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们总是一心希望着,我们可以跟最初一样,那般干净纯粹、那般阳光乐观、那般满怀希望、那般热血激昂。可是人生之中难免会有挫折、会有磨难,而最大的意外莫过于变故了!一个人一旦经历过巨大的变故之后,心境便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不同的人的选择是不同的,也就注定了他们不一样的人生。 当时的天下大致上呈三分之势,由北到南分别是北疆、四国联盟跟勾漠。 四国联盟,顾名思义,就是由四个国家结成的联盟,这四个国家就是九牧、中州、禹甸和中夏,而四国分别以东南西北之势将狼族合围在中央。说起狼族,正是是四国供奉的国中之国,狼族是由四个家族为支柱组成的。 狼族内部的诩德书院几乎集结了四国精英,也是四国的皇家书院,四国的皇子长到一定的年岁便会到诩德书院求学,接受一定时间的教育。 亓槿是禹甸亓皇的第七子,八岁的时候就来到了书院,如今已经在书院中就读了三年了。三年前正是他的母后被贬的时候,亓皇立马立了新皇后,还将他过继到了新皇后的名下,他一气之下竟然三年间没有回去过一次。 这日,亓槿翘了先生的课,独身一人来到了狼族后山的边缘。按理说,书院里的学生即便是皇家子弟也是不能够随便走出书院的,更别提还来到狼族的秘密基地后山了。可是亓槿实在是在书院里待得有些腻烦了,便偷偷留了出来。狼族后山圈养着狼群,按理说是极为危险的,可是亓槿想着或许运气好能够在外围猎到一匹落单的狼也说不定,便顾不得书院的规矩就溜了出来。 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怎样,还真的是让他发现了一匹落单的狼,一时间兴奋异常的他什么也没有考虑,立马拔了刀子瞅准了时间便向那匹狼刺了上去。 可是他不过是十一岁的小孩子,又只在书院里学了些基本的武功,套路都打不好几套,哪里敌得过一匹愤怒的大狼啊!可是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胳膊上登时便被狼一口咬上了。 见此,他果断地抓着匕首刺伤了狼的眼睛,待狼放开了他的胳膊后拔腿就跑。 待跑出去了老远他回头见那匹狼没有追上来,提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了起来,刚才可真是危险,若是他再晚上一些恐怕就真的要入了狼腹了! 这样想着,他才感觉到了后怕,双腿不停地打颤,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了。 还没有从后怕中走出来,他一抬头,不想却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从对面跑了过来,而那个方向正是他刚才死里逃生的方向。 小女孩跑得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惊慌不已,好似也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女孩横冲直撞地往前跑着,直到跑到了亓槿的面前方才停下了脚步,好似才发现亓槿一样,被吓得不轻。 而亓槿也那么呆愣地看着女孩,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人,而且刚好见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女孩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呆愣了半晌脸色刷的一下便红透了,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亓槿,垂下了头颅,紧咬着嘴唇,思量了一会儿,竟然拔腿绕过亓槿便跑了过去。 亓槿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受到惊吓的人是他,为什么逃跑了的反而是女孩呢? 不过,那个女孩他是认得的。不到一年前跟中州的四皇子君胤一起来的,是他的妹妹,现在应该是八岁了,叫做君弥的。跟四哥还有六个似乎都极喜欢这个女孩,经常会提起她。只是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对于女子讳莫如深,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她几眼而已。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个女孩应该是没有认出他吧?若非,他被吓得腿软了这件事情被传出去的话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可是没有等他感叹完,君弥竟然又回来了,他猛地一抬头,看到君弥正站在他的对面,低垂了头颅,紧抿着双唇,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他倒是有些诧异了,依他偶尔看到君弥跟君胤或是四哥还有六个在一起时玩闹的样子,这个女孩应该是个大大落落的女子才对啊!何时变得这么忸怩害羞了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她也是因为偷偷地跑出了书院而不安,怕他说出去吧? 想到这里,他便冷冷一笑,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大嘴巴了!而且,他也跑出来了,莫不是他连自己也要告发了不成吗? “你……你没事吧?”亓槿正想着,君弥便率先开了口。那欲言又止、分明是害羞的模样让亓槿是在是有些无奈。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这样可怕了,明明女孩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活泼大胆,可是一见了自己竟是说话都小心翼翼了。 君弥偷偷看了一眼亓槿的胳膊,袖子几乎都已经撕烂了,被染上了一大片殷红的血迹,依稀可以看见烂衣服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好不吓人!而且那伤口那样深,亓槿竟然一直忍着没有哭,她在心中暗自佩服着。要知道,她可是极为怕疼的,擦破了皮都可以让她哭出来,更别说是这样深的伤口了! 亓槿早就用余光看到了君弥的反应,那分明不敢看却又想看的模样,怎么也让他喜欢不起来。连回答都省了,他立即从衣摆上撕下了一块布条便自己动手包扎了起来。 “等一下……”君弥突然大叫了一声,吓得亓槿手下一个哆嗦,有些恼怒地看着她。 君弥似乎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了,当即原本就羞红了的脸庞立马就红透了。可是她似乎又觉得不说不行,憋了半天才道:“你等我一下,一会就好!”说着君弥便跑向了刚才跑来的方向。 亓槿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下也有些疑惑,难道她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那匹狼吗?若是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回去万一再遇到狼怎么办?看她那瘦瘦弱弱的模样,怎么也不会比自己更厉害,若是被狼给…… 想到这儿,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他立马就打了一个颤,那可不好,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当即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又沿着君弥跑过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是走了一会儿,都已经到了他初次遇到那匹狼的地方,让就还是没有看到女孩的影子。 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还有他不停流血的手臂,亓槿又是一头冷汗。 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太危险了,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再干这样的蠢事了! 正打算往前走,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他疑惑地低下头颅去看,几乎吓得他大叫出声,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又是大跳不止,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原来,那匹狼竟然就躺在他的脚下,身上还插着一把精致的短剑,好似只剩下了一口气,肚皮出还可以看到微微的起伏。 “呀,原来你在这里!”君弥突然出现,大步跑到了他的身边,却在转头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狼,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将手中的东西往亓槿怀里一塞,便凑上前去了。 亓槿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竟是一堆草药。莫不是为自己采的吗? 正犹疑间,君弥已经上前去摸了摸狼的脖子,在确定了还那匹狼确实已经死了以后,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插在狼身上的短剑拔了出来,在草地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擦干净了没有变差劲了自己腰间的剑鞘上了。 亓槿当时便愣住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自己尚且对付不了的一匹狼竟是被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地多的女孩给杀了。 倒是君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哪里有半点儿害怕的样子啊!收拾好了短剑之后便站了起来,整理了整理衣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低下头来到亓槿的身侧,咬着下唇道:“我……我来帮你敷药吧!我看你是……被咬了,若是你这样草草包扎了感染了就糟糕了,我是学过一些基本的医理的,若是……若是……若是你信我,那就让我先给你处理一下,等你回去再上药……”似是很激动,君弥说着说着音调陡然变高了,可是接着便没有了声音。 亓槿当时几乎是震惊地不能思考了,就那么木然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亓槿的同意,君弥似是很高兴,立马上前去帮他上起了药。 亓槿这才回神,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匹狼……是你杀的?” 君弥一愣,竟是停下了手头的活,思虑再三方才咬着唇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好从里面……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进狼族后山的,只是有些好奇,所以就来了一趟。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也没有看见,真的,要不你搜!” 听到他这样说亓槿反而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听她说搜身,立马便红了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是怎么把这匹狼杀死的?” 君弥一愣,继而憨厚地笑了笑,道:“也没有怎么做啊!就是把短剑插进了它的身体里而已。当时我还以为它没有死,吓得立马拔腿就跑呢!” 亓槿更是惊讶地不可言喻,瞪大了眼睛看着君弥,不敢置信地问道:“就是这样?就这么简单?你是怎么躲过它的攻击的,它速度那样快!” “呃?”这回倒是轮到君弥愣了,继而便笑道,“你真爱说笑话,要是连这样一个畜生都打不过的话,我学了那么多年的武功,修炼了一年有余的内力岂不是都白练了吗?” “你修炼了内力?”亓槿惊呼一声,他还从来都不知道书院里从这么小就肯叫她修习内力了。小孩子正是筋骨长成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修习,一个不慎很容易伤到筋骨,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啊……”君弥木然地点了点头,觉得亓槿有些奇怪,便问道,“不是说狼族的人筋骨特异,从奶娃娃起就开始修习内力吗?难道你……”看了亓槿的手臂一眼,君弥本来想说他是练武的废料的,可是又觉得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便直接打住了。 亓槿又是一愣,原来君弥一直将他当做狼族的人不成?原来这半年来她竟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竟是这样弱了,当即也有些无可奈何。 “不是说狼族外的人都得要筋脉强固了之后才可以休息内力吗?你既然不是狼族的人,为什么可以修习地这样早?”亓槿试探道。 君弥听了亓槿的话后竟然笑了起来,道:“那是讲究的富贵人家才有的规矩,不过是爹娘心疼孩子罢了,哪里可信!就是狼族办的这诩德书院也不一定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谁要……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开玩笑的。” 看到那个女孩懊恼不已的样子,亓槿倒是一时来了兴致,调笑道:“你这样贬低诩德书院,也就等于贬低了整个狼族,你好大的胆子啊!” 君弥赶紧捂住了嘴巴,看着亓槿那好整以暇的样子顿时懊恼地不行,这些话她想想便可以了,怎么可以说出来呢? “还不赶紧给我包扎好?莫不是你这就完事了吗?”亓槿故意板了脸道。 君弥也不敢怠慢,连忙给他包扎了起来。等包扎好了,将他扶了起来,有些为难地道:“你能自己回去吗?我得回书院了,若是让娘亲知道我偷偷溜出来的话那我就惨了!你……” 可是她看着亓槿那痛苦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道:“我送你回去吧!” 亓槿差点儿没有忍住笑,道:“我正好也要回书院,我们一道儿回去吧!” 君弥一下子喜出望外,连忙搀了亓槿往回走。 亓槿一时间对君弥来了兴趣,便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在家中好好地读女戒、绣绣花的,怎么跑到书院里来了,还学了一身的武功?” 这会子君弥也不是那么怕生了,便直率地道:“我是要做女将军的,怎么可以留在闺房里绣花打发时间呢?就是那些女戒早就已经滚瓜烂熟了……” “是吗?可是我看你像是完全不懂的样子呢!”亓槿不以为然地道。 君弥刷地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 “你什么?”亓槿的语气越来越欢快,似乎看到君弥窘迫的样子极为惹笑。 “我可是将来要像花木兰一样做女将军的人,要学什么女戒?照做了了才奇怪呢!”君弥突然傲然地扬起了小脸,好像她现在已经是女将军了一样。 亓槿被她逗笑得前仰后合,怎么都停不下来。君弥又羞恼又气愤,气急败坏地看着他,紧抿着薄唇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亓槿方才稍稍止住了笑,可是唇角的弧度怎么也没有弯下来过。 君弥顿时有些委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可是又觉得他胳膊疼的厉害,仍旧小心翼翼地带着带着他,一步也不敢放松。 亓槿倒是真的有些感动了,真的不笑了,又问:“你为什么想要做女将军呢?难道你是喜欢杀人吗?” 亓槿这话问得君弥一愣,反应过来了却又立马红了眼眶,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可是她愣是忍着不哭。 亓槿又觉得懊恼,再怎么说君弥也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说她喜欢杀人呢?当即便道歉道:“你别哭啊,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这样可爱,哪里像是会杀人的呢?是不是?”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亓槿心中却在想,她刚才杀那匹狼的时候怕是一点儿也没有手软吧? 君弥倒真的是小孩子的心性,立马便破题为笑了,道:“打仗的将军可威风了!还有将士的那股士气,还有视死如归的气度,‘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多么让人热血沸腾、多么让人慷慨激昂啊!还有‘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多么令人崇敬的一位飞将军啊!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过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说到这儿,君弥瞪了亓槿一样,又道:“‘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过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既是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什么想要当将军就一定是喜欢杀人的?你这人好没道理啊!” 亓槿倒是被她那认真的模样给逗乐了,不过他倒是真的不敢再嘲笑她想要做女将军的愿望了,他发现她真的是很用心的。若非,他还真的想不出一个深闺的女孩子会学这些东西的。 不满意归不满意,君弥还是将亓槿送回了书院,两人在书院入口处便分开了。 亓槿本以为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君弥了,可是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了四哥,原来她在那之后的第二日便离开了狼族,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去战场。不过他是四哥并不认为她回去,但是他却觉得那是极有可能的,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那之后很快亓槿也回了禹甸,再也没有去过书院。他突然觉得君弥说得没有错,狼族的书院确实也是学不到太多东西的,他白白浪费了这三年的时间,结果还不是落了她不止一步吗?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一章:彼时年少 丙寅年冬日,北疆与勾漠联合,企图灭亡并平分四国联盟的梦想破灭了,三者之间签下了和议书,相约从此和平共处,但事实上三者之间仍是波涛暗涌不断。 九牧边关的战事息了,主帅梁延秋梁大将军回锦都复命去了,以后留守边关的将士的职责就是防守戍边、操练兵马而已,虽说这也是相当重要的,但是总归是让很多人都闲散下来,就比如说这位军医少年云彻。 云彻是两年前才来到边关的,当时正值九牧跟北疆打得正凶,每天阵亡或是受伤的士兵不以数计。云彻见此,二话不说便钻进了帐篷里,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给其他的军医打下手——毕竟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嘛!后来军医的人手实在不够,他便也顶了一个军医的位置。刚开始的时候还很生疏,但是慢慢地就越来越熟练了。不得不说,还是小孩子学习的本事强,又加上他本来就会些医理,所以包扎上药都更加得心应手。 梁大将军似乎是极喜欢孩子的,对于云彻也是特殊照顾,允许云彻自由出入他的帐篷,议事的时候也准许云彻没事的时候可以旁听。刚开始的时候其他人都觉得这不合规矩,但是看到云彻是真的很上进、很努力。有时候他救治伤病都要忙到半夜,本就累极了,可是若此时他们还在议事的话就一定会蹑手蹑脚地进去听的,从来都没有怠慢过;而且在他们议事的时候,他旁听从来不会发出半点儿的声音。 有时候还会有些好点子出来,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但是云彻在他们议事的时候从不插言半句,直等到他们都商议好了才会请教梁大将军几句。虽然有时候他问的问题很幼稚可笑,但是也不乏建设性的建议,每每这个时候他们就像是被一语点醒梦中人似的。后来他们便直接默许了他一起参加议事,那个时候云彻还不过十岁而已。 就在两个月前,他们一个不慎中了北疆的诡计,梁大将军连同其率领的十万人马被困,生死未知。所有的将士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全部都束手无策。要知道,梁延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梁延秋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么这场仗他们是必输无疑的。 这个时候云彻却是出奇的冷静,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梁延秋的营帐中,捧着梁延秋平日里常读的兵法韬略看个不停。 就在众人都心灰意冷的时候,云彻突然站了出来,召集了军营中所有职位的将士。他将他想出的点子跟大家说了一遍,不得不说,云彻的想法太冒险、太胡来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可是在选谁作为主力上大家的意见再度出现了分歧,他们之中没有哪一个适合担任云彻计划中的主力,虽然是常年在军营中混迹,但是他们也仅仅是接受了军营中的训练,并没有学过什么武功,以一敌三的功力显然他们是达不到的。 云彻这个时候仍是毛遂自荐,大家都面面相觑,要知道,云彻也不过是十一岁多,分明就是一个孩子啊,怎么可以担此大任呢? 