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世界如此美好,我们如此烦燥   “你怎么干活的?!”一件湿衣服扔到阿彩身上。   沈府管家双手叉腰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是要吃掉阿彩:“这件衣裳是小姐三天后进宫穿的朝服,不能洗!这几天有雨,衣服不干穿什么进宫选妃?我告诉过你,无论大事小事,你要问过我确认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然后才去做!我是沈府管家,你只是一个丫头,别搞不清楚身份!”   管家像一只苍蝇在阿彩耳边嗡嗡嗡。   阿彩知道,今天这衣服洗也挨骂,不洗也挨骂,横竖都会被骂惨。   今早她送早饭给小姐,在门口被管家拦住,管家把早饭拿过去笑眯眯地端给小姐,还劝慰了小姐几句,结果小姐把早饭全泼管家身上了。当时阿彩就知道今天没好日子过了,管家一定会把在丫头面前丢的脸双倍讨还!   骂吧,骂吧,我都习惯了。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焦燥,这样不好,不好。   被管家这样劈头盖脸地怒骂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阿彩本该也像往日那样点头称是然后在心里狠狠地骂回去,这事就过去了。   但今天不懂怎么了,她也如此焦燥,她回了嘴:“衣服不洗过…能穿吗?”   “你?还敢出言顶撞?我告诉过你,做事情不要想当然,结果你又想当然了!你自以为是新做的衣服要洗过才能穿,荒谬!你闯大祸了!”   管家气极败坏地像咆哮的兽,踮起脚,居高临下地吼道,“皇上赐的朝服怎么可以洗?那是皇气啊皇气!你这种乡下丫头懂什么是皇气吗?!你不懂!你连宫墙的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朝服的好彩头都被你洗没了!如果小姐进宫后没选中太子妃我看你怎么死!你这个没大脑嘴巴硬脾气倔的小丫头片子!到时我再慢慢煎你的皮!”   阿彩也怒了,杏眼一睁,袖子一卷,双手也叉在腰上,吼了回去:“首先,洗衣服是小姐吩咐的,没洗过的衣服她不肯穿!其次,你身为管家竟不知道小姐的喜好,还要说别人不对!第三,如果小姐穿了没洗过的衣服起了红疹,也是没法进宫选妃的!第四,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帮小姐打点一切是我的事情,我是听小姐的还是听你的?第五,我阿彩洗过的衣服肯定有好彩头啦!没有你这个乌鸦嘴小姐一定能选上太子妃!否则我的皮送给你一层层地煎!”   事发沈府下人住的地方,听到争吵声,下人们都跑过来淡定地围观。   管家气得直跳脚,看见人多,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来了句:“你不就仗着有小姐替你撑腰,哼!三天后她就嫁进宫去了,我看你能嚣多久!到时我再慢慢收拾你!”   阿彩没有再回嘴,她高昂的斗志瞬间低落下去。   小姐进宫选妃子是天大的好事呀,为何我却如此难过?   看着手里的朝服,阿彩吸了吸鼻子,转身离开。比起没有小姐庇护的日子她更在乎没有小姐陪伴的日子。   身后,管家仍在咆哮:“你自己想办法把朝服弄干!别连累我们沈府上上下下一起被砍头!” 第一卷 外貌协会三人组   厨娘看见阿彩把燕窝粥原封不动端了回来,问:“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是啊!唉~小姐不肯进宫老爷夫人就别让她进了呗,进了宫想见父母都难啊!”阿彩把燕窝粥递给厨娘。   “所以说你是个笨丫头。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抢破头都进不了宫呢,更别提是去选太子妃了,如果咱们老爷不是皇后娘娘的表兄啊,小姐都没这个机会呢!”厨娘白了阿彩一眼,把燕窝粥放回锅里再蒸,过一会儿让阿彩再给小姐送去。   好几天都是这样了,送去,不吃,送回来,再煮,再送,再不吃,再送回……阿彩摇摇头,长叹一声。她都不敢跟人说,小姐昨晚偷偷哭了好久。   “宫里动不动就说砍头什么的,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有什么意思呢?”阿彩想起了昨儿管家的话,忽然觉得入宫等于送死,对小姐即将入宫的悲哀,阿彩仿佛感同身受。   “太子妃是可以砍别人脑袋的那个,不是被砍的那个好不好?没见识!难道那么多人抢破头去为了被砍头吗?”厨娘又白了阿彩一眼。   “万一太子是个猪头怎么办?嫁个猪头多痛苦啊!还抢破头?”阿彩坐到锅台上,抛两颗花生米进口。   “所以说你没见识,太子喔,太子哪个不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表人材的?戏里都这么唱,这几个词我还是在戏里听来的呢!”厨娘捡几根柴扔进灶里。   “谁说太子就一定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表人材?编戏的也没见过太子啊,这瞎编乱编的多坑人啊!”阿彩不以为然。   “那天太子的哥哥平王亲自来沈府送聘礼跟文书,我偷偷跑去看,哇,真的好帅好帅的…不,是帅破天了!太子和平王不是两兄弟吗?长得应该差不多吧。”一旁洗碗的小翠挤过来插了一句。   “平王是贵妃生的,太子是皇后生的,儿子随娘,那可不一定呀。”厨娘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开始替小姐担心起来。   “皇后不是应该比贵妃还漂亮吗?”小翠弱弱地问一句。   “你见过?还不是跟我一样看唱戏的这么唱罢了!”厨娘一副没有把握的样子。   “小姐的红盖头被掀开,榻(广木chuang)前站着一个球一样圆的男人,眼睛几乎找不到,动一动脸上的肉就抖三抖,‘肥猪啊!’小姐惊叫一声后晕死过去……”厨娘在幻想。   “一只树皮一样的手掀开小姐的红盖头,榻前的太子又老又丑,还是个秃头,一笑一嘴的金牙闪闪发光,小姐抬头问天‘苍天啊大地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小翠在幻想。   “小姐等了半天都没有人掀红盖头,只好翻开盖头一角偷看太子何在,环视房间四周都无人影,正想下榻出门看看,却看见还没有榻高的太子正奋力地手脚并用想爬上榻……”阿彩在幻想。   头挨着头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一脸惨烈。 第一卷 小姐,再见   鞭炮声声。   宫里来了几个迎接的人,为首的宣读了圣旨后,要求沈老爷遣散送嫁队伍,低调入宫,务必保证待选秀女的路途安全。   身着朝服端庄秀丽的沈府千金沈善柔拜别双亲:“善柔不孝,就此别过,请爹娘勿念,各自珍重。”   沈老爷笑容满面,沈夫人涕泪涟涟。   “送小姐去到宫门再回来。”沈老爷交待阿彩。   阿彩点头称是,其实内心也非常希望送小姐一程。自九岁被卖到沈府做丫头陪伴了小姐十年,情同姐妹。就算老爷不说,也会默默地跟在马车后送小姐一程的吧。   把小姐扶上马车,阿彩发现马车夫好眼熟哦,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小姐却要阿彩也坐上马车:“上来陪陪我吧,最后一段路了。”   阿彩点点头,也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向前滚动。   沈善柔挑开车窗的帘子,看着熟悉的沈府和家人越行越远……阿彩默默地看着小姐温柔的面容,人生若只如初见……   锦衣华服的小善柔在跟母亲撒娇,刚被卖进沈府穿得破破烂烂的小阿彩躲在窗边眼巴巴看着,管家扭她的耳朵,一巴掌打到她脑袋上“滚!小姐的房间岂是你可以靠近的?!”小善柔看见央求母亲“娘,她好可怜,叫管家别打她好吗?”……   小阿彩坐在沈府后院编着草蝈蝈想着弟弟眼泪汪汪,路过的小善柔递上丝帕给她擦泪,小阿彩把草蝈蝈送给了小善柔……   小善柔正在亭子里学弹筝,一阵风过将她的丝帕吹到了池塘,正在一旁扫地的小阿彩跳进了池塘,起来时变成了个泥人,手里拿着那丝帕,递给小善柔……   小善柔拿来鸡腿和梨给小阿彩吃,小阿彩狼吞虎咽差点噎着,小善柔看她粗鲁的样子咯咯直笑,小阿彩也傻傻地跟着笑……   小姐滴在朝服上的眼泪把阿彩从回忆中拉回,她看见小姐楚楚动人的眼眸含着泪,凝望她,仿佛有千言万语难以尽诉。   不要哭啊,小姐,我从来都没哭过啊,我爹卖我的时候我都没哭啊…我怎么觉得你也被你爹卖进宫了呢?这么一想,阿彩鼻子都酸了。   突然,满眼是泪的沈善柔一把抱住阿彩:“阿彩,我走之后,你多保重!我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阿彩眼眶顿湿,还要佯装微笑安慰道:“小姐,想见面还不容易?