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章:红颜祸水 那年月,天下大乱,憨态可掬的镇边将军宫长华竟然佣兵入京,将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其造反理由却滑天下之大稽,独独只为一个女人,且那人还是当今圣上的宠妃! 红颜祸水,自古便有,本不足为奇。 然,如庞宫长华这般,不惜背负乱臣贼子公然对抗之人,在大月王朝的史书上还是头一遭。 桓仁帝盛怒, 却奈何不了叛军,也不愿舍弃美人。便派出和谈使者,希望有斡旋余地。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宫长华的决心,不但使臣全部命丧敌营,更是接到了他的最后通牒: 一日之内,速交吟夕。否则,日落之时,血洗皇城! 吟夕,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名字,却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出尽风头,成为草莽英雄一生都无法越过的美人关! 吟夕,是一切美好的象征。她高贵、她优雅、她谦和…… 她是桓仁帝所封的最后一位贵妃,盛宠近十年;她也是世人眼中的妖孽转世,不言不语,却让百姓水深火热。 然而,贵妃也好,妖孽也罢,在我心里,她只是一位母亲,一位温婉安静、与世无争的母亲。 没错,我就是这位众人口中红颜祸水的女儿,大月王朝最年幼的皇女……安华公主:月锦晨! 外界传言皇上贵妃恩爱有加,伉俪情深,然而这其中的冷暖,或许也只有他们自知。 自我懂事以来,就没有见母妃笑过,即使是抱着我的时候,她的眼中也只会有愧疚和伤感,从来就没有喜悦。 母妃是个冷漠的人,天下皆知,因为那日大军逼近,她都没有主动出城献身。她只是拉着年幼的我,安静地站在父皇身边,看着兵临城下,看着血光漫天。 父皇是极爱母妃的,这点也天下皆知,因为即使要失了江山,甚至丢了命,他也没有舍弃我的母妃! 站在高高的九龙城塔上,黄昏的余阳打在我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温度,我的内心萧瑟如这深冬晚风。我是大月的公主,却眼睁睁的看着宫长华挥旗进宫,看着他屠杀我的臣民,看着他一步一步毁掉我的家园…… 熊熊烈火已经在前方燃烧起来,正一点点的逼近,触目可及皆是一片血红。 那是个大雪之夜,国破家亡也只是一瞬,年幼的我待在母妃身边,惶恐的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宫人的惊慌逃窜、远处的厮杀声、以及父皇深深皱起的眉宇……这一切的一切,成了我一生都无法逃离的梦靥。 “你看,他来了,这不是你最想见的吗?” 父皇低沉的声音响着寒冷的九龙塔顶,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母妃没有回答,美丽的眸中平静无波。 父皇突然暴怒起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这该死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肯给我一个笑脸?很委屈吗,嫁给天子委屈你了?!” 我慌了,白日里听宫女们议论说要杀了母妃,此刻看见父皇满是杀意的眼,更是吓得不轻。本能的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人从后面拽住。 心头一愣,我回眸,看着那张像极了母妃的脸,唤,“沫姨?” 她是母妃的妹妹,也是我父皇的妃子,名唤吟沫。 沫姨冲我摇摇头,“晨儿乖,大人的事,小孩子可不能管哦!” 她的声音软软的,和我母亲截然不同。 可是,那一刻,她的暖笑让我很是反感。 挣脱不开,我一口咬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她吃痛的松开。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鄙夷。 禁锢终于不在,我几乎是扑倒在父皇脚下,死死抱着他的腿,哭了起来,“父皇、父皇,不要杀母妃……” 第1卷 第2章:血染江山 那一刻,我在父皇眼中看见一抹嫌恶,却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扬起嘴,冲我微笑,弯身抱起吓得瑟瑟发抖的我。 他指引我看城下血流成河的模样,大声对我说,“锦晨,你是大月王朝尊贵的公主,如果父皇死了,记得一定要为朕报仇,杀了宫长华那乱臣贼子……” “皇上!” 父皇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母妃噗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道,“皇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求你……” “错了?