可是云彻打出了几手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有异议了,他们没太见过什么武功高手,但是他们觉得他们的大将军已经是极厉害了。在军营中,云彻也仅次于大将军而已。 计划制定好了,那么就该实施了。不得不说,计划很顺利,梁延秋在云彻的帮助下很快便突出重围,甚至还斩下了敌军首领的首级,打破敌军。 梁延秋这边是打了胜仗,可是云彻那边却艰苦地多,带进去的将士几乎是没有带出来的,他自己也险些丧命,修养了两个月才恢复地七七八八,那个时候战役已经彻底结束了。 梁延秋回锦都复命的时候云彻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他去问云彻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锦都,被云彻拒绝了。再过些日子便会有人来接他了,离开家这么久,他也该回去了。 梁延秋倒是没有强求,将他交给了自己的心腹照顾着,便安心回了锦都。 没过多久果然便有一个少年来接她来了,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生得极好,不过不太爱笑,尤其是看到云彻的模样之后更是面若寒霜。 不得已,两人雇了一辆马车离开了边关。云彻离开的时候边关的将士还自发地为云彻送了行,要知道,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除了梁延秋还没有人有过这个待遇呢! 在马车上的时候少年也不说话,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马车外面,好似在记忆着什么。云彻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了,便率先开了口:“凤大哥,你在看些什么呢?” “看风景。”少年淡淡地丢下一句,便再也没了言语。少年叫凤连城,跟云彻相识良久了,但是这样冷淡还是头一次。 云彻知道,他定是在记忆沿途的风景,到时候再将这些风景全部都画下来。别看他小小的年纪,实际上他的画作技艺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超的水平,一般自诩风流的文人雅士都是不及的。但是有一点让云彻感到很不舒服,那就是他一作起画来便将什么都给忘了,既不知饿也不知困,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能够把自己给饿死、累死了! 果然,一下了马车将云彻安顿到客栈里,他便出去了。不多时便带了些纸笔颜料回来,跟云彻交代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就画了起来。 云彻的肚子已经饿了,他想凤连城一定是在作画忘记了他的存在,要不然早就已经送饭过来了。这个时候他是决计不会想到自己的,所以人还是得自力更生啊!于是他便要起身下床,这个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凤连城出现在了门外。 云彻就愣在那里,看着凤连城一手托着食物一手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有些不敢置信。 倒是凤连城,眉头当即便蹙了起来,将食物跟药都放在了桌子上,就那么瞪着云彻强行将他给“瞪”回了床上。 云彻乖乖地靠在床上,看着凤连城傻笑着。他是很惊讶的,没有想到凤连城就然会在作画的时候还能够想到自己,不过心里也有小小的窃喜。 凤连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药碗来便要喂云彻。云彻当即苦了脸,哀求道:“凤大哥,求求你了,我可不可以不喝啊?”他最怕苦了,平日里有什么小风寒之类的总是抗着,也不爱吃药的。就是在军营的时候不好意思说,便硬着头皮喝了下去,每每也是要舌头发麻半天才能够好的。原本想着离开了军营就不必再喝那些苦地吓人的药了,没料到凤连城还是给她端了过来。 凤连城立马板起了脸,道:“不行!若是不喝,你何时才能够好?我如何像云姨交代?” 一提到云倾云彻立马便变了脸色,鼓了鼓勇气,用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一口灌了下去。 凤连城看到云彻这模样当即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取了一粒蜜枣给云彻,云彻赶紧一把抓起来就塞到嘴里了。这才觉得好了些,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 凤连城只觉得好笑,云彻什么都好,就是有三点:一来怕黑,二来怕苦,三来就是怕疼。若是想要欺负他的话,只要是捏准了这三个软肋,他是没有哪一次不哭的。他便是不喜欢他的这些弱点,经常拿这些来教训他,只想着他哪一日能够改掉了,可是云彻却固执地很,怕过哭过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气得他实在不轻。 将食物端到他面前,凤连城便道:“快吃一些吧,赶了一天的路,中午又吃得不多,现在该是饿了吧?” 云彻赶紧点了点头,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中午的时候是直接在马车上吃的,虽然在军营里吃得也不是很好,可是那是逼不得已,哪有离开了军营还是干啃馒头、大饼的,谁能活得下来啊!当然了,这是他认为的,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忽然想起什么,云彻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来问道:“凤大哥吃了没有?”若是凤连城在作画的话,那么他一定是记不得吃饭的。 果然,凤连城一愣,却偏偏板起了脸,道:“你快吃吧,自己都快成了饿死鬼,还有那个闲心管别人!” 云彻当即涨红了脸,他是真的饿了,又加上本就与凤连城熟络,便没有想那么多。这会儿被他一说,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却是不会轻易放过凤连城的,仰起脸来道:“是我先问的你,少在那里给我打哈哈,说,你到底吃是没吃?” “吃过了。”憋了憋,凤连城没好气地道。 “真的?”云彻明显不相信,狐疑地问道。 凤连城当即涨红了脸,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云彻瞪了他一眼,本来就不是会撒谎的人,不,应该说是不屑于撒谎的人,还非要挑战自己,这回好了吧?看你以后还敢!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云彻才道:“你要在这里吃饭,要不然我也不吃了,等你什么时候吃了我再吃。” 被威胁了,凤连城当即变了脸,将端着的事物往桌子上一方,当即转身就往外走。 云彻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委屈了起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还没有出门的凤连城当即顿住了步子,回过头脸色复杂地看了云彻一眼,终于还是无奈地道:“你等着,我再去拿些吃的来。” 云彻立马便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应是。 凤连城无奈地叹了口气,出门去又端了些食物上来。 云彻已经下了床在桌边等着他了,还没有等他责备出声,云彻便抢先道:“自己一个人吃那多没有意思啊,我陪你一起吃多好!再说了,我也不是不能下床的。别忘了,我可是在军营中锻炼了两年的人,若是这样不中用的话,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凤连城想想也是,便没有再说些什么,坐下来跟他一起吃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凤连城便来叫云彻起床赶路了,云彻看着他那浓重的黑眼圈,心下暗暗一叹:果然是爱画成痴啊! 上了马车,云彻突然对着凤连城伸出了手。凤连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想要干什么。 “昨晚你画的画呢?拿来我看看啊!”云彻有些无奈地道,画了一个晚上,应该画了不少吧? “奥,扔了。”凤连城淡淡地回了一句,险些惊掉云彻的下巴。 “什么,扔了?”云彻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不想扯到了伤口,一时间疼得呲牙咧嘴的。 凤连城无奈地将她按下,道:“那些都画得不好,没有一张能用的,便随手丢了。若是你想看,我画好了再拿给你看就是了。” 云彻嘟着唇瓣,气鼓鼓地看着他,半晌才赌气似得道:“算了吧!你还是杀了我好了!你画得哪一幅画不比我画得好?若是那些都不能用的话,那要将我置于何地?” 凤连城也不说话,只看着云彻出血的伤口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彻更加不乐意了,又道:“凤连城,你说话啊!哼,我也不跟你说话了,我讨厌你!” 听到这话凤连城倒是笑了起来,弄得云彻有些莫名其妙,当真就偏过头颅去不理他了。 凤连城也不理会,径自从包袱里取出了纸笔,当场便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画了起来。云彻好奇死了,可是想着刚才说的不理他的话,也不好回头去看,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一会儿,凤连城便收了笔,将画好的纸递到云彻面前,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云彻一把扯过来便迫不及待地去看,看过之后确实又气又羞,那画上画得不是别人,正是他。而且还是生气时的模样,虽然只是简单的几笔勾勒,但是却十分传神。云彻还是不得不惊叹他的画技,画什么便有什么神韵,哪里像他啊,一幅画作要前前后后思量很久、画很多遍才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来。 他也暗暗下了决心,回去一定要勤加练习,争取哪一日超过了凤连城,自己也威风一回。 “消气了没有?”凤连城笑着问道,其实哄云彻开心是极简单的,只要是拿出足够的让他不得不承认的理由便好了。他倒也不是经常会无理取闹的,自尊心极强的他是不容许别人给她冠上任性的帽子的。 “哼,我哪里有生气了?不要得意,以后我一定会超过你的!”云彻赌气似得说道,可是说完便抱着画纸看了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儿赌气的样子! 凤连城无奈地笑了笑,他倒是觉得依照云彻的聪颖想要超过他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论及爱画的程度云彻是远远不及他的,其他的什么都好说,唯独这一点他不会比任何差,更不会允许自己输给谁的。 凤连城伸手要去拿云彻手里的花,云彻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护着手里的纸张,警惕地看着凤连城,道:“你想要干什么?” 凤连城真的是有些无语,道:“既然你不生气了,那就把它还给我吧!” “还给你,那你要怎么处理?扔掉?”云彻分明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凤连城,将手里的纸张折了几折,直接揣在了怀里,“这上面画的可是我,我才不要被你扔掉呢!反正啊,它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别想再收回去!” 凤连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得由着她去了。 凤连城一直将云彻送到了九牧跟中州的边境处,在那里将云彻交给了云倾,他便返程回去了。 云倾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虽说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看起来还极为年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成熟内敛的气质,温婉高贵,雍容华贵。尤其是那一双清莹明净的漂亮眸子,更是让人羡慕不已,见过她的人通常都会想,若是拥有这样一双眼睛,那么这个人一定也一样干净纯粹、善良温软吧? 不知道别人是怎样认为的,但是云彻觉得她是极好的。从小到大云倾从来都没有扼杀过他的兴趣爱好,反而是鼓励他、宠溺他、纵容他。也会有人说她纵容云彻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亲娘能做的。可是云彻却觉得极好,最起码他活得很好,很开心、很自在。 云倾对他是比他的哥哥要好得多的,与其说好得多,倒不如说是纵容地多。有时候他的父亲也会反对云倾这样纵容他,可是云倾丝毫不为所动。所以云彻自懂事以来,在外面待的时间远比在家中待得时间多得多,接触的人也是各色各样的。就比如说这次在军营中一待就是两年,自从云倾将她送到了军营交由梁延秋照看之后连来看她都是极少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爱云彻,云彻反而觉得云倾是爱极了她的。若非怎么会这样纵容他呢? 云倾见到云彻立马便为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云彻感到有些奇怪,可是云倾不说他便不问,他是小孩子,是不能够插嘴大人的事情的——这是哥哥告诉他的。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二章:初遇 一年后,九牧锦都梁王府内后花园。 一袭墨绿色裙衫的女子正坐在凉亭内纳凉,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色。女子十二岁左右的模样,生得清秀隽永,尤其是一双清湛如水的眸子,干净纯粹,像是敛尽了时间的纯净,有着净化人心的力量。只是此时眉目微微蹙着,似是心头有着解不开的愁思一样。仔细看来,她不是当初的少年云彻又是谁?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宫里派人来了,老太爷陪着等在那里,让小姐赶紧过去呢!”来人是云彻的丫鬟暗香,喊得有些急,怕是找了她不少时间了。 云彻微微一愣,听墨香这样说,宫里的人倒像是冲着她来的。忙唤了身后的丫鬟墨梅一起往前厅去了。 事实上,她的娘亲云倾是梁王梁杉的小女儿,隐姓埋名嫁到了其他国家,除了家人外其他人只当她是一直都没有成亲。又加上她向来行迹莫测,无人知其深浅,所以也没有人能够查得出来。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云彻的身份了,就是梁王府的人都不知道。 另外,梁杉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正是梁延秋,二儿子叫做梁正秋,官居当朝宰相。另外,梁延秋的长女因为自小体弱多病就送出去求医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次子梁郁宁,九岁就考中了童生,如今十岁了,愈发长进了起来。梁正秋只有一个儿子,叫做梁溪,还不到十二岁,也是极为聪颖的,尤其是吟诗作赋更是绝佳,只是太过于纯善了,手段上差了些。 平日里梁延秋夫妇都驻守在边关,极少回来;梁正秋的事务些繁忙,早些年又丧了妻。所以他们都将孩子放在梁杉那里养着,梁杉与老伴梁秋氏也极喜欢孩子,便一直带着。如今,梁郁宁跟梁溪都还在书院里没有回来,家中倒只剩下了云彻一个。事实上,云彻是以梁澈的身份待在梁家的,不知道只以为她是梁延秋的长女。 前些日子皇后举办了一个一个宫宴,邀请锦都各官家未出阁的小姐,还向梁王府递上了帖子邀请大舅舅梁延秋的长女,不过上面的名字竟是梁澈的。 云彻自然不回去,便找了个理由推脱了,哪成想今日里皇后竟然以云彻没有去为由来赏赐云彻些珍贵的药材还有些真系的玩物。要云彻找个时间进宫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云彻也只得领旨谢恩了,却并不想进宫。她现在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了,毕竟她是被当成了表姐,可若是身份一旦悲揭露,又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梁杉还是催促着她在第三日进了宫。怎么说也是皇后亲自派人送来了慰问,若是云彻不去那就说不过去了。若是被冠上一个藐视皇家威严的帽子,就是整个梁家都担不起的。就是被当成是梁延秋的女儿也无妨,他又不是只能有一个女儿的。况且听梁素秋的那个意思,她是决计不会回到那个家了,就把云彻当做梁家的女儿来养也是无妨的。 云彻是第一次来到九牧皇宫,又是单独去见皇后的,心里有些忐忑。暗自懊恼着,若是上一次来了就好了,若是来了就不必要再单独来这一次了。 在椒房殿外等候皇后传旨召见的时候云彻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以前在军营中的时候那战事那么激烈她也未曾害怕过,偏偏现在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自己都觉得快要跳出来了。 “梁小姐,皇后娘娘请您进去说话。”回话的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云彻,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在前面带路了。 云彻暗自将手放在心口上长舒了一口气,稍稍觉得心下平静了些,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正殿,云彻一眼便瞥见了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的皇后,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皇后身上衣服的花纹便跪了下去,赶紧请了安。 皇后云彻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她一直在外,这个慌张的样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也没有苛责,立马就让她平身并且赐了座。 云彻赶紧领旨谢恩,确实一直低垂着头颅不敢去看皇后。打仗她敢说她在行,可是这跟陌生人的虚与委蛇上她确实十分不擅长,所以特别不愿意见生人,尤其是像皇后这样还要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的。 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皇后便摆了摆手将他们都屏退下去了。笑着对云彻道:“你就是梁将军的长女吧,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云彻答“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抬起了头。 皇后四十多岁的模样,慈眉善目的,好似很好好说。云彻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就好了,若是一个刁钻妇人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皇后看到云彻的模样倒是一愣,继而便心疼地道:“瞧瞧我的好孩子呦,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的,怎么也猜不到你竟然有十四岁了呀!” 云彻还没有弄清楚皇后的意思,皇后便走了下来,握起了云彻的手臂,将云彻拉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长舒了一口气,道:“不过还好,身子骨还算是硬朗,若是好好养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云彻这下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被当成是表姐了,那么皇后这样说也是无可厚非的,便释然了,连忙谢过皇后的关心。 皇后抓了她的手也不放开,自顾自地道:“本宫呀,人也老了,最遗憾的就是只有寰儿跟譞儿两个皇子,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女儿。今日见了你,本宫是真心的喜欢!你呀,若是以后能经常进宫来陪本宫走动走动就好了……” 云彻一愣,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皇后也不怪罪,只叹了一句:“罢了罢了,你这么大的孩子哪里会喜欢陪着我一个老太婆的,本宫又怎么好占了你的时间呢?今日难得进宫,就陪本宫四处逛逛吧!对了,还不熟悉皇宫的地形吧?你以后也要经常出入皇宫,若是不知道那就有诸多不便了,走吧,今日本宫就舍了这一身老骨头也要陪你熟悉熟悉这皇宫的地形!” 云彻愕然,她并没有说过想要熟悉皇宫的地形,也并不想要经常进宫走动,但是皇后毕竟也是一番美意,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皇后只留了两个小丫鬟跟着,其他的人都遣散了,那架势是真的铁了心要陪云彻在转一转皇宫了。 皇后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皇宫的地形,那详细的程度让云彻都不禁咋舌。她不知道自己了解地这样详细于什么用,但是既然皇后这样热切地为她作介绍,她也只得一一记在心里。 两个人走了一个时辰,皇后看样子是真的说了太多的话,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了,连连叫了几声“老了老了”便吩咐身后的婢女去取些茶水点心来,要在前面的亭子里休息休息。 云彻暗自观察了一眼,那个亭子正是几条岔路的交接处,又正好落在了河上,应该是极为凉爽的,只不过太过显眼了,过往的人不经意间都可以看得到。她是不喜欢的,总觉得自己若是站在那里被那么多人看着就像是歌舞姬女一样,浑身不自在。可是皇后要去她也没有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皇后虽然嘴上说渴地不行了,可是嘴却并没有闲着,一直在说,一直在说。