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自序   最近两年经常听到这样的话:“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这简直比卖白粉还暴利”……由此可见,大家都认为毒品贩卖是一个“极度操心但极度暴利的行当”,但毒贩们到底有多“操心”呢?贩毒有多暴利呢?这些穷凶极恶、胆大包天的毒贩们又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呢?可能大多数朋友只能从新闻报道和影视作品中窥见一斑。   提及贩毒题材的影视作品,我不得不冒着被拍砖的风险吐槽几句:我所看过的电影中,除了《门徒》所展示的关于贩毒、制毒、吸毒以及境外毒品走私的桥段比较真实之外,其他的大多数都是胡扯!不是手提一大箱海洛因随手交易几千万,就是提着AK47与警察当街火拼……纯粹是为了吸人眼球的低劣表现手法!   我给大家讲的这个故事真实而灰暗,与传统的犯罪故事不同,这个故事完全是以犯罪份子们的视角来讲述的。   由于特殊的原因,故事素材的采集相当艰辛,与主要知情人见面、采集资料相当困难,又由于某些严格的特殊管理制度,就连通信也不能涉及已结案之案情。所以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我利用周末节假日奔波跨省与其见面多次,每次接见时间仅半小时……由此,记下了近万字的笔记。   合上笔记本,思绪万千,只觉无限的感叹与唏嘘,小弟希望经过自己粗糙的加工后将这个故事与大家分享!   由于这个故事时间跨度长(十年左右);涉及地域广(主要有广东、重庆、云南、缅甸……),文中定有诸多疏漏,敬请大家批评指正,为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争议,文中对一些敏感地名(主要是犯罪份子们的户籍所在地)进行了艺术加工处理,但文中所提及的国家级大型活动、国家禁毒委公告、公安部专项行动等皆为事实,小弟不敢妄加编撰。   我是个爱听故事也爱讲故事的人,所以我特别偏爱纪实文学。因为我们的人生道路只有一条,我们选择了当工人就不能体会商海的跌宕起伏;我们选择当商人就不能体会从政的宦海浮沉;我们选择了从政也不能体会江湖的血雨腥风……   世间百态是如此的多姿多彩!我们既不能尝遍所有的人间冷暖,也不能扮演世间任意角色,而一个优秀的纪实故事恰恰能让我们尽可能的走进那些精彩绝伦的人生故事,去倾听和体会那些异彩纷呈的人生轨迹和直击心灵的生命感悟——这是我喜爱纪实文学的缘由,也是我讲故事的动力!   小弟没有深厚的文字功底,也没有高超的语言能力,讲故事的技巧也相当拙劣,但我是这样认为的:纪实文学最重要的元素是——真实! 正文 第二章 引子   纠结了一阵,朱永伦还是掏出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只响了半声就接通了:“办好了?”   “还没有。”朱永伦压低声音回答道:“小高,有点小麻烦……”   “嗯?什么麻烦?”郑小高顿时紧张了。   “小事,小事……”朱永伦连忙解释道:“我刚下出租车,他们就打电话来要我把货分成两包。”   郑小高闻言当即舒了一口气:“哦……几个卵人真是麻烦!他妈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总共才鸡巴7个货还要分?算了算了,你就给他们分好吧。”   “就是啊!就他们事多!”朱永伦连忙附和道:“他们喊我把货单独分两克出来打包……”   “那你就照他们的意思办嘛……就这样吧!”郑小高说完就想挂电话。   朱永伦连忙叫住:“小高,那啥……这个电子称……在家的……我不可能带着出门啊?”   郑小高不耐烦的打断道:“哪个喊你带称在身上的?没有称就你没有办法了?那天你刚到我就教你的啊,‘吊货’撒!你忘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忘!”朱永伦很怕初来乍到就给郑小高留下无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搞忘,只是有点细节不太确定了,要筷子和那啥来着?”   “操!还说没有忘?”郑小高低骂了一句,压低声音问道:“你身上有没有红塔山?”   “有半包烟,不过是红双喜。”   “我不知道红双喜是否精确,你最好马上去买包红塔山,然后找一支筷子,找点缝衣线,东西准备好了再联系我!”   朱永伦挂上电话,轻吁了一口气,暗道:还好小高没生气骂人。二人虽然在重庆的时候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但朱永伦心里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虽然郑小高口口声声说彼此是穿开档裤的老兄弟伙,不过朱永伦一直就有点怵郑小高,更不要说目前跑到广州寄人篱下的局面了。   朱永伦心里想着心事,手上也没有停,先是闪进路边一家士多店买了棉线,然后又溜到一家路边大排挡搞了一支筷子,正准备给郑小高打电话,结果郑小高先打了过来:“永伦,听我说,我现在要办点事必须关手机,我马上给你讲如何‘吊货’,你仔细听好——用筷子当秤杆,你买了红塔山后不就有两包烟了?把两包烟外面的透明包装纸小心拆下来,分别用线穿好吊在筷子两头当秤盘,固定好了后,先找好筷子中间平衡点,这里要注意,找好平衡点用刀切一下,然后再绑线,不然一滑就不准了,这个点就是提手,你提好,这样就成了一个简易天平,最后用红塔山当砝码,一支烟大约就是一克,懂了吗?”   “懂了懂了……”朱永伦原本还想给郑小高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没有一次学会,电话传来忙音,那边已经挂断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朱永伦还算是个比较干练的人,溜进附近一个酒店的卫生间,三下五除二就搞定,最后交了货收好钱又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冼村,眼见出租车快到冼村村口了,朱永伦想起了郑小高的叮嘱,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对驾驶员说:“哎,老师老师,麻烦再往前开一点,在海涛大酒店前面那路口停车。”刚下车,几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妙龄女郎伴着霓虹夜光擦身而过,一股浓烈的香味熏得他一阵眩晕,朱永伦直勾勾的看着几双白花花的大腿,定了定神,才如幽灵般闪回狭窄的出租屋。 正文 第三章 想死不   进屋反锁好房门后,朱永伦又蹑手蹑脚的将衣柜底座夹层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半截大拇指般粗细的条状海洛因。朱永伦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每次回家总要打开看一眼才觉安心。看完货后,他打量四周,难以抵挡的压抑感又向他袭来。其实朱永伦也不太讲究,他打小在农村长大,这套出租屋可比他老家的土瓦房子结实多了。不过这里太窄!一切都是那么狭窄:大门、楼梯、过道……不过这些他都能忍受,最让朱永伦觉得透不过气的是窗户,房间的几面窗户推开后居然都是相邻楼房冷冰冰的外墙,而且触手可及!握手房,握手房,原来两栋房子间真的能握手!到广州的这段时间,每当回到这个两居室的“家”,朱永伦只有看看电视分解一下注意力才感觉好受点,不过有一点比较庆幸,这里有什么“本港台”、“翡翠台”,虽然听不太懂,不过比老家能看的电视新颖多了。想到老家,朱永伦不觉又担忧起欠下的那几万块钱,正胡思乱想着,郑小高打电话来叫出去吃宵夜,朱永伦连忙拿起笔记下地址,挂了电话就出门下了楼。   朱永伦招了一辆摩的到底约定地点,郑小高已经等在那里了,这是相距冼村不远的猎德村——同属广州天河区的城中村。二人来到一个卷帘门半关着的小门面,只见里面胡乱堆放一些锅碗瓢盆,有点像是打烊后的小餐馆,一个中年厨师模样的人正躺在太师椅上专心看着什么,见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小高,来了?”郑小高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脚下却没有停,带着朱永伦直接上了楼上的一个包间。   包间里只摆了一张桌子,角落里有个破旧的小电视机,不过这里比楼下看起来稍微整洁一点,二人刚坐好,中年厨师也跟了进来神神秘秘靠近郑小高说道:“小高,我昨天晚上梦到一条狗追老子,差点就咬到我了,这期六合彩肯定要出狗……”   郑小高笑了笑:“哼!各人少去买点码,莫把裤子输落了……不扯了,快点去弄菜。”   厨师讪讪笑了笑:“嘿嘿……整点啥菜?”   郑小高也没问朱永伦,直接吩咐道:“蒸个福寿鱼,整个蒜香骨,另外再弄两个家乡菜。”朱永伦一旁嘀咕道:“少弄点,我们两个吃不完。”   “吃得完,还有一个人要来。”郑小高说完摆了摆手,厨师就退了出去。郑小高起身把门关了,然后递了一支烟给朱永伦,笑着问道:“如何嘛?习惯不?”   “哎呀!有啥习惯不习惯的哦?能跟着你混饭吃就行了。”朱永伦说着拍了拍郑小高的肩膀。   郑小高笑了笑没有说话,又起身走过去把电视机打开,然后拿起遥控器选台。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刚才那7个货的钱呢?给我。”   朱永伦一把将裤兜里的钱抓出来递了过去:“喏,3500块,你数数。”   郑小高接过钱,看也没看就揣进口袋:“数鸡巴!你数了就行了。”   朱永伦见状感觉心里挺热乎,压低声音问道:“小高,这3500块你能赚多少啊?”   “操!”郑小高瞪了朱永伦一眼:“我能赚多少?老子能赚一根毛!你屁话多!”   朱永伦见郑小高脸上没有怒色,被骂了反而心里有点乐呵,因为他觉得郑小高如果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说明还是生疏了,如果郑小高满嘴粗话反而显得亲近。   郑小高将电视调到体育频道,自言自语道:“看看欧锦赛……英国踢葡萄牙,我可下了重注的。”   “重注?好重嘛?”   “老子下了一万块买英国!龟儿庄家居然开出葡萄牙让半球一赔一的盘口!”郑小高咬咬牙:“前年98世界杯老子一共输了好几千块,今天要赢回来!”   朱永伦对什么盘口什么葡萄牙一窍不通,听着有点犯晕,随口应了一句:“小高,赢了钱请客哦!”   郑小高笑了一声,斜眼瞄着朱永伦:“请什么客?老子赢了请你包夜!”   朱永伦顿时跳了起来:“小高,说话算话哟!”   这时,门推开了,菜弄好了,厨师边上菜边念叨:“给你们整了个回锅肉,还有个水煮肉片,都是家乡菜,不过广州这边的猪肉太瘦,还是老家的猪肉耙点……”   厨师还准备继续啰嗦,郑小高不耐烦的挥挥手:“弄点珠江纯生上来,要冰的,快点!”说完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见朱永伦没有动,说:“看什么看?吃撒!”   “小高,不是还有个朋友嘛?不等等他?”朱永伦担心不礼貌。   郑小高头也不抬道:“吃吃吃……不用管他!”   朱永伦其实看到回锅肉端上来就盯着没有眨过眼,听郑小高这样一说,拿起筷子狠狠窜了好几块送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惬意的骂道:“奶奶的,还是我们的回锅肉爽啊!”   郑小高眯着眼看着朱永伦狼吞虎咽的样子,似笑非笑的问道:“你龟儿刚才不是说习惯嘛?”   “我习惯啊!”朱永伦哭丧着脸回答道:“不过到广州差不多一个星期,我天天在楼下吃那什么云吞、煲仔饭、皮蛋瘦肉粥……嘴里快淡出鸟了!我好想念我们重庆的豆花饭和回锅肉哦……”   郑小高收住了笑容:“这里是重庆老乡开的,地方虽小,弄点家乡菜还将就,关键是这个老板信得过。以后我会经常带你来打牙祭的。”郑小高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来的这几天正好我比较忙,没有经常陪你耍……”   朱永伦连忙打断:“小高,这样说就见外了哟!大家好兄弟!你有事尽管去忙,其实这次你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操!收留你?说得好像卖身一样惨!”郑小高撇了撇嘴。   “哎呀,老子本来就惨,我那天给你说了的嘛……”   “不说了,今天不说了!”郑小高拍了拍胸膛:“你就欠几万块钱而已,你好好干,过年回去就可以全部还清!来来来,喝酒!”   二人吃了一会,有人敲门:“高哥,高哥?”   郑小高打了个酒嗝:“是不是‘铁头’哦?进来撒,你敲个毛啊!”   门轻轻推开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影子猫着腰、缩着头钻了进来,站在郑小高身边,掏出香烟递给郑小高:“呵呵,高哥,抽烟嘛。”   朱永伦见来人是个至少快四十岁的黑壮汉子,却在郑小高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感觉很滑稽。   这时球赛开始了,郑小高眼盯着电视,接过香烟都没有转头,敷衍的招呼到:“坐坐坐,铁头啊,自己喝酒,想吃啥自己点菜。”   “够了够了,恁多菜!不用点了。”