现在才认错,你不觉得晚吗?” “皇上,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可孩子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您不能这样……” “无辜?呵,那朕呢,朕爱你难道就是活该?活该丢了这江山?!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就是红颜祸水!”一身戎装的父皇说罢,握起他的长枪,毫不犹豫的从母妃身边跨过。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着父皇就这样离开,我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他。 “父皇……” 我追上去,脸颊的泪水还未干,“父皇不要去,不要离开锦晨……” 父皇微微一愣,随即蹲下来,极其认真地拭去我脸上的泪水,“锦晨,记住父皇的话,今日的一切都是宫长华造成的,国仇家恨你一并找他报吧!” 这一生,有很多人让我记住某些话,我总是记不住;惟独这一句,很多人让我忘了,可是,我却始终忘不掉! 那个雪夜,是如此的寒冷漫长。 夕云宫冰凉的地板上,母妃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那些濒死的惨叫声,纵然隔着重重宫墙,还是清晰的钻入我的耳朵里。 “母妃,我好怕!” 我蜷缩在母妃怀里,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寒风中打颤。 “别怕,这只是梦,很快就会过去了……”母妃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可是,那些惨叫声如魔咒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极惊恐的哭声,原本侍候在两侧的宫女也开始慌了,纷纷跪倒在地,“娘娘,赶紧逃吧,叛军要攻进来了!” 母妃颓然的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嗫嚅着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的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忘了如何哭泣、如何悲伤,只是双腿一刻也停不住了,转身冲出殿外。 母亲在身后喊我,可是,此时的我,一心只想着我的父皇。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皇宫,宫灯在残风中摇曳,无比凄凉破败。踩着殷红的鲜血,我不顾一切地跑向九龙城塔……那是宫内最高的地方,也是父皇最爱带我去的地方。 他会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抱着我登上塔顶,俯视整个皇城,骄傲的对我说,“锦晨,这一切都是父皇的,总有一天,它们都会是你的!” 他从不掩饰对我的宠爱,尽管我有很多皇兄皇姐,但他却一度想立我为皇太女。我知道,这一切只为换母妃一笑,可惜,那终究只是奢望。 就如同此刻,我希望父皇活着,也是奢望! 我的脚生生顿在台阶上,抬眸望向塔顶,那曾载满美好回忆的地方,如今孤零零的只剩父皇的头颅……血淋淋的头颅! 他头上的银色发带已然成了乌红色,我的泪,终于在那一瞬落了下来。蹲在雪地里,伴着震耳的杀戮声,嚎啕大哭…… 那发带,是送他的生辰礼物。清晨,我笨拙的为他系上,却不想,诞辰变祭日! 正当我悲痛不已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邪恶的笑声…… 第1卷 第3章:公主受辱 “哈哈,难怪人人都想当驸马,这公主的滋味还真是爽……” “你磨蹭什么,快点,快,该我了、该我了!” “你急什么,老三那么久,也该让老子舒服舒服了。哎哟哟,在雪地里干还是头一遭,这滋味,美翻了……” 花坛后的一方雪地里,几个士兵打扮的男人如恶狼一般,扑在少女身上……她身上的华服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的雪肤更是成紫色。 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头发凌乱地贴在惨白的小脸上。所有的珠钗首饰都被抢劫一空,他们却仍不肯放过她。她连一丝叫喊的气力都没有,疼得失去了知觉,有血,染红了那洁白的雪。 “像个死鱼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男人不满的甩了她一耳光,骂骂咧咧,“叫啊,给老子大点声!” 少女如死了一般,空洞的眼神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有半点反应。 另一个男人急不可耐的推开他,“有就不错了,别弄死了她,该我了、该我了……” “皇姐!” 