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王妃自缢了!    瑾月朦胧中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不知身在何处。   “黎芜姐姐,你说里面的那位还能活过多久?王爷会不会下次来就弄死了她?”   “这话你就该憋在心里,不是你该问的,她是舒家千金,纵然是咱们王爷杀母仇人之女,她的生死也只在王爷一念之间,只要还在一天,那就是主子,你就是衷心与她的奴婢,耀王府不养不忠不义之人!黎姿,别怪我没提醒你,什么是本份!不要肖想不该你的东西。”   黎姿不以为然:“瞧你说的,我不过是问问而已,哪里就肖想什么了!这舒家竟然敢欺辱自家的皇女婿可是胆大包天了,悠太妃的血债这位名不副实的王妃可有得受了,才过门三天就逼得王爷要杀死她,咱们可不就跟着遭殃”。   黎姿已经换上担忧的神色:“听说明日一早这里就锁起来只每日送三餐进来,我们就跟着一直受苦?姐姐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理哥儿考虑,马上就要赶赴边关了,还是跟着个短命的舒克将军,难道姐姐不想见见家人?”   黎芜答道:“我自然想见,可又有什么办法?”   黎姿自作聪明幽幽说道:“若是王妃不敌受辱自缢而亡,也就不用我们陪着了吧?”   黎芜看看四周:“住口,我看你是疯魔了,竟敢揣摩主子的心思打算,再这样,我就禀告了枫管事,治你个口不择言之罪。”   固然刻意压低声音还是如数钻入隔着屏风锦被下刚刚苏醒瑾月的耳中,瑾月其实只想一直沉睡却不得不全部接收那隐晦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谈话。   而此刻的躺在床上的她,其本尊正是谈话中所指的王妃舒瑾月,先皇太后舒氏最宠爱的郡主,前兵部尚书舒纶之女,如今威远将军舒克的亲妹。     当然曾经的辉煌并不再属于她,原来足够震慑整个晏冷皇朝的大家族现在已经大厦坍塌,沦为被新帝无辜冷落的没落氏族。     前日被奸人陷害父亲舒纶锒铛入狱,母亲符氏被监禁于宫墙内,只留她和哥哥舒克还完好行走与天牢之外,却触碰不到牢笼内的一切,更不要妄想解救被构陷的亲人。     哥哥已立下军令状不日将赶赴疆场奋勇杀敌戴罪立功,不去是死路,去可能照样没有活路,只能在逆境中险求生。   瑾月再次陷入沉睡,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梦里她急切的奔跑,却被人掐住喉咙无法呼救,又体会到那深水似的窒息,猛的竭力睁开血红的一双眼,眼前两个黑色头颅被那红光震慑的一抖。   “鬼啊”,接着瑾月双手无力的垂下,身体再次坠向地面。   耀王府梨苑立时就亮了起来,有侍卫带头直闯而入,见到的就是黎芜和黎姿两人被瑾月无意识的压在身下,挣扎着想要起来。而她们的头顶,是白色的长绫,那是?   正待侍卫询问,黎姿艰难爬起来一把抓住侍卫的衣袖,苦苦哀求道:“侍卫大人快救救王妃,她要寻死,我们好不容易才拦下来!”   “那你们为何刚刚叫有鬼?”,同时单膝跪下检查王妃尚有气息,才面色平稳的问话。   “侍卫大人,我们只叫了一声王妃啊,你一定是听错了。”一旁黎芜暗自镇定回答,不善的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紧张欲解释却无法开口的黎姿。   “怎么回事?何故如此大呼小叫!”,冷宵自听到侍卫来报梨苑出事就急忙赶来,不知是怕瑾月太早死了还是死得不彻底。   “回禀王爷,王妃意图自尽,被贴身婢女救下,气息尚存”侍卫精简的描述了事件的过程,把自己听到的那一声“有鬼”忽略不计。   冷宵冷冷将地上的瑾月盯了半响,方才怀疑的注视黎芜黎姿两人,好一对忠心耿耿的婢女!即使油尽灯枯时还能有人护着她,他倒要看看,谁才是主宰!   “来人,看赏!”转身拂袖而去,也不提给瑾月请太医来看。 “饶命啊,王爷,王爷,饶命!”此刻黎姿已经声泪俱下的哭喊起来,却被人捂住嘴巴拖下去。所有人都清楚什么才是看赏,那就是赏你一百杖也是轻的。 唯有黎芜默默的跟着侍卫走出去,好像真的是去领赏一般神色,不喜不悲,临出门还特意瞅了瑾月,终是在侍卫的拉扯下缓步而去。 正文 第二章 忠心护主的姐妹   不知过了多久,瑾月睁开双目,空洞的看着房顶一片虚无,差一点,就再次一命呜呼,两人的“救命之恩”她记在心里了,今日没有吊死她,来日定要好好回报。   “王妃,起身了么,黎芜伺候您梳洗?”门外传来清晰的询问,黎芜,便是昨晚那个助纣为虐的婢女。   收回思绪,换上淡淡的表情,说道:“进来!”瑾月用眼角观察黎芜,想必是昨夜打的疼了,走路略显不妥,虽然是婢女的身份,容颜却是中上之姿,骨子里透着书香门第的气息,不由得好奇起来。   “黎芜,你有家人么?”   “回主子的话,黎芜父母早逝,还有一个弟弟在军中做护卫兵。”不知王妃问这是何意,只得如实回答,毕竟是主子。   原本等着再次提问的瑾月心脏突然一扯,“她”还有个哥哥在军中,听说再过几日就要离开帝京去边线上战场了,最宠爱瑾月的克哥哥,要走了!   “是威远将军的军队么?”虽知无法改变,却还是忍不住打听消息道。   “是随威远将军明日出发去靖城。”她知道王妃何种想法,便顺着意思接下话来。     瑾月不再询问,从接收的记忆中来看,以她对舒克的了解,虽然在外一直是个纨绔子弟的形象,但是父亲一直对他着重培养的。     也许早就预见如今的一切,父亲早就做好准备了,舒氏掌权多年,新帝继位必定先拿舒氏一族开刀,明明可以成为强者的哥哥硬是在所有人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散人。     