铁头畏畏缩缩的坐下,见朱永伦坐在郑小高旁边,也笑眯眯的递了一支香烟过来。   朱永伦站起身,特意双手接过香烟,还说了声谢谢,然后望了望郑小高,以为郑小高会出于客套稍微介绍一下,可不知郑小高是专注着球赛还是故意不介绍,反正无动于衷的只顾扭头看着电视。   铁头吃了几口菜,见郑小高一直关注着电视,不敢打扰他,就端起酒和朱永伦碰了一杯,彼此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都打着哈哈,气氛有点怪。   突然,郑小高嗖一下跳了起来:“进了进了!哈哈……斯科尔斯进了!”郑小高显得神采飞扬:“贝克汉姆的传中真鸡巴牛逼!才开局三分钟就1比0了!哈哈……”   朱永伦和铁头其实都不懂,不过看郑小高这么高兴都陪着奉承了几句。郑小高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哎?铁头,你不说要找我有事啊?啥事?神神叨叨的还要非要当面说?”   铁头喝了几杯啤酒上脸,一张黑脸变得紫红紫红的,见郑小高现在心情不错,咽了咽口水说:“高哥,是这样的,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您看啊,我帮你跑跑腿也几个月了,你知道我做事情还是很稳健的……”   郑小高又扭头看着电视,不过还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铁头又接着说:“主要是我家里负担重啊,兔崽子在念职高,学费贵得很……”顿了顿,见郑小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继续念叨道:“我知道您是耿直人,对我也很关照,不过这边确实费用高啊,你看嘛,随便吃点快餐都要十块二十块的,出门坐车也贵,平时电话也多,房租又高……”   郑小高这时慢慢扭过头白了铁头一眼:“咦?房租高?你还付了房租的?”   铁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张脸变成了酱紫色,讪讪辩解道:“不不不,是您付的房租,我没有付!不过……这……这个确实房租高嘛,对吧?”说着微微扭过脸对着朱永伦说起来,朱永伦只得点了点头,礼节性的表示赞同,其实朱永伦也不知道房租到底有多贵,因为他在冼村的房子也是郑小高安排的。   郑小高听到这里不耐烦道:“你莫废话了!爽快点,到底想怎么样?”   铁头见郑小高面无表情,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大着胆子小声说:“高哥,您看能不能把工资给我涨点?”   “涨好多嘛?”郑小高冷冷问道。   “嘿嘿……不涨太多,就涨三千块好不好?这样每月八千块,八就是‘发’!也好听点,大家吉利!”   “这样的话大家没有吉利,只有你吉利了!”郑小高瞪着铁头,眼光阴冷起来:“我说铁头啊,做人不能得寸进尺,你才来的时候我们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原来在工地担灰桶的时候了?”   见郑小高生气了,铁头显得更缩头缩脑,偌大的身板好像全躲到了桌子下面,就剩一张酱紫色的黑脸放在盘子中,好像一大坨煮好的番芍。   铁头楞了一阵没有啃声,最后鼓起很大的勇气用蚊子样的声音带着近似哀求的语气轻轻说了句:“那就算了吧,要不麻烦高哥给项老板说句?万一他答应……”   铁头话还没有说完,郑小高一下蹦了起来,把手上的筷子死劲摔到地上,大叫起来:“操!又进了又进了!又是贝克汉姆的传中!”还没等朱永伦反应过来,一拳向他胸口锤来:“哈哈!2比0了!老子这一万块赢定了!”   铁头正想又奉承两句,只见郑小高笑容逐渐僵硬,一脸的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慢慢转过身对着铁头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涨工资就算了。”铁头有点害怕了。   “不是这句,后面一句!后面一句你说的什么?”郑小高单手捂着额头,好像头疼似的,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瞪着铁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铁头见郑小高眼放寒光,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退了一步,有点语无伦次了:“高哥,我没有……没……我没有说什么了。”   郑小高一把上前揪住铁头的衣领,大吼了一声:“我日你妈!你刚才说什么老板?”   铁头不敢使劲挣扎,蜷缩着身体诺诺回答道:“项,项!我刚才说项老板。”   郑小高闻言反而松开了手,有点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然后整理了一下铁头的衣领,示意他坐下。   原本见此情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朱永伦看到场面缓和了,刚舒了口气,但见郑小高嗖一下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号猎刀,左手别住铁头,右手握持的猎刀像一条冰冷的毒蛇,迅疾刺了过去,顶在铁头腰间。朱永伦先是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一把将房门反锁,然后一个箭步闪到铁头身后,准备见机随时暴起。不过,朱永伦太高估铁头了,铁头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瘫作一团。只见郑小高把脸凑过去,皮笑肉不笑的轻声问到:“铁头,想死不?”   “不不不……不想……”铁头拼命猛摇头,还好人家是“铁头”,如果是“木头”或者“塑料头”,估计脖子已经摇断了。   “不想死那你可听好啰!”郑小高放慢语速,但眼中依旧寒光逼人:“我问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如果你不老实,老子今天就把你宰了!”   “问问问……您问!”   郑小高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怎么知道项老板的?”一边说着,另一边将手握的利刃顶得更紧了!   铁头只觉腰间一阵剧痛,似乎刀尖已经刺穿了自己的皮肤,哪敢不从,颤抖着回答道:“是马二娃!是马二娃给我讲的……”   郑小高似乎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下来,放开了铁头,退后一步,反手一比划将猎刀收进后腰。一旁的朱永伦这时才看清,郑小高穿的裤子内层有夹层,猎刀收好后一点也看不出来。   然后郑小高全身放松的坐下,仰靠在墙上,把脚抬放在前面的一根凳子上接着问道:“他怎么给你说的?”   此时铁头才换过劲来,低声答道:“前几天碰到马二娃,他自己告诉我的。”   “当时还有谁?”   “没有谁了!就我们两个人!”   “你是抱怨自己工资低,他就叫你去找项老板?”   铁头点点头表示肯定,想了想又小声说道:“他还说您是……是……是项老板的马仔。”   郑小高揉了揉额头,闭眼骂道:“狗日的马二娃!”接着沉思了几秒,又问铁头:“你家里还有多少东西?”   铁头想了想说:“不多了,好像还有5个货,哦不,好像是6个货……”   “算了!”郑小高打断道:“那些货当老子送你的路费,你马上回去收拾东西滚吧!我警告你以后不要乱说话!你敢乱说一句,老子回去杀你全家!”   “好好好……我滚我滚……”铁头早就吓破胆了,带着哭腔保证到:“我绝对不乱说,我什么都不会说,您放心……”说完开门后跌跌撞撞的正准备离开。郑小高又猛然叫住了他:“等等!你晓得项老板叫什么名字不?”   “我不晓得!马二娃没有告诉我。”铁头转过身,可怜兮兮的回答道。   郑小高没有再说话,挥挥手示意他离开,铁头就飞也似的下楼跑了。 正文 第四章 一吸解千愁   朱永伦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想问什么,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郑小高见朱永伦一脸茫然,就挤出笑容招呼道:“坐下吃撒,没事,没事……”   朱永伦一屁股坐下后苦笑道:“没事?你差点就捅人了还没事?你还是以前那个逼样!什么事先通知一声好不好?我早晚要遭你吓出心脏病!”   郑小高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个贱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天就想着那点小便宜,没出息!其实说实话,三五千块不算什么!钱是小事,钱不存在,不过有些事儿……”   朱永伦连忙接话表态度:“有些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再说我也没兴趣!小高,你放心!”其实朱永伦只是好奇为什么铁头一提起那个什么项老板,郑小高的反应的反应如此之大,不过见郑小高都这样说了,就没敢再问了。   郑小高赞许的点点头,又说道:“再说像铁头这样的人终究也只是跑腿的,哪像我们两兄弟……”郑小高本意是说铁头是纯粹马仔,自己不会这如此这般对待朱永伦,但话说到这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起身拍了拍朱永伦的肩膀说了句:“你先吃,我出门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朱永伦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就独自看着球赛,想着郑小高的承诺,平身第一次全神贯注的看起球赛来,不光看,还鼓着劲为英国队加油,嘿!那劲头鼓的,比英国足球流氓还狠!   郑小高其实只是出门打个电话,他毕恭毕敬的听完电话那头如此这般的一番指示,暗自琢磨了一番说辞后又回来了。朱永伦一见郑小高回来,就拉着郑小高凄凄的说:“小高,妈逼的葡萄牙刚才扳回去一个,2比1了。”   “不怕不怕,2比1我也赢了!”郑小高搂着朱永伦的脖子坐在身一起,说:“永伦,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啊,什么事。”   郑小高先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严肃的看着朱永伦说:“永伦,情况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一直有人送货,不过你既然来了,我怎么也不会让你饿肚子,虽然原本不需要两个人送货,但我不光给你也开出5000块的高工资,而且我还把下家做过筛选,让你负责的送货的几个客户都是最稳当的,这完全是我仗着兄弟感情关照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朱永伦确实觉得郑小高比较关照自己。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们俩就直来直去吧,以后全部货都由你负责送,给你一万块一个月!你干不干?”   朱永伦面露难色,他主要是担心风险问题,这玩意被抓到可不是小事,不过想到一万块钱,还是怦然心动。   朱永伦迟疑着没有回答,郑小高又轻轻说了句:“你自己考虑,也不强求,你愿意做的话,干一年你就可以还完债,还可以剩几万块,你不是一直想回重庆老家买台面包车跑出租?”   “干!我干!”朱永伦听到这里暗骂了一句:怕毛!该死卵朝天!然后一口答应下来。   “好样的!”郑小高也很高兴,狠拍了一下桌子,然后二人举杯一饮而尽。其实郑小高最近也为送货的事情头痛,最近接连几个送货人都干不长久,遇到太笨的不放心,太狡猾的也不行。例如这个铁头,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不仅能力差,还贪小便宜,其实给他加3000块的工资也不是大事,关键是他跨越了红线,这是一条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红线!相比之下,朱永伦还是要靠谱得多,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不论是胆识还是头脑都可以把铁头甩几条街远。   朱永伦此时心里也暗暗算计着:一个月的工资有一万块,全部货都自己送的话,虽然风险大了,但自己经手的货也多了,只要稍微克扣一点留下来,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正各自打着小算盘,冷不丁葡萄牙又进球了,二人宛如排练过般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哎呀!我日……”   朱永伦满面愁容的望着郑小高,郑小高硬撑着安慰道:“不怕不怕,还让半球呢,打平也算我赢!”   “是嘛?”朱永伦看到了一线生机。   两人怀着无比紧张的心情继续看球,当看到葡萄牙队又进了第三个球的时候,二人暴跳如雷,一起协同合作把场上所有葡萄牙队员的母亲都骂了个遍。直到最后比赛结束英国队也没能扳回比分,二人再次完美配合,将场上所有英国队球员的老婆骂了个遍。   