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本公子没空陪你们玩 天耀十年,天成王朝建朝以来最为兴盛的一年,四境平定,国泰民安。江湖各方豪杰安分守己,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百姓丰衣足食,处处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正乃晚春时节,处处鸟语花香。西境落日崖以东的弯月林,丛木深深,瘴气弥漫,散发着危险而又神秘的气息。 “站住!”一声怒吼中,三个黑衣人动作敏捷地追上血染青衣的女子,将她团团围住,冷冽的刀锋上犹带着点点血痕,似乎记录着一场弥久大战。 还差几步就可以进入瘴气之中,也许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女子心中大恨,面上却不露声色,强装镇定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偷袭影舞宫!”   “影舞宫?哈哈......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影舞宫,该杀的都杀完了,你也在劫难逃,不出半月,江湖中人人可知,影舞宫灭了。”为首的黑衣人仰天长笑。 “你.......”女子情急之下气血翻涌,嘴角沁出血来,但她狠狠瞪着黑衣人,竟丝毫不露怯色。 “伤得这样重就不要逞强了,我们出手很干脆,会让你痛痛快快地去死!”黑衣头领一挥手,其余二人便挥剑砍去。女子向后下腰,那锋利的刀便贴着她的衣衫擦过去,刀风带着女子的衣带翻飞恰似蝴蝶飞舞。   女子闪过刀风,挥出手中白绫,白绫如同蛇一般直向左边黑衣人的脸面而去,黑衣人撤刀回挡,然而就在他撤刀之时,白绫却已换了方向往右边黑衣人而去。解了攻势的女子并不急着趁热进攻,反而收势逃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黑衣首领大喝一声,雄厚的内力震得林子里鸟雀四起。   喝声未止,黑衣头领已一刀往青衣女子背后砍去,这一刀迅疾无比,她只来得及挥绫回防。锐利的刀锋竟然砍断了柔软的白绫,打破柔能克刚的定则,直往女子面门而去。   青衣女子面色一凛,亦带着一分绝然的神情闭上了眼睛。黑衣男子脸色得意,手上刀势不减,直直砍去。眼瞧着刀刃即将沾上女子的鼻尖那滴剔透的汗珠上,斜空里突然射进来一只树叶,竟然将刀尖硬生生撞歪出去几寸。   黑衣首领大惊失色,方知刚才这一刀用了他足足三成功力,居然叫人用树叶轻轻巧巧地打歪了,可见插手的人借力打力的功夫十分了得。正在他恍神之际,青衣女子已叫人用一条绿油油的藤蔓扯了过去。   “三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也不害臊。”一声嗤笑中,只见一个谪仙般不染纤尘的白衣少年骑着白虎从弥漫的瘴气中缓缓而来,他玉带束发,明眸皓齿,清秀的额间一滴浅红印记,为他的清朗平添了一分妖冶。他纤细白皙的手里握着一管碧色玉箫,青衣女子就环抱着他的腰坐在他的身后。   空气里一霎的寂静,只听见风细细地吹过。 “哦,居然女扮男装,看来你也是影舞宫人。”黑衣头领冷声哼道:“既然如此,便送你俩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你话真多。”白衫少女似乎有些不耐烦,她调转虎头,淡淡道,“本公子可没空陪你们玩。” 被拆穿乔装还厚颜无耻地自称公子,黑衣首领不禁失笑,将手中厉刀扬了扬,狠声道:杀!” 三人齐齐动作整齐划一,迅捷地朝她们攻去。   少女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我有意让你们舒舒服服地死,但尔等却偏偏纠缠不休,既如此,那我只好不客气了。”她轻轻抬起手,将玉箫往唇边一送,如同呜咽的凄清乐声便潺潺传来,声音刚落,只听得一阵狼嚎虎啸,大群的野兽从林中奔来,将黑衣人围在其中。 “慢慢玩,本公子先行告辞了。”少女清浅一笑,骑着白虎慢慢而去,对身后传来的声声惨叫充耳不闻,只是低下头拍了拍有些踟蹰的白虎道:“人肉并不好吃,快走吧,乖。” 白虎一路狂奔,不消片刻,就到了一处清溪旁,两人跳下虎背,少女掏出一颗药丸就着清水让伤者吃下,方解了瘴气之毒,亦缓解了伤势之痛。   “如梦拜见少宫主。”青衣女子忍住疼痛,朝少女行礼。   “如梦姐姐不必行此大礼,阿璃担待不起。”