等你做了太子妃,隔三差五把我召进宫吃好的玩好的,不就见着了?”   小姐伏在阿彩的肩上抽泣:“不可能见了,我去的地方……”   “也是,宫哪里是丫头可以进的呀。没关系,等你回来省亲的时候我们就能见着了,可能要等很久,但我会等你的!”   小姐闻言抽泣得更厉害了:“阿彩,对不起。”   阿彩懵懵懂懂地:你对不起我什么啊??突然感觉后脑勺被硬物重击一下,满眼金星四溅,然后栽倒。迷糊中看见小姐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眼泪一滴又一滴打在她脸上。 第一卷 莫名其妙进了宫   “沈小姐!沈小姐!”有人在耳边呼喊。   “小姐!”阿彩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觉得头又疼又沉。   咦,我不是在马车上吗?怎么会在榻上?哇,这张榻好高好漂亮哦,比小姐睡的榻还漂亮!哇,被子好软好轻好香啊!哇,我在做梦吧!继续!不要停!这么美的梦……   “沈小姐,把这碗药喝了吧。”一句话好比平地惊雷把阿彩吓醒,清清楚楚看见身边的女子不是小姐,身边的女子正唤她为沈小姐。   我?沈小姐??   阿彩慌了,自己身上穿的朝服明明就是小姐的啊!!   怎么回事?难道我死了变成鬼附在小姐身上??   跳下榻照照那面美仑美奂的海兽铜镜: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啊,那小姐呢??   “沈小姐,请喝药。”那个声音继续在身后说。   回头认真打量这位女子,忍不住说:“你的衣着打扮好像宫女啊!”   “回沈小姐的话,奴婢是宫女小菀。”   “这里是哪里?”   “回沈小姐的话,这儿是拾翠阁。”   啊??阿彩仔细回想前因后果:我这是到宫里来了吧!忍不住急急问:“马车上另外的人呢?只有我一个人吗?那马车呢?”   “回沈小姐的话,奴婢不清楚。马车应该返回了吧。”   “那是谁把我送来的?你不清楚也请帮我打听清楚,好吗?帮帮忙,这对我很重要!”   “回沈小姐的话,是内侍省内仆局的人把您接进宫的,是内侍省宫闱局把您送到拾翠阁的,说您路上晕厥了,还到内侍省奚官局给您抓了定惊的药。奴婢是内侍省掖庭局的,不能过问别局的事。请沈小姐别难为奴婢,还是把药喝了吧。”   “你别对我这么客气,怪不好意思的。”平生头回被人如此厚待的阿彩一口气把药喝光。   那个什么省什么局的,完全听不懂啊!怎么去打听呢?   “请沈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告退。奴婢守在外屋,有什么需要请您吩咐。”   态度真好啊!我一个丫鬟而已嘛,都对我这么好。阿彩想,我这种脾气的人肯定当不了宫女,这个小菀真乖巧,如果去沈府想必管家也是挑不出半点错来的,我得跟她多学学!   “请沈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告退。奴婢守在外屋,有什么需要请您吩咐。”小菀又重复了一次。   “我听清了,你不用重复。”阿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沈小姐的话,您得说‘退下吧’,或者点头示意,奴婢才能退下的。”小菀仍是必恭必敬的。   这么复杂?!沈老爷好歹也是个知县吧,怎么沈府没有这些规矩呢?像我这样的贴身丫头,就跟着小姐,同吃同住,同睡一榻,小姐如果想单独呆着,就会差遣我去干些别的活,我还可以偶尔偷偷懒到处闲逛什么的……唉,小姐,你现在在哪里呀~阿彩叹了口气,点点头。   小菀退了出去。   难道小姐就留件衣服给我做念想吗?阿彩脱掉小姐的朝服,睹衣思人,一张叠好的纸从朝服里掉出来。   拾起了纸,展开一看,上面还写有字:阿彩,哦,这个是我名字,我认识;善柔,这个是小姐名字,我也认识;善柔有…有下面这个什么字啊??善柔有X于你,善柔已有X中人,不可进宫,不可XX章公子,你X此信时,我已与章公子XX双飞。为免沈府灭门之X,请你守口如X,代我X选太子妃。XX之恩,XX于心,无以为X,请XX善柔,对不起??   阿彩杏眼圆睁,冷汗直冒。终于想起,那个眼熟的马车夫正是章公子! 第一卷 皇宫深深深几许   阿彩一晚未睡。   逃!是她此刻唯一想法。   打开窗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榻前的曲足案挪到窗边,把月牙凳搬到案上,历经千辛万苦爬出窗外。   刚从窗口跳下来,看见一排小太盬站在窗外疑惑地望着她。   “呵呵,我想试试看这个房间够不够安全,如果我可以爬出来,那些贼也就可以爬进去了,是不是?呵呵”阿彩企图掩饰。   “请沈小姐放心,宫里面防范措施做得很到位。这里有我们看着,右前方十丈内有羽林军的岗哨,还有轮值的巡夜队每更经过这儿三次,绝对安全。如果您还是不放心,我会加派人手到这里守卫。”为首的太盬回禀道。   “不用不用,相当安全,呵呵,太安全了。”阿彩无功而返。   怎么我刚到这拾翠阁就连太盬都知道我姓沈了?我脑门上没写呀,一般只有牢里的犯人才会被记得这么牢吧!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拉开内门,吩咐睡在外屋的小菀帮找些吃的来。然后待小菀出大门,立刻偷偷跟出门。   一出门,阿彩就愣在原地,大门外原来是个更大的房间!七八个宫婢全呆在这儿等候小菀差遣!天啊!   趁她们没发觉,阿彩立即返回门内,大气直口耑(chuan),暗叹:小姐曾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章郎是路人。哇,真的好深好深啊!   我不信我逃不出去!阿彩又生一计:装肚子疼,上茅厕!   阿彩在小菀的陪伴下去茅厕,痛心疾首:如厕嘛,也要陪???   下一秒钟她更痛!因为宫里的茅厕并不像沈府一样在后院角落,而是与住处相连,转眼就到!   阿彩像只泄了气的球走进去。一进去,两眼放光。   哇~皇宫的茅厕好漂亮啊!比沈府给客人住的西厢房还要漂亮!一个厕格比我们一铺床还要大!!哇~这个洗手的盆子好漂亮,金光闪闪的,上面还撒着花瓣儿!难怪这茅厕一点都不臭,还很香呢~   哇~茅厕里还挂着画儿呀,画的瀑布好美呀,旁边写的什么呢?飞,X,X,下,三,千,尺!七个字我认识五个,厉害吧!   阿彩东看看西摸摸,非常兴奋。   “皇后娘娘召见沈小姐,请沈小姐梳洗后前往永安殿。”门外响起一个老宫女的声音。   皇后半夜三更要见我??   打开窗子一看,原来天色已渐亮。   白折腾了这大半夜,不知不觉已五更天。   阿彩梳洗后,垂头丧气地跟随小菀前往永安殿。   粉墙黛瓦的宫殿高高耸立,蜿蜒曲折的回廊雕龙刻凤,白玉般的阶梯向远处延伸,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错落有序地排列两旁。   这里好美啊~~那里好美啊~~统统都太美了啊~~一路上阿彩呆呆地看着美不胜收的皇宫景色,似乎已经忘记了要逃走这个事情。   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侍卫和太盬,只有小菀跟着!阿彩的脑子又高速运转。   “小菀啊,你可以退下了。”阿彩看见小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赶紧又点头示意了一下。   “回沈小姐的话,只有在屋里奴婢才能退下,在屋外奴婢必须寸步不离跟着沈小姐,这是宫里的规定。”   “可是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回沈小姐的话,如果让沈小姐一个人呆着,出了什么问题,奴婢会被尚宫责罚;皇宫这么大,沈小姐刚入宫,如果沈小姐迷路了向别人问路,奴婢也会被尚宫责罚;只要有任何人看见沈小姐一个人呆着,身边无人陪伴,奴婢都会被尚宫责罚。”   什么破皇宫啊?这么多破规矩的?!再美都不想呆在这,跟坐牢有什么分别啊?!   “不如…我教你玩个游戏吧!”阿彩又计上心来。   “回沈小姐的话,皇后娘娘要召见您。”   “就一小会儿。小菀,你不是说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吗?要见皇后娘娘我真的很紧张啊,万一我说错话做错事,就是我要被责罚了!你陪我玩一会儿,放松一下,求你了,好不?”   小菀只好依照阿彩说的办。   并且依照阿彩说的游戏规则背过身去数数,阿彩说“数到一百你再来找我啊!不许偷看!!”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 第一卷 遇见命中的天魔星   “嘭!”   阿彩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小菀有没有跟过来,跑着跑着就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我的肩膀好痛!   