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穿错了   
  我叫闫娜。我出生在土墩县最穷的一个村,而土墩县是S市最穷的县,S市又是B省最穷的市,我会告诉你B省是全国最穷的省吗?我生而穷光蛋一个,更悲催的是我是一个孤儿。一无所有不过如此。
  
  而此时,我蹬着Prada的新款高跟鞋,一身Burberry女士职业装,转了转腕间Cartier限量版镯子,妆容精致信心满满地站在投影仪前向区域老总汇报这个月的业绩,赢得一片喝彩。
  
  从学生时代开始勤工俭学,这是我多年努力打拼的结果,著名房产公司连续三年销售冠军的风采那可不是盖的。
  
  我们做销售的注重人脉,而我讲义气、设身处地为客户着想的心态赢得了好口碑,让我的业绩蒸蒸日上。
  
  现在,我有房有车有存款,就是没有时间谈恋爱。
  
  我的风格,通常看到心仪的男子就直接表白。
  
  什么?不是你的菜?那拉倒。反正爱情不是我生活的必需品。“不懂得欣赏我的人,我也不稀罕”是我的爱情宣言。
  
  但是懂得欣赏我的人又何其难觅,现在的男子太浮躁,没有什么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耐性。
  
  我无奈地看了看自己交叉在胸前的白胖手臂和挤入黑丝的粗壮小腿,残酷的现实是,我是一个死胖子,在华丽光鲜衣饰下的女胖子。为了减肥我使尽各种办法,有人说穿高跟鞋可以塑身,好吧,我不畏艰险顶着压力连穿五年,为毛一点效果没有?
  
  老天给我的硬件配置实在是惨不忍睹。连“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至理名言都有点回天乏术。
  
  就这样的硬件设施混到这个地步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吧。给自己点赞!
  
  “呜呜呜呜。”手机微信来消息了。又是应酬。
  
  在KTV吼到半夜,我的一首High歌,气沉丹田,艳惊四座,又着实喝了不少酒,散场的时候已是半夜。
  
  回家爬进被窝的时候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习惯性地打开Ipad阅读那部追了很久的励志架空古言小说,今天是更新的日子,想想应该快完结了吧。
  
  看到公告的那一刹那如遭雷击,什么?作者因为文章内容涉黄被抓进去了?哀嚎一声,为了不填坑居然想出了这么坑爹的借口。没H就没H吧,我也不强求,总比坑了好吧。
  
  看了看章节果然还是停留在74章。这本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讲的是在血腥暴力的封建社会里一个出身微寒的女子如何成长为一代巾帼枭雄的故事。
  
  女主的坚强勇敢固然吸引了不少护花使者,期间也不乏小人下绊子什么的。尤其是那个恶毒女配,仗着自己是公主和女主抢男人,使尽各种下三滥手段阻扰男女主修成正果,为了陷害女主不惜通敌叛国,让身为将军的女主在战场上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令男主肝肠寸断。
  
  颇具正义感的我每次看到这种跳梁小丑出场就恨不得把她捏死。我觉得那种在背后使坏的小人比正面迎击的敌人可恶千百倍。恶毒女配为了个人恩怨弃民族安危于不顾,做了这么傻逼的事,惹得人神共愤,连一向宠爱她的师父都看不过去了,喂她吃了一颗□□。
  
  那么剧情就断在这里了。
  
  痛骂了一会无良作者,想想算了,自己脑补,一般故事的结局都是女主被找到,然后和男主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想到这里我安心睡去……
  
  春眠不觉晓,梦里花落知多少……
  
  瞧瞧我都梦见什么了?面目模糊的作者忽远忽近地对我说,对没写完的小说放心不下,让我帮她个忙。
  
  好敬业的作者!让我续写吗?可我不是那块料啊,要文笔没文笔,要逻辑没逻辑,指不定写成什么渣渣了。
  
  她说,你想变瘦吗?我点了点头。
  
  她说,你想变美吗?我又使劲点了点头。
  
  点着点着,耳边响起了“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传唱。
  
  我就开始头痛欲裂了,痛着痛着就醒了,痛醒的一刹那又被吓蒙了:“啊,血~~血啊~~”我口齿缠绵不清,只见黑乎乎浓稠的鲜血从我的口中溢出。
  
  喝酒喝到胃出血?至于吐血成这个样子嘛,昨晚KTV包厢里的那个大叔明摆着出来占便宜,我帮小姐妹干倒了他,也就喝了七瓶啤酒而已嘛。
  
  习惯性地摸手机求救。
  
  我摸啊摸,从腰间抽出一把冰凉的东西,不是手机,啥玩意,匕首?
  
  惊愕之下我举目四望,古色古香的闺阁,精致繁复的花梨木大床,绯色的纱幔层层垂挂,七星玲珑炉内暗香浮动,这品味这格调,让我立刻明白了一个无力吐槽的事实:劳——资——穿——越——了!
  
  我想到梦里,作者让我帮她完成小说,这是打算让我穿成女主完成剧情吗?不要啊,我还没赚够钱呢!
  
  隔着一层纱幔,眼前有个人影,如劲松般英挺的背影,我朝他无力地伸出手:“救,救我。”
  
  那人隔着纱背对着我,朦朦胧胧,纹丝不动,低醇清润的嗓音传来有安抚心神的功效:“筠儿不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声筠儿,再次五雷轰顶,事实证明现实可能比想象的更糟糕。我看向床头的铜镜,懵了,的确够瘦够美,这媚眼如丝,这春情顾盼,这娇态横生,岂能是英姿飒爽的女主,这分明就是娇媚妖冶的恶毒女配元筠公主啊!
  
  我顿时欲哭无泪。知道这货做过些什么吗?蓄养面首,谋杀亲夫,练邪门功夫,买通淫棍玷污女主,给男主下蛊企图推倒,私通敌国残害忠良,但凡天下有识之士都不耻她的所作所为。
  
  没有人告诉我穿错了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故事里不是说这货被毒死了吗?那我就躺着等死得了。救个P,我都不想救自己。
  
  可是血吐了半升有余,身子却是越来越有力,灵台也开始变得清明。我才渐渐意识到,我死不成了。
  
  纱幔后玉树临风的男子,也就是元筠公主的师父,大概估计我死透了,过来收尸。
  
  他的脚步很轻,走近的那一刻我俩都有些愕然。我十分精神地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他还很年轻,长得可真帅啊,现实生活中我可从未见过如此有型的男子,五官俊秀不说,举手抬足间的出尘气质,洒脱淡然,像风一般难以捕捉。
  
  他俯身压在我身上,抓住我的手腕。墨染的剑眉,刚柔并济,流泻着淡淡水润的乌发摩挲着我的颈项,痒痒的,还带着一股清香,心神荡漾了有木有。他的唇尤其好看,很温柔的线条,嘴角微翘,让人有亲上去的冲动。
  
  讨厌,离得人家那么近,害的人家心脏砰砰直跳。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色鬼,我也不是没有喜欢过男子,却都没有如此急色的邪念。
  
  他搭了会我的脉,略有所思,那么淡定沉稳,一切自有计较的样子,他的胸膛那么温厚,真想钻进去。
  
  感到两颊发烫的厉害,闫娜,清醒一点吧,生死关头还花痴成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他点头,又摇头,拿过我的匕首,笑了笑,眉宇间的神思蕴含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似乎微笑之间就能取人性命。
  
  我估摸着他是看到没能毒死我,想补刀吧,慌忙之间一下抱住了他:“师父,师父,筠儿知错了。”被毒死是一回事,被利器戳死又是另一回事。即使原本不是我的肉体,痛觉还是一样有的,我可不想被扎出一个窟窿。
   正文 烂摊子   美男师父困惑地看着我,似是有所动容。
  
  我再接再厉:“师父,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见到了阎王,他说我的灵魂太丑陋他都不要收,让我回来赎罪,千万不要杀我!”我十分诚恳地看着他,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他眼带笑意,墨黑的眼珠亮如星子:“筠儿,谁说为师要杀你了,我们三清道,不轻易杀生,只会点化。你吃了大彻大悟丹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之所以吐血是因为这丹药还有排出体内淤血的功效。”
  
  原来那不是□□,“大彻大悟丹?”
  
  “大彻大悟丹是用太师祖的舍利提炼,世上只此一颗,服下后会进入奇怪的梦境,有洗心革面,净化心灵之功效。”
  
  好个洗心革面净化心灵,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净化之后元筠公主就成了我……我若是现在告诉他,我不再是元筠公主了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也一定以为是药效的作用吧。
  
  “噗”地又吐出一口老血,有没有搞错,我来给她收拾烂摊子?我是大彻大悟了,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筠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梦见了奇怪的未来世界。”我用一种你不懂我的眼神看着他,“师父,你让我哭死吧。”你让我如何回首这不堪的往事?就像已经有了羞耻感的人,如何面对曾经做傻子时在众人面前裸奔的事实。
  
  我惊魂未定,抱住美男师父狂哭一阵,喜欢他身上很清新干净的味道,发泄地将鼻涕眼泪口水全都蹭到他的衣襟上,师父很宠溺地安抚着我,一点都不责怪。即便是现代,也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这么温柔地对待我。
  
  突然想到在这个人人都爱女主的世界里,要抱得一个美男归是多么不容易,既然男主是女主的,不如转移目标近水楼台先得月。
  
  “师父,你不会也喜欢慕容云遥(女主名字)吧?”花痴本性发作,容我先问个清楚。
  
  师父好笑地看着我:“筠儿何出此言?”
  
  “因为她很有魅力。”这是事实,她冷静智慧又不乏善良,我是看着她成长,看着她战战兢兢地从死人堆里爬过来,越来越坚强有担当,据说长得也是英姿飒爽灵秀动人。
  
  师父叹了口气:“可惜,你知道为师不喜欢女子的,不然为师出马追求慕容云遥,也就没何予恪(男主名字)那小子啥事了。”
  
  “啥?”我惊讶的双唇微张,仿佛听到胸口的小红心呯地碎裂的声音。这样极品的男子居然不喜欢女子!
  
  细想也对,不然元筠公主摆着这么一个妖孽般的师父不要,以丧心病狂的方式去倒贴不爱自己的男主做什么!容我先不考虑师徒之间在古代的禁忌,想来这个对元筠公主这样的人来说也没什么限制意义。
  
  “你真当那些面首是自己用的吗?”师父看着我发呆,故意羞涩一笑,却有一种坏坏的感觉。
  
  再次听到了一个颠覆性的消息:“原来我那些面首是给你用的啊?”
  
  “筠儿,你怎么还没完全清醒么?”师父又仔仔细细将我检查了一番,又是搭脉又是抚额。
  
  我说:“可能是丹药的副作用,脑子晕晕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我迷茫的样子显然很真实。不是我不清醒,是书里压根没提啊,我都是个女配,他这个女配身边的路人甲自然着墨不多。
  
  “是吗?”他的表情淡淡的,“那你能想起服丹前的情景吗?”
  