少女托住如梦的手臂,不让她跪下去。   “少宫主......”如梦眼里噙满了泪水,“总算找着你了......”   “究竟发生何事?刚听那黑衣人说,影舞宫......被灭宫了?”少女眼中的焦灼陡然爆发。 “如梦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今晨宫主突然叫我去,说大劫将至,让我出宫寻你,但属下尚未妥当,一群黑衣人便闯入宫中,大肆屠戮......属下在众姐妹的拼死掩护下,才杀了出来。“如梦咬着嘴唇,眼中一片悲痛之色。 少女握紧的拳头颤抖起来,许久才慢慢恢复。她沉声道:“那我娘如何了?” “宫主武力高绝,兴许能突出重围,少宫主切莫悲观。”如梦握着少女的手,不知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我也相信她不会有事。如梦,你溯溪而上,就能看见一方爬满藤蔓的绝壁,藤蔓之下有一条密道,能通到如幻那里,那里很安全。你们会合后切不可轻举妄动,务必迅速联络影舞宫分舵,召集分散力量,随时待命。”少女隐去眼中的担忧惶恐,冷静吩咐道。   “是,少宫主......少宫主不跟我一起去么?”如梦皱着眉头询问道。   “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偌大的影舞宫怎可能在一夕之间被尽数摧毁,我不相信,我一定得回去看看。” “可是宫主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让你不要再回影舞宫,让你去寻鬼谷神医解了你的毒,然后隐姓埋名,不要再管江湖之事。”   “不,我必须得去。”她神色坚毅,轻轻道:“以前她在的时候,我是任性的孩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但此刻情形,须得我挑起担子来。” “那,少宫主一切小心。”如梦叹口气,觉得此刻的少宫主也许跟自己从前所见的不太一样,不是自己所能阻拦的。 “放心吧,不就是江湖么?我又不是没闯荡过......”少女仰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漏下来的阳光,那样明亮。可是等待她的未来前途却扑朔迷离,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愿意远离江湖这趟浑水,继续留在这深山老林中与野兽花木为伴,可是娘亲生死未卜,影舞宫鲜血满地,她又如何放心地继续悠然而行呢?   “影舞宫位置隐秘,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出入之道,难道有内鬼?最近可有注意到宫中之人有何异动?”   “没有,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如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只是大战之前,宫中的长明塔突然熄灭了。”   “听娘说,长明塔自点燃起就从未熄灭过,守塔人望江寒是影舞宫宫内的唯一一个男子,武功高强,仅次于娘亲,望家世世代代作为守塔人一直忠于职守,对影舞宫忠贞不二。”少女低头沉吟一阵,“而且灯塔是宫里的唯一对外通道,从来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次为何.....”   “会不会是望江寒背叛了宫主?”如梦望着少女,小心问道。   “我常年不在宫中,对这些人也不是很了解。你觉得此人如何?”   “不甚了解。此人长期隐于塔中,接触较少,而且据说他极其不喜欢与女人靠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如梦想起那个隐于宫中最黑暗的那个角落的男人,“他总是带着一副黑色的面具,冷冰冰地坐在塔的最中央,对来往的女人总是淡漠空白的眼神。”   “还是个很年轻的守塔人呢,我出宫的时候他大概还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怎么会如此厌恶女人呢?”少年皱皱眉,想起十岁时娘亲从灯塔带自己出去的时候,那双在黑暗里闪着银色光泽的眼睛。   “这个,如梦不知。”   “行了,你快去如幻那里疗伤吧,随时与我保持联络,我回灯塔看看。”少女一挥手,清吟一声,丛林深处便奔来刚才那头通体雪白的老虎。   “阿猫最近长得太肥了,正好带你出去减减肥。”