阿彩抚着肩膀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男的,而且还长得挺好看的。   阿彩有点看呆了,对方与她对视的目光却渐变愠怒。   阿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对方冷冷地扔过来一句话。   阿彩继续低着头,心想:是我撞的你,我不跟你计较,我忍!   “怎么不出声?我在问你话!宫里没教你规矩吗?”对方继续冷言冷语。   阿彩继续低头不哼声,心里却开骂了:什么素质,我们家老爷和夫人从没当面喝斥下人没规矩,你算老几啊?侍卫?太盬?大总管?还不是像沈府管家一样仗势欺人!真倒霉,莫名其妙进了宫,还遇到个莫名其妙的人,唉…这是在宫里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忍!!   “一点仪态都没有,疯疯癫癫到处跑,像个女人吗?”对方却不依不饶。   有完没完啊?!管家骂人都没你狠啊!太过份了!要是在沈府啊,我就跟你吵个鸡飞狗跳的!可我现在不想吵只想快点逃,我再忍!   阿彩欠了欠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说完还拍拍对方刚才撞到的肩膀。   拍完刚转身想走,对方却大声喝道:“放肆!你敢拍我?!跪都不跪,我没走你居然还敢走?”   “够了!”阿彩转回身来,忍无可忍破口而出:“不就是撞了一下吗?还要别人下跪?有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吗?!婆婆妈妈半天干什么?你是女人吗?”   “我是太子!”对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太子又怎么样?太子就了不起啊!太子就可以走路不带眼睛啊!既然你看见我疯疯癫癫跑过来了,你又这么懂规矩,你可以让开的啊,你为什么又要撞上来?”这回轮到阿彩不依不饶。   太子深吸一口气,生生把上到了喉咙的怒气强压下去,咬牙切齿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我,说,我,是,太,子!!!”   “我知道你叫太子,你不用重复,既然你明人不做暗事,敢报个名儿出来,我也不怕说我的名字,我叫……”阿彩突然打住,不能说我的名字啊,我现在是沈善柔!我要代替小姐选太子妃的,什么!太子,妃?太子?   明白过来的阿彩站立不稳,几欲晕倒。这才环顾四周,小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身后跪下还使劲给阿彩打眼色,而太子身边的小太盬们也早就华丽丽跪了一地,专心致志吵架的阿彩完全没察觉。   “扑通”阿彩也赶紧跪下。   “回禀殿下,沈小姐昨儿才进宫,什么都不懂,冒犯了殿下,都是奴婢的错,请殿下开恩!望殿下恕罪!”小菀战战兢兢地禀明太子。   “岂有此理!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待我向母后请安回来再慢慢收拾你!”太子狠狠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第一卷 天魔星的母亲   永安殿。   太子李偌匆匆步入,单膝跪地:“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子,来,坐到母后身边,母后有事跟你说。”母仪天下的皇后想拉近跟儿子的距离,但在等级森严的皇宫,刚一开口,“太子”与“母后”的称谓已经是咫尺天涯。   “母后有什么吩咐?”太子没有坐到母亲身边,反而选择了一张离母亲较远的扶椅。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又恢复如常:“感觉昨日还在母后怀里撒娇的孩子,转眼间就长大了,太子要选妃了,时间…真快!”   如此煽情的一段话,太子却不为所动,仍然是毫无表情地看着皇后,也不接话。   “选妃吉日眼看就要来临,母后已经为太子安排打点好一切。不曾想,贵妃那边又无事生非,跟皇上说既然立储嫡庶有别,选妃就该长幼有序,平王为兄应先行选妃,皇上已经答允了。”皇后边说边看太子的神色,但太子好像无心聆听,连看着母后的目光都移向了别处。   这真让皇后伤脑筋,贵妃母子一直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太子你能长点心不?   