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两年前的仲夏之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五环外的校园早已沉睡在梦乡。寂寞，无数星光沉沦的夜里，又是告别的季节。
“薇薇……”电话的那一头，卫尧的语气不安又细弱，从前那种带着阳光气息的语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低沉委婉。
我屏住呼吸，不想发出任何声音。心里却是如同千万只草泥马奔过。
我知道此时此刻，谁要是先开口那就是输了。
这场爱情的赌局维系了4年，不，甚至更长，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天开始，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的，让我每时每刻都被这个叫做卫尧的人耍的团团转！
可是我不甘心，也不肯认输，所以我无论如何在今天晚上也要知道真相。
就算真相……
就算真相是刀子样的伤人，我也宁愿被割得血淋淋，也不愿意这么不明不白下去！
那时的我们，把爱情看得纯粹得吓人，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瑕疵。
“薇薇，当年的事你就那么想要知道结果吗？”卫尧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可奈何：“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那还重要吗？乖，很晚了快去睡觉吧。”
“重要重要！”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卫尧你个混蛋，你今天不给我把这件事说清楚了，我跟你没完，我告诉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否则，我们就到此为止！”
说出到此为止的时候，我心里疼得发慌。
我死死咬着牙，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是心却痛的要死，一想到我被卫尧这个混蛋骗了这么多年，就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傻最傻的白痴。可是，我又怕知道真相，害怕他一旦说出来，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薇薇……当年，我是真的……对你耍了手段……”他还没有说完，我已经下意识地挂了电话。手机陷入黑屏，楼道里彻底暗了下来，窗外万家灯火此时此刻早已经陷入沉寂。陪着我的，只有这漫天的星光。
我顺着墙面慢慢滑落在地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把脸埋起来，仿佛这样就有了可以呼吸的空间，视线已经模糊，可是记忆里，卫尧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我想起他背着我跳跃在西湖的曲折长廊之上，想起我们一起游戏在郁金香之间，想起我们在武夷山携手漂流。我们那个时候一起唱最美的情歌，一起毕业旅行，一起种爱情树……
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一起度过彼此人生中最绚烂的青春。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为什么到头来，竟会是这个样子？
黑夜里，我抱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忘记，却也一遍地，失败。
我再也睡不着了，爬起来，打开台灯。书包里那一份来自澳大利亚的Offer仿佛成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打开日记本，空白的一页，用黑色签字笔颤抖地写下：
6月5日，我想要逃离。
逃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正文 第1章旧梦，初次交锋