云彻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个一两句,并没有多余的话。 很快婢女取了茶水点心来摆上了,虽然天气有些热,而且也走了不少路,但是云彻却并不很渴,只抿了几口便放下了。而皇后似乎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喝了几茶碗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放下茶杯笑道:“这人一老啊,哪哪都是问题,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便不行了。” 云彻诚惶诚恐,连忙请罪道:“都是梁澈的不对,若是没有请求皇后带梁澈识路的话,皇后也就不必冒着这样大的太阳出来走动,还说了这么多的话……” 皇后微微一愣,继而便大笑起来,道:“这都是本宫的主意,哪里是你的错了?你这孩子啊——我是越来越喜欢了呢!本宫就耍一回无赖,若是以后得了空闲,一定要经常到宫里走走,陪陪我这老婆子!” “皇后娘娘言重了,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欢,是梁澈的荣幸。”云彻低垂着头颅说道。 “好好好,哈哈……”皇后爽朗地笑着,那豪爽模样倒是真的很难跟一个深闺女子联系起来。 “什么事情让母后这样开心?”一个低沉爽朗而磁性十足的声音在云彻的背后响起,云彻背部一僵,莫不是又碰上了哪个皇子不成?心下一惊,赶紧低下了头颅。 皇后用余光瞄了云彻一眼,心下有些疑惑,不知道云彻到底是在怕什么。 “譞儿,来,到这里来,母后给你介绍一下梁家的大小姐。”皇后招了招手道。 来人正是皇后的第二个儿子,排行第五的魏譞,已经有十九岁了,可是一直都还没有成亲。 魏譞温润地笑着,走上前去,问道:“那就多谢母后了。” 皇后笑笑,执起了云彻的手,云彻赶忙站了起来,却一直低垂着头颅不敢去看魏譞。 “这就是梁将军的长女,梁澈。是个好女儿,母后看着就喜欢地紧哪!”皇后说完,又对云彻道,“澈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小儿子。” 云彻连忙福了福身子,向魏譞行了礼,却一直都没有抬起头来看魏譞一眼。 魏譞倒是也没有介意,只是笑道:“早就听闻梁小姐的事情了,不知身子好些了没有?若是需要什么的话就尽管开口,既然母后喜欢你,那么我也自当尽一分心力才是。” “多谢五皇子,梁澈的身子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服用什么药物了。”云彻连忙谢过了魏譞,说道。 “哦?那就太好了,恭喜梁小姐了。”魏譞笑道,好似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云彻微微侧目,她不知道这母子两个到底是真的喜欢她呢,还是喜欢表姐。可是按理说他们是没有见过表姐的,而且也是第一次跟她见面,就喜欢上了她吗?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即便是活到这么大了,依然认生,莫不是这两母子就是喜欢这样的吗? “对了,母后怎么跟梁小姐在这里?”魏譞又看了一眼云彻问道。 “本宫在跟澈儿熟悉皇宫,可是啊,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不过一会儿便走不动了,走到这儿就直接在这里歇着了。”皇后答道。 魏譞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皇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看本宫这脑袋,譞儿,既然你来了,不如就让你陪着澈儿到处逛逛怎么样?” 云彻一愣,正想要拒绝,魏譞却先开了口,道:“母后,这太阳这样毒,儿子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可梁小姐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若是晒伤了那可怎么好?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去母后的宫里坐上片刻,就可以用膳了。” “你们看看本宫这记性!譞儿说的对,走吧,我们回宫。本宫啊,要吩咐御膳房好好做上几道菜,给澈儿补补身子,你看看这身子……太瘦了啊!”皇后一边说着拉着远处的手,心疼地不得了。 听皇后这样说着,魏譞暗自打量了云彻一眼,眸光一深,也没有说什么。 云彻唯唯,其实她这样瘦也是有原因的,她可是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要做女将军的梦想,所以每天早晚都会练会儿功,身上没有半点儿赘肉而已。 很快三人便回到了椒房殿,皇后让魏譞去吩咐御膳房里做些好东西送过来,便又拉着云彻说起了话。这次倒是问起了些家常,比如说她读过什么书、还会些什么之类的。云彻也不知道表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只按照其他大家小姐的标准说了一些,直到看到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本来魏譞吩咐好了要做些什么菜回来是要走的,皇后推说自己老了可能跟云彻谈不来,便将他留了下来。魏譞推辞不过,便只得答应了,三人便一起坐了下来。 席间皇后一直不停地给云彻夹菜,云彻又不得不吃,只得硬着头皮往里塞。到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便瞅着自己的碗发呆。 魏譞见了,便笑着责怪道:“母后,梁小姐毕竟是个女儿家,哪里会有人像你这样,非要逼着人家吃那么多东西的。就是我也吃不下那么多的,更何况是梁小姐呢。” 皇后恍然大悟,连连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道:“瞧我,竟然疏忽了。吃不下那就不吃了吧,我也吃饱了。来人,撤了吧!” 云彻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心中对于魏譞隐隐地感激了起来。 吃过了午饭,皇后又拉着云彻聊了起来。魏譞只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在云彻为难的时候时不时地插上一句,为云彻解围。有魏譞在,云彻真的是舒了一大口气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若是再不出宫恐怕就要无法出宫了。云彻有些急了,可是皇后滔滔不绝的,她又不能够打断,只得耐心听着,不时地抬头看看外面,只希望皇后可以早点儿意识到。 “母后,儿子知道你喜欢梁小姐,不过你看这天都晚了,也是时候放梁小姐出宫了吧?”魏譞站了起来,温润地笑着对皇后说道。 皇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的天,果然是有些黑了,便懊恼地道:“你瞧瞧本宫这脑袋,天色不早了,本宫就不再留你了,早些回去免得让梁王爷和王妃担心了。让譞儿送你吧,去吧!”说着皇后又回身嘱咐了魏譞几句,魏譞连连应是,云彻这才得以离开。 两个人一路无话,走到宫门口的时候,魏譞突然说道:“今日母后给梁小姐添麻烦了,还请梁小姐不要见怪。母后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身边却只有两个儿子,所以见到梁小姐有些热切……是有些热切过头了。” 云彻哪里敢说些怪罪的话啊,连忙道:“五皇子言重了,皇后娘娘能够瞧得见梁澈就是梁澈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抱怨什么,梁澈不敢。” 魏譞倒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将她送上了马车,道:“路上小心。”便目送着她里去了。 离开了皇宫云彻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经绷紧了一天,手心里全部都是汗。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不擅长应付人啊! 倒是墨梅,一时间兴奋了起来,道:“小姐小姐,刚才那个男子就是五皇子吧?多么俊美啊!跟小姐走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云彻暗自好笑,沉着脸道:“别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本来就是嘛!素来便听闻五皇子不仅人长得俊美无双,而且性情温润,翩翩有礼,是锦都所有大家小姐的理想夫君,我看啊,就是我么家小姐跟五皇子最般配,到那时,我就成了皇子妃身边的丫鬟,那时候……” 云彻瞥了墨梅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她,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三章:母女 云彻不过刚下马车暗香便迎了上来,说三小姐回来了,在锦绣居等着呢。三小姐是王府里的下人对梁素秋的称呼,原本她还待在府里的时候便这样称呼着,因为她一直没有家人所以就没有改口。锦绣居原本是云倾的院子,虽说名为锦绣居,但是因为云倾特别喜欢梅花,所以院子里种的都是梅花树,就是云彻住进来之后也没有做任何布局的改变。 云彻一听,立马乐颠颠地跑了过去。暗香心下微微叹了一声,紧跟了两步,回身对还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的墨梅道:“走啊,我们去伺候小姐跟三小姐去。” “哎呦——”墨梅突然毫无征兆地捂着肚子叫了一声,难过地道。“我肚子好痛,现在去不了了。还是你自己快去吧,等我好了就去找你,快去吧,别让小姐等得久了。” 暗香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身进了王府追云苁去了。 待暗香走后墨梅便直起了腰身,暗自松了一口气,哪里还有半点儿疼的样子啊! 云彻快步跑了回去,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看着悠然地坐在桌旁品茗的白衣女子张了张嘴,最后才吐出了两个生硬的字:“姑姑。” 云倾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皇后召我进宫,一时间聊地有些多了,便晚了些。”云彻小心翼翼地答道。 “都遇到了谁?”云倾又淡淡地问道。 云彻一愣,继而又道:“只有五皇子一个,再没有其他人了。” 思量了片刻,云倾才道:“皇后心机深重,若非也不能稳坐皇位这么多年;五皇子虽然表面和善,但是背地里绝不简单。你也知道,你祖父是支持大皇子的,若是你跟五皇子走得太近,恐怕多有不便。所以还是不要跟魏譞走得太近了。” “嗯嗯,我知道了。”云彻赶忙答应,那模样好似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 云倾却没有半点儿的动容,端起茶杯来小啜了一口,不知怎么的突然发脾气似得将桌子上的茶壶、茶碗什么一下子扫到了地上。 暗香正好赶过来,就看见那些碎屑都堆在云彻的脚下,云彻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忙上前去拉住云彻的衣袖,将云彻拉到了后面,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发现云彻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手指上传来的颤抖却让她震惊不已,试探道:“小姐,你还好吧?”不知道为什么,云倾好像特别针对云彻,明明在别人面前是那样温婉善良的人,可是面对云彻的时候却完全都变了。 云彻这才回神,冲着暗香含泪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姑姑,你怎么样了?”云彻绕过墨香,走到云倾面前,伸手握起云倾的手臂,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烫伤方才松了一口气。 云倾倒是没有拒绝她的关心,当即又坐了下来,那淡然的模样好似刚才发脾气的人不是她一样。“这茶水太难喝了,你去给我煮一壶吧。” 云彻连忙点了点头,回头吩咐了一句:“暗香,这里就麻烦你打扫干净了,拜托了。” 看着云彻那欢快而去的身影,暗香心下有些疑惑。明明云倾对她的态度那样不好,可是只要能为云倾做事,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云彻也很高兴地会全力以赴,好似她活着就是为了云倾这么一个人似的。 她是不明白云彻为什么会这么做的,明明在她看来云倾只不过是云彻的姑姑而已,云彻却对云倾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得多。 她跟墨梅都是云彻捡回来的,只是云彻身边伺候的丫鬟而已,并没有什么资格多说什么。所以她就安安分分地做她该所的事情,比如现在打扫地上的碎片。 云倾绝对是无意跟暗香说话的,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木然无神,似是失了灵魂一样。整个人都显得呆板木讷,与人前判若两人。 暗香打扫干净了便去去找云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这里是决计用不到她的,因为云倾除了喜欢吩咐云彻做事之外一般是不会吩咐其他人的,甚至是连看也看不到。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是温度依旧很高,又加上火的熏烤,云彻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一片,却不管不顾,只一门心思得煮着茶水。 暗香走上前去,轻轻唤道:“小姐,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歇着罢!姑姑只喜欢吃我煮的茶,若是味道变了,怕是会吃得不高兴了。”云彻说着冲暗香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去看其他的了。 暗香无奈地低低一叹,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了云彻才转身离开了。 很快,云彻煮好了茶便端来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送到了云倾的面前。云倾接过来吹了吹,小啜了一口,道:“彻儿的茶,极好。” 云彻听了会心地笑了起来,连忙道:“姑姑喜欢便好。姑姑先喝着,我去换一身衣服去。” 云倾点了点头,云彻便进了内室。 云倾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端详着杯中的茶水,有些恍惚。杯中的茶水浓郁到几乎成了黑色,袅袅的热气带着苦涩直往鼻孔里钻,灼烧着人的神经,那苦涩几乎夺走了人的味觉。 很快云彻换好了衣服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着云倾在看着茶水发呆,还以为那茶水不合云倾的胃口,当即变了脸色。却又强扯出一抹笑脸来迎了上去,问道:“姑姑,是茶水不合你的口味吗?” 云倾抬起头来看了云彻一眼,淡淡地道:“没什么,天气太热,有些喝不下去了。” “这些日子功夫有没有落下,我交给你的其他功课都完成了吗?”沉默了一会儿,云倾又问道。 “都做好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只是今天……有些例外,但是全部都完成了,一分一毫都没有打折扣,所以姑姑放心。”云彻连连说道,赶忙进了内室,将自己这几日做的笔记都拿了出来。她的房间是附带着单独的一个小书房的,为了将云倾交给她的任务做好,她几乎都是足不出屋的。 云倾接过来翻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放在了一侧,道:“我饿了,去做点儿吃的吧!” 云彻欢喜地应下,立马做饭去了。 一个二等丫鬟在厨房外面看了一会儿,便悄悄地出了锦绣居,往梁杉的院子里去了。 这个丫鬟叫做菊儿,原本是锦绣居里配备的大丫鬟,可是自从云彻住进锦绣居之后便让她带来的暗香管事,平日里也只有暗香跟墨梅两个人,她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对于云倾来到锦绣居的所作所为,云彻是要她们都噤了口的,所以就算是梁王爷跟梁王妃也不知道。 不过,知女莫若母,自从云彻跟云倾这次回来,梁王妃便觉得云倾有些不对劲。可是问云倾或是云彻她们又都什么都不肯说,梁王妃便召来云彻院里的丫鬟问了一遍,最终只有菊儿一个人说了缘由。 本来她也是不信的,云倾虽然小时候调皮了一些,而且胆子什么的都要比男孩子更大一些,也做过一些荒唐的事情,但是自从长大了便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了。至于这次嫁人的事……虽然说不可谓不荒唐,但是她想云倾也有云倾的考虑,她便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有一次梁王妃看到云彻身上有伤痕,问她她又躲躲闪闪地不肯说,便有些怀疑了,之后就一直让菊儿观察着,随时向她汇报。 听了菊儿的话,梁王妃当即沉了脸,这云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自来便觉得云彻那孩子有些不对,整日窝在房间里看什么医术、音律、经史子集、绘画、舞册、菜谱……也不爱出去,她还以为是云彻特别的爱好,没有想到竟然都是云倾的交待。不过这都还好,只是…… 深吸了一口气,强制压下心头的怒火,梁王妃便带着菊儿去了锦绣居。 云倾跟云彻正在吃饭,见到梁王妃过来了,心下微微有些诧异。云彻有些奇怪地瞥了梁王妃身后的菊儿一眼,只觉得这个丫鬟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母亲,你怎么过来了?”云倾站起身来,笑着上前挽住了梁王妃的胳膊,问道。 梁王妃是个外表温柔但内心坚强的女子,早年跟着梁王爷也吃了不少苦,但是从来都没有听她叫过一声累。他们经常会开玩笑说梁家血脉里的能吃苦是与梁王妃有着很大的关系的,不过,即便是血脉上没有什么关系,也是与梁王妃的教育分不开的。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梁王妃看着这样乖巧的云倾顿时就没了火气,怎么看云倾都不像是会做菊儿口中的事情的,可是咬了咬牙,还是狠下了心道,“你若是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的话,那么就对我的孙女好一点。你不回来的时候就让她整日里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你回来了又吩咐她做这做那的,那些粗活让下人做就好了,你何必非要澈儿亲自做?我可不记得我以前是这样教育你的!” “我又做了什么让母亲生气的事情了吗?我教育彻儿自然是想要将她教育成最优秀的女子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云倾故作生气地放开了梁王妃的胳膊,有些委屈地道,“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让她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不信,你问她!” “我就是在问你!你说,为什么要对澈儿发脾气?”梁王妃质问道,语气异常严厉,“她是做错了什么吗?我看我这个孙女是极好的,乖巧懂事,可是比你小时候好多了。我倒是不知道我这样乖巧懂事的孙儿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对她发脾气!” 云倾当时便噤了声,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云彻,那眸光泛着些恨意,竟是让云彻打了一个瑟缩。 云彻连忙上前挽住了梁王妃的胳膊,讨好地道:“祖母,您这是生得哪门子气啊?我可不记得我哪个时候哭着跑到祖母那里告状去了!” 梁王妃看着云彻,低低一叹,道:“我知道你是心疼素秋,可是她这样对你……澈儿,若是有什么你就告诉祖母,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是是是,我就知道祖母疼我。若是有什么我一定会跟祖母说的,不过……”云彻突然顿住了,看着菊儿越来越面熟,便对一旁的墨香道:“墨香,这个丫鬟有些面熟,她是哪里的?不是祖母院子里常伺候的吧?” 墨香答道:“回小姐,她是锦绣居的二等丫鬟,菊儿。” 云彻当即冷了脸,厉声道:“我不是吩咐过除了你跟墨梅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么?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暗香立即跪了下来,不卑不亢地答道:“回小姐,菊儿是跟老妇人一起进来的,我们不敢拦。” “哦?”云彻眯了眯眉目,看向菊儿的目光已是不善了,“我当是谁在祖母面前进了谗言,想要挑拨我们家人之间的关系,莫不就是你吗?” 平日里云彻都是绵软的性子,好像没有什么脾气,可是今日发起火来真真将菊儿给吓到了,忙跪了下来,惊慌失措地道:“奴婢……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彻没说饶了她,也没说怎么惩罚她,只拉了梁王妃坐了下来,讨好地道:“祖母,别听那些下人胡说,气坏了身体。你尝尝孙儿的手艺如何。” 梁王妃倒是也没有说些什么,斜睨了菊儿一眼,当即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称赞道:“嗯嗯,澈儿的手艺真的不错。” “真的吗?”云彻喜出望外,抱了梁王妃一下,道,“能得到祖母的夸奖孙儿开心极了!那祖母跟姑姑在这里吃,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梁王妃点了点头,云彻便唤了暗香跟菊儿一起退了出来。 