直到转播完毕,郑小高还瘫坐在那里,口里喃喃道:“妈逼的让半球,结果居然就输了这半个球……”还是朱永伦坚强点,毕竟自己只损失了一次“包夜”,就劝郑小高回去睡觉了。郑小高狠狠道:“操!去你家!老子要吸两口!气死我了……”   两个倒霉孩子又一起回到冼村的出租屋,进门后郑小高就无比郁闷的坐在沙发上,一边招呼朱永伦取点货出来,一边随口问道:“怎么样?这里还行吧?”   “嗯,还行!”朱永伦正蹲着取毒品,也随口问道:“哎?对了,你住在哪里啊?”   郑小高没有回答,朱永伦也没有在意,等他挑出一小块海洛因送到郑小高面前时,只见郑小高阴晴不定的望着自己,他有点莫名其妙,问道:“咋了?”   郑小高一边用烟盒捣鼓着吸毒工具,一边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永伦啊,我实话告诉你,我住在哪里你是不该问的!我也不能让你知道我住哪里!懂不?”   朱永伦愣了愣回答道:“哦,我懂,我懂,我只是随便问问。”   郑小高见朱永伦面带惶恐,觉得自己或许搞得太过紧张,又笑着说:“哎,你别介意,虽然我们是好兄弟,不过有些事情吧……这就是规矩!知道不?还有,我今天就给你多说几句实话,你不仅不能知道我住那里,而且一般情况下你也找不到我!我和你联系的电话是专用的,而且很少开机,总之,这都是规矩!并非我不信任你!明白不?”   “明白,明白!”朱永伦直点头。   郑小高三下两下就做好了工具,熟练的用指甲挑了一点海洛因粉末放在锡纸上,拿起打火机一烤,然后吞云吐雾的吸食起来。朱永伦以前也见过别人吸毒,倒不觉得新鲜,不过亲眼见到郑小高吸毒,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郑小高吸了两口,似乎心情好了很多,笑眯眯的对朱永伦说:“来!整两口!”   “算了算了,我不整!”朱永伦连连摆手,还劝到:“小高,你也少抽点,莫抽上瘾了!”   “操!上瘾?”郑小高不屑道:“我除了试货,平时只偶尔吸两口,不会上瘾!绝对不会!”郑小高口气坚决,此时的他,永远不会想到自己八年后在重庆因吸毒致幻做出惊人之举。   又吸了几口,只见郑小高脸色潮红,虽然眼神越来越呆滞,却一副开心的样子,嘴里还哼起了小曲,话也多起来:“我说,你早点睡觉,明天我们事情还多着呢,争取明天就带你把全部下家都碰个面,最近两天我再教你分货,你恁聪明,应该学得快的……你去睡吧,哎,还有,你把全部裤兜都挑破。”   “为什么?”   “你走路的时候,只要身上有货,都要万分警惕,把货握在手里然后假意揣在裤兜里,万一遇到临检,顺势就从裤管丢掉,我们现在的生意小,一次送几个货可以用这个方法,东西多了就不行了。坐车送货,特别是晚上千万注意防备临时检查,在出租车上眼睛一定要放亮点!”   “哦……”朱永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由于毒品对皮肤的刺激,郑小高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还感觉有点痒,索性撩起衣服,无比享受的挠挠肚子,又继续念叨:“带货的时候记得外面用纸巾包上,他们说在纸巾上不容易查出指纹,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最后只强调一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反正一句话——打死不承认!不管你身上有货、没货、还是交易时被抓,都不要承认!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这个不要我教你吧?”   朱永伦打着哈欠应道:“晓得,晓得,这些我晓得,你放心。”   郑小高继续自顾自在的继续啰嗦道:“上月贵州帮有个傻逼身上只有几个货,被警察抓了后居然供出了‘货房’,最后被抄到七十几克货,真是猪头!这小子才19岁,只怪他自己太年轻没见过世面,这下够他受的了……”   朱永伦见原本冷峻寡言的郑小高此时像个话痨子,不知道他会念叨多久,就准备进到里间睡觉,郑小高一下叫住了他:“哎,哎,快点!朱,快点把垃圾桶给我递过来!”   朱永伦连忙端起垃圾桶递了过去,只见郑小高一把抓住垃圾桶,“哇”一声吐了,朱永伦还没有来得及放手,污浊物溅到了手上,只觉一阵恶心。郑小高哇哇的吐了几下,完后擦擦嘴,见朱永伦皱着眉头,就笑嘻嘻的说:“嘿嘿,不好意思啊……哎呀,吐着真爽……谁他妈说‘一醉解千愁’?老子说‘一吸解千愁’才是真的,要不你试试?”   朱永伦苦笑着摇头拒绝了,也不再理会郑小高,跑到里间睡觉去了。 正文 第五章 我不怕项伟   马二娃接到这个电话就心知不妙,因为他从电话里感觉到黑老七的语气不对劲,这让他很心虚。虽然马二娃的凶狠恶毒是公认了的,但在姐夫黑老七面前却总是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因为马二娃心里清楚,自己若要和姐夫黑老七比凶狠,就像一支大学生乐队和beyond比摇滚——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一进门,马二娃就瞅见黑老七赤裸着上身独自端坐在沙发上闷声抽烟,前胸上几条狰狞的刀疤随着精壮的躯干不停舞动着,见马二娃来了,冷冷白了一眼,一双三角眼中射出的阴毒让人发冷,马二娃最怕他这种眼神,连忙躲开,讪笑着招呼道:“哥,就你一个啊?姐出去了?”   黑老七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没头没脑的反问道:“你龟儿现在混好了?要翻天了?”   “没有……哥,又咋了嘛?”马二娃一边赔笑着辩解,一边在脑海中搜索最近干了什么混蛋事。   “没有?你龟儿在外面乱说些啥子?”   “哪个乱说的嘛?没有!”   “没有?”黑老七狠狠摁熄烟蒂道:“他们的那个马仔,叫什么头的,就是傻乎乎的那个,你跟他说什么了?”   “哦,他叫‘铁头’,好像已经走了嘛。我哪里给他说啥子嘛?那人就是一个憨包!”马二娃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晓得他是憨包你还恁多屁话?你龟儿脑壳遭门夹了?”黑老七越说越气。   “我真没有说什么!前几天我在冼村碰到他了,就打了个招呼而已。”马二娃狡辩道。   “打你妈逼的招呼,你那天是不是喝醉了乱说话?”黑老七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追问道:“你去冼村干什么?老子不是叫你莫去那里了?”   “哎呀,那天几个朋友喊去聚一聚,我现在很少去那边了。”马二娃连忙解释。   “几个朋友聚一聚?你龟儿肯定又拿货出去哄妹儿!”黑老七忿忿的。   “嘿嘿……没有……”马二娃说到这里一张馒头脸笑成了包子脸:“就是聚一聚嘛……那天来了三个,长得漂亮的两个都被我‘上’了……”   “你妈逼的!喊你龟儿莫跟吸毒女鬼混,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哎呀,哥!不存在,你莫担心,她们不认识我!”马二娃越说越兴奋,拉着黑老七的衣袖道:“哥,真的长的多漂亮的,据说还有几个,下次都叫出来,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一起耍!”   “操!耍耍耍!你一天就晓得耍!狗日的报应娃儿!”黑老七重重拍了一下马二娃的后脑勺,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你姐在里面睡觉呢——到时候不要喊多了,三四个就行了,人来多了吃起我们的货你不心痛啊?”   “好好好,我晓得!”马二娃连连点头。   说到货,黑老七才想起正事都没有说清楚,不过现在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就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对马二娃说:“二娃,我们自己做生意能赚钱就行了,你不要一天算计那些小九九,更不要和他们作对!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哥!”   “你把他当哥,只怕他没有把你当兄弟!”马二娃气呼呼的梗了一句。   黑老七本想发作,愣了愣,又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反正你莫乱来,你娃娃不要得意忘形,平时低调点,莫猖狂……”   “我没有猖狂,我低调得很!”马二娃连连表态。   “你低调个毛!你低调的话上次会和郑小高闹僵?人家不看我面子,早收拾你了!”黑老七有点恨铁不成钢。   “操!收拾我?”提到郑小高,马二娃一下蹦了起来:“他算鸡巴毛!他就是项伟的一条狗!别说他,就是项伟我也不怕!”   “啪”!黑老七再也忍不住,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马二娃眼冒金星,然后咬牙切齿的低喝道:“你想死啊?那容易得很,外面就是珠江,你跳下去就行了!”   黑老七的老婆听到外面吵闹,跑出来一看,只见马二娃正捂着脸傻站在那里,黑老七见老婆出来了,也没有招呼,他老婆已经猜到几分,一边数落着:“你个死鬼,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脾气不能改改?”一边心疼的去抚摸马二娃的脸。   “姐,我没事!”马二娃气呼呼的挡开姐姐的手。   “没事就滚!”黑老七大声骂道。   “哼!”马二娃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他老婆在沙发坐下,捋了捋头发,白了黑老七一眼,问道:“你干嘛打人家?”   “我打他?我是在救他!”黑老七冷冷道。   “二娃又怎么了?”老婆不解道。   “他现在目中无人,上次和郑小高闹僵了,刚才还说看不起项伟!你说我是不是在救他?”黑老七白了老婆一眼,又说道:“你这个倒霉兄弟以为在重庆的舞厅和旱冰场混过几天就是古惑仔了?现在有了几个小跟班就是老大了?项伟是什么人我最清楚,看着很低调,对人很客气,但他只要对人下手就会要人命!自从我坐牢时认识了项伟,他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手最黑、心最毒的人!而且他现在手下的马仔一个比一个厉害!你们马二娃惹得起?更别提他还经常养着杀手!”   老婆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我们确实惹不起项伟,但人家二娃其实是看不惯项伟压着你,还不是想替你出头。”   “日!他能替我出什么头?再说项伟哪里又压着我了?我最近还在计划找他合作一个大项目!我们男人的事,你莫多嘴!”黑老七狠狠的说。   他老婆瘪了瘪嘴,不再啃声。而黑老七陷入了沉思,继续策划着那个大项目……   这段时间朱永伦感觉还不错,他很快就熟悉了送货流程,全部下家也都接上了线。他现在有了个新名字,叫“阿兵”,他也开始学着郑小高称呼下家叫”客户”。这些“客户”有的每天要货、也有的隔一天、两天甚至几天才要一次货,朱永伦合计了一下,平均每天大约能卖掉四、五十克海洛因。不过朱永伦并不知道卖掉的这些东西能赚多少钱,他也没有问过,在这一点上,朱永伦很懂事,不该问的确实不会问,他也没什么兴趣,他只关心自己的万元月薪。   朱永伦是个聪明人,只花了几天时间,他就已经摸清楚了在哪些客户身上可以“短斤少两”,有几个客户来“进货”回去后还要再次分零出售——这种肯定不能少,人家回去肯定要“过称”的;而买去自己吸食的、或者一次进货量稍微大点的,都会被朱永伦“克扣”那么一丁点。当然,朱永伦很有分寸,也不贪心,比如客户要10克,他就给人家称9.8克,这样加上包货的塑料胶,基本上刚好。朱永伦的原则是:绝对不能让客户们有任何反映,不然怎么面对郑小高啊?而且朱永伦已经渐渐感觉到郑小高后面还有人,这让朱永伦更觉悚然——郑小高也算是个厉害人物,能轻松驾驭郑小高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永伦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仅习惯,还有点享受。每天送货就那么几次,都不太远,所以平时大多时候都很闲。他听从郑小高的劝告,买了些运动装、牛仔裤、波鞋来穿起,出门时还弄点随身听插在耳朵上装模作样的听音乐,因为郑小高告诉他,走在街上越像本地人越好,如果看起像个大学生之类的就更好了,送货人就要平凡普通才更安全。   身处在这个五光十色、喧嚣繁华的大都市,朱永伦每天都要给自己敲警钟才能管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还要存钱还债呢!在这一点上,朱永伦越来越感激郑小高:郑小高不仅经常带朱永伦去坐地铁、逛天河城、吃西餐,还隔三岔五的带着他去天河村的小发廊嫖妓,朱永伦是用这样的玩笑话表示感激的:小高,你这样对我,我只有卖屁眼来报答你了!   其实自从朱永伦接手送货业务后,郑小高也少了很多烦恼和担忧,也少了很多杂事。郑小高只管每隔两天给朱永伦送货、收钱就没什么事了,账目也从来没有错过。看来自己没有选错人,在这个问题上,老大也很满意,他派人监视过朱永伦,发现这家伙很聪明,交货的时候朱永伦总是先把货装在烟盒里藏在路边的花坛,然后收好钱再告诉客户在哪里取,自己转身就走。