我经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那雪中受辱之人,竟是我的六皇姐月锦瑟,平日里高贵秀雅的公主,此刻,此刻…… 一股怒气上来,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将那大汉推倒在地。 “皇姐、皇姐……” 我焦急地大喊,想要将她从雪中拽出来,可是那遍体鳞伤的身子,冻僵了,动弹不得。 月锦瑟忽而晃过神来,猛地将我推开,“锦晨,快跑!” 我倒退好几步,还没站稳,就有叛军将我扑倒,放肆地大笑盘旋在头顶,“哈哈,还有个漏网之鱼,自己送上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罢,就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探入我的衣内,我惶恐地大喊大叫,抓伤了他的脸。他大骂了声“贱人”,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她只是个孩子,求求你们放了她!”月锦瑟吃力的趴在地上,拽着叛军的腿。 “跟老子滚开!”叛军一脚踹到月锦瑟身上,又冲另外几个士兵道,“你们给我弄死她!” 随即,便传来男人邪恶的笑声和少女痛苦的哭喊,我恍如置身炼狱,望着上方的叛军,内心的恨意占据了所有惶恐。 他勾起我的下巴,啧啧道,“小时候就长成这样,长大了,指不定又是个祸水妖精。” “本宫可是公主,你敢对我无礼,小心我父皇诛你九族!”斗狠的话,脱口而出。 “父皇?他就在你的头顶,哈哈哈……”叛军的大笑,让我彻底明白自己的愚蠢。我再也没有父皇了,再也没有…… “小公主,你要乖乖听话,兴许老子高兴,放你一马,若不然……送你们父女团聚!”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叛军更是猖狂的大笑,一把撕开我的华袍,那些碎片在风中鼓动,羞耻愤怒齐齐涌上心头。 在他吻我的脖颈之时,我也狠狠“吻”向他的脖子。周遭士兵起哄的坏笑,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动脉就在唇下,所有的愤怒化作利齿,重重地咬了下去。 “啊……” 叛军吃痛地大叫,我不顾一切的死咬着他,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也不肯松开。他暴跳如雷的捶打着我,可是,这样的疼痛又岂能抚平我国仇家恨的愤怒! 那一刻,我心中所想,不过是玉石俱焚。听着他的惨叫,竟胜过所有丝竹仙乐。 突然,胸口被他狠狠一击,人被打飞在地。 叛军鬼哭狼嚎的捂着伤口,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吐出从他颈上撕下的皮肉,胃中一阵翻腾,干呕起来。 “锦晨……” 伴随着皇姐惊恐的叫声,我回眸,只见叛军持刀,凶神恶煞的冲我砍来! 第1卷 第4章:青梅竹马 映着雪的刀光格外刺眼,那一瞬,内心没有害怕,反而,异常轻松。 然而,大刀终究没有砍下,那突然出现的紫剑生生将它斩成两段。“唰”的一声,叛军还没看清来人,就被割断喉咙,命丧当场。 我惊魂未定的抬头,微弱宫灯下,他被士兵们簇拥在中间,一袭湛蓝锦衣,竟和去年一样。 只是,去年,我还欢喜的送他出宫,问他何时回来。却不想,回来时,他竟令我家毁人亡。 这,就叫作茧自缚吧! 我凝眸望着他,而他,却并不曾看我,只是薄唇轻启,“不守军纪,欺辱妇女者,杀!”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身后的士兵就将那些人诛杀干净。空气中的血腥味,陡然加重。 他脱下披风搭在月锦瑟的身上,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好生安顿!” “是!”士兵领命,立即带走月锦瑟。 “你们放开她!”我本能的想要阻止,却被他挡住去路。 “让开!”我愤怒的大吼。 他却抓住我的手,道,“锦晨,你怎么呢,不记得我了吗?” “你?”我仰头望着他,忽地,腿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果然紧张地蹲下来,“锦晨,你哪里伤着呢?你不要怕,我来了,没人会伤害你了。我……” 殷红的血自他心口涌了出来,沿着断裂的刀刃,流到了我的手心。那灼热的血,烫得我手生疼,可是,我却不愿意松开。 “锦晨……” 他喊着我的名字,一脸的不敢置信,“锦晨,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我是……”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你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大骗子,我讨厌你、讨厌你……” 刀插在他心口,血流不止。 我肆无忌惮的捶打着他,直到他轰然倒在血泊里,才慌了、怕了,吓得撒腿就跑。 我不知道士兵有没有追过来,一口气跑回了夕云宫。 “母妃、母妃……”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不安的大喊着。 