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辞职的酒吧美少年歌手
陆甄仪猛地坐起来,她又做梦了。
汗水把她额头都打湿了。
她擦擦汗,坐起身来,回回神。
她近来的梦很真实,真实到每个细节都像真的一样。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兽,她在拼命地跑,秦椹跑在她前面,焦急回头对她说:“快点跑啊陆甄仪!”他额头上都是汗,脸色苍白,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zara的T恤,军绿色的户外中裤,脖子上挂在他们前几个月出去旅游时偶尔捡到的降魔杵,一只手夹着一箱方便面,一只手拽着一个非常漂亮的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跟不上秦椹的步子,被他拽着跑,踉踉跄跄,却一言不发,拼命跑着,细细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听着格外令人绝望和心碎……
陆甄仪在梦里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叫:“秦椹……玺玺,玺玺跑不动了……把方便面扔掉,抱着他跑!”
她在梦里好像跑了好几个八百米一样累,脚像坠了铅,胸口喘气痛得难忍,但还是极力跑着。
然后她略感欣慰地看到秦椹听了她的话,立刻扔了方便面抱起男孩跑,她放下心,脚步就慢了下来,几乎能闻到后面怪物的腥臭味,她开口叫道:“秦椹,一会儿……别管我,你保护好……玺玺就行……”声音喘息着,嘶哑绝望,但是又决绝坚定。
一只巨爪朝她头顶抓来,她自知无幸,转身干脆朝怪物扑过去,打算拼死抱住怪物,给秦椹和那小男孩争取时间逃跑……
这时她怀里抱的小约克夏Elsa突然就从她怀中跳出来,在她面前,眼睁睁变成了一只两米多长的巨兽,迎战后面的怪物。它还是一样漂亮,银光闪闪的刚蓝被毛,一直拖到地,一张口,口中喷出一道闪电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偏偏还那么真实,和真的一样……
她坐起来之后,枕头上盘成一团睡觉的Elsa小毛球睡眼惺忪抬起头,乌溜溜水汪汪的杏仁眼迷茫地看着她,看她要干什么。陆甄仪笑笑,拍拍它拳头大的小脑袋,顺顺它丝光水滑的刚蓝长被毛,自己起来穿上拖鞋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的脉动打开,喝了一大口。
Elsa已经跳下床,四只小爪子轻盈地踩过柚木地板,走过来到主人身边卧下,困得睁不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但还是要跟着她。
陆甄仪把脉动放回冰箱,沉思着:听说想象力丰富的人很容易混淆梦和真实,她是做策划的,想象力当然很丰富。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被秦椹害的。
碰到秦椹真是造孽!
他实在古怪,若即若离,又不和她确定关系,又不让她找别的男人,相亲几次被他搅黄了,他自己又不肯求婚。
自从遇到他,自己的生活就总是偏离轨道。
陆甄仪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夜色,点了支烟,回忆自己第一次遇到秦椹。
那是2006年初夏,和很多背景相似的妹子一样,那时二十三岁,硕士毕业才一年,供职于某外企市场部做策划的陆甄仪还是比较春风得意的。
作为从小一路轻松顺利的学霸姑娘,轻松上了经济类最高学府,轻松考研,然后轻松找到满意的工作,工作顺心,收入七八千,在当时还算丰厚,租房子也不是像后来那么贵得离谱,所以,陆甄仪下班后,经常和两三个臭味相投的闺蜜,去逛逛专柜,用半个月薪水买个包,寻觅些伪小资的馆子,装B的酒吧,在每月月光的前提下迅速实现从学生妹朝小资白领的转化。
现在想想,真是无知无畏,浅薄得可笑又可爱的青春啊。
那天晚上,是一个闺蜜非要带她来学院路附近的一个酒吧,说是这儿有个年轻的驻唱,帅得没天理,声音那叫一个动人,而且对任何搭讪的男女都不假辞色,以至于拥簇者云集,酒吧总是人满为患。
“……你肯定喜欢,那就是个冷漠美少年型~~绝对是你的菜……”这位姐们信誓旦旦地兴奋道。
结果进去之后,里面分明只有小猫三两只,陆甄仪指着台上满脸青春痘,一副伪装成潮人实则脱不了民工腔,身子扭来扭去的驻唱爵士男歌手说:“这就是你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冷漠美少年?”
闺蜜脸黑了。
周围没有更好的去处,俩姑娘还是坐下来喝了一杯。闺蜜跟调酒师打听之前的美少年歌手,果然听说他不干了。
干喝酒也无趣,所以喝了一杯,陆甄仪就决定要回去了,她打了个呵欠,说:“今天累了,干脆回去吧,有时间写写报告也行啊。”
闺蜜和她三两天就见一次,今天也没啥新闻可聊,仅有的自己公司前台勾搭了公司一个男员工被人家正室打到公司来也在一杯酒的时间内交换过意见了,就也伸个懒腰,没劲地说:“好吧……”
两人于是起身去酒吧的洗手间,决定释放下刚才喝进去的多余液体再走。
三年了,陆甄仪至今还记得那酒吧的洗手间,雕花的仿古门,连木栓都有,里头插着藤条香,另外一边门里是员工区,员工休息,给歌手换个衣服化个妆啥的。
一个十分俊美的男孩正在跟貌似是老板的男人说话。“不唱了,最近要看世界杯。郑老板今天就给我结了工资吧。”男孩脸上冷漠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么狂热的足球爱好者。
陆甄仪第一反应是,这恐怕就是闺蜜所说的冷漠美少年歌手。
第二反应是,居然为了看世界杯不唱歌了,看起来不像球迷啊,果然男人对足球的狂热是难以理解的。
老板显然也怔住了,他肯定也没想到台柱不唱了就因为那么任性一理由,就苦口婆心地劝他:“……要不然你要看的场次时间有冲突我给你排开呗……”
可那男孩就是不肯。
等陆甄仪和闺蜜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老板算了钱在交给那男孩,一脸无奈。
闺蜜兴奋了,拉着陆甄仪衣袖,“就是他,就是他!”
甚至还打算拉着陆甄仪上前。
陆甄仪很尴尬。
如果他唱歌确实很棒,她当然可以在台下欣赏叫好,可是不唱歌的时候,自己走上去干嘛?又不是追星族……是请他签名呢还是出言调戏?
结果被闺蜜拉到跟前,那男孩却不看闺蜜,直直看着她。
他眼睛很黑,不大,细长上挑,有种格外动人的味道。肤色很白,嘴唇形状优美,身材不算很高,目测大约有178左右,年龄大约在二十岁上下,也不排除更小点的可能。
白皙的皮肤映衬下,他的头发和眼睛一样漆黑如墨,目光锐利如刀。
陆甄仪本就尴尬,被他一看,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结果那男孩先开口了。他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你有多少钱?不过是个小白领,刚毕业,比普通工资稍微高点,就学人泡吧乱花钱?你有点钱不能攒着付个首付买套房?明后年房价涨了你要怎么办?”
陆甄仪懵了,闺蜜也懵了,老板也懵了。
谁也不知道这位小爷哪根筋搭错了,对一个刚认识第一面的年轻女顾客说这样的话。
陆甄仪大一时,多年吵架关系不和的父母就离婚了,后来还各自组建了新家庭,面对成绩又好又优秀的女儿,他们一个也放心,二来也不好意思多管。
而陆甄仪的朋友,也觉得她是个非常理智成熟的姑娘,做事情靠谱。
所以她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这样直接的责备了,还来自一个明显比自己小几岁,非亲非故的男孩。
要不是闺蜜和老板惊讶的表情,她几乎觉得自己幻听了。
她甚至还四处看一眼,看看他是不是对着别人说的话,但是没有,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
正文 红色牧马人
那天回去,陆甄仪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和闺蜜在那酒吧喝酒,这个酒吧的奇怪男孩在台上唱歌,虽然他低头,沉默,却显得并没有现实里那么冷,他唱得不错,目光偶尔逡巡,她会朝他笑一笑。
然后是酒吧门口,下了大雨,她打上了车,那男孩还在雨里淋着,大股雨水顺着他的脸流淌,雨太大了,好像能把他淹没。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把伞塞在他手里。
他接过伞,抬头看着她,犹豫说:“你下周还来吗?我怎么还你伞?”
然后他们交换了电话。
梦醒来之后,陆甄仪觉得喘不过气来,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怅然若失。
不知道是因为这古怪的男孩说的话,还是她这一年也厌倦了这种急于脱离学生时代的应激行为,陆甄仪确实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去买名牌,泡吧,天天找不同的馆子,月月光了。
而且,她觉得男孩说得有道理,08年就是奥运会了,实际上06年时房子已经开始涨价了,明后年继续涨价显然是很可能的。
于是她开始攒钱,看房子。
第二次见到秦椹已经是两个月后了,世界杯都结束了。
陆甄仪根本没想过秦椹会主动来找自己,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找到她公司楼下?
他得花多少心思?