老大问过郑小高,郑小高说还没有来得及教他这些,看来朱永伦居然是无师自通。据郑小高对他的了解,朱永伦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心狠手辣,但也绝非孬种,再加上欠下一屁股债走投无路,应该说他是最佳人选。   这天朱永伦走路给一个客户送货,这个客户据郑小高说是最稳当最安全的客户。什么样的客户才是稳当的客户呢?不用郑小高多说,朱永伦自己也想象得到:有一份稳定、正当的职业,买毒品仅用于自己吸食的人!而其他的客户,例如买货来继续分零的肯定不是最稳当的,因为你不知道他的下家是什么人,这个行当被警察从下至上一锅端是常事;而买来毒品用于注射吸毒的客户也不稳定——不知道哪天搞过量就死掉了;买毒品自己吸食的客户中,从事着非法勾当的也不稳当,比如小偷小摸、包娼设赌或者坑蒙拐骗的,这些人不知道那天就折进去了,搞不好为了立功把自己检举出来也说不定。关于这一点,郑小高很有把握的夸过海口:这些下家都不会、也不敢把我们吐出来!朱永伦估计郑小高的自信不是源于他自己,因为他虽然也算强人,但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能量,朱永伦觉得这可能是因为郑小高后面的那个人。不过不管郑小高怎么保证,朱永伦还是很小心,毕竟每天带着毒品出去送货的人是自己,这可大意不得。所以朱永伦在与客户交易的时候总是加倍小心,除了最稳当的两个客户——其中一个就是今天这个客户。   这个客户是个女孩子,也说四川话,看样子和朱永伦年纪相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挺漂亮。虽然每次她到楼下来拿货的时候都是素颜打扮而且只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但还是难掩其天生丽质。她身材高挑匀称,一头齐肩的长发总是那么飘逸柔顺,只是那张漂亮的瓜子脸显得太过白皙,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而且这个女孩很有礼貌,对朱永伦也很客气,她一般每三天要一克货,每次递钱的时候都要说声“谢谢”,弄得朱永伦每次克扣她的分量时都有点心生歉意,当然,歉意是歉意,朱永伦依然还是要“抠”人家的货。   这个女孩住在翠湖山庄,这是个新建的高端小区,离冼村不远,这个女孩也不像其他客户那样要货时催得人鸡飞狗跳,所以给这个女孩送货,朱永伦总爱走路去,大约只有三、四公里的路程,沿着黄埔大道两边繁华整洁的街道走着很惬意。   不过这天送货很倒霉,眼看快到了,突然下起了大雨,纵然朱永伦跑得飞快,还是被淋得成了落汤鸡。到了楼下,女孩正站在楼道里等他,见朱永伦全身湿透了,关注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朱永伦一边把货递给女孩,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   女孩把钱给了朱永伦,见他准备转身离开,迟疑着问了一句:“这雨好大,要不,你,你上去坐会儿?”朱永伦见雨越下越大,想了想就和女孩一起上了楼。   一进门,朱永伦边换鞋边四处打量,只见房间不仅装修豪华,而且干净整洁。女孩招呼朱永伦随便坐就进了里间。朱永伦正在暗叹沙发的柔软舒适,女孩提了一件睡衣出来,对他说:“你换下来吧,我帮你吹干,不然要感冒的,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吧。”   朱永伦见女孩对他如此关心,心里很感激,推辞了一番还是去卫生间把湿衣服换了下来。换好衣服出来,女孩一把就将湿衣服抢了过去,提起电吹风就开始吹起来。朱永伦有点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女孩看了他一眼说:“你坐啊,看电视吧,一会儿就好了,对了,衣服你穿着合身不?是我老公的,你将就一下。”   “合身合身……谢谢谢谢……”朱永伦连连道谢,心里嘀咕着:老公?   女孩似乎看出了朱永伦的担忧,笑了笑说:“他很少回家……对了,我叫菲菲,你好像叫阿兵吧?   “嗯,对。”朱永伦胡乱应答道,他们以前通电话时很少称呼对方。   只见菲菲低头专心致志的吹衣服,微微皱眉,真是楚楚动人,朱永伦心里感觉很复杂。一般吸毒的人拿到毒品一定是立即开吸,哪有菲菲这样的闲心帮你吹衣服哦!再说菲菲每三天才要一克货,说明她毒瘾不大,想到这里朱永伦不由得暗自惋惜道:哎……如此好的女孩啊!真可惜! 正文 第六章 冲突   从菲菲家出来,朱永伦觉得心里堵得慌,想找郑小高聊聊,但郑小高的电话却打不通,朱永伦就这样胡思乱想、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这是朱永伦第一次因为“生意”觉得良心不安。到凌晨一点多,郑小高才打电话过来,叫朱永伦去猎德老地方吃宵夜。   二人又坐到楼上包房,照例点了几个川菜,朱永伦吃了几口,如同嚼蜡,还是忍不住问郑小高:“小高啊,我们那个叫菲菲的客户你熟不?”   “菲菲?”郑小高想了想说:“哦,那个美女嘛,怎么了?”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是我们重庆老乡嘛,长得挺漂亮的。”   “是漂亮,她……她是个什么人啊?”朱永伦终于把最想了解的事情问了出来。   “操!你想泡她啊?”郑小高笑骂道:“你别妄想了,人家男人有钱得很!”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人挺好的。”朱永伦连忙否认。   “人是挺好!不过还不是人家的二奶!”郑小高很不屑。   “哦?是……是二……人家包养的啊?”朱永伦有点意外。   “是撒!是人家的二奶撒!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的,她家好像比较穷,以前在中山那边的什么厂里上班,因为长得不错嘛,就被老板看上了……喏,现在就被人家包起来当二奶咯……”郑小高说到这里有点忿忿不平道:“妈逼的,还是当女人好啊,只要模样好就行了!哎,你说我们如果是漂亮女人,愿意当二奶不?反正我是愿意,给老子钱就行……”   朱永伦没有心思与郑小高戏言,打断道:“她怎么开始吸毒的?”   郑小高白了他一眼道:“操!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最初是他男人辗转托关系找到我们买货的!”   朱永伦听到这里傻了眼:“啊?什么?他男人帮他买货啊?那这个男人不是在害她吗?”   “你猪头啊?这些老板对二奶难道是真心的?大家还不都是各取所需嘛!”   “哎……真是的!菲菲长得漂亮,心地又善良,对人也体贴,真是太可惜了。”朱永伦发自内心的感叹到。   “狗日的!你爱上人家了?”郑小高笑了起来:“那这样办嘛,你去追求她撒,你虽然没有钱嘛,就用你的真爱去打动她啊!哈哈……”   朱永伦没有理会郑小高的嘲笑,若有所思的说:“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些,我只是觉得她该戒毒。”   “你妈逼的说啥呢?”郑小高跳起来锤了朱永伦一拳,低骂道:“贩毒的叫人家戒毒?都戒了我们喝自来水啊?”   “哎呀!我不是这意思!”朱永伦正色道:“你难道不觉得菲菲这样的好女孩太可惜了?”   郑小高和朱永伦对视了两秒,也叹了一口气:“哎……你想这么多干什么?再可惜又有什么用?她自己沾上毒瘾,又不是我们叫她吸的!我们不卖给她,自有其它人会卖给她!这些事情怎么说得清楚?”   朱永伦想了想,没有再出声,闷头喝酒。   突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从楼下传来,郑小高连忙起身准备去看个究竟。刚推开门,就听见饭馆老板在苦苦劝说:“上面包房真的已经有人坐了。”郑小高定睛一看,是马二娃一帮人来了。马二娃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往楼上闯,一抬头也看见了郑小高。马二娃愣了愣,随即夸张的大声吼道:“啊呀呀!居然是我们高哥啊?闹着您老人家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马二娃身后几个马仔其实也认识郑小高,都不冷不热的招呼了一声。郑小高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波澜不惊的轻问道:“二哥,你们吃宵夜嗦?一起吧?进来坐,再点几个菜……”   “哎呀!高哥哥!你开什么玩笑呢?叫我二哥?你不是折杀兄弟吗?”马二娃奸笑着说道。   饭馆老板见他们都相互认识,就默默退下了,朱永伦这时也探了头出来,马二娃见状又夸张的叫道:“哎呦,高哥在谈事情啊?我还以为你整了一个美女在里面谈情说爱呢!”   “呵呵……”郑小高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应。   马二娃见郑小高不咸不淡的样子觉得索然无味,再看朱永伦比较面生,又比较年轻,猜想可能是郑小高新收的马仔,就阴阳怪气的讽刺道:“兄弟不错哟,有前途!跟着我们高哥呀,那可是——有吃有喝,晚上还有咪咪摸!”   朱永伦见郑小高面无表情,已经把二人的关系猜到几分,对马二娃不怀好意的挑衅顿时火起,高声骂到:“摸你妈的咪咪!”   马二娃一愣,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外表普通的黑脸少年居然敢骂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发作,身后几个马仔跳了出来,怒吼道:“你妈逼的说啥?弄死你龟儿!”   朱永伦毫不示弱,指着最近的一个马仔又骂道:“我说摸你妈妈的咪咪!”   这个马仔是个瘦高个,左手把朱永伦的手一把刨开,右手顺势一掌就向朱永伦推去。朱永伦退了两步,随即奋力一脚正中瘦高个的小腹,瘦高个当即“哎哟”一身蹲了下去。另外几个马仔见状均叫骂着冲了过来,其中一个还掏出一把匕首,朱永伦毫不畏惧,转身回包房顺手操起一个啤酒瓶“哐当”一下砸碎,将瓶子的玻璃尖对着几人怒吼道:“来呀!”几人愣了半秒,都扭头看着马二娃的反应,而马二娃又看着郑小高,只见郑小高默然抽身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眼看着眼前的一起,既没有劝架的举动,好像也不准备动手。马二娃见朱永伦不是软蛋,又见郑小高满有把握的高深模样,心中暗揣:这个傻逼挺嚣张的,难道又是项伟手下的杀手?想到这里,顿觉胆寒,暗暗后悔,原本只想在马仔们面前揶揄几句郑小高来长长脸,没想到这个傻逼跳了出来,这下只好自己来收场了。   马二娃提高音量喊了一句:“哎,哎,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吃火药了?把刀收起来!”几个马仔原本就忌惮一旁站着的郑小高,见老大发了话,正好找到了台阶下,都停了手。马二娃又骂道:“你龟儿几个脑壳是旷的?都是好兄弟伙吵什么吵?”然后又上前搂着郑小高的脖子展示给朱永伦看,用数落的口气说道:“你兄弟也是!这么冲动干什么?我可是小高的内伙子兄弟,是吧?小高?”郑小高挤出笑容,生硬的笑了笑说:“是。”然后扭头问朱永伦:“吃好没有?吃好了我们就走吧。”说完不顾马二娃的假意挽留就下楼离开了。   出门走了几步,朱永伦正想问刚才那人是谁,郑小高倒先开口了,他颇有深意的笑问道:“永伦,没想到你还是挺冲的啊?”   “小高你啥意思?你今天才认识我?”朱永伦有点不解。   “你误会了!很多人只有在自己的地盘才厉害,没想到你离开了重庆还是敢挑事儿。”   “操!哪里是我挑事了?分明是那傻逼想臊你的皮嘛!”朱永伦脱口而出:“奚落我两句没什么,我忍了!谁他妈的敢挤兑你,老子马上搞他!”   朱永伦这句话让郑小高心头一热,他此时才真正觉得朱永伦的率真耿直并未改变,至少对自己依然是兄弟情深!郑小高强压住心中的那丝感动,慢慢说道:“刚才那人叫马二娃,和我们是同行。”郑小高回答道。   “他拽个毛!他不是开始牛逼得很嘛?后来又怂了?”朱永伦还有点生气。   郑小高表情严肃的对朱永伦说:“永伦,我给你说,马二娃不怂!以前我们一起搞过人,他下手黑得很!”   “啊?你们一起搞过人?你们还真是兄弟伙啊?”朱永伦诧异的叫了起来。   郑小高无奈的笑了笑说:“曾经是,前不久已经闹僵了,不过你也别去招惹他们,马二娃的姐夫哥叫张志兵,外号‘黑老七’,是他们一帮的头儿,那人是个硬货。”   “哦,是这样啊。”朱永伦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事情闹僵了?”   郑小高叹了口气道:“其实还不是为了钱,我们指定他们必须在一个上家那里进货,价格要贵点……”   朱永伦不解道:“贵点人家肯定不愿意撒,那你为什么要指定他们去那里进货?”   “不是我指定,是……”郑小高说到这里顿时觉得失言了,连忙住口,敷衍道:“哎不说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又走了两步,郑小高突然停住了脚步,直勾勾的盯着朱永伦问道:“永伦,刚才那场面如果我不在,就你一个人,你敢不敢搞他们?”   “操!我怎么不敢?人多我就怕了?那次在菜园坝水果市场,你也在场,我虚没有?”朱永伦拍着胸膛应答道。   郑小高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推荐朱永伦去干那件事!