  我只知道丹药是他趁我熟睡的时候塞到我嘴里的,我捶了捶脑袋故作回忆,“也实在记不起来了。”
  
  正扮着无辜,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抑扬顿挫的通报:“皇上驾到。”师父松开我,站起身来,向外迎去。
  
  我听到皇上,心里一阵激动,那是绝对的亲爹啊,元筠公主有很多哥哥,但皇帝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说是掌上明珠一点不为过,所以就宠成这个德行了。
  
  只见来人一身黑色的衮冕龙袍,看来是刚下朝,便便大腹,已是中年之姿,威严还是有的,年轻时候应该也是长得不错的。见他此时面带忧色,我一声“父皇”喊得楚楚委屈,娇柔婉转。
  
  皇帝脸上一阵心痛:“筠儿,快让下人整理一下行装,这次还是先去光华寺避避风头!”
  
  朝臣们都弹劾我了吗?我低低地嘤咛着:“父皇,筠儿知错了!”
  
  “朕知道你知错了,所以才昭告天下,元筠公主愿诚心前往光华寺思过。”老皇帝摸着我的脸蛋,“我的儿啊,又要委屈一阵子了,你看你这两天都瘦了。”
  
  因为元筠公主出卖军情,边境要塞邯丘已被犬戎人占领,几千名将士饮恨而亡。如此便既往不咎了?so easy!真是慈父多败女啊,果然是教育有问题。
  
  父女情深间,又有宦官来通报:“启禀皇上,光华寺走水,有大胆僧人竟自焚庐庙。”那宦官说着便偷瞄了我一眼。
  
  “什么?”我和皇帝同时出声,他是愤怒,我是惊讶,难道是光华寺被我躲怕了,怕惹祸上身,宁可自焚,这是讨厌到了什么境界啊!
  
  还是师父淡定:“如此便委屈公主先到我太清观小住几日。太清观向来德高自持,在民间也颇有声望,我作为太清观的掌门可保公主无虞。”
  
  好吧,就是这种随时有人罩着的有恃无恐的感觉才会让元筠公主为所欲为一步步走向罪恶的深渊。我要是从不懂事起就有这样的皇帝老爹和万能师父,指不定会堕落成什么样。
  
  此时,我对温室里的花朵嗤之以鼻,是不是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皇帝和师父之间商定妥当。元筠公主的两个贴身丫鬟熟门熟路地收拾起衣服、妆奁、香炉、贴身用物,足有好几大箱子。我越看越不对,让她们赶紧打住,我们这是去避难,又不是豪华度假游,还不够树大招风吗?
  
  我吩咐道:“一切从简。”
  
  扈从扛来两卷毛茸茸之物,一丫鬟道:“公主畏寒,素喜将羊毛绒毯铺陈地面。”目中似在询问是否带上。
  
  这都暖春三月了,畏寒就多运动运动。“不要了!”
  
  “公主,您每次沐浴完了之后都要用这太真红玉膏遍抹全身。” 丫鬟指着一大堆黑匣子道。
  
  还挺会保养的,不枉费这冰肌玉骨。“这次不带了!”
  
  “公主,这个软枕是用天蚕丝加西域珍材缝制而成,公主睡不惯别处的枕头。”
  
  “公主,这金丝雀和小白兔是公主平日里喜欢逗趣解闷玩的。”
  
  “公主,这个做糕点的用具……”
  
  把动物园和食堂都搬着走吗?额,好多变态习惯。“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
  
  师父笑看着我在那里瞎指挥,嘴角噙笑的样子总有点魅惑,“筠儿,好像懂事了。”
  
  丫鬟却是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公主,真是委屈了自己。”那声音听着快要哭出来了。
  
  有这么委屈吗?“别难过了,开心点,我们还会回来的。”安慰人对我而言就像打哈哈一样。
  
  我想起自己平时出差必须要带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将装备缩减成了一箱。一队车马十分低调地从角门悄然而出。
   正文 好皮囊   太清观是离朝都最近的道观,傍晚刚过已然赶至。
  
  此道观可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质朴,雄伟的雕梁画栋之间空旷的有些寂寥,冰凉的玉石地阶铺设的光华流转,炼丹房中火光大盛,有淡淡的药味飘出,萦绕在长廊的梁柱之间。
  
  我咋舌,抬头看到师父俊美的下颚弧度,有一种谦然君子之风,调侃道:“师父,你这样可不好,道士不是都很简朴的吗?”
  
  他没有投以瞩目,安之若素道:“这些都是你的父皇出资筹建的,还不是因为太清观掌门是元筠公主的师父而沾的光呢。不过在我眼里,他们和茅舍寒庐亦无甚区别,怎样都能住得。”
  
  我不追求奢华,我也不排斥奢华,是这个意思么。就好像有人给他强戴了一顶恶俗的帽子,他也就安安稳稳地戴着?
  
  小样得意啥,你都蓄养面首了还能清高到哪里去。若不是我知道你还好这口,当真被你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死样子给骗了。
  
  我正想揭开他那虚伪的面具,长廊边高大茂密的树丛里突然蹿出一道炫目的嫣红,呐喝道:“元筠毒妇,纳命来!”闷闷的女子声带着一种森冷的气息。
  
  “谁这么大胆?”我闻声立刻躲在师父身后仗着胆子反问道。
  
  来者并不答话,是个身着红衣,娇小玲珑的女子,身姿矫捷,抽剑直攻师父身后。师父不急不缓,待剑锋欺近,以掌风化解剑锋,疏导走向,对方手腕一斜反被师父扣住,轻轻发力,“呯”地一声,剑身应声落地。
  
  一招制敌!我心中暗叹,厉害!
  
  师父点了她的穴道,扶她坐到廊下。我上前抬起她的下巴待看个清楚,好一个娇俏的小娘子,一双含怒丹凤眼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噙着泪水,我见犹怜。
  
  她瞪着我:“你这个谋杀亲夫的淫汤女人,一定不得好死!”人虽长得漂亮,说出来的话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我谋杀亲夫?好吧,我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根据书中的官方版本记载,驸马是男主的好朋友,也喜欢女主,是异姓藩王在朝都的质子,因为政治联姻无奈尚了元筠公主。却被元筠公主发现与女主互通曲款,一怒之下将他杀死。男主替他来讨公道,岂料元筠公主初见男主惊为天人,从此泥足深陷,纠缠不休。
  
  想想自己每个喜欢的男人都喜欢另一个女人,要是我也受不了,这对人的打击该有多大啊!元筠公主诚然无道,这事驸马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占了她的身体不觉为她说句公道话,淡淡道:“驸马死有余辜。”
  
  这下果然激起对方的强烈抗议:“呸!你和别的野男人苟合被驸马发现,他没能咽下这口气,只是想杀了奸夫,反而被你毒死。你这贱人竟无耻至此!”
  
  这是民间版本吗?看来公主的名声真的不太好啊,大家都知道她蓄养面首,这个版本听起来更合情合理。但根据我在现代做了二十多年女人的经验,还是官方版本可信。因为给老公戴绿帽只会感到愧疚却没有恨意,不够动机杀人,况且我是公主我怕谁大大方方承认又如何,可知道老公有外遇就不一样了,这滔天的恨意才足以痛下毒手。
  
  “这是我和驸马夫妻间的事,关你何事,你又是何人?”我继续我的八卦精神。
  
  姑娘扭头不答,尚未平息怒火的胸口起伏着。
  
  师父开口道:“她是前驸马的贴身丫鬟婵儿。”前驸马,师父的表述多么严谨。贴身丫鬟如此忠心?通房丫鬟吧。
  
  “筠儿想怎么处置她?”
  
  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废了她的武功送到窑子里怎样?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这是脑残言情小说看多的后遗症吧。
  
  显然我认真思考的样子让她感到恐惧了:“你,你想做什么?有种你一剑杀了我!”
  
  当然我若是元筠公主完全可以这么做,彻底消灭隐患,这才是最安全稳妥的。但面对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如何下得了手。我一番思索,打算以与她同病相怜的角度出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婵儿,”我握住她肩膀的手让她瑟缩了一下,“我并非真的想杀驸马,我只是恨他不爱我罢了。”姑娘,你的情敌不是我啊,我跟你一样是爱而无所得的可怜人啊。
  
  “自从我们大婚之后,他从未碰过我,原来他的心里一直藏着别的女子。你可以想象那种寂寞的滋味吗?”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偷人了吧?
  
  婵儿开始呜呜低泣,她一定也知道驸马喜欢慕容云遥。
  
  “我只是因爱成恨罢了。事后我又非常后悔。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不要嫁一个爱着别的女人的男子。”你的主子如此亏欠我,这是作为公主的正常反击好不好。
  
  “婵儿,你还年轻,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像我一样沦为悲剧。”诶,说得我自己都有点感动了,装模作样的拿袖口抚了抚眼角。
  
  婵儿的目光有点惊讶,又有点呆滞,愣愣的不知所措。
  
  我看她还在困惑之中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开口道:“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若是你还想杀我,杀一个被丈夫冷落的可怜女子,你就动手吧。”我朝师父使了使眼色,相信以她的功夫即使想杀我也会被师父在一招之内制住。
  
  师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晶莹的眸子光彩大盛。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解开了女子的穴道。
  
  婵儿被解开穴道的一刹那绷直了身体,接着像猫儿一般一个跃起,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真是跑得比贼还快。
  
  “师父,我是不是放虎归山了?”
  
  “没关系,师父可以保护好你。”
  
  也是,她在师父面前充其量只是个小跳蚤。
  
  “其实,以筠儿你的功夫也是足够应付她的。”
  
  对哦,我好像也会武功哦,但是我可以告诉他我记不得招数了吗?我抱住他结实的手臂,撒娇道:“有师父在,筠儿不需要武功。”
  
  师父笑着牵过我的手,继续领着我在长廊上游走。
  
  偌大的一个太清观人丁却稀少。师父又说这是因为收徒门槛高,不然怎么配得起和公主做师兄师弟呢。
  
  凉亭处有对联,中堂里有山水画,意蕴高雅,气度不凡,洒脱写意,我指指点点一番,看到右下角的署名“彭诩”轻轻念了出来,“彭诩是谁啊?”
  
  师父看着我噗嗤笑出声来:“筠儿真调皮,你直呼师父名讳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喊就喊吧。”
  
  我延迟三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师父的大名,那些诗画竟都是出自他之手。我渐渐开始觉得这是一个游离于谄媚与清高之间语焉不详举重若轻的人物。
  
  经过炼丹房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金属灼烧味道。师父停住脚步:“这炉丹药出了点问题。筠儿,我先让人带你去用膳,师父稍后便来。”
  
  我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守门童子来到别处厢房。来送饭菜的小道士,目不斜视,送完就跑,似乎在避讳些什么。
  
  我只能继续关注吃的。饮食是比较清淡的,奔波了一天也是饿了,胃口大开。即使落魄,两个丫鬟也是不敢僭越,站在身侧照顾着我吃完。又替我安排洗漱事宜。
  
  一直到沐浴完毕,师父还未回来。独自清闲,我开始照起镜子来,不得不说元筠公主果真是一副好皮囊。
  
  如凝脂般细腻白嫩的肌肤,下巴尖尖,鼻子翘翘,美目流转,狡黠灵动,还是少女味道,带一点点魅惑的感觉,整个儿一只桃花精。距及笄出嫁,至今一载有余,也就是说比现代的我小了近十岁。
  
  我发现她眼裂较长,眉型纤细,之前画的妆也是夸张其势,所以略显娇媚。突然起了兴致,找到妆奁,对镜画弄起来,略施粉黛,将眼线收敛加宽,眉毛画粗,瞬间妖媚变清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模特的问题,换了张脸,化起妆来得心应手的多。
  
  对着镜子自恋一番,曾经又憨又二的表情如今在这张脸做来俏皮可爱,半眯着眼睛的招牌式微笑也楚楚动人。我不禁轻叹道:“天生丽质,衣食无忧,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样的配置混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元筠公主你是有多失败啊!”
  