对于生活在人人都觉得自己才重要的时代的寂寞的年轻男女而言,只要对方不是特别讨厌的人,光是这份用心,都足以令人砰然心动。
何况秦椹还年轻英俊。
何况他还开了一辆牧马人。
秦椹倚靠在一辆崭新的红色牧马人旁边。
在06年,车还没有多到后来那么恐怖,牧马人也能算得上一辆好车,何况红色牧马人本来就长得不错,夺人眼球。
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牛仔裤,没有多余的装饰,可是青春是最美的点缀,使他白皙的肤色如玉,使他漆黑的头发若丝,那些只有天然才能有的光泽,配着他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沉静和淡漠,实在很吸引人。
所以陆甄仪和别的妹子一样,几乎一下楼就看到他了,她也认出来了:
这不是那个酒吧的奇怪小哥么?她当时在心里暗暗想,完全没有自恋到觉得人家是在等她。
只是觉得奇怪。
一般在酒吧驻唱的歌手,出身都不会太好,家里条件普通,自己经济也不宽裕,但是心里怀着成名的梦想。
这是一般人对酒吧歌手的普遍印象。
可是秦椹最多二十岁,不但会开车,居然还开辆牧马人。
这是富二代的节奏啊。
难道他其实是个富二代,只是为了梦想才在酒吧唱歌?这就可以解释他为啥为了看个世界杯就不干了……可是,陆甄仪总是觉得他并不太像个富二代。
陆甄仪走到离他两百米时放慢了脚步,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但这时秦椹已经转过身来,对她说:“陆甄仪,下班了?”
于是大厦前停车场来往的人群中,暗中打量香车帅哥的不少妹子都把目光投向了陆甄仪,其中不乏羡慕嫉妒恨。而之前打量车的也不少男同志,此刻也瞟陆甄仪几眼,尤其是胸脯腰肢,暗中不知有多少大脑在掠过“看来不是包养小白脸的桥段,应该是富二代泡白领妹子……”的判断。
陆甄仪整个人都震惊了:“你怎么……?”
秦椹脸上掠过不耐烦,上前直接拉住陆甄仪的手腕,说:“别多问了,来,找你帮忙。”
陆甄仪愣愣地被他推上车,然后在副驾驶坐下,秦椹也从另一边坐到驾驶座上。
“……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陆甄仪的问话,秦椹很是嫌烦地皱眉,“别问东问西,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语气熟稔,似乎他们是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或家人。
又过了会儿,秦椹似乎又不习惯陆甄仪的沉默了,主动开口说:“最近赚了点钱,这个车是新买的,你看怎么样?”语气里有丝不易发觉的得意。
炫富?
陆甄仪却没这感觉,总觉得旁边的男孩似乎是在求表扬……
所以她轻笑了一声:“当然不错。”
听到她轻笑,秦椹虽然在开车,也忍不住转头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脸,似乎在她脸上寻找什么。
他们的车经过北四环,开到北四环外,大屯附近。
当时那里还没有地铁,也没那么繁荣,很是荒凉的样子。但是已经有了一些新楼盘。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售楼处门口。
秦椹扭头对她说:“帮我参考下,我买房子。”
正文 八套房子
一个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只说过一句话,就莫名其妙等在自己公司楼下,开车拉自己来看房子。
这种情况,如果跟闺蜜讲,闺蜜们会说什么?
“他想追你呗!”
“不对,追的话应该去吃饭,去看房子,说明他急于表现出他的经济实力来给你看,这不长眼的想包你?”
如果对方是个三十岁以上,已婚或者离异,有点钱或权在手里的男人,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
事实上,虽然像陆甄仪这样的姑娘,自问在环境相对比较像样的地方做着比较高端的工作,也不代表她们没经历过性骚扰。陆甄仪也被那样的男人搭讪过,暗示过,她大都精确有效地把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而面对陆甄仪瞬间发散出伪职场女强人buff的男性们,大都还真是知难而退的。
当然,她自问自己还没有倾国倾城到什么地步,让男人非她不可。
可是二十岁左右的美少年歌手,怎么也不可能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陆甄仪分析了一下,可能这孩子是觉得自己闻名而去,已经是他的铁杆粉丝,而自己不知道哪里给对方留下了还不错的印象,就觉得可以屈尊纡贵,接纳自己这个粉丝并且给自己一个发挥光与热的机会。
要不然呢?
不是为了色,对方总不可能是为了财?难道是什么对头公司的商业计谋?那又何必找自己这个刚工作一年的小菜鸟?她又接触不到什么公司机密。
陆甄仪在各种分析谋算中,冷静沉着地跟着秦椹走了进去。
看到秦椹的车,售楼小姐还是比较笑靥如花,殷勤有加的,但是她把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公关陆甄仪了,毕竟秦椹看着太年轻了,陆甄仪还有点可能性,也许人家心里已经自动脑补这是弟弟或表弟陪姐姐来看房子了。
“你想在这儿买房子?”陆甄仪皱眉问。
“嗯。”
“为什么选这儿啊,那么偏。”
“这儿不是奥运村附近吗?以后价格会涨的。看看亚运村涨了多少。”
陆甄仪觉得说的有道理,实际上,她最近了解房市时,也有类似判断。
有这样判断的人,应该也不会少。
但是毕竟太偏了啊。配套也不行。
“说的也没错。”陆甄仪说,“我要不是在国贸那上班离得太远,也想买这儿了,价格还便宜。”
“你买崇某门附近吧,现在多少钱?□□千?”秦椹认真建议。
“前天看了个崇某门的小户型,已经一万了,太贵了。”陆甄仪当时说。
三年后的现在,再来回头看当初这么说的自己,真是欠扁啊,虽然放在当时06年,确实很多人都会同意她。
不过去年开完奥运会,今年房价还是跌了不少,现在崇某门也不到两万了,不知道接下来会跌会涨呢。
“一万也不贵,买吧,快点买,越快越好。如果钱不够,我先借你。”秦椹说。
秦椹让陆甄仪帮忙挑了一处楼层户型都不错的,八十多平米的两居,然后二话不说,去签合约去了。
跟买大白菜似的。
他却是选择的最低的百分之二十首付,最长的三十年贷款。
签名的时候,陆甄仪看了一下,“哦”了一声,说:“你真的叫秦椹。”她声音里有点惊疑不定,因为她知道他叫秦椹是在梦里。
秦椹转头看她,目光那叫一个复杂,惊异,恍然,恍惚……说不出来的种种意思。
陆甄仪想想,梦里得知他名字神马的,也太玄幻了,肯定闺蜜提过,她没记住,但潜意识记住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秦椹每两三天就要带陆甄仪去看房子。
陆甄仪觉得莫名至极。
说他追她吧,哪有约会就是看房子的?
说他只是单纯找她参详房子,可他们分明连朋友都不算,她又不是房地产专家。
买了三处房子之后,秦椹要贷款有点费劲了,毕竟他才十九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月入两万的收入证明会遭银行怀疑的可能性简直大得明目张胆。
他每套房子都是只付最低的百分之二十或三十的首付,贷款年限都是三十或二十五年。
陆甄仪觉得他明显就是看涨房子,在囤房。
秦椹跟她商量用她的名义贷款买几套房。
陆甄仪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就是骗局的点了。
可是想来想去,她想不出来自己可能哪里吃亏。
要是别人吧,觉得这事情不靠谱,就算想不出来被骗的可能性,也会拒绝。可是陆甄仪这姑娘很信任自己的判断,她要是觉得自己判断不出可疑,就会去尝试。
这样的人,容易上当,但也容易抓住别人抓不住的机会。
陆甄仪思维缜密冷静,所以她很少上当。
秦椹说:“房子写你的名字,贷款你办,房产证什么的都放你那。”
陆甄仪不可思议:“你就不怕我把房子一卖,卷款跑了?”
秦椹摇摇头,似乎这个可能性他都懒得考虑。
陆甄仪觉得自己快疯了,秦椹和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出人意料,太违背她的常识,她再怎么去分析,也没法帮他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他喜欢她吧,他看她眼神很淡漠,也没怎么热烈,更没有追求者的志在必得或患得患失,偶尔才露出一种复杂和怅然。
说他不喜欢她吧,他透露出对她的熟稔和完全信任,有时候会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她。
她觉得自己陷在一场荒唐的梦里。
可是,和开着红色牧马人的小帅哥去到处买房子还真是……让人拒绝不了的美差。
每次看完房子,他都会问她:“去哪吃饭?”
然后,不管陆甄仪是提议去西餐还是中餐,贵的馆子还是普通快餐,他都二话不说,跟上去,认认真真吃,然后付账。
更奇怪的是,每次点完,他都要对服务生说:“都要两份,一份现在吃,一份打包带走。”
陆甄仪很诧异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明天中午好吃,省得去想吃什么。”
奇怪之余,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有点太平平了。也不是平淡,还不同于单纯朋友之间的那种……这种感觉,如果真要深究,有点像波澜不起的老夫老妻。
和一个十九岁的美少年老夫老妻……还是在寂寞的二十三岁。
陆甄仪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对了。
最终,他们花了两个月时间,买了八套房子,四套在秦椹自己名下,四套在陆甄仪名下,而且陆甄仪自己还被影响,真的在崇某门买了一套五十多平米的房子。
陆甄仪公司的人事部,都快被银行的确认电话扰疯了,人事部助理来打探消息:“Dora,你在炒房?”
陆甄仪打哈哈过去。
很快公司内传了一阵,有人说陆甄仪是小富二代,有人说她被土豪包了。
秦椹看中的八套房,有七套在奥运村周边,一套在国贸附近。
除了国贸附近的是一套复式的大房子他自己住之外,奥运村的全是八十多平米的两居,显然是要打算将来抛出去赚钱的。
陆甄仪忍不住给他算了一下,他一共付了一百三十万左右的首付,贷款总共四百来万,每个月要还的贷款大约在两万五到三万五之间。
陆甄仪给他出主意,不如先把那七套房子租出去,虽然因为位置比较偏,所以租金也不是很理想,但怎么说,一个月也能回个一万多。
不过07年开始房价和房租都涨了许多,去年奥运村专线地铁通了之后,那一片就是日新月异,房租也是蹭蹭涨。
正文 别忘了黄金
陆甄仪决定给秦椹打电话。
既然他能对她作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么她半夜两点多给他打电话也不算过分吧?