皇后循循善诱:“贵妃凡事必争三分,本宫都习以为常了。选妃一事太子退让一步也无妨。以贵妃的脾性,只看重达官显贵家的采女,却不知采女有无过人的学识与才能、懂不懂辅助夫君更重要!真正的佳人不会被她母子选走。”   还有一句话,她藏在了心里:是不是言听计从能不能被我所用才最重要!   太子的目光这才投向了母后,仿佛有所期待。   皇后继续道:“太子放心,母后已替你相中一人,其父是母后的远房表亲,只是个知县,贵妃母子对她不会有兴趣。母后已遣人带她过来给你过目,太子看看中不中意,她名叫沈善柔,兰心惠质,温柔贤淑,知书达礼,其才学在长安颇负盛名,如果选她为妃,定能辅助太子……”   话音未落,“沈善柔”就冒冒失失闯进来,大(大)咧咧跪下。   “没有我的同意你胆敢起来?!”太子凶神恶煞,但在皇后面前不便发作,只能压低了声音在阿彩耳边低吼,“你来这儿干什么?”   “在这儿跪也是跪啊!”阿彩小声顶撞太子然后正儿八经地对皇后朗声道,“民女沈善柔拜见皇后娘娘。”   “你?沈善柔??”太子大惊,随后痛苦地双手掩面,暗自神伤:兰心惠质?温柔贤淑??知书达礼???   “平身,赐座。原来太子跟善柔已经认识了呀!”看见两人刚见面就说起了悄悄话,可见感情非同一般,皇后非常开心。   “儿臣有事先行告退。”不等皇后应允,太子就拂袖离去。   什么态度!!哪有这样对待母亲的?难怪对我这么凶,原本就是个大恶人!太子了不起啊!哼!阿彩撇撇嘴,在心里把太子骂了十遍八遍。   皇后很关心地问了“沈善柔”睡得好不好、是否习惯、是否想家、家中各人是否安好等一大堆问题,阿彩乖巧地回答了问题,在皇后面前表现出一副懂事听话的模样。她只想把皇后哄高兴了,好尽快离开这里,她要继续逃!   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讨巧卖乖这些伎俩对从小被卖到沈府为婢在夹缝中艰难成长的阿彩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皇后对她十分满意。 第一卷 皇子的选妃攻略   长生殿。   贵妃也正在教儿子平王李仪选妃。   内侍省内府局的画师将采女的画卷一一呈给贵妃过目。   “你今儿又出宫寻花问柳了?李仪呀,红颜祸水啊,想想先皇的前车之鉴!你父皇最讨厌这类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儿了!”贵妃正审阅一个新展开的采女画卷,画上的女子美艳动人,贵妃摇了摇头。   “父皇既然都让我住在先皇生前住过的兴庆宫,想必是对我有着同样的期望吧!”平王一把搂着母亲,一本正经地调侃道,“女人如裳,不过一时贪鲜罢了,又岂会当真?为一个美人放弃无限江山里的无数美人,这么笨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再说了,在我心里,没有女人美得过母亲大人!”   “唉……”拿这个儿子没办法的贵妃长吁一口气,把儿子拉到一边低语,“你不要自暴自弃嘛,虽知来日方长!现在娘已经为你争取到选妃的先机,我们要让那对母子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占尽先机!包括皇位,也不是先到先得的!”   “母亲这话以后少说为妙,千万别让父皇知道,他就是担心我会跟李偌争,才让我搬去兴庆宫的。其实母亲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我只对女人感兴趣,对皇位兴趣不大!”平王给母亲一个顽皮的笑脸,很无所谓的样子,眼神却是忧心忡忡。   “又来了!!说过你多少次了!你有点上进心吧,这么多年来咱娘俩在宫里受的委屈还少吗?你争不争,别人都不会给你好日子过的!本来选妃这件事娘也不想去抢先,可皇后居然安排你去各采女府上送聘礼文书,这摆明是下我们的脸!娘不争能行吗?退让有用吗?这些道理你懂不懂啊!”   “这选的是储妃,仅次于皇帝选后,是宫里的头等大事,本来就该是储君的亲属前往下聘的,不是我去,也会是别的王爷去。母亲您过虑了!”   “都怪娘,你是皇上第一个皇子,如果不是娘出身低贱,储君之位就应该是你的!住在东宫的也应该是你!”贵妃一激动,就犯哮症。   母亲处心积虑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现在又气得直口耑(chuan),平王只能顺着她的意:“好好好,母亲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们来看采女的画像吧!