墨梅一直没有进去伺候,但这时候也在外面守着,见云彻带着菊儿出来微微有些诧异,本来想上前打招呼的,可是看云彻的脸色阴沉地厉害,便偷偷地靠近了暗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暗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离她的房间很远了,她方才停下步子,却回过头冲着菊儿严厉地道:“跪下——” 菊儿吓得双腿一软,当即便跪了下去,惊恐不已地看着云彻,不知道云彻会怎么罚她。 “是你向祖母告的密?”云彻迷了眼睛,厉声问道,那股自内而外的凌厉威压竟然让菊儿不敢撒谎。 “是……是……小姐,奴婢错了,还请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菊儿跪伏在地拼命地磕头,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着。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命都是握在主子手里的,若是主子真的动了怒,要打要杀也不是不可能。 她在梁王府待得久了,自来便知道梁王府的各个主子都是宅心仁厚,从来都不会过分苛责下人的。可是唯一摸不透的便是这云彻的性子,素日里的云彻那样平易近人,可是今日的发起火来却有些吓人,真真是像极了云倾的。 本来她的月银还算多,可是自从被云彻降为二等丫鬟之后便少了不少,她想着或许大着胆子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梁王妃便可以谋一个更好的差事,谁知道竟然弄成了这副样子啊!她到现在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云彻能够容忍云倾那样欺负她! “饶了你?”云彻厉喝道,声音陡然升高,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夹杂着些嘲讽。“你可知你是在做什么吗?你挑拨姑姑跟祖母之间的感情,你挑拨我跟姑姑之间的感情,还想要求得原谅?你这样的奴才我们梁家用不起!暗香,去告诉管家一声,将这个丫鬟打发卖了,卖的越远越好。” 菊儿当即便吓坏了,连连磕头求饶。云彻似乎已经消耗尽了耐心,居高临下地看着菊儿,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明确下了禁令的,我这锦绣园的事情不得传到其他人的耳中,你却明目张胆地去祖母那里告状,分明就是不将我的话放在心里!还有,主子之间的是非何时轮得到你来评说的?” “明日传令下去,锦绣居里哪个下人再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议论主子的,一律跟她一样的下场!”云彻留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那模样真的是怒到了极点。 暗香跟墨梅虽然跟着云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知道云彻对云倾的感情是非比寻常的,只要牵扯到了云倾,原本宅心仁厚的小姐立马变得杀伐果断、铁面无私了。 二话不说,暗香立马叫了人进来将菊儿绑了关进柴房里去了。 墨梅想着云彻刚才那怒气冲天的样子还心有余悸,便悄悄跟暗香说道:“小姐这是发了什么疯,怎么突然间发了那么大的火?什么搬弄是非又是挑拨离间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暗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只要记得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只要好好效忠小姐便是了,小姐了说什么我们只要用心地听着,便不会惹得小姐发怒了。” 墨梅撇了撇嘴,似是对于暗香的话很不认同,可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当即便转身干活去了。 暗香也回去伺候梁王妃、云倾还有云彻去了。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四章:各怀心思 皇宫里,魏譞送云彻出宫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晚膳的时候皇后突然传他一起去用膳,他当即便去了。 皇后似乎是有些疲惫了,躺在软榻上闭了眸子假寐,就是魏譞到了她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让魏譞坐下来说话。 皇后不说话,魏譞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两个人似乎是比起了耐心。良久,皇后才睁开眼睛,道:“今日的戏我也陪你演了,你可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是母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儿子定当为母亲办妥的。”魏譞浅笑着道,那模样极为恭谨。 皇后迷了眼睛看着魏譞,语气有些疲惫地道:“你不要在这里跟我打哈哈,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在想些什么我都知道。跟陛下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夫妻,我对于他的脾气秉性最为了解了,你跟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 “母后的意思儿子真的是不懂,还请母后明示。”魏譞微微眯了眸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皇后一下子坐了起来,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转念一想立马就消了气,语重心长地道,“别忘了,你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唯一一块肉,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只是,魏寰也是个孝敬的孩子,这些年来也没有少孝敬我。我是怜他从小没了母亲,我也没有能够好好照顾他啊!他的才智能力是不及你的,所以即便他是嫡长子,你依然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必要的时候就放他一马吧!就让他做个逍遥王爷,也算是给他的恩惠了吧!” “若是母后的教诲,儿子谨遵便是。”魏譞仍然面色不改,答道。 皇后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回去吧,本宫累了,要歇息了。” “那母后早些休息,儿子就走了。”魏钻说着站起身来向皇后行了一个礼。 皇后摆了摆手,似乎是真的累极了,不欲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刚刚离开椒房殿,魏譞便深了眸色,那黝黑的瞳孔完全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再也分不出哪里是夜,哪里是瞳孔了。 魏譞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有一个黑影等在他的房间里了,见到魏譞便立即跪拜了下去,将一份资料递到了魏譞的手上,诚惶诚恐地道:“回主子,能够找到的资料就只有这些了,属下无能,请主子再宽限些时间,属下一定……” “一定什么?”魏譞坐下来翻了翻那可怜兮兮的三张纸,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唇角挂着骇人的冷笑道,“凭你们两个月只找到了这些,就是再给你两个月又能找得到什么?” “属下该死!请主子降罪——”黑衣人跪拜了下去,身子趴地极低,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 “该死……”魏譞只是轻轻呢喃一句,却将那人吓得三魂丢了一魂。 “这次就饶了你,下去吧,继续严密监视着,切记不要被发现了。”似是极为不耐,魏譞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那人如蒙大赦一般,身影立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魏譞将手中的纸张反复把玩着,口中呢喃道:“经史子集、兵法韬略、医术、音律……涉猎倒是相当广泛啊!梅花……” 第二日云彻起得比平时都要早,练了会儿功正要回去,却不巧遇到了梁王爷。梁王爷的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精神依旧很好,或许是因为常年征战沙场的原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一般的人是绝对经受不住的。 云彻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当时便慌了。梁老爷子最不喜的就是女孩子没有女孩的样子,男孩子没有男孩的样子,如今她是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短装打扮,不被骂才怪呢! 云彻正想着要不要趁着梁王爷还没有发现她,直接偷偷溜走,不想脚下还没有动,那边梁王爷便出了声,道:“那边的是澈儿丫头吧?” 云彻身子一颤,只得硬着头皮回过身来向梁王爷行了礼,道:“孙女见过祖父,祖父早安。” 出乎意料的,梁王爷非但没有苛责她,反而笑眯眯地道:“若是澈儿丫头的话,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今日的装扮很符合澈儿丫头的气质,很好。” 面对梁王爷的夸赞云彻反而傻了眼,要知道,平日里梁王爷不教训人就不错了,想让他夸更是难比登天的。可是偏偏今日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夸起云彻来了。 梁王爷最后赞许地看了云彻一眼,背着手离开了。 云彻莫名其妙地看着梁王爷的背影,只是觉得今日他好似有些反常。 长吁了一口气,将脑海中奇怪的影像都抛诸脑后了,方才去厨房里做了早餐,端到了云倾的门外,敲了敲门,道:“姑姑,我进来了?” 良久,房间内没有人回答。云彻以为是云倾还没有起床,可是试探性地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有些疑惑,她便推门走了进去,将早饭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又继续朝内室走去。 轻轻撩开门帘,就看见云倾坐在梳妆台前,好似见到了鬼一样惊恐不安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好似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突然掩面而泣。 云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轻声道:“娘亲,你……你怎么了?” 云倾盯着镜子的眼睛猛然又睁大了一分,云彻顺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只见自己的影像也在镜子里。映着自己的年轻貌美,似乎云倾显得更老了。心下一惊,赶忙就退到了一边。 云倾这次真的是再也忍受不了了,突然间发了疯似的一下子将梳妆台给掀翻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与自己面容五分相似、而另外五分则是像极了那个男人的云彻,一步步靠近,却在站在云彻面前时右手猛然蓄力,便朝着云彻打了过去。 云彻不躲不闪,就那么硬生生地挨了云倾这蓄满内力的一掌,身子顿时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墙上,只觉得浑身好像是散了架一样地疼,面色一白,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佝偻着没有能够立马站起来。 暗香听到动静立马就冲了进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墙角抱着自己的身子隐忍着疼痛的云彻,还有站在她不远处神色复杂、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的云倾,赶紧上前去将云彻扶了起来,担忧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云彻此时痛地说不出话来,可是因为是云倾打得,所以她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滴地涌了出来。她伸出袖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可是越是擦眼泪就越是多,最后直接忍不住了。 墨梅见暗香良久不出来,便磨磨蹭蹭地进去了。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赶紧走至云彻的身边,忐忑不安地问道:“小……小……小姐,没事吧?” 云彻依然没有回答,她现在沉浸在如何忍住那痛意跟怎样才能够止住泪水不让云倾看到上,根本就没有听见墨梅那细若蚊蝇的声音。 倒是暗香,一抬头看到了墨梅,便赶紧道:“去,请大夫来,快去啊!” 墨梅脚跟还没有站稳,没能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暗香的话先是一愣,继而便赶紧点头应是,正要迈步衣袖却突然间被人拽住了。 顺着衣袖的方向看去,拽着她的衣袖的人正是云彻。微微蹙了蹙眉头,疑惑地开口道:“小姐……” “不要去,不要去……我……没事的。”云彻的声音极轻,但是仍然可以听到颤音,似乎是隐忍地很辛苦。 “小姐?”暗香的声音突兀地提高了一个音阶,诧异又带着些不成器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改变主意。 云彻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稍微改变了一下姿势,抱着双腿坐在地上,道:“你们两个是我屋子里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若是传出半点儿风声去,我是定然不会原谅她的。就是对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婆子也不要透漏半句,否则你们的下场别想向菊儿那样轻松。” 她分明是虚弱无力的软绵绵的语气,可是那份决然与狠绝却让暗香跟墨梅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知道,若是其他的事情就算是她们犯了再大的问题只要求求情都可以平安无事,可是唯独这个不行,这是绝对不会有商量余地的。 “好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都出去吧。”云彻又道。 墨梅赶紧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暗香咬了咬唇,看向云彻的眼神有些恨意,可是仍旧什么也没有说,安分地福了福身子跟在墨梅身后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云彻跟云倾两个人之后,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气氛凝滞地仿佛冻结了一般,夹杂着些沉重,压得人的呼吸都困难了。 良久,身体的疼痛过去了,云彻便缓缓站起了身子,走到云倾的面前,看着眼眶泛红的云倾有些心疼地道:“娘亲,你看,我没事了。”为了表示自己没事,她还特地转了一圈给云倾看。 云倾好似失了魂一样双眼木讷地看着云彻,良久才回过神来,却是瞬间冷下了脸,寒声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 云彻身子猛地一颤,笑容立马就僵在了脸上。似乎再也抑制不住,瞬间就泪眼婆娑地看着云倾,带着些祈求地道:“娘亲,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啊,娘亲——” “滚——”云倾猛地爆喝一声,一巴掌打开了云彻伸过来的手,怒不可遏地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我何至于沦落到此!我失了的,我也诅咒你一生都得不到!你这个白眼狼,你滚,滚,给我滚!” 云彻似乎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疾跑了两步,却突然间顿住了身子。 “你怎么还不滚?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云倾咆哮着,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云彻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却强制压抑着内心的难过伤心,道:“外间的桌子上有饭菜,娘亲趁热多吃一些,无论怎样,都不要饿坏了自己。”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泣不成声了,终是夺门而去。 云彻一离开,云倾就如同失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了好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站起身来到外间的桌子旁做了下来,看着早饭发了好一会儿呆,方才一口一口合着泪咽了下去。 云彻跑出去后,到了没人的地方便运起轻功直接跃出了王府,很快便到了郊区,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了起来。 似乎哭还不能够解除心中的郁结,她忽然对着身侧的一棵树赤手空拳地打了过去。因为太过于用力,所以整个拳头立马就红肿了起来,疼得她抱着拳头便在地上打起了滚。 过了一会儿,等那痛意消失地差不多了,她才稍稍安静了下来,靠着一棵树蜷缩着身子,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是你的亲身女儿啊,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你说过的,就算是失了全世界只要有我在你就会开心幸福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全变了呢……那左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啊!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为什么非要吊着那一棵树不放呢?娘亲,我是最爱你的啊,你忘记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我是最爱你的,明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啊……为什么……” 云彻在树下待了很久很久,从早上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方才起了身,运起轻功回了王府。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了一下,一向不化妆的她第一次拿起了画笔,将自己红肿的眼睛盖了起来,直到觉得都妥当了,方才起身去了云倾的房间。 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云倾的影子,云彻慌了,连忙找到暗香去问。 暗香显然是被她的表情给吓住了,呆愣了片刻才道:“三小姐中午的时候就出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不过……” “不过什么?”云彻急了,吼道。 暗香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道:“三小姐走前将一沓写了字的纸交给我拿到小姐的房间里去,我就放在了小姐枕边。所以我想三小姐可……” 还没等暗香说完,云彻便急不可耐地去了自己的房间,翻了那一沓纸,顿时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云倾每次回来都会给云彻留下的任务。 云倾的记忆力是极好的,有时候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指点云彻的武功也会直接画一些武功的图谱给云彻或是内功心法,这次就是。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云彻的记忆力也是极好的,本来看过一遍记在脑中便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可是除了那些必须焚毁的她每次都保留着云倾的手稿。 这次大部分都是武功修炼上的,其他的任务倒是少得可怜,云彻以为是云倾心疼她,所以才会如此,心情一下子就好到了极点。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努力的话,那么总有一天可以跟云倾恢复如初的,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云倾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子那样宠溺、那样纵容、那样爱她了。同样的,她也再也不会像爱着云倾那样爱其他人了。因为深爱着云倾,所以有的时候她是恨她的父亲的,为什么他可以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他要让云倾过得如此痛苦诸如此类的问题。——云倾是爱极了他的,就是她对云彻的爱都不及对他的十分之一——云彻是这么想的,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是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急不可耐地,云彻便坐下来读了起来,不管如何,就是云倾只对她抱了一点点,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好,她也要靠着这一丝丝的希望慢慢累积,直到有一天让云倾可以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是她云彻,就算是全世界都背叛、抛弃了她,她依旧会陪在她的身边的。