少女轻抚白虎的头喃喃道。   白虎阿猫自身没有体型过肥的烦恼,在它们兽界,难道还有杂七杂八的小角色敢对王的体型评头论足。相反,它觉得自己肥得均匀,肥得恰到好处,再配上自己玉树临风的气质,不愧是百兽之王。   “少宫主果然聪慧过人,居然能与飞禽走兽通灵。”   “与野兽打交道,可比与人打交道简单多了。”少女跳上虎背,冲着如梦挥挥手,“如梦姐姐,你不用担心,别忘了,连神算子那老头都说我是天降福星,必有大作为,且让我再出江湖去闯荡闯荡,我一定会找到娘的。”   “请少宫主千万要保重!”如梦福礼下拜。 “我去也......”清澈的声音渐渐远去,只余一粒白点跳跃在丛林尽头。 正文 第二章 救命啊师兄被抱大腿啦 少女蹲在幽暗的塔中,手里紧紧握着玉箫,眼睛血红,她的周围,躺满了女子的尸体,层层叠叠,错落交叉。鲜红色的血在她们身下潺潺流动,最后汇成一条血色的小溪,静静流入塔墙的缝隙里。 空气中的血腥气是如此浓厚,浓厚得令人不禁胆寒心惊。 看样子宫里也不是全然无防备,大部分人都死在塔里。透过这些鲜血,她似乎看见敌人来袭,众人扑出,凌厉的刀剑和倾倒的生命。 “娘,你不在这里面,是不是可以说明你还活着?”少女的指甲嵌入白皙的手掌中,沁出了血,悲伤化作眼泪,她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一定可以找到你,你等我。”她咬着牙,支撑起全身的力量站起来,开始在尸体中重新搜索,眼睛因为泪水的洗涤更加通透。 “没有男人的尸体,那么望江寒呢......难道真的是他?”她低头细细沉思,却发现毫无头绪,如今之计,只有先找到消息灵通的斐千机大叔了。 “不论千难万阻还是荆棘满地,阿璃一定会查明真相,替姐妹们报仇雪恨,誓叫仇人血债血还。”少女将尸体整齐排列起来,用一块巨大的帷布将她们掩藏。“你们安息吧。”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生活了三年的影舞宫,手里的火折子一扬,在冲天的火光里,跳进了密道。 在耸立的青峰上,缭绕的白云中,有一座闻名天下的寺庙,名叫“归一寺”。与山一般青的瓦,与泥土一般质朴的墙,若单单看外貌,任谁也想不到此寺竟为江湖四大门派之首,其武功之高深为举世无双。但归一寺与他的外貌一般低调谦卑,在天成王朝甚有威望。 是夜,归一寺的天经阁灯已熄灭,寺院里静寂无声,只有夏虫嘤嘤的歌唱。忽然一阵清风带着香樟树的香气袭过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一点白影轻巧地从树梢上缓缓下落。 “来者何人?”一声呵斥,天经阁门口窜出来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和尚,他两只眉毛又粗又短,此刻拧在一起,十分滑稽。 “咦?怎么你们还没睡?我以为没人了呢。”白影轻轻巧巧翻下树来,摇了摇手中的玉箫,“你们这是睡不着么?给你们吹首曲子助眠如何?” “此处是归一寺重地,请施主速速离开。”小和尚绷紧脸,严肃道。 “小师父不要动怒,在下只是来找个人而已,绝没有冒犯之意。”白衫少女收起玉箫,礼貌周全地拱手道。 “施主若是要寻寺里的师父,请明日白天再来。” “小师父,在下很忙啊,你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抱歉,这是寺里的规矩,望施主海涵。”小和尚不为所动,只是眼神微微有些松动。 “既然小师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我只好.....”少女斜眼瞅到小和尚松一口气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挑,“只好硬闯了!” 小和尚放松的表情僵在当场,还来不及作何反应,只看见飘渺的白影如同闪电般冲了过来,慌乱之际只好伸手往少女胸前一挡,试图拦住她的去路。 “小师父,在下是女子。”轻笑的声音此刻在小和尚的耳朵里听来简直如同惊雷,他堪堪将触到她衣衫的手急急收回,慌乱之中摔了个大跟斗。 就在他收手的同时,少女已擦过他的身侧,来到门口。 “小师父,你师傅没有告诉你敌人的话不能相信吗?哈哈......”少女转过身看着满脸躁红的小和尚,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你究竟是男是女?”小和尚结巴道。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赶紧抓住我么?