正文 第二章 麦建国的宝贝 “老婆,出啥事了?” 麦建国拿着一个红布口袋从卧室走了出来,脸上有些焦急,他显然听到了吕萍方才发出的那声惨叫。 别看麦建国有时候嘴上喜欢冲他老婆嚷嚷,骨子里其实疼爱得很,毕竟是老夫少妻嘛。 “没事儿!我想招呼王铮兄弟抽烟,没想到烟灰缸突然碎了,把脚给划伤了。”吕萍颇有些愧疚地回答。她不知道是青烟作祟,还以为是自己手滑,不小心砸了老麦的心爱之物。 “烟灰缸?” 麦建国一个箭步冲到这边,一看满地的碎片,俩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 “老哥,你喊什么?你那个宝贝烟灰缸是个赝品,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我看到麦建国一脸心疼的模样,便在一旁笑着调侃道。 “砸、砸得好!” 麦建国听了我的话,吞着唾沫答了句,显然还是舍不得他的宝贝烟灰缸,不过等他看到吕萍还在流血的脚背,顿时又心疼得不行。象他们这种老夫少妻的组合,男人往往会把老婆当成女儿来看待,当然也就爱护有加了。 至于那股青烟砸掉的那个烟灰缸,的确是赝品。 可这赝品跟赝品却又有不同。它可不是现代工业的产物,而是清末琉璃厂生产的仿品。虽然它不如明初舶来的真品值钱,可要是扔到市面上,那也是个能值上几万块的物件。 “哼!你还不如王铮兄弟心疼我呢,一边去,我自己去上药。”吕萍一把推开麦建国伸过去搀她的手,气鼓鼓地应了一句,转身一瘸一拐得向着卧室里面去了。 留下麦建国苦笑地看着她的背影:“我这,我这不是一时有些着急嘛,这好歹也是几万块钱的东西。” “老麦,别看了!嫂子不会当真生气的。”我笑着摇摇头,把麦建国拉了过来。 既然吕萍已经走了,我也就懒得再把麦建国喊成老哥了。我俩的感情非比寻常,这人前人后的称谓嘛,当然也就有些区别了。 “切!行,你小子比我懂女人。” 麦建国苦笑着转回头来,坐到了沙发上,“老王啊,你这么懂女人,怎么没讨个老婆?” “我看上嫂子了,这不是被你先娶走了吗?” 男人凑到一块儿,一旦谈论起了女人,那就没有几个正经的。在这方面,我的能力一点儿都不比鉴赏古董差。可今天,咱可不是来跟麦建国打趣儿的。 我把手向麦建国的面前一伸,直入主题道:“拿来吧!让咱瞅瞅那是个什么宝贝?” 听我问起他手上的东西,麦建国两眼顿时放出了精光。他小心翼翼得将红布口袋放到了茶几上,将袋口轻轻地打开了。 可这时,我的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别看麦建国是一脸兴奋的模样,而我却有了走入墓室的感觉。 这口袋开得越大,我的心中越是不安。那股阴寒迫体的感觉,也在我的头脑里面变得越发明显。 等到口袋全开的时候,我的身上早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王,看!怎么样?就是它。”麦建国献宝似得将一面古镜从红布口袋中取出,放在茶几上,动作轻柔得就像在伺候他老娘。 我只看了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不但是一件真品,还是一件年头不浅的老物件。 古镜以青铜为底托,镜框周边的纹路精巧细致,镜面以罕见的七彩琉璃石在上千度的高温中烧融浇筑而成,再加以手工精心打磨,整个表面剔透晶莹,温润如玉、透亮如冰。 镜体与青铜底托更是严丝合缝,宛如天成,虽年代久远,但是整个镜身完全没有岁月侵蚀的痕迹。 这样一个物件,确实当得起麦建国心肝宝贝似的呵护。 就这把古镜的制造工艺,别说是人雕斧凿的古代了,就是放到现代,也可以算做是精品。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我叹息着点点头,“老麦,你还真是出门踩狗屎的好运气,瞧这工艺风格,至少是唐以前的物件,你可是捡到宝了。” “切!你少来这套。你就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它又值多少钱吧。”别看麦建国平时性子挺蔫,可每到这种时候,却总是猴急难耐。 我看到麦建国火急火燎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想要拿起古镜。 当我的手指与镜身触碰到一起时,一股阴森至极的寒气延着指尖迅速蔓延过来,我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老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是赝品?”麦建国见我神情有异,紧张地问道。 “不!我想是真品。”我低声回答。 “那它是不是很值钱?”这才是麦建国最关心的问题。 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翻过镜身,看到在古镜的背面刻有数行小篆体的铭文。 别看我对老爸传授的法术不感兴趣,却对他珍藏的文集颇多爱好。因此,想要读懂这种晦涩难懂的文字,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儿障碍。 按着铭文的解说,这把古镜全名应该叫做琉璃八宝镇魂镜。 它的主人是汉代的一位贵族,死于景帝时的七国之乱。 贵族死时怨恨难平,为了防止他死后闹事不得安宁,就有人在他的墓穴之中安排了大量的活祭。 并以这面八宝琉璃镇魂镜坐镇墓中,吸纳活祭之人的阴气,凭此法器来镇压那名贵族的怨气。 看到这段铭文,我便明白了一切。 难怪我刚一走入麦家,就有种进入坟冢的感觉。不仅如此,那股偷袭我的青烟也一定来源于这面古镜。至于麦建国母亲的病症、还有麦家种种古怪的事情,自然也是它在作祟了。 毕竟这种只应摆放于墓地的器物,是不应搁置于家中的。 就更不用说,这件八宝琉璃镇魂镜原本就是专门用来镇压怨灵的法器,它身上的阴气,可比那位满是怨恨的墓主人还要凶上三分。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又把镜身转动了回来。 随着七彩琉璃的镜面重新进入眼帘,我发现上面有一缕流光划过,这镜面中便有画面显露了出来。这是一处阴暗低矮的房间,墙壁上插着火把,火焰照亮了周围,现出了穹窿式的屋顶和铺满青砖的地面。 我甚至都听到了火焰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啪声响。 这不像是个房间,倒像是个......墓室,而我恍惚间,仿佛自己正身处其间。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我抬头看去,正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一个头颅咕噜噜滚落到一边,无头的尸身踉跄着倒在地上。 往后面看去,无数人,整齐地排成一排,绵延伸向远方,直到没入墓室尽头的黑暗当中。 而那行刑人没有片刻停留,又向着下一个被摁跪在地上,不住挣扎的人影走去。 手起,刀落! 又一个人头滚落在地上,转了几圈,碰到墙壁才停了下来,正好面朝着我的方向,露出一张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心的面孔。 忽然,行刑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和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紧接着,像是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撇下跪在地上的人,大踏步向这边冲了过来。 我心里猛地一颤,本能地想要做出反应,却骇然地发现,我竟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老王?老王你没事情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传来麦建国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震,从镜中世界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可不就是麦建国略带惊讶的脸。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坐在麦建国家的沙发上,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 回头再看那面古镜,镜面晶透依旧,哪里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画面,仿佛刚才我身临其境般的遭遇只是幻觉而已。 正当我要移开目光的时候,却看到镜面再度流光一闪,一张极度扭曲的狰狞鬼脸随即出现在镜面上,充满怨恨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惊。 不等我有所反应,鬼脸倏然消失,紧接着,就看到一缕青烟从镜面里徐徐升起。 见这股青烟再次出现,我连忙把目光向着茶几上面瞟去。 看到那个红布口袋就在不远处时,我飞快得将它抓入到手中,将古镜连同青烟一起塞了回去。 “老王,怎么样?你、你倒是说说,它究竟是个什么年代的物件?” 麦建国见我的面色不对,话语也变得磕巴了起来。只是,他的脸上依然是期待的表情。显然仍在关心这面古镜的价值与来历。 “这是一面汉代的琉璃八宝镇魂镜,的确是一件无价之宝!” “哈哈!它还真是宝贝啊?”麦建国倒腾古董又不是一天了。我的话刚一出口,他就大笑了起来。 不等笑声结束,麦建国就将一个大大的红包送了过来。 “老王,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本来应该重谢你的,可我娘上月生病住院,花费了不少银子,这两千块钱,你别嫌少就先拿着吧。” 我瞥了瞥麦建国送来的红包,再瞅瞅他的脸,无语地摇了摇头。 麦建国看到我摇头,顿时就急了,急切道:“兄弟,哥哥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你等着。等我把这物件出手,一定再包个大红包给你。我知道两千块是少了点儿,可哥哥现在手头紧啊。” “老哥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也就是麦建国!要是换做旁人,我也就笑纳了他的两千块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我俩的关系,毕竟非同寻常,现如今他收了这么个东西回来,要是我不拉他一把,这飞来横财马上就会变成飞来横祸。 “误会?你说!你想要什么?”麦建国一脸困惑地问。 “麦哥,我拿这两千块钱买你个消息,怎样?” “消息?”麦建国只一愣神儿,便拍着胸脯爽快地说,“成!只要不是打听你嫂子的生日,别的我都告诉你,而且还不用你拿钱。” “你能告诉我,这镜子是怎么来的吗?” 正文 第三章 古镜的来历 第三章 古镜的来历 “镜子是怎么来的?” 麦建国听了我的话,不由得挠头。 麦建国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在这个行当里,贸然询问别人东西的来历是一件坏规矩的事儿。 “嗨!我就告诉你吧。” 麦建国犹豫了一阵,还是冒出了这句话,显然他做出这个决定,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其实,也没啥可隐瞒的,这是从乡下杂货店里收来的破烂。” “乡下杂货店?破烂?” 别看这面琉璃八宝镇魂镜是给死人用的东西,可它毕竟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古董,更是一样不可多得的宝贝! 咱这样讲,可不是说它的价值,而是在说它的用途。 虽然镇魂镜在历代古墓中也有出土,可它们不是镜身锈蚀,就是阵法不全。等到明清之后,道法进一步失传,这种器物便只有装饰的作用,不再拥有实际的意义了。 “对啊!我是从东戈乡汪溪村的杂货店里花三百块买来的。” “三百?”我瞪大了眼睛问。 这种乡间杂货店,我之前也经常去。他们除去会经营一些日用品之外,也会出售些二手和古旧的东西;故而,这些地方也算是我们做古董行的淘换宝贝的去处。 “是啊!我给他这些钱,那哥们儿还乐得屁颠屁颠儿的。” 麦建国显然没意识到自己买了个大麻烦回家,还在那里洋洋自得地说,“他以为这东西是现代做旧的玩意儿,值不了几个钱!要不是他认得镜面的那块儿琉璃,恐怕就白送我了。” “老麦,你的运气可真好啊!”我叹息着点头,却把麦建国说的地名牢记到了心里。 麦建国不知死得向前靠了靠,又贴在我的耳边低声说,“老王,你不会跟着地名,就能找出一座汉墓来吧?” “老哥,你看我象是盗墓贼吗?”我摇摆着脑袋微笑着回答,“再说了,这镜子上面半点泥土都没有,也不象是新近出土的物件。