我叫林采薇，采薇，就是《诗经》里的那个采薇，听说妈妈生我的时候我老爸在外出任务还没赶到医院，所以老爸给我取名叫采薇，意在思念。故事的开头要追溯到十年之前，在我还是一个嫩嫩的小萝莉的时候。
十六岁时，因为妈妈工作的原因，我们一直生活在L市，直到妈妈退休后，我们才一起搬回了Y市。所以初二那一年，我作为插班生进入了市第三中学，也因此，认识了卫尧。
还记得那年，我上初三，转学已半年。阳春四月，草长莺飞，我代表学校参加全市数学竞赛。
从小到大，作为尖子生，这种大型比赛参加了不少，所以在步入考场的时候，我的小心脏稳当当的安置在肚子里，没有丝毫紧张。
考场安排在市一中的初中楼，泛黄的墙壁上，各类涂鸦络绎不绝，我想也只有我在考试之前还能安之若素地盯着这些涂鸦傻笑。只见我坐的那一张课桌上写着：“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我望着这一行歪歪扭扭，略带自我伤感的文字，心里却对此嗤之以鼻——哼，幼稚！
再看看旁边的桌面，似乎是一个男生的字迹：“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后面得写得有些模糊，再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了。
我有些好奇，刚要凑近看个明白，忽然听见身边一声咳嗽，好听的男中音随即传来：
“呃……你不知道这是在偷窥别人的隐私吗？”
我回过头，他迎着窗外的阳光，光线细细碎碎地勾勒出他的轮廓，高高的个子，一身蓝色的校服，一只手里只拎着一个文具盒，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他就那么轻轻附身过来，低着头望着我。
被逮了个正着，还是被一个陌生人盯着，我的耳根腾地一下红了。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指了指桌面：“这哪有什么隐私，这种语句小说里面多得是。”
他点点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可是这貌似也是课桌的主人刻下的吧。”
我心生不悦，白了他一眼：“这课桌又不是你的，操的什么心。切——”
他摸了摸鼻子，像看外星人一样盯了我许久，问道：“你不是市一中的吧？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这个男生真是又自大又讨厌，我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见监考老师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好了好了，同学们都坐好，一会就要发试卷了。”
他撇撇嘴，终于走开了。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不一会，考试铃声就响了，我从前排同学那里接过试卷往后传，却惊悚地发现，刚才那个男生竟然就坐在我的后面！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对我微微一笑！
老天，我怎么如此倒霉！整个心情都不好了……
我终于甩开一切杂念，专心攻题。
初三的竞赛题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我自负在三中，对解答几何证明题无人能敌，这一次做题过五关斩六将，手底下刷刷如行云流水，证明题也是一气呵成。哈哈，看来这次考个名词应该是没问题了，就是最后一道几何证明题有难度。我握着笔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找不出思路，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隐隐感觉自己的凳子被人踢了一下。
手底下一滑，一个三角形全等符号拐出去了好远，我盯着这个扭曲的符号，心情忽然变得很差……
“喂……”身后传来那个男生小声的呼唤：“我忘记带涂卡笔了，借我一下。”
我愤愤地将凳子往前挪了一下，不理他，继续想我的这道难题。
过不多久，我感觉后背被轻轻戳了一下，还有那微乎其微的声音传来：“涂卡笔，涂卡笔……”
天啊，这是什么人啊。考场作弊怎么老师都不管，真是的。我几乎把身体整个趴在了桌子上，就在这时，监考老师终于走了下来。
“怎么了？”老师问。
“老师，我忘带涂卡笔了。”
监考老师点点头，顺手就从我的桌子上把涂卡笔递给了他，还不忘问我一句：“用完了吗？”
我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涂卡笔被拿走了，我才发现——我也根本就没有涂好嘛！
好容易等了十分钟，身后的男生又戳了戳我，把笔还给了我，等我以最快的速度把答题卡涂完，下课铃已经响了。
呜呜呜，我的最后一道大题还没有想出来……
老师从容不迫地收了卷子，我默默地收拾好文具，闷闷不乐。
“刚才谢啦。”他走过来笑意洋洋。
我愤愤瞪着他，却不知该怎么还嘴，他又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班的呢。”
“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你害得我最后一道大题都没写完。”
“哦？可是我明明看你是不会做啊，我还以为你都涂完了才跟你借的。”他耸耸肩，一副欠扁的样子。
我咬牙：“考试连涂卡笔都不带，我看你考得也不怎么样吧！”
这时收卷子的老师已经将试卷封好，其中那个拿走我涂卡笔的监考老师信步走了下来，道：“卫尧，你跟我过来一下。”
“哦。”他点点头，回身拿起桌子上的文具，刚要走，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神秘地低声跟我说：“忘了告诉你，我就是一中的学生，这是我们班教室。”他弯起眼角，用食指扣了一下我的桌子，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我的座右铭。而这张课桌，是我的。”
直到他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我的心也处在悬停状态，他刚才说什么？这是他的位子，而我刚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看他课桌上的字……
难怪他刚才阴阳怪气的，叫什么卫尧——真是个怪人——
终于考完了，我跳出教室，外面春光正好，校园里朱红色的砖瓦，映着楼前几棵粗壮的碧绿槐树，门口楼梯上细碎的阳光，懒懒散散，显得惬意又安静。
因为是周末，除了来考试的也没有多少人，我今年九月就要考进一中的高中部了，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在这里学习，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顺着石子路绕着校园走了一圈，印象最深的还是校园西侧的一处光荣榜，那上面是每个年级的优秀学生，有年级第一，有竞赛取得了优秀名次的，还有一处告示栏，则是每年高考金榜提名的毕业学生。他们已经成为这个学校里光荣的历史，母校的骄傲，如果有一天，我林采薇的名字也可以留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我盯着那些泛黄的照片，却奇异地发现照片里的人渐渐变成了他的样子：黑亮的眼睛，深邃看不到底；较高的发际线，一看就很聪明的额头；时刻洋溢在他嘴边的自信的微笑，双手环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他。不过，我心想，这个世上，的确还没有事可以难得住他。
这么想着，我惊讶地看到照片里的他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用那种温暖的目光深深凝望，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热意。
我呆呆地看着他从照片里走出来，单手狠狠把我扣在他的胸前，听见他在耳旁轻声说：
“薇薇……我好想你。”
……
“薇薇？薇薇？……你怎么了？”
画面如同被时光扭曲了一般，它带着我的记忆不断穿梭在时空的缝隙之中，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身边的物增增减减。
时光往替，岁月轮回，当时间的脚步驻足在十年之后，我回过神，身边的同事白菲菲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四周是振聋发聩的掌声，手中是摇晃欲醉的红酒杯，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我站在觥筹交错的舞台之下，仰望着舞台上那个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男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坚信，华创与EMT公司此次的合作一定成为IT行业的又一次阶跃性里程碑！”
他眉目间张扬的自信，手腕间谈笑风生，一如当年那个俯身在课桌上调侃我的卫尧。可是，我知道，这整整十年的岁月，是我们改变了彼此，也是我们转换了时间。
分开已经两年了，任时光流散，岁月更迭。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有交集。