于是她立刻拿手机按了某人的号。
秦椹接得挺快的,显然没睡觉。
“那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我做了个噩梦……”
“……”
“我梦到了很多怪兽,我们在跑,你还拉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
电话那边沉默着。
最后他说:“我一会儿就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陆甄仪继续回忆自己和秦椹这三年的事。
既最初两个月的疯狂囤房之后,就是装修。
他们买的国贸的和崇某门的要住的都是现房,所以房子一到手,就开始装修。
秦椹直接把钥匙丢给她,“你来装吧,反正你也要装修你的,钱都我出。”
陆甄仪的房子五十多万,首付加乱七八糟的契税公维什么的,一共是花了十三万左右,她自己工作一年其实并没有攒下什么钱,跟父母各要了五万,公积金提了点,十三万对付过去了,但确实是没钱装修了。
秦椹给了她标准,说:“我的,连家具家电标准是二十万装修费,你的小房子,最多十万,这是张三十万的卡,你看着办,如果有多余的,你拿去买个翡翠镯子。”
陆甄仪觉得他真是……还要指明买翡翠镯子,害得她都开始逛翡翠论坛了解翡翠知识和行情了。
陆甄仪知道,作为一个有分寸,有气节,有教养的年轻女性,是不应该接受来自男人的值钱的任何馈赠的,但是,自从他的房子有一半写的她名字,用她的名义贷款,而且房产证都在她这儿,还款的卡却是他拿着,月月打钱之后,她总有种错觉,好像他天然觉得自己的钱是他们两人共有的。
这真的太奇怪了。
陆甄仪很有创造力,审美眼光很好,而且还擅长把控质量,效率又高。秦椹把装修委托给她,还真是没错。
她只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就装好了两套房子。
秦椹那套,她大开大合,打通了很多处非承重墙,营造出大空间,黑灰色调为主,简约而现代,但是会在一些细节,带着新中国风。
像一处精美又别有风格的样板间,带着浓厚的单身男性色彩。
秦椹看了很惊叹,他说:“我以为你会装修成欧式田园,地中海风格,或者是美式乡村……”
陆甄仪诧异说:“为什么?你一个单身男人,住什么田园地中海风,不是娘炮是什么?你不喜欢这个?你喜欢地中海?”
秦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我喜欢。”
陆甄仪自己的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她装修得很仔细,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窝,不管多小,都会费尽心思的。
她的房子,简约中带着温馨,温馨里透着精致,精致里又带了别出心裁,每一处细节,都费尽了心思;每一种色调的调和,都格外和谐又奇特。
虽然期间经历了扯皮,吵架,返工等等各种郁闷的事情。装修还是取得了大成功。
她永远都记得从出租屋搬到自己房子前一夜的心情。
秦椹比她搬得早。他居然是从北三环一处居民楼的地下室搬出来的。
陆甄仪很惊讶。
最后她终于问他:“你的钱哪来的?”
秦椹很坦然:“赌球赢的。”
陆甄仪晕:“赢了多少?”
“三百来万。”
他们各自搬了新家,各自住自己的房子,然后秦椹几乎每天都来等她吃晚饭。
可是他从来没有表示出要追求她,要做男女朋友,似乎她只是他无所事事的情况下黏着摆脱孤独的一个人。
陆甄仪虽然很郁闷,可是她的本能先于她的理智,很容易就接受并习惯了。
她算了算,秦椹赢的钱,买房买车之后,也就剩了一百来万,就问他有什么打算。
秦椹说没有打算。
她问他要不要准备投资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秦椹说不要。
她问他不跟她见面吃饭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秦椹想了想,说,“锻炼,去健身房,还去射击和射箭俱乐部,有时候上网,有时候看点野外生存之类的节目。”
07年金价大跌的时候,秦椹让她炒黄金。
“你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长期持有,等将来金价一到350就可以抛出去了。”
陆甄仪笑他痴人说梦,当时金价才150多,要涨到350,不是做梦是什么。
可是她还是照着他说的,把装修后一年攒下的六万多元都买了纸黄金。这六万多要归功于和秦椹在一起之后,她再也没机会在泡吧吃饭什么的地方花钱,而且因为装修,她开始在淘宝购物了,习惯了网购,再也不想傻兮兮去商场被宰。
她也没想到,不到一年,金价就真的破350了,她还赚了□□万。
秦椹说他赚了两百万,是继赌球之后将近两年来第一次赚钱。
除了房子和黄金,他也偶尔关注点别的事,比如说去年年初他带她去狗市,在一个繁殖户那里买了一只不到手掌大的可爱的两个多月大的小母约克夏,黑背,毛茸茸的,陆甄仪喜欢极了。
他让她取名字,因为看它太小,她取名叫“童童”。
他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半天。
奇怪的是,他对童童虽然细心照顾,态度却很冷淡,尽管童童可爱极了,反而是陆甄仪超爱它,总是照顾它,她也曾开口说,既然你不是那么喜欢它,就把它给我吧。
秦椹拒绝了。
去年年底,他花钱找了约克夏小种公配种,童童生了一窝四只小狗,居然和她同一天生日。
童童太小,成年后背长才十八厘米,生宝宝时难产了,于是剖腹产生的,手术后要等童童康复才能喂奶,结果陆甄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搬去和秦椹一起,没日没夜地照顾四只小狗,手工给只有耗子大小的约克夏宝宝们用注射器喂羊奶,两个小时一次,半夜也不例外。定了闹钟,他们每两小时起来一次喂奶,没有狗妈妈舔着来促进它们排泄,他们用棉签蘸了温水点点点,然后地上就多了几滴小狗尿,或是棉签上多了一条黑线般的小便便。
照顾到童童能自己喂奶,两人都瘦了一圈。
但是两人感情,却在这段时间进了一步。
陆甄仪甚至觉得,这是她认识秦椹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真实的喜悦和笑容。
陆甄仪大功告成,收拾东西准备走的那天傍晚,秦椹把她压到了床上。
他凶狠地亲吻撕咬她嘴唇,仿佛已经渴了好多年,他毫不怜惜地伸手揉捏她胸脯,撕扯她衣裳。
陆甄仪被吓楞了。
虽然相处两年多,他也有明显对她起了心思的时候,但是他还真是第一次付诸实现。
第一次就这么粗暴,她真是吓住了。
于是陆甄仪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夺路而逃。
秦椹整整一星期没去找她。
一星期后,他带着没满月的Elsa再次出现她公司楼下接她。
陆甄仪的女同事推她,窃笑:“你家那棵英俊多金的嫩草来了。喲,好可爱的狗狗,真有心……”
在同事们朋友们看来,秦椹毫无疑问是她男朋友。
别人说起来,都是:陆甄仪找了个比她小三四岁的富二代男朋友,不过那小子长得真帅。
Elsa是童童生的那窝小狗里最大的一只,生下来就比别的小狗大一头,身强力壮,喝奶从来不呛,尿尿能尿一小滩,而且第一个睁眼的。
约克夏这种狗,当然不是以大为美的。
可是秦椹却最偏爱它。
他居然把它送给了陆甄仪,又叮嘱要好好照顾它。
陆甄仪很没出息地原谅了他,两人继续之前的君子之交。秦椹也没再对她动手动脚。
可是她发觉他看她的目光时常很炙热。
陆甄仪有点窃喜,又有点不自在。
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是没有表白。
正文 求婚?
门铃响了,Elsa叫起来,这小东西虽然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但是看家却异常凶猛负责。
陆甄仪开了门,放秦椹进来,一边低声呵斥Elsa,叫它不要扰民。
Elsa看到秦椹的时候,早就不叫了,只有一小团的尾巴根在丝绸般的长毛里晃动,可爱极了,头部长毛里露出尖尖的耳朵可爱又漂亮,陆甄仪每次看到都想起精灵。
“Elsa!”秦椹每次看到它都能发出真心的笑容和欢喜,声音里简直是溺爱。
对陆甄仪他可从来没有过。
其实陆甄仪很不解,为什么他不喜欢童童却那么喜欢Elsa,而且还不肯同意她的提议,把童童换给她养。
陆甄仪当然也喜欢Elsa,却更怜惜不得主人宠爱的低龄狗妈妈童童。
而且童童也喜欢她胜过自己主人。
陆甄仪看着秦椹,秦椹穿了件灰色长袖衬衫黑裤子,肩章和收腰设计更突显了他肩宽腰窄,体态修长挺拔,容貌和深黑的眼睛又格外动人,他二十二岁了,已经慢慢从俊美少年变成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
但他那种总是很冷漠,而且很容易感觉出不是故作冷漠的模样和他年龄很不符,却令女人心动。
陆甄仪也不是不心动,可是他的态度令她不得不自矜。
秦椹站在那里,俯视着陆甄仪,犹豫了一下,才说:“做噩梦,害怕了?”
陆甄仪摇摇头,“说不上害怕,可是这梦太真实……”说着朝冰箱走过去,口中问,“你喝什么?”
秦椹凝视着她的背影,说:“冰水就行……今晚我留下陪你睡吧。”
虽然是安慰,语气里也有些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从照顾Elsa那次开始,他的欲。望便似是压抑不住了,尤其到前些日子,他似乎也已经不打算压抑。
正在开冰箱门的陆甄仪干脆“砰”地关上了冰箱门,转身直视他,双眸满含怒气,语气尖锐:“秦椹,你这话他妈的算是什么意思?!”