可是,半晌都没有人应答。 “母妃……你在哪?母妃……”幽暗的殿内,空无一人,静得骇人。我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砰…… 忽而内殿传来微弱的呼喊声,细听,竟是母妃在叫我的小名。我一直不明白,我有那样大气美好的名字,为什么母妃还要给我取小名,而且,她一次都没有唤过我的实名。 只是她会在喝醉酒的时候,抱着我呢喃,说这个名字,是她对他说的话。 只是,他是谁?父皇吗? 我步履凌乱的跑到内殿,门是虚掩的,矮小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推开。 伴随着“吱呀”声,母妃赫然出现在眼前。只是、只是……她竟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 父皇惨死的模样顿时浮上眼前,我惊恐地大叫一声,倒在了门槛上。 第1卷 第5章:陪嫁丫头 “公主、公主……” 春竹听见叫喊,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她是这夕云宫唯一没有出逃的宫女,也是母妃最贴心的陪嫁婢女。 “竹姨……”我低低哭泣着,不敢出声,手颤抖地指向屋内。 春竹抬眸望去,脸色陡然一僵,撇下我,飞奔过去。我听见,她大哭的喊着,“娘娘,是谁,是谁干的?” 母妃并未回答,只是虚弱的再次喊我的小名,我闻声,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跪倒在她的身边,泣不成声,“母……妃……” 母妃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春竹哽咽道,“娘娘,您再忍忍,他很快就来了,他会救你,你不会有事的,娘娘……” 母妃摇了摇头,眼中连往昔的光彩都不复存在了,冰冷中只剩绝望,“他……他救不了我,我的心早就死了,再也活不下去了……” 闻言,春竹悲恸大哭。 我拽着母妃尚有余温的手,哭道,“母妃,你不要离开锦晨,我怕……母妃……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不能骗我……父皇不在了,我就只有你了,母妃、母妃……” “母妃对不起你……” 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在我的掌下痛苦的挣扎,那些临别交代的话语响在耳侧,“跟他走……他不会杀你的,他不会……” 母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大哭的摇头,“我不要,我只要和母妃在一起……母妃,你不要丢下我……” “跟他走……跟宫长华走!”母妃用尽力气大声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的离我而去了。 随即是春竹失声的痛哭,我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母妃眼角的泪,任寒风将自己冰封,竟没有一点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泪水在脸颊干涸,宫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了,很快便会攻到夕云宫。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望着血泊中的匕首,想起了父皇的话,“锦晨,你是大月王朝最尊贵的公主,即使是死,也要有尊严的倒下!” 那时候,对死,并没有多少认知。只想着,这样就可以不痛,这样就可以见到父皇母妃了。 趁春竹不备,我抓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痛,铺天盖地而来…… 我倒在母妃身边,痛苦的挣扎着,春竹呼喊声越来越遥远,模样也渐渐模糊,终于…… 我的天地,只剩一片黑暗。 那一年,我九岁,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大月安华公主的宿命。 那一瞬,我知道,国破家亡,一切都成过往云烟。纵然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我也要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一生,我错了,从云端跌入泥沼,不过转瞬之间。我的人生从来就不能自主,包括生命! 桓仁十二年,宫长华起义,推翻大月王朝,建立夏朝,改年号为铭西,定都盛京。 第1卷 第6章:小姐爬墙 铭西七年,春。 无论经历了多少世事辗转、物是人非,如心始终忘不了那年灯火节。她带着丫环元香穿梭在人群中,望烟火璀璨、落花纷飞,一切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夜里,她遇见了他们,仿佛宿命一般,怎么逃也逃不掉…… “小姐,快看快看,前面有演出。