就是云倾做得再是过分,对她再是狠一些,云倾也依旧是她的娘亲,唯一最爱的娘亲。 暗香追了上来,看着又哭又笑的云彻,微微眯了眯眼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方才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道:“小姐,老太爷跟老夫人让小姐回来了就过去一趟。虽然现在天色有些晚了,但是奴婢想小姐还是过去一趟吧,免得老夫人担心地彻夜难眠,就不好了。” 云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暗香再度瞥了一眼将那沓纸视若珍宝的云彻,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云彻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一沓纸,锁了书房的门才出去了。因为云倾给她的一些资料可能是绝密的,所以云彻书房总是上锁的,平日里若是要打扫的话也是她自己来,从不假手于人,就是暗香跟墨梅都没有能够进过她的书房几次。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五章:再遇(一) 人定将过,梁王爷跟梁王妃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两个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半点儿困意。对着烛火,看着房顶上放大的人影发呆,两个人默契地没有一句话。 半晌,梁王妃叹了一口气,才道:“你说,澈儿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不会。”梁王爷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 梁王妃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将眼睛别到一边去了。 “唉……”梁王妃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句,站起身来道,“我看啊,还是派人出去找找吧,天色都这么晚了,若是那个孩子回来了一定会过来的,这没有过来那就是没有回来,万一……” 上午得知云倾刚回来又要走,而且还没有见到云彻来送行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了,后来便差人到锦绣居去看,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云彻。她又派人将王府找了一个遍,始终没有找到人,便有些急了,正要差人继续出去找,梁王爷却突然制止了她,说若是云彻那个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她也不知道梁王爷哪里来的信心,终是听了,可是等到了现在还是没有见到云彻回来,她是再也等不下去了。 “若是那个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梁王爷突然又坚定了眼神看着梁王妃,那固执的模样竟是惹得梁王妃肚子里起了一股邪火。 “以前的时候对素秋你也是这儿说的,若是那个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可是现在如何呢?问那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说,可是你看她哪一次回来不是又瘦了一大圈的?不仅将澈儿放在这里养,还拿她出气,难道你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吗?老头子,我们现在都老了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孩子这样任性可怎么是好啊……”梁王妃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赌气似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梁王爷低低叹了一口气,他以前是觉得梁素秋这个女儿气度不俗,若生得男儿身的话,定是要比梁延秋、梁正秋还要厉害上一些的,哪里知道她竟是为情所困,怎么也走不出去了。他也是的,从小将这个女儿惯坏了,终是太任性了啊! “好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这样哭哭啼啼地又像是什么样子啊?你说找,我出去找就是了!”梁王爷有些无奈地说道,已经站起了身子要往外走了。 梁王妃听后竟是破涕为笑,站起身来道:“我也跟你去,若是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咋么都安不下心的。” 梁王爷点了点头,一手揽着梁王妃的肩膀作势便要去开门。 还没有等他将手伸到门上,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便想了起来:“祖父、祖母,是我,澈儿。我来向二位请罪来了,今日一时兴起出门玩耍忘记了时间,一时间回来地晚了,让祖父、祖母担心了。” 梁王妃抢先一步打开了门,一下子就将云彻揽在了怀中,刚才没哭完,这会儿便又止不住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回来就好,你没事就好……” 梁王爷微微皱了皱眉头,云彻这蹩脚的几乎谎言一戳就破,可是他现在却没有办法去戳破。云彻明显在维护云倾,连他都觉得云倾是对云彻太过于严厉了,甚至是隐隐觉得云倾是将气都撒在了云彻的身上,可是云彻老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还老是维护着云倾,有这样一个好女儿,到底是云倾的好福气啊! 云彻轻声请着罪,又安慰了梁王妃一会儿,看着梁王妃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方才道:“祖父、祖母,夜已经深了,你们二老早些歇下吧,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就明日再说,我现在住在府上,要说话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休息要紧。” 梁王妃也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目送着云彻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唉……”梁王爷叹了一口气,将房门关上了,好似在告诉梁王妃,又好似在告诉他自己,坚定地道,“若是澈儿肯定是没问题的。” 梁王妃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收起你那句话吧,我再也不信你了!若是素秋再这样下去的话,就是她不愿、就是她怨我,我也一定要插手她的事情,再也不让她一个人在那儿折磨自己了。” 梁王爷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梁王妃那责备的眼神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他这一生就纵容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则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是在是舍不得啊,这两个女人可是他命中的劫啊! 没有再说什么,梁王爷拥着梁王妃便睡了。 锦绣居极大,但是云彻练武依旧喜欢王府里的练武场。偶尔梁王爷也会去指点一二,因而云彻的进步也是极大的。得空的时候她喜欢躺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上吹箫,她的箫声总是欢快而充满希望的,像是有着蛊惑力,让人一下子陷进那种情绪里,就像是获得了永远的幸福高兴一样。所以暗香跟墨梅都喜欢听,常常会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有时候云彻也会教教他们。可是墨梅总说太难,自己又不肯吃苦,云彻便也只得作罢。 这日,云彻要出府到街上去玩,墨梅自告奋勇地要陪云彻去,暗香便留了下来。 说是逛街,其实云彻也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对其他的事物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墨梅,看着这个也好、那个也好,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回王府里去似的。云彻直觉得好笑,便道:“你挑几样自己喜欢的,也给暗香挑些她喜欢的,买了带回去,算是小姐我送你们的礼物吧!” “真的?”墨梅喜出望外,差点儿就蹦了起来。 云彻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不过,若是喜欢的东西太多,那就先买一部分吧,多了我们两个是拿不回去的。” 墨梅连连点头,便开始四处去看,一副不知道该买些什么的模样。 “好了,你想买什么东西就去吧,我在这家古玩店等你。”云彻说着指了指侧面的一家店铺说道。 墨梅赶忙谢了云彻,一会儿身影就湮没在人流中,再也看不见了。云彻无奈地摇了摇头,方才转身进了那家店。 进了店,店小二见是个小女孩,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便有些爱答不理的。云彻也不跟他计较,一一去看那些古董玩物。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每到一个地方一定是要拉云倾陪她一起去买的,可是现在……唉,一想起那些事情便觉得心里有些难过,甩了甩头将那些念头都驱逐出了脑海,对店小二道:“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好东西有的是,不过……”店小二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彻一番,文文弱弱、瘦瘦小小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大家闺秀,况且这样小小的年纪出门身边竟然连一个丫鬟也没有,怎么想都是买不起的吧? 云彻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打量着,心下顿时觉得好笑,便问道:“怎么,莫非你们的店还要看人卖东西么?难道不是按照价格卖的?” 店小二一愣,这是什么道理,连忙道:“当然是价格摆在那里,不论是谁都一个价格,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无假货。” “那不就得了吗?还不赶紧拿出来给我看?”云彻笑道。 店小二只觉得这个女孩倒是好脾气,一般的大家小姐哪里会这样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的,若是一两句对不上脾气恐怕就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也没有再犹豫,便立即又拿出了几样更好的货来,可是云彻挑挑拣拣了一番,仍旧不满意。 那家店的店主其实也在,一直看着云彻挑东西,只觉得她是识货的,便走过来道:“这位小姐,可是我们的货物让您不满意了吗?哦,我是这家店的店主,敝姓田,见过这位小姐了。” 云彻也赶忙回了礼,笑道:“倒不是店家的货物有问题,店家的货物都是极好的,只是没有我喜欢的而已。平日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只是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看东西的眼光不太一样,店家不必在意。” “哦?”店家反而来了兴致,眼睛都在冒光。“小姐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 云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本店倒是真的有那么几件,不如小姐跟我里面去看可好?”店家热切地邀请着云彻。 云彻一听说有好东西,立马也兴奋了起来,直接点头答应了便随着店家进去了。 店小二看着老板将云彻迎了进去,心下微微有些诧异。其实这位田老板也是极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这次竟然邀请一个小姑年去看他的收藏,倒是破天荒头一例。 这样的古玩店的生意不比其他的店铺,一般是不会出现人来人往的状况的,所以店小二便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坐下又见一位公子哥进店来了,便立马上前去迎。 伸头看了看这位公子的身后,没有半个人影,店小二心里一阵嘀咕,“难道今日出门的公子小姐都不喜欢带随从吗?” 男子也是将店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又向店小二讨了更好的货色,仍旧没有看中的,店小二心下又是一阵嘀咕,连忙问道:“莫不是公子也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 “这问话倒是新鲜,小二哥怎么这样问?”男子笑颜温润,语气温和,十足十的一个君子。 店小二也不敢怠慢,忙道:“刚才来了一个小姑娘,也是像公子一样,将小店的货物都看了一个遍,还是没有能够挑中什么喜欢的。那位姑娘说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我们老板就将那位姑娘请到内室去了。要不,公子稍微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家老板,能不能让公子也进去看一眼?” 店小二又觉得说得不妥,连忙补充道,“哦,因为那些东西都是老板的宝贝,是舍不得拿出来给人看的,所以公子见谅了。” “那就有劳小二哥了。”男子谦逊有礼地道。 店小二倒是极高兴的,今日这两位卖家态度都好得有些让他受宠若惊了。 男子坐在外间等着,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姑娘一起走了出来。这女子一身墨绿色锦缎,衣服上的纹饰也很是特别,没有花,只是成簇成簇的苍翠欲滴的叶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簇簇的花朵一样;女子的腰间还别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箫和一块玉猪龙形的玉佩,尤其是那支玉箫,衬着女子的气质有些空灵。而女子生得也是极为清秀隽永的,两弯眉毛如同两弯新月,虽不是极细,但也不粗;最漂亮的莫属那一双眼睛了,清湛如水的眸子水润乌亮,自信满满。此时眉宇间散发着一股逼人的英气,更是衬得愈发自信了。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股飘逸洒脱的风韵,谈笑间张弛有度,大方而不显得轻佻,比之普通的大家闺秀倒更是多了一些英姿飒爽。 男子上前一步,冲着云彻微微作了一个揖,谦和地道:“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云彻微微诧异,男子极高,所以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子。男子生得极好,用俊美无筹,天人之姿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此时身着一件素色锦袍,玉兰花的纹饰更衬得男子温润高贵的笑颜愈发地让人移不开眉目。 云彻倒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微微有些疑惑,道:“梁澈见过公子了,还请公子莫怪,我在哪里见过公子吗?” 男子一愣,竟是有些尴尬。不过也难怪,见过他还将他忘得如此干净的也只有面前的女子了。不过想来那日里她几乎都是低着头,就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而且自己不也是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吗?想到这里倒也释然了,便笑道:“梁小姐不记得了吗?那日梁小姐进宫,我们是在母后那里见过的。” 云彻恍然大悟,面前的男子是魏譞无疑了!连忙要行礼,却被魏譞拦了下来,笑道:“在宫外何须多礼,梁小姐不必多礼。” 云彻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素来便记不得人的脸,除非是长时间相处的人,否则她就是不认得的。这次没有认出魏譞来虽说也是必然的,可是终归是觉得有些无礼了。 魏譞确实一番不在乎的样子,笑道:“梁小姐可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吗?” 云彻微微犹豫了一下,有些悻悻地道:“喜欢是喜欢,可是我怎么也不能夺人所爱的。店家收藏了这么多年,也是真心喜爱的。” 云彻的话音刚落,田老板跟店小二便抬着一个极大的锦盒上前道:“若是小姐真心喜爱,转赠小姐倒是也无妨。刚才跟小姐聊了聊,鄙人才知道自己的见识实在浅薄,若是小姐不嫌弃鄙人身上铜臭味过重的话,改日登门拜访可好?” “自然,求之不得。”云彻显得很高兴,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谁都不会拒绝的,“只是……这件红豆杉天然抱石根雕还是店家留着比较好,我实在是不敢收。” “唉,小姐若是肯让鄙人看看小姐的收藏,一饱眼福,就是将鄙人全部的家当都给了小姐也无妨,只求小姐能够收下,鄙人才可以安心,感激不敬。”田老板说着就向云彻鞠了一躬,云彻连忙扶起了他,面露难色。 “既然店家如此深切希望,那梁小姐倒不如就此收下吧!若是过意不去,以物易物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魏譞提议道。 云彻思虑了片刻,便取下了腰间的玉佩,递到田老板的手上,道:“既然田老板不惜忍痛割爱,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块玉佩亦是我喜爱之物,今日就送与田老板了。至于这根雕,还请田老板改日送到梁王府,我自会邀请田老板去看我的收藏的。” 魏譞看着云彻递上的那块玉佩竟是一愣,那虽然不是真的商州时期流传下来的玉猪龙,但是那玉质、那雕工,绝对是世上举世无双的,价值可是不比这根雕少一分啊!竟然这样就转手送人了,真不知道她是真的大方还是不识物。 田老板也震惊了,他可是识货的。连忙推辞道:“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是小姐的贴身之物,鄙人如何能收呢?不行,不行!” 云彻要给,田老板坚决不收,云彻倒是也无法,就说:“那改日田老板登门,就随便从我的收藏中挑出一样来,我再赠与田老板可好?” 田老板这才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之后田老板一有什么好东西便往梁王府里送,只要是云彻喜欢的便以最低价卖给她,一来二往的二人便成了忘年之交。虽说这不怎么合规矩,但是梁王爷倒是从来也没有过问过。 云彻跟田老板谈妥了,魏譞方才道:“梁小姐是一个人出门的吗?一个女孩子,这可不好,我今日本就闲来无事,若是梁小姐不嫌弃的话,不若我来陪陪梁小姐吧?” 云彻一愣,连忙道:“多谢五皇子美意了,我今日带了丫鬟出来的,只是她去买多谢去了,暂时没有过来而已。” 魏譞倒是不强求,便道:“那我就陪梁小姐在这里等吧!这几日母后还常常念叨着梁小姐的,若是知道我今日遇见了梁小姐还独自走了,定是不会轻饶了我的。”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六章:再遇(二) 云彻一愣,她倒是将皇后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她是怎么也不认为皇后会对她这样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子感兴趣的,只赔笑道:“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母后只是有些寂寞罢了,其他的一切都好。”魏譞笑着答道。 云彻一阵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才好了,只得到:“皇后娘娘那样平易近人,想来素日里能说得上话来的人也是极多的。若是还觉得寂寞的话,那就是思念孩子了,五皇子能够意识到,那便是极有孝心了,是皇后娘娘之福。” “哈哈……”魏譞突然轻笑起来,道,“梁小姐此言差矣,母后虽是疼爱我们但是我们几乎每日都去与母后请安,也不至于思念。她是巴不得我们离她远一些的,相比于儿子,母后更喜欢女儿。” “那真是有些可惜了。”云彻尴尬一笑,明显不愿意多说了。忽而又想起什么,对魏譞道,“五皇子让五皇子陪我等了这许久,梁澈真的过意不去。梁澈想起还要去买些东西,你看……” “无妨,今日我就陪着梁小姐了。”魏譞微微一笑,便起了身。 无奈魏譞盛情难却,云彻只有勉为其难了。吩咐了店小二说若是墨梅来了就直接让她回府便好,不必等她也不必找她了。 吩咐好了店小二,云彻便与魏譞并肩出了古玩店。说实话,今日云彻碰到魏譞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她自己也知道今日自己的表现与那日想比相差甚远,可是总也不能突然再变回去,就只得这样了。 况且那日里云倾是告诫了她不要跟魏譞走得太近的,她这样明目张胆得跟魏譞走在一起,实在是违背了那日云倾的话,心中郁结不已,故而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话。 走着走着,云彻一抬头便见了一家布庄,便走了进去。其实云彻没有自己挑过布料,这次跟魏譞走在一起是在是有些无奈,直想找些事情来打发打发。 