正文 第2章回国，新的开始

半个月前，我刚从遥远的澳洲飞回B市。
飞机落地的刹那，我望着车窗里自己的剪影，默默地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我回来了。
出了机场，望着罗恩，他推着的七八个行李，上身一件拉风的春季风衣，下面却是一条花裤子，虽然作为同门师妹我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风格，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道：“我真想一巴掌把你拍回去，到哪儿都给我丢人。带那么多行李……”
罗恩是我同门师兄，也算是半个合租人。在澳洲这两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他就像是“老妈子”一样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罗恩戴上墨镜，不屑道：“切，这叫做生活品质，懂吗？要不是因为海关查得太严，我还想把兔子也运回来呢……”
兔子是一条小型犬，因为耳朵长得很长，所以取名叫“兔子”。毕业回国之前，罗恩把它托付给了我们的房东先生，不过上飞机前，先生说兔子因为太思念主人有些精神厌倦，连累罗恩在整个航程中都不安稳。
澳洲的导师待我不错，这两年，我埋头于科研，一直沉迷在两点一线的生活里，把自己忙成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可是那一片深藏心底的柔软，总是会在某个瞬间刺破内心的防御，如同泛滥的洪水，让眼泪决堤。
是时候回来了，逃避了太久，都忘记该怎么去面对失去的所有。不过有身边这位神人作伴想来我的回国之旅也不会太无聊。
“怎么，你这架势是打算长住啊，哎——”我手一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已提交了提前毕业申请，老师也签了字，而你——可是请假，小心毕不了业！”
“你个死丫头，”罗恩愤愤道：“你能盼我点儿好吗？先是咒我的兔子，这会儿又咒我。我警告你啊，你即将在B市落脚的地儿还是我找的呢。”
“行行行，罗公子，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爱带多少带多少，你把家都搬过来，我也不敢有意见……但是现在，你，带着行李给我打车回住的地儿，我要去面试了。”
罗恩试探道：“真的不用我陪你？”
“不用——你快走吧。”我使劲儿把他往出租车里推，罗恩道：“地址我发你手机里了，你面试完早点回来。”
“知道了。”
“还有，带好证件，别又丢三落四的。对了，晚上你想吃什么，￥%……*#￥%@”
“哎呀，你快走吧！”其实我知道罗恩担心我的原因，没有离开卫尧之前，我是个路痴，那个时候他总可以带我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回家的路，渠道哪里我都不用操心。久而久之，我渐渐失去了辨别方向的基本能力。
在国外的时候，常常搞错方向，坐错车。对此罗恩也是很无奈，所以每次我单独出门都会开启奶妈式叮嘱，我难以忍受他的啰嗦，急忙让司机立刻开车。
眼见他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要面试的这家公司EMT是中外合资，总部在澳洲，专做汽车部件。一年前我也跟着导师接过这个公司的项目，说起来也算是旧相识了。这次回国，导师把我放在这里，多少也是希望我能和澳洲留下些许联系。在前台说明来意后，不一会，人力资源部的面试官就把我请进了办公室，唔，是一位帅哥。
帅哥慎重地看了我的履历之后，带着怀疑的口气道：
“你就是我们老总从国外挖回来的工程师？”
我淡然点头，伸手道：“我叫林采薇，幸会。”
帅哥慢条斯理地站起：“幸会幸会，我是吴用。”
无用？？
我憋着嘴角的笑意：“吴先生，您好。”
“你好你好……”这位帅哥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我在飞机上准备好的腹稿一样也没用上，本以为面试他会问点什么的。
“啊……那个，我需要回答些什么吗？”
“不用不用，你的情况我已经十分了解了。啊——咳咳！我的意思是，人力部已经做了充分地了解。而且杨教授也是公司的理事，一年前的大项目我们分公司也有所耳闻。”
“呵呵……”我面瘫式地笑了笑，有海外经历地就是不一样啊，当年本科毕业找工作也没见能这么顺利。
“那请问我什么时候上班？”
“林小姐可以先去办理入职手续，下周一就可以来上班了。这样吧，一会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自己的部门。”
“嗯，那谢谢了。”
临近中午，吴用带着我跟部门里的同事见了面，我所在的部门多是些工科男，女生少得可怜。所以我的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新同事们都还算面善，气氛比较融洽。
面试成功，心情不错。
回国第一天如此顺利，加油，林采薇，就算是一个人你也可以的！