  “哼!”一声冷哼突然响起。
  
   正文 从了你   我没听错吧,是男人的声音,竟有男人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我的房中,来了多久了都不知道。光朝那声冷哼,必定来者不善。我循声望去,心中恐惧大盛,眼见一道阴影从屏风后挪腾而出。
  
  直到一身玄色锦袍之人全然出现在眼前,我不觉呼吸一窒。此人身形修长,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又一美男子是也。果不其然,小说当中都是帅哥美女。
  
  我故作镇定道:“你什么人?”
  
  只见他幽若寒潭的双目蕴含着一丝戾气,俊美的脸庞笼上了一层寒霜。“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如你所愿!”
  
  他说话的样子好酷,好有气质!我突然知道他是谁了,“你,何予恪?”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中怒火渐盛,证实了我的猜测。
  
  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的背脊很挺,姿态倨傲,却没有让人感到突兀,反而很符合他冷清的气质。大世族嫡子的身份有着良好教养,又另他举动间带着几分贵气。何氏家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家产遍布各地,简直就是极品高富帅。此人看似拒人千里之外,实则外冷内热重情重义。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闷骚一个。
  
  也许是我警惕的探究的目光惹怒了他,他突然冲到我面前,冷冷道:“想在这里躲一辈子吗?带我去找云遥!”
  
  我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揪住了头发往外拖。好痛!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想起元筠公主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如此对待也不为过,本能地扯住自己的发根,让头皮减轻一点压力,讨饶道:“慢点,慢点,有话好好说。”
  
  他却置若罔闻,用力更甚,我又惊又痛,肌肤划过粗粝地面,只得狼狈喊叫:“师父救命!”
  
  刚拖到门口,房门哐当一声被打开,我仓皇抬头,只见师父已站在面前,拦住去路,沉声道:“放开她!”那坚定护犊的样子真是光芒万丈。
  
  何予恪哪肯屈服,一冲一堵间两人交起手来。一个刚劲勇猛盛气凌人,一个圆融通达以退为进,打得胶着难分。
  
  斗到室外,突然又冲出两人从左右两路向师父发起攻击,看他们穿着打扮应该是护卫一类,明显跟何予恪是一伙的,而且功夫也不差。以三敌一尤未见师父落下风,可见他刚才尚未尽全力,功夫深不可测。
  
  时间一长,我的丫鬟们及太清观的若干弟子都闻声赶来。何予恪见势不妙,起先收手,师父移步换位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近我的身。
  
  何予恪步步逼近,师父纹丝不动,使他再也不能挪动半步,何予恪突然抬头怒瞪着我,脸色奇差,似乎用尽力气,发出的声音却很轻:“元筠,你赢了!”
  
  我吃惊的看着他,听他说出:“你不是要我吗,若是帮我找到云遥,我就从了你!”
  
  这表示元筠公主做恶得逞了,何予恪要以身相许了吗?真是太不像话。
  
  我看他闭上双目叹了口气,他的沮丧、挫败,因长时间找不到慕容云遥而心力交瘁的脆弱通通显露出来了,高傲如他,来向元筠公主低头,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吧。对于硬汉的示弱,我有一些悲悯。
  
  我说:“好,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和犬戎人是怎么约定的你最清楚,云遥她,还活着吗?”
  
  我说:“活着,必定是要活着!”她到底是女主啊,主角怎么能挂!
  
  他紧绷着的脸终于显出了一丝轻松:“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还真不能确定她在哪里,这其实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据书中记载,慕容云遥在邯丘唱的是空城计,她拿自己做诱饵,把驻扎在邯丘的大军转移到敌军后方进行偷袭,谁知元筠公主偶然间从军机处获知此等机密,想着如此这般能铲除女主,便将军情泄露给了犬戎王允弥。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证明女主还活着。主要是书中提到,多年戌边生涯使犬戎王允弥和臻朝将军慕容云遥成为宿敌,高手斗法,眉来眼去,几番欲擒故纵,不打不相识,一个血气方刚一个青春韶华,允弥早就对慕容云遥动心,想必是不舍得杀她的,恐怕会活捉,也有可能正努力劝其做了犬戎第一夫人?而对于允弥的落脚之处,书中确有明示,如果女主活着,就必定在那里。
  
  这个连元筠公主都不知,只有我知,嘿嘿。我更知道全军将士都暗恋女主,女主同僚ABC将军都在抢着打探女主的消息,只是至今未有所获。
  
  何同学的情敌还挺多的,我同情地看着他,一不小心流露出那一抹坏笑被他看到,在他眼里无疑成了一种胜券在握的狡黠感。何予恪厌恶的眼神如利刃般飞过来:“不肯说吗?事到如今,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对于那意味不明的笑,我自知已经百口莫辩,斟酌再三,我说:“我们一起去找她吧。”我宣布加入这个寻宝游戏。因为我也想知道女主的近况,就像关心一个老朋友的安危。都怪那作者不填坑!
  
  何予恪闻言肩膀微微下垂,似是松了一口气,后又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着脑袋道:“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口气很生硬,眼神很鄙夷。
  
  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忙不迭澄清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
  
  他只是冷哼了一声,脸色更黑了,到底是辱没了他男性的尊严。不知道他信没信,根据元筠公主以前的作为,我要是他我也是不信的。那么只能等找到女主,到时候放他们双宿双栖,一切怀疑都不攻自破了。
  
  只是师父看着我表情有点为难:“要为师陪你去吗?”
  
  我拉着他飘然的衣袂,质感绵软舒适,娇嗔道:“要啊!”
  
  师父眼神飘忽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予恪道:“筠儿不会觉得这样不方便吗?”
  
  不方便你个头啊!你这样一说,我就越描越黑了。“师父不在,筠儿觉得不安全。”
  
  师父看着何予恪笑道:“何世子身边高手如云,怎么可能保护不了筠儿呢?”
  
  何予恪满脸狐疑,没有贸然接话。
  
  搞没搞错,让一个恨我入骨的人保护我?我急道:“师父,他不行的!”
  
  何予恪闻言好看的眉头一挑,指着我的两个丫鬟大声道:“你们两个赶紧去给公主收拾一下。”又对师父说,“彭掌门,元筠公主就暂时由何某来照顾了。”他也是希望师父不在我身边,就可以伺机对我痛下毒手了吧。
  
  我哭丧着脸,看着师父如此笃定的样子,他这算尽责保护我的态度吗?
  
  越想越不对,正打算质问他,却见他对我做了个向下潜伏的手势,看上去像是暗中跟随的意思。
  
  我半明半昧地点了点头,无奈地笑笑,师父这算用心良苦吗,保护元筠公主的同时还不忘给她制造与心仪对象独处的机会。真是个体贴的师父。
  
  我好想说,师父,你才是我的菜!可惜你不喜欢女子。
  
  因为很多东西还留在马车上,很快就打点好了,我被两个丫鬟扶着上了车,虽然天色不早了,但做惯了夜猫子的我也无所谓行点夜路。
  
  马车很宽大,里面有狐裘铺就的卧榻可供休憩。心急如焚的何予恪与他的护卫们一起驾着马,望西北疾驰。
  
  很快,夜幕黑如浓墨,只余朗朗月色,蟾辉普洒。
  
   正文 不要脸   这就是传说中的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虽无日行千里之远,也算得上神速了。
  
  我是坐过牛车,也开过保时捷的人,都没有晕车的习惯。到了驿馆门口是次日傍晚,两个丫鬟扶着路边的树杆吐个不停,抱怨声四起,无非是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公主之类的。
  
  何予恪皱着眉头看她们,咒道,“该死的!这样下去半月都到不了!”
  
  可见他救人之心切,恨不得旦夕便至。
  
  我们坐马车的,好歹将就着睡过一阵子,他们骑马的是彻底熬夜了,何予恪满身风尘,胡渣微冒,十分憔悴。
  
  我说:“何……”他回头看我,冰冷的眼神让我呼吸一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我们就在驿馆将就一晚吧,再这样下去,还未救出慕容云遥,你的身子就先垮掉了。”
  
  他愣了一下,讥笑道:“公主从小到大,还未受过这般苦吧。”
  
  他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开玩笑,小时候我就每天爬几里的山路去上学走到脚都起泡,读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工作了更是常常加班熬夜到一两点。这些我会跟你说吗。
  
  他见我语塞,又来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呀!背黑锅真是痛苦,有人说,说不出口的委屈才是真委屈,我算是体会到了,怒道:“你赶路赶路赶死你吧,反正受不了的不会是我。”
  
  不过大家还是在驿馆住下来了,因为马受不了了。
  
  这个驿馆几近废弃,条件很差,要什么没什么。将就着吃了一点粗茶淡饭,各归各房。
  
  昨晚一时兴起,涂脂抹粉,现在只剩残妆,两个丫鬟又半死不活的,我不忍心再去差使,便起身去找点水来洗脸卸妆。其实元筠公主素颜别有一番味道,比她的浓妆艳抹耐看的多。
  
  月色正好,不知不觉走出了后院,油菜花疯长,夜露打湿了脚踝,前方是一片波光粼粼,我紧挨着岸边杨树来到河沿,沾湿帕子就着河水细细擦脸。
  
  月亮倒影在河面像一个大饼随着微风起着涟漪,我正看得出神,水面哗然大震,浮在河面的大饼瞬间被撕裂,感觉甚为不妙,一张人脸突地从水底浮将上来,破水之势凶猛,河水溅了我一身,我惊叫出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眼前这张脸俊逸沉肃,嘴唇紧抿,目光幽若寒潭,正是何予恪这厮,他还在往上浮,直到唰地一下整个人从河水里拔了出来!
  
  月色下他未着寸缕,肌肉紧绷,腰线完美,还有腰际与大腿之间若隐若现的……我震惊地张大了嘴。
  
  “看够了吗?”声音冷得不像是人间传来的,“你以为女子不要脸就可以无敌了吗?”
  
  天冤!他一定是误会我偷看他洗澡了吧。
  
  这样赤条条的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明显是暴露狂,现在还恶人先告状。我赶紧捂上眼睛:“求你快点穿好吧,我怕晚上做噩梦。哎哟……混蛋!”
  