此次用边境安危的借口将哥哥打发离开帝京不是简单的戴罪立功,只怕他们是想要哥哥有命去无命回,想要斩草除根的借口。 而她舒瑾月,不过是个无知女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却嫁给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耀王为正妃,说是她图耀王保她也不为过。 但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是,舒氏太皇太后与舒纶联手合谋将当今圣上和耀王的母妃悠太妃陷害致死的传言。 当年的事谁也说不清,如今新帝登基,耀王辅政,便是新仇旧恨结算的时候来了。   舒郡主和耀王的婚事是悠太妃在世自己时求的,年轻的一代不知为何前事那么扑朔迷离,耀王也当真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娶了她。   大婚当日父亲落马被擒,母亲被太后幽宫禁锢,哥哥却被封威远将军,表面看来好似一切尘埃落定,却不知这才是开始。   “王妃,王妃,该用膳了。”虽说有些不耐,黎芜到底耐心多过黎姿。   瑾月看了看素锦圆桌上一碗青菜粥,还有一碟咸菜,这也是用膳?除了一片青色,没有其他色彩,如今身份尴尬,能有清粥咸菜也是不错了,至少没直接给一碗馊水。   黎芜紧紧盯着那淡然落座的王妃,动作优雅的好似桌上摆着山珍海味,微笑着动作缓慢的吃着喝着一眼的赏心悦目。 这真的是天下女人曾经无比羡慕嫉妒的舒氏权贵之女?想必是一直美味珍馐吃的多了,突然咸菜清粥也别有一番滋味吧。   瑾月正就着温水净手,外间摇晃的身影轻颤着走进来,入眼的便是脸色苍白、双唇紧咬、眉间冒汗的黎姿,瑾月细细观察一会儿后嘴角微扬。   “听说昨晚你们两人救了悬梁自尽的我?”瑾月似笑非笑又神色悲戚。   黎姿面色骇人,更显得苍白没有血色,身体摇摇欲坠。   黎芜上前:“王妃,不知可还记得昨日情形?”。   先附身行礼,垂首,黎芜虽胆战心惊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便试探着询问起来,不是她胆大,是因为昨晚王妃一直昏迷不醒,只在最后一刻睁开赤红双眼吓得黎姿反倒错手将她救了下来,她希望那时王妃是不清醒的。   瑾月扶眉:“我确实记不起是怎么回事,倒忘了怎么悬梁自尽的,大概是魔怔了,多亏你们俩衷心护着我。”瑾月毫不避讳的牵起两人的手细细抚摸着,眼里都是满满的感激,已经把两人当成亲人般神色。   黎姿却顿觉犹如蛇蝎缠身,看着眼前的王妃,好似那微笑的一张脸变成长着长长尖牙的野兽,正磨牙嚯嚯随时一口咬住自己的喉咙。   黎芜叹气微微一笑:“王妃折煞奴婢们了,我们是您的奴仆,您的安危胜过我们的生命,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必放在心上。”似乎觉得这位主子好像哪里不对劲,让她不自觉的产生威胁感,但仔细观察却一如往昔,且对待她们比之前更加亲热了。 正文 第三章 随时折磨她   屋内纱窗全闭,隐隐有阳光射穿细纱直指地面,瑾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手指无意识摩擦杯壁,杯口靠近唇角却不饮,视线焦灼在墙边的花瓶。   房间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檀香,青烟朦胧,她的视线终于锁定那壁柱下的香炉,这气味让人昏昏欲睡,身体疲乏,燃香之人是谁呢?   起身踱步至壁柱旁,一杯清茶倾泻而下,白烟散开去,将剩下的半杯茶水饮尽,转身去推开了西北角的雕花纱窗,从这里能看到院子里的一切动静,包括隐藏在篱门外王府侍卫的衣角。   虽说这里面积不大,倒是需要的事物一应俱全,小厨房随时可以制作膳食,窗外篱笆旁竟然还有秋千荡,以及那差点淹死瑾月的人工湖此时也是波光淌漾。     也许老老实实待在这弯小天地会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在这里女子从来依附于男人,虽可以上街也不能随意走动,需得仆人陪同,有些开化的家族倒是有女子修习武艺,瑾月也不急,况且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跨出这篱门一步,梨苑就是一个暂时的囚笼,对,暂时的!   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转头发觉不过是一个王府侍卫而已,只是侍卫身上的气质就像是一位将军那般气势压人,即使在戴着黑色眼遮依然能看到他剑眉星目,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手心微重,只一瞬那人已经不见踪影,握紧,起身面向迎面而来的黎芜:“黎芜,什么事这么急?”。   黎芜差点撞上去,幸好握住了秋千荡绳才稳住身形,被瑾月一把扶住。   “王妃,王爷要见你!此刻在正厅”。 “走吧!”,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一下衣裳,顺便将手里的东西滑进袖口,整理得当后迈步朝正厅走去。 黎芜低头紧跟其后,不时侧眼偷窥神色,按道理王妃应该吓得魂不守舍,不知所措才对,为何这般气定神闲?是自己小瞧了她吧!   人还未踏进门,便有一个茶杯飞速袭来,撞上了门槛木,茶水侵湿了她的裙角,瑾月抬眼入目的便是一张面目俊朗且寒气逼人的脸,那银水一般冷冽的眸子印入眼帘,耀王爷冷霄正坐在大厅正中主座上,手里还端着一杯新茶,仿佛刚刚拿茶杯扔她的另有其人。   “王妃这是去哪里了?”不是在问她,却是盯着她身后的黎芜。     他身着蟒袍恐怕是下朝还未来得及换下常服,什么事找她呢?   “回王爷,王妃去了后院荡秋千赏花。”黎芜小心翼翼的答道。   “来人,秋千砍了,花填了!”冷霄挑眉看着胆敢直视他的瑾月。 他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她倒是还有闲情逸致赏花,谁给她这样的好日子过的!想到此处一愣,作死的人好像就是自己。   瑾月将冷霄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虽然不能猜中其心中所想,定然不是好兆头就对了,但她瑾月从没怕过谁!   “多谢王爷,臣妾思考了一下午,这花开得太艳丽了,仿佛是在讽刺我的处境,不如填了,眼不见为净,秋千砍了倒是可惜了。”她笑的自然,无懈可击,没人能怀疑是假话。   “哦?舒瑾月,我从前竟然不知你如此胸有城府,既然这样,这一屋子摆设倒是跟你不太应景,来人,也全部搬走,才算得上是应时应景。”   “最不应景的难道不是王爷您么?”,最终还是没忍住讽刺道,他本就是最不应景的人,小庙容不下大神。   冷霄一把拉过瑾月的衣襟,抓得瑾月呼吸停滞,他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你这是欲擒故纵么,那就成全你,把我冷殿所有用具搬过来,不日起看本王心情在梨苑就寝,王妃贴身伺候。”     看着狠狠的瞪着他的瑾月心里特别痛快,他就是要随时折磨她,无时无刻的折磨,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走之前冷霄留下一句话:“对了,逆贼舒纶已就地正法,舒氏自尽于东华殿,想来你那个好哥哥此刻也不好过,哈哈……”   这个消息令瑾月全身冰冷,如坠冰窟,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不是她的家人,她这样难受不过是因为对舒瑾月的愧疚。     蜷缩在床角,紧紧拥住锦被,突然想起那个侍卫,摸出那张纸条:“见字如面,愚兄无能,痛失双亲,独闯黄泉,暗影之刃,携信为盟,望自珍重!” 正文 第四章 欺她没后台   瑾月抱着锦被迷茫的注视着房间来来往往的人,她们搬走了所有的东西,除了……她身下的这张床。   “王妃,王爷吩咐,这张床也得搬走!”那红衣婢女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瑾月,执行着王爷的命令。   罢了,瑾月自觉的拥着锦被,起身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女护卫搬走那张浮云雕花大床,此刻早已无心睡眠,自嘲的笑笑,想她瑾月也能走到这步田地,也真是醉了…… 见那红衣婢女还盯着她,瑾月一松手:“拿走拿走,叫我的婢女过来!” 锦被落地,只身着寝衣赤脚站在房中央,孑然一身就是她这样吧? 众人收拾好后已自觉退了下去。   这时黎芜从门外闪进来,手里抱着一套衣裳鞋袜,看来早就有所准备,就是来的很是时候啊!   “王妃恕罪,黎芜来迟,这就伺候您梳洗吧!”,说完抖开衣裳开始给瑾月穿戴起来,这时黎姿端着水进来伺候洗漱。   还未等瑾月梳洗完,那红衣婢女再次来到身后,不厌其烦的解释:“王妃,王爷吩咐调走一个婢女,您看这?”   说完站在那里等着吩咐,瑾月挑眉:“那就黎芜吧!”。   话一落,清晰的感觉到黎姿整个人都快炸毛了,但又不敢反驳,狠狠的瞪着瑾月,黎芜无半点不寻常。   “好的,王妃,我们这就退下了,黎芜,跟我走吧!”红衣婢女说道。   “黎芜留下,黎姿跟你走!”,看着刚刚气定神闲的黎芜一愣,黎姿喜形于色,对瑾月不再怒目而视,这样的转变让两人瞬间微妙起来。   不肖片刻一干闲杂人等都走光了。   “黎芜,对不起,原谅我自私将你留下来,我知道你一定不高兴,但是我是真的很看重你的,让你陪着我这个不受宠的王妃,委屈你了!”事实确实这样,虽然瑾月有私心,但是她黎芜本就是主子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婢女而已,没得选择。   “王妃不要这么说,王妃把奴婢当亲人般对待,奴婢怎能为了自己私欲离去,以后奴婢会事事以王妃为重,望王妃怜惜”。   瑾月不是没听懂她的意思,她这是表了衷心又给瑾月打了预防针,今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相辅相成的关系,不要让她的衷心白表了。     为何在关键时刻突然改变主意让黎芜留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况且黎姿本就是个不安分的,留下谁都好不了。   此刻黎芜扶着瑾月来到院里花架下的石凳小憩,都这个点儿了,午膳都没着落,瑾月正思考着如何是好,院门外有人敲门。     黎芜已经端着午膳正要去正屋突然停下来看着瑾月踌躇不前。 瑾月立刻想起来了,早上一帮子人已经把她这里的东西都搬走了,连凳子都没留下一个,让她如何进屋吃饭,皱着眉头低下头。   脑筋一转:“罢了,就在这里吧,正好呼吸新鲜空气”。   “黎芜,你也坐吧,也没其他地儿了!今日就先凑合着用吧。”,总不能让人家蹲墙角吃饭去吧,她现在也不是别人眼中正经八百的千金小姐了,是弃妃,没必要讲究那么多。   “是,王妃。”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摆好后并不动碗筷,到底要恪守主仆之别的本份。   