他行的! 正文 第七章 杀人   “我操!”郑小高心里暗骂了一句,只见黑老七一行五、六个人正迎面从酒店大堂进来,自己刚跨出电梯,躲也躲不开,只得硬着头皮招呼道:“七哥,去哪儿啊?”   黑老七见到郑小高显得很高兴,一把抓住郑小高的手臂道:“嘿!小高,我正想找你呢!走走走,上去聊几句。”   郑小高无奈的苦笑着又被黑老七拉进了电梯,众人来到酒店三楼桌球城,几个喽啰吆喝着打起了桌球,黑老七把郑小高拉进了旁边的包间茶座。   服务员进来送上了茶水刚离开,黑老七就坐到郑小高身边,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伟哥最近在忙干什么?”   郑小高有点莫名其妙,嘴上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没……没干什么啊。”心中暗想:难道那件事情被黑老七知道了?   黑老七见郑小高有点防备他,叹了口气道:“哎……伟哥这人也真是的,那次不过斗了几句嘴而已嘛,就没有再和我联系过了,电话号码换了也不告诉我,你说多大点事儿?有什么事都叫下面的兄弟给我打的电话,亲自给我说不行啊?我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想当初我来广州的路费都是他给我出的……哎,对了,你兄弟也不对哦,你电话变了也不通知我,我都找你几天了……”   郑小高连忙解释道:“七哥,看你说的,我们都经常换号码嘛,做这个生意,你知道撒……”   黑老七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说道:“是,我知道。不过我们几兄弟还是要经常一起耍撒,好久约一下伟哥,我请你们出来坐坐,我把马二娃也叫上,听说上次你俩在新天河宾馆那夜总会里差点打起来了?我已经把他骂了,马二娃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郑小高见黑老七态度诚恳,心里反而犯了嘀咕:妈逼的黑老七今天葫芦里买什么药呢?嘴上也客客气气的回应道:“七哥,那事儿是我不对,我那天喝多了,不怪二娃。”   “哎呀,你看嘛,还是你会说话,狗日的马二娃有你一半就好了,谁叫我摊上这么一个小舅子?”黑老七又清了清嗓子说:“兄弟,今天找你是有个事儿和你商量一下。”   郑小高知道黑老七要说正题了,也压低声音说:“七哥你和我客气啥?什么事儿您说。”   黑老七端起抿了一口茶,小声说道:“我前不久去了趟香港,到那边的夜场里去逛了逛,发现那边现在已经不流行‘海白菜’了哟……”   “海白菜”就是指海洛因,听到这里,郑小高心里那块石头才落了地:哦,原来黑老七不知道那件事,那还好。然后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啊?不流行海白菜了?那流行什么?”   “摇头丸!”黑老七神秘兮兮的低语道:“那玩意就像药丸一样大小,也不用工具,直接放在饮料里就吃掉了。你不知道那场面,夜场里的年轻人都玩那东西,我也试了一粒,嘿!还真他妈带劲,我也在里面嗨了个通宵……”   “您的意思是?”郑小高虽然没有见过,但其实也听别人说过摇头丸,但他知道黑老七今天肯定不是来和自己交流摇头丸快感的。   “我的意思是这样,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这边也会开始流行摇头丸,话说就算吃屎也要吃热乎的,我打算下一步开拓摇头丸业务,那玩意据说利润高得很,一颗二三十块的价格,进了夜场可以买一百块!我这个人干什么事都想着兄弟们,有钱一起赚嘛!你说是吧?你回去给伟哥说,我算他一股,共同合作,我们两兄弟都是共进退的嘛!”   郑小高听到这里暗中冷笑:有钱一起赚?操!你他妈的是自己干不下来,想借我哥的势力罢了。不过嘴上答应得飞快:“行啊!这是好事儿啊!我回头给伟哥说说。”   二人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几句,郑小高就推说有事离开了。   郑小高确实是有点事,他出门后就打电话给朱永伦,问他在不在家,朱永伦说不巧正在外面送货呢,郑小高想了想说:“那你忙完快点回来,我在出租屋里等你。”   “小高,什么事?   “当面说!”郑小高口气很严肃,随即挂断了电话。   朱永伦暗自纳闷,心中猜想着郑小高找他是什么事情,脚上也加快了步伐。他今天正好又是去给菲菲送货。自从上次“进屋避雨”后,朱永伦每次送货见到菲菲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虽然几次见面都是程序化的递货、交钱,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朱永伦看着菲菲白皙的脸庞,越看越觉怜爱。这天见到菲菲,只觉她精神状态又差了一些,菲菲接过货正准备转身离开,见朱永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了一句:“阿兵,怎么了?有事吗?”   朱永伦话到嘴巴最终还是缩了回去,含含糊糊的回答道:“没……没事,我……你……”   菲菲见朱永伦支支吾吾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什么你啊我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永伦见菲菲的笑颜面若桃花,只觉心神摇曳,突然灵光一现,微笑着问道:“我是看你平时比较闲,想问问你一天到晚忙些什么?”   菲菲闻言脸色黯淡了下来,回答道:“我啊?我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事做,就窝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电视,最多到外面的商场逛逛。”   “那,那他……你老公……”朱永伦躲躲闪闪的问到。   菲菲低下了头,一脸哀怨的低声回答道:“他……他很忙,偶尔回来睡一晚……”   “那你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吗?有没有关系好点的老乡什么的?”朱永伦关注的问道。   菲菲想了想回答道:“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以前上班认识的几个小姐妹都在厂里上班,比较远,她们又忙……”说到这里顿了顿,菲菲抬起头看了朱永伦一眼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你了——能经常见到的老乡……”   菲菲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差点让朱永伦站不稳当,朱永伦连忙躲开菲菲的目光,关切的说:“你这么闲,可以去学点东西啊!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嘛!比如学学电脑、或者英语什么的,是吧?将来用得上也说不定啊!”   这话一说让菲菲顿时眼睛里闪出了光芒,感激的看着朱永伦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不口,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朱永伦想着郑小高还等着自己,就没有逗留,径直走出小区坐了辆出租车就离开了。朱永伦在出租车上暗暗高兴,看来菲菲有这个意愿走出家门去学点什么东西,其实朱永伦本意并不是打算叫菲菲出去学会什么技能,而且希望她过得充实一点,因为朱永伦分析她是因为太空虚寂寞了才会吸毒的。想到这里,朱永伦不由得暗自得意:我可没有叫菲菲戒毒,到时候她真戒掉了,郑小高也怪不得我。   回到出租屋,郑小高正在看电视,见朱永伦回来了,连忙把电视关掉,一把将朱永伦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表情严肃的说:“永伦,给你说个事。”   朱永伦见郑小高正襟危坐的样子很诧异,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嗯……是这样……”郑小高放慢了语速道:“你在重庆欠了人家多少债来着?”   “六万块,咋了?”朱永伦觉得不解。   “六万块……嗯……六万块……”郑小高念叨了几句,然后问道:“那如果你跟我一起去办件事,办完给你八万块,你愿不愿意干?”   “八万!”朱永伦一听差点跳了起来:“好啊!什么事?”   “杀人!”郑小高冷冷回答道。   朱永伦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郑小高一本正经的样子心知不是玩笑,心里开始打鼓,过了几秒才一脸错愕的轻问道:“杀谁?”   “杀谁你不用管!一起都已经安排计划好了,你就回答干还是不干?”   “嗯……是帮你杀人?”朱永伦开始犹豫起来。   郑小高冷笑了一声:“哼!算是帮我杀吧!反正他必须死!”   朱永伦低下头半天没有啃声,脑袋急速运转中:帮你郑小高提刀打架砍人我义不容辞,可杀人?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八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啊,回老家县城里买套大房子都够了……再说只要把债还清了,那日子过得多逍遥啊?而且郑小高做事总是滴水不漏,万一整件事情确实都操作得天衣无缝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小高看出了朱永伦迟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兄弟,你考虑考虑吧……最近几天给我个准信。”说完就走了。   朱永伦这几天心里很矛盾,也很纠结,虽然郑小高没有再提起过那事,但他把那件事的各种场景和事件的发展无数次在大脑中假设演练,就像在脑海中拍电影,朱永伦觉得自己快疯了。这天电话响了,一看,是菲菲打来的,朱永伦一开始不想接,他认定菲菲又是想买货,觉得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心里难免有点气馁。不过菲菲好像不罢休,连续打了几通,朱永伦只得接了起来,只听到菲菲语气即关注又焦急:“阿兵?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怎么了?”   “唔,没有,刚才在冲凉。”朱永伦撒了个谎,又问了句:“你有什么事?”   那边好像有点语塞:“嗯……没……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在干嘛?”   朱永伦感觉到菲菲态度有点羞涩,心中暗喜,反而做出一副冷淡的口吻回答道:“我在家看电视,你没什么事儿那就这样吧,拜拜……”   “哎,你……不是……”菲菲感觉朱永伦要挂电话,连忙叫住:“我想请你吃晚饭,你有没有时间?”   “嗯……吃晚饭啊?我想想啊……”朱永伦假装在思考——其实人已经在沙发上跳了起来,还差点撞到了天花板,但还是用一种勉为其难的逼样子回答道:“那……咳!那好吧……”   吃饭的地方在天河城旁一家西餐厅,朱永伦点餐时很有风度:“麻烦你,我要一份菲力牛排,黑椒,七成熟。”其实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吃过这玩意儿,不然要出洋相。开始菲菲没怎么说话,只是暗中偷偷瞄了朱永伦几眼,愈发觉得这个黑脸少年更顺眼了。席间朱永伦随意问了一句:“哎,你最近怎么样?”这句话让菲菲打开了话匣子:“哦,我还好啊!我前天就去报了一个计算机培训班,还不错,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还约我周末一起去白云山玩呢!还有那个老师也很好,对我特别耐心,还夸我很聪明呢!”   朱永伦闻言冷不丁问道:“你说的那些个同学和老师都是男的吧?   菲菲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朱永伦话中有话,就娇叱一声:“你什么意思啊?”   朱永伦嘴角一扬,淡淡一笑道:“你长得那么好看,那些男的当然都围着你转咯。”   菲菲感觉到朱永伦酸溜溜的语气,低下头佯怒道:“人家哪里好看了嘛?”   朱永伦正色道:“你好看啊!你好看得很!你比小花好看多了!”   菲菲抬起头,一头雾水道:“小……小花是……是谁啊?”   “小花是我老家喂的那条狗,挺好看的!”朱永伦努力憋着没有笑。   “啊呀!你龟儿子的!”菲菲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一瓶红酒快见底了,菲菲话也多了起来:“阿兵,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呵呵……我也算好人?”朱永伦苦笑道。   “你是个好人啊!”菲菲一本正经的说道:“或许你现在做的事情不一定对,但人们不都这样嘛?我们做很多事情都是因为身不由己的啊!