哇,是仙女散花啊!”元香清脆的声音在闹哄哄的人群中,格外响亮。 如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竟是一个身着素纱长裙的妙龄少女,坐在花辇上,手腕花篮,向两旁撒着花瓣。 绯色,纷纷扬扬,是姑娘们最喜欢的桃花。 如心第一次见这热闹的场景,小小的心儿激动不已。她欢喜地扬起手去接从空中落下的桃花瓣,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元香,没想到外面这么好玩,改明个带婉儿也出来玩玩!”如心随口说着,将接到的花瓣都吹到元香脸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咯咯失笑。 “小姐啊,你赶紧打消念头吧,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你偷跑出来,指不定怎么惩罚你呢,还敢说带四小姐出来,我看你还没出门就被关小黑屋了!” 如心不以为意的努努嘴,“怕什么,我们就像今天这样,趁她不在家出来不就行了?” “千万别,小姐,一次就够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元香肠子都悔青了,她后悔告诉如心今夜有乞巧盛会,弄得这不安分的小姐翻墙出来。 是的,翻墙!元香想想,就觉得头痛。 “你别这怕那怕的,出来就要玩个痛快。在陆家,都快把本小姐憋死了,还不许好好透个气啊?走吧,我们去月老庙看看,那可是婉儿一直叨念要去的地方啊!”如心扯了扯元香的苦瓜脸,笑嘻嘻的拥着她进庙了。 不同于外面的繁华热闹,月老庙里虽然也是人流不息,但安静极了。 刚还嘻嘻哈哈的如心,一见此景,顿时就闭嘴肃静起来。 看着满屋的善男信女,元香恍然道,“哦,小姐是想找个如意郎君了!” 被元香这么一打趣,如心俏丽的小脸更红了,她佯装无所谓道,“想找又怎样,有错么?难道如意郎君你不想要?” 元香挽着如心的手,嬉皮笑脸道,“我不要,我只要小姐就够了。” “嘴巴抹蜜了你,傻丫头!”如心娇嗔着,欲进内上香,却被元香拉住。 “小姐,你也太老套了吧,来月老庙是不兴上香的。” “嗯?”如心不解,来寺庙不上香干嘛? “你等我一会儿!”元香挤进人群,好半响才出来,手里拿着两块白石,递给如心一块,“小姐,要将愿望写在许愿石上才有效哦,快点写好了,扔到庙顶的琉璃瓦上就行。” “这么麻烦,有用无用?”如心微微蹙眉,抬眸,那琉璃瓦上铺满了小石头。 “心诚则灵嘛,快写啦!” 第1卷 第7章:结下梁子 元香说罢,握着水笔极其认真地写了起来。 如心好奇的想要看看她写了什么,可是,这丫头遮得严严实实,嘴里嘟囔着,“不许看,不然就不灵了。” “你还真信?” 如心戏谑一笑,元香没有理会她,顿时又觉索然无趣,摩挲白石很久,浮躁的心境竟一点点的平和下来。 “莫非是块灵石?”如心暗叹,又握着白石看了半晌,终是执笔写了下去。一笔一划,梅花小篆别致典雅。 忽而,耳畔传来元香兴奋的叫喊声,“小姐,快看,我的扔上去了、扔上去了……” 如心闻声抬头,见元香欢喜得连连拍手,自己也是满心愉悦,清声道,“该我了哦!” “恩,小姐用大点力哦,一定要扔到最里面去。” “你瞧好吧!” 如心胸有成竹,皓臂高扬,猛地往前一掷。白色光点划过夜空,砸到红砖屋檐上,登时就弹了下来。 “不好!” 如心心里一沉,还没弄明白那石头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哀叫。 “完了,砸到人了,小姐!” 元香惊慌失措,只见从钟鼎后走出一个少年,捂着脑袋一脸苦涩。夜空下,他一袭白色锦衣,仿若黎明前的一抹晨曦,清新俊逸,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子弟。 这种富家公子最惹不起了,元香匆忙拉起如心的手,慌道一声“小姐快逃!”。 可是,如心刚转身,连步子都来不及迈开,就被人从后面拽住手,“砸了人还想跑?哪家的丫头片子,这么没有礼数?” 那声音宏亮清澈,带着点点怒气。他的手劲真大,如心吃痛,转过反驳道,“你这样就有礼数呢?一个大男人抓着小姑娘的手不松,你害不害臊?” “你……” 白衣少年气结,本欲出言教训。然,待看到如心高抬的小脸蛋时,嘴边的话,生生止住。这个模样好似在哪里见过,为何如此熟悉? 见少爷这般放肆地看着自己,如心不满道,“你什么你,还不赶紧松开!” 素来只有他吼别人,哪轮得到别人吼他?白衣少年卯上劲了,“你年纪小小稔这般泼辣,长大了还了得?” 围观人一阵哄笑,如心气白了脸,元香急忙挡在她身前,冲白衣少年施了施礼,“今日无意冒犯公子,他日定当登门赔礼道歉,还请公子先放开我家小姐。” 说罢,讪笑着想要分开二人的手,可是,他握得如此紧,元香忙活半天,都分不开。 围观人指指点点,少年一脸得逞的笑意,如心既羞又恼,“你赶紧松开,不然我喊人啦!” 少年无所畏惧,“你喊啊,先砸了我,还有理呢?” “七弟!” 忽而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剑眉星目,与生俱来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年纪比少年稍长几岁,身型也高大不少,步伐稳健,从容不迫。 