  我只觉身子一震,直向河里栽去。丫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推进河里,男人不要脸才是无敌的好伐。
  
  我狗急跳墙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就像死死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松手!”他怒瞪我。
  
  “不松!”我屏着气看他尴尬的吊在那里,利刃般的眼神几乎要把我杀死,“呀,混蛋别踹脸!”
  
  看着一只窝心脚劈头盖脸袭来,我急急放手,仰栽河里,喝了好几口洗澡水,踢蹬了好几下,才站住脚,再向岸上望去,哪里还有那厮的影子。
  
  元筠公主好毅力,要是我才不会喜欢这样态度对自己的男人。自虐啊!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根草。默哀一声,师父你在哪里,他这样欺负我,你看见了吗……
  
  回到驿馆,我若水鬼一般的出现把两个丫鬟病都吓好了,手忙脚乱地帮我洗漱更衣,照顾我躺下。不多时,一阵疲惫袭来,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还呈睡眼松惺状态的我们被急促拉起,何予恪气色变得好了一些,睡饱觉,泄过愤,果然不一样,对于后者,我暂不予计较。但看他那打量两个丫鬟忙碌收拾的眼神,感觉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果然听到他说:“这两个丫鬟,丢了吧。”
  
  “吓?”
  
  “我说把这两个包袱丢了,带着碍事。”他又重申了一遍,声音陡然变大。
  
  其实我不需要人照顾也可以活得很好,但是这样把她们丢在半路,对年轻漂亮的姑娘家来说很危险的吧。
  
  两个丫鬟听到了忙跪到我面前,声泪俱下地挽求着:“公主,不要丢下我们,细雨和柔雪要一辈子伺候您……”
  
  “接下去我们要没日没夜赶路,怕你们死在半路。”何予恪恐吓她们,觉得还不够力度,“像你们这样,即使熬到了边戎也是当军支的下场。”
  
  细雨和柔雪呆愣当场,半晌,其中一个结结巴巴道:“那,那公主怎么办?”
  
  言下之意就是动摇了。我说:“你们盘缠带够了吗?回去向父皇和师父报个平安吧。”
  
  这主仆情分也不过如此,不如放她们归去。我让她们女扮男装,低调行事。把马车留给她们,让她们雇个可靠的车夫。而我自己也换了一身最朴素的丫鬟衣裳。
  
  何予恪没想到我会这么配合,态度好了一点点。“公主会骑马吗?”
  
  我不知道元筠公主会不会,反正我是不会。“嗯,那个,很久不曾骑……”
  
  何予恪跨在骏马之上,略带嫌恶地把手伸向我,两人一马?搞得好像是我的预谋似的。
  
  不能让他想歪,我指着他的一名护卫道:“我要骑这匹马!”
  
  “少废话,你想累死马吗?这三匹你都要轮着坐。”何予恪不耐烦,倾身拉过我的手臂,我被用力一扯翻落马上,正坐在他的身前,禁锢在他两条坚实的臂弯之间。
  
  “驾!”何予恪执辔扬鞭,骏马四蹄奔腾起来。我晃了一下身子,正襟危坐片刻之后,感觉很累,便往后靠了一下,有了支撑物,果然稳多了。我听到耳边有轻斥之声,故意装作没听见,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骨头酸酸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口干舌燥间感到有一个硬物抵住后臀,我清醒后本能地往前挪了挪,与身后之人隔开最大空隙。那个位置……我扭过头疑惑看他,何予恪的表情很不自然,勒住缰绳,吼道:“换马!”
  
  我没有来得及下马,我是直接被丢过去的,小心脏猛地一个起落,一声惊呼中落在另一匹马上。身体依旧酸软,不得不靠在身后护卫胸膛上。何予恪没好气地说:“这样都能睡得着,你们两个轮换着带她,别到我这里来了。”
  
  我回想着刚才的诡异情景,只觉脸上发热,何予恪这么厌恶元筠公主,不会对她的身体起反应吧。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是不是昨夜看了不干净的东西进而产生的不必要的焦虑?
  
  脑子里想着杂乱无章的东西,一路都是荒无人烟,杂草蓬生的光景,直到日薄西山,快马才急急驶入一座小镇。
  
  “少爷,过了这埠汤镇,之后两日再无补给之所。”我身后那位叫星鹏的护卫对何予恪道。
  
  何予恪点了点头:“那就先在这里停留一晚。”
  
  他们找定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我瘫软着身子从马上半爬半摔地下来,胃中一阵阵痉挛。我这是晕马了吗?那真是比那两个丫鬟还不如。
  
  他们要了三间客房,我的房间紧挨着何予恪的,另外两个护卫一间客房,何予恪让店小二把饭菜都送到各人的屋里。
  
  我这边强撑着爬完楼梯,进到厢房,将门一关,便瘫倒在床榻上。这状态不对啊,仔细一琢磨,好像是发烧的症状。我想起昨晚被何予恪推到河里的那一幕,肯定是那时着凉了,之后又没好好休息。公主的身子就是弱。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进来。”
  
  是店小二来送吃的了吧,“放着吧……”我无力地拉长了声音,此时真是一阄缚诙济挥小
  
  “唔嗯……”好难受,我忍不住低吟了两下。
  
  咦,好像有什么不对?我好像没有听到店小二出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我睁眼一看,真真吓了一跳,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正跪在我的床边痴痴地看着我。
  
  “你做什么!?”我拉起被子将自己胸口裹得严实。
  
  “公主忘了吗?公主让小的去毁了那慕容云遥的清白,公主答应过事成之后与我春风一度。”
  
  这下吓得我头脑清醒了,好像又有那么回事,元筠公主够狠,竟然找这么个面目猥琐的人去玷污女主。
  
  “那你事成了没?”
  
  开玩笑,我可不相信这等宵小可以占了女主的便宜去,据书中记载他假意接近女主,被女主发现动机不轨一巴掌拍飞了。
  
  “事情早晚是要成的,不如先让小的索要一下报酬,也免得公主以后不认账。”
  
  滚你丫的,这是看我落难了,特来落井下石的吧。我大喊着,“师父救我……”
  
  这一喊不打紧,激起了猥琐男的愤怒,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来了。我挣扎着躲开他的侵犯,他就唰唰两下点了我的穴道。
  
  房门哐地一声被人踢开,我看清楚来人,不是师父,有点失望,还是求助道:“何……公子。”
  
  何予恪见我被人扑倒在床上,愣了一下,竟对那个不知所措的贼人道,“你不要慌,你想对她做什么,我一点都不介意。你们继续。”旋即退了出去。
  
  妈的,我要骂娘了!即使我以前对不起你,我以后慢慢还你补偿你就是了,用得着这么见死不救吗?
  
  我怒吼道:“何予恪,你若是再不来救我,我就咬舌自尽让你一辈子找不到慕容云遥。”
   正文 仇家多   
  嘶啦一声,我眼睁睁地看着猥琐男丑恶的嘴脸在眼前晃动,而我发着烧浑身没力气,泛上来一阵阵恶心。算了,闭上眼把他想象成……那谁那谁……还是做不到啊!期盼有什么奇迹出现可以让他突然停下来。
  
  我扭过脖子看向外侧,进出客房的大门纹丝不动,只有眼前一豆油灯燃得寂寥。两行委屈的清泪正从眼角滑落,元筠公主好歹是金枝玉叶,竟被这等猥琐小人侮辱,最重要的是承受痛苦的灵识是我啊!
  
  妈的,拼了!我被点穴了,但是我的头还能动。我将头狠狠地撞向床边架着油灯的角几。诶哟,真心疼!感觉额头起了一个大包。我不是想寻死,我只是想搞大动静!油灯不负所望,砸到床帐上,轰地一下燃起,火星子舔得到处都是。
  
  猥琐男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掀起被子扑火。
  
  我看他一时无暇顾及我,撒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着火了~~”
  
  猥琐男急着过来捂我的嘴,我光顾着喊了,一个不注意我的头发竟也被烧着,那可是一头及腰长发啊,头发之后便是脑袋了啊!我闭眼惊声尖叫,声嘶力竭的哭喊合着火苗被当头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我仓皇睁眼,只见何予恪将脸盆一扔,金属撞击地面的哐啷啷滚地之声中,他气势汹汹地提过采花贼的脖子,往旁边一丢,冷声道:“给我滚,莫要坏了我的大事。”
  
  猥琐男见讨了没趣,又见何予恪出手没有胜算,抓过衣服,跳窗而逃。
  
  “嗵嗵嗵……”门外一阵敲门声,店小二来拍门:“客官,发生什么事了?”
  
  何予恪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儿,解释了几句打发了。
  
  我松了一口气,何予恪走回来,看了我一眼,语气不乏嘲讽:“什么时候成了贞洁烈女了?”
  
  我确实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你也不看看那家伙有多猥琐。
  
  何予恪这么喜欢嘲弄,我也借题发挥,故作深情地看着他道:“因为我专一啊!”我热辣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朝他放电,我现在的样子被烧了头发又被浇了凉水,八成像个被拔了鸡毛的落汤鸡,看我不恶心死你。
  
  他幽黯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我身上凝住不动。
  
  我低头一看,两座波澜壮阔的玉峰从红锦缎里探出半个头来,诱人至极。忽觉脸上一热,他那迷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对这么讨厌的女人产生感觉,这人是有多色多虚伪啊!
  
  何予恪知我有所察觉,目光中似被灼伤一般别了开去,沉下脸道:“快把衣服理好。”
  
  “动不了,被点穴了。”我的口气有些不悦。
  
  何予恪走过来,离得很开,怕点到毒蛇猛兽一般小心翼翼地帮我解开穴道,又扯起被子迅速地盖在了我裸白的肌肤上。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室内安静,我还是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兼之脸色有一些异样的潮红,搞得我也是浑身不自在,抓紧被子迅速蜷缩到一角:“你可以出去了!”
  
  何予恪闻言,眼中的怒火腾地窜起:“搞什么鬼!你不就是想故意go引我吗?”原本隔开一丈远的身影渐渐欺近,“你给我下了蛊毒,让我看到你的身子不能自持,又让那贼人将你整成这个汤妇样。”他说得我震惊,呆愣之中已被他狠狠捏住了下巴:“我都说了从了你,怎么,就连几天都等不急了吗?”
  
  啊!记得元筠公主的杰作里面确实有给男主下蛊毒这一出,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为了救慕容云遥,这几天跟我形影不离的,他一定憋得很辛苦吧。我抱歉地看着他:“你误会了,那个贼人不是我找来的,他是真的要害我!”
  
  “少废话!”他将嘴凑到我的耳边,呵出一股热气喷在我脸上,“若不是你找来的,以你的万虹残花功会应付不了那个小贼?”
  
  诶玛,又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天冤。我真那么厉害还治不了那个小小花贼,那故意勾引的嫌疑还真洗不掉啊。
  
  我记得元筠公主不肯踏实练功,嫌师父传的内家功夫见效太慢不够用,练过一个吸人血的阴毒功夫,耍起来挺酷的,爪子一伸,可以让对方身上的血管爆裂,血液破肉而出。可我完全不记得招数啊!回去我得好好找找秘籍,元筠公主仇家这么多,有个武功防身还是必要的。关键时刻,别人都靠不住。
  
  “怎么,无话可说了?”他撩起我的发根摩挲着我的颈项,“竟然烧了自己的头发,你的心到底有多狠……”唇边呵出的热气在我耳边蹭啊蹭的,始终没有触碰,若远若近若即若离的,这是在展现他的强大自制力吗?
  