初次进布庄,云彻倒是吓了一跳,不得不说,这布庄里的料子真是多,有些让人目不暇接。云彻一进去还没等挑呢,头就有些晕了,赶忙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魏譞有些诧异,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忙上前问道:“梁小姐,你怎么样,要不要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云彻一愣,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道:“实不相瞒,我还是第一次进布庄,看到这么多布料眼睛有些花,休息一会儿就好。” 魏譞听完便轻笑起来,道:“看梁小姐的品味、打扮倒是与众不同,我还以为梁小姐经常出入布庄,没想到梁小姐竟然说是头一次,倒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云彻一愣,听他说话的语气倒是真的听不出到底是褒是贬,只得干笑道:“让五皇子看笑话了。” “那倒是不会,我觉得梁小姐是与众不同的。若是梁小姐信得过我,我为梁小姐挑几匹如何?”魏譞赞许地看了云彻一眼,倒是让云彻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道:“那就多谢五皇子了。” “不知梁小姐想要什么颜色的布料,绿色吗?”魏譞又问道。 “嗯,要几匹绿色的,再拿几匹其他颜色的,按照五皇子的眼光挑就好。”云彻点了点头,道。 魏譞稍稍有些诧异,他还不知道云彻竟然还要其他颜色的布料,因为没有听说过云彻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似乎是意识到了魏譞的诧异,云彻连忙解释道:“奥,我要几匹绿色的,给我身边的两个丫鬟顺便挑上两匹,她们也该做几件新衣裳了。” “能让做小姐的亲自为她们挑选布料,她们倒是也该感到荣耀了。”魏譞先是一愣,继而便笑道。 云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地道:“让五皇子亲自为我还有我的丫鬟挑布料,梁澈真的是有些过意不去。” “倒是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魏譞倒是也不在意,说话的功夫已经挑选好了几匹料子,是墨绿还有湖绿的两种绿色,还有杏黄、桃色两种颜色,又拿了一件宝石蓝色的料子给云彻看,道:“梁小姐要不要尝试一下这个颜色的料子呢?我想一定适合的。” 云彻一愣,这段日子她真的是除了绿色一直没有穿过其他的颜色,当即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五皇子这样说了,那梁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譞微微一笑,交给掌柜的道:“将这些颜色的料子各拿两匹送到梁王府上,记在我的账上便好。” 那掌柜的连忙应了“是”,看样子倒是与魏譞极为熟络的。 云彻听着这话倒是一愣,连忙道:“多谢五皇子的美意,梁澈心领了。掌柜的,送到梁王府直接到账房取钱便是,我与你写章便签。” 那掌柜的诧异地看了云彻半晌,又看向了魏譞,直到巫箫点了点头,他才吩咐小二拿了纸笔过来,提笔便写。魏譞站在一侧刚好能够看到她的字,龙飞凤舞,飘逸洒脱,刚劲有力,倒是不输男儿,顿时对于云彻的认识又高了些。 云彻写完便交给了掌故的,像是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很是开心。其实她是心下舒了一口气的,若是这次的布料让魏譞付钱的话,那么可就真的不好办了。若是让祖父、祖母知道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不过,这样就好。 魏譞倒是对于云彻的好心情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看,已经时近中午了,便道:“如今时候已经不早了,不知魏譞是否有幸,邀请梁小姐一起用餐呢?” 云彻抬头看看天,已经是日中了,不知不觉竟然逛了一个上午,想来墨梅应该也回去了,便道:“本来云彻应该谢过五皇子相陪的,不过今日实在是不便,不若改日,梁澈必当致谢的。” 魏譞倒是也没有强求,只道:“既是如此,那么我送梁小姐回家吧!若是梁小姐安全回到了梁王府,那么我也算是安心了。” 这个云彻倒是没法回绝,只得答应了。到了梁王府外,云彻邀请魏譞进去坐坐,魏譞推辞了,云彻便目送着他离开了。 墨梅果然已经回来了,而且买了不少的东西,吃得、用的、玩得都有。倒是暗香,觉得墨梅买来的那些戒指、耳环、首饰之类的都是累赘,便一股脑地全给了墨梅。墨梅倒是也没有客气,照单全收了。对于暗香这样的性子,云彻倒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由她去了就是。 不多时,布庄的布料就送了来,墨梅看着那布料喜欢地不得了,翻翻看看的像个孩子一样。云彻便道:“那两匹杏黄跟粉红的是专门为你们两个挑的,看看喜欢哪个就拿去做衣服去吧。” “杏黄、粉红?”暗香微微诧异,一眼就瞥见了那匹宝石蓝的,拿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倒不像是小姐的心思。” 云彻原本在低头整理书案,事实上她的闺房里也都是书架,堆得满满的。听见暗香的话便微微抬起头颅,看了暗香一眼,道:“若是你喜欢那匹,拿去做衣服就好。这确实不是我的心思,是五皇子帮忙挑的。” 暗香的手一抖,那匹布便落下了。可是墨梅接着便咋呼了一声,将她弄出来的动静给盖过了。 “什么?五皇子——”墨梅突然叫了一声,将云彻下了一跳,云彻捂住心口骂道:“你这丫头,怎么老是这样咋咋呼呼的,哪天我的心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墨梅也不在意,凑上前去献媚似得道:“嘿嘿,小姐觉得五皇子怎么样?” “五皇子?”云彻蹙眉,想起那日里云倾说的话,心中便有些不虞,道,“在背后评论皇家是非,墨梅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的?还不快回去做你的事去!” 墨梅撅了撅嘴巴,极不乐意地退了回去,却在抱起她挑好的那匹布的时候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子上,道:“小姐,这批米黄的就归奴婢了,谢谢小姐,奴婢先下去了。” 云彻嗯了一声,又去看暗香,道:“暗香喜欢哪一匹?” 暗香连忙抱起了那匹粉红的,有些紧张地道:“就是这匹了。这六匹料子,若是小姐想好了做什么花样的话就吩咐奴婢,奴婢再拿去做衣服。那么小姐,奴婢也下去了。” 云彻微微有些诧异,她以为暗香是喜欢那匹宝石蓝的布料,可是她也不想想,那可是五皇子专门为她挑的布料,暗香一个丫鬟哪里敢穿啊!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又只剩下云彻一个人了,云彻长舒了一口气,便拿出纸笔来做起了画。她的画工不比凤连城的细腻传神,属于泼墨式的,奔放豪爽。 云彻虽然记忆人的脸有困难,可是记忆其他的东西确实轻而易举的。不一会儿布庄的内的布局便跃然纸上了。看着布庄内的布局,云彻倒是觉得其实还是蛮不错的,尤其是中间那些上好的缎子,尤为吸引人的眼球,就是不买也一定移不开眉目的。不过对于她这种人什么都是白费功夫的。 之后云彻也经常会出门,有时候带着墨梅,有时候带着两个人。但是那段时间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魏譞,好似那次的事情真的是偶然似得。 因为云彻本就是习武之人,所以并不喜欢穿裙子,总觉得不方便。得到梁王爷的宽容之后,云彻的衣服样式都是请人特地做的,不是女儿的裙,也不是男子的袍,是趋向于两者之间的,更为舒适便利。当然了,这种装扮并不是云彻的特权,干净利落,英姿飒爽,一些武将的女儿也常常打扮成这个样子。 这日,梁王爷突然跟云彻说要她去书院接梁郁宁跟梁溪回来,云彻还好生纳闷。听梁王爷的意思,是让她到书院里去住上一段日子,到时候再与他们一起回来。再怎么说也不该是她去接啊?而且住上一段日子又是什么意思呢?可是她猜不透老爷子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违背了。 倒是梁王妃有些舍不得云彻,在她临走的前一天跟她说了好一会子话。云彻想,或许梁王妃是知道梁王爷的心思的,便问道:“祖母,祖父为什么要让我去接表弟呢?而且距离书院放假还有两个多月,这时间未免有些长了吧?” 梁王妃听了不禁笑了起来,道:“你祖父是这样说的,让你去接宁儿、子溪他们吗?” 云彻感觉梁王妃的反应有些奇怪,疑惑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这个老头子啊!还是那么别扭,他既然说若是澈儿就无妨的话,那么直接告诉你不就得了吗?”梁王妃笑得更欢了,“他呀,是看你整日那么拼命,心疼你了。所以呢,就让你去书院里跟着上几天学,看看他们是如何学的。虽说你现在的水平早就超越了他们,可是……孩子,你呀,不会玩!” “呃?”云彻一愣,玩这种事情她很好便不想了。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女将军,所以拼命地研读兵法韬略,还有史实。而自从娘亲跟云倾吵架分裂之后,她便想着法子地讨云倾的开心,一直一直想要自己变得优秀一点,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哪里会想着去玩啊!不过听梁王妃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过……”梁王妃倒是有些为难了,叹息道,“要安排你到比你大几岁的孩子一起读书,你不会被人欺负吧?” “被人欺负?”云彻猛地大笑起来,“祖母,你说什么呢?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还会怕人欺负吗?”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梁澈!”梁王妃提醒道。 云彻再度愣住了,她倒是忘了这件事情。当即摇了摇头,道:“祖母放心,除非我让人欺负,否则哪里有人欺负地了我呢?” 梁王妃想想也是,她是关心则乱了。想云彻可是梁家的儿孙,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那有人能够欺负得了?这种愚蠢的想法,亏得她能够想的出来。 无奈地笑了笑,梁王妃是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老了啊!又与云彻说了会儿话,让云彻早些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云彻这此带走的是暗香,将墨梅留在了梁王府。因为暗香比墨梅要成熟稳重地多,所以到了那边有了什么事,暗香也要帮衬地多,云彻就带走了暗香。虽然墨梅很是不乐意,可是凭借云彻,摆平她还是很好说的。 云彻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书院读书,书院里每个人的资质都是不一样,却非要统一进度,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但是对于这次梁王爷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说起玩儿来,她是有些憧憬的。 “哎,暗香,你玩过吗?”云彻突然开口问道。 暗香被她问得一愣,继而便苦笑道:“那种奢侈品哪里是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可以享受的,小姐说笑了。” 云彻蹙眉,想了半天,又道:“其实我也没有玩过,从小到大都被人教育着,分秒必争。倒是真的没有真正开开心心地玩过。事到如今,想想小时候的梦想还是有些不现实的,娘……娘亲跟父亲到边关去也并非是直接上战场的,只不过是定居在了那里而已。而姑姑那样厉害的人也没有机会上战场,上战场的都是男儿,说什么彰显男儿本色,想想就来气,我倒是不知道我比他们差在了哪里!” 云彻越说越气,最后直接火冒三丈,眼看着就要将马车给烧了。这样的云彻倒是有些孩子气了,不像是平日里老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暗香也被她给逗乐了,递上水壶道:“小姐先降降火,为这等事情就发这么大的火,真是不值得的。” “不值得?”云彻愕然,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她的情绪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心中怎么想的便怎么表现出来。 暗香见云彻一副迷茫的样子,便笑道:“没什么,我胡说的而已。” 见暗香无意多说,云彻便没有多问。可是她老是觉得暗香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可是她又才不透暗香的心思,总觉得那不是她能够理解的。就像是暗香经常给她的感觉,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要安安分分地守着规矩就好,其他的一律不予考虑。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消除,也只能任由其发展了。 到了书院,先跟院长打了招呼,收拾好了行李云彻才去找梁郁宁跟梁溪去了。 梁郁宁跟她生得是有几分相似的,尤其是眉宇之间的英气,尤为相似。所以没有人怀疑他们就是亲姐弟。但是梁溪却不一样,梁溪生得极美,不是两家人那份英气逼人的俊美,而是水墨丹青画儿一般不差分毫的带着诗意般的美丽,。 在这之前云彻就没有见过比梁溪更美丽的人了,就是女子也不及他的美丽。而且梁溪的性子是极为温软的,好似没有半点儿的脾气,根本就不会发火一样。 云彻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忍受他那绵软的性子,会陷入癫狂的。可是一连几日的相处下来,她突然觉得其实梁溪是很好相处的人,而且给人的感觉极为安宁祥和,连带着就要抹杀掉你的脾性一样。云彻几度觉得梁溪不应该身为一个男子,若是女子就好了,若是女子那么一定是个极好的女子。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七章:兄弟(一) 云彻要去的书院正是九牧境内最好的书院,隆德书院。并不是说真正的人才就一定要到狼族去,除了皇室之外,通常情况下都是想要效忠于哪一个国家便会到哪里读书,毕竟这个国家的教育才是最贴近于这个国家的帝王的治国方针的。 自从来到隆德书院的第一天云彻跟梁郁宁还有墨溪见过一面,之后只是偶尔见上一面。 怎么说云彻都不是善于与人相处的类型,倒不是不会与人交际,而是什么事情都习惯一个人来完成,不懂得与人合作之道。不得不说,云彻的个人能力是很强,但是牵扯到协作的时候不拖后腿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就这样,渐渐的云彻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模式,只是挂着一个名字而已,再也没有去上过课了。 这日,云彻实在是闷得无聊,便来看墨溪上课。事实上墨溪与她的年龄差不多大,若是跟他相处的话,说不定会有些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虽然墨溪是噶男子,而且跟他一起的也都是男子,但是云彻早就已经习惯跟男子待在一起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夫子讲地真不错。云彻想,那些东西她虽然也知道,但是让她去讲的话未必能够讲地这样通透。但是她不太喜欢那样按部就班地背书,事实上她看什么书都是大体过上一边,有了自己的理解就以为自己学到了该学的,再也不肯去背诵了。她相信,若是论谁读过的书多的话,她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但是若论谁背的书多,那么她一定排不上号了。 休息的时候云彻在门口处向墨溪招了招手,墨溪看到了立即就走了出来。 云彻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有些诧异的,云彻来到这里足有一个月了,可是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认为云彻的性子是有些冷淡的,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是有事才对。 “呐,子溪,这样上课真的有意思吗?”云彻跟墨溪坐在学堂前的石凳上,云彻突然开口问道。 墨溪一愣,疑惑地道:“大姐怎么会这样问,难道大姐觉得夫子讲得不好吗?” “好不好嘛……”云彻皱了皱眉头,一副苦思郁结的模样,“夫子讲得是很好,不过……这样不会太浪费时间了吗?若是我们自己读的话岂不是更快吗?” “呃?”墨溪再度一愣,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可是看云彻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便认真地解释道,“我们来求学,不只是为了死读书,更是为了向夫子、向他人学子一种为人处世之法。若是自己读书的话,就难免会有偏颇之处。言传身教,这是集众家之长的最好的方法了。” 云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墨溪的眼神有些怪异,直看得墨溪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红,问道:“表姐怎么这样看我,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你说的很对。”云彻斩钉截铁,“但是我不认同这种观点而已。书籍本身就可以向人来传达想法了,为什么还要那些夫子呢?就像是……明明求了神也没有用,为什么神这种东西怎么也绝迹不了呢?” 墨溪再次被云彻的话给震惊到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彻。 “难道不是吗?若是求神有用的话,谁都整天窝在家里,等着神来救济就好了,为什么这个世间还有什么生老病死、苦痛折磨、征战不休呢?若是夫子真的那么有用的话,应该是谁也超越不了自己的夫子,那么人们的整体的思想、认知、学识都要整体下降才对,那么那些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事情又如何解释呢?所以说,这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来解决啊!”没等墨溪说话,云彻又自顾自地道。 墨溪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云彻。 云彻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地道:“在我来的时候祖母告诉我祖父是想要我来这里学会玩的,可是为什么呢?所谓的玩的意义是什么呢?就那样无谓地浪费时间很好吗?” “大姐难道就不知道‘享受’二字吗?”梁郁宁突然出现在了云彻的背后,有些无语地看着云彻,在得到云彻的迷茫回应之后彻底地失望道,“哎呀呀,真的不知道大姐过去的十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竟然连享受都不会!若是以后嫁为人妻了之后,不是更加可悲吗?” 云彻皱了皱眉头,不过是十岁的小屁孩,谈什么嫁娶,还真是有些难以说服人。 看到云彻那明显无谓的目光之后,梁郁宁心下稍稍有些郁结了,解释道:“人生苦短啊,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要是不能够再活着的这几十年里多享受一些人生的话,一旦死了……” “停——”还没有等他说完,云彻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悦地道,“小小的孩子,你不过是十岁而已,谈什么人生苦短?若是你现在就说死的话,让那些人情何以堪?” 梁郁宁顺着云彻眼睛看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当即捧腹大笑了起来,道:“大姐你真有意思,是啊是啊,我们现在是不该谈论人生苦短的!哈哈哈……” 墨溪皱了皱眉头,显然他是不知道云彻跟梁郁宁在打什么哑谜。 云彻蹙了蹙眉头,梁郁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相反的,墨溪倒是有些相像的。低低叹了一口气,她还是没有能够明白梁王爷的意思啊!“享受”,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现在一心想做的只是如何哄云倾开心,如何才能够回到以前那样的幸福生活而已。 这样想着,云彻便觉得这样在这里向墨溪请教根本就毫无意义。她从小到大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云倾的纵容已经让她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她在不打扰别人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去做那些自己认为有益的事情,这种存在从来都不会被别人视为眼中钉,也不会得到过多的关注,所以她直到现在都还是我行我素而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大姐,你要走了吗?”墨溪见云彻站了起来,立马跟着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们都还没有多说两句话呢!大姐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大姐的样子,倒不如大姐倒过来叫我们哥哥好了!喏,大姐?”梁郁宁贼兮兮地看着云彻,调笑道。 “宁儿,你胡说什么?”墨溪瞬间就敛去了笑容,责备梁郁宁道。 “说什么?”梁郁宁轻笑一声,将胳膊搭在墨溪的肩膀上,道,“当然是说事实了,大姐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姐姐该有的样子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胡说!大姐就是大姐,怎么可以反过来叫我们哥哥呢?