秦椹垂下眼眸,扫过她胸脯,然后开口说:“咱们明天去领证吧。”
陆甄仪觉得自己又要疯了。
“你……”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吐字困难过,“哪有连恋爱都没谈,就说结婚的……”
秦椹看到她脸生晕红,连脖子耳朵都红了,终是忍不住,上前几步,站在她跟前,托起她下巴,低声说:“……现在居然还会脸红了……”说着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一边就吻下去。
秦椹外表看上去并不过分强壮,但是陆甄仪早就发现了,他力气大得出奇。被他一手揽住的腰根本挣扎不开。
陆甄仪挣扎了半天未果,嘴被堵住,口腔中也被他舌头强势侵入,她又用力挣扎踢打了几下,还是没用……终究只好顺从,靠在他怀里让他亲。
秦椹喘息便越来越粗。
陆甄仪也感觉到传说中的小腹被硬硬的什么硌住了。
好半晌,终于才成功推开了他。
陆甄仪喘着气。
“乖一点。”秦椹低声哄她,但明显情绪很暴躁了,是强忍着哄她的。
“不行。”陆甄仪低头说,“这叫什么事儿,你喜欢我吗?爱我吗?你什么都没说过,这算什么?”
“我对你……还用说吗?”秦椹语气烦躁。
陆甄仪突然间觉得委屈,眼眶一热。低头掩饰掉,又随手推了他一把,说:“你走吧,今晚我不用你。”
秦椹叹了口气,搂住她肩膀:“陆甄仪,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
陆甄仪觉得荒谬,却被他语气里真实的萧索和深藏的东西所动。
“莫名其妙……秦椹啊,你真莫名其妙,认识你,这几年我好像陷进一个泥沼里,一团黑色的雾里,一个醒不了的梦里……”
秦椹盯着她藏不住凄然的冷笑,看她红唇翻动,吐出这样的字句,他便着魔一般,胸中小腹都仿佛着起火来。
可是她的话语却让他沉吟之后笑起来:“……泥沼,噩梦,这个世界都会陷进去……陆甄仪,趁着你我都还年轻快活,咱们该上床上床,该结婚结婚吧。”
当然最终好事还是没成,陆甄仪还是在凌晨四点把秦椹赶出去了。
她自己也很郁闷。
不是不想要他,可是到临了总觉得哪里不甘心。
虽然私生活受挫,秦椹和她还是几乎每天见面的,一起吃晚饭,那是铁律。秦椹还认真跟她商量了去领证的事,但是要求先不办婚礼,等生了孩子再说。
陆甄仪无语:“你觉得结婚是过家家吗?瞒着家里等有了孩子再说?这不开玩笑吗?生孩子哪那么容易?”
秦椹喝了口咖啡,异常年轻的唇角一扬,说:“你放心,我有房有车,有足够的钱养活你,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生了孩子,我来照顾他,你一定会顺心满意的。”
陆甄仪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转到生孩子了。
秦椹才二十二岁,他那么急着生孩子干嘛?
正文 春梦
陆甄仪最近被秦椹随时发、情又流于古怪总是令她很不愉快的行为所扰,终于去和闺蜜吃饭了。
没错,就是她那个带她去泡吧的闺蜜。
这位闺蜜叫吴静珊,在四大工作,和名字不同,性情外向爽朗,自从三年前陆甄仪和秦椹交往没空理她之后,就十分怨念,好在她工作也忙得要命,没太多空闲来纠缠陆甄仪。
尤其是她半年前交了男朋友,现身频率大减,这都两个多月没主动联系陆甄仪了,陆甄仪有点想她,于是就主动约见她。
“我上周见李洛玉了。还有她老公……”吴静珊说。
“哦,她怎么样?我也有一个月没见她了。”李洛玉和吴静珊其实都是陆甄仪的大学同学。前二者还是一个系一个寝室的。
说起来,陆甄仪还是先认识的李洛玉,当时李洛玉是校刊的主编,她是主笔。
“哼,”吴静珊说,“反正,我是不打算再理会她了。”
陆甄仪惊讶了下,问:“怎么了?”
吴静珊就倾诉起来。
原来李洛玉是她们当中最早结婚的一个,去年就结婚了,老公比她大九岁,是某企业高管,收入颇丰,他们婚后买了一百来万的车和一栋别墅,李洛玉在老同学面前就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了。
而吴静珊虽然自己收入不错,现在月入比陆甄仪还略微高些,比李洛玉更高,但是她半年前找的一个男友是个小警察,家里也普通,所以,李洛玉便话里话外挤兑她。
当然,以李洛玉的水准,肯定不会直接说警察没钱了。
“……我就是有点不明白,你和你家那位能有什么共同语言?照我觉得,没有类似的教育背景或者阶级背景,还是挺难生活到一起的……”吴静珊捏着嗓子学李洛玉的话给陆甄仪听。
然后冷笑说:“呸,阿武也是上过大学的,就算是体育大学吧,她家那位也不是什么名校毕业的,还阶级背景,真把自己当上流社会了!”
陆甄仪苦笑,“李洛玉是,她那人内里有点过于虚荣。”
“就这样的,你还和她那么好?我是不像你们,喜欢写个诗写个文,可是一个人有才不代表她有德,她那样的性格,同你真能是知音?”吴静珊大约气大了,一个劲要拉共同战线。
陆甄仪认真想了想,说:“她是有一部分我很不喜欢的地方,但是她也确实算是才华横溢。”
“哼哼,我发现了,你还挺能吸引公主病和绿茶婊的,你不觉得你从小身边朋友有好几个是这种吗?”
陆甄仪脸一僵,“兄台你不会想说物以类聚吧……”
吴静珊嗤笑:“我是想说你太女汉子了,别人我不知道,李洛玉在女人里头,大概只能找到你这么一位好友吧?”
她掰着手指头算:“你又大方,不跟她计较,又跟她诗文相合,谈笑风生,又陪她逛街吃饭,又不觊觎她老公,又无所图……啧啧,真是没得挑。她对着你,不说那些话,是因为你没什么可让她说的,假如你家小帅哥没钱,你试试她会说什么!”
陆甄仪怔住了。
如果秦椹没钱,周围人会说什么?
她隐隐仿佛听到李洛玉说:“找这么一个,你到底想什么?你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包养小白脸吧?你还要跟他结婚,我真不能理解……你知不知道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到父亲的勃然大怒,母亲的宛如天崩。
她想了想,问吴静珊,“如果秦椹没钱,你会赞同我和他在一起吗?”
吴静珊想了想,说:“我也不赞同,关键你和他在一起会受苦,不过如果你想清楚了,我尊重你的想法。”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你该问我现在我赞不赞同你跟他在一起。说实话,我是不想赞同的,虽然他又帅又有钱,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看样子身体条件也足够你性福的,但是我总觉得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俩真没太多共同语言……他挺闷的,你俩够呛能玩到一块儿……你自己说说!除了一起养个宠物,最多一起玩个游戏,你俩还能一起干嘛!?”
陆甄仪闭紧嘴不说话。
吴静珊说:“当然,过日子也许不需要那么多共同兴趣,各玩各的也可以……唉唉,我也不知道啊,我想给你泼冷水的时候,又好像觉得你俩站一起挺配的……而且小秦也不像个坏人啊,换了是我,有一个比我小好几岁,还又帅又有钱的男人非要粘着我,我也狠不下心……关键还是你自己的感觉吧……”
我的感觉……
陆甄仪想,如果秦椹没钱,我还会这样跟他在一起吗?
我对他,是爱情吗?
还是猎奇?
这个问题,她想不出来。
稍晚秦椹过来接她,只跟吴静珊点了点头,就以沉默和迫不及待去结账接她离开表示了对她撇开他私会友人的“怨怼不满”。
路上陆甄仪问他:“你不喜欢吴静珊?”
“吴静珊还行。”
“那李洛玉呢?”
秦椹皱眉,“我不喜欢那女人,她心不正。”
陆甄仪笑起来,捏捏他鼻子,“还心不正!你是查探人类心灵的使者唛?”
秦椹开着车,被她捏了鼻子没法还手,瞥她一眼,隐怒道:“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陆甄仪觉得他现在态度过于嚣张,需要再教育一下,但还是先脸红了。
晚上秦椹果然赖在她的小房子里不走了。
他现在对付她很有一套,从背后搂住她,从她的脖子慢慢吻到领口,衣领下,手探入她衣裳里,轻易就找到她敏感区,在她背上亲抚几下,就让她浑身战栗……
他压着她在床上厮磨了几乎一小时,除了最后一步几乎都做了,弄得她全身发软,神智不清,可是她在最后居然还是抵挡住了,把他推开。
秦椹双目都要发红了,声音低哑:“陆甄仪,别拒绝我……”声音好似有余韵直接拨在她心弦上。
陆甄仪腿软得起不来身,把脸藏在被里:“秦椹,别逼我,我总觉得哪里还不对劲。”
秦椹暴躁地把她一把揪起来,勒在怀中,堵住她嘴唇狂吻了一通,直到将她上唇都咬破了,才算发泄了点怒气,离开了。
他之前两年虽然有时候似乎也能看出绮思,但却没有像这样,用陆甄仪的话说,就好像突然一天进入了发、情期,满脑子都是执念。
陆甄仪擦着自己微微肿起的嘴唇苦笑,小说里写到男主角强吻女主角都是令人脸红心跳浪漫旖旎,实际上男人如果动作粗暴,真的一点爱都没有!再怎么走冷酷路线,这种事上你也得知道点温柔啊亲!