就拿我来说,这几年我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哎……”说到这里,菲菲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这话触动了朱永伦的心扉,他满眼爱怜的看着菲菲说:“你别说这些了,很多事情都不要去追究对与错,只有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反正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菲菲用力点点头,似乎听懂了朱永伦的暗示,自顾自的小声喃喃道:“其实我也想改变,改变现在的一切!我的要求也不高,我最想回到重庆老家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能照顾自己的家人,自己做一点小生意什么的,平平安安的,多好啊!现在的这个男……男朋友有钱,不过其实我不贪钱,只是现在自己没办法……我觉得吧,钱多钱少不重要,我只想嫁个踏踏实实,真心真意对我好的男人……”   朱永伦听到这些话,原本该感到高兴,奇怪的是,此刻心里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闷声不响的又喝了不少酒。   吃完出来,两人礼节性的说了两句告别的话,菲菲拦下出租车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一刹那,朱永伦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将菲菲拉过来猛亲了一下脸颊,菲菲愣了,不知所措的看着朱永伦,正想说点什么,朱永伦却转身快步离开了。   朱永伦快步走着,此刻的羊城,华灯初上,五光十色,朱永伦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想着菲菲刚才说的那些话,朱永伦觉得心很乱:菲菲其实是个简单的好女孩,她应该过得幸福!她的要求并不高!我有资格追求她!我也有能力照顾她!   朱永伦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点燃一支烟,借着酒劲望向远方雄伟恢弘的“华南第一高楼”——中信大厦,心中平添了一分悲壮豪情,他牙狠狠的低骂了一句:日他娘的!该死卵朝天!心一横,然后掏出手机给郑小高拨了过去:“小高,那件事情老子干了!” 正文 第八章 对方有没有枪   朱永伦这边一确定下来,郑小高那边也忙开了,经过一番安排和策划,几天后郑小高又来到出租屋找到朱永伦。   一见面,郑小高就开门见山说道:“永伦,把你的手机给我,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们坐明天的火车回重庆,你准备一下,只带件厚衣服就行了,现在重庆冷。”   “回重庆?”朱永伦直到现在才知道是回老家“办事”。   “嗯,回重庆!”郑小高想了想又说道:“永伦,有些事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反正你相信我就行了!”   “嗯!我相信你!”朱永伦语气肯定。   第二天朱永伦赶到广州火车站进站口,郑小高几人已经在等他了。见朱永伦到了,郑小高简单的说了句:“来了?走吧。”说完几人就进了站。除了郑小高,另外两人朱永伦都不认识,他们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朱永伦简单的点了点头,一行四人直到上了列车的软卧包厢安顿好,郑小高才介绍道:“喏,这是阿兵,我兄弟。阿兵啊,这是‘大象哥’、‘烧烤哥’……”   朱永伦连忙起身分别和二人握手,这个“大象哥”其实年纪很轻,朱永伦觉得他可能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大象中等个头,体格健壮,短发,浓浓的剑眉下一双虎眼炯炯有神,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认识,朱永伦打死也不会猜到这个大象居然也是“同道中人”,因为这个大象不仅相貌堂堂,而且穿着考究:上穿一件质地上佳的浅色衬衣,下穿一条笔挺的深色西裤,脚上锃亮的皮鞋一尘不染,完全是一副银行职员或者公司白领的打扮;另一个“烧烤哥”年纪稍长,大约三十岁,也是中等身材,稍微有点胖,偏分头下一双小眼睛似乎没有睡醒,慵懒的瞄着眼前的一切,他穿着一套普普通通的运动装,懒洋洋的和朱永伦握了手就又窝在床上了。   一路上,几人没有太多的交流,偶尔聊几句也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朱永伦感觉大象对人要热情点,还主动和和自己聊了几句,而那个烧烤就要深沉多了,一路上除了闷声不响的喝拉罐啤酒,几乎不怎么说话。   列车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山城重庆。几人一下火车,都不约而同的拉紧了衣领,现在已是12月份,重庆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几度。几人径直来到火车站广场停车场,一辆破旧的长安面包车已经在等待他们了。大家钻进面包车就亲热的和驾驶员打招呼:“哎,鸿哥,胖了哟!老家的伙食是要好点嗦?”这个鸿哥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穿着平常,扮相普通,活脱脱是个木匠、电工之类的工人模样。他见朱永伦面生,不觉多看了一眼,郑小高连忙介绍到:“鸿哥,这就是阿兵……”朱永伦想起身握手,鸿哥摆摆手表示不必了,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汽车经过长江大桥径直出了城,沿着210国道开了大约半小时停下了,这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鸿哥熄了火,转过身对大家说:“就在前面了,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现在我们等会,东西马上送过来。”   朱永伦见状开始紧张起来,但见几人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稍感安心。鸿哥抽身笑着拍了拍大象的头说:“小子,打起精神,今天就看你的了!”大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鸿哥又问朱永伦:“兄弟,以前弄过人没有?怕不?”   朱永伦心怕大家会瞧不起自己,咬牙肯定道:“不怕!怕个锤子!”   这时,一辆本田商务车滑到一旁,下来一个年轻人,先朝面包车看了一眼,然后打开后尾箱抱了一个大箱子送了过来。大象和郑小高连忙去接箱子,年轻人丢下箱子只和鸿哥招呼了一声就上车离开了。鸿哥招呼几人打开箱子,朱永伦随意瞄了眼只觉头皮一麻,因为他赫然看见几把黑黢黢的手枪!鸿哥神色自若的安排道:“一会我们就在车里,阿兵和大象上去搞,你们两个谁用枪?”   大象回答道:“无所谓,阿兵玩过枪没有?”   朱永伦不敢吹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不会用枪。”   大象抓起一把三棱刮刀递给朱永伦,说道:“那你用这玩意捅他,我拿枪!”   朱永伦接过刀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郑小高见状给朱永伦解释道:“那家伙有两个马仔见过我们几个,除了你和大象。我们不确定那两个马仔今天在不在他身边,为了保险,只能让大象和你上去动手,一会大象用枪比着他们,你上去搞!”   鸿哥插话道:“你们两个不要怕,大象不要轻易用枪,用枪打伤人比用刀捅死人还严重!因为只要用枪伤了人,公安部门就会设立专案组!但是如果他妈的谁敢还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就用枪崩他!怕个毛!这段时间我都摸清楚了,这个镇上的派出所晚上只有三四个值班民警,等到他们出警,我们早就从一条乡村路绕回了国道,这条路线没有收费站,也没有监控,再说这辆车也是黑车……”   这时烧烤冷不丁问了一句:“对方有没有枪?”   “这个我一直没能确定,但就算有,他们在老家镇上也肯定不会随身携带,他们哪里能料到有人会直接冲到老窝干他?”鸿哥说到这里有点得意:“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朱永伦见几人一边若无其事的聊天,一边面不改色的捣鼓着手枪,强忍着紧张,心里暗骂:你龟儿几个真的一点都不怕?难道都是杀人如麻了?大象看出了朱永伦的紧张,就对他说:“兄弟,莫怕!这刀一刀致命,找准地方狠狠捅一下就搞定了!”朱永伦禁不住将别在腰间的刀又抽了出来看了看,三棱刮刀其貌不扬,但朱永伦心里清楚这刮刀锋利无比,三面刀刃都是用于车床加工,用在人身上确实是一刀致命!   鸿哥看了看时间,说了句:“嗯,差不多了。”然后发动汽车再次出发了。   面包车趁着夜色如鬼魅般拐进一条支路,开了十来分钟进入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是个典型农村小乡场,一溜破旧的小楼沿着公路排开,还在才晚上7点不到,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街边几盏昏黄的路灯也了无生气,街面上稀稀拉拉只有几家商店和饭馆还开着门。最后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鸿哥把车熄了火还关掉了车灯,面包车犹如一条鳄鱼隐匿起来。鸿哥指着对面一家无名茶楼说:“喏,这卵人只要在老家,天天下午都在这里打牌,一般打到7点多钟就会出来到对面酒楼吃饭,中午的时候我看到他进去的,现在也应该在里面,一会儿他出来的时候你们把人认好!再等他们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就下手!”   等了大约半小时,一行数人从茶楼里走了出来,鸿哥指着其中一人低声道:“看!就是穿皮西装那个!”只见那个“皮西装”走在最前面,是个瘦高个,大约三十多岁,正在叫骂着今天手气不顺,后面跟着几个喽啰,都是些年轻人。等几人进了酒楼,鸿哥表情也郑重起来,命令道:“大家准备好,他们吃饭不怎么喝酒,一般都是半个多小时就吃完出来了。”大象当即把手枪上了膛别在腰间,烧烤提醒道:“大象的枪上膛就行了!我们的枪不用上膛,这玩意没有保险,也不能退膛,麻烦得很!还有,大家把手机、什么证件之类的都留在车上,别掉到现场了!”   朱永伦以前提刀打架从来没有怕过,但这种近似于暗杀的行动让他觉得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狂跳不止,只觉脚底板都开始冒冷汗,只得狠咬牙关才能忍住身体不发抖,烧烤冷眼看着朱永伦,淡淡的说道:“兄弟,我知道你紧张,但其实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他们胆敢还手,老子下去把他们全杀了!你也别怕被警察抓,这家伙仇人多得很,鬼才知道是我们干的,再说了,富贵险中求!你说是不是?”   朱永伦看了烧烤一眼,只见他还是那副没有睡醒的慵懒样,但言语中那份冷静和狠毒让朱永伦直感咂舌:原本以为郑小高就是狠角色了,没有想到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厉害!   又等了一会儿,鸿哥对大象说:“差不多了,你和阿兵下车,去酒楼门口附近转悠,低调点,还有,阿兵,你注意啊,一会不要捅肚子,他衣服穿得厚,你直接上去捅他的胸口和脖子!”   二人下车时,郑小高拉了一下朱永伦,低声鼓励道:“永伦,雄起!麻起胆子上!”   朱永伦和大象走到离酒楼十来米远的地方停住,大象掏出了香烟点上后,或许是为了缓解朱永伦的紧张,大象居然像没事人般开始拉家常:“兄弟,知道我为什么叫大象不?”   “为什么?”   “嘿嘿……”大象笑了笑道:“告诉你吧,老子的外号是全国最长的!我全名叫大象开摩托,牛不?嘿嘿……”   “啊?大象开摩托?是挺长的,怎么叫上的?”朱永伦有点好奇了。   大象狠抽了一口烟,说道:“那是我有一次在重庆打架,正在兴头上呢,远远就看见110警车来了,大家都开散,老子当时跑了几步正好看见几辆儿童摩托停在路边,几个小屁孩可能在搞什么活动,我当时也顾不这么多了,骑上一辆就开跑,嘿,你还别说,那玩意马力还挺大的!那天我系着领带,打架时也忘记取了,后来一起的兄弟伙们就笑我,说那天我人大、车小,领带还随风飘扬,就像一只大象在骑摩托车表演杂技一样……”   “呵呵……”朱永伦笑了笑,好像没有刚才紧张了,又见大象比自己还年轻点,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心中默念:他们都不怕,老子怕锤子啊!再说那八大八万块钱啊!八万块,八万块……   就在这时,大象低声说了句:“出来了!走!”只见皮西装几人相继走出了酒楼,站在门口,有的在剔牙,有的在打电话,皮西装则悠闲的点上了一支香烟。大象和朱永伦像散步一样不紧不慢的踱了过去,几人也没有引起警觉,直到只有几步远时,大象低吼了一声:“上!弄他!”然后掏出手枪一个箭步跨上前,大喝一声:“都他妈别动!谁动打死谁!”朱永伦也迅疾掏出刮刀冲了上去,当时脑中一片空白,狠命一刀刺向皮西装!