你说,我到汪溪村去能找到什么?” “这倒也是!这镜子是我三个月前收来的东西。” 麦建国的话说得很随意,可我听完却变得有些紧张,“三个月?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把它拿出来?” “这可怪不得我!当初,我把镜子收回来,就想要找你来着。可出版社却刚好组织我们出去采风,这一走就是一个来月。等我回来,老娘又生病住院,所以事情才拖到了今天。” 我知道麦建国从清水塘中学离职后,就一直在家里写书。据说,他的书在网络上还很畅销。只可惜具体的书名,我就不知道了。那时,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听完麦建国的这番讲述,我的心情却变得比先前更加沉重,我见过麦建国的老娘,那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待我犹如子侄一辈,关爱有加。 “兄弟,咋了?你今天心里像是藏着什么事,让哥哥的心里老是感觉不安生啊!”麦建国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既然麦建国问到了这里,我也就不想再做隐瞒了,“老麦,你知道这面镜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听它的名字蛮吓人的,想必是道士们故弄玄虚的法器吧。”麦建国倒腾古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通过琉璃八宝镇魂镜的名字,也能大概知道它的用途。只不过,按着现代人的观念,这些都是古人瞎诌出来的事情,根本就不可信。 “那好吧!我跟你讲讲这面琉璃八宝镇魂镜的来历和用途。”这么说着,我把手向着桌上的红布口袋指去,“老麦,你看过古镜后面的铭文了吗?” “看了!没看懂。”麦建国爽快地回答。 “那是段有关七王之乱的记述。”我的话只一出口,麦建国就随声应承,“这我知道。汉初分封各地的同姓王,在景帝年间由于晁错削减他们的属地,便发动了集体叛乱。那时候天下大乱,哀鸿遍野饿殍满地。” “那七王当中,楚王刘戊的事情,你也知道吗?” “楚王刘戊?”麦建国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麦建国的表现,我一点儿都不吃惊! 毕竟我要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见诸于正史典籍。这可是我从我老爸的那些故纸堆里看来的故事。 根据记载,楚王刘戊战败被俘。 按着当时的惯例,叛乱的王侯只会被贬为庶人,并不会害及性命。可刘戊却性格顽扭,在押解回京的路上,用青龙发簪刺腕自尽了。他死去时鲜血流干,整个尸骨抽成了一条干尸。 后来入殓时,刘戊的尸体暴起尸变,当场咬死了所有为他进行装殓的宫人,趁乱逃离了墓地。 为了这件事情,景帝派出了大量兵马,四处缉拿这个尸变的僵尸,换来得却是各地不断传来有人被僵尸咬死的消息。 直到后来,有一个方士带回了刘戊的尸体。 他告诉景帝需要以活人活牲殉葬,并给了景帝一面八宝琉璃镇魂镜,这才让刘戊安安分分得入了葬。 麦建国听完我的讲述,整个人的表现都不对了! 他的面色惨白,身子斜倚到了沙发上面。当他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变得沙哑,可舌头却象是打了卷儿,“你说得这些,还有他、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块八宝琉璃镇魂镜,现在就在你的面前。”我回答道。 “老弟,咱们哥俩可是,可是多年的交情,你可别骗我,老哥可经不起,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麦建国看着八宝琉璃镜,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这也难怪,原以为白捡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受得了这个打击的人可不多,麦建国现在的表现还算不错了。 “这在镜身上的铭文当中有记载,而且,你家中所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那分明就是怨气作乱。老麦,你做古董这行也不是一天了,想必你也明白。” “是!我养的狗死了。幸好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嫂子回娘家去住了。我回来之后,家里也是出现了很多异常,还有我娘曾经过来帮我看过几天房子……她,她的病会不会也是因为……” 说到这里,麦建国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 “老王,你说!有什么办法破解吗?”麦建国紧紧抓着我的手,紧张道。 “破解的办法……”我沉吟着回答,却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这倒不是我不想告诉麦建国应该怎么去做,而是我之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 “我把它丢掉,怎么样?”麦建国突然问。 “丢掉?恐怕不行?”我思忖着摇头,把目光看向麦建国,“老麦,这可是件价值连城的东西,难道你真舍得吗?” “我当然舍不得,可咱也不能把它留在这里害人啊?” 麦建国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真是个笨蛋。那个卖东西的家伙一定是知道的,我还以为自己拣了个便宜!他一定知道这是个祸害,才把它贱卖了。” 我不否认!事情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在古董行里,有嫁祸的说法。当人收到诡异、或是不吉利的东西时,可以通过买卖将原本施加到自己身上的诅咒转嫁给别人。 “老麦,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想把它卖掉。可,可我真得不想害人啊。”麦建国面色煞白地回答。 我虽然不想过多插手旁人的事情,可麦建国的事我却不能不管。沉吟了片刻,我便低声说,“老麦,你信任我吗?” “信任!一百个信任。”麦建国忙不迭地点头,“老王,帮帮我!只要你能帮到我的忙,我就把它......你要什么我都给!” 我听得出来,麦建国本来想说,要把琉璃八宝镇魂镜送给我。只是这话到了嘴边时,他又觉得这是在害人,便把它咽了回去。 我想了想,把麦建国方才放到茶几上面的钱又推了回去:“老麦,这样吧!咱俩写个字据,这面镜子就算是我买你的。” “买?”麦建国瞪大了眼睛询问。 “嗯!破灾有破灾的规矩,这东西送是不好使的,必须要买卖才能消灾解难。” “老王,你的意思是说……” “不要说了!”不等麦建国把话说完,我就将他的话打断了,“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便可,若是让天地也知道了,那可就不灵了。” “好!我懂、我懂。” 按着我的要求,麦建国写好了售卖的文书,我俩又像模像样得在上面签字画押,盖上了各自的印章。做完这一切,这面琉璃八宝镇魂镜名义上就更换了主人。 为了让麦建国安心,我并没有提出带走古镜的要求。毕竟他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我就把东西拿走,哪怕关系再好也说不过去。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着麦建国这个镜子的事情。 这麦建国刚收了镜子,就接到出版社的通知让他去参加采风,难道事情当真就这么巧合? 正文 第四章 降服怨气 第四章 降服怨气 我带着困惑,回到了家里。 刚一进门,老掌柜席蒙就迎了上来问,“铮子,这么大的雨,你到哪儿去了啊?” 我老爸活着的时候,曾救过席蒙的命,打那以后,他就一直跟着我老爸。老爸老妈过世后,多亏有了他照顾,我才能顺利成人。 这些年我不在的时候,也一直是席蒙打理这家古董铺子。 “蒙叔,我去了老麦那里!他前些时候收了面镜子,家里闹了些古怪,所以我就耽搁了点儿时间,让你担心了。” 席蒙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我早已将他当成了亲人。 和蒙叔打过招呼,我向着后堂走去。 我老爸的书房里,除去史书和典籍,还有大量跟古董、玄学相关的书籍。 我老爸活着的时候,硬逼着我学了很多祖上传下来的古籍,我依稀记得,里面就有对付怨气的法子。 只是过去多年,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具体的细节还得找出书籍来复习一下。 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把这些古籍重新梳理了一边,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是深夜,一轮血色的圆月正高挂在半空中。 今天竟然是血月之日?我有些愕然。 古籍有载:月若变色,必有灾祸。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白为旱与丧,黑为水,人病且死。 赤色即血色,主兵灾枉死,今天晚上血月当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仿佛是印证我的话一般,书房里的温度,也慢慢地阴冷了起来。 “吱嘎一吱嘎一” 我出了书房,走在过道里,四周一片异样的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我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回荡着。 过道里的昏暗灯光,将我的背影拉得老长,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透着几分诡异。 “吱嘎一吱嘎一” 楼道里的回声随着我的脚步继续响着,我细细一听,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这分明是两个脚步的声音。 我豁然回头,正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血红,已经悄然站在我的背后。 它的手上赫然挟着我收藏在卧室里的军刀,冲着我的心口直刺过来。 “无为我兵,如刃在手,诸邪遇之,魂俱灭散,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反应神速地向后一闪,手中迅速捏起一个法诀,以生平最快的念出十六字口诀。 顺着最后的一声暴喝,法诀扬起金光,向着血红影子迎面砸去。 “啊!” 法诀砸中影子的瞬间,一声惨厉的嚎叫响起,一股青气从影子上蹿出,飞快地掠过窗户,消失在远处。 过道里恢复了安静,昏暗的灯光下,影子安安静静地呆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此刻,我才发觉自己背后的冷汗涔涔滑落。 第二天一早,我便赶去了麦家。 当麦建国为我开门时,我发现他的脑袋上包了纱布。看样子,他昨天晚上也被整了。 “老麦,你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我半夜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滑倒了。”麦建国苦笑着回答。 “滑倒了?” “是啊,我滑倒的时候,隐约还看到一些青色的光芒。但是后来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麦建国有些疑惑。 “怕是怨气在作祟。”我微微皱眉,麦建国的家里,比昨天更阴冷了几分。 “怨气?该不会就是那个物件上的吧。”麦建国吓了一跳。 “老麦放心,我今天来……”我刚想安抚麦建国两句,就听到吕萍在卧室里面尖叫。“老公,救命!快,快赶走它。” 我俩听到这喊声,哪里还敢怠慢?迅速向卧室里面冲去。 进了卧室,一股阴寒之气顿时迎面扑来,连我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阴气浓重的程度,比积尸之地也不遑多让。 卧室透着一丝诡异的安静,就这么短短片刻的工夫,刚才还在尖叫救命的吕萍,竟然不见了。 “老,老婆?你在哪里?”麦建国顿时有些傻眼,颤抖着拉起我的手,“老王,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老婆呢?” 