正文 第3章伪装，只因在意

回到家，罗恩已经收拾好屋子，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地恭候我。
“林大美女，欢迎归家！”
我懒得应付罗恩的狗腿模样，甩开脚上的高跟鞋，道：“说吧，你又要干什么？”
罗恩笑嘻嘻凑上来：
“林大美女，请收留我在这里住几日。”
我睨了他一眼：“你确定？”
“嗯嗯。茫茫人海，我认识的人也只有你了。”罗恩眼中闪闪发亮，就像小孩子等着被批准出去玩儿一样。
我想起国外两年的生活，罗恩虽然是个不靠谱的同门师哥，但是这些年没有他的照顾，恐怕我也不能顺利毕业。
“先说好，我绝不会给你付房租。等老师那面召唤你了，你立马给我滚蛋！”
“好好好。”他夸张地冲我作揖：“多谢林大美女收留。”
“你目的达到了，可以放我去休息了吗？”
“等会等会，你饭还没吃呢。”
“不想吃。”说完我就把他关在了卧室外面。
“采薇，采薇？你真不出来啊，我还给你做了好吃的呢，你多少给点面子吃一些吧。”
“……”
“采薇，采薇……”
别吵……我不耐烦，我真的好累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该死的，我又开始梦见他了。
梦里面，高中光荣榜上的卫尧还是笑得那么贱兮兮的，不可一世，却又阳光潇洒。那个时候，只要他敢不要脸地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因为有他在，没人敢称第一。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的年纪，尘封的记忆像是甩开了束缚一般，在我的脑海里翻腾雀跃，兴致盎然。
那年数学竞赛成绩终于公布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只拿了三等奖。
“林采薇，”
“嗯，啊？”
魏老师在班上温柔道：“你很不错，也为咱们学校争光了。”
“谢老师。”
我又忍不住脸红了。
“魏老师，您知不知道，这一次竞赛的第一名，是谁啊？”
问完这句，果然班里同学都很感兴趣。
“咱们整个学校，肖海是第一。”魏老师撇撇嘴道：“不过如果是全市的话。是市一中的卫尧。”
卫尧？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却听见班里同学大叫一声：“又是这个变态！”他说完这句忽然意识到老师也在，急忙打了个哈哈：“啊，刚才发生了什么。”
卫尧，这个名字就这样落在了我的心里。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这个叫卫尧的男生也在满世界打听我的名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窗外一声雷响，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而我，刚从千千万万个卫尧中惊醒，才发现自己依然躺在精装公寓的卧房里。客厅里是罗恩厚重的鼾声，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怎么，今晚的呼噜声格外响亮。一看手机，都凌晨一点了，我却再也无法入梦。
窗外的城市潜伏在暗夜的阴影里，把繁华还有喧嚣卸下，这座城市埋葬的回忆便会在这种寂静里越来越深刻。我披衣而起，一连灌下一大杯白开水，这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回国，好像是一个契机，它倾泻了我所有的思念与不安，惶恐与不甘。仿佛这两年所磨砺的伪装也会在它面前分奔离析，杜萌的话还在耳边，它撕扯着我，逃也逃不掉，忘也忘不了，就只能生生忍受它所带来的痛苦。
那一年，杜萌在电话里说：“林采薇你得意什么，你以为是你虏获了卫尧的倾心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们是怎么开始的，卫尧或许从没跟你说过吧，当初他跟我分手就是因为你，你才是那个卑劣的小三！……”
我那时气的要死，去找卫尧要答案。可是不管我怎么闹，卫尧的答案都是，对不起，当初的事，的确是耍了手段。他间接地承认了他的阴谋，可也彻底将我从幸福的顶端拖向深渊。
我，林采薇，我引以为傲的这段感情，竟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卫尧或许在后来爱上了我，可是在最初，我们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并不是爱我的。
难道我不该结束这段畸形的爱吗，难道我斩断一切逃离就活该被别人误解吗？
“林采薇，你真够狠的，没想到你竟会是这种人，卫尧对你那么好，百依百顺，可是你就这么把他甩了。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采薇，如果你真的要一走了之，那么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你在国外，我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卫尧的信息，既然你要跟他分手，那么，我们绝不会让你再伤害他。”
“薇薇，你会后悔的。但是等你后悔的那一天，就真的来不及了。”
“薇薇……”
“林采薇……”
仓皇逃离的那段日子，所有的人都在劝我，都在责备我，都在以责备的目光看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一样，我愤怒，我委屈，可是这样的痛苦却无法言语。
因为从头到尾，我只是那个傻傻的，被耍的团团转的大傻瓜，直到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却还是被认定为无情的女人。
夜半两点，我抱着枕头紧咬着牙不肯落泪，就这么坐到了天亮。
早上罗恩来叫我的时候，望着我红通通的眼白以及乌黑的眼圈，怀疑道：
“林妹妹，你昨晚去拯救地球了？”