母亲认为谁好?”   画师已经将画卷全部展开挂好,贵妃反问儿子:“你觉得谁好?”   “你不用问我的,我只喜欢漂亮的!”平王脸上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   一旁垂手侍立的宫女们纷纷在心里轻叹:谁漂亮得过平王殿下啊~   “你呀!”贵妃用手指轻戳儿子胸膛,“既然皇上恩准你先行选妃,你就认真对待行不?娘认为,一选士族背景显赫的,二选愽学多才的,对你的将来大有帮助!但得提防一点,采女都是皇后挑的,她暗中安插有亲信,得打听清楚了再选!娘目前打听到了一个,沈善柔,知书达礼,是个才女,可惜却是皇后远房表亲的女儿,不能选。”   “我觉得可以选。皇后相中谁我就选走谁,让她的如意算盘落空,此为一;把人选回来后还能时不时折磨一下,此为二;如果皇后又来欺负母亲了,我就欺负她的表亲,这不是挺好的嘛!”平王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的恶趣味,仿佛说着与己无关的一件事。   贵妃都被儿子给逗笑了。 第一卷 冤家路窄   阿彩离开永安殿后,又要求小菀玩游戏想接着逃跑。可小菀不乐意了:“沈小姐刚玩这个游戏就得罪了太子殿下,还要接着玩,万一再得罪了皇上,就要掉脑袋了!奴婢可不敢玩了。”   “皇上那么英明,才不会像那个小气太子呢,小气得像个女人一样,不就撞了一下,至于发那么大火吗?”   看见小菀不言语,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阿彩只能再寻良策。她转动着手腕上小姐的金镯子,脑子又在飞速运转。   走着走着,阿彩突然蹲下了身。   “沈小姐怎么了?”小菀上前搀扶。   “没事,脚有点酸痛,现在又没事了。”阿彩又站起来接着往前走,她蹲下的地方,遗落了一只金镯子。   又走了一段路,阿彩突然惊呼:“呀!我的镯子呢?”   开始着急地到处乱找。   小菀也跟着一起找:“沈小姐仔细回想一下,会不会落在拾翠阁了?”   “不会,离开皇后娘娘那儿我还戴着的,肯定是掉半路上了。我们往回找吧。”阿彩没走两步,就又蹲了下去,“不行,我的脚好疼,我要坐下休息一会。”   小菀扶阿彩坐到草地上的小凉亭里:“请沈小姐休息一会,奴婢去找。”   阿彩一把握住小菀的手,眼里依稀还有感动的泪光:“小菀,谢谢你!那是我祖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对我很重要!请你一定帮我找到!”   小菀刚离开视线,阿彩立马拔足狂奔!   在偌大的皇宫里走来走去都找不着北,阿彩迷失了方向,在御花园里游荡。   这皇宫也太大了吧?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还怎么逃啊?早知道就不逃了,跟小菀回去睡那张又高又漂亮又舒服的榻该多好!现在困死了都没地方睡,唉,自作孽,不可活啊!阿彩懊恼极了。   突然看见以太子为首的一队人马从远远走来,阿彩轻叹一声“冤家啊”,立即爬到树上:哼!惹不起躲得起!   阿彩坐在树上高瞻远瞩,看见太子在御花园里认真地闻每一种花,对选中的花点点头,后面跟着的宫女就立即上前小心翼翼不伤花茎地采集花朵,将花朵全部放在一张像半张被子那么大的布上面,四个小太盬一人扯着布的一角。   “哇!好变(态)啊!说他是女人说得真对!”阿彩点点头肯定自己一下。   树影婆娑,凉风习习,花香阵阵。   折腾了一晚没睡的阿彩抵不住困意,就这么坐在树上睡着了。   “好的,就这些吧,送到内坊局制成香料,放进这里。”太子从衣襟里掏出赤、蓝、青、黄、紫五个流光溢彩的小绣囊递给身边的太盬。   阿彩睡得好熟啊,一个翻身,摔下了树。   “殿下小心!”眼尖的宫女看见太子头顶有一个女子从天而降。   说时迟那时快,垂直落下的阿彩刚好砸在太子怀里,两人一起摔倒在那半张被子那么大的布上面,摔倒在花海中,击起片片花瓣随风飞扬…… 第一卷 记住永远不要在树上睡着   阿彩一溜烟跑出好远,才敢停下,蔵在假山后口耑(chuan)着大气,脸上红彤彤的。   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在树上睡着!不,我以后永远都不上树了!!   摔到一个男人怀里,真是丢死人了!   不!我这脸肯定是跑太快了给跑红的!!我才不会为一个大恶人脸红呢~   阿彩用手扇风,好让自己的面色尽快恢复正常。   