大约是被秦椹的行为动作影响,陆甄仪当天晚上做了春梦,一个和之前的怪梦一样清晰的梦。
而且这个春梦尺度之大,简直让她不忍回顾。
她梦到在一个房间里,似乎是旅馆,里面也还算整齐的,但是总有一种衰败感。
好像在某个生化游戏里暂居的一处旅馆那种感觉,反正绝对不是正常情况下住的旅馆。
这个旅馆据陆甄仪目测应该之前是三星级上下,不算太有品位,装潢和家具都带着一种庸俗老气的华丽。
对了,可能是因为桌上什么的都有灰尘,明显没有人打扫,所以她知道这不是正常住店。
她觉得那坐在床边上的就是自己,她有一切的感觉,喜怒哀乐触觉听觉味觉,一切就是自己在经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旁观者。
她垂着头,心里好像都是不安和抑郁。
她知道自己心情很不好,但是却不知道什么让她心情不好的,也很忐忑,甚至还有一种类似愤世嫉俗的愤懑的情绪……
然后秦椹开门走进来。
和现实里的淡漠冷肃不一样,梦里的他有一种异样的意气风发。虽然他没笑也没表现得意,但是他身姿笔挺。尽管他黑色的皮衣皮裤上有灰尘有污迹有破损,他的脸上也有疲倦,但是陆甄仪还是看得出他精神状态不错。
“开完会了?”她抬起头问。
“嗯。”秦椹扬着下巴,简洁地回答了一句,没有提到一句开会的内容。
这一点似乎让她压抑的心情更增不爽和不安。
她抬起头,沉吟片刻,才斟酌说:“我……很不喜欢那两个女孩缠着你。”
秦椹听到这话,却如春冰初破,顿时就扬唇微笑了:“陆甄仪,你在吃醋?”
陆甄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秦椹走到她面前。
他离得很近,而且没有坐下来,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在她面前,她的脸几乎就是对着他的小腹,他敞开的黑色皮衣里穿着深灰色T恤,棉质针织的织物下,腹部紧实有力,没有一丝赘肉……这个姿势……带着轻慢,威胁和暧昧。
陆甄仪下意识往后面仰了仰身体。
秦椹伸出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她算得上小巧精致的下巴被捏在他手中,被迫抬起头,她的长长卷发便滑落脸畔。
他的手指虽然修长一如往昔,却被晒黑了,还带着以往没有的坚硬力度,衬得她腮如荔玉。她樱唇微分,湿润嫣红,看着颇为诱人。
“别再这么骄傲,陆甄仪。”秦椹声音低柔,但是带着一种隐隐的危险。
陆甄仪双眼冒火,“你知道她们说什么吗?她们说我没有异能,年龄又大,也不见得多漂亮,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你早就把我甩了。”
秦椹露出微笑来,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下巴,刮过她嘴唇,柔声说:“她们说的和现实差距也不算太大……”
“……不过,如果你好好伺候我,我是肯定不会甩了你的。”他微笑着俯下身来看着她双眼。
“你!”陆甄仪觉得骤然间有团火在心里燃烧,伤心,委屈,愤怒……她双眼发热,想要流泪,又想斥骂他,但是有东西在限制着她,让她无法随心所欲,而这种强忍憋闷的感觉,让她的心快要爆炸……
“伺候好我,我就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秦椹犹自低声诱哄着,循循善诱,声音里却有种冷冷的近乎恨意的东西。“你知道吗?陆甄仪,以前我最恨你嫌我烦,嫌我粘着你,好像我根本不配进入你的世界……每次想要你,我不是要求你,就是要逼你……我的自尊早就被你毁掉了……”
“……我只是不想每天被你在床上纠缠!我每天都很累!我要工作还要额外接case赚钱养家!有那一两个小时跟你上床的时间,我就可以多睡会!”
秦椹恨恨地笑:“是啊,你永远都有理由,都是理直气壮,所有的都是我的错,我所能找到的工作,你又要嫌丢人,不准我去,然后再抱怨自己养家多么累!”
“你那么累早出晚归赚那点钱还不如在家里带孩子,保姆又不靠谱……”
“我不想跟你吵了……陆甄仪。早就吵够了……”他低低说,“虽然这个世界已经疯了,至少我有了力量……而你,只能做我的附庸,我的女人,倚靠我的保护生活。”
说完这句话,他放开了她下巴,站直身体,低头,在阴影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陆甄仪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捏住她手腕,“跟我到隔壁来,别吵醒孩子。”
正文 夜
她被他带到了隔壁,这个屋子里的被褥枕头似乎都已经被搜光了。
灰尘都带着凌乱的痕迹。
但是席梦思床垫还在。
秦椹到床边坐下,示意陆甄仪过去。
陆甄仪不情愿地走过去。
他拉了她一把,让她站在自己两腿之间,开始给她脱衣服。
他脱得很不认真温柔,几乎是一把把她上衣撩到胸上面,扯开胸衣,信手捏了两把。然后另一只手伸进她运动裤里。
对,是运动裤。
“我喜欢你这里,”他手指在某处划过,看着她眼睛,嘴里喃喃说,“一直觉得尝起来味道很好……”声音低柔喑哑。
陆甄仪脸都红透了。
“你却从来都不肯回报我一下,让你用一次嘴跟要你命一样……”秦椹突然冷漠地说,“你现在给我脱裤子。”
……
接下来,陆甄仪清晰无比地记得,梦里她是如何强忍羞辱给他脱了裤子,被迫跪在他腿间……
她嘴又酸又累,都快没知觉了。秦椹却兴奋无比,按住她的头。
最后她哭了,秦椹才放过她,却要她趴在那儿……而且兴奋起来折腾的同时还对她说了许多故意轻慢的污言秽语。
陆甄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梦来。
梦里的情节哪来的?自己又不看av!
“靠,做出这样的梦我是得有多欲求不满啊!”陆甄仪惊慌之后,懊丧得很,“还是我其实有M体质?”
以至于接下来几天,她都没法直接面对秦椹。
尽管这梦的内容让她不忍回顾,但是她还是没有忽视这梦的背景。
总觉得和之前的梦似乎是连贯的,好像都是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而且有个孩子——这个梦里没有出现,但是她觉得孩子其实就在第一间房间的床里边睡着。
还有让人吐糟的异能什么的……
躲了几天,她不去就秦椹,秦椹总是要来就她的……何况秦椹的发、情期明显没过去。
被他压在床上纠缠了好几次都只留守最后一步之后,终于有一次,陆甄仪被他成功得手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但可能不少男孩女孩之间第一次都是类似的情况。
当时,也许是因为前几次纠缠都适可而止,她对他放松了警惕;也可能因为是梦里已经清晰无比感同身受地被他做过一次了……那天晚上还是陆甄仪被他压着,他一直在抚摸亲吻,探索她全身,呼吸火热,动作温柔热烈,陆甄仪早已晕晕沉沉……他在她腿间磨蹭着,她酥软着,身不由己低声呻、吟……然后突然间他一把压住她的腰,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狠狠进入了。
陆甄仪痛得腰都弯了,一下哭了出来,拼命用拳头捶打他,他一边低声哄她,一边坚持不出来,随便她捶打。
等她痛过了,哭够了,却坚定无比,一下下进攻……
温柔但坚决……让她很快丢盔弃甲。
事后陆甄仪有点小甜蜜,但是又很郁闷。
其实,她倒不是把贞操看得多重,她少时一直觉得,女人非要把贞操留着待价而沽博取男人一生善待神马的本身就源于性别歧视。
要把初。夜奉献给某个男人的想法简直是人格上的自甘下贱。
男人如果可以自由享受身体的愉悦,女人当然也可以。
她毕业那年,还跟一个很英俊容貌身材让她动心的男人约了过夜,她当时觉得真命天子什么的够呛有戏,非要等着的自己简直就是犯傻,为了自己不要这么卑弱地等待,不如自信自强现在就开始适当享受健康的性趣。
结果那天夜里明明心理建设和现实准备都很充分,那男人要入巷的时候她却被要被侵入的恐慌感打败了,夺路而逃。
这几年她再也没有尝试过。
自省的几年中,她慢慢改变了想法。
首先,陆甄仪开始觉得,好的性应该是灵肉合一的,心灵接纳他,身体才能接纳和他做亲密的事。否则,即使那个男人再英俊迷人,身体还是会因为心理而排斥的。
再过了一阵子,她觉得,从生物学角度说,男人和女人在这件事上,确然是很不同的。
男人出于繁衍的目的,当然愿意把基因广泛传播。
但是女性是要承担后果的一个,她是被侵入的一方,怀孕,哺乳,这些后果都是女性承担的。而且每次女性通常只有一颗卵子,她是要精挑细选最优秀的基因的。
所以老一辈的,在年轻人看来颇为老土和刺耳的观点——在这种事情上吃亏的是女人!——其实是一点错也没有。
硬要和男人一样的女性性解放理论,其实是忽视了物种繁衍的自然规律的。
毕竟,在自然界,也是雄性生物不断求偶,雌性生物百般挑剔居多。
当然,这并不是说女人应该三贞九烈,自由意愿是最关键的。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也可以当成被狗咬了一口,倒是不用为了贞操要死要活。
而现在秦椹的行为,虽也不至于被归类到狗咬了一口之流,但是陆甄仪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可能每个妹子心里,都是希望在听到男人说“我爱你”之后,有个朝圣仪式般的初、夜,秦椹的所为,实在太轻率了。
也可能是,虽然她觉得和他是一对,将来是要结婚的,但是心里总还是有些小小的不确定。
所以,陆甄仪拒绝了秦椹留下过夜的要求,表示要自己静一静。
秦椹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拒绝敏感症,一下子眼睛里就冒火了,结果他干脆再次把她压倒,又毫不留情地做了一次,他腰身精瘦修长,坚韧有力,进退摇摆间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她完全不是对手,挣扎也挣不脱,一败涂地……他折腾到她哭着服软低声求饶才罢手,又硬把她搂在怀里,抚摸她脊背,号称是安抚。
最后亲吻了她几下,嘴唇,面颊,鼻子,额头,秦椹俊脸上终于泛出心满意足的红晕,低声说:“早点睡,别再胡思乱想,明天我再来找你。”
之后的几个月,秦椹努力耕耘。
期间也没忘了在望京价格特别低的时候,又收了两套二手房,还是□□十平米的,大约一万一平米买下。
然后他的主要精力,就全投在陆甄仪身上了。
09年9月9日的时候,陆甄仪拗不过秦臻再三要求和因为女孩子天性不够理智的浪漫需求引起的小窃喜,跟他偷偷去领了证。秦臻自己是父母双亡了,陆甄仪在秦臻要求下,也没把这事儿告诉自己的父母。
吴静珊是唯一知道他们领证的。
她也没当回事,这年头,很多年轻人都是先去领证,然后过一两年再补办婚礼。至于请客,那是要到婚礼那会儿的。
她只是感慨了下:“你真的决定和你家小帅哥在一起了呀。”
陆甄仪自己其实一直没觉出秦椹比自己小那么多,秦椹表现出来的,比他年龄沉稳多了,必要时,处事也很老练。
领证之后,他们却很诡异地没有同居,还是维持着原来那样,每天见面的生活。
秦椹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他很关注陆甄仪有没有怀孕,可是一直到年底,陆甄仪都没有怀上。
每次测试完,秦椹都难以掩盖他失望的神情。
这种失望,慢慢夹杂了不解,不安,秦椹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
陆甄仪其实倒是不排斥生个娃,但现在不生也无所谓,可是秦椹的情绪慢慢污染了她,她也越来越暴躁,终于,在有一次测试没怀孕之后,秦椹又一次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且垂下眼睛,喃喃自语说:“不可能啊,这是怎么回事?”眼神里除了失望不解,还多了沉痛。
陆甄仪再也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你才多大急着当爹!人家都怕怀上,你天天盼着!”