皮西装吓傻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出于本能用手挡了一下,但这一刀势大力沉,刮刀将皮西装的手划破后一下刺进了前胸,没有等他做出反应,朱永伦抽出刮刀又是狠狠的一下,又是前胸,而且十几厘米的刀刃几乎全部没入!皮西装身边的几个喽啰都惊呆了,本来计划中还要防备几个喽啰反抗,现在看来完全多虑了,几人看到黑漆漆的手枪先是一呆,当即就想逃跑,但偏偏大象吼了一句“别动”,几人当然就不敢动了,再见到这个黑脸少年如恶鬼般拿着刀闷声就朝老大一顿狠捅,早就吓尿了,有一个胆小的已经瘫坐到了地上。皮西装挨了第二刀,终于反应过来该逃命,随即转身准备逃跑,这时朱永伦已经杀红了眼,心怕他不死,一把揪住皮西装的后领,顺势又是一捅,这一刀正中腰部,这下皮西装再也坚持不住,一下跌倒,半躺到地上。大象又低吼了一句:“你们,滚!”几个喽啰如得大赦般屁滚尿流跑了,哪里还顾得上老大?朱永伦一步骑上,还想再捅他几下,大象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了一句:“够了,我们走!”朱永伦抬头一看,面包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到了对面,而且车门已经拉开了,两人随即快步走过马路,上车离开了。这惊心动魄的一仗说着长,其实短,最多不过二十秒钟,小镇街上原本人就不多,就连酒楼里面有个服务员看着事情发生,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过了几分钟后才有路人发现躺在地上的皮西装,这时他早已气绝身亡。   “怎么样?我推荐的不会错吧?”烧烤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洋洋得意道:“这个刮刀就是好!也不怎么流血,是吧?你看阿兵身上有没有溅血嘛?就算有也少得很……”   “是是是……你龟儿是专家!你懂得很……”大象笑嘻嘻的讽刺烧烤,然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衣物叫朱永伦一起换上。面包车急速飞驰,开出大约二十分钟后,鸿哥说话了:“这里差不多了,大象,你刚才那把枪拿出来击发掉,这附近没有人住。”大象随即掏出手枪,对着窗外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朱永伦还没有反应过来,众人皆骂了起来:“哎呀我日!大象,你是猪啊?不会把枪伸出窗外再放啊?妈逼的把老子耳朵震聋了!”大象有点不好意思,但还在狡辩:“操!我这是为了防止弹壳掉到外面,你们不懂……”   “这个鸡巴枪是仿的,子弹也是仿的,你还关心啥弹壳弹头的?被人捡到又怎么样?”烧烤笑骂道:“话说这枪就是这一点比较麻烦,上了膛就必须抠掉,还是原装的好啊……”   朱永伦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烧烤转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赏道:“小子不错!看不出来下手这么狠!老子开始还一直担心你呢……”   朱永伦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面包车东转西拐,最后开进了重庆巴南区的一个露天停车场,只见下午那辆本田商务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见面包车到了,商务车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开始送东西的那年轻人。他走过来直接问道:“东西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鸿哥回答道。   “换下来的衣服呢?也装在里面的?”年轻人又问到。   “嗯,都在里面。”   “那行了,你们都下来,坐这个车。”   几人都下车又钻进了商务车,年轻人坐上了驾驶室,说了一句:“我们走,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的。”然后发动汽车离开了。   这辆商务车的速度比刚才那辆面包车快得多,不一会就钻上了高速公路,年轻人轻问了一句:“事情办好没有?”   鸿哥呵呵一笑回答道:“办好了。”   年轻人又说:“后排座位上有个包,里面是吃的,你们先将就对付一下,不然来不及。”   朱永伦挨郑小高坐着,听到这话有点意外,悄悄问道:“什么来不及?”   “怕坐飞机来不及,我们现在赶去成都,坐飞机回广州。”   商务车在成渝高速公路上静谧的飞驰着,车上几人也放松下来,相互开着玩笑,朱永伦感到他们对自己要热情一点了,说话也随意得多了,至少感觉没有特意防备自己了。朱永伦想着八万块钱,又想起了菲菲,还猜想了一番那个皮西装为什么得罪了这帮人,又感叹这帮人高超的运作能力……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等朱永伦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快到达成都双流机场了,到了机场一下车,烧烤就心急火燎的催大家速度点,因为他们刚过安检就听到广播里的飞机催告通知了。   这是一班成都飞往广州的末班飞机,乘客不多,飞机尾部还有不少空位,几人就都坐到了最后一排聊天,顺利完成了任务,大家心情都不错,胡乱聊着天。朱永伦突然有一种错愕的感觉:几小时前我刚杀了人,为什么现在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既没有负罪感也没有恐惧感,难道我骨子里和他们原本就是同类?   最后飞机顺利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飞机还在跑道上滑行,郑小高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永伦,搞得朱永伦莫名其妙:“咋了?”   “精神点,老大要见你!” 正文 第九章 老大现身   朱永伦从下飞机到上出租车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郑小高一副大学生模样,但其实沉稳冷峻;这个烧烤外表慵懒随意,其实心狠手辣;大象年轻英俊,却也胆大包天;而那个鸿哥更是平凡普通,但精于策划布置……这帮人外表上形形色色,风格各异,但无一不是真资格的厉害角色,那他们的老大会是什么样的人?   五人分乘两辆出租车径直开到天河区员村一个路口停下,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大象领着众人钻进了一个小巷子,走了一段,大象感觉有点迷茫,似乎找不到路了,郑小高就骂道:“大象,你狗日的是路痴啊?居然来过的都找不到路了?”   大象有点委屈:“大哥些,我只来过一次,又是在白天,你看现在黑灯瞎火的……”   郑小高不耐烦道:“靠!赶快回忆!我们都没有来过这里,就你找得到,赶快找!”   朱永伦悄悄问郑小高:“老大住在这里啊?”   “不是!你不要问。”烧烤一口抢答到。   大象继续找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对了路,几人在小巷里钻了一阵进了一栋小楼,径直爬到顶楼一个单位,大象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爽朗的声音:“进来,门开着的,你们在楼下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几人进屋后,只见客厅陈设简单,房间的圆桌上摆放着几份热腾腾的饭菜,中间端坐一人,只见他三十岁上下,大眼睛,高鼻梁,五官标致,眼神锐利,一头浓密的短发干练精神,白净的瘦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文优雅,见众人进来,他站起来微笑着招呼道:“呵呵,坐坐坐,大家辛苦了……”几人均客气道:“不辛苦,谢谢伟哥!”朱永伦知道此人就是“老大”无疑了,但却和自己想象中的反差太大,朱永伦原本以为这个“老大”一定是五大三粗,凶狠恶毒,或者是穿着黑风衣,戴着金项链……眼前这个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白脸年轻人就是在背后驾驭指挥这帮亡命之徒的“老大”?   朱永伦正愣着,白脸男子起身拨开众人,笑盈盈的伸手过来对朱永伦说:“兄弟,你好!我叫项伟。”朱永伦连忙双手握着,恭身应道:“伟哥好!”   项伟笑了笑,然后招呼大家坐下吃饭,说道:“先吃东西,你们都饿坏了吧?这是一个朋友家,我麻烦人家给你们胡乱弄了点东西,你们将就吃……”   众人早就饥肠辘辘了,都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项伟笑眯眯的看着大家狼吞虎咽,不声不响的开了几瓶啤酒递了过来:“来,边吃边喝。”   几人连忙接过啤酒将酒倒上,项伟端起杯子说道:“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好!”   “来!干!”众人干了这一杯,项伟又站起来端着杯子对鸿哥说道:“这一杯要敬老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朱永伦这才知道原来鸿哥姓周,还没有等鸿哥说话,郑小高在一旁起哄了:“哎呀伟哥,鸿哥才不辛苦!他哥子天天蹲点监视完就跑到桥口坝去泡温泉!估计那边的小妹儿都遭他收拾完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项伟接着又端起酒杯对朱永伦说:“兄弟,这事也要感谢你,其实原本不需要你们去办这件事的,不过……来,我们兄弟干一杯!”   朱永伦觉得有点受宠若惊,连忙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几杯酒下肚,语言都多了起来,气氛也更热烈了。不过项伟话不多,大多时候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认真倾听兄弟们说话,朱永伦觉得大家在项伟面前说话都很随意,特别是那个大象,口无遮拦的和项伟开玩笑,项伟好像也并不在意,只是嘿嘿笑笑。   大象正绘声绘色的给项伟讲述事件经过,讲到一半,项伟摆摆手说:“大象,你再别说了,事情办好就行了。”   大象把半截话咽了回去,觉得不解恨,还骂了一句:“狗日的烂人,太不讲道义了!居然敢骗伟哥的钱……”   项伟冷哼了一声道:“哼,他为什么不敢骗我的钱?我又不是天王老子!再说了,人家不要脸不要命,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敢骗!”   “骗了多少?”朱永伦脱口而出,马上又意识到不该问,一脸窘相。   项伟对着朱永伦笑笑示意没什么,回答道:“钱不多,十万块。阿兵,你不用这么拘束,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想问什么就问,不存在。能让你知道的就会让你知道。还有小高啊,你和阿兵在一起的时间多,以后一般的事情不用避讳他了。”   朱永伦顿时觉得心头一热,连忙举杯敬了大家一杯,暗道:是因为我杀了人就算入伙了?   项伟继续给朱永伦解释道:“去年那小子说可以在重庆帮我拿‘原货’——也就是未经加工的高纯度海洛因,不过要先给钱,虽然我与他只有几面之交,但当时我一点没犹豫就把钱先给他了,哪知道这小子拿了钱就消失了。后来听人说当时他输了很多钱,我想想算了,没有和他计较,就当江湖救急嘛。结果前段时间重庆的朋友说他最近赢了不少钱,我问到他的电话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嘿!这小子居然一听我的声音立马挂了电话,还换了号码,哼!”说到这里,项伟冷笑一声停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在项伟眼中划过,但稍纵即逝,瞬间又恢复为柔和的眼神,又说道:“钱其实是小事,不过我这个人恩怨分明,睚眦必报!本来这事可以再缓缓,就不用你们去办了……”   “嘿!哥,您说这些干嘛?为什么不用我们办?你看我们不是办妥了吗?”大象居然又打断了项伟说话。   “我们大象哥出马,当然能办妥哦!”项伟笑呵呵开着玩笑揶揄大象,好像一点不在意。   “哎,对了,伟哥……”烧烤突然说道:“我知道如果小白不出事,肯定是他去办这事,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他的消息?现在怎么样了?”   项伟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下来:“哎……这个小白,他来了广州除了你们几个,基本上就没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给家人电话联系过?重庆警察如何在广州找到他的已经无从得知了……这段时间我也打听过,哎……”项伟说到这里取下眼镜,不停揉着太阳穴,脸上流露出极度的痛楚和伤感:“想判成死缓都没有可能,反正就是那回事儿了!我托人给他家里带了点钱,又给他账上弄了点钱让他能吃好点,抽好点……他在看守所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时光了……”   “会不会是黑老七把小白点了?”