我凝神戒备,没顾得上理会麦建国,经历昨晚上的血月后,怨气明显变得更加强大,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麦建国突然猛地一拉我的手臂,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上面:“老,老王,你,快看上面。” 如果刚才麦建国是着急他老婆的失踪,那么现在,语气中压抑不住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我抬头一看,顿时猛吸一口冷气,吕萍没有失踪,她就在这个屋子里。 吕萍,或者说“她”穿着白色的睡袍,全身都笼罩在一团黑气里,四肢诡异地向后反转了九十度,以这种极不协调的姿势,吸附在房顶上,一头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整个面部。 “吕,吕萍......”麦建国彻底被吓傻了,喊了声他老婆的名字,就再发不出别的声音。 似乎是被麦建国的声音所吸引,房顶上的“她”仿佛机械一般,一格、一格地扭动着头部,直到和我们正面相对。 “她”绝对不是吕萍。 一条条粗壮的黑色青筋,布满了“她”裸露在睡袍外的全身,尤其是脸上,更是显得狰狞可恐,只能勉强认出依稀还有一些吕萍的五官,而在“她”和我们对视的眼睛里,甚至连一丝眼白都没有,尽是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色。 “不好!这怨气怕是已经进化成阴灵了。”我心头大震。 “那、那怎么办?我老婆还有救吗?”麦建国全身都打着哆嗦。 这也难怪,别说是他,连我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骇人的情景。 “镇魂镜呢?快拿给我!”我急忙说道,把手向着麦建国伸去。 “我,我腿软,走不动。镇魂镜在,在书桌上。”麦建国哭丧着脸回道。 这个时候我也没时间理会他,赶紧一个箭步向书桌那边蹿去。 可不等我的身形停稳,房顶上的“她”就发现了我的动向,血红的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丝怨毒的神情,从房顶上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几乎同时,我的身体依着桌子猛然一转,将镇魂镜抓到手上,向着扑过来的“吕萍”照去。 镜面反射起一束光芒,正照在“吕萍”的脸上,“她”发出一声惧怕的厉嚎,倏然间蹿到了卧室的墙壁上。 见镇魂镜发挥作用,我稍微放了点心,将镜子牢牢抓在手里,一直对着“她”不敢松懈。 “吕萍”趴在墙壁上,来回不停爬动,试图避开镇魂镜的照射,只不过“她”几次想要向我扑来,都被我提前压了回去,狰狞的脸上越来越暴躁,不时发出骇人的厉嚎声。 而我一时也没空腾出手来画符,卧室里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老王,你可千万小心着点,别,别伤着我老婆。” 这个时候,麦建国的声音突然在角落响了起来,我才发觉,这老小子竟然一直缩在角落里没出去。 没等我开口说话,已经十分暴怒的“吕萍”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麦建国,于是干脆丢下拿着镇魂镜的我,掠起一道黑影,迅速爬过两面墙壁,冲着麦建国扑了下去。 “老婆,是我,你......”麦建国猝不及防,惊恐地喊道。 这“吕萍”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我哪里来得及过去,麦建国连话都没说完,就被“她”直接扑倒在地上。 不过这个时候,总算让我腾出了手来。 “老麦,扳住她的头,千万不要被咬到。”我冲着麦建国一声大吼,一只手拿着镇魂镜对准“吕萍”,另一手伸到嘴里,咬开一个口子,飞快地在空中画出定魂符。 麦建国的脖子被死死地掐住,他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挡开“吕萍”的头,一边从嗓子眼冒出求救声:“快......老王......,撑不......” “撑住。”我一声暴喝,手中的定魂符也同时宣告完工。 “去!” 定魂符在空中泛起一丝流光,随着我的指令,顿时便迅疾如同闪电,啪的一声,拍在“吕萍”的背上。 “啊一!”“吕萍”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声,从麦建国的身上蹦了起来,双手扭过九十度,伸到背后,想要把定魂符揭下来。 但我这个定魂符乃是血气所化,“她”哪里揭得下来。 转瞬的工夫,定魂符将“吕萍”身上的黑气彻底压缩成手指盖大的一小团,从“吕萍”身上剥离出来。 随着黑气离开,片刻前还在不住哀嚎翻滚的吕萍浑身一震,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我拿着镇魂镜上前几步,捏起一个法诀,轻松地将在定魂符下无力挣扎的黑气重新收入镇魂镜。 “老婆,老婆你没事情吧!” 等我搞定了怨气,麦建国赶紧上前抱起吕萍,见她昏迷不醒,忙抬头问我:“老王,你嫂子怎么还不醒,不会有问题吧。” “没事,只是气血太亏,昏睡过去了,等她醒来吃点红枣阿胶补补血就没事了。”我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回道。 随着阴灵被重新封印回镇魂镜,麦家的瘴气逐渐消散,阴寒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直到此时,我才放下心来,确定已经成功收伏了阴灵。 可当我准备把镇魂镜还给麦建国时,他却把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一样,“老王,这东西还是你拿着吧!咱们是有字据的,它是你的了,我不要。你赶紧把它拿走!要是你再把它留下,你嫂子就该跟我离婚了。” 我听麦建国把话说得这么坚决,当然不好再做推辞。 别看这面镇魂镜很邪乎,可它毕竟是个值钱的玩意儿。现在我已经将镜中的怨气镇压了下去,将来要是我能将它彻底消除,那它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古董。 晚饭后,我带着镇魂镜去了老爸的书房,打算按照古籍上的法子消除掉镇魂镜里的怨气。 然而就在我准备尝试消除的时候,一个始料未及的情况让我脸色为之一变。 镇魂镜中的怨气少得可怜,完全不是我在麦建国家里遇到时的那样强大,于是我赶紧拨通了麦建国的电话。 正文 第五章 逃走的阴灵 第五章 逃走的阴灵 我连打了几通电话,可麦建国的号码却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离开书房,直奔麦建国家。 镇魂镜里少得可怜的怨气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它进化成了阴灵,又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在我急促地砸门声中,吕萍打开房门,脸上还满是疲惫:“王铮?你有事吗?你麦哥现在不在家。” “他去哪儿了?”听到这话,我顿时急了,忙问道。 “他、他去医院了。我婆婆病重,他被叫走了。”吕萍被我焦急的神态吓到了。 医院?伯母?这下可糟了。 按着我之前的想法,阴灵的第一目标应该是麦建国才对,可它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找上了老弱的麦母。 事不宜迟,我随口说自己有急事找老麦借钱,把吕萍劝回去休息,就马不停蹄地直接医院。 当我赶到医院时,麦建国正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抽烟。他看到我过来,脸上自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老王,你怎么来了?” 我本想告诉他实情,但想到他今天刚遭了一回难,这要是知道阴灵跑了,不知道还挺不挺得住,想到这里,我就随口扯了个借口。 “哦,我送蒙叔过来的。他胃不好,所以过来检查一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唉!我娘又病了。她这次病得比上次还厉害。”麦建国并没有质疑我的话,他心情有些低落,无暇顾及其它。 “既然来了,我就去看看伯母吧?”我顺理成章地接口道。 这是个理所当然的提议,麦建国把手里的香烟掐灭,带着我就走进了病房。 一进病房,迎面而来的阴寒之气顿时让我如坠冰窖,比起白天麦建国家的卧室还要冷上三分。 “这鬼医院,晚上有点儿凉!老王,你担待着点儿吧。” 我听麦建国这样讲,点点头,没有回应。显然阴灵的力量比怨气大多了,就算麦建国也能觉察出周围的环境出现了异常。 我走到病床边时,便看到麦母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颧骨高凸,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松弛的皮肤像是枯萎的树皮一般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浑身上下干瘦干瘦的,一丝肉都没有,露在被子外的手腕像一截枯瘦的木柴。 虽然在昏迷当中,然而她的脸上不时闪过一丝痛楚,似乎并不只是昏迷,而是正处在噩梦当中。 最为诡异的是,她的面颊、手臂等处的皮肤上赫然是一块块的青斑,这通常可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尸斑。 麦母的情况着实吓了我一条,我没有想到,也就三个多月没见,这位慈祥富态的老人,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样子。 心惊之余,我在病床边上坐下,将手轻搭到她的手腕上。 随着肌肤的接触,一股彻骨的阴寒透过我的指尖,瞬间蔓延全身。 恍惚间,我仿佛再度置身那处神秘的墓室,而这次,我不是出现阴暗的墓道里,而是站在一处无比宽阔的广场上。 广场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无数的枯骨。 当我突然出现时,只见多如浩海的万千枯骨,齐刷刷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窝紧紧注视着我的眼睛。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无肉的下巴便低垂了下去,骨节处发出了嘎巴的声响。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头一震,顿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更加确定是那只从镇魂镜中逃脱的阴灵在作祟。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人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她的模样虽然清秀,可面色却有些憔悴。当她看到我坐在麦母的病床边上时,好奇地问道:“二叔,他是谁呀?医生不让亲友来探望奶奶的。” “麦叶,他是王铮,古玩铺子的老板,很有本事的一个人。他跟你奶奶认识,是专程来看望她的。” 麦叶闻言点点头,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虽然她没再多说话,可我却感觉到病房里的气场不对了,看样子老麦的这位漂亮侄女并不欢迎我的来访,甚至是,有些厌恶。 只不过我现在可顾不上一个小丫头的心思,我这次来,并不是探病这么简单。 那只逃脱的阴灵,十有八九正潜伏在麦母的体内,不解决掉它,以麦母现在的状况,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的目光再次向麦母的身上瞥去。 我发现她的面色比刚才更加惨白,身上的青斑也变得越来越多。更加诡异的是,这些青斑在增多的同时还在串连成片,让她的肤色逐渐呈现为另外一种颜色。 “老麦,你什么时候发现伯母的状况不对的?” “傍晚。”麦建国一脸凝重地回答,“太阳落山之后。” “那伯母生病前,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或是家里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我继续追问。 麦建国听了,便把目光向着麦叶那边看去,“麦叶,还是你来说吧!最近这些天,一直都是你跟她在一起。” “家里都挺正常的,没什么事儿,也没什么人来过。”麦叶有气无力地回答,目光一直停留在麦母的脸上。显然她很爱自己的奶奶,并不想失去这个亲人。 “那伯母的院子里最近有没有长出特别的植物?” 我去过麦母的家,那是一处有些年份的老宅子。 都说老宅子属阴,易生不测,这话其实不完全对,比如麦母的老宅子就是个例外。 这座宅子的年份可以追溯到建国前,当初落成时就受过高人指点,风水格局极佳,住在这座宅子里的人,百邪易辟,病秽难近。 换句话说,寻常鬼魅是破不了这座宅子的风水的,而阴灵虽然强大,毕竟刚被我重创过,没理由舍易取难,放过麦建国去找麦母才对。 除非,最近有了一些变故。 “特别的植物……”麦建国思忖着摇头,他完全没有印象。 “比如说,铁线蕨呢?”我提醒道。 我的话音刚落,麦叶就气恼地打断了我的话。 “王老板,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奶奶的院子里面长铁线蕨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她的院子里面阴气太重,才会生病吗?我看你是墓地去多了,满眼都是铁线蕨吧?” 我莫名挨了麦叶的一通抢白,不由有些诧异,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知道铁线蕨? 铁线蕨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植物,只不过它性阴喜寒,畏光畏干,因此多半长在阴冷潮湿,避光避热的背阴之处,譬如说,在墓穴当中。 只不过现在年轻人大多五谷不分,尤其是麦叶这样靓丽的都市丽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偏门的一种植物。 见此情景,麦建国只得在一旁讪笑着解释说,“老王,你别介意。这丫头职业病,对干咱们这行的有偏见,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哼,二叔,都说了让你少和这些三教九流来往,你就是不听。还把他们带到奶奶的病房里来。你真是......” 见麦建国打圆场,麦叶这小丫头还有些不依不挠,连他二叔都怪上了。不过好歹还记得麦建国是她二叔,当着外人的面,最后半句埋怨的话没说出口。 没有理会这个难缠的丫头,我在心里盘算着阴灵的意图。 我问铁线蕨的事情,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从麦叶的反应来看,看来老宅子十有八九是因为多年没有修缮,一些背阴的地方长了铁线蕨。 而阴灵找上麦母,恐怕正是因为这个不起眼的铁线蕨。 我虽然不精通风水格局,但是身为护陵人大首领一脉,家中祖传的藏书涉猎颇广,多少知道一些这方面的常识。 构建风水局有利有弊,余者不述,单说弊端之一,就是有倒转阴阳之虑。意思是一旦风水局被破,不但不能继续发挥作用,反而会成招祸之源。 麦母家的宅子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原来的风水局被铁线蕨破掉之后,不但不能百邪易辟,病秽难近,反而成了集阴之地。 这就是阴灵绕过麦建国夫妇,跑去祸害麦母的根本原因,它想借集阴之地恢复伤势。 想到这里,我向麦建国挥挥手,示意无妨,又扭头问麦叶道:“你奶奶在清醒的时候,是不是很想回到老宅子里去?” 我没想到这话将麦叶的情绪完全引爆了。 “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我看你这个封建余孽,压根就不安好心。医生嘱咐了奶奶需要静养,你在这里聒噪,影响我奶奶的休息你知道吗?”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当话说到最后时,麦叶呼得一下子起身,把手指向房门,气呼呼地向我下了逐客令。 “麦叶,你这丫头怎么这样?”麦建国也站了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怎么说我也是他的朋友,这个侄女也太不给自己二叔留面子了。 “我就这样!我就不让这个封建余孽打搅奶奶休息。”许是怕惊扰到麦母,麦叶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中的高亢说明着她的坚定。 “老麦,算了!有些话,咱们还是到外面去说吧。”我上前拉开麦建国。 我不想让麦建国跟麦叶争吵。这既不值得,也的确对麦母的身体没有任何帮助。 麦建国无奈地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侄女他也没什么办法,只是瞪了麦叶一眼,就跟着我出了病房。 临出病房前,我无意地回头瞥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却让我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麦母的双眼竟然微微张了开来,正好对上我投过去的视线。 只是从她那双眼皮的缝隙中透出的,却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目光,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阴毒。 这就是那只阴灵! 当它察觉到我的视线时,麦母干瘪的脸上陡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想象一下,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半闭着眼睛冲着你笑,会是一个怎样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而麦母的笑容,留给我的正是这样一个画面。 正文 第六章 半截护士 第六章 半截护士 我心情沉重得从病房里面出来。 麦建国看出我的面色不对,慌忙靠到了我的身旁,小声地询问,“老王,事情是不是很棘手?” “有一点儿!”我点了点头,把目光瞟向麦建国的脸。 大家都不是傻子,又都是倒腾古玩这行的,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明说,他自己也能猜出几分来。这会,他已经想到自己老娘的病是怨气在作祟了。 “是阴灵!” “阴灵?”麦建国听到我的回答,眼睛当时就瞪大了起来,脸上也换成了惊错的表情。吞咽了一口唾沫后,他方才嗫嚅着说,“不,不是怨气吗?” “不,是阴灵。”我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镇魂镜里的怨气已经进化了,它现在变成阴灵了。” “进化…….阴灵?呵,呵呵……”麦建国咧着嘴巴苦笑了起来。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领教过这只阴灵的恐怖,想到自己老娘又步了媳妇的后尘,麦建国也只能苦笑了。 我看到麦建国脸上凄惨的表情,便把眉头紧皱到一处。不等我再说话,麦建国就声音沙哑地问,“老王,它为什么去找我娘,而不是来找我俩?” “因为它之前被我重创,需要地方修养。”我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这玩意睚眦必报,得罪它的人,全家都要死,先找谁后找谁,对它来说并不是个问题。” 话不点不明!虽然麦建国算不得聪明,可他听我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吞咽着口水紧盯着我的脸,沉默了片刻后,把手指向病房:“老王,你是说,一旦它恢复过来,不仅是我老娘,你、我、麦叶,甚至是席蒙都要是死?” “是这样的没错。”我肯定地点点头。 “麦、麦叶。”不等我的话音落下,麦建国就叫了起来,他一转身,踉跄着向病房里面冲去。 别看他刚才跟麦叶争吵得很厉害,可她毕竟是他唯一的侄女。 麦建国冲入病房后,立刻就到了麦叶的身旁。 我隔着窗户,听不清他俩说了什么,却能看到麦建国死死地拉住了麦叶的手,一边向她解释,一边拼命得将她向着病房门口拖去。 麦叶自然是不停地挣扎,脸上恼怒的表情,隔着窗户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终还是麦建国的体力站了上风。 当麦叶被麦建国从病房里面拽出来时,争论声立刻就传入了我的耳朵。 “放开我!二叔你放开我。” 随着话音,麦叶用力地甩开麦建国的手,径直冲着我跑了过来:“王铮!你到底给我二叔吃什么药了,让他那么相信你?” “吃药?问医生呐,正好这里就是医院。我是卖古玩的,我可不卖药。”我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回答。 见我这副模样,麦叶的火气更大了:“你没给我二叔吃药,那他为什么相信你的鬼话?还阴灵,去你的阴灵,你就是个神经病。要是这世上真有阴灵,你把它叫出来啊?哪儿呢?它在哪儿呢?” 我没想到麦建国把阴灵的事情都告诉了麦叶,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喂,以这丫头的思想,她不拿我们当神经病才怪。 “麦叶,你这是干什么?老王也是一番好意。”麦建国上前拦住麦叶。 “好意?二叔,我看你是倒腾古董倒腾多了,脑袋也跟着他一起秀逗了吧?”麦叶丝毫没有给她二叔留脸面,还将脸贴到病房的窗户上,“哪儿呀?里面只有奶奶,阴灵在哪儿呢?我那你俩才是一对阴魂不散的家伙吧?” 麦叶的动作有些大,一枚精巧的吊坠从麦叶的领口处掉了出来,在她胸前来回晃荡。 我无意间瞄到一眼,目光顿时停留在吊坠上,一时有些移不开。 这是一件好东西!我出于职业习惯,本能地评价了一下。 吊坠似玉非玉,粗看之下很难判定它的材质,在灯光的照射下,吊坠的表面泛起一层皎洁如月的光泽,给人一种温润心安的舒适感觉。 “怎么?你俩没话说了?” 麦叶绝对是个难缠的死丫头,她见我不吭声了,转过脸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此刻,我的目光依然紧盯在吊坠上,根本就没留意她已经回过头来。 “臭流氓!你的眼睛往哪儿看呢?”顺着我的目光,麦叶注意到我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前看,立刻用手捂住胸口,指着我的鼻子,气恼骂道。 “我……”我回过神来,一脸尴尬,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死色鬼,回家看你妈去。”麦叶丢下这句话,一转身,就向病房里面走去。 “死丫头!我……”一旁的麦建国有些生气。 “算了,老麦,一个小误会而已。”我看到麦建国激动的模样,连忙将他高抬起来的手臂拉住,“你就随她去吧,我看她暂时应该不会有事。倒是你,今晚要多加小心了。” “我?”麦建国听我把事情说回到他的身上,顿时有些紧张,“老王,你什么意思?” “麦叶的那个吊坠有点意思,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应该是件辟邪的护身符,上面的灵气还没消散,阴灵暂时奈何不了她。”我解释道。 麦建国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侄女,平时就差当女儿疼爱。因此,我要想保证麦建国的安全,就必须先让他安下心来。 麦建国吞咽着唾沫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那我怎么办?” “你就陪在她身边吧!只要有那个护身符在,阴灵就奈何不了你们的。” 说完,我又安抚了麦建国几句,就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里,我一头扎进书房,又忙碌着找起克制阴灵的办法来。此刻,我才算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书到用时方恨少。 医院,护士值班室,凌晨。 程玲揉了揉眼睛,一脸困意地从病房值班室的桌子上支起身来,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时针正指向2点钟的位置。 她是今年刚毕业的小护士,参加工作还不到三个月,值夜班这种事情,当然是少不了的。 “哈一欠” 程玲伸了个懒腰,见护士长不在,就拿起病房记录表,一个人走出了值班室。 像她这样的实习护士,原则上是不会一个人巡房的,不过程玲见表上只有一个加护病房的病人需要巡视,并没有什么加药、打针的技术活,心想无非去看一眼,回来还可以接着睡觉,就没等护士长回来独自过去了。 走进加护病房,程玲看到一名枯瘦的老太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边上陪着两名家属,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模样应该是儿子,另一个则是个年轻的小姐姐,估计是孙女辈的。 