秦椹转身盯着她看,沉痛的眼睛里几乎可以发现还有怜悯,他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陆甄仪又一次怔住,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下意识就想哭,心里慢慢涌上了一种没有根源无缘无故的悲痛。
正文 暂离
2010年上半年,房价突然开始毫无理性地狂涨,四月限购令出来之后,秦椹开始把奥运村的七套房子和望京的两套陆续出手。
价格高得离谱。
他几乎都挑在最高的时候卖出的,最后平均都是四万左右一平米出的手。
陆甄仪觉得简直疯了。
这些房子都是她陪着他买的,奥运村的房子总价买入时不过五十万左右一套,望京的也都不到一百万买的,现在售出价都是三百万出头。
九套房子,几乎是将近三千万啊。
虽然三千万对于土豪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拿工资的人来说……陆甄仪算了算,自己月入一万五,三千万不吃不喝要赚一百六七十年!
而秦椹首付加贷款利息,每套房子的投入才十几二十几万,这些房子总共也才投了两百万!这是多少倍的利润了!
庆祝的那天晚上,秦椹含笑看着她,眼神简直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说吧,你要什么?”秦椹微笑说,陆甄仪怎么看这笑容里都带了得意。
她嗔了他一眼,但看在春风得意的秦椹眼里,这一眼那就是十足的娇嗔,简直是媚眼如丝。
果然,钱虽不是万能,但和平年代还是近乎万能的。他心里默默想。不过却也没嫌她爱财,毕竟是人之常情。
他瞥了一眼陆甄仪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翡翠是不是涨价了?”
“是呀!”陆甄仪摸了摸手腕上高冰飘蓝花、通透无暇的美艳手镯,那会儿装修房子剩了两万多买的这个镯子,因为她先紧着种水,一定要高冰,而高冰飘绿品相好的买不起,退而求其次买的飘蓝的,花活水好,只是颜色不够阳而已,看着还是很美的。
“这镯子现在没有八万十万是够呛能拿下了。”她伸出手腕,让秦椹看,语气显然有着得意。
秦椹心里酸楚,那时候陆甄仪也爱翡翠,她虽然只是业余爱好者,逛逛翡翠论坛什么的,但是确实对翡翠很了解,她一直想要一只拿得出手的镯子,但是因为供着房养着车还有孩子……明明她收入不错,却连一个两三万的镯子也不舍得买。
还有,跟他在一起之后,她连美容院也没舍得去。
衣服都在淘宝买,再也不买什么大牌。
在她所有的同事同学中,她成了经济最窘迫的一个。
她有时候忍不住也会抱怨,但其实抱怨得真的不多。
是他自己把自己逼疯了,他受不了自己成了她的累赘。他不止一次想,她只要不是找了他,不说高嫁,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也不至如此。
他们在一起之后,陆甄仪不让他再去唱歌,他逼着自己找了个两三千一个月的普通工作,陆甄仪并不满意,总是想给他规划个更好的出路,可是社会给一个学历不算太好又没关系的年轻人留下的正当途径并不多,她买了房子和车之后,更是被还贷压力压着,没有余钱作为创业本钱。
屌丝逆袭之类的,有时候只是小说里的故事而已。
再后来孩子出世,情况更是急剧恶化,他父母皆无,而她父母本来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又有各自家庭,谁也不能帮忙带孩子,请保姆要用完他一个月工资,贵不说,还不靠谱……
她只歇了四个月产假就去上班了,他辞了职在家带孩子,做饭给她吃。
那时候起,他们俩都暴躁易怒,争吵不断……
再后来,孩子可以去上幼儿园小托班了,她找到了一个好的货源,秦椹开起了淘宝店,收入还不错,他攒了几万打算给她买个镯子,可是她喜欢的镯子那时候已经从两三万涨到了十几二十几万了……
再后来……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买个再好点的吧?高冰飘绿的好不好?”秦椹说。
陆甄仪皱眉,“太贵了。买个花青的水头好点的,或者干脆买个碧玉的吧,一万多两万的事儿,我最近倒是想买点彩宝碧玺之类的镶点首饰。”陆甄仪从不亏待自己,但是她也不会傻花钱,她买的东西往往又好性价比又高。
她不是名嫒,也没有名嫒一掷千金的派头,她追求合理性。
秦椹干脆第二天给她卡里转了五百万,说:“你自己看着买吧,领了证我还没给你家用呢。”
陆甄仪买了些自己喜欢的首饰,然后计算请个年假,去度度假,问秦椹喜欢去哪里。
秦椹没回答她,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陆甄仪:“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世界两年多之后就变成末日了,你在末日前有什么想做的吗?”
陆甄仪正玩了一把游戏,懒洋洋站起身来,她穿了一件蓝绿色花色鲜艳的真丝针织大T恤,暗黄色弹力真丝双绉的七分裤,卷发不长不短,微微透了点酒红,落在露出的白皙肩头,有说不出来的慵懒,听到秦椹这问题,忍不住笑起来,撩他一眼,说:“真幼稚!”然后坐到沙发上,双手托着下巴,就开始憧憬了:“末日啊,我应该先去把想去的地方都转一圈,人类文明繁盛时的杰作,都拍拍照……对了,尽量多搜集点名著资料的电子版……还有种子,各种植物种子也可以搜罗一下。”
秦椹见她一边说自己幼稚,一边认真盘算,样子很是可爱。又听她所说,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就笑着说:“你就不想准备个坚固的地点,多囤积食物,物资,军火什么的?”
陆甄仪白他一眼,“我说的是心愿啊,那些是准备工作,不是心愿!”又问:“你呐?”
秦椹好像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想了半天,说:“我想去留学。”
陆甄仪干脆跟公司请了婚假,加上年假,加上周末等等,一共请了将近三周的假。两人在欧洲转了一圈,真的拍了很多照片,本来陆甄仪旅游并不喜欢拍照的。
玩完之后回国,秦椹回国第二天就跟她说,自己想去法国学酿酒和西餐西点,打算等12年上半年再回来,也就是要离开将近两年。
要说,这也不算正经留学,不需要通过严格的语言考试和入学条件,比较像游学。
新婚不到一年就要两地分居,一般是个女人都不能忍。
不过陆甄仪却沉默片刻就答应了。
她很清楚自己和秦椹根本就不算正常的夫妻,他们之间的问题大得很,她便是想理都理不清。除了一时冲动去领了个证,他们之间和问题重重的情侣并无区别。
于是10年九月,秦椹自己一个人上了去巴黎的飞机,然后从那里转机,他将要去波尔多、阿尔萨斯和布列塔尼,陆甄仪开车送的他去机场。
他要给她再留笔钱,她拒绝了。她说:“那五百万我连二十万都没花到,足够了。”
陆甄仪看着他上飞机,也没有流泪,她平静地自己开车回家,回到自己小窝里,躺倒床上,轻轻呼了口气。
正文 桑枣&堡垒&小伙伴
两年时间,也就这么慢慢过去。
陆甄仪继续不时和闺蜜混混,有时跟秦椹打个越洋电话,不勤,三四天一次。
电话内容总是很平淡的“你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却又不是老夫老妻的那种平淡如此。仿佛双方都在压抑。
其实,情侣两地分居是个很奇特的感觉。
一开始自然是剧烈的思念,夜寒露重,不免要怀念身边失去的体温。独自一人时,更是难以排遣。
孤独和习惯的被破坏,令人寝食难安。
等过了一年,思念就是一种符号。
电话那端的人,仿佛其实一直就是电话那端的声音而已。
两年的分离,让她时有怅然,时有轻郁,但是,别离并未摧肝肠。
她有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她的爱好,还有年华易逝的小忧伤。秦椹以强硬姿势跻身她的生活里,又莫名其妙地离去,所以当他再回来时,她也没有如何激动。
两年时间,秦椹好像高了强壮了还黑了些,更像个英俊强壮的年轻男人而不是俊美少年了,虽然他面孔依然俊俏。穿着风格倒是几乎没有变化,一点不像是在法国待了两年的人。
陆甄仪站在机场出口,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感觉竟然有几分陌生。
秦椹有一个特点,她在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专注在她身上的。
这总让她产生对他而言,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她重要的错觉。
而且,这也可能是她沦陷的主要原因之一。
时隔两年,这一点也没什么改变。
他在人声鼎沸,吵闹不堪,万头攒动的机场,越过无数人群和行李箱,那双深黑的眼眸也只是看着她而已。
所以陆甄仪叹了口气,还是步履娉婷地迎了上去,甚至挂上了温柔地笑容,走到他面前说:“飞机上累不?”