鸿哥冷不丁轻声问道。   项伟皱眉道:“应该不会是老七干的。虽然小白这次跑到广州来避难,老七对人家不冷不热的,但当年大家曾经都是生死兄弟,老七再怎么不讲情义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吧。也不知道老七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小白才到的时候,老七还劝我也不要管人家,说什么不要引火烧身,居然还说养这样的人没用!我当时就毛了,这说的是人话吗?这叫养吗?兄弟间肝胆相照能用这个字眼吗?你们以为我和老七闹翻真是为了进货渠道,是因为钱?或许他是这样认为的,但当他说出那句话时我就不想再和他当兄弟了!”说到这里,项伟脸上阴云密布,眼中突然迸发出凌厉的杀气,冷冷的说道:“如果真是老七把小白点了,我要他偿命!”   郑小高突然想起了那件事,提醒道:“哥,那次过后黑老七还找过我,他好像对那事很着急,您看是不是……”   项伟随即又恢复为沉稳和气的模样,淡淡的说道:“和他见一面聊几句倒没什么,不过那个摇头丸生意我没有兴趣,以前就有深圳和珠海的朋友给我详细介绍过香港和澳门那边开始流行了,我考虑到摇头丸都在夜场消费,都是年轻人甚至是小孩子用,又是在公共场合用,所以一旦警方打击起来,力度会很大,也很容易出事,所以虽然利润很大,但我还是不会去碰。我最近找到了另外的新路子,不比摇头丸差,你们放心吧!”   “哥,你说什么呢?”、“伟哥,什么叫我们放心?”听到这里,除朱永伦外,几人都跳了起来,特别是大象,激动得拍了桌子:“哥,我们跟你一起,什么时候计较过赚钱多少啊?你别总歧视人好不好?”   项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重重的锤了大象一拳说道:“哈哈!我哪里敢歧视你哦?你个小屁娃儿还挺有傲气的嘛!”   大家都笑了,项伟随即又正色道:“我知道你们不计较,但很多事情我心里清楚,这两年大家一起提着脑壳耍,也没有耍什么名堂出来,连人家黑老七的生意也比我们做得好,这主要怨我……”   大象听到这里,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又想说什么,项伟拍了他一下示意不要打断,又接着说道:“以前人家就开玩笑说我是最穷的老大,其实在你们面前,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什么老大,但如果不能过上好日子,大家何必都离乡背井的跑到这里来?其他的话不说了,可能再过段时间,你们都有得忙了!还有小高,你现在负责的事情快点让阿兵熟悉,以后你那点事就交给他吧!”   朱永伦突然听到项伟提到了自己,不由得一愣,坐在一边的郑小高连忙狠狠的揪了他一下,小声喝到:“你个猪头,还不快谢谢哥?”   朱永伦其实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郑小高这副样子让他猜到这是件天大的好事,他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的支吾道:“哥……伟哥……谢谢您的关照……”   “哎呀!”项伟见朱永伦畏畏缩缩的样子有点生气:“刚才就说了以后大家是兄弟,别在我面前一副服务员的嘴脸!不要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感谢、什么照顾,自己硬气点!”项伟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极具威严,朱永伦暗叹道:项伟外表斯文,性格真爷们!   几人边喝边聊,不觉天已发白,项伟抬手看看时间说道:“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老周留下,我约了人喝早茶谈点事情,你陪我一起去。”   众人起身告别后离开,郑小高好像还没有睡意,拉着朱永伦一起回到冼村出租屋。 正文 第十章 义薄云天   回到出租屋,郑小高又取出海洛因吸食起来,朱永伦陪坐在一旁和他聊了起来。   郑小高似乎心情不错,洋洋得意的对朱永伦说:“兄弟,到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是我推荐你去做重庆那件事的,伟哥本来不放心,因为你才来不久,他不了解你。不过我给他详细介绍你的为人后,他又很欣赏你,你看现在,你不仅得了一大笔钱,而且下一步你将替代我咯……”   “嗯……这个……”朱永伦本该致谢,但此时心中却有很多疑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郑小高白了朱永伦一眼说:“靠!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呢?想问什么?问吧!”   “替代你?那你……”   郑小高扭头吐了一大口唾沫,慢悠悠的回答道:“是这样的,以前我们拿的货都是被人家开过的货,也就是已经被人家加工勾兑过的,所以利润很少,一克也就只有百多块的差价,我们一直想寻找‘原货’渠道,也就是高纯度海洛因,再想办法自己加工,这样可以把利润至少提高一倍!”   “哦……”朱永伦点了点头。   郑小高接着说道:“当然,你也别小看现在的生意,一个月还是能赚二十万左右,因为是我在经管,所以伟哥给了我两成的分红,差不多四万一个月吧,以后这事就由你来做了,那两层的分红也就是你的了!”   “啊?我的了?”朱永伦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个月四万?”   “差不多吧,有时不止四万,有时也只有三万多,不一定。”郑小高慢悠悠的说:“那些废话就不说了,反正你对得起我,我也要拉你一把。才来几个月就能得到伟哥信任,你是第一个!自己好好干,是福是祸看你的造化了……”   朱永伦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终于轮到自己碰上了,十分激动,此刻他脸色通红,双手不停的搓着,嘴巴完全合不拢了:“呵呵,是,是要谢谢伟哥,他真是耿直啊!”   “岂止耿直?我哥那是义薄云天!”郑小高提高音量,还竖了个大拇指,语气激昂的说道:“伟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后自己感受吧……”   朱永伦原本感觉很疲倦了,此时却完全陷入了“月入四万”的美好憧憬中,郑小高吸了几口,又亢奋起来,自顾自的絮叨起来:你见过这样一种人吗?不管你怎样对他,他都会加倍奉还!你对他掏心窝,他就对你忠肝义胆;你把他当大哥,他就把当亲弟弟;当然,如果你得罪了这样的人,呵呵……你会死得很惨,就说这次吧,骗他十万块不打紧,他就再出十万块买你的命……”   朱永伦听到这里,问道:“哎,对了,小高啊,我一直想问你,这次伟哥要给我八万块,那你们呢?”   郑小高淡淡的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们?我们是义务劳动,不得钱!这次就只有你得了八万块,那是因为你答应办这事的时候还不算是兄弟,如果是兄弟难道还能要他的钱?我这样给你说吧,你送货卖零包的生意每月赚的那二十来万块钱,我们几个差不多是平分的,伟哥在这单生意上并没有多拿钱,当然他另外还有其他的路子赚钱。也就是说被骗的十万块钱其实就是我们大家的钱!”   “啊?”朱永伦有点不相信:“伟哥把赚的钱和大家平分?”   “哼!”郑小高带着鄙夷的意味白了朱永伦一眼,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一边享受着“天马行空”的感觉,一边如梦语般喃喃道:“伟哥经常说一个人不能自己评价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以后自己慢慢琢磨吧!反正这辈子我能当他的兄弟,是我的荣幸!哎哎哎!你他妈别把眼睛闭上啊,我告诉你,伟哥从不主动惹事,他每次出事都是为了帮兄弟伙的忙!当年不到二十岁就坐牢,是为了兄弟;后来离开重庆来到广州也是为了兄弟,我跟你这样说吧,把我哥放到宋朝,那绝对的水浒好汉!哎,哎,你睡了?睡着了?真睡了?哎呀我日,你妈逼的太不尊重人了……”   郑小高在毒品的刺激下显得异常兴奋,眼看朱永伦睡着了,顿觉索然无味,他一脚朝朱永伦踢了过去,朱永伦吓得一炸:“哎哟!你干嘛呢?”   “你别睡,我们再聊会!”   “聊毛毛!明天聊!”朱永伦打着哈欠。   “不行不行!必须现在聊!”郑小高将朱永伦一把拉起:“要不这样,你来问我!想问什么都问,我来给你一一解答,保证耐心!”   朱永伦本已困倦得全身散架,郑小高此时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让他有点厌恶,暗道:狗日的毒品确实沾不得,这样一个精明强悍的人吸了毒居然硬生生就变成长了舌妇!靠!   朱永伦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表露出来,他强打精神想了想问道:“我就想了解一下伟哥的过去,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小高顿时兴趣盎然道:“你以前在重庆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哦,这也难怪,你没有混过赌场。我听烧烤说伟哥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从不怕事,但他从不欺负人,而且他很看不惯仗势欺人的家伙!他老家是农村的嘛,初中后就在社会上厮混,到了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混出点名堂了。但后来他因为伤人坐了几年牢,哎,这不算什么,我告诉你,他出狱的时候那才叫威风!以前那帮搞赌场的朋友们给他开了三天‘专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三天‘专场’就是这三天赌场里面抽的钱全给他!将近二十万呢!你知道我哥怎么处理的?”   “伟哥拒绝了这笔钱?”朱永伦试探着回答。   “嗯,他死活不要!”郑小高点点头道:“不过最后他实在推脱不过就收了这笔钱,然后你猜他怎么处理这笔钱的?”   朱永伦想了想,最终摇摇头表示不解。   “他把这笔钱全花了!一个月之内就全花掉了!”郑小高说到这里连连咂舌,似乎很心疼:“他拉着兄弟们天天挥霍,硬是把钱全花光了!这件事情在重庆江湖中是一段佳话,更是一个传奇,重庆混赌场的‘老板凳’都知道这件事!关键是你知道那时候的十万块钱能做多少事吗?”   “那后来呢?”朱永伦这时也听出兴趣来了。   “后来我嫂子,就是伟哥的女人好像出了什么意外,再后来我哥就到了广州,估计也是出了什么事,不过我不太清楚,我也是前年到了广州后才真正结识了伟哥……”   “伟哥真是一个奇人啊!”朱永伦由衷的感叹道。   “奇人?这些还不算,我告诉你伟哥这个人啊……”郑小高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哎,对了,烧烤那鸟人喝了酒爱装文化人,他其实有锤子文化!他就会装!不过有一次他酒后这样评价伟哥,还算中肯,他说伟哥其实是一个拥有侠义情怀又极具古典气质的现代好汉!这种文绉绉的话当然只有烧烤才编得出来,不过他这样说伟哥我很赞同,伟哥才是真有文化,人家天天读书看报呢,鸡巴烧烤有啥文化?有文化会天天嫖婆娘?对了,烧烤前几天告诉我说东莞那边有几个桑拿会所不错,要不我们明天去试试?哎对了,现在你龟儿也是高收入人群了,以后嫖妓该你请我了哟……”   朱永伦见郑小高又扯远了,顺势躺下又想睡觉,郑小高白了一眼,将吸毒锡纸递了过来:“来来来,你吸两口提提神!”   “我不吸!”   “你整两口嘛!不得上瘾!吸了对你有好处,老子不得害你!”郑小高劝道。   “吸了对我有好处?”朱永伦奇道:“有啥好处?”   郑小高冷笑道:“哼!你不相信啊?我告诉你,万一你身上有少量毒品被警察逮了怎么办?只能说这些毒品是买来自己吸的啰!再问你哪里买的,你就给警察胡扯。这样的话大不了把你送去戒毒所,当然按照程序会先验你的尿,既然你承认自己吸毒那验尿试纸肯定显示是阳性,懂了吧?来,为了你能通过验尿,吸两口!”   “哦?”朱永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迟疑着接过锡纸,学着郑小高的样子叼上纸卷,点燃打火机狠狠吸了一口,只觉一股又涩又冲的强烈气息直击鼻腔,“哐哐哐”,朱永伦一阵剧烈的咳嗽,连眼泪都咳出来了,稍稍平息后朱永伦连连摇头骂道:“妈逼的老子不吸了!万一被抓了,老子就给警察说,这是我第一次买毒品,老子准备学吸毒!爱咋咋的!操!”   这一晚,朱永伦失眠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像在做梦。他原本是因为在重庆欠下债务无法偿还才跑到广州来躲风头避债,起初甘愿替郑小高送货也只是贪图这份工作的“高薪水”,哪里知道阴差阳错的不仅杀了人,还得到了这个贩毒团伙的吸纳。一想到“月入四万”他就异常兴奋,暗暗思量:干上一两年老子就上百万了!哈哈!到那个时候我回老家也算是荣归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