这会已经是凌晨两点,两名家属都睡得很沉,程玲见状,也放轻了动作,免得吵醒了病人家属。 老人生病,折腾的可不都是儿女,小护士心里同情得想着。 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仪器上的数值一切正常,程玲轻快地在记录表上打了一个勾,转身就走了出去。 只是她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枯瘦老太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二天天不亮,我是被麦建国的电话吵醒的。 我打着哈欠从书籍上面抬起头:“老麦,咋了?我还没睡呢。” 昨晚在这堆古籍里奋战一晚,我连睡觉都没顾得上。 “别睡了!出事了,医院出大事了。”麦建国用变了调的声音在电话里面叫嚷,“医院里死人了。” “嘿,老麦,多新鲜,医院里死人多正常的事。”我还处在迷糊的状态,随口调侃道。 “我的祖宗哟,可不是一般的死人,”麦建国忽然把声音压了下去,像是怕别人听到,“死状十分诡异,怕是,怕是跟阴灵脱不了关系。” 听到阴灵两个子,我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医院。 经过住院部大厅的时候,我看到大厅一侧的电梯周围被拉起了警戒线,一群警察正在里面忙碌着,透过人群,可以看到地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现出一具人体的形状。 “老麦,发生什么事了?”我走进病房。 “死人了!出大事了。”麦建国一看我到了,忙不迭地起身拉住我,“昨天晚上,一个小护士刚过来看过我娘,就…….就被电梯咔嚓一下挤成了两段!” “电梯?”我迟疑着问。 “我亲眼看到了,我正好出去上厕所。”不等麦建国说话,麦叶脸色苍白地补充道,“她的身子被电梯带走了,下半截身子留在电梯的外面。当我惊叫时,那半截身子还向我走过来……” 我听完麦叶的描述,脸上顿时阴沉下来,阴灵的力量比我预料中恢复得更快。 “老王,这肯定不是电梯事故。”麦建国看到我的面色有变,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已经去问过了,那个电梯是去年新装上去的,运行一直都很正常。你说,会不会是我娘……不,是阴灵作祟,所以才……” 话说到这里,麦建国惊惧的目光向着病床那边瞥去,仿佛那边躺着的不是他母亲,而是阴灵。 “和伯母没有关系,放心吧。”我拍了拍麦建国的肩膀,宽慰道。 “怎么可能是奶奶?这一定不是奶奶做的。”麦叶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依然不相信这是阴灵作祟,继续说道:“这肯定是凶杀案!在这家医院里,有一个变态杀手。至于那个护士的腿,或许那只是我的错觉。” 我没去理会麦叶的话,走到了病床旁,目光紧盯着麦母。 让我颇感惊讶的是,麦母的病情仿佛好转了许多。 她之前死人一般的青灰面色,如今却明显有了一些血色,而原本凹陷下去的面皮又重新饱满起来。不仅如此,她的手臂也不再是一副干柴模样,皮肤下居然有了一些血肉。 “除了那个护士,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麦叶摇晃着脑袋低声回答。 “这就好。”我松了一口气。 我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细绳,飞快地系到麦母的手上,这是我昨晚上用定魂符做的手绳,可以控制它,不让它四处作乱。 可不等我把手拿开,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就从麦母的口中传出:“荫庇侯,你少管闲事!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正文 第七章 救命,别追我 虽然麦母说话了,可声音却明显充满了阴狠。 非但如此,除去我们八大护陵家族的后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方才麦母所说的荫庇侯,是始皇帝册封给护陵人大首领的官爵。这样的事情,早已深埋在故纸堆里,就连我死去的老老爸都没跟我提起过。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通过翻看那些泛黄的书籍自己搜罗出来的。 “奶奶,是你在说话吗?”麦叶惊喜地扑了过来。 “不是,是我在自言自语。”我断然否定。 一旁的麦建国愣了下神儿,疑惑道:“麦叶,你说什么啊?我没听到你奶奶说话。” “可我明明听到了啊!”麦叶坚持道。 “是你听错了。”我把麦母的手盖回到被单的底下。 眼尖的麦叶却发现了我系在麦母手腕上的细绳:“王铮,谁让你给我奶奶系上这个东西的?” “如果不想再死人,就不要动这根手绳。”我不想跟麦叶争论。 “死人?你哪只眼睛看到这起凶杀案跟我奶奶有关了?”麦叶瞪大了眼睛吼道,手指都快戳到我的眼睛。 只要涉及到她奶奶,这丫头就很容易激动。 “嘘!伯母睡着了。”我把手放到了嘴边,冲麦叶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故弄玄虚。”麦叶紧咬着牙根儿回应,到底不敢再大声嚷嚷。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不想跟麦叶争吵,可必要的提醒还是要讲的,“如果你不想再出事,最好不要动那根细绳,今晚离这间病房远一点儿。对了,最好找个男人陪着,女人阴气重,没阳气压着我怕有危险。” 一开始的时候,麦叶只是紧咬着嘴巴、直瞪着我的脸。 当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她却嘲弄道:“找个男人陪?可我没有男朋友,这怎么办呢?帅哥,你今晚有没有空儿啊?” “我没空。”我干净利落地拒绝。 “呵呵,真没空还是假没空,我看你是想欲擒故纵吧。”麦叶指着我的鼻子,喷了我一脸唾沫,“昨天还色迷迷地盯着我的胸部看,现在又说要什么男人陪,哪来的男人,不就是你王铮吗?我看这才是你三番五次来探望我奶奶的真实意图吧。”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本想讽刺这丫头一句自我感觉真是良好,想想还是算了,这丫头太能纠缠。 “麦叶,你说什么呢?老王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一旁的麦建国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斥责道。 “算了,算了。”我拍了拍麦建国的肩膀,示意他别动怒,“老麦,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一定记得要按着我说的办。晚上你就多受累吧,麦叶一定忘记你是男人了。” “臭流氓!他是我二叔。”麦叶气恼地叫嚷。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将一根儿手指竖在耳边轻摇:“二叔就不是男人了吗?” 回到古董店,我一头就歪倒在了床上。 老爸活着的时候曾跟我说过,收魂炼魄、修炼法术是极消耗精力的事情,可我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体会。 经过了这两天的事情,我终于明白老爸说的都是对的。 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蒙叔有事出去了,草草吃了点东西,我一个人在店里发呆,脑子里全是阴灵的事。 “老板,这个花瓶怎么卖?” 一个四肢粗壮、肚大腰圆,一看就是个暴发户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我的店里,他正站在博古架前,手指向上面的一个翠白玉瓶。 “这位老板,这不是花瓶,而是魂瓶!”我颇有些不屑地回答。 在这世上总有些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仗着自己有点几个臭钱,就跑到古董店里来充大爷。当然,放到平常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客户,因为他们的脑门上分明刻着冤大头三个大字,可我今天显然没有这个雅兴。 “魂瓶?这破玩意儿,有点意思。给我来俩。” 我听了这话,鼻子好悬没气歪了。我听得出来,暴发户这是拿魂瓶当花瓶来买了。 魂瓶又称“谷仓罐”、“堆塑罐”。它由汉代的五联罐演变而来,是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三国两晋时期墓葬中特有的随葬品。 但它之所以被叫作魂瓶,是因为它还有着另外一个作用,即跟镇魂镜一样,在墓穴当中充当镇魂收魄的法器。 当我想到这里时,目光却一下子定格在那里,镇魂收魄? 暴发户见我没有搭话的意思,便将厚厚一沓钞票从皮包里面拿出,放到手上弄得哗哗作响。 我一看这架势,呦呵,臭显摆。 几步走了过去,一只手就将它拎了起来。 那暴发户一边挣扎,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狂骂:“我日你爷爷的,小子,你知道爷是谁吗?我告诉你,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 别看暴发户块头挺大,在我手里也就是一块肥猪肉的重量。 我压根不理会他,把他提出店门后一甩,手冲着街口一指,恭敬地说道,“抱歉了兄弟,小店打烊了。你到街口那边,那里有家店专做好货,五块钱俩。” 说完就懒得理他,唰地一声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从博古架上取下魂瓶,我回想着被暴发户打断的念头,镇魂收魄,这可正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下有办法对付阴灵了。 拿着魂瓶来到书房,我按着书上记载的法子摆弄起那个魂瓶来。别看这魂瓶不如镇魂镜金贵,可它却是用来对付阴灵的利器,有了它,我就不担心那个阴灵会从我的手中逃脱。 刚刚处理好魂瓶,我兜里的手机突然玩命地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随手关掉,扔到一边。 没想到这个陌生号码毫不气馁,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我终于被它搞烦了,顺手接了起来。 “王铮,快,快救命啊。我是麦叶,啊!你别过来……”电话里传来了麦叶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麦叶?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别慌,发生什么事情了?”说话的工夫,我已经走出书房,几个大步就下了楼梯。 “救命!护士,那个半截的护士爬过来了,救命,啊……” “白痴!那根细绳呢?”我一边向着店外跑去,一边在电话里面大声叫嚷。 “摘、摘了!救命,王铮,你快过来救我。啊!我以后再也不合你顶嘴了,你快过来。”麦叶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差点气炸了。明明说了那红线不能摘的,她非得摘掉!这就是不作不死吧?用刚才那胖子的话来说就是:“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 “我错了!求求你快来救我!” “你……算了,我马上就到!你撑住!”本来还一肚子气,听到麦叶这哭声我也没了脾气。可是我家离这医院也有距离,我又不能学阴灵飞过去。现在只能希望她的护身符能撑久一点了。 当我心中腹诽时,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你有护身符!它不能把你怎样的。只要你不把吊坠摘下来,它就伤害不到你。” “嗯嗯,可我怎么办啊?我被她堵在洗手间里了。” “踩着她跑!别坐电梯,从楼梯跑,到一楼的大厅去。”我在电话里吼道,把司机吓了一跳,“不想变成她那样的话就千万别坐电梯!” “哦,我知道了!可我害怕。”麦叶哭咧咧地回答。 “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我吼叫着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这倒不是我心狠,而是我不想耽误时间,有这解释的工夫,麦叶早就从卫生间里逃出来了。 我让麦叶去大厅的原因很简单。 