“还好。”他低声说,侧过身拒绝了她要帮他拿随身的背包,拎起一个小手提箱,捉住她手肘,说,“走罢。”
她被他拉着走,很不得劲,挣脱开,说:“车我停外面了。”
上车的时候,他捏了捏她面庞:“稍微瘦了点了。”
她哼了一声。
秦椹呼了一口气,后仰靠在车椅靠背上。似乎真的很疲倦,又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陆甄仪开着车,瞥他一眼:“你不会是想回来离婚说不出口吧?”
秦椹被呛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他用一种想拎她耳朵的目光瞪着她。
陆甄仪耸耸肩,换了话题,“童童估计都不认识你了,Elsa更不用说。”
秦椹拿出一个纸盒,交给她,“给你的礼物。”
陆甄仪开着车,没法打开,问:“是什么?”
秦椹说,“Gewurztraminer的幼株,你不是喜欢喝gewurztraminer吗?”
陆甄仪有点诧异,笑起来说:“你怎么知道的?看我喝过?……以后你要酿给我喝?”心里有点小甜蜜,又问:“哪有地方种啊?”过一会儿又说:“你怎么带得回来的?动植物不是不让随便入境的?”
秦椹感觉到了她的甜蜜,微微一笑,说,“我想买个别墅了。”
秦椹买的别墅位置一点儿也不好,在龙昌,靠近八达岭那边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离某炮部队不远,说是别墅,简直就是一农家自建的小楼,而且还是小产权。
陆甄仪觉得他简直脑子坏了,才会买这楼。
而且这次他也不用陆甄仪装修了,美其名曰他自己也会装修了,要给她一个惊喜云云。
没等装修好,他又拉陆甄仪去坝上草原骑马,结果捡了一只受伤的戴胜回来。这鸟儿羽冠特别漂亮,陆甄仪家继两只狗狗之后,又添了一只鸟儿。
买鸟笼,食盆,面包虫……也忙活了一阵子。
不过陆甄仪是特别喜欢动物的人,倒是不嫌烦。
十月份,秦椹的别墅装修好了,但是他也没及时叫陆甄仪去看,还在忙忙活活,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
陆甄仪也不在意,她对那什么所谓的别墅一点也不感兴趣,印象里只记得是个四四方方,钢筋水泥,灰不溜秋的房子,好像是两层加阁楼的,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审美。
秦椹说:“我们十二月搬进去,十二月二十二日是你生日,还是传闻的世界末日,我们在二十一日办个末日party,叫你的好朋友一起来。”
陆甄仪笑起来:“就你那小产权农民致富楼也要显摆?咱不丢人成不成?”
秦椹说:“丢什么人,顺便给你庆祝生日嘛。”
“那就叫吴静珊他们那对吧,李洛玉肯定要嘲笑咱们的所谓别墅的,别给她机会找优越感了~公司同事也没必要。”
秦椹沉吟了一会儿,又说:“请你爸妈也过来吧,咱们都领证了,还没拜见岳父岳母。”
陆甄仪嗤笑:“那得你登门拜见,备上厚礼去提亲好不好?哪有召唤我爸妈过来的?”
秦椹说:“你先别说我的事嘛,你今年二十九了,你们家那边不是逢九是大生日,叫你爸妈来给你过生日啊,顺便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他们。”
陆甄仪一想也靠谱,到时候把秦椹介绍给他们,也挺好的。
结果晚上打电话,妈妈就有点犹豫,爸爸倒是一口答应了,但是过了两三天又打电话给她,吞吞吐吐说自己有点重要的公事可能走不开。
陆甄仪一生气,说不用他们来了。
秦椹偏偏为此纠结了,让陆甄仪再给他们打电话,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来,甚至直接用他们的身份证号买好了机票。
最后,陆甄仪的父母总算都答应了过来。
十二月中旬,秦椹开始收拾东西。
陆甄仪说:“你收拾那么细干嘛?咱们充其量偶尔去过个周末,也不可能说就去那儿住了,我不得上班啊!”
秦椹说:“那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买东西很困难,就算偶尔住,也要考虑周到了。”
十九号时,他们搬的家,满满登登一堆东西,外加两只约克夏一只戴胜,陆甄仪看到那房子,不禁有点目瞪口呆。
这房子前头有个五六十平米的院子,如今筑了高高的围墙,甚至还张了电网。
外墙几乎就是水泥的,一点也不美观。
陆甄仪呻。吟了一声:“哦不,我讨厌围墙,又不是监狱,咱们弄个铁艺栅栏,爬一圈藤本玫瑰多漂亮啊。”
秦椹哼了一声:“那咱们家就要准备隔三差五有小偷光顾了,这又不是在小区里,还有保安和摄像头。”
进去之后,院子里整得还算漂亮,比较干净整洁,种了葡萄,一棵无花果树,一棵桃树,就是有个角落还种了一堆菜。
陆甄仪叹口气,“真是农家院了。”
小楼本身倒是贴了文化石,只是窗口全部改了特别狭窄的窗口,和中世纪城堡类似。
陆甄仪无语:“看不出你还是城堡控……这采光……”
屋顶上好几个太阳能。
门是大铁门,甚至加了很粗的铁刺,还有粗如儿臂的铁栅栏。
仔细看,狭窄的窗户也是加了很粗的防盗网的。
“我错了,这不是城堡控,这是监狱风?”
好在屋里装修还算正常,一切以坚固,实用,舒适为主,虽然没有特别美貌,但也没有十分伤害到陆甄仪的审美。
二十号的时候,秦椹的一个朋友坐火车来了。
陆甄仪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椹的朋友,秦椹在去火车站接他的路上跟陆甄仪介绍,那是他童年的邻居,和秦椹同病相怜,秦椹是十六岁时父母双亡了,那孩子和秦椹同岁,是九岁时妈妈没了,他爸又找了一个,后妈各种不把他当人看,而亲爹是属于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那种。
少时吃了不少苦,也没读大学,他现在在某海滨城市的一家很大的海洋馆做潜水员。
潜水员的名字叫沈宏欢,秦椹叫他“獾子”。
他比起秦椹要更像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虽然本身不是很外向的人,但看到老朋友还是嬉皮笑脸起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类似冲锋衣的大棉衣,耐克的运动鞋,一看就知道并不擅长打扮。
容貌在普通到还不错之间,身材高瘦,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孩子气。
他看到秦椹的时候有点没认出来,明显楞了一下,然后冲上去给了他肩膀一拳:“好啊,你这个桑枣!你小子混得不错啊!”看看陆甄仪,戏谑的笑容遮不住一丝腼腆,“还找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是老婆。”秦椹更正他,没什么起伏的冷静音调里却带着笑意,“我们领证了。”
“哇!”沈宏欢叫了一声,“行啊你!”又对陆甄仪说:“恭喜恭喜。”
陆甄仪笑,在秦椹身边站立,穿着白色的羊绒裙式大衣,长发嫣然,比平时更有女人味些。
出去看到秦椹的车,沈宏欢又是一番惊叹,然后上了车,往他们龙昌的“别墅”开过去。
路上陆甄仪很快和沈宏欢谈笑自如了,她从小喜欢动物,对海豚白鲸什么的尤其酷爱,跟沈宏欢说起她每次去海洋馆都特别羡慕里头的饲养员和训练员。
沈宏欢自己就是在海豚背上表演的,他倒没那么喜欢动物,但是也不讨厌,摸摸脑袋,笑着说:“那些家伙是挺可爱的,而且特别聪明,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坏起来也坏得很。”
秦椹开着车,听着他俩笑谈,心里有淡淡的宁静。
他很喜欢陆甄仪这点,她看事情客观,心态平稳,换个和她一样年龄,一样教育背景和职业背景的女人面对沈宏欢,没城府的会表现出歧视,有城府的会故意掩饰,但是陆甄仪都不会。
就算是和她完全不同的阶层和类型,她也尊重对方习惯,乐意了解和倾听。
如果不是这样,她当初也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吧?
只是很可惜,人不是神,受到各种各样,千头万绪的影响和压力的人的心理是复杂到极点的迷宫。
这句话是来自于文采并不好,受教育程度也不高的秦椹先生内心的精准感悟。
他们到的时候,沈宏欢已经连秦椹不但有“桑枣”的外号,还有小伙伴直接叫他“阿紫”都说了。
当然,作为儿时的死党,他在尽情发挥“损死朋友不偿命”的天然功效和正当权益之后,也没有忘记给死党说两句好话:“陆小姐,你别看桑枣他没多高学历,其实他从小挺聪明的,要是换个爹妈,他也不止这样……你看,没学历他不是一样混得挺好?他这人看着冷,其实挺仗义的,肯定能对你好,长得也人模狗样……”
秦椹听到这儿,“呸”了他一句,笑骂:“你小子说谁人模狗样?”