正文 第4章出差，害怕碰面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罗恩继而发问：“那就是昨晚溜出去打游戏了？不对啊，怎么眼皮还是肿的……哎呦！”
“滚！”
“唉，林妹妹，你怎么变得这么暴力。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啊啊，我不说不说了，这就出去……”
我气闷得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里面却是空空的。
眼睛胀得难受，躺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受不了了，我爬起来找眼药水。却看见餐桌上摆着一碗米粥，像样的煎鸡蛋，不由得心里一暖。
罗恩似乎是出去了，我顶着“鸡窝”，心怀感动。不过，这种感动只维持到我看到罗恩留下的纸条：
“薇薇，给你的爱心早餐。不要太感动哦，师哥我好久不回来，是时候出去转转了，心情不好的话，就收拾收拾家务吧。哦，忘了告诉你，刚才我好心给你洗衣服，不小心把你的白裙子染色了，（画了个鬼脸装可怜），你要是再不捞出来恐怕就要变成黑裙子了。”
“罗恩，你有种就别回来！！！”
于是，风风火火一个周末都在收拾新屋子的时间中度过，周一，我开始正常上班了。
将齐肩的头发束起，干净利落，再套上一身中规中矩的工装，踩着小高跟，我在镜子面前转了两圈，唔，这样应该可以见人了吧。
早晨九点，我满面红光地站在会议室座椅前，以流利的口语为大家介绍了我在留学期间所做的一些工作，以及研究领域的一些成果。唉，说白了其实就是唬人的啦，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跟着导师确实沾了不少光，要不怎么说“名师出高徒”呢。
得意归得意，但我也深知搞理论我或许能比在做的懂得多那么一点点，可是论实战，这里任何一个工程师都可以分分钟秒杀我。
所以，我乖乖收好得意的小尾巴，刚入职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我的上司是技术部总监，萧云迪——人称迪哥，三十好几的大叔，脾气倒是不错。这一天下来，也没怎么为难我，再加上我八面玲珑的处事风格，很快就在办公室打成一片。
想当年读研时，实验室就我一个女生，当时导师还担心我会不适应，然而不过一学期，我就跟各位师兄们混得很熟，只可惜研二那一年我就收拾东西逃去了国外，唉……如今想想还真挺想念他们的。
上班第四天，公司接到了一笔项目，是和华创公司共同研发高级轿车的智能导航系统，这个项目迪哥跟踪了很久，从众多竞标的软件公司里挑挑拣拣，最终定下了这个华创，想来也是有诸多优势。听我的同事白菲菲八卦说，华创公司的确势头正劲，这几年迅速崛起，人家老总已经开始考虑把分公司开到B市来了呢。
“纳尼？”我后知后觉问道：“华创总部不在B市啊，那在哪里？”
“哦，也对，你这个海龟还不熟悉情况。”白菲菲得意：“华创总部当然是在S市，传闻这一次竞标结束，迪哥会带队前往华创亲自和对方的总设计师谈这个项目，哎呀，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了，出趟差，还能游玩大都市，购物购物，对对，还有那个小龙虾，听说做的不错。要是忙完了再放个周末，那真真儿是极好的！”
我闷不做声，心里却慌得厉害。S市，为什么是会S市！！
半个小时后，我苦着脸坐在迪哥的办公室里，支支吾吾地想要推掉这一趟出差。
迪哥办公室窗明几净，收拾得一丝不乱。我竟然还看到几盆憨态可掬的多肉植物，唔……本着“讨好”上司的念头，我在考虑要不要哪天跟迪哥聊一聊花草种植方面的话题，也好跟我这位名义上的师哥搞好关系。
谁料想，这位冰山哥哥根本就没有打算与我详谈的意思。他听到我要推掉这次出差后，头也不抬，就问：
“你生理期到了？”
“呃……不是……”
“家里有事情？”
“呃……这个……”
“林采薇，虽然你是我半个同门，Pro.杨也叮嘱我多照顾你，但是你刚来就给我撂挑子是不是不太好？”
迪哥一双浓眉高挑，我笑得讪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呃……”
“既然不是，下周一出差。”
迪哥向来说一不二，我心中不安。按理说，迪哥毕业的时候，我还没去Pro.杨那里报到呢，听罗恩八卦，这位师兄的确是冰山类型，工科男里的极品，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高冷。好吧，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生才算是高冷，至少卫尧就不是吧……
从迪哥那里出来，我心情更差，一方面担忧自己刚入职就给上司留下一个胆小怕事，上不了台面的不良印象；另一方面，我也气自己不争气，不就是去S市出差嘛，又不是去外太空，再说了S市那么大，怎么可能那么巧就跟卫尧遇上，当然，遇上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理亏了不成，怕他啊！
于是，当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S市，想要在领导的带领下干出一番业绩的时候，以证明我还是有几分能力的时候。墨菲定律它再一次印证了，你越是担心什么事情发生，它就更有可能会发生。
回国后跟卫尧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没想到竟会是在双方公司庆贺合作立项的酒会上。当我穿着小礼服，捏着高脚杯正和同事谈笑风生之时，他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我站在舞台下面的阴影里，看着他缓缓登上演讲台，就和高三时候毕业生致谢词一样，干净、利落。
我的心便在那一刹那，再也不受我控制得狂跳起来。