  大爷,饶了我吧!我这病弱的娇躯可没有精力再奉陪着了,此刻我已经被折腾地精疲力竭,一股恼怒从脚底心直窜百会穴,我对着何予恪突然伸出魔爪喝道:“万虹残花!”唬得何予恪向旁侧一个闪躲。虚张声势罢了。
  
  “你!”
  
  “何少爷放心,万虹残花功伤人自伤,我身体不济的时候发不了功。”随便编个理由说明两点,一我的身体真的很不舒服,二我是真的没有精力算计你。
  
  何予恪被唬得清醒了不少,噌地退下床去:“好生休息着!别半死不活的耽误了行程。”说完狠狠甩上房门离去。
  
  室内忽又安静了。不一会儿有小二送来了一桶热水,我简单擦了一下身子,又对着镜子把烧焦的头发剪去,原本及腰长发只能齐肩了,幸好我以前就是短发,不在乎这些。只是希望自己的病快点好起来。
  
  以往发烧的经验就是多喝热水,捂紧被子,捂出一身汗来,第二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是药三分毒,对于感冒之类的小病,我一直没有吃药的习惯。
  
  不过这次显然病的比较严重,除了公主体质不好,大概水土不服也是一个原因。
  
  所以当次日叫醒的时候,我是被他们强拖起来的。何予恪看我是真病了,没好气地啐道:“真是麻烦!”又对手下侍卫说:“你去给她弄点药。”
  
  我也觉得这样拖着真的不妙,所以等药上来,不管多苦,二话不说一口蒙了。我挤出一丝微笑道:“这个药很好用。我没事了,出发吧。”
  
  显然何予恪也没打算为了我耽搁,他可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至少对我不会。所以我配合一点,才不至于让他更讨厌我。
  
  何予恪点了下头,又吩咐道,“把煎的药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出发又多跟了几匹马,多带了一些水和粮食。
  
  一路上越行越荒凉,茂盛的绿意逐渐被风沙吞噬,我感觉到了干燥的砂砾擦过脸上的肌肤,马蹄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我突然意识到被师父坑了,哪有人暗中保护我,他此刻必定还留在朝都与他的小白脸们欢愉吧。
  
  这一晚是在一座破庙里面将就的。
  
  当看到他们在破庙面前勒住马辔,安顿停留的时候,真心失望。这破庙已废弃多时,墙垣倾颓,大门不翼而飞,窗门横七歪八,梁上蛛网遍布,屋顶破洞百出。
  
  但我很快扫除了沮丧,对于一定要做的事情,愁眉苦脸的做不如欢欣雀跃的做,就像以前老板说要加班,既然逃不掉的事,满声抱怨不如满口答应,做的内容一样,却给老板也留下了好印象。
  
  我说:“很好很好,我还以为要睡荒郊野外了呢。居然有地方住,还有全景天窗,太棒了!”散播正能量很重要。
  
  何予恪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以为我疯了。但我没疯,我只是饿了。所以我兴致勃勃地生起了篝火烤馒头吃,还分了他们一人一个。
  
  “你还会照顾人?”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人家没玩过这些,觉得好玩嘛。”我这样说是不是很符合元筠公主的脑残形象呢。
  
  所以,何予恪轻斥一声,离得我远远的,躲到一边去休息了。
  
  人累到极致的时候给个平面就能睡觉,管他是床是地还是砧板呢。我的身体还未完全复原,受不得冷风,所以将能保暖的衣物都拿出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是在一阵“呯呯嗙嗙”的冷兵器交接之声中醒来的,午夜清冷的月光下,狭小的破庙里如鬼魅般挤满了十多个黑衣人,与何予恪他们刀剑相交,银光如练,晃得满室惊悚。
  
  “发生什么事了?”我迷迷糊糊地出声,突然一具被砍翻的人体扑倒在我身上,眼睛睁的老大,喷出一口鲜血,霎时咽了气。
  
  血的咸腥味直冲口鼻,我的一声尖叫,撕破了午夜的天际。
  
  “元筠公主在那里!”被黑纱覆盖住闷闷的声音传来。
  
  吓?又是冲着我来的?几个黑衣人眼放狼光,举剑劈来,被何予恪一个横扫千军格开。继而抓住我的衣领向破窗外飞身扑去,期间脚尖一点地又一个飞鸿入天稳稳地落在他的马上,砍断缰绳,“玉龙,快跑!”
  
  骏马通晓人性,撒丫子狂奔起来。
  
  “你仇家真多!”他的声音随着呼啸的风声一起传入耳里。
  
  “这,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我有点心虚,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将我卖了,“难道你保护不了我?”若不是我掌握了慕容云遥的信息,必须被他双手奉上。
  
  他不吭声,他一定是在权衡有没有必要被我拖累这个问题了,我得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他们是什么人?”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知。”何予恪夹紧马腹回头看了一眼,有人马追上来了,“不过,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武功路数变化多端,不是官场的人。”
  
  “哦。快点快点!”我已经可以听到身后哒哒的马蹄声了。这个元筠公主,真是三教九流一个不落的都要得罪。
   正文 亡魂路   骏马虽神速,毕竟承受了两个人的分量,怎么都拉不开身后的距离,更令人绝望的是,在山岭间漫无边际的穿梭着最后竟然跑到了悬崖边。骏马一声嘶鸣,急急在崖边止住势头,几颗被带起的小石块滚落悬崖久久听不见回声,心里虚的发毛。
  
  背后传来的声音更是让人烦躁:“何大人,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你只需把人交出来,我们便罢手。”
  
  何予恪咒骂了一声,开始往回跑,完了,我慌忙拽紧他的手臂,“可千万别听他们的,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慕容云遥的下落了。”
  
  何予恪没有理我,鬓边的青丝随风撩动着他沉肃严竣的脸庞,跑了大概十几丈的距离停下,调转马头,突然狠狠抽动马鞭,逼得骏马卯足劲直往悬崖冲刺而去。
  
  “你疯了吗啊?”对面的山崖离这边有一箭的射程,怎么可能飞的过去,他真以为这“玉龙”是龙啊。
  
  “闭嘴!”他不耐烦地咆哮了一声,按住我伏低身子以减小风的阻力。耳边只听到哗哗的风声,像要飞起来了一般,真是太疯狂了。
  
  随着骏马一声嘶鸣,我感觉自己冲向了天空的怀抱,但这种向上的趋势没有保持多久,就被万有引力给破坏了。正要往下坠去的一刹那,何予恪提起我的领子,双足用力蹬在马背上,借力再次腾空而起,而那匹成了踏脚石的马显然被牺牲了。
  
  天旋地转间,只够我惊鸿一瞥的瞬间,已然落在了对岸的悬崖边。何予恪双足一着地便丢开我,由于惯性的作用我朝前踉跄了几步,摔了个狗啃泥。
  
  而此等待遇对于我捡了一条小命这件事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所以我一点都不介意,他高傲,我便服软,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我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朝他嘿嘿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的。”
  
  何予恪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保持着他一贯的冷厉态度应对我:“讲义气不是更应该把你交出去吗,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罢了。”
  
  “哈哈,何大哥就是有原则。”我回头看了看,一阵后怕,“可惜了玉龙,等我们回到朝都,我赔一匹更好的马给你。”我好歹也是个公主,开开这种空头支票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玉龙跟了我十年,可以说是跟我一起成长的,你以为什么都是可以替代的吗?”
  
  “对不起,”我安慰地搭了搭他的肩膀,他立马躲了开去。我浑不在意,继续我宽慰的措辞:“它应该感谢你为它做出的选择,他为主人而死,是一匹忠勇的马。这匹马救了我们的性命,因而救了慕容将军的性命,进而影响了整个臻朝的运势,因此它注定是一匹非凡的马,它的死很有价值,比那些官宦人家耍来玩,老死在马厩里的马活得有意义的多。”
  
  我以为何予恪会为此而陷入沉思,而后一笑释怀,谁知他完全懒得理会我,丢下一句,“说这么多话累不累,省点口水吧。”就自顾自往前走去。
  
  这么有哲理的话居然听不进去,古人真是没法沟通。我盯着他挺拔矫健的背影坚定地向前走去,急忙撒开脚丫子跟了上去。
  
  不过很快我便觉得他说的省口水,还是蛮有道理的。我摸了一把干裂的嘴唇,抬头看了一眼正午当头的烈日,马没了,水没了,粮食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鬼地方,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土丘。“喂,你给我走得慢一点。”我跟他的距离从一丈远,渐渐变成了好几丈远。
  
  “你若想死在这里,可以走得再慢一些。”何予恪说的话一向来不好听,却很实际。所以我也是卯足了劲地赶路,走到后来又渴又饿又累,只想用爬的了。
  
  当发现翻过最后一个土丘后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时,我绝望了,感觉天色也变得昏黄无比,双腿一软,倒在路边:“何予恪,早知如此,你该把我送回去。反正是死,我又何苦受了这么多折磨再死,好歹也留你一条活路。”
  
  他说:“我带你离开,不是为了与你共赴黄泉的。”
  
  他走过来,斜身将我背起。又向上抬了抬。我趴在他厚实的背上,随着前进的脚步起落着,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真像正在朝阴曹地府走去。
  
  此刻已经无所寄托了,心里虽然没底,我还是打气道:“何予恪,你的体力真好,你的内力好深厚,你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他停住脚步,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边缓缓淌下:“再废话给你扔下去,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有道理,听不到我的声音就会让他觉得背着的是另有其人。我学着慕容云遥的口吻道:“那就有劳何大人了。”
  
  他冷哼了一声,拿眼角余光瞪我。我立马噤声,将脸埋进他的衣服坑里装鸵鸟。因为实在太过疲惫,不一会便又昏睡过去。
  
  期间醒来一次,辽阔的天地间一片漆黑,只余满天星子有若碎钻一般闪亮的炫目。走夜路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我还是继续养神吧。于是又睡了过去。
  
  梦见了21世纪,总是忙碌于工作和应酬的我终于有时间度假了!先是疯狂相亲,被拒绝N次后,一气之下跑去韩国整了个容,又跑到夏威夷的沙滩上晒晒太阳,听听海浪的声音,好惬意温暖。我趴在沙滩上,一个混血帅哥正朝我走来,热情奔放地朝我抛着媚眼,我兴奋起身,胸口蹭了蹭身下的沙子,诶哟,疼,好硬啊。这是沙子?这是岩石吧。“我要投诉!”
  
  我一张嘴,便猛然醒了过来。现实和梦境的强烈对比就是,天色蒙昧天光初开,周围还是一片昏黄的死寂,透露着绝望又毫无生气的世界里,何予恪突然地把我摔在地上:“睡够了吗,自己走。”
  
  这人怎么老是这么粗暴,我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斜着眼瞅他,原本光洁的下巴布满了唏嘘胡渣,发髻也有一些散乱,目光愈发冷寂,下眼皮泛起青灰的阴影,一下子憔悴了好多。
  
  “你背着我走了一夜?”这哥们真心不容易啊。
  
  何予恪没有理我,抿了抿嘴唇,看了一下日出的方位,继续赶路。
  
  “等等!”
  