看到秦椹的堡垒时,沈宏欢倒是没有太惊讶,毕竟这个房子那么偏远,风格又还是很“农家院”的,并不像很贵的样子。不过他对高墙铁网铁栅栏等还是发表了意见:“这里治安不好?你得罪人了?……”然后又低声问:“你这钱赚得……不会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了吧?”
秦椹敲了下他脑门:“想什么呢?当年那么困难咱们都没碰的东西,我还能越活越回去了?”
晚饭时去吃了金钱豹,第二天中午是秦椹和陆甄仪一起下的厨,秦椹在法国学了阵子法餐,回来之后也给陆甄仪做过好几次,但是考虑到沈宏欢口味,他今天做的家常菜,家常菜他手艺也不错,做了一个豆角土豆炖肉,一个红焖大虾,陆甄仪爱喝汤,他炖了一个莲藕排骨汤,想想又清炒了一个丝瓜;陆甄仪考虑到男人们的爱好,做了一个培根焗土豆泥,一个三杯鸡——她比较擅长一些懒人菜。
陆甄仪父母的飞机票是傍晚到,但是午餐后陆甄仪给他们打电话后,立刻就脸色大变,失态了。
他们一个也没上飞机!
陆爸爸吞吞吐吐,再三道歉,说过两天一定过来一次给陆甄仪补过生日,但是她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的愿望可能没法实现实在对不起blabla。
陆妈妈也没上飞机,接电话时气呼呼的,“你爸那个姓黄的瘟货老婆闹到我们家来了,跟你陈叔叔说什么你都快三十了,还想撮合自己爸妈复合之类的话,你陈叔叔挺不高兴的,正好你弟弟生病了,他初三正是吃紧的时候,等他病好了我再去吧,也不差这几天。”
弟弟当然不是亲弟弟,甚至也不是同母异父的弟弟,而是陈叔叔上次婚姻的产物,不过她妈改嫁过去时弟弟才三岁,是她妈一手带大的,跟亲母子也不差很多。
陆甄仪撂下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正文 La Veille
秦椹在听到她电话这边的话已经大概知道了情况,坐过去把她揽在怀里,拍拍她肩膀:“别生气了,怎么回事?”
陆甄仪把情况稍微复述了一下,气得不愿意详谈。
秦椹却脸色一变,顾不上安慰陆甄仪,就跳起来去开电脑看飞机时刻表和订票情况。
飞快看完,他又点开地图,看了会儿,扔开手提电脑,对陆甄仪声色俱厉说:“快,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发,开车去鹿鸣市(还是不要用显示具体的地名了)!”
陆甄仪怔怔看着他。
秦椹咬牙:“快点啊,我说真的!”
陆甄仪看了书房外避嫌留在客厅里的沈宏欢一眼,颤声说:“你到底一直瞒着我什么?”
秦椹压下性子,缓和声音,安抚说:“我晚上回房间慢慢告诉你。现在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赶紧打电话,快点。”
陆甄仪拿着手机,手在哆嗦,“去鹿鸣市……然后呢……”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清晰地说,“别住宾馆,就在车里过夜,把车开到市政广场附近,不要靠近很高的楼房。”
陆甄仪也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拨电话。
“妈妈,”她的声音含着泪意和颤抖,但是很严肃,严肃到让人无法忽视她的意愿斩钉截铁、不容质疑,“你听我说,不管怎么样,我只求你这一次……小时候我没求过你,你和爸爸离婚我没求过你,但是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立刻多准备些食品和水,还有救生物资和可能有用的武器,带着一家老小,开车去鹿鸣市,不要住宾馆,车停到市政中心广场,离高楼保持距离……”
秦椹在她说得更加详细的时候,眼眸就紧缩了一次,抬头深深看着她。
电话那边显然很震惊。
“……对,我有我的消息来源,很可靠,你就听我一次……对,中。央怕人心动荡瞒着没说,会有大地震……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如果是真的呢!”
放下电话后,她似乎很疲惫,但立刻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对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等到打完,她想了想,突然说:“我要不要给朋友们打电话呢?”
没等秦椹回答,她在微信上刷了一条:“传说中的末日将临,今天大家拿个帐篷在空地睡觉预防地震吧?难得的末日野营啊!错过一次遗憾终生!有响应的拍照留证,我明儿统统请吃饭~~”
过会下面有嘻嘻哈哈的回复:
“你是陆甄仪吗?没被夺舍?”
“晕……”
“好啊,你说好请吃饭的不许赖啊~~”
秦椹长久地沉默着。
陆甄仪始终那么聪明,只是听到一句离高楼远点就猜中了地震。
他的话必须尽量不让她找到破绽。
傍晚时候,吴静珊和她家小武来了。
开了她那辆银色的大众cc。
“搞什么?”吴静珊说。“陆甄仪,你家小秦赚了多少钱,你们居然无聊到自制城堡了?去租个农家院也比这靠谱啊,我们还不用吃充满各种化学物的蔬菜水果了……啧啧,这窗户,人才啊你俩!”
她家小武是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生,和吴静珊属于互补型,不大爱说话,却爱笑,看着非常可靠。
沈宏欢看到吴静珊两口子有点腼腆,好在吴静珊是个外向的,很容易打交道。
这顿晚餐是在家吃的,是一顿纯粹的法餐,鹅肝酱,奶油南瓜汤,奶酪焗扇贝,黑松露牛排,甜点就是生日蛋糕,秦椹做的opera,细腻匀称的切成十八层的巧克力戚风做蛋糕坯,每一层之间都夹了甜美浓郁的奶油榛仁酱。
全是陆甄仪爱吃的。
精致的复古金边骨瓷盘碟,菜色同样精致。
“这是秦大厨的出国成果展示呗?”吴静珊吃得开心,一边嘴也没停:“地道啊,黑松露哪来的?淘宝买不到吧?”
“罐头类可以买到。”秦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说。“味道略差点,凑活用。”
陆甄仪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他实则并不适应这样的微笑。
小武的名字叫武萧,他皱眉看着秦椹。
他们以前只见过两次,一开始,他以为秦椹是类似小白脸的角色,可能不那么直白的小白脸,但和陆甄仪绝对不是正常情侣模式。
后来看他结账和他的车,他觉得秦椹是哪家少不更事的富二代。
但是第二次见面,他就觉得秦椹好像都不是。
秦椹背后藏了秘密。
作为一个警察,小武直觉讨厌,或者说警惕有秘密的人或事。
今天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他就是觉得秦椹根本不像一个会去花两年时间来做这些花哨的西餐回来炫耀的男人。
难道纯粹为了讨好陆甄仪?
他不觉得一个男人会“痴情”到这种地步。
但是他当然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说:“味道可以啊,我们这些屌丝今天可是沾光了。”
沈宏欢以一种不认识他的惊多于喜的目光看着秦椹,这两天他经常这样。
他显然觉得面前的年轻男人和他记忆里的好伙伴相差甚远。
不管怎样,提前给陆甄仪过的这个生日夜宴在众人各有所思各有所虑中安然过去。
除了美食、蛋糕,香槟、喷洒的彩砂彩条、朋友的欢声笑语什么都不缺。
十点钟的时候,吴静珊犹豫要告辞:“你们提前到今晚过是明天有事吗?要不我俩直接闪人回去得了,也没多晚。”
陆甄仪说:“说好的和小伙伴们一起面对明天的末日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
秦椹买的这个“农家堡垒”还是很不小的,实际上就是三层,虽然三楼是阁楼,但是层高也不矮,房间数量不少。
一楼是宽敞的客厅,厨房和两个房间,有一个卫生间;二楼有四个房间和两个卫生间;三楼阁楼上也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
秦椹把沈宏欢安排在一楼的一间客房,为了怕不认识的朋友挨得太近尴尬,就把吴静珊和小武安排在了三楼的客房。
他们自己当然住二楼的主卧。
陆甄仪回到屋子里,一晚上强颜欢笑的面具便摘了下来,她倒到床上,抑制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尽量平静说:“秦椹,你把话都说清楚。”
秦椹走到离床不远的窗边,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月亮今晚异乎寻常的明亮,但是没有金黄的光晕,银白色里带着一丝绯红。
夜空浩渺,望上去虽然被无数高楼和小山切割掉了它的近景,但远处依然是深邃无底的茫茫宇宙。
宇宙的神秘,自然的造化,令人无法理解,无法把控,无法追寻。
何等渺小的人类啊……
“秦椹……”陆甄仪坐起来,再次催促她,她的声音疲弱而平静。
秦椹转过身,俯视着她。
“你不是做过几次梦?”他冷静地说。
陆甄仪黑色的杏眸很润,很清澈,专注地直视他,秦椹和她视线相接。
“……那样的梦,我也有过。我比你做的梦更多,更详细。”
陆甄仪手微微颤了下。
“而且,我的梦是印证了的。”他错开了目光,淡淡说:“从很久以前,我就能间断梦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很清晰,而且一定会发生。”
“所以你才能赌球炒房炒黄金?”陆甄仪用肯定的语气说出问句。
“嗯。”
“你找我是因为……”
“梦里你是我的女人。”
“呵。”陆甄仪笑起来,有点自嘲,“……明天会发生点什么?”
“地震,海啸,沿海大量土地被淹没,新的岛屿,新的山岳拔地而起,还有……怪兽……明天,就是末日。”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宣判。
“你让我爸爸妈妈去鹿鸣市……”陆甄仪声音颤抖。
“梦中,那里是末世幸存的地方之一……离你家乡最近的幸存点。”
“睡吧。”秦椹慢慢地,轻柔地按住她肩膀,将她缓缓按在床上,平静的面庞在夜色中格外俊美,甚至多了平日不多见的柔和,他的目光和声音都带着温柔,甚至怜惜:“好好睡一觉,陆甄仪。至少今晚有我在,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