正文 第5章勇者，狭路相逢

在与他正面交锋之前，我和白菲菲正在与接待我们的合作公司的同事聊起此次双方的领导。我们迪哥，那自然是不必说了，大叔范儿十足，在公司迷倒一片。这位同事孙晓凯同志也不甘示弱，说他们头也是风流万千。
比如——
华创的环境的确不错，宽阔的休息室，崭新的台面，再看看每个人至少五平米的私人空间，以致我十分怀疑是不是程序猿都用如此优越的工作环境。
但是小孙却说：“这种条件也是因公司而异：大型软件公司，人多，项目也多，那花起钱来都不抬一下眼皮，不过压力也大，竞争激烈；要是创业型公司，人不多不少，老板注重员工身心，什么零食啊，外卖啊，业余活动了，统统包了。”
唔，还有好吃的，不错不错，我暗想这家公司的老板很有人性。不过，小孙又给我们普及知识，这一切一切的福利，都是这家公司的程序构架师，也就是总监为他们谋求的。
小孙简直把这位总监夸到了天上，什么全天下最有风度，最能体味民间疾苦；从他来公司后，短短两年升为总监，为华创揽了不少项目，是大BOSS的左膀右臂。
白菲菲听闻后色心大起，就差缠着小孙要人家电话号了，我实在看不下去，道：“不好意思，聊了这么久饿了吧，不然我们先吃个饭？”
午饭时间，我们享受福利，在华创食堂就餐。
伙食还不错，员工的工作餐都是标准的三菜一汤，菜式一荤两素，搭配膳食。白菲菲和小孙一边吃一边聊，我偶尔在一边应个景，气氛还算融洽。他们两个从公司前景，聊到日常健身，又从七情八卦聊到狗血电视剧，我也是很佩服他们的思维跳跃度。
当然听他们聊天并不影响我左顾右盼，于是当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差一点没把口里的西红柿鸡蛋汤给喷出来。
“薇薇，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一面顺气，一面摇头，指着那个快要消失的背影，问：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小孙扶着眼镜，看了看，说：“哦，那应该是我们头吧。”
“薇薇，你还说你不感兴趣，你盯着人家的背影都呛着了。不行，我要过去看看人家头究竟长得帅不帅！”
“你给我坐下，丢人！”我白她一眼，还忍不住给小孙解释：“呵呵，小孙你别见怪啊，菲菲在我们公司花痴惯了。请恕无礼。”
小孙笑道：“薇薇姐知书达理，说话真有韵调。”
呵呵哒，我僵硬着微笑，心底暗骂，你才是薇薇姐，你全家都是姐姐——。
“小孙，有没有你们头的照片啊，给我看看。欣赏欣赏。”
“有是有，我给你打开我们公司的网页。哦了，头一会儿还要再酒会上致辞呢。到时候就见到真人了。”
“不行，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小孙，你们头叫什么啊。”
“我吃饱了，先过去了。”我实在忍受不了他们俩的八卦，我还是找个地方静静吧。
我暗恨自己的眼睛，明明已经过去两年了，我依然可以第一时间在人群中锁定他的身影，可是我已经不敢再去肯定，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无论我怎么逃避，兜兜转转，我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相遇。
“尊敬的各位来宾，你们好。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华创欢迎各位的到来……”
麦克风传出他浑厚的男中音，那味道似乎比两年之前平添了几分沧桑。
他瘦了，却显得更加挺拔。灰黑色西装笔直而下，我鲜少见他穿正装的模样，即便我们分开的时候，他已经工作半年，可是在我的印象了，他依然是那个有条不紊，休闲宜家的大男孩。
高中时代，他经常代表整个年级在晨会上发言。犹记高考前的动员，他穿着白衬衫，蓝色的校服，我身边的女生都在嘀咕原来校服也可以穿的这么有神韵。他曾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那个时候才终于相信这是他一直奉行的座右铭，难怪一直刻在书桌上。
而如今，却听他依然以这句古话作为结束语，恍然间我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扎着马尾，安静的站在红旗之下，怀着梦想去冲刺的时光。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坚信，华创与EMT公司此次的合作一定成为IT行业的又一次阶跃性里程碑！”
酒会的灯光在掌声中亮起，我回过神，白菲菲已经是一脸崇拜地仰望着他。
“薇薇，要是咱们头也这么有魅力，那就好了。”
我按捺住心中的惆怅，回道：“迪哥可就在咱们前面，你小心闪了舌头。”
白菲菲耸耸肩，惋惜道：“可惜啊，听说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脸色一白，失声道：“是么？那就好……”
“啊，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
正说着，就听见迪哥叫我们一起上去，说是借此机会双方公司马上要合作的团队成员一起见个面。这一瞬，我又忍不住想要尿遁。
“你干嘛去。”菲菲拉住了我。
“额，我肚子疼……不然你们上去好了。”
“这种露脸的机会，你可不要放弃了，跟我上去！”
我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拖了上去。
也是，该来的早晚会来。从我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不就考虑过这样的情形吗？
也许我们再见的时候，沧海桑田，各自嫁娶。



正文 第6章逞强，不退缩较量

主持人引着华创团队走过来，和我们一一握手。我低着头，佯装镇定。
终于，那一双皮鞋停在了我的面前，我呼吸一窒，慢慢抬起头，迎了上去。
笑容淡淡的他，对上我眼睛的一瞬，眉头不可察觉的皱起，连带嘴角那仅有的意思笑意，都消失了。
我依然笑容浅浅，缓缓将手伸向他：
“卫总监，您好。”
我猜他还是会和往常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会假装不认识我，用对平常人的态度迅速结束这一场交锋。
只可惜，我猜错了。
卫尧并没有伸手，他走回到迪哥那里，低声说了些什么，迪哥狐疑地望了我一眼，旋即微微点头。这样，他才又走了回来，望着我尴尬伸出的右手，然后轻轻握住。
一股电流自指尖直袭我的小心脏。
我手指不由自主往后缩，却被他紧紧攥住。我望向他，卫尧的目光深不见底，他对我说：
“林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大概……七百多个日子。
一个小时后，压抑的合作交流会终于结束。华创十分看重此次与我们公司的合作，他们公司近些年打算进军汽车行业，而这一次的导航系统就是一个契机。前方的PPT不断演示这些年华创所取得的成就，不论是大型网页游戏、手机APP还是公司网络，华创都成绩斐然，难怪能在短短几年里脱颖而出。
我瞄了一眼那个公司副总，恍然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原来华创的合伙人之一，竟是卫尧的师兄刘世坤，当年与这位师兄也见过几面，待会我是不是应该掩面溜走。
不对不对，为什么我要溜走，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天人交战之际，却听得熟悉的男中音自我耳边响起：
“呦，这不是林采薇么。我不是认错了吧？”
我起身，才发现会议已经散了，同事们也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被他这么一叫，都停了下来望着我。
阴阳怪气的正是卫尧的大学舍友兼死党，离枫桦。我稳了稳心神，道：“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呢，我算算啊，差不多两年多了。林采薇，不知国外过得怎么样啊？”
我淡淡回道：“还不错。”
“那是，抛下一切出国，那时你是何等风光。既然国外生活不错，那你怎么还舍得回来？”
“我毕业了，自然要回来。难道还要经过你的批准？”
离枫桦神色一僵，眼见四周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不好弄的太过分，生硬喊道：“卫尧，卫尧，你看看谁来了！”
围观的人默默让出了一条道，我握紧双拳，顺着离枫桦的目光望去。卫尧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一步慢慢地朝我走过来。
那一刹那，我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卫尧的身影在这雾中若影若现，其实我内心是渴望见到他的，可是我的理智却又在不断的告诫我，远离这个男人，难道你还想再尝一次遍体鳞伤的滋味吗？
就那么犹豫着，挣扎着，我努力稳住想要逃跑的脚步，用莽撞的过去给自己过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可以的。
我微微一笑，主动打招呼道：“嗨，卫尧，好久不见。”