看着他走近,元香的整颗心都缩到一起。只见他停在少年身边,侧目道,“松手!” 第1卷 第8章:定情信物 仅仅两个字,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少年虽然不愿,却还是松了手。 如心揉了揉被少年捏疼的手,暗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又听那男人道,“这可是姑娘的东西?” 说罢,大手摊开,竟是如心的许愿石。 如心抬眸,撞上他复杂深邃的眸子,一时慌了神,忙点头,伸手去取。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少年本是轻浮的念着,可是,到后面,声音不觉低缓动情起来。他欣喜的俯视着如心,“你也喜欢这诗?” 如心的脸早已窘成猪肝色,她伸手去夺,“快还给我!” 少年轻而易举的躲过,顽皮的高举着白石,“送给我怎么样?反正刚刚也是它砸到我,留下来做个罪证!” “罪证?你还真小气,还给我、还给我……”如心抓着白衣少年的衣角,踮起脚尖,努力的伸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刚刚你家丫环还说要登门赔礼,不留下点证据,难道你想不认账啊?” 如心抢了半天都没到手,累得气喘吁吁,“给你、给你,不就是块破石头嘛!”心下却暗骂,好你个无赖! 少年俊朗的脸上立即有了欢颜,也不知道从哪里摘来一朵芍药花,递给如心道,“礼尚往来,这个就送给你!” “送我?”如心望着少年微红的脸,纯心捉弄道,“只是不知公子何意,究竟是将离草呢,还是结情花?” 少年笑嘻嘻道,“随你喜欢,不过后者更适合咱们现在,你刚刚不是送了我定情石嘛!” “你……”本想戏弄人家,却弄巧成拙被人戏弄,如心恨得捶胸顿足。她接过芍药花,咬牙切齿道,“谢谢,不过,本姑娘认为它更适合做花肥!” 说罢,将娇嫩的芍药花扔到地上,恨恨地跺了几脚后,拉起元香,转身便走。 “喂,你……” 少年欲阻拦,却被身旁的男子拽住,他凤眸低垂,望着地上的花泥,愠色道,“好个刁蛮的姑娘!” “是吗,我不觉得啊!相反,我还觉得她挺有意思的,特别是生气时红嘟嘟的脸,哈哈,对不对啊,三哥?”少年没看见男子铁青的脸,继续嬉笑道,“她生得真好看,啊,完了,三哥,我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自古红颜多祸水!”说到祸水时,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随即皱眉看着少年,“七弟,你也该收收心了。再这样顽劣下去,你就等着被爹软禁吧!” 男子说罢,大步走出月老庙。少年虽贪玩,但更怕被软禁,吓得立马随男子而去。 闹剧结束,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然而,谁曾想,这并不是结束,而仅仅只是个开端! 第1卷 第9章:勾心斗角 弦月挂在天际,散发着微弱的光。 如心回到陆府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她和元香轻车熟路的来到西南角的院墙外,那里,有她们偷偷搭起的石墩。 踏着石墩,如心身手矫捷的翻上高墙,她坐在墙上,将手伸向元香,想要拉她上来。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她吓得身子一颤,竟失足从墙上摔了下来。 “哎呦,疼死我了!” 如心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刚一坐起来,黑漆漆的四周,忽地就亮了起来。她不适应的用手挡住脸,耳旁传来声声讥讽,“你也知道没脸见人了?野种就是野种,好好的小姐不当,居然当贼!” 这样的冷嘲热讽听多了,如心也就无所谓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她走来的几位妇人、小姐行了行礼,“如心见过大娘、二娘!”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呢?” 说话者,正是陆府的大夫人王氏,为陆远章生了一儿两女。小女儿不幸夭折了,然大女儿陆冰却让她颇为得意,入宫做了皇妃,且荣宠正胜。 二夫人卢氏为平妻,生了陆芙和陆婉两个女儿,虽陆芙与相府定了亲,可是,比之皇妃,总归是差太远。 至于如心的娘秋月,因是带着拖油瓶改嫁给路远章,遂只能做妾,被称之为秋姨娘。 面对王氏的问话,如心闭口不答,墙外却传来元香谨慎的喊声,“小姐,你怎么样呢,小姐?” 王氏细眉一挑,冲小厮道,“去,把那贱婢给我抓进来!” 小厮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元香就被带了进来。 一见王氏和卢氏,她就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还未开口,王氏就吼道,“你个死丫头,自己贪玩,居然还敢带坏主子。