你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回去告诉祖父,罚你禁足!”墨溪义正辞严地道,那样子倒是不容得半点儿妥协的。 梁郁宁撇撇嘴,不屑地道:“真的要告诉祖父吗?祖父那样严厉,怕是不会只罚我禁足那么简单了吧?弄不好是要挨板子的,打得屁股开了花,然后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呜呜,好可怜啊……”说着,梁郁宁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干巴巴地看着墨溪,好不委屈! 墨溪倒是真的犹豫了起来,半晌才叹息道:“你规矩一些,我不告诉祖父就是了。” “啊,子溪真好!”梁郁宁一下子扑到墨溪身上,像是小狗一样蹭着,弄得墨溪好不无奈! 云彻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梁延秋为人刚直不阿,为何儿子却这般玩世不恭?就是梁正秋岁圆滑世故,倒是也没有这般的痞气,倒不知梁郁宁是从哪里沾染的。 “宁儿,你若是仗着子溪心软再这样欺负他的话,做姐姐的可是不会饶了你的。”云彻当头给了梁郁宁一个爆栗,教训道。 梁郁宁当即便捂住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云彻,好似在控诉云彻的恶行似的。 云彻微微眯了眯眼睛,伸手又要去打,梁郁宁连忙告了饶。 有梁郁宁在,三个人之间的气愤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不过云彻仍是觉得这样的谈话根本就毫无意义,站起身子来便要走,又听梁郁宁道:“明日山下有个庙会,我们不若一起去看看吧?整日待在书院里,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闷坏了……” 没等他说完,云彻又是一个爆栗,斥责道:“你怎么好的不学,偏偏学这些坏东西呢?若是你父亲那个耿直的性子,听到了你这样的话,非要扒掉你一层皮不可!” 梁郁宁倒是浑不在意,道:“父亲常年驻守边关,哪里有时间来管我,我虽然不比大姐一个人惯了,也是极自由的,所以不用担心那些问题,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嘛!” “你又在那里胡说!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大不孝的,你……”墨溪被他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云彻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养不教,父之过吗?她从小就被云倾带着东奔西跑,虽说那时候父亲最是疼她、宠她了,可是跟母亲的关系一恶化便全部走变了,她甚至怀疑父亲那根本就不是喜欢她,只是因为云倾的关系附带上喜欢她而已,现在想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姐……大姐——”梁郁宁叫了云彻几声她都没有回答,便直接趴在她的耳朵边上吼了一声,吓得云彻一个瑟缩。“大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个时候走神!” “哦,没有什么,你说的那个集会,我们去吧。”云彻漫不经心地答道。 “咦?”梁郁宁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确认道,“真的要去吗?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下山好麻烦的,还有经过多层的批准,这全部下来也要不少时间,恐怕就是后天也弄不完,难道我们要偷偷溜下山吗?” “不行!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以做呢?若是被发现了……不不不,就是发现不了,我们也是不能做的。”墨溪义正辞严地道。 云彻以前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受过什么限制拘束的,看见这两个人的态度顿时头疼了起来,想了一会儿道:“放心交给我吧,明日寅时一刻在山门口处集合,别忘了哦!” 云彻说着便站起了身子就走,梁郁宁跟墨溪都是一愣,梁郁宁率先开口道:“我们要是溜出去的话,最好不要从正门出去……” “谁说要溜出去了,你这个小孩子不要老是拿你的想法来看别人好不好?”云彻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其实她以前倒是也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不过是将那些规矩视为无物罢了。但是这次自己是身为姐姐的,必须以身作则,她是这么想的。 “反正啊,出去的批准我一定会拿到的,行了,我先走一步了。”云彻说着转身就走,撇了撇嘴,心中却在想这算不算是玩呢? 让梁郁宁佩服的是,第二日云彻果然拿到了许可,他追问云彻是怎么办到的,可是云彻就是不说。其实,云彻能怎么说呢?若是说出来让梁郁宁学了去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她呢,先看了一遍书院的规矩,然后设想了多种事情发展的结果,准备了很多应答的措施。想她这种不信鬼神,又没有规矩的甚至是有点儿不讲理的人,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怎么应付地了呢?所以出山门的许可就这么拿到了。不过她若是早知道今日的外面那么凶险的话,是绝对不会带梁溪跟梁郁宁出来的。 梁郁宁跟梁溪都很欢喜,一路上梁郁宁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云彻想,毕竟梁郁宁还是个孩子,还是孩子的心性要多一些,若是好好教育的话,定然是不会有过大的偏颇的。 庙会上很热闹,几乎是人山人海的,各种杂耍马戏的几乎是通过观看的人挨在了一起。云彻是讨厌这么多人的地方的,太过于吵闹了。她更喜欢清净,喜欢一个或者是几个人待在一起。 不过梁郁宁和墨溪跟她的想法似乎完全相反,因为他们很喜欢并且享受这种热闹喧嚣的地方。尤其是梁郁宁,几乎是拉着墨溪跟云彻挨个地去看那些表演。云彻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便跟他们两个约好了,一会儿在神庙前集合。 其实,云彻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里供奉的到底是哪一个神呢,正好借这个功夫去看一下。挤过拥挤的人群,她已经觉得自己快要力竭了,不过也到了神庙。这里的人比外面的还要多,不过云彻还是看到了那里供奉的神,竟然是文财神比干。心下小小有些失望,总觉得今日出来看什么庙会的决定是错的,她今天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失望加疲惫,怎么算都是赔进去了。 云彻退出神庙,便跃上了神庙前一个大约三个成年人合抱的宽度的百年的梧桐,躺在最高的树枝上便悠闲地眯起了眼睛。虽然说这里也很吵闹,但是比之下面要清净地多了,而且还可以看到下面的全局。 往下瞥了一眼,其实这个小镇并不大,但是人却这么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子溪想想倒是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毕竟是庙会,方圆百十里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也是无可厚非的。 闭上眸子假寐了一会儿,云彻想梁郁宁跟梁溪会不会已经过来了,便朝下面看了一眼,终究还是觉得人太多,不想下去再挤一遍,便作罢了。 可是没多会儿她就被人群的喧嚣给吵醒了,她是一阵心惊的,因为那声音确实不对。猛地朝下一看,竟然人群中发生了骚乱,而骚乱的中心地带正是她刚才跟梁郁宁还有梁溪分手的地方。再也没有悠闲的心思了,她赶紧找寻着梁郁宁跟梁溪的身影,可是到处到处都没有,她顿时也有些心急了。 突然,她发现了梁郁宁的影子,怎么看都是在被人追赶的。云彻瞬间皱紧了眉头,莫非这场庙会真的有什么蹊跷吗?再仔细去看时已经没有了梁郁宁的影子,而有个地方她很在意,那里已经开始了厮杀,而被围在中间的人已经满身都是鲜血了,而且身影有些眼熟。 突然,云彻找到梁郁宁了,他却只是躲在外围的人群里,并没有上前去。 云彻心下一阵疑惑,或许是她多想了,中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蓝雪。慌忙跃下树去施展轻功很快就到了那个地方,找到梁郁宁便问:“子溪呢?” 梁郁宁有些支支吾吾的,最后却是看向了被围杀的那个人。云彻心下猛地一震,暗叫一声糟糕。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梁郁宁一眼,说道:“躲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救他。” 梁郁宁倒是没有反驳,安静地待在那里,眼中满是惊恐。他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本来是在看马戏的,不成想那些人突然抽了刀,直接就从台上砍了下来。那些被砍中的人瞬间就死了,就是连惊呼都没有来得及。 他想要拉着梁溪逃跑,可是梁溪却愣是冲了上去。他不明白,明明梁溪没有习武的天赋,要对付那么多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是却要冲上去。 他本来是想要躲到一边的,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直接追着他来了,那模样就好像是特地追他似的。他仓皇逃命,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的。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八章:兄弟(二) 云彻现在是梁澈的身份,按理说应该是个柔弱的大小姐,可是这会儿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若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梁溪被杀死,那么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心安的。 拔出腰间的软剑,她几乎是一路狂杀。是的,这一刻她将这里想象成了战场,只有在战场上杀人她才会不觉得愧疚,因为在这里你若是不杀人的话那么就只有等着被杀好了。战场上的将士身上都背负了国家的使命、百姓的使命,所以他们杀人是情有可原的——这就是云彻的理解。 那些还穿着奇异服装的人都惊恐不已,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这样杀出一个人来,分出了一半的人来对付云彻。云彻已经没有心思跟他们玩这种游戏了,直接运起内力将周围的人都打飞了,然后直冲梁溪而去。 她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只是一个庙会而已,为什么会有杀手在这里呢?而且根据这架势,她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冲着梁郁宁跟梁溪来的,那么就是针对梁家了,到底什么人会对梁家下手呢?而且还挑了这样一个日子,就笃定了他们会下山来凑这个热闹吗?可恶,竟然被牵着鼻子走了,回去她一定要好好查一下了。 梁溪满身都是血,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云彻一手支持着他,心中已是怒极了。再怎么说今日的事情也都是跟她脱不了关系的,若是她没有带他们下山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强忍着怒意,云彻将梁溪放在地上,看着周围畏缩不前的杀手,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吗? 从腰带上取下几根银针,为梁溪止住了血,再度站起来的时候,云彻眼中已经满是怒意了。在云倾的要求下,软剑跟银针她一时都是随身带着的,以免会碰到什么紧急的情况。而玉箫是她个人的喜好,只是今天人太多了,怕会弄丢,所以她就没有带出来。 几乎是手起刀落,没有一个人能够近她的身的。很快这里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屠杀场,所有的人都面如土色,看向云彻的眼神也满是惊恐。 梁溪也震惊了,他没有想到云彻的武功竟然如此好,再是怎么看她也是那种柔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啊!可是现在她身上泛着的怒意好似已经不是她这个年龄所能够承受的。可是那些人也是人啊,她怎么可以仅仅因为生气了就这样滥杀无辜呢?梁溪这样想着,便挣扎着上前试图阻止云彻。 云彻此时并没有丧失理智,只是长期以来积聚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了而已。当梁溪来劝阻她的时候,云彻便冷静了下来,没错的,这些人太弱了,弱到根本就没有抵抗她的能力。若是真的要派人来刺杀的话,至少该找些武功高强的人,这样做倒是更像是在试探,那么他们到底在试探什么呢? “大姐,救我,救我……”突然,梁郁宁伴着哭声的求救想起,云彻猛地抬起头,看到被刀架在脖子上恐惧地脸色泛白的梁郁宁,心下一阵疼。刚才她竟然在怪罪梁郁宁不去救梁溪,可是他也只是个孩子啊,怎么能够不害怕呢? “你们想要干什么?”云彻冷了眉目问道。 “放下武器,不许抵抗,否则我就杀了他!”挟持着梁郁宁的那人吼道。 “好——”云彻冷笑不跌,放下武器,不许抵抗?那么他们还有活命吗? 那人一个示意,便有人持刀上前来抵住了云彻的脖子。 “不杀我?”云彻心中默念一句,已经满是震惊了,难道他们今日不是来杀人的吗?刚刚明明是对梁溪下了狠手的啊!还没有等她思考出一个结果来,便听那挟持着梁郁宁的人喊道:“杀了那边的那个男的,把这个女孩带回去。”喊着,那人的手下已经动了,梁郁宁吓得面如土色,甚至忘记了反应。而另一边也已经对墨溪下了手,但是墨溪并没有像梁郁宁那样束手就擒。云彻想,梁溪还是可以顶上一阵子的。 手下抓了银针,猝不及防地扬起手臂朝着要杀梁郁宁的人射了过去,那人应声而倒,已经死透了。挟持着云彻的人没有想到云彻还有这一手,震惊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生擒的命令了,直接向云彻砍了下去。云彻躲闪不及,还是被伤了右臂。 救下梁郁宁之后,云彻也顾不得自己的伤,连忙支援梁溪。即便此时受了伤,但是云彻的身手依然不减,保护梁郁宁跟梁溪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若是一直这样车轮战下去的话,云彻早晚都会体力不支的。 云彻悄悄告诉梁郁宁去搬救兵,想办法将梁郁宁送到了包围圈以外。因为现在所有人的和注意力都在云彻身上,所以并没有人注意梁郁宁。 不过梁郁宁刚出去,还没有去找人呢,书院里便有先生还有学子们来救援了,那些人见了打也没有打,直接掉头就跑了。 被救回书院包扎好了之后,云彻心下暗自恼怒,没有想到一群杂鱼竟然也能够将她给伤了,她这些年的练武难道都是白练了吗?而且,还让梁溪受了伤,梁郁宁受了这样大的惊吓,真真是糟糕透了。 教云彻的女先生被叫来安慰开导她,而梁郁宁也被他的先生叫去开导了。云彻满脑子都是梁溪怎么样了,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医馆,女先生无奈,也只好由着她了。 等了许久都不见梁溪出来,云彻急了,不顾女先生的反对,直接冲了进去。梁溪身上足有数十处刀伤,如今衣服已经都退掉了,只穿着亵裤。云彻一眼看见,立马就羞红了脸,可是却没有出去。倒是那位追进来的女先生,立马尖叫一声跑出去了。 云彻在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可是目光却没有从梁溪的胸膛上移开。那触目惊心的刀伤让她心下又是一阵自责懊恼,还泛着后怕。 梁溪也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一时间羞红了脸,低声道:“大姐,我没事……” 云彻蹙了蹙眉头,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转身出了房间。说实话,她是没有想到梁溪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间愈加自责起来了。之后,云彻修书给了梁王爷,跟他说等梁溪的伤好些了,她想要提前跟他们一起回去,希望梁王爷可以派人来保护他们。 梁郁宁那边也不好过,他好似真的是受了惊吓,在那之后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云彻倒是来看过他几回,他只是强说自己没事,云彻便将心思都放在了梁溪身上。他也去看过梁溪,梁溪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在其他人听说了之后便来笑话他,说他胆小怕事,就连自己的堂哥也弃之不顾了。不过短短数日,他便与众人脱了节,性子也沉闷了许多。 这些云彻并不知道,她每次去看梁郁宁的时候,他的那些同窗都围着云彻说个不停,梁郁宁反而躲得有些远。云彻倒是没有太注意这些,只是觉得梁郁宁突然话少了起来。 很快,梁溪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梁王爷派来的人也到了,云彻便带着梁郁宁还有梁溪二人返程了。这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再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一回到梁王妃,梁王妃便抱着梁溪心疼地不行。云彻也跟梁王爷说起了那时候的情况,只有梁郁宁一个人被晾在了一边,谁也没有打招呼,便回房去了。 等到梁王妃彻底确定梁溪没事了之后,再找梁郁宁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便着急地道:“澈儿,宁儿呢?” 云彻一愣,扫了周围一眼,有些疑惑地道:“奇怪,刚才下车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梁王妃一听便急了,正要派人去找,梁王爷突然道:“许是回他的院子了吧,你去看看就是了。” 梁王妃思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去了。 “宁儿有什么不对吗?”梁王爷突然问道。 云彻跟梁溪都是一愣,梁溪摇了摇头,道:“宁儿还是老样子啊,祖父是说的什么?” 云彻微微敛了眸子回想着这几日与梁郁宁的相处,眉头微微蹙了蹙,道:“宁儿沉默了许多,人也没有精神,会不会是那天的事情给他心底留下了阴影呢?都怪我,若不是我要带他们出去看什么庙会的话,他们也就不会……” “跟你没关系的,我不就是要你去玩的吗?你这孩子就是心太重了。”梁王爷笑着抚了抚云彻的后脑,安慰道,“好了,宁儿那边你们多找他去聊聊,祖父也会时常开导开导他的,会没事的。” 梁溪点点头,云彻却发现梁王爷的眸光深了深,似乎怎么都觉得这几日的事情有些不简单,背后定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吃晚饭的时候,梁郁宁也只是囫囵吞了几口,便推说自己吃饱了,回了房间。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梁郁宁的状态确实是很不对。 几日后,云彻跟梁溪约好了一起出去玩,来找梁郁宁,梁郁宁香水都不想就回绝了。 这天晚上,云彻穿了夜行衣,悄悄潜入梁郁宁的院子,摸进了他的房间。 悄悄靠近了梁郁宁的床,云彻正思考着如何才能够不动声色地给他一些警告,让他醒来防备是时候,忽然刀光一闪,凌厉的劲风便朝着她的脑袋劈了过来,云彻心下一惊,连忙躲过了。站定了身子接着月光一袭可以看到梁郁宁持刀立在床边的身影,刚硬地像是一块铁。 云彻是没有想到梁郁宁会将刀放在床头的,而且还这样警觉。 没等到她思考完,梁郁宁便持刀再度砍了过来,云彻连忙应对。 其实,梁郁宁的武功比梁溪还要好,而且看今日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胆小怕事的样子。相反的,倒是叫别人惊惧不已。那小小的身子里所迸发出来的凛然杀气,竟是像极了梁延秋的。云彻心下暗叹,不愧是大舅舅的儿子,果然是不同一般。 不过,她还是很在意那日里梁郁宁为什么会怕到只知道逃跑而不反抗呢?明明是拥有如此凛然的风骨还有这样俊俏的功夫,对于小小年纪的他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要知道,一般的官家孩子在这个年岁也都是只练练招式,并不会修习内力。就是梁溪都还没有内力,但是梁郁宁已经开始修炼了。 玩够了,也怕惊动其他人,云彻便卸下了梁郁宁的刀,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是我,梁澈。”梁郁宁便不再挣扎了,任由云彻带着回了锦绣居。 回到房间,气喘吁吁地将梁郁宁放下了,云彻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说吧,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呢?” 梁郁宁微微将头偏向了一边,紧抿着唇不说话。 云彻看到他这副分明是心里有事却倔强地不肯说的样子,顿时心里便起了邪火。伸手抱住梁郁宁的头,狠狠地揉搓了一番方才解了气。 梁郁宁挣扎着想要摆脱云彻,可是他哪里是云彻的对手,登时也有些恼了。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云彻当时也慌了,连忙去劝,可是梁郁宁却越哭越凶,怎么也停不下来。 梁郁宁这一哭可是惊动了云彻整个院子的人,所有下人都站在云彻的门外往这边看着,却没有人敢进去。不一会儿暗香跟墨梅便过来了,看着大哭不已的梁郁宁还有身着夜行衣的云彻微微有些疑惑。她们是服侍云彻睡下的,可是梁郁宁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呢? 云彻赶忙向暗香跟墨梅求救,让她们帮忙让梁郁宁停下哭泣。 墨梅有些手足无措,倒是暗香低低叹了一口气,靠近梁宁郁宁,道:“三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在这里哭哭就好了,若是去外面哭的话,是会被人笑话的。” 