正文 第7章只因，是旧时儿女

我们之间似乎除了朋友之间的问候之外，再也无话可说。我自动屏蔽了四周怪异猜疑的眼神，只与卫尧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而他，竟然也可以如同没事一样，配合我的话题，谈笑风生。
我差一点忘了，我们都是如此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在人前轻易露出受伤的一面？伪装，分明是我们最拿手的好戏。
围观的群众渐渐散去，也只有离枫桦一人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我收起僵硬的微笑，淡淡道：“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是么，不知道何时林小姐的时间也变得宝贵起来。”
“在国外比较注重时间，所以我也养成了节约时间的好习惯。”我最知道他心底的痛楚是什么，不出意外，在这句话说完之后，我看到他神色中闪过一丝痛色。
“哦，那么恭喜林小姐了。”
“彼此彼此。”
“卫尧——”火药味渐浓之时，却看见一个衣着婉约的女子欣欣然上前，柔声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害我好找。”
我一愣，目光下意识地往这个女人身上扫去。清丽脱俗的妆容，举手投足间的大气优雅，一颦一笑间宛如大家闺秀。不知道为何我竟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挫败感。
她仿佛是才看我了一般，弯唇而笑：“哦，你就是副总口中的助理工程师，林小姐吧。你好，我是莫奈。”
我浅笑握住她的手，道：“你好，莫奈小姐，很高兴与贵公司合作，希望接下来我们的相处能够愉快。”
“那是自然。有卫尧的领导，这项目自然是没的说。”
“不是要走么？”卫尧干巴巴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我错愕地望着他的背影，却听得莫奈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他……”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我问，其实我真的很想再问一句，你有什么资格代他向我道歉。
莫奈眨了眨眼睛，神秘道：“这个属于私人问题哦，对不起林小姐，我不能告诉你。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头见。”
“好，再见。”
直到这位莫姑娘不见了踪影，我的心依然没有落回肚子里。它在胸口里叫嚣沸腾，挣扎落碎，我却只有苦笑与黯然。
其实早已经料到了今日结局，我回来，不过是让自己死心罢了。这样我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了吧。
“你何必装出一副悲情的模样呢？”离枫桦在我身边幽幽开口：“当年你那么狠心的离开他，卫尧今日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他不欠你什么。”
我扭头，收住心底的悲哀：“枫桦，你一定要如同对待仇人一样对待我么？”
“你出国之前我就说过，如果你真的敢舍下一切出国，那么我离枫桦，就再也不当你是朋友。”
我微微苦笑：“随便你怎么样好了。”
我迈开步伐，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枫桦又道：“筱蕾呢，我猜你也并没有告诉她你回国的消息吧。”
我身形一怔，枫桦的声音如利刃再一次剖进我的心里。
“你们当年要好的辛五姐妹，你还不是同样舍弃了？你说不要让我拿你当仇人看待，可是你自己又何尝将我们视为亲人？林采薇，你的心果然是石头做的，任谁也不能将它捂热！”
我再也忍受不住，一路狂奔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逃之夭夭。