来人,家法伺候!” “都是我的错,是我要求元香带我出去,她原本是不敢的。大娘要打就打我吧,与旁人无关!” 如心的话刚一说完,二小姐陆芙就冷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管别人?莫不是真仗着爹的宠爱,连大娘都不怕呢?” “二姐!”陆婉见不惯姐姐火上浇油,立即上前央求道,“大娘就饶了如心这次吧,她以后一定不敢了!” 说罢,想拉如心跪下请罪,可是,她却倔着不肯跪。 王氏脸色更加难看了,卢氏急忙将陆婉拉了起来,皱眉恼她不该多管闲事。 “如心,你来陆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这般没教养?哦,也难怪,你娘整天病病怏怏,哪有功夫管你。也只有本夫人多操点心了,家法你也知道,自己说吧,私自出府,该当如何啊?”王氏向来就不喜欢这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此刻盛气凌人的模样,似要吃了如心一般。 如心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转身朝柴房走去。所有人都知道她怕黑,王氏也不例外,可是,她偏偏喜欢关如心小黑屋,生生折磨她。 “别去!”忽而有人从身后拽住她的手,如心回头,望着那熟悉的面孔,心,顿时就暖呼呼。 第1卷 第10章:皇妃私逃 “大哥!” 如心轻唤,来着不是别人,正是陆府的大公子,陆冰的哥哥:陆子衿。同时,他也是当朝最年轻的太医。 只见陆子衿没好气地敲了敲如心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又闯祸呢?” 陆芙抢答道,“是啊,大哥,如心不顾家规戒律,私自出府,深夜才归,刚刚她还翻院墙,不但如此,还……” “芙儿,我在问如心,没问你。你是姐姐,理应劝和,护着妹妹,这倒好,还落井下石呢!”陆子衿不悦的责备着。 “妹妹,她也配?哼,野孩子!”陆芙被陆子衿骂了,一肚子不满,嘟囔两句,气得转身就走。 “陆芙你给我站住!”陆子衿气急,如心惶恐地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道,“二姐说得没错,我是出府呢,我……” “出府怎么呢,就连公主整天往宫外跑,皇上都不说什么,小姐出府那又算得了什么?”陆子衿说完,又冲王氏笑道,“娘,我看那些家法也该废了,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憋在家里都得闷坏咯!” “自古闺中秀女,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懂什么啊,快回房去,少在这掺和。”王氏催促着儿子,对这众人袒护的如心,更是厌恶。 “娘,你就不好奇我今夜进宫干什么去呢?”陆子衿揽着王氏,转移开话题。 “宫里的事我不感兴趣,除了你妹妹的……”王氏忽而一顿,恍然道,“你今天见着冰儿呢,她怎么样,过得还好不好,其他妃嫔没欺负她吧?她有没有带什么话回来,她……” 陆子衿无奈失笑,“娘,您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啊!走吧,咱们回屋慢慢说!” 王氏沉浸在女儿的喜悦中,也顾不上惩罚如心了,跟着陆子衿就走了。而陆婉被卢氏强行拉走,她本就是柔顺的性子,纵然想安慰如心,也不敢违背母亲。 远远的,如心便看见陆子衿冲她摆手,示意她闪人。她掩嘴透乐,这陆府,制得住大娘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如心将地上的元香拉了起来,这丫头还惊魂未定,不安的问,“小姐,以后我们别再出去了,好不好?今天幸而有大少爷,不然……” “行行,我知道了,走吧,再不回去,娘该着急了。记住啊,回去可别乱说话!” 元香忙点头,“我知道,不能让夫人担心嘛!只是,我就不懂了,大夫人对旁人还好,为什么独独对你这么凶?” 如心胸口一闷,忽而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严冬刚过,她和娘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随着陆远章一同来到陆府。却不想,到府当夜,原本抱恙的三小姐雪儿病情加重,竟不治身亡。 只因如心刚到,又和雪儿年纪相仿,大夫人就一口咬定是如心克死了自己的女儿。发疯似的要将如心掐死,若不是陆远章拦着,恐怕她还真下得了手。 那一日,大夫人痛失小女,嘶声力竭的哭喊还响在耳旁。 如心叹了叹气,很多话说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她这克妹之名,是怎么也刷洗不掉了! “大娘没有对我凶,只是在管教我罢了,她以前不也是这样管教大小姐的吗!”如心无所谓的笑着,故作轻松的甩了甩手。 “那不同,大小姐是想和人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