瑾月也不强求,依然细细的品尝这比一般百姓人家更加简单的午餐,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也半点不嫌弃这难以下咽的素食,前世,她瑾月可是无辣不欢的主儿,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不沾半点辣椒星子,虽然很无味,到底还是饿了,填饱肚子要紧。   看着黎芜默默的吃着她吃剩下的食物,瑾月突然很悲哀的看着她,地位地下,真的是很难逾越的鸿沟,她是虎落平阳,那她呢?也许该试着习惯,这是今后可能比较长时间的生活方式。   瑾月正在原来秋千荡的位置走动消食,来了一列身着盔甲的士兵,来来往往的搬来了一屋子东西,东、西厅也放满了,这架势,难道那人真的要天天在这里睡觉不成?这是欺负她没后台撑腰? 这可不行,昨晚已经悄悄检查过了,瑾月还是完璧之身,这样孤男寡女共处,谁知道能发生什么事! 无人发现瑾月额角的冷汗和心里的汹涌澎湃,一行人安顿好后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正文 第五章 尽本分 傍晚时分,雕花门“嘭”的一声被撞开,瑾月吓了一大跳! 门槛边一双绣金丝锦靴,在往上是墨色锦袍,绣蓝水纹袖口,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便撞入一双银水墨瞳,犹如死神般的狠厉,目光凌迟着她。   瑾月只一秒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盯着他一举一动,那双银水墨瞳随意看了一眼屋内装饰,踱步落座于正中的梨花木太师椅,手指咚咚敲击几面。 瑾月的心跳也随着咚咚跳跃,能感觉到那人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要渴死本王,还不上茶!”,冷霄突然一声厉喝。 黎芜正提着茶壶进来伺候,顿时差点摔倒,手中茶壶向瑾月抛了过来,完了,不死也毁容啊。 再次“嘭”的一声,冷霄一挥手间掌风便拍飞了滚烫的茶壶,茶壶撞上门柱开水撒了一地:“怎么,请不动本王的王妃为本王烫一壶茶么?”。 瑾月当即识趣的随黎芜一道下去重新烫好开水,瑾月端着托盘再次来到厅内,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却还没喝就扔了出去:“想烫死本王吗?”。 早知会这样,瑾月默默的又换了一个茶壶,两壶茶兑在一起,一共倒了三杯,分别是热的、冷的和温的,摆在面前,退后静立一旁。 “本王竟不知堂堂兵部尚书之女也能这样周到服侍人了,果然还是我耀王府养人。”端了温茶一饮而下,冷霄冷冷笑道。 “王爷是瑾月的天,瑾月只是做该做的本分!”瑾月狠狠压下心中闷恨,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下巴被捏住,收紧,迫不得已抬头望进墨色瞳孔漩涡里去,瑾月吃痛。 “想尽本分?不错,这点姿色还能入得了一般人的眼,只可惜……”,没有说出余下的话来,冷霄嘲讽讥笑的叹息声飘进了瑾月的心灵深处。 这一声叹息立刻惊醒了瑾月,此刻自己是在被羞辱! 虽说对自己的容貌不是最满意,但是被人这样嘲讽实在不能忍,更何况这讥笑她的人还是冷霄! “王爷可不能这么肤浅,不过只是一副皮囊而已,美与丑又不是自己决定的,况且,瑾月哪里敢跟王爷您争风吃醋,我这平常的容貌自然比不上您这般唇红齿白,娇美可人”,瑾月边说边伸手去触碰他的鬓角却不碰到脸,俨然一副调戏美人的作态。 “你是想找死!”冷霄黑着一张俊脸,一双银水墨瞳中火星燎原,仿佛要把人吞噬。 他一把钳住瑾月这白白嫩嫩的皓腕,那力度捏得瑾月眉头紧皱,嘴角抽搐,但瑾月依然倔强的仰视这他,直直盯入那一双眼中去,不露出一丝一毫怯意。 “好……不愧是宠极一时嚣张蛮横的前舒郡主,只可惜你现在是本王不喜的王妃,本王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就不能活!”冷霄将一个“前”字咬的极重,说完一甩手将瑾月扔了出去。 他力气极大,瑾月被甩得直接撞上门框“砰”的一声,门外的黎芜吓了一跳,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却不敢有丝毫异动,静静的呆在门外俯首。 被甩的眼冒金星,瑾月稍微动一下“嘶”疼得再也动不了。 冷霄大步流星到瑾月面前,一双寒眸紧紧缠绕她的脸,待看到瑾月眼眸中浮现出惊异来才微微扯着嘴角说道:“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还没资格伺候本王,我嫌脏!”说完不在理会一身狼狈的瑾月大步踩着皎洁的月光离去。 “黎芜”良久,瑾月狠狠吸了一口气,大声吼了一声。 “王妃,您没事吧,要不要找大夫?”黎芜一脸惊讶的走进来,见瑾月侧躺在门下吸气,脸上惊讶立马变成的深深的心疼。 “没事,你先扶我起来”瑾月忍着一身疼痛在黎芜的帮助下才坐到椅子上,低头查看手腕,腕上一圈乌青的印记,腰上更是疼痛难忍,恐怕是闪着了腰。 “去找他们给我煮上几个鸡蛋,带几块纱布过来”瑾月低声吩咐道,眼神明灭不分。 冷霄是不会管她死活的,要个煮鸡蛋还要兴师动众去找侍卫,当真是憋屈得紧。 “王妃,要不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吧,您的身体金贵,不比我们时常受伤”黎芜面上诚恳的乞求道。 “叫你去你就去”瑾月也不抬眼,言语中火气更胜,金贵?她现在命可不比纸值钱!嫌弃她脏,冷霄,你这个混蛋! 正文 第六章 王妃入宫 清晨,院子里一片盎然绿意,梨院空气比其他院落清新不少,如果不是院门外把守侍卫的存在,瑾月相信这一定是个不错的早晨。 