又饿又累的,还是先回拾翠阁吃个饱饭睡个饱觉再接着逃吧。   可是,怎么回?我不认识路啊!问人?问了是会连累小菀被罚,我不能这么不厚道!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还是去问人吧!   阿彩接着在皇宫里晃荡,好不容易远远看见了一个人正朝她这方向走来,她也立即迎了上去。   “沈小姐!沈小姐!”   原来是小菀。   她气口耑(chuan)吁吁地跑过来,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还高兴地拿着金镯子在阿彩眼前晃:“找到了找到了,沈小姐,你祖母给你的信物!给!你要收好了!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小菀啊,你还一直在找我呀,我在皇宫走了多久你就找了多久,为了找我,你得走比我更多更远的路吧。阿彩心里一阵暖流静静涌动。   阿彩接过镯子,戴好:“小菀,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要奴婢来奴婢去的了,也不要说什么回沈小姐的话,你不是我的奴婢,你是我的朋友。”   脑里突然闪过小姐的脸。   “阿彩,在我跟前你不要奴婢来奴婢去的了,从今往后,我只当你是我的朋友。”   一瞬间的晃神。   小菀点点头,又摇摇头:“可奴婢就是奴婢啊!回沈小姐的话,奴婢刚进宫的时候也像您这么逃跑过,明知家中只有把奴婢卖进宫的叔叔和婶婶,可还是想回家,疯狂地想……奴婢能理解沈小姐现在的心情,也请沈小姐相信奴婢的话,一切会好起来的,您会慢慢习惯的。”   阿彩看着小菀,长叹了一声。   二人回到了拾翠阁。   进园子的时候看见太盬和宫女们正搬抬衣箱行囊,又有待选的采女搬入园中。   回到自己住处,发现这里早已聚集了七位采女,正朝她屋里张望,并议论纷纷。   “听说昨儿入阁这位是个知县的千金呢!”一个采女道,用团扇掩嘴而笑。   哦,原来她们是早就搬进来了的。阿彩很开心,心想挺好的,终于有同伴了。   “一个知县的女儿也能来选太子妃?”另一个采女接话。   “就是啊,不知道那知县是不是我们士族中的人呢,还是跟士族沾亲带故呢?如果都不是,那凭什么入选呢?”   “那也未必,吐蕃的女子都可以做皇上的妃子了!”   “人家那是吐蕃的公主,倾国倾城的美女。”   “知县的女儿会不会也是天姿国色所以破例呢?”   “如果她真的那么美,我们统统没戏了,既生瑜,何生亮?唉……”   “别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长得漂亮最多选个侧妃,想当正妃,没有士族背景或者出众的才华是不可能的!”   采女们议论纷纷,十分紧张。   “别那么紧张,选不上不是更好,可以回家了呀!这宫里面一点都不好玩。”采女们身后的阿彩不合时宜地插了句话。   那些采女闻言都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阿彩,像看怪物一样。   “那你干嘛来了?”一个采女出言相讥。   阿彩一时语塞。   “你是?…”又一采女问。   “知县的女儿,沈善柔,很高兴认识你们。”阿彩坦然地自我介绍。   采女们面面相觑,场面尴尬极了。   突然又来了一位采女,化解了这个局面。   “姐姐们好,我是上官太傅的二女儿,上官筱。”这位采女欠身行了个万福,仪态万千;她淡淡一笑,犹如春风拂面,“妹妹初来乍到,请姐姐们多多关照。”   原来她才是刚搬入园的那位采女!   阿彩觉得这位上官筱容貌出众,气质优雅,跟小姐相比不差分毫!亏我当初对管家夸下海口说小姐一定中选呢,看来回去要把皮送给管家一层层煎~完蛋了。   采女们一听是太傅的女儿,即刻簇拥上前,一同离开了此处,往上官筱住处的方向去了。   阿彩的屋子,瞬间变得冷清。   “太傅是?”阿彩问小菀。   “回沈小姐的话,太傅是皇上的亲信,太子的老师,一品官员,位列三公。”连小菀眼中都满满的崇拜。   阿彩呆呆地往自己屋里走,心里面在盘算:太傅跟知县,感觉落差好大好大呀!难怪她们如此待我,如果来这儿的是小姐,一定受不了她们的奚落。   阿彩第一次觉得自己阴差阳错代替小姐进宫是正确的。   小姐现在在哪儿呢?过得好不好?银两够不够花?一定是很幸福的吧,都跟心上人章公子XX双飞了,真的好羡慕啊~~以后我会不会有个心上人?他会抛开一切跟我XX双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