正文 第8章角逐，落荒而逃

车速缓慢，我却归心似箭。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里，再也不想触及任何有关卫尧的记忆。
“姑娘……你没事儿吧？”出租大叔看着我泪流满面，小心翼翼道：“你要去哪里啊？”
我哑着嗓子：“师傅，你就随便开吧，我只想看看风景。”
大叔匪夷所思，但是也知道我因何而流泪，于是一路开向江畔滨河道，那里风景雅致，散散心还是不错的。
“那啥，姑娘啊，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看你这哭的都不好看了。”
热心的大叔忍不住开解我道：“你年纪还小，总有一天可以遇到合适的人。”
我破涕笑了，一抹眼泪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失恋哭的呢。”
“唉，我闺女啊，跟你差不多大，前阵子也是失恋了，哭得比你还凶呢。不过了几天就跟没事人一样，感情这事吧，说深情深似海，说浅如过眼烟云，能放下就放下吧。”
“呵呵，谢谢你。”
司机大叔将我放在了滨河大道的步行街入口，车费还给我打了个折。这一通发泄下来，我似乎心情也好了很多，索性就沿着步行街溜达。
这期间跟罗恩通了电话，我在一家米粉店解决了晚饭，手里也拎着沿途买下的各式小物品，我这才收拾心情打道回府。
天色已黑，赶着最后一班地铁，我才一瘸一拐抵达宾馆门口，这一天可真够累的，终于可以洗个澡休息一下啦！
正想着，准备迈步进去，忽然身后一个人死死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扯了回来，我大叫一声，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一回头，却是卫尧隐怒欲发的神情。
“你……你怎么在这儿？”
卫尧一脸怒气，道：“你电话多少？”
我懵，乖乖地报上。报完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再说他本来的就知道的好嘛！
卫尧不给我反问的机会，又道：“那你手机怎么关机？”
我更懵，翻开包包，摸出手机，才发现人家不知道何时已经没电关机了……
“你怎么老是这样，手机关机了都不知道，萧云迪找不到你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神色一僵，不自然扭头道：“它关机了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卫尧气得要命，可是下一秒却对我冷哼一声，继而拨通了萧云迪的电话：“喂，萧总监，林采薇回来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就走。
“唉——”我忍不住道：“没……没地铁了。”
卫尧扭头，错愕的望着我。我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饿了话，以为还是大学的时候，每次我们野回来，他都是先送我回到宿舍，然后再一个人走回宾馆。
有时候为了图便宜，宾馆订的很远，还得坐一站地铁，那个时候我就逼着他打车回去，这样我们就可以再腾出时间多待一会儿。
可是现在，该死的我还以为场景重现，我们都还是彼此最深爱的那个人。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卫尧自嘲一笑，盯着我的眼睛，道：“林采薇，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卫尧吗？”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奔向马路对面，干净利落地上了一辆轿车，关门、发动，一个甩尾，然后在我面前潇洒地消失。
我站在门口，再也没有力气挪动，夜幕那么浓重，回忆那么厚实，一叠一叠，绞着我的心扉。
这一场爱情的角逐赛，为什么总是我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正文 第9章宣战，用实力较量

“你个没出息的货！”罗恩指着我的脑门大骂：“当初在布里斯班，是谁雄赳赳气昂昂，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娘回国又是一条好汉的？怎么，你只是和卫尧打了个照面，你就怂了？还跟老板请假逃了回来，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彼时我躲在被窝里，恨不得这辈子都再不出来。
酒会第二天，我就扭扭捏捏跑去跟老板告假，害得一干同事看的我目光不善。背地里说我是碍事儿的“花瓶”。
我能有什么办法，头一天被卫尧那么毫不防备得一吓，我也不知道自己呆在S市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就这么又爱又恨的，真是冤家。
我蔫声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个时候脑子短路了才会说那句话，卫尧这个混蛋，还敢因此反击我，说什么他不是当年的他了。哼，老娘我也不是当年的老娘了！！”
“对，顶多变成了老子娘。”
“罗书怀！都这个时候你还说风凉话，你快给我想办法啊，我这么躲着实在是太丢脸了。”
“林妹妹我警告你，不要叫我的中文名，叫我罗恩，罗公子比这个好听一百倍。”
“是是是，罗大公子，罗大师兄，我知道你足智多谋，快点想办法让我扳回一局啊。”
“可是薇薇，事到如今你还是那么在意和卫尧的较量吗？你们已经分手了，虽然他曾经伤害了你，但是如果你还不放下，受伤的还会是你。你又何必非要跟他挣个高低呢。”
我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委屈道：“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他做了错事，顶包的却是我。当年他和杜萌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说是我林采薇对不起他，凭什么！”
越说越觉得委屈，眼眶又红了。罗恩立马缴械投降：“哦好好好，行行行。你别哭啊，我立刻给你想办法，就算不能让周围的人看清卫尧的真面目，那也叫他再也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嗯！”
有了师哥做我坚强的后盾，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收拾好心情，我若无其事地继续上班，和华创的项目有条不紊地进行，由于我上一次丢脸地临阵脱逃，迪哥也再没为难我，任由我破罐子破摔，远离了这个项目。
我暗暗松了口气，开始一门心思地正式投入工作。
对于工作，我还是充满了热情滴，开玩笑，本姑娘在国外两年可不是白混的，机械设计虽然不说精通，但是底子扎实，上手很快，汽车零部件图纸摸了几遍基本上就熟悉了。
加上我严谨的设计画风和缜密的计算校核，半个月的功夫，已经有了不少业绩。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基本功，比起办公室里那些搞设计、绘图算数据的“大神”们来说，我这些都只是雕虫小技。
我努力工作，酒会上告假的事情也就被遮掩了过去，作为新同事，怎么着也有个观察期，我知道同事们待我客客气气不过是还没有摸清楚我的底细。职场嘛，明哲保身最是没有错处的，所以我更加勤奋刻苦，希望可以“将功赎罪”。
经过多天的努力，我感到“友善”的目光渐渐多了起来，这是一个好兆头，当然啦，从迪哥终于不冷着脸跟我说话就充分证明，姑娘我还是大大的有用处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