此时瑾月身穿一身宽松干练的锦白长衫正在院子里摆出一些奇怪姿势,这姿势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很有一股武侠风,轻飘飘的不像武功,实际上又有些气势。 这样奇怪的举动门外的侍卫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但都选择目不斜视当做没有看见,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守好梨院而已,其他的事不该管的就不能管。 黎芜一早便候在门廊下,此时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王妃的动作,照理来说王妃一直养尊处优是绝不会武功的,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人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面上依然纹丝不动,心底却满是怀疑警戒。 瑾月如此比划了半柱香时间,正进入氛围,一个转身的动作急了些,“啊”腰部一声轻响,瑾月惊呼一声僵直着身体回不来,后腰像是断裂了一般疼,脸色也白了几分。 “王妃,您怎么样,是不是伤着了?”黎芜一闪便到了瑾月身旁,眼中满是担忧,又扶着她勉强在石凳上坐下。 “你去换壶茶,要冷的!”瑾月低声吩咐道。 想到昨晚竟然几个煮鸡蛋都没要到,她能肯定一定是禀报给冷霄后遭到拒绝的,能想到他噙着一丝冷笑说出让她自生自灭的话来的畅快。 当真是一口闷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好你个冷霄,想让她死是吧,她就偏要活着,还要越活越好,这一点痛苦是不会让她屈服的! “奴婢昔人,见过王妃,给王妃道喜,今日需入宫谢恩,王爷吩咐奴婢们为王妃梳妆打扮,切不可误了时辰”黎芜领着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窈窕女子过来,那女子不卑不亢的上前见礼,说明来意。 “王爷呢?”瑾月也不动作,懒懒的坐在石凳上问道。 “王爷有要事已先入宫,枫管事在门外等候”昔人依旧漫声漫语回答道,看着眼前这位新人眼中有些怜悯。 瑾月冷哼一声,将茶杯中放凉的茶一饮而尽,忍着疼痛起身回屋,她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倒是现在一个奴婢都敢怜悯她了! 水银镜前,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人端坐在台凳上,一双水眸亮光闪闪,带着狡黠和不逊。 昔人招呼几个三等丫头将一应的衣物首饰分门别类收拾齐整,遂轻挽着瑾月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发梳一路到尾稍。 “王妃的秀发真是柔顺黑亮,漂亮得紧,挽上流云髻正好合适”昔人由衷的赞叹道。 “你看着办吧”瑾月依旧一脸清冷,盯着镜子里的美人,眼神一片飘忽,她都快记不住自己的脸了,这全然陌生的脸与原来有三分相似,但也美上三分。 前几日凑合池中水观察了一阵,这样的容貌也能算的上祸水了,可这祸水已是有夫之妇,夫婿还视她如仇敌! 由着昔人上妆、描眉、点唇,不得不说瑾月打扮起来确实很美,一身华服晃得众人眼前一亮,精致的脸庞让人产生瞬间的痴迷。 “昔人告退”昔人一身粉衣窈窕有型,一看就是长期受过培养心灵手巧的女子,事做完了,便带着丫头们退了下去,倒是顺手收拾好带走了满满梳妆台的首饰。 这预示她还是不受宠的王妃是么? 瑾月嘴角含笑,那笑意不入眼底,怎么看怎么寒意逼人。 “王妃,今日入宫谢恩后您的身份将正式入宫碟,王爷还是看重您的,您今日可都是按照正妃的规格打扮的”黎芜上前安抚道。 “我知道了,对了,你稍后下去想办法准备一些跌打损伤药,晚上回来要用的”瑾月懒懒的说道,心想晚上回来或许受的伤更加严重,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黎芜应声,扶着瑾月出了梨院大门,走过侍卫身旁,前面入眼的便是一个书生模样的青色身影,那人长身玉立,发冠用一直翠玉簪固定,静静的等在一颗愧树下,面目含笑。 他身旁是一顶四周锦白、顶部镶嵌了玉石的垂帘轿,四个素衣轿夫正垂首站在轿子旁。 这又是何意,瑾月本以为会让她一路走到耀王府大门去,没想到还舍得给她安排轿子来接? 这却是瑾月想多了,耀王府好歹是堂堂皇帝亲弟弟耀王的府邸,府中院落各自成型,四通八达,梨院地处西边偏远处,与府门相距甚远,走过去可不得误了时辰! 正文 第七章 太后有请 “王妃大喜,小人是王府管事余枫,王爷特命小人护送王妃入宫”枫管事上前见礼道。 “既然王爷有吩咐,这就走吧!”瑾月挥手道 瑾月本就猜出他就是耀王府大管事余枫,都说枫管事也是一俊秀人才,只不过比之耀王本人逊了不止一截,在王府内也有不少丫鬟追慕,瑾月看他却比冷霄顺眼多了。 轿夫谨慎压下轿沿,枫管事又抬手挡开垂帘,瑾月缓步上轿正襟危坐,以眼神示意留下的黎芜,便放下垂帘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 虽是四人抬轿,但步伐一致轿中瑾月一点没感觉的颠簸,暗赞这几人恐怕身怀武功。坐垫专程换成了软垫,还放上了一个靠垫,这样的待遇让瑾月有些睡意盎然,便靠着垫子浅浅睡去。 还未到达宫门便有马蹄声靠近,这一动静并未吵醒瑾月,马上之人一身镶蓝蟒袍华服,羽冠束发,眉目俊秀,伸手挑开轿窗帘,一双银水眸子注视着轿中人眼中划过一丝惊艳,略一沉思,遂即甩下帘子催马而去。 