大厅里人最多,阳气最为旺盛,对阴灵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麦叶身上的吊坠虽然可以抵御阴灵的伤害,但就怕阴灵用电梯之类的外力来伤害她。大厅里人流密集,即使阴灵有什么小动作,也比封闭的空间安全得多。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刚要进去,手机上面却再次显示出麦叶的号码来。我赶紧接通电话:“你还好吗?现在你人在哪里。” “我从卫生间里出来了,”麦叶顿了顿,情绪一下激动起来,“王铮,你个混蛋!你让我踩着她跑,现在身上全是血,我都快被她吓死了,你还挂我电话。” “你这不是没事儿了吗?”我听到麦叶抽噎的声音,心情却放松了许多。既然麦叶有闲心指责我的错儿,就说明她已经脱险了。 “刚才我顺着楼梯往下跑,她突然从墙里钻出来掐我,却被一道白光给击退了。现在我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 “没事,我都说了,你身上有护身符,她伤害不到你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跑进医院大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惊叫声就从手机中传来。这次,麦叶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尖细慌乱,显然又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麦叶,说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穿过门诊部,向着住院楼那边狂奔了过去。 “好多,好多人在追我!他们都穿着病号服,不过走路的样子很古怪,还有他们……啊!不要过来……” 不等麦叶把话说完,高分贝的尖叫声就再次传来。 阴灵已经被暂时击退,那现在正在追赶麦叶的又是些什么人? 在麦叶的尖叫声中,我赶到了住院楼的门前。 当我走到快走到门口时,脚步却不由得慢了下来,我环视四周,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医院里太安静了。 现在不过是傍晚时分,本该人来人往的住院部门前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我探头向住院部里面看去,里面同样是一片死寂。 我试着推开玻璃大门,却发现它紧闭着,任凭我怎么弄都纹丝不动。 正文 第八章 阴灵的把戏 我明白这一定是阴灵在作怪,就不再继续留在大门这里,沿着住院楼向边上跑去。 随着我的逼近,住院部一楼的窗户,突然自动关上了。 显然阴灵想要把我关到楼外,不想让我破坏它的好事。我飞身纵上窗台,用脚去踹那些紧闭的窗户时,却发现这些玻璃硬得跟石头一样。 无奈之下,我翻身跳回地面,只能继续寻找可以进去的地方。 这个时候,身后的玻璃窗发出一阵剧烈的晃动。 我回头看去,正看到玻璃窗上,隐然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看到我的目光,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桀桀桀!别急,等我把那个女娃娃解决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与那张脸截然相反,低沉嘶哑的男声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 “救命!啊,你们别过来。” 麦叶的尖叫声再次从手机里传来,我只能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张鬼脸,继续寻找入口。 我沿途做了各种尝试,却依然没有办法冲入到住院楼里。 不知不觉中,我跑到住院楼的后门,这里的大门同样紧闭着,没有办法让我进入到里面去。 “混蛋!你给我开门。”我怒吼着把脚对准大门踢了上去。 跟先前不同,这一次,我感到自己的脚就象是踢到了柔软的棉花垛上。而后,我竟然看到自己的腿一点点儿得没入到楼门当中。 我意识到不好,这是阴灵想要用楼门切掉我的腿。 不等我做出反应,那张诡异的人脸突然出现在大门上,冲着我阴森一笑。 几乎同时,原本棉花般柔软的大门陡然变回原本的硬度,我的大腿顿时被挤向中间,肌肉深深陷了进去,差一点就要伤到骨头。 “啊!啊……” 剧痛之下,我不由得大声喊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头脑中飞快地闪出一段过去的记忆。“爸爸!爸爸,放我出去,我害怕。” “用血去开启这扇门。王铮,坚强些!你一定可以的。”老爸的声音在我的脑海当中回响。 这是我十岁的时候,老爸为了强逼我学习术法,竟然将我丢到了一处墓地当中。我清楚得记得,幽暗的墓穴中,无数尸虫爬动,顺着我的裤腿向上攀爬。 “王铮!作为护陵人大首领的后裔,你必须学会如何使用你的血。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职责……” 我不相信这是我的宿命,也不想去担负这份职责,可我知道这是老爸在冥冥之中对我做出的指引。我飞快地抽出随身的匕首,在掌心处轻轻一划。 大门越夹越紧,几乎只剩碗口粗细,我的大腿肌肉被门板挤向两边,骨头处甚至可以清晰得感受到门板的研磨。 时间不多了,再耽误下去的我腿就保不住了。 “开!” 我沾着鲜血的掌心,飞快地在手掌中画出一道驱邪符,随着口中一声暴喝,一掌拍在大门上。 “啊!”一个凄厉的鬼嚎响彻整个楼道。 大门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咣”的一声打开,重重撞在两侧,我的大腿上一轻,整个人扑到在医院的走廊里。 我强忍着腿上的剧痛,迅速从地面上爬起来,回头看去,门板上的鬼脸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丝丝的黑气还残留在上面。 “救命!王铮,你在哪里,快过来救我。我跑不动了,他们把我围起来了。”电话里再度传来麦叶绝望的惊叫。 “别害怕!我来了。”我冲着电话大声回应了一句,向着一楼大厅的方向忍痛狂奔了过去。 当我跑到临近大厅的一处转弯时,浓重的阴气迎面而来,彻骨的阴冷。 “麦叶,你在哪?”我放缓脚步,目光向着转弯的另一边看去。 一楼的大厅里,一群行动诡异的人正缓缓地逼近一个角落,浓重得化不开的尸臭从他们身上远远飘来。 “王铮,快来救我,我在这儿。”随着麦叶的呼救声,人群后冒出一只手臂,用力的摇晃着,被这群人围住的,就是麦叶。 “坚持住,我马上就到。”确定麦叶的位置,我不再迟疑,迅速向人群冲去。 这个时候,那群行动诡异的人似乎听到背后的动静,机械般的将脑袋转动过来。 这些人面色惨白得像一张白纸,眼眶和嘴唇一片青紫,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呆滞、瞳孔散开,看我的眼神里完全没有焦距。 “吼!”发现了我的存在,一部分家伙回过头继续围攻麦叶,剩下的部分发出一阵低沉的叫声,抬起手臂,摇晃着身体,向我走了过来。 “见鬼,是尸变。” 我一肘子击打在冲在最前面的尸体,不等它踉跄倒地,我一个加速,就滑过它的身边,同时一脚蹿在挡路的另一个家伙身上,把它蹿开了几米远。 “走!麦叶,跟我走。” 我迅速地打倒向我扑来的几具尸体,不理会它们摇摇晃晃爬起的身影,一头冲进围在麦叶身边的尸堆里。 我知道,这些尸体之所以没能伤害麦叶,只是将她围拢在了当中,也是忌惮她脖子上面的吊坠。要不是这样,按着它们的数量,早就将麦叶撕成碎片了。 不过事久生变,一旦阴灵找到克制吊坠的法子,麦叶就危险了。 好在这些尸体毕竟在停尸房里呆了那么久,早就冻得硬梆梆的,行动异常的缓慢。我一把推开了挡路的几具尸体,清理出一条小通道。 尸堆后的麦叶抱着头瑟瑟发抖,当我拽着她离开时,她不但一把推开了我的手,还尖叫着向后面缩去。 显然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拉着她的是我的手,还是僵尸的手了。 还好后面就是墙壁,她躲都没地方躲。 “麦叶,睁开眼睛看看,是我,王铮。”我再次攥住麦叶的手臂,大声吼道。 “王,王铮?你来了,呜呜,太好了,快吓死我了。”在我的大吼下,麦叶总是睁开了眼睛。 情况紧急,我没时间说话,推开再度围上来的尸堆,拉着麦叶就冲了出来。 看到我和麦叶逃走,尸群嘶吼着,跟在后面追了过来。 当我们逃到住院楼的后门处时,原本敞开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与此同时,空气中的气氛,陡然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阴灵再度出现了。 “死……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空中回荡着那个充满怨恨的咆哮,在医院的走廊间来回传荡。 听到这声音,麦叶发出了一声尖叫,把头瑟缩着向我的怀里钻去。现在的她可没了在病房时的嚣张跋扈,更像是一头受到了惊吓的小鹿。 “别怕,有我在,它伤害不到你的。” 不等我把安抚的话说完,空中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小叶,来啊!到我这里来。过来吧,你不会有事的。” 这分明是麦母的声音。 “奶奶!”麦叶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声音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麦叶,别上当!这声音不是你奶奶,是阴灵在迷惑你的心智。”我看到麦叶被阴灵迷惑的模样,连忙将她的身躯搂抱得更紧了些。 虽然她是个美女,而我俩的身子又紧贴到了一起,可我那时根本就没有空暇去留意她身上的风景,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面前的僵尸和阴灵上。 “麦叶,别听他的,他是个骗子!你是奶奶的好孙女,你不是最心疼奶奶的吗?来呀,到奶奶这里来。” 随着麦母的声音再次传来,围住我们的尸群竟然靠向走廊两边,分出了一条通道来。 一个年迈老妇人佝偻的身子出现在我和麦叶的眼前,她颤颤巍巍地走过通道,抬起头来,露出麦母那张枯瘦的脸庞。 “奶奶!真得是你。”麦叶看到这个老女人,表情变得愈发激动,她挣扎着想要从我的怀里挣脱出去。 “麦叶!别过去,这不是真的。”我一把抓住麦叶的手臂,不让心智被迷惑的她跑过去送死。 阴灵的这套小把戏,对意志不坚、兼且心系亲人的麦叶有用,对我可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一只手牢牢地攥住麦叶,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另一只将魂瓶抓在手里,将瓶口对准阴灵:“阴灵,赶紧收起你的这套小把戏,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桀桀桀!你以为,区区一个魂瓶就能对应得了我吗?”阴灵看到魂瓶,冲着我森然笑道。 可不等这话音落下,她又转换成麦母的声音,用凄厉的语调叫喊,“麦叶,奶奶死得好惨!这都是你害的啊。” 几乎同时,原先出现在我和麦叶面前的麦母陡然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染满鲜血的护士装,趴伏在地上,只有半截身子的女人。 这个半截身子的女人,迅速向我们爬来,沿途拖行出一道长长的水桶粗血痕。 比起尸群缓慢的动作,这个女人的动作异常敏捷,几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就爬到了我们的脚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张充满了怨毒的脸。 女尸一伸手,抓住了麦叶的脚踝,半截身子顺着麦叶的身体就往上爬,它的动作快得就像是电影里的快进画面,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我看清它的动作时,它已经整个身子都伏在麦叶的背上,从麦叶的身后探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来。 “呀一!” 麦叶根本不敢扭头看自己的身后,闭着眼睛尖叫着,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 “不要乱动,没事,你身上有护身符,它奈何不了你。” 我沉声安慰着麦叶,手上也没闲着,飞快地结出一个手印,嘴里念出术法的口诀:“日盈彼方,暮归西途,予吾真义,邪灵退散。