  何予恪回头看我,我趁机一边跑上去一边解下自己的腰带,一端绑在他的腰带上,一端系在自己的衣角,“我怕跟不上你的步伐,这样就不会跟丢了。”
  
  虽然睡饱了,也不排除是昏厥的形式,始终滴水未进的我依旧浑身乏力。这种形式上的牵引,会给我增加一些动力。
  
  何予恪点了点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最好跟紧了。”
  
  他这话真像一个无良的老板,手头上的事情能不能做完都不知道呢,又甩给你一大堆任务。“是是,那也得有命去做啊!”
  
  从这一刻起,好像又回到了运动会一千五百米的赛场,体力透支,超越极限,又透支,又超越极限,到最后觉得不是自己的身体在行走,而是意志力在移动。
  
  一千五百终有尽,此路漫漫无绝期。我用最后的力气解开腰带,打算不再拖累队友:“何予恪,我不行了,你自己走吧。我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有可能我死了就回去了。”
  
  何予恪走过来扶住我瘫软下去的身躯:“既然你决定放弃,我也不便拦着你。你不如再做个好事,告诉我云遥在哪里?”
  
  他真要弃了我,我又不乐意。我真气不过他那份一定能走出去的自信,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耐力,我半眯着眼道:“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背我。”
  
  何予恪吁出一口闷气,突然拍了拍我的脸,指着我的头顶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冒金星之间有一个扑腾着翅膀的小生物,我痴痴道:“蝴,蝴蝶?怎么又穿到《梁祝》了?”
  
  “这说明,附近有水源。”何予恪不理会我的胡话,用力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如果我推算的不错,前面便是河谷。”
  
  “啊?”我被他说的顿时兴奋起来,精气神回光返照一般抖擞起来。“走一个!”
  
  大概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我的心里止不住开始骂娘,何予恪好手段,哪里有什么河谷,又骗的我走了好几里路。
  
  正沮丧间,南面的地平线出现了几个黑点,我拉住了何予恪:“喂,你看。”
  
  何予恪举目望去,楞了片刻,开始那不起眼的几个小黑点逐渐像汇聚成河流一般像这边涌来,这是一支人数不少的骑兵,银色的铠甲暗红的旌旗,应该是臻朝的士卒。
  
  “我们得救了!”我拉着何予恪的手臂正晃得开心,被这厮一下子甩脱开去,只见他皱着眉头,紧盯着旌旗,脸色不悦。在这种久旱逢甘霖的情境下依旧没有得意忘形,真是个难以取悦的人。
  
  对于逼近的人马,我们翘首以待。有斥候跑在前方探路,骑在马上围着我们绕了三圈,问道:“你们是何人?”
  
  何予恪冷笑着没有答话。
  
  真是,这种时候摆什么酷。我大大方方道:“我是臻朝元筠公主,这位是何予恪何大人。”
  
  斥候兵狐疑地看了我们这狼狈的模样,跑回去复命了。
  
  不一会大队人马便至,前方一人鳞甲裹身,大氅飞扬,头盔上红缨醒目,煞是威风。看清他面目斯文,肤色白皙,是个儒将,修长的手指直指我们道:“大胆刁民,竟敢冒充元筠公主!”
  
  我急得拿手背擦了擦脸,又撩起两边蓬乱的碎发将整张脸露了出来:“我真的是元筠公主,你看清楚了吗?”
  
  “他就是因为看清楚了才这么说。”何予恪在一旁不阴不阳道。
  
   正文 露破绽   我还没来得急问个为什么,只听马上之人叱道:“胡扯!元筠公主此时正在太清观祈福,怎会出现在此。何大人此时更是应该呆在朝都参议朝政,岂会千里奔袭。此乃居心叵测之贼人,还不将他们速速拿下!”
  
  吓?又跟我有仇?几十柄长矛突地围架在我脖子周围,何予恪也不例外。
  
  “有此等待遇,你怎么不早说?”我向何予恪抱怨道。
  
  何予恪神色不变:“旷野之地无处可藏,说了又有何用。”
  
  我们被捆绑了后往队伍后方押去,何予恪经过领头之人,突然打招呼道:“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双方目光相交,气氛诡异。对方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抬起了下巴。
  
  赵将军……我立马开始对应书中人物。他是赵会琛?
  
  啊哈,这就是赶着去救女主的ABC将军之一。在朝堂上万般谏言,特意从朝都驱兵前往邯丘,竟在这遇上了。
  
  何赵两家的老爹在朝堂上素有派系之争,两个儿子又是情敌,自然不对付。恐怕有此等待遇,何予恪那厮的仇恨值更高一些。
  
  这个赵会琛向来是个左右逢源之人,没有听说元筠公主跟他也有过节,他竟然不将公主放在眼里,难道就不怕事后追责吗?还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痛下杀手?我心里一惊,大叫道:“我乃臻朝元筠公主,奉皇上密旨特来协助赵将军救出慕容将军将功补过,何大人是奉旨保护本宫而来!”
  
  我特意强调我来是为他服务的,又道:“普天之下只有本宫知道慕容云遥的下落,赵会琛,你可甘冒此险?”我一再拿慕容云遥当挡箭牌屡试不爽。
  
  赵会琛犹豫了一秒,喊道:“慢着!”又让士卒把我们押到他的面前,一副正儿八经打量之后,惶恐道:“这真是元筠公主,末将方才被风沙迷了眼睛,没能看清楚公主尊容,真是罪该万死。”
  
  好个赵会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演技又好,官场上前途无量。我倒是觉得何予恪适合做武将,赵会琛适合供文职。不过他们供什么职,都是他们老爹排的布局罢了。
  
  我们立马被关照好生伺候着,坐上了运粮草的马车,好吃好喝送上来。因为不是饭点,没有生灶,递上来一些酒水和干粮。我吃的狼吞虎咽,气吞山河,何予恪蹙着眉头看我,喝了口水,呛了几下,又慢条斯理的咬了两口干馍馍,始终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马蹄声踢踢踏踏地响个不停,扬起漫天尘土,我靠着身后的麻袋哼着小曲养神。
  
  何予恪沉默了半晌,突然说:“你是帮我还是帮他?我是不可能跟他一起去救云遥的。”
  
  一提到慕容云遥的下落,何予恪就不淡定了,怕被赵会琛拔得头筹,过河拆桥么。话说回来,我也觉得赵会琛这个人不可靠,何予恪虽然脸臭人品总还过得去。
  
  “当然是你啊,我们毕竟生死与共过。”我直起身子很哥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被他躲过,“我说协助他完全是权宜之计,熬过眼下再说,所以有的吃你就多吃点,说不定有了这一顿就没下一顿了。”
  
  何予恪奇怪的看着我说:“没想到公主对吃食这么不挑剔,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都吃的津津有味。”
  
  我挑了挑眉毛,故作镇定道:“不觉得这样的姑娘很好养活吗?”
  
  何予恪见状呆滞了一瞬,又开始低头沉思什么去了。
  
  行至下午果然出现了河谷,但这是又行了十几里路以后的事情了。看尽了无边无际周而复始的荒凉戈壁,这苍翠清幽充满生机的生态河谷,简直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将士们得到了解禁的命令,冲进溪水中喝水洗澡喂马放松。
  
  凉阴下,溪水叮叮咚咚地淌过,我掬了把水洗脸,十分舒爽,抬头却看到何予恪在用眼神示意,伺机开溜。我甩了一把脸上的水沫子,跟上他。
  
  才走出三丈远,十几个将士围了上来:“赵将军有令,要好生保护公主和何大人,这荒郊野外有野兽出没,所以还请两位不要离了大军的视线,以免保护不周。”
  
  赵会琛那厮也是早有戒备。瞧这架势,何予恪没有办法不惊动大军一下子解决掉这些人。我摊了摊手,和何予恪沉默地撤了回去。
  
  我遗憾地看着他道:“即使我的心是向着你的,但我也无能为力。要不然委屈一下,我们带上他一起上路?”
  
  “你想得太简单,赵会琛此人心狠手辣,任何妨害他利益的,他都除之而后快。”
  
  “哦——”我拖着长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所谓妨害他利益的人不就是你何予恪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最迟今晚,赵会琛就会找你谈及云遥的下落,到时候你跟他说,是被我逼着来找云遥的,而你只想与我双宿双栖,不想让我见到云遥,所以将此机会让给他了,然后指给他一个错误的方向,他定会深信不疑,还会赠两匹良马给我们远走高飞。”他殷切地看着我,就像耐心的老师,那双静默的眼睛突然充满了奇异的光芒,各种明示暗示交加在一起。
  
  他的说辞真假参半,无懈可击,甚至真的可以实施,我说:“如果我将计就计指给他一个正确的方向,然后真的带着你远走高飞呢?”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那么我会亲手了结了你。”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好!你的办法很好!我们就这么办!”
  
  河谷的上游是一个村落,淳朴的村民箪食壶浆相迎,而赵会琛还真不客气,占了民宅犒劳军士,自己还征用了村长的屋。杀鸡宰猪,晚宴十分丰盛,将士们个个大块颐朵,何予恪也不以为然,我却有点不是滋味,穷苦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这么点口粮,怎么就跟蝗虫似的把人家都剥削了呢。
  
  何予恪是贵公子,吃东西也挑剔,吃鸡肉不吃鸡皮。这可是胶原蛋白美容圣品啊,正宗土鸡,肥腻香甜。我两眼放光道:“我要吃你的皮!”
  
  “你说什么?”
  
  没等他搞清楚状况,我就把他放在碗里的鸡块上的皮剥了下来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要浪费了!”
  
  何予恪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切,故作高雅,这有什么,古代人真是拘谨。
  
  赵会琛笑道:“公主真是不拘小节。”
  
  我说:“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们也不必拘礼,大家就像朋友一样。”
  
  赵会琛应道:“好,大家好吃好喝!”
  
  等赵会琛离席,我私底下对何予恪说:“你不觉得赵会琛这样大张旗鼓很过分吗?”
  
  何予恪愣了一下,笑道:“你是觉得他没有把村长的屋子让给公主你么?”
  
  我诧异道:“何大人,你怎么也如此狭隘?我指的是他剥削民脂。”
  
  突然想到只有出生微寒的慕容云遥可以做到铃柝严明禁止扰民,所以她在民众的威望极高,“也对,你们这些大世族出生衣食无忧的贵公子,根本不会懂得我们穷人的苦。”
  
  “你们穷人?”何予恪狐疑地盯住我道,“你到底是谁?”
  
  呀,说漏嘴了。既然如此,我就交个底:“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不是元筠公主,我只是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人来替她来受罪,真正的元筠公主不知道被皇上送到哪里享清福去了。”灵魂穿越之类的说出来也不太靠谱,稍稍改编一下。
  
  何予恪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你不是元筠公主……”他盯着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三秒,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你的说辞倒是有了长进,只不过漏洞百出,我身上的蛊毒可认得你这个身体。又想搞什么鬼?”
  