这一切都被瑾月错过,原本冷霄是放下今日公务专程来接他的王妃顺便瞧一瞧她不知所措的恐惧模样,没想到她一点惊慌也没有倒是睡得香甜可人,便有些气急败坏,索性扔下她独自去见皇兄。 “王妃,到了,请下轿”,枫管事轻敲轿壁催促道,一想到刚刚王爷满是黑气的脸,顿时感觉有些凉气上涌,可悲的是这位王妃还不知情。 瑾月扶额初醒,刚要发火,才想到今日的处境,于是整理一下才掀开垂帘踏出轿门,入眼便是赤红的宫门大开,已有宫人在门口等候。 “枫管事,王爷呢?”瑾月不得不关注重要的人物还没出现,这是要将她撂在这里? “这……”枫管事很想告诉她,王爷刚刚来找王妃,可你睡沉了,所以气走了王爷。 “奴才东华殿柳安,给耀王妃请安,太后娘娘已等候多时,请王妃移步东华殿一叙”这是走上来一个面白体长的清秀太监,对着瑾月行了一礼,也不等瑾月吩咐起身,便要带路去东华殿。 “柳总管,王妃今日入宫谢恩,还未叩谢皇恩,这就直奔东华殿,于礼不合,还请总管大人……”枫管事一听柳安的要求,便有些诧异起来,这可不能在他手上出事儿!当即想要阻止,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杂家是奉了太后懿旨来请王妃一见,皇上正与大臣商议国事,等皇上有空,太后自会让王妃叩谢皇恩,王妃请吧!”这柳安气势磅礴的说完一甩拂尘,便指路请道。 “不知王爷现在何处?”瑾月也找不到人问,看这柳总管气势汹汹恐怕不是好兆头。 “王爷自是正与皇上商议要事,王妃还是跟杂家见太后吧!”柳安媚眼一斜,有些不耐烦道。 “即使如此,枫管事你就在此等候,若是见到王爷就告诉他我先去太后宫中了”瑾月低声对枫管事吩咐道,说完便跟着柳安上了软轿,朝东华殿而去。 瑾月说的很明白,一定要告诉冷霄她是去了东华殿,太后宫中!看这枫管事应该不会不懂其中含义。 软轿中瑾月暗自压下心中疑虑,仔细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太后原名肖玉蝉,乃是先帝在位时册封的萧贵妃,与皇帝和耀王的母妃悠贵妃“情同姐妹”,悠贵妃死后被皇帝追封为悠太妃,而肖玉蝉成了太后,由于膝下只得三王爷一子,特别喜爱其侄女肖宝儿,也就是她弟弟文丞相肖渊之女,先太皇太后在世时对她出身颇为忌惮一直不喜,瑾月猜测萧太后对她肯定也是不喜的! “王妃请下轿,这一段到东华殿需要委屈王妃步行了!”柳安适时打断瑾月思绪,催促她下轿,这倒不是故意为难,宴冷皇朝既定的规矩,任何人对于东华殿都是不能乘坐轿子或者步辇的,一律步行,以显示对太后的尊敬。 “嗯”瑾月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入乡随俗,然而东华殿附近没什么人走动,安静异常,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柳安将瑾月领到东华殿外,便自己进去禀告,留下瑾月和两个小太监,这样的情形瑾月怎么看怎么那么像是自己落在坏人手里一样呢! 正文 第八章 他来了 “宣耀王妃进殿!”突然以上高唱道。 瑾月便整装走上几步台阶,太后宫东华殿算是宫内非常精致的宫殿,装饰华丽金色辉煌,一道道彩金光芒射入瑾月眼眸,地面大理石整齐平铺,两旁白玉壁柱凤凰展翅翱翔其上。 这样的场面并没有震慑住曾经荣宠非凡的瑾月,她什么繁华的精致事物没见过,就是这东华殿也是从前常来的地方,那是太皇太后经常会宣瑾月进宫闲话家常,每每赏赐不断瑾月都已经习惯成自然。 “臣妾舒氏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瑾月按照正常的流程行跪拜礼高声拜道。 如今再次来到东华殿,这里已经没有了太奶奶的一点点气息,没有了沉静檀香,也没有了她最喜欢的各色锦鲤。 心中一时不知名的情绪荡漾开来,这里她曾经无比熟悉的! “起来吧!”凤座上,萧太后脸色如常,仿佛对瑾月印象不大,但其实心底早就汹涌澎湃。 “谢太后隆恩!”瑾月提着裙摆起身,一身华服独立东华殿中央,清冷的面容让人不能忽视,额上面了一层细汗。 “快上前来哀家看看,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可人儿”萧太后脸上突然挂上慈爱的微笑,紧紧盯着瑾月一张明眸皓齿的脸,向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来。 瑾月上前,将手放入那玉手上,轻抬头便撞进一双妖媚眸子里去,对萧太后的印象不深,只是在太奶奶接见后宫妃嫔时见过几次,那时也没注意,如今一看萧太后不愧是曾经的宴冷第一美人,即使没了丈夫也同样不损其高贵妖娆的气质。 “柳安,快把先太皇太后赐给我的玉凰国蓝宝石手镯拿来,正好配耀王妃这凝脂皓腕”,萧太后话音刚落,那手镯已经送到眼前,轻轻一推便给瑾月戴上去了,确实是一只特别好看的手镯,蓝宝石内好似有活物在其中游来游去,产生的光晕令人迷眼。 “如此贵重的镯子,瑾月怎敢收下,太后娘娘,这……”瑾月一脸诚惶诚恐,伸手就要婉拒,哪知萧太后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竟然动弹不得! “你这丫头,还叫太后娘娘,你得跟着霄儿叫我一声母后才是,说给你,戴着就是,不要辜负母后一番心意”萧太后绵长的音调娇嗔道,这有声音惹得瑾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敢推迟了。 “如此谢过母后了,瑾月很是喜欢”瑾月面上感激,心下嘀咕着萧太后到底想干嘛? “咕咕……”一声异响,瑾月和萧太后脸色都变了一变,瑾月耳后慢慢变红,脸色也染上几分羞怯之意。 “瞧你,来了这一会儿了,可是饿了?