去!” 话音落地,手印泛过一丝流光,我毫不迟疑,一下拍在女尸的脑门上。 “啊一!”女尸发出一声惨叫,一下被击飞出十几米远,仰面朝天,重重地跌落在走廊的另一端。 摆脱了女尸纠缠的麦叶赶紧躲到我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走廊尽头的女尸一下子翻转过身子,充满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我,并没有马上爬过来,而是在原地愤恨地厉嚎了一声。 她刺耳的嚎叫声传过走廊,顿时惊醒了之前没什么动作的尸群,似乎在回应她的厉嚎,尸群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哑吼声,机械似地迈动脚步,向着我和麦叶围了过来。 女尸这时才跟在尸群的后面,再度爬了过来。 正文 第九章 异乡来客 走廊不大,几十具尸体将整个通道堵得满满当当,我带着麦叶连踢带踹,也只能稍微延缓一下它们的来势,却没办法从中间穿过去。 面对不断逼近的尸群,一时之间,我和麦叶只能不停地向后退,走廊不长,我们很快就退到了紧闭的大门处。 前有尸群,后是大门,情况一时间危急万分。 “怎么办,王铮......你,你快想办法啊。”麦叶摇晃着我的胳膊,看着不断逼近的尸群,惶恐地说道。 随着她的动作,挂在胸前的吊坠也随之摇晃,泛起一层银白的光泽。 看到吊坠,我一拍脑门,顿时心理有了主意。既然带不走麦叶,就先把她丢下好了,横竖有护身符在,她暂时又出不了危险。 “你先在这呆一会,不要乱动,我很快就好。”我对麦叶嘱咐了一句,将胳膊从她怀了脱了出来。 “嗯!诶?”麦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向前踏出一步助跑,下一脚踩在最前方的那具尸体的膝盖上,接着整个人腾空跃起,高高地跳到尸群上方。 “你要干嘛去!”背后传来麦叶的惊叫。 没时间多作解释,我踩着尸体的头顶,几个踏步就穿过了尸群,轻轻一跃,落在女尸的身后。 “我警告过你的,不过你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好整以暇地拿出魂瓶,话音落地的同时,沾着我鲜血的定魂符也已经宣告完工。“既然你没放在心上,那就乖乖给我去死吧。” 一掌挥出,定魂符泛起金光,一下拍在女尸的脑门上。 “啊---!”女尸,不,应该是它体内的阴灵,顿时再度翻滚惨叫起来。 没片刻工夫,一团黑气从女尸脑门上升起,随后这半截小护士的残尸,软软地倒在地上。 “收!” 魂瓶口流光一闪,就将这团黑气吸入瓶中。 随着阴灵被制服,围在麦叶身边的死尸也一个个接连倒地,再度变回僵硬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的阴森恐怖的气氛也随之消散,我拉着麦叶走出住院部。此时,楼外人声鼎沸,没有之前的死寂景象。 回头看向走廊,哪有什么半截身子的护士,哪有什么僵硬迟缓的尸群,来来往往的尽是人流,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到了这时,我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一阵钻心得疼痛从我的手掌上面传来。 我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仍是一副血淋淋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只阴灵之前不屑魂瓶的震慑,并不是它过于自信。之所以能轻易收伏阴灵,靠的不仅仅是魂瓶和术咒,更关键的,其实是我的血。 “王铮,它们都死了,我们安全了对吗?” “是!咱们没事儿了。”我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麦叶,你帮我找点儿纱布,我的手受伤了。”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我先给你找点纱布包一下,我们赶紧去急症那找医生处理一下。” 麦叶看到我掌心的伤势,赶紧跑到值班室里,找护士要了一些纱布过来。 住院部在医院的后半段,离门口的急症科还有一段路。 在给我包扎的时候,麦叶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魂瓶上,她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王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这个?这个是魂瓶。”我没注意到麦叶的异常,随口答道。 “魂瓶?看起来,年头不浅吧?”麦叶陪着我一边向护士站走,一边低声地询问,似乎对魂瓶有很大的兴趣。 “这东西老底子多,估摸着得有不少日子了。”我点了点头,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刚刚用这魂瓶收伏了阴灵,小丫头感兴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猜它是两晋墓葬当中出土的东西吧?” “应该是,咦,你知道得还挺多。”我边说边歪过头去看向麦叶,我发现她懂得挺多,不像个普通的都市白领。 事实证明我完全不了解女人,她接下来的话,让我彻底无语了。 “这个,这个既然是文物,那你就应该把它上缴给国家。再说了,这么有用的东西,放在你的手里岂不是浪费了吗?”麦叶说话的声音不大,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但到了最后,语气已经十分坚决。 我听了这话,多少有些好笑。 “小姑奶奶,我刚救过你的命。你就惦记上我的宝贝了?我虽然不指望你知恩图报,可好歹也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吧。” “可国家规定,所有古墓当中发掘的文物都应该上缴国家,归国家所有。”麦叶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的眼睛,根本就不象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这是两码事,原则问题我不会退让的。” 我无奈地停住脚步,目光紧盯在麦叶的脸上。 沉默了片刻后,我还是尝试着解释一下:“麦叶,我是做文物古玩买卖的,是个生意人,不是盗墓贼。我店里的东西都是我合法收购来的,没有一件是盗墓所得。” “合法?这东西不放在墓地里面,难道还有人摆在家里当花瓶?”麦叶绷着面孔回答。 我知道麦叶是个固执的丫头,我想说服她,可是要比登天还难的事情,顿时有些头疼。 这个时候,我察觉手心已经不疼了,瞥了一眼,发现刚才还很瘆人的刀口竟然奇迹般得愈合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老爸曾经说过的话,我家祖上之所以能压过其他八个家族,稳坐护陵人大首领的位置,全是因为我们的体内蕴含着一种神秘的血脉之力。 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能力逐渐觉醒,而眼下,似乎是觉醒了某种程度上的自愈能力。 “为什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无话可说?”麦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还是得料理眼前这个头疼的局面。 “对!我没话说了。”我摊开手掌,伸到麦叶的眼睛下面,“你看,其实我就是个骗子,我的手根本就没有事儿。” “这个瓶子也不是什么魂瓶,更不是两晋年份的出土老物件,它就是现代仿品而已,是我买来骗外行人的。还有那些追你的人,其实都是我请来的群众演员。” 说到这里,我把脸贴到麦叶的耳边,轻声低语道:“小叶子,其实我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追你而已,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感动?” “哼!你少来。那是出土文物,我看得出来。”麦叶一脸不信。 “出土文物?丫头,你盗墓笔记看多了吧?你就等着我上缴国家吧。”我转身就走,任凭麦叶这个死丫头在背后叫喊。 第二天,麦建国给我打来了电话,说麦母的病情已经奇迹般得痊愈了,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我听了麦建国的话,少不了又要宽慰他一番。 在这之余,我自然又把话题说到了镇魂镜上。虽然之前麦建国表示不再要这面镜子了,可现在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了,我自然就有了物归原主的打算。 别看我作为商人,有唯利是图的一面;可我毕竟当过兵,也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 麦建国听了我的话,则坚决表示不再想要这面镇魂镜了。 我听麦建国这样讲,就知道他不想再跟这面镜子产生任何的瓜葛。原本我还希望他能带我到汪溪村走一趟,说不定我真能在那里寻找到更多的东西,不过现在只能暂时将这个念头埋在心里。 过了几天,又是一个雨天。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蒙叔在店堂里面忙碌着,他跟我不同,是一个手脚特别勤快的人。 我平常无聊呆在家里,只会上上网、打打游戏,他则喜欢将铺子里擦拭得一尘不染。按着他的说法,店面就是人的脸面,店面清清爽爽,才能客似云来,财源广进。 从这点来说,蒙叔要比我更财迷一些。 临近中午的时候,店门被人推开,麦建国走了进来。 我看到麦建国进门,原本正要打招呼,可当他身后的麦叶进入我的视线时,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麦叶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纱裙,把她娇俏动人的模样完全衬托了出来。她看到我唬着脸看她的目光,也不在意,一进门就把目光向着博古架上扫去。 “老王,谢谢你救了我娘、还有麦叶。我俩今天来,是特意向你表示感谢的。”麦建国走到我的身旁,边说边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送到了我的面前。 “老麦,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拿了你的东西,怎好再要你的钱呢?”我将红包推了开去。 虽然这是我应得的收入,可作为朋友,总归要谦让一下。这就叫人情,你要是大大咧咧就收下了,人家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麦建国看我这样做,故意打趣儿道,“老王,你要是不收下这钱,将来是不想让我再光顾你的店了吧?难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不能让我表示一下吗?” 既然麦建国都这样讲了,那我当然不好再推辞了。 就在这时,麦叶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话进来,“王铮,你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从古墓里面出来的吧?” “丫头,你真是盗墓笔记看多了!你管我的东西怎么来的?反正这不是我去挖的。”我撇着嘴巴没好气地回答。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麦叶边说边背着手溜达到我的身旁,“臭小子,我今天来是跟你道谢的,可不是跟你吵架的。要是我想跟你吵架,就不是跟着我二叔过来了。” 我听麦叶这样讲,当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合着你过来道谢,我还得笑脸相迎才行? “哼!我记得前天有人临走时,可说过要泡我的话。”麦叶歪着脑袋,在我身边打转。 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麦叶的确是个难缠的臭丫头!她知道我在麦建国的面前,一定不好说出太过分的话来。因此,她这么一说,反倒是等于堵住了我的嘴。 麦建国看到我干张着嘴巴没话说的模样,知道我和麦叶不对付,赶紧出来打圆场,拍拍我的肩膀道:“走,老王,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请你喝酒去。” 这话说完,他又把嘴靠到我的耳边低声耳语:“我这侄女可厉害啊,我老王家里的一霸,你小子以后可有得瞧了。” 