  我张口结舌,这算不算弄巧成拙呢。
  
  “公主,赵将军请你屋内一叙。”一军士来通报,正巧赶上了我这无言以对的瞬间。
  
  “何大人,本宫去会会他。”我朝他眨了眨眼睛,离开这无解的境地。
  
  士兵叩门,赵会琛亲自开门来迎我进屋。此时他脱了戎装,愈显出纨绔子弟的奶油气来,在这家徒四壁的村长家中真是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话也说得客套:“此行有劳公主玉趾,军旅生涯艰苦,还请公主多多海涵。”
  
  “赵将军客气了,若不是赵将军相救,元筠已经一命归西了呢。”
  
  “公主乃万金之躯,岂能因此等小事折损元气,剩下的事情由末将操劳即可。”
  
  哦,这不就是说,你只要把慕容云遥的下落说出来,接下去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还是挺直奔主题的,如此我就开始把何予恪的那套说辞搬出。
  
  没想到等我说完,赵会琛并没有像何予恪说的那样欢欣鼓舞地赠马相送,而是问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何予恪,他到底好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因为我又不是她们,我也不知道他好在哪里。
  
  我开始思考怎样的答案才会让一个妒夫平息妒火,“我想既然慕容云遥喜欢他,必有他过人之处,于是我也就试着喜欢他一下,总之,我就是想把慕容云遥比下去!”这样就把两个喜欢合并成一个喜欢了,赵将军你满意否?
  
  赵会琛听后虚伪地赞道:“公主好志气!只是何大人生性顽固不化,一定不肯随公主离去,末将这里有点东西,公主可能用得上。”
  
  于是赵会琛赠的不只是马,还有马车车夫,外加强效迷魂药。
  
  我满载而归,向何予恪递交捷报。他听完畅饮了两杯,看来心情不错。
  
  我谄媚地笑道:“何大人,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要做什么?”
  
  “来来,施舍一点,本宫回去双倍还你。”
  
  “我随身带了点夜明珠,你要就拿去。”他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袋来甩在桌子上。
  
  这才是高富帅的范儿呢。我赶紧接过,光滑的珍珠在锦囊里发出悦耳的摩擦声,打开一看,颗颗圆润饱满曜亮。
  
  我拿着别人的钱财施舍穷人去了。
  
  “姑娘,这个这么贵重,我们不能收。”
  
  “大娘,谢谢你们的款待啊,菜烧得特别好吃!”
  
  “那个也值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大娘,我家钱多得数不过来,您就拿着吧。”
  
  “诶哟,诶哟,您可真是个贵人啊!”
  
  乐善好施心情别样棒啊。以前看报纸说某某富商捐赠多少千万给XX会/XX工程/XX学校,这种真不拿钱当回事的行为简直酷毙了。
  
  挨家挨户地分过来,最后还留了几颗还给何予恪。
  
  他接过干瘪瘪的锦囊袋,晃了晃,不太乐意道:“既然你钱多得数不过来,记得自己说的双倍奉还。”
  
  “没问题,只要我还做一天公主就不会亏待你的!”
  
  何予恪刚才还在晃锦囊袋的手停住了。
  
  我才发现这话说得,好像我包养小白脸似的。难怪他听得不是滋味了。不小心又戳到了痛处。
   正文 破功了   
  凌晨,两名军士帮我将“昏迷”的何予恪弄上马车。
  
  出了村落,天才蒙蒙亮,屈当车夫的小卒便问道:“公主去哪儿?”
  
  我掀开车帘道:“去邯丘。”
  
  话音刚落,身后掀起一阵风,唰地一下一道人影从我身边蹿出车厢外,不过一弹指的时间,车夫被割喉了。
  
  目睹行凶过程,我讷讷地问道:“你杀了他?”他什么都没做就死了?这真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年代。
  
  何予恪反问道:“留着作甚?”
  
  我也算看透了,何予恪只在乎他关心的人,别人的命在他眼里就不是命,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人人平等的理念。
  
  “云遥她还在邯丘?”何予恪紧跟着问。
  
  我摇了摇头,因为慕容云遥在邯丘陷落时战斗到最后一刻,不少人认为她若没死还在邯丘的可能性很大,各位将军也会从两面夹击被犬戎人占领的军事重镇邯丘来救慕容云遥。
  
  若是她真在邯丘,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看向远方尚在阴影之中的群山道:“应该在邯丘城的西南面——敖山。”
  
  “敖山占地甚广,共有十八个山头,怎么找?”
  
  “这个,到了那里,我自有办法。”看到车夫一刀被咔嚓,我的脖子也有点痒,岂能和盘托出,让自己处于留着还能做点甚的状态还好一点。
  
  何予恪亲自驾车,飞奔如流,他突然问道:“为什么会在敖山?”
  
  “因为犬戎王允弥就在敖山啊。”
  
  “允弥弃城奔山,你不觉得奇怪吗?”
  
  “额,犬戎蛮夷住惯了荒野住不惯城镇呗。”我随口瞎掰着,看书的时候没思考那么多,又不是侦探小说。
  
  何予恪轻斥了一声,“被你这么说来,他们还侵略我中原作甚。”
  
  被何予恪一提醒,想来却有蹊跷,据说允弥诡计多端,是犬戎一族近几代中的翘楚。“你说的很有道理,也许等我们见到慕容将军就知道为什么了。”
  
  敖山的西面是绵黎平原,边塞风光,气象万千,绕过起伏的丘陵,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眼前景致一换,精神也为之一振。
  
  草原上一对牛羊正逶迤而来,而我和何予恪已经在此打了一阵埋伏。
  
  蓝天白云下我舒展了一下筋骨,眯着眼睛看向前方问何予恪道:“一会怎么弄?”犬戎人藏兵进山,在绵黎平原上搜罗物资,而我的计策便是随着补给物资进山。
  
  何予恪的双目同样盯着前方:“擒住,逼问,弄死,然后冒充。”
  
  我嫌太惊心动魄了,“不用,我们可以躲进那个篓子。”我指了指队伍尾部的那些个骡车。
  
  何予恪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我们躲在岩石后面,等队伍更近了,何予恪捡起小石子啪地弹了出去,击中了押货兵身后的马腿。马儿受了惊吓一下子蹿出去老远,还带跑了几匹。押货兵忙赶着去追,我们便趁机跑过去,掀开篓子盖一看,哇塞,里面都是土豆,挤不下,再掀开后面的大缸,哇塞,一股浓浓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来不及了,他们回来了。
  
  我正犹豫间,何予恪把我丢进了酒缸,然后自己也跳了进来,盖上盖子。
  
  这是棺材加水牢的待遇,酒没到了鼻子,仰着头才能呼吸,一不小心还能喝上几口。不一会,骡车又开始动了,就这样我喝几口,他喝几口,再震出去一些,总算可以不做朝天鹅了。
  
  水缸里面滑不溜丢的,无处着力,蹲下去要淹死,站又不够站,时间一长这种扎马步的姿势折煞了我,没办法我只能攀着何予恪。他又要推开我,我站不稳,一下子扎进酒水里扑腾起来,何予恪把我拎了起来,“搞这么大动静,想引人来吗。”
  
  我没有办法,只能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架在他的肩头。他嫌恶地别开头,身体也和我隔开很大的缝隙,无耐空间实在狭小。随着山路的震动,渐渐的两人越贴越近,我也是觉得整个人攀着他摩擦力更大一点,可以省点力气。
  
  我一直觉得何予恪的意志力和自制力都是超强的,却忽略了蛊毒加湿身加酒后乱X的威力。
  
  两个火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湿漉漉的衣服让身段尽显,我听到耳边粗重的呼吸,渐如擂鼓般震动心魄,感觉到事态不妙,听见他哑着声音道:“我现在就满足你吧。”
  
  满足你妹啊,是你自己憋不住了吧。
  
  一句“不要”还未出口。何予恪突然摁住我的后脑勺,咬住了我的下唇,好痛,这一口都被他咬出血来了,一下子被逼得张开了双唇,他炙热而又灵活的舌随着酒香涌了进来,唰地一股气血涌上脑袋,“啊,别……”我一张口又喝了好几口酒。他又趁机把手探进了我的衣摆,整个大掌覆在我胸口绵软傲挺的白玉脂上狠狠地揉搓。
  
  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推又推不开,喊又喊不出,真是水深火热啊,这都送佛到西了竟要功败垂成么?
  
  他趁势挤进了我的两腿之间,逼迫我将双腿分开,随着水的浮力挂在他两侧的腰上。双手灵巧若贼拔开一层一层的裙裾顺着臀部的曲线往上撩去,灼热的凶器一下子顶到了大腿根部最敏感的部位。
  
  我急得将拳头骤雨般挥在他身上,但效果根本就是搔痒。他的愤怒与欲望就像奔腾的野马难以制止,突然间感觉到大势已去的绝望与无耐。
  
  异物闯入的一刹那,像厉刃扎到心口。混蛋,好疼啊!何予恪动作一滞,顿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你还是处子?”
  
  我也惊呆了。我发现事实往往和想象有所出入,就好像正史和野史的两个版本。突然想到附马真正的死因了,居然敢让公主守活寡,死的活该。
  
  但这一发现似乎没能削减何予恪的兴致,反而随着他一声难耐的低吟猛一挺身全力进击。
  
  “呜呜……”我的眼泪滴进了酒缸里,妈的,居然把我疼哭了。什么鱼水之欢敦伦之乐,全他妈扯淡。
  
  何予恪不知餍足,汹涌澎湃的热情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压抑通通发泄出来。我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哭诉着:“求你,不要了。”
  
  幽暗中他通红着双眼,很暴戾地低吼一声:“你活该。”说完更是连胸前的柔软都不放过低头啃咬起来。
  
  何予恪把我抵在缸壁上恣意逞凶,而我只求一条生路,俯仰之间在水面挣扎着寻求喘口气的机会。
  
  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黑暗,何予恪一声闷哼之后缓缓退出,而我再也支持不住,发软的双腿也无法合拢,整个身子直往下坠。何予恪两只手臂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架住。我不知死活地推开这个强X犯。他死死抱住我,将嘴凑到我耳边,“别动。”
  
  只听“碰”地一声震动,水缸落地了。
  
  片刻之后,何予恪打开了头顶的盖子,我也靠撑着水缸的边缘站了起来,原来这是一个专门储藏粮食的石窟,进深很长,随着亮光望去,洞口有风声回旋。
  
  何予恪挟着我跳出水缸,一落地便放开了我,我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抬起头苦大仇深地望着他。
  
  “你呆着别动。”他往外走去。
  
  我低头,看到破败湿透的衣衫挂在半裸的身上,绯红的淤痕斑点若隐若现,忍不住冷笑一声,往好的想,元筠公主设了这么多坑,终于委身于心心念念的人,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不一会儿,何予恪从外面拖进来两具犬戎士兵的尸体,一声不吭地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丢了一套给我:“把衣服换掉。”自己也转过身去利落地换起衣服,脱掉湿衣,露出了肌肉坚实线条优美的背脊。
  
  我赶紧低下头撩起手中袍子看了看,这什么奇怪的款式,颜色这么花哨,一层一层的,刚才也没注意穿在死人身上是怎么样的,我又看着何予恪怎么在穿,直到心中有数,开始扒拉缠在身上黏糊糊的衣服,刚把换下的衣服甩到地上,何予恪已经换完了转过身来,我忙把湿衣丢过去,“你别看!”
  