柳安,还不去看看新进的雨露莲子粥好了没有”萧太后一脸了然的看着瑾月,又抚慰道:“你现在正是新婚,凡是得以夫君为重,争取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这雨露莲子粥对你正合适,喜欢可要多吃!” “谢母后体恤”,瑾月本想拒绝,但是该死的肚子一直叫个不停,都怪冷霄克扣她饭食。 说实在的太后准备的东西瑾月可不敢乱吃,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正大光明的进了东华殿,明面上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别是放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入给自己吃就不好了? 柳安身后跟着两个圆脸宫女,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无论是动作或是神态都几乎一致,瑾月一眼便关注到了,两人手上捧着托盘,雕花瓷碗冒着热气,浓重的香味扑面而来,这味道引得瑾月呼吸一滞。 “快乘热尝尝,这是从玉凰国引进的吃食,用料都是御厨精细匹配的,不比玉凰国正宗的味道差!”拉着瑾月坐到凤踏上,萧太后脸上的微笑越发迷人,好像是看着心爱的孩子吃东西时的幸福感溢满脸颊,那笑容让人觉得温暖至极。 瑾月神色垂涎,可能是这会儿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端上了雕花瓷碗,低头闻着那香味,轻轻搅动汤匙,抬起汤匙慢慢送入口中。 “耀王驾到!”殿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唱道。 一听外间传来的声音,瑾月还没放入口中的汤匙停了下来,连忙放下瓷碗,萧太后不经意间看到脸色淡了几分。 “儿臣来给母后请安,愿母后身体安康,青春永长”, 耀王冷霄一身镶蓝蟒袍不怒自威,虽是给太后请安,可眼神直直看着站在凤榻旁的瑾月,一副责怪的样子,又转眸看着太后。 “霄儿来了,是来接瑾月的吧,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凑在一处有话说,我这个做长辈的就不留你们了!”萧太后在冷霄的注视下面色有些冷然,便挥手送客了。 “儿臣谢母后”冷霄瞪着瑾月,示意“还不过来”。 瑾月顿时松了一口气,淡淡的走到他面前。 “瑾月啊,母后在宫中也无事,你可常来坐坐”萧太后微笑着看着瑾月说道。 “是,母后”瑾月叫出一声母后,萧太后那微笑更加满含深意了。 正文 第九章 耀华夫人 “东华殿的东西,也是你能随便吃的,你是嫌命太长?”冷霄带着瑾月走到辟静处方出言警告道。 “若是瑾月命短,王爷会不会被传出克妻之名?”瑾月不怒反笑。 她当然知道出门在外饭不可乱吃,若是他不来,自己也有办法不小心打碎碗盏吃不到!以为如此自己便要低头吗?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冷霄在瑾月耳边落下一语,森寒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其中的冷意令瑾月一颤。 她到底弱于他,不是逞强的时候,瑾月低头不语。 他伸手特意抓住她昨晚受伤的手腕,引得她“嘶”的一声惊呼,拉着瑾月朝御花园走去。 这样的举动落在宫人眼中,便是两人牵手驱步,恩爱异常,耀王时而凑近王妃耳边低语,引得王妃诧异惊呼,外间竟然传言耀王不喜王妃,可见谣言止于智者。 御花园,东亭内,流水环绕。 只见迎面站着男子一身明黄金龙缠身,本身凌厉的气势已经震慑人心,但脸上带着无害的微笑又亲和许多,他对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是一身淡蓝嵌丝蟒袍,正说着什么逗趣儿,惹得周围随侍的宫女捂唇忍笑。 “你越来越不思进取了,这些都在哪里学得,得让母后好好罚你才是!”冷焰出声吓唬道。 “我哪有不思进取,我这是好学好问,你不知道那大街上卖艺的猴子可机灵了,只要喂它吃的,你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少年笑嘻嘻的解释道,完全不被吓唬到。 “皇兄,三弟”,冷霄放开瑾月上前对着冷焰抱拳道。 瑾月一听,立即确认了两人身份,遂行了礼:“臣妾舒氏,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三王爷”。 “二弟、弟妹起来说话”冷焰本就不看好舒瑾月,不过留着她也许还有大用途,看了一眼冷霄,便淡淡注视着瑾月,看瑾月亭亭玉立、容颜娇美不卑不亢的站在亭外,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咳了一声催促少年见礼:“三弟,你还不见过你嫂子”。 “嫂子好,以后要是二哥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少年拍着胸脯道,据瑾月回忆,这三王爷叫冷杰,可是萧太后唯一的儿子! 瑾月笑而不语,这三王爷当真有趣,冷焰登基不久,大赦天下独独不放过她父母,如今她顶着耀王妃的名头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可笑至极,难道成了耀王妃她就不是舒瑾月了? 皇帝冷焰瞪了一眼冷杰,场面便立即安静下来,看着瑾月出声道:“皇弟娶妻,朕心甚慰,今后你便是耀华夫人,希望你恪守本分,成为耀王贤内助”。 “瑾月谨遵圣喻”。 “臣叩谢隆恩”。 历来王妃入宫碟都是有圣旨的,这次竟然是皇帝亲定,没有圣旨也没有例俸,不过就是个闲名。 “朕已在德央殿摆下宴席,一是为舒克将军践行,二来也为新人贺喜,如此便一同去德央殿吧!”冷焰说完起身朝德央殿走去,身后太监道:“陛下摆驾德央殿!” 三王爷无趣的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着谢恩的冷霄和瑾月,追了上去:“皇兄,等等我!” “耀华夫人,就你也能担得起?”冷霄看瑾月未得圣旨,不免有些好笑起来,皇兄在御花园这种地方接见,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担不起又如何,皇上金口玉言,难道王爷有何意见?”瑾月反唇相讥道,她本就不愿入宫碟,正中她下怀。 “若是不想死得难看,接下来最好配合”冷霄威胁道。 “王爷放心,臣妾就是想死,也是漂亮的死”瑾月微微一笑,精致的脸庞晃花了冷霄的眼。 冷霄暗恨竟被她诱惑,哼道:“最好如此,一会儿见到舒克,若不想害死他,就不要轻举妄动” 瑾月心里“咯噔”一下,也不回答,压下心底的酸楚,她要昂首挺胸去见克哥哥。 正文 第十章 大义灭亲 德央殿内,文武朝臣分列两旁都已各自落座,朝臣背后又有不少朝臣家中女眷也陪同参宴。 虽说今日的主角应该是马上就要出征边境讨伐金闽国的威远将军舒克,其妹又是耀王正妃,但大部分人对此都不屑一顾,毕竟舒纶叛逆证据确凿,好在皇上开恩赦免这两兄妹,一个赐婚耀王一个册封威远将军委以重任。 此时文丞相肖渊居左侧第三位,其子肖翼坐在下首,右侧第三人就是威远将军舒克,不过左右两边都没人靠近,显然都想和他拉开距离。 肖渊看着对面面色有些颓废的舒克嘴角挂上了微笑,又看了看自己一表人才的儿子,更加心情愉悦起来。 舒克自然能感受到朝臣们的打量和不屑,茫然的盯着殿门苦笑,两手藏在衣袖中双拳紧握。 “皇上驾到”突然一身明黄在殿门前出现,同时有太监高呼,冷焰面色如常嘴角含笑慢步进来。 文丞相带文官跪拜,武官皆抱拳行礼,文武官一应女眷匍匐,众人三呼“万岁”。 冷焰站在上首,看着这盛景,心情不错,“众爱卿起身吧!” 众人刚落座,又有太监呼道:“成王、耀王、耀华夫人觐见”。 这耀华夫人是谁?众人正猜测间,只见少年成王冷杰已经闪进殿门来,后面跟着耀王,那耀王身侧锦衣华服的不是舒瑾月又是谁?瑾月从前不在朝堂出现过,但是常跟在太皇太后身前服侍,很多朝臣女眷都是见过的。 三人行礼后依次落座,成王自然坐在皇帝左侧下首,耀王落座与右侧下首,瑾月作为耀王妃正好坐在舒克和冷霄身后。 这样的安排瑾月是非常满意的,如果不是众女眷虎视眈眈盯着她的话! 舒克堪堪稳住身形强吸一口气,紧紧盯着瑾月,道出一声:“月儿”,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哥”瑾月应声道,眼神坚定的看着他,示意自己很好。 “朕特摆宴为威远将军践行,我宴冷皇朝铮铮男儿何其多,舒克大义灭亲乃当朝典范,朕愿威远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众爱卿尽可举杯畅饮”冷焰举杯朝舒克微笑示意,说出一段令舒克心痛难当的豪言壮语。 舒克心底一沉,松开紧握的双拳握住酒杯,在众人相邀中一口饮下,呛得咳嗽不止。 弦音起、歌舞忙,大殿内一片歌舞升平,上首皇帝身边坐着两位妃子,一人斟酒,一人布菜,好不惬意。 不少人窃窃私语,所说内容如数进了瑾月耳朵,“这舒克当真残忍无比,竟亲手了结了舒纶逆贼,什么大义灭亲,还不是苟且偷生!”,“就是,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舒瑾月也忒不要脸,巴着耀王爷不放当真无耻” 瑾月觉得脑袋都是空白一片,眼神无法聚焦,待看清面前颓废消沉的克哥哥才惊觉自己竟然怀疑哥哥是她们所说的那种人! 这时舒克斟满一杯酒,对着瑾月苦笑,一杯杯烈酒一饮而尽,都说酒是穿肠毒药,可为何今日他就是喝不醉呢,想不清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瑾月,他亲手杀死了父亲,养他的父亲,造成母亲跟着便自尽了。 瑾月将一番酸楚都看在眼里,她是相信他的,他绝不是别人口中为了偷生弑父的人。 冷霄看着如此情景眼底泛起冷意:“威远将军,本王敬你一杯,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瑾月的”端起一杯酒隔开瑾月的视线朝舒克拱手。 “多谢”舒克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不清醒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豪爽一饮而下,还对着冷霄晃了晃杯底。 瑾月盯着面前的那只手,突然想起之前冷霄特意隐瞒舒克弑父大义灭亲,只告诉她被杀了,自尽了!脑子有些转换不了起来,也端着酒杯大口饮下。 就这样三人一直自斟自饮,不时有人端着酒柜遥遥对着舒克酒杯敬酒,舒克照单全收。 瑾月一壶酒还未见底,手中酒杯不知所踪,她喝的是果酒,不容易上头,心疼间正兴起,睁眼一看冷霄转头握着她的酒杯神色不明。 “你还我酒杯!”瑾月胆子越发大气起来,乘着酒意,抓着冷霄衣袖不放去抢酒杯,动作稍大引起不少人侧目。 冷霄咬牙低声道:“你给我住手,放开!” “不放,就不放”,瑾月照样抢酒杯。 冷霄哼的一声,伸手拉过瑾月,不着痕迹的一点,刚刚还闹腾的瑾月温顺如小猫一样的靠在肩头昏昏睡去。 对面文丞相身后的肖宝儿看到此处一双玉手死死揪着手绢,刺啦一声撕成两块来,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装醉酒靠着霄哥哥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