我苦笑着咧了咧嘴,心想麦叶厉不厉害关我屁事儿?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不过,对于麦建国提议出去吃饭的事,我倒是欣然接受了下来。这大下雨天的,我在店里待着无聊,就当是到外面去透透气了。 可就在这时,却另有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席蒙看到有客人登门,自然就热情地迎了上去。他们交谈了几句后,他却快步向我的身旁走来,“铮子,那两位客人有事情想要见你。” “有事情?”我跟麦建国正准备出去吃饭,当然不想被人打扰,便挥了挥手说,“蒙叔,店里的事情由你做主就好了,我这里还有朋友。” “可他们点名非要见你,而且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很重要的事情?”我听席蒙这样讲,目光便向着站立在店堂当中的两人看去。 我看到他俩的身上穿着苗人的服饰,粗看起来跟常人无异。可当我留意到他们耳朵上戴着的圆形耳饰时,眼睛却象是被针刺扎过了一般。 我知道这两个人我是非接待不行了。 正文 第十章 噬魂蛊 察觉到我的目光,两名苗人向我走了过来。 当先半步的是个年迈的老苗人,发鬓斑白,脸上满是皱纹,宛如陈年的树皮;稍稍落后半步,怯生生躲在老苗人背后的是个年轻的苗族少女,似乎是不习惯接触生人,显得有些拘谨不安。 见我有事,麦建国知趣的打了声招呼,带着麦叶先行离开了。 看着眼前这两名不速之客,我实在觉得有些头疼,却也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只能把他们迎进了会客室里。 “魂归来兮,护君之恒干,居君之乐处,而绝彼之不详。”关上会客室的房门,我口中轻声吟唱起一句拗口的先秦古言,同时双手在左胸前合拢,指尖交叉对叠,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 看到我的举动,老苗人昏沉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神彩,原本略显佝偻的腰顿时挺直了几分,神色肃穆地在他的右胸位置结出一个相同的手势,用一种奇特的腔调吟唱道:“魂归去兮,南方可为止,得人肉以祀,奉之以为天。” 等到老苗人一丝不苟地将整个见面仪式完成,我这时终于可以确认,来的两位苗人,正是当年护陵八支中的苗疆巫蛊一脉。 我和他吟唱的这两句先秦古言,以及做的古怪手势,并不是简单的先秦古辞,其实是我们护陵人世代相传的接口暗号。 古言共有九句,八个分支连同大首领一脉各占一句,吟唱的语调各不相同,而手势看似一样,其实每个分支摆放的位置各有讲究,指尖交缠的部位,更是有细微的差别。 因此只需要听古辞,观手势,我们就可以认出各自所属的脉别,其中诸多细节,但凡错了一处,便不是我护陵人一脉的传承。 当年被父亲硬逼着学了很多与护陵人有关的东西,很多东西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唯独这些暗号和手势,让少年时的我感到十分新奇和有趣,因此印象尤为深刻。 虽然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只不过我无法确定的是,这两位千里迢迢从苗疆赶来的护陵人后人,究竟是敌是友。 不能怪我太过于小心,毕竟时光已过去几千年,先祖当年的职责,早已经随同那位始皇帝,埋葬在故纸堆中,护陵人的使命,在嬴政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对于那些足可以作为神话故事来听的先祖旧事,我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 老苗人不知道我的心思,对上接口暗号后,他似乎显得有些宽慰,脸上浮起几分笑意,说道:“原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口舌,才能让你相信我们的身份,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我们护陵人之间的暗语、手势,实在是难得。” “彩云,来见过你的王铮哥哥。”这一句,老苗人是对那名年轻的苗女说的。 名为彩云的苗女闻言抬起一直低垂的小脑袋,露出了一张秀气的脸庞,她的目光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又赶紧垂下,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怯生生道:“王铮哥哥。” 在看到这个少女的一瞬间,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仿佛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认识了这个少女一般。 我以前见过她吗?我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过去的往事,然而却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因为太过于关注,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老苗人在看着我和少女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惋惜神色。 “呵呵,忘记自我介绍了,老朽名叫木龙,是族中的巫老,她叫符彩云,和你一样,都是护陵人一脉。” 老苗人突然冒出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把注意力从少女身上移回到老苗人的身上,哦,现在该称呼他木龙。 “木龙巫老,不知道您二位突然到来,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您放心,都是护陵人一脉,既然您都找上门来了,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帮忙。”我试探地问道。 他们是不是苗疆巫蛊一脉的后人,其实我并不是很关心,我倒是希望他们只是有事路过长沙,临时遇到些困难,来找我这个大首领一脉的后人寻求些帮助。 如果能花费点钞票将他们打发走,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我压根就不想掺和到那什么见鬼的先祖使命中去。 木龙终于察觉到我语气中隐含的抗拒成分,饶有意味地冲我笑了笑,说道:“我们没有遇到困难,倒是你最近似乎遇上麻烦了。” “呵呵,木龙巫老您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古董店老板,能有什么麻烦?” 听到木龙的话,我实在有些无语,要说麻烦,麦建国那块八宝琉璃镇魂镜里的阴灵,确实曾经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怎么处理魂瓶里的那个阴灵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怎么彻底消灭那个阴灵,只是暂时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我相信,这无非就是个时间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呆在木龙身边的符彩云,忽然抬起手,指着我放在博古架上的魂瓶说道:“巫老,瓶子,彩云要瓶子。” 魂瓶?阴灵? 我并不认为符彩云身为苗疆巫蛊一脉的后人,对魂瓶只是简单的兴趣,十有八九,她是察觉到了被收在魂瓶里的阴灵,但是让我疑惑的是,对于这个曾经让我束手无策的阴灵,这位苗族少女想要做什么? 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木龙。 木龙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听彩云的。 好吧,对这名让我感到莫名亲近的少女,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再说了,木龙好歹了苗族的巫老,有他在场,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我将魂瓶从博古架上拿了下来,递给符彩云。 “谢谢王铮哥哥。”少女依然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目光稍和我一碰触,就赶紧缩了回去。 只是再次的接触之下,我发现符彩云似乎有一些异常,看外貌,她应该是一名二十五左右的妙龄少女,但是看她的口吻举止,却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 我隐约觉得似乎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然而再次搜寻回忆之后,依然是毫无头绪的茫然。 再度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木龙,他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肯定我的疑问,却又让我不要打搅符彩云,仍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符彩云突然有了动作,一把揭开了我封在魂瓶口上的镇魂符。 “小心,里面有阴灵......”担心阴灵逃出来伤到符彩云,我急忙出声提醒。 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符彩云的袖口处,飞快地爬出一只手指盖大小,通体雪白、晶莹如玉的蛊虫。 如果硬要拿个东西作为参考比较的话,它就像是一只玉石雕琢而成的蚕宝宝。 失去了镇魂符的束缚,魂瓶剧烈地摇晃起来,被收入到瓶内的阴灵,敏锐地抓住了封印力量减弱的这个时机,正视图冲破魂瓶,逃脱出来。 蚕宝宝模样的蛊虫憨头憨脑地爬上了瓶口,一翻身,整个身体就落入瓶身消失不见。 紧接着,魂瓶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然而这一次却可以明显的察觉出,阴灵并不是在加劲冲破魂瓶,而是,在拼命的挣扎。 即便隔着瓶体,也依然能清晰得感觉到,阴灵在面对这只蛊虫时的恐惧。 魂瓶的晃动很快就慢了下来,过了大概三分多钟,就彻底地停了下来,稳稳地立在桌面上,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动过一般。 是蛊虫把阴灵吞吃掉了?我有些惊讶。 没过一会,只见魂瓶的瓶口处,探出一只肉乎乎的小脑袋,紧接着,一只通体黑如石墨,体型明显比之前大了几圈的蛊虫,从魂瓶里慢悠悠地爬了出来,轻轻一跃,落回了符彩云的手上。 “这个,就是刚才那只蛊虫?”诧异于小蛊虫前后反差强烈的颜色变化,我问符彩云。 “嗯,王铮哥哥,就是小豆,它是一只噬魂蛊。小豆说它吃得很饱,要半个多月才能消化干净。”看着憨态可掬的蛊虫在她的手上慢慢爬动,符彩云显得很开心,回我话的时候也不再那么拘谨了。 半个多月才能消化干净,这应该是说,这只能够吞噬阴灵的蛊虫,在半个月后才会回复到之前那边的玉质光泽,也就意味着,短时期内,它可能无法再吞噬阴灵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早对事情发展胸有成竹的木龙,这才走了过来,指着符彩云对我说道:“她就是我族中大巫特地派来帮助你的人选,王铮老弟,你觉得如何?” “帮助我?巫老您的意思,该不会是你们大老远跑来一趟,就为了帮我消灭这只已经被封闭的阴灵吧。”我略带诧异问道。 “当然不是,区区阴灵怎么算得上是个麻烦。”木龙摇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神情严肃道,“前些日子,我族大巫在扶乩时,察觉到你最近可能有麻烦,因此派彩云过来协助你应对困局。” “但是究竟是怎样的麻烦,大巫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王铮,你愿意让彩云留在这里帮助你吗?” 听完木龙的话,我抬头看向符彩云,她正逗弄着懒洋洋趴在手心的黑色蛊虫,不时响起咯咯的笑声,我忽然觉得,似乎来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帮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