  何予恪哼了一声,转回身去。过不多久又问:“好了没?”
  
  “还没……”古人的衣服我本就穿不惯。
  
  他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帮我理了下襟口,看到那些被肆虐过的不雅痕迹,愣了一下,动作粗暴地拉高了我的领口,又蹲下身子帮我系腰带。
  
  他低着头突然含糊地冒出一句:“你想让我娶你吗?”
  
  “啊?”
  
  他没再说话,直起身有点鄙夷地看着我。
  
  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看他那样子好像吃亏的是他,用娶这个字眼是完全不把公主的身份放在眼里。开玩笑,这郎无情妾无意的,当我是男权主义受害者湿身给谁就要嫁谁么,我怒道:“难道你在猪身上捅了一刀就要把整头猪都送你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额,细一想这个比喻好像有损自我形象,我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所以就当这是个意外。”
  
  他表情怪异地笑了一笑,似乎遗憾自己刚才太认真。“你能这么想最好,我正想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擦,这人这么讨厌,以前的元筠公主知道吗。“行,等你找到慕容云遥我就离开。”
  
  他吐了口气,“那好,你不能走就在这呆着,能走我就把这里烧了。”
  
  不是我不能走就将我一起烧了?我忙道:“能走!”唰地走出一步牵动下面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嘶”我倒抽一口冷气,尽量适应这异样的感觉。
  
  我皱着眉头快速走到了洞口,外面的守卫已经被何予恪解决掉了。他在里面放完火跑了出来,引着我走出石窟,躲在怪石嵯峨的小山丘后。
   正文 背黑锅   未几,犬戎人发现粮草被烧乱作一团。
  
  这个山区疑似岩溶和喀斯特地貌,有许多山洞,十分适合躲藏。环顾四周,发现有一个山洞的洞口安了帘子。我怀疑慕容云遥就在那里,颇有些金屋藏娇的味道。
  
  何予恪也发现了这一点,犹疑地问道:“在那里?”
  
  “有可能。”
  
  何予恪点了点头一跃而起,身形快如闪电奔向那个洞口,我也咬咬牙赶紧跟上。帘子被他掀起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一个穿着黛色缂彩丝犬戎族装束的女子,背对着我们盘膝而坐。
  
  “云遥!”只是看到背影,他便认出了她。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很清秀的脸,不是五官精致的那种,却让人觉得很有气质,高高的额头紧抿的唇线勾勒出一股倔强味道。
  
  按书中记载慕容云遥大概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古代女子这个年纪未嫁可以算剩女了,也像我一样被事业耽搁了,不过我们的巾帼英雄浑不在乎。何予恪还比她大了两岁,为了等她,也一直蹉跎着,至今未娶。
  
  “何大人!”她本分地叫他何大人,可声音里的惊喜却是那样强烈,温柔的目光中带着热度。卸去了戎装,没有戴任何头饰,如墨青丝披在身后,平添了一份安静与纯净的感觉。
  
  我心里叹道,这就是我欣赏的女主啊,果然够耐看。
  
  只是下一瞬,她眼神的聚焦落在我身上,那自然流露的真情立马收敛了,有些尴尬道:“公主,也在这里啊。”
  
  诶,我这热闹凑得太近,一下就被她认出来了。慕容云遥自觉失态,立马恭敬行礼道:“参见公主,末将何德何能竟让公主金枝玉叶之躯屈尊至此?”
  
  诶,也就你被软禁了才不知道谁把你害成这样子的吧。我的目光四下闪烁着:“没事没事,我在宫里憋得慌。”
  
  我真想上前去,摸着她的脸道,云遥你憔悴了,都怪那该死的元筠公主把你害成这样。
  
  才不自觉地往洞内走上一步,何予恪就已经上前了两三步,牢牢把我挡在身后,执起慕容云遥的手温柔道:“云遥,你瘦了。”
  
  混蛋何,在我面前凶残暴戾,到了女主面前就柔情缱绻,还抢我台词。又听他道:“因为元筠公主知道你的下落,所以我才请她来帮忙的。”
  
  “哦?”慕容云遥的感知觉十分敏锐,方才温和的目光突然有些锐利的看向我,“末将自知这一次失利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公主既然能知道云遥的下落,可知道那人是谁?”
  
  “这个……”我的眼神复又飘忽起来,落到何予恪身上,那厮是一副看好戏的死样子。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这么绝情寡义定非良人。
  
  穿到这么一个祸害身上,这黑锅是背定的,但也容我编的蜿蜒曲折一些。我清了清嗓子道:“世人都说那个出卖军情的人是我,慕容将军也不会像他们那般短见吧?”
  
  慕容云遥面露震惊,但又很快镇定下来,继而用充满疑惑和探究的眼神看向我,表示很认真的想听我说下去。
  
  我用发自肺腑的声音,深情并茂道:“慕容将军一心为国,陷害慕容将军就等于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我元筠公主作为臻朝的公主,即使再无知,又岂会把自己的国家推向危难,那不就等于把自己的脑袋送给别人去割吗?我想那出卖军情之人若不是犬戎安插在臻朝的奸细,就必定是潜伏在臻朝与犬戎之间的第三方势力,企图引起我们内斗,在鹬蚌相争之际再坐收渔翁得利。”
  
  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悬在我的头顶,忽觉自己编不下去了,草草收尾:“至于那个人是谁,本宫还在调查,一旦查明,严惩不贷。”
  
  慕容云遥点了点头,忽而目中含笑道:“末将十分好奇,公主是如何知道末将的下落的?”
  
  ……
  
  这是陈述过后,问答的节奏吗?
  
  好吧,我编,我硬着头皮继续编:“此事纯属歪打正着。有一天晚上本宫做了个梦,梦见九天神女在天上飞过,然后见她手指一指,敖山发出熠熠金光。这就暗示着有贵人在山里。也许正是因为本宫是真命天女,天神才会把神谕托梦与我。”
  
  虽然这个答案很扯淡,但是你能拿我怎么样?况且我都拿神仙托梦在扯了,古人敬畏神明,一般都是不敢的吧。
  
  “那公主有无想过,世人为什么都会把出卖军情的罪名降在公主身上呢?”慕容云遥这个问题一出口,我便知,她基本还是不信的。
  
  此时我露出一副做错事的便秘表情,遗恨道:“怪就怪在,前些日子本宫一时鬼迷心窍,对何大人表露出了一丝好感。”我随意瞟了一眼何予恪,他的眉头适时地皱了一下,“于是歹人就借题发挥,以本宫嫉妒之由陷害慕容将军。我又如何不知个人恩怨事小,国仇家恨事大。再说本宫对何大人之情只是一时糊涂,后来才发现自己真爱另有他人。这一点,从本宫历经艰险不远万里来救慕容将军便可鉴明。”
  
  我一口气说完,只见何予恪好笑地看着我,却并没有把我戳穿。
  
  专业收拾烂摊子,背黑锅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一通编下来,俨然死了不少脑细胞。
  
  “云遥多谢公主大恩。”慕容云遥也不再与我纠结孰是孰非,只道,“没想到,公主也是个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敢作敢当,云遥十分佩服。”
  
  慕容云遥看人的目光很专注很有压迫感,在战场上身经百战拼杀出来的人,确实有一股霸气,又听她说:“这些日子,我忍辱负重,确实一直在等待脱逃的机会。如今,你们来了,我却反而不想逃了。”
  
  “云遥你……”何予恪很吃惊。我也是。
  
  “听我说。”慕容云遥急促道,“犬戎人攻下邯丘,却只安插了少量驻兵,大队人马藏在此处以待时机,按照我和屠龙二位将军的约定,他们定会夺回邯丘,里面等待他们的将是大量陷阱和内外夹攻。允弥志不在小,说一座没有生机的城池要来何用,将我的空城计如法炮制,藏兵进山只为围剿,意在全歼我军。所以我需要你们去向屠、龙二位将军报个信。”
  
  “云遥,这又何尝碍着你跟我们回去?”何予恪又劝道,我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想……”慕容云遥踌躇满志道,“不如将计就计,让屠、龙二位将军分小队人马佯装攻城,将弓箭手埋伏在敖山的栖岙岭两侧,待允弥带大军经过,万箭齐发,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如果我走了,就会引起他的怀疑和警惕,所以我要留在这里。”
  
  何予恪疼惜地看着她,我佩服地看着她,帘外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男中音:“慕容云遥……你睡了吗?”音调有点生硬。
  
  慕容云遥迅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我们藏在装衣服的大木箱里,木箱盖子合得太急,发出“啪”的一声响。
  
  “我知道你还没睡,我进来了!”
  
  黑暗中,听到脚步声噌噌地在箱子前停住。男人说:“刚才仓廪失火,我来看看,你没事吧。”
  
  “多谢大王关心,云遥没事。”慕容云遥淡淡道。
  
  “怎么有一股酒味,你喝酒了吗?”
  
  慕容云遥顿了一下,别开话题,薄怒道:“大王来此,是来看仓廪失火是否云遥所为吧?”
  
  “没有这个意思。云遥,你一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这一辈子隔着国仇家恨,只能如此。”她的声音决绝如故。
  
  “云遥!”说话者有些激动,“嫁给我,做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爱你,什么国仇家恨让它见鬼去吧。”
  
  哇塞,表白了!这话一出,何予恪也激动了,抬起手要掀箱盖,被我拉住了。他也立马察觉自己的冲动,反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放下来。
  
  慕容云遥道:“我杀了你那么多兄弟,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可笑吗?”
  
  “所以才要让你用下半辈子来赎罪。”男人有些无赖地说道。
  
  “大王,多么不公平的对待!”慕容云遥提高了声音,“我若是死在沙场,臻朝不过折损一员将士,我若是嫁给犬戎之王,必定大损士气。”
  
  “我可以隐藏你的身份。”
  
  慕容云遥轻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要我背井离乡。如果我要你立刻撤兵放弃征战中原,一辈子不踏足中原为代价,你愿意吗?你若爱我至此,那么我一定嫁你。”
  
  对方沉默了。我的腕上却传来一阵疼痛,何予恪听了这话捏着我手腕的指间用力了点,掌心黏糊糊的都是汗。我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反抗性地扯了扯,他才缓缓松开。
  
  半晌,男人的声音又响起:“你所说的是懦夫所为,我确实做不到,相信你爱的也是堂堂丈夫。你会拒绝我不过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等我入主中原之日便是你心甘情愿之时。”
  
  好霸气的男人!加分!不过所谓入主中原不就是要跟我的皇帝老爹争家产吗?不行!减分!减分!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