果然,梁郁宁一听会被人笑话,立马就止住了哭。云彻向暗香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可是还没有等她缓口气其呢,梁郁宁又污了起来,声音反而比刚才还要大了。 云彻愕然,暗香也表示束手无措。 无奈,云彻便让暗香与墨梅下去了,上前将梁郁宁揽在怀中,轻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其实她也是相当无奈的,反正这下子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让他好好地哭一场吧! 良久,梁郁宁哭够了,便从云彻的怀中退了出来。 云彻叹息了一声,问道:“你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这下总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梁郁宁起初还是不愿,但是在云彻不停地拷问下,还是说了出来。在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云彻知道了,原来是被同窗嘲笑了。 “你不过是十岁的孩子而已,懂得什么?若换做是他们的话少不了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呢!不过是害怕而已,有什么呢?”云彻浑不在意地道,“最初杀人的时候,我也害怕,那个时候连只小虫子都不敢杀的我,宁儿以为我怎么敢杀人呢?第一次见到杀人的时候,你知道我做了多长时间的噩梦吗?那个时候的我必宁儿狼狈多了。而且也被人嘲笑过,见死不救之类的,可是现在不是一样过来了吗?” 云彻说的是当初她在军营里的时候的事情了,那里都是军人,他们的认知里大概就是杀人就像是砍木头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可是小小的她并不知道,只觉得都是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杀死的话真的是太可怕了。原本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做女将军的她也在那一刻动摇了,她觉得将军并不是英雄,不过是个杀了很多人的恶魔罢了。 那些人才不会管她是不是小孩子,多年的战争早就磨灭了他们怜悯的天性,害怕或是畏缩不前的人不管你是什么原因都会被耻笑的。天知道那些日子她是如何度过的,可是最后还是克服了那层心理障碍,走了出来。可是自那之后她便不喜欢那些军人了,也有些讨厌人了,总觉得人心中有那样一个阴暗面,是最可怖的生灵。 “自私没有那么可怕,就是见死不救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是我最亲的弟弟,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云彻神色忧郁地补充了一句。 梁郁宁听到云彻的这句话确实面色一白,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还不至于听不出这话的意思。若非他们不是姐弟,他也会被她讨厌然后舍弃吧? “宁儿觉得姐姐怎么样呢?”云彻突然又笑着问道。 梁郁宁有些惊惧地看着云彻,点了点头。是的,云彻一直都是极好的,任谁见了她都会说她是个开朗乐观、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女孩子,而且极为懂事。 “可是,宁儿知道吗,我这里却是潜藏着黑暗的。”云彻将手放在了胸口,说道。 “我曾经想过要将欺负我的人全部杀死,将嘲笑我的人焚化成灰。”云彻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狠戾,竟生生将梁郁宁吓得逼退了几步。 “可是,有人告诉我,不能那样做。”云彻神情眷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神情温软,“所以,亲人就是亲人,我们是永远不会弃你于不顾的。就是我的宁儿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也会守在宁儿身边的。更何况,宁儿只不过是害怕了而已,任谁第一次见到杀人都会害怕的。所以,宁儿并没有弃子溪于不顾。不管别人怎么说,子溪从来都是将宁儿当兄弟的。” “宁儿若是从此疏远了我们的话,我们会很伤心的。但是,我们依然会站在宁儿身边,因为我们的心永远都会为宁儿敞开的。”云彻笑着说道,但是那笑靥背后却是无尽的苍凉,完全不是她十二岁的年纪该拥有的。 第一卷:痴情错付空余恨 第九章:三遇(三) 很快,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只可惜,锦绣居里的梅花还没有绽放,若非就能看到很好的风景了。云彻跃上树,仰卧在树枝上,从腰间解下玉箫吹奏了起来。 轻快悠扬的箫声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还有满园的火树银花,分外地赏心悦目。 一曲罢了,云彻正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却听梁郁宁跟梁溪站在树下,叫道:“大姐,今日我们去敬华山看雪景吧?听说这个时候梅山那儿也有开着的梅花,很漂亮的。” 一听有梅花开了,云彻便赶忙下了树,收拾了一下便随着梁郁宁还有梁溪出去了。自从那晚云彻跟墨溪谈话之后,梁郁宁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跟云彻也更加亲近了。 三个人乘坐着马车一路上悠闲地聊着天,中午之前便到了。将马车丢在山下,他们便徒步登山了。路上的时候梁溪和梁郁宁告诉了云彻,这敬华山是敬华寺的地界,来这山上不仅可以烧香拜破看美景,还可以到庙里去卜上一卦。不过云彻对于卜卦不感兴趣,就是有兴趣的话也是想着怎样拆穿那些把戏。神神佛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她在意识到人内心的黑暗一面的时候就已经不信了,她现在想的无非就是一家人相亲相爱,和和睦睦的就好。 三个人的脚程都挺快的,很快便爬上了山。梁郁宁还有梁溪去庙里参拜,云彻便独自一个人去看梅花去了。 梅花确实很漂亮,叶子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花就已经开了,由浅到深的花瓣,白的耀眼,红地妖娆,总是让人发自内心的喜欢。来看花的人也很多,云彻便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里站着,有些失神地盯着梅花看。云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了,她想要去找她,可是又怕她会生气,所以一直拖着。可是现在他真的很想知道云倾现在的情况如何,是不是还在伤心,是不是还会想要发脾气呢? 云倾是个善良的人,总是笑面对人,若是让她对云彻以外的人发脾气那是不可能想象的。所以云彻总是怕她会把自己给憋坏了。而且云倾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在外面到底吃不吃得惯呢?是不是上一次她真的是惹云倾讨厌了,让云倾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呢?诸如此类的问题,云彻总是每天每天地去想,可是总也找不到结果。 “唉……”云彻这样想着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真的是够了,总想着是不是可以改善一些,可是却愈加感到无力。 “梁小姐?”温润的男声从背后响起,云彻微微疑惑,回过头去看时,却见那个男子身着一件藏青色的斗篷,站在梅花丛中,竟是异样地喜欢。 男子缓步向她走了过来,步履优雅从容,仿佛是梅花里走出来的仙人。 “梁小姐何故在这里叹息呢?难道是这景色不美吗?”男子清浅地笑着,那笑容泛着暖意,却又不至于融化这漫天的雪白,让人感到异样地舒服。 云彻微微疑惑,她确实是不记得眼前的男子是谁了。不过在九牧她认识的富家公子并不多,大抵都是梁溪跟梁郁宁的朋友,想到这里她便温和地笑了笑,施了一个礼,说道:“这景色很美,不过是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发了些感概罢了。公子也来赏梅吗?” 男子看向云彻的目光微微有些疑惑,但是仍旧笑着道:“是啊,来了有几日了。这冬日里也只有梅花是最漂亮的了,尤其是下过雪的,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眉目。” 云彻微微侧过头颅,看着眼前的这片梅林,眼底是深深的疼惜。好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是啊,冬日里最美的莫过于梅花了,就是这花中最美的也莫过于梅花了。” 男子微微笑着,顺着云彻的眸光看去,口中喃喃道:“确实很美。” 两个人就那样站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梁溪跟梁郁宁拜完了佛来找云彻的时候,云彻远远地看到了他们,便向他们招了招手。 待两人走近了之后才发现云彻身后的男子,赶忙行了礼。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魏譞。云彻这才记起来,连忙也行了礼。梁家的政治思想并没有强制传给第三代,所以无论是结交朋友或是什么的,他们都是极为自由的,并不向其他人那样以政治交往为目的。所以他们并不会因为上一辈支持的是大皇子而疏远其他的皇子或是怀有敌意,都是一视同仁的。 魏譞见云彻反应过来之后倒是有些无奈,笑道:“与梁小姐也见过几次面了,没有想到梁小姐竟还是不认得我,我可是真的有些伤心了啊!” 云彻诚惶诚恐,连忙道:“五皇子息怒,这是梁澈的毛病了,多年来一直没有能够改掉,冒犯了五皇子,还请五皇子不要见怪。” “哦?”魏譞倒是来了兴致,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呢?” “大姐她有些记不住人的样貌。”梁溪笑着替云苁答道。 “所以啊,大姐非常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总觉得容易冒犯别人。不过呢,大姐在其他方面的记忆力确实超强的,当然,只要她想记住的话。”梁郁宁嬉笑着道,那自豪的模样倒像是在夸他自己呢! 云彻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冒犯了五皇子,还请五皇子原谅。” 魏譞摇了摇头,饶有趣味地道:“相比于这个,我倒是想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够让梁小姐记住我呢?” 云彻一愣,只得道:“多见几次自然就认得了。” 对于这个回答魏譞好似不是很满意,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叹息道:“怪不得你都不肯去见母后,害得母后伤心了好些日子。现在想来,你该不会是将母后的样貌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这个……”云彻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魏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道:“好吧,那我就争取让梁小姐记得我的样貌。不知来梁小姐打算在这里住上几日呢?” “这……今天下午就回去。”云彻有些为难地回答。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的,来也不过是听说这边的梅花开了,看一眼而已。 魏譞沉思了片刻,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既如此,不如梁小姐与郁宁、子溪移步我住的禅院,如何?那里也有几株极大的梅花树,刚好开了。” 犹豫了一下,见梁溪跟梁郁宁都不反对,云彻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四个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云彻的话不多,只是被问到的时候就回答上两句而已。正走着,迎面撞上来了三个年轻的公子,一见到魏譞便赶忙参拜。 魏譞很和善,在人前也没有架子,似乎跟谁都相处地极好。云彻看着这样的魏譞有些恍惚,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她自己的原因吧!毕竟她是将人想得太过于阴暗了,除了云倾和她的亲哥哥外她还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包括她现在的这些家人。只是哥哥以前跟她说过,只要是家人便有着很深的情感羁绊,是不能够断了的。她只是在努力去喜欢他们而已,因为她不想沦为她心中的那种畜生一样的人。 梁郁宁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朝着云彻的身后靠了靠。云彻有些诧异,顺着他躲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正往这边看着,一件他躲了起来,便笑了起来。 云彻心下暗恼,不过她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人的,但是却清楚,他一定是与梁郁宁不合的,而且还欺负过梁郁宁。伸手将梁郁宁从背后拽了出来,云彻面上仍然不动神色,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 那个男孩见此,笑得更欢了,走上前来,扯开了嗓门道:“呦——这不是在隆德书院的时候,偷溜下山看庙会,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堂兄被杀却躲在一边只知道哭的胆小鬼吗?我还以为害怕的躲在家里成了老鼠呢,怎么就敢出来了呢?” 梁郁宁脸色一白,低垂着头颅一句话也不说。 云彻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就是隆德书院的学子了,因为那时候的消息都已经封锁了,并没有外人知道。而且那些人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只是云彻扶着梁溪被围困在中间,而梁郁宁则躲在外围,都以为是梁溪退的敌,并不知道云彻会武功这件事情。 “这样大白天的,又是这么长的路,万一路上再遇上歹人可怎么办啊?你有几个堂兄能够帮你挡剑啊?万一被人……”那男孩子仍然肆无忌惮地说着,跟他一起的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少年都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驻足往这边看着。 梁郁宁袖中的小手紧握成拳,又羞又愤的他身子都止不住颤抖着。 “你在那里胡说什么?我被人杀了,我怎么不知道?”梁溪也有些怒了,冲着那个人义正辞严地道,“说话也要有真凭实据,红口白牙的说出来的话都要负责,怎可胡言乱语?” “呵——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没有死,你可真是命大啊!不过,你怎么现在还敢跟他一起,莫不是不怕再次被他当做挡箭牌,被杀了不成?”另一个男子也开口道。这个男子正是礼部尚书赵家的大公子赵果,而那个小男孩正是他的庶出弟弟赵成,另一个则是侍郎刘家之子刘斐。三个人心意相投,很喜欢在一起厮混。 梁郁宁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了,抓起腰间的佩剑便要动手,却被云彻一把抓住了,对着魏譞笑道:“五皇子,我们走吧,待在这里听狗吠也是浪费时间,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那三个人一愣,继而被羞得面色绯红,尤其是赵成,更是一下子挡在了云彻的面前,看着云彻冷笑不迭:“哼,我原以为是谁,原来是个病秧子,若是不小心倒在了路上,怕是也没有人不怀疑是旧病复发吧?像这样不知道明日是不是还能够见到太阳的人,还是乖乖地护着自己的命比较好!” 云彻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这个小孩子倒是有些意思,伶牙俐齿的,也够骄横任性的,想必心也是够黑的吧?不欲再与他计较,云彻便躲开了路,道:“受教了。” 赵成一愣,没有想到云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自己是小丑一样供人取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拔出腰间的剑便向云彻袭了过去。 梁溪一惊,可是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梁郁宁便拔了剑挡住了赵成的进攻。 “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你若是有什么就冲我来好了。”梁郁宁冷着脸道。 赵成倒是不忸怩,爽快地应下了,两个人便大作一团。 魏譞似乎有些担忧,靠近云彻,问道:“要不要制止他们,这样太危险了。” 云彻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便笑道:“劳五皇子担心了,没事的,小孩子之间切磋而已,点到即止。” 魏譞看着云彻说话时明显自信的样子微微有些疑惑,便看向了打斗中的两个人。果然,梁郁宁比之赵成厉害了岂止是一倍,心下暗叹梁家的人果然不凡。不过也稍稍有些疑惑,叹道:“郁宁的武功真的是很不错,不知他是何时练的……” “大姐,宁儿没事吧?”还没等魏譞说完,梁溪便凑上前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云彻轻笑,这胜负都摆在眼前了,也就只有梁溪还会有这种担忧了。“连五皇子都说宁儿武功不错,所以一定没事的,放心吧!” 梁溪仍是不放心,紧锁着眉头看着梁郁宁跟赵成,一瞬不移。 云彻暗自觉得好笑,梁溪始终是太过于善良了。读的那些圣贤书果然都吸收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说不准就真的能够达到圣贤的高度了。 梁郁宁一个虚招诓了赵成,然后转手就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着脸道:“你可是服了?” 赵成又羞又怒,自然是不肯承认了。憋红了一张脸,道:“哼,你武功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遇到事情了就躲在一边,胆小鬼——” “你……”那件事一直是梁郁宁心中的结,一说起那件事情来,梁郁宁便立即没了言语。 云彻听赵成这么一说,立即就皱起了眉头,缓步走上前去,伏在赵成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若是见过了杀人的就自动会杀人了。你这样口无遮拦会激怒郁宁的,若是他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的话,他想要杀你在这个距离下可是没有人拦得下的。你也能够感受地道吧,他身上散发的杀气……” 赵成一时间吓得白了脸,两腿一软就瘫软在地了。 赵果跟刘斐连忙上前来扶起赵成,大声呵斥着问梁郁宁到底干了什么。 梁郁宁也是一头雾水,看了云彻一眼,云彻一脸的懵懂无知模样,好似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向梁郁宁做了一个鬼脸。 梁郁宁会意,知道云彻一定是说了什么话的。那晚云彻说的话也将他吓了一跳,现在想想还是有些让人头皮发麻,又觉得心里暖地不行。他是真的搞不懂云彻这个人,甚至没有办法给她下一个定论——这个女子到底是好事坏。 看着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云彻微微叹了一口气,浑不在意地道:“小孩子嘛,第一次见到杀人都是害怕的,你们老是抓着这个不放倒是没有什么,不过就不怕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吗?倒不如自己去试试好了,若是你们不怕的话,再来说别人。懂得我的意思了吗?” 明明云彻说话的时候是平淡的口气,可是他们却听到了其中的意味。赵果当即脸面一红,吼道:“少在那里诓骗别人了,难道你见过,你不怕不成?” “我见过了,我也怕。所以那个孩子吓得腿软了我也没有说什么啊!”云彻无谓地笑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老是喜欢给自己找那些牵强的理由呢? 魏譞眯了眯眼睛,看向云彻的眸光晦暗不明。 赵果当即便没有话了,倒是刘斐,看着云彻的眸光有些不善,道:“赵果,别相信她,一定是她对赵成做了什么手脚,若非赵成怎么会突然倒下呢?” 赵果果然信了,连忙道:“果儿,这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没事,你说就好,大哥一定为你做主。” 云彻当即面色一寒,再也没有耐心了,冷了声音,道:“那好吧,今日五皇子也在,要不就让五皇子评个礼。今日五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改日再也不能多说一句。” 说罢便转身对魏譞道:“五皇子,有劳了。” 对于云彻这样的信任魏譞倒是有些诧异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不知道跟那三个人说了些什么,那三个人竟然都信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梁郁宁有些担忧,凑到云彻面前,低低唤了一声:“大姐,他们……” “无碍的,我相信五皇子是个公正的人……最起码今日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云彻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认定了今日他们定然不会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