还管我是男是女,小师父你真是,好可爱啊......哈哈......”她笑得更大声了。 “此时施主不是也应该趁热打铁进入找人么?还有闲工夫与我师弟逗趣?”清澈的声音从拐角响起,她循声望去,便看见一个身着青色袈裟的和尚伫立在那里,彷佛与背后朦胧的山影融为一体。他眼角眉梢都如同水一般淡淡的轻轻的,柔和睿智的眼角,如同春雪融化的眼神,只一眼,就令人不由得心头柔软。虽然长相极为俊美,但他浑身洋溢的一种纯净和智慧的光芒,令人第一个念头留下的竟然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一种博大而宽广的精神。特别是他那深邃黑亮的眼瞳,说不出的圣洁和舒服。 “落尘师兄,此人要闯天经阁。”小和尚终于找到救星,急切地奔了过去。 “静心师弟,遇事要冷静。”落尘转着手中的佛珠。 “静心明白了。”小和尚低下头去,数鞋尖上的线头。 “施主所找何人?”落尘微微躬身。 落尘,天下闻名的圣僧,年纪轻轻就参透佛理,潜修研道功力深厚,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博爱之心——少女脑中飞速流转,将英雄谱上落尘的资料快速回想了一遍,心中已有了应对之法。她摆摆与她身形毫不协调的宽大白衫,谦和微笑道:“大师,我找天经阁的扫地僧。” “扫地僧?施主是说扫尘师叔?”落尘嘴角噙笑。 “正是,还望大师行个方便。”少女面上恭谨,心中却在嘀咕,斐千机居然会出家,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要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出家了,这个人也绝对不会出家的,除非哪天这世道变了,和尚也可以喝酒吃肉找美人,那大概他会是第一个。 静心抬起头,眼睛瞪着面前的少女,怎么变了一个人,刚才嚣张的样子呢? “天色已晚,师叔此刻应歇息了,不如鄙寺备下厢房,请施主稍事休息,明天再见如何?”落尘说话如同春风拂过,一般人就算没听清他说的话想必都会立刻答应吧。 但那个白衫少女似乎并不是一般人,“歇息了吗?我进去瞧瞧。”她轻巧带过,就要侧身进去。 “施主留步。”落尘一个旋身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落尘大师轻功了得。”一声未了,一缕白影闪过落尘的身旁,推开了门。 落尘微笑,“施主的轻功才是真正的了得。”他迅疾出手,拦住她的去路,“不过硬功夫还差点火候。” “在下并无恶意,还望师父通融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女在落尘拦他的那一刻,便知不是他的对手,硬闯只能徒添事端,立刻就不闯门了,小嘴一撇,抱住落尘的大腿开哭。 落尘愣了愣,先前这人在师弟面前嚣张泼皮,遇见自己后突然温和恭谨,此刻又如稚子般耍赖,倒真真有趣得紧。他原想这人要是硬闯,他还有理赶出去,然而这一哭一闹,如果再硬赶出去的话,就怕有损归一寺百年善名了,不如设个难关,合情合理地将她拒之门外。 静心看落尘被抱住大腿,就像看见鬼似的,嚎叫着就要冲出去:“救命啊,师兄被抱大腿啦!” 落尘拉住他,“遇事要冷静。” 静心立刻又低下头去数线头。 “其实施主不必着急,要想进去也是很容易的,只要过了落尘这一关。”落尘收回攻势,隐没了刚才自己盛放的内力。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和尚,有事没事守着这个破阁子干嘛,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少女笑嘻嘻站起来,“怎么过?比武的话就算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比佛。”落尘双手合十,“佛由心生,人皆有心,比这个很公平。” “可是人心各不相同,并非每颗心都生出佛来,公平,也就无法实现。”少女依旧一副没心没肝的样子。 “生佛生魔皆在一念之间,人若知心,便能看破红尘,无欲无念。”落尘抬起头看夜幕上点缀的繁星。 “不入红尘,何来看破之说?不曾有欲有念,何来无欲无念?没有经历,便没有资格来评断成佛成魔。”她也顺着落尘的眼光,假装透过天空看到了这人世浮沉。 “既然终要看破,也将尘埃落定,又何苦去经历而伤神伤心,终点即是起点,运行的轨迹自然可以不必在意。” “如你所说,活着,终究要死,那又何必存在下来去经历人生种种,终点即是起点,那么活着,还不如不活,如此以来,这世间的任何东西,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万物皆空,乃是正道。”落尘双手合十。 “既然如此,那佛也是空,你们又何必整日诵经念佛呢?”少女不屑道。 落尘皱皱眉头,沉默了一阵,他实没想到,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女子竟有如此悟性,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如此妙人,若折梅为友,那孤独的山顶,岂不多了几分颜色?这寂寥的人生,岂非也多了几分意趣? 他轻轻笑了笑,赞道,“施主高见,落尘心服,他日若有疑惑,还望不吝赐教。” “哈哈。承让承让。”她嘴里说着承让,脸上却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改日再与大师切磋,璃凰去也。”少女灿然一笑,便如夜空突然绽放了绚丽的烟花。她挥挥衣袖,走进了幽暗寂静的天经阁。 “璃凰......”落尘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呢喃。 “师兄,寺里有规定......”静心慌里慌张,结结巴巴道。 落尘微笑望着他,“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是。”静心低下头,师兄说的永远都是对的,我还是继续数线头吧。 正文 第三章 唯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也   少女跨进天经阁门槛的刹那,微弱的光线中一点白影飞速向她袭来,她头一偏,轻松躲过那道风一样的白影,身子向下一倾,便如蜻蜓一般飞向了白影袭来的方向。   “哈哈,凤璃凰,你的轻功很有长进啊。”书架的角落里,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和尚坐在几本书上,一手拎了个酒葫芦,一手抓着只油腻腻的鸡腿往嘴里送。   “斐老头,归一寺周围的鸡都被你吃光了吧,啧啧啧,天下人抢破脑袋都不能看一眼的《归一神功》都被你拿来如此糟蹋。”凤璃凰瞅瞅老头屁股底下沁着油污的书,暗黄的书页上只露出来“归一”二字。   “小娃娃,你到底把我的桃花酒藏哪里去了?”和尚揉揉眼睛,“我已经在这天经阁打扫了几个月,角角落落都叫我找遍了,就连归一寺的茅厕......我都去翻过了,可是还是没找着,你究竟藏在哪里了?”   “什么叫你的桃花酒啊?明明是我酿的好不好?再说了,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算么?怎么连罐酒都找不着......”凤璃凰嘻嘻笑了一阵,便面对和尚坐在了那一堆武功秘籍上。   “别人不知道也罢,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那神算的名头不过是仗着我师兄的消息网沾光,若我真有神机妙算的本事,早就找到绝世宝藏,到时候喝什么酒有什么酒,用得着在这鸡不下蛋的鸟寺庙呆这么长时间?”和尚泄愤地撕咬着鸡肉,“我斐千机英明一世......”   “废话少说,大叔你想不想喝那桃花酒了?埋了十年的桃花酒,味道应该愈加醇香了。”   “想要,想要......”斐千机赶紧凑过头来。   “那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凤璃凰眯起眼睛。   “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和尚闪着渴望的眼睛,“桃花酒你得一定给我。”   “好......那我问你,我娘现在在何处?” 斐千机眯着眼望了她一阵,若有所思道:“你已决意要蹚这趟浑水了?你可知道,能灭影舞宫的人必不是等闲之辈。” 凤璃凰轻轻笑了一声道:“身处风暴之中,自当劈风斩浪,岂有逃避之理。” 斐千机叹了口气道:“可惜连城师兄几月前驾鹤西去,风行教受此大挫,情报收集实不如往日顺畅,在我手里的几条线索也实在有限。” “连城伯伯......”凤璃凰眼中惊诧,“难道也是......” “师兄天命而归,倒不与他人相干。”斐千机喝了一口酒,笑道:“人之生死自有定数,不必为他挂怀。” 凤璃凰从他手里抢过葫芦,仰头喝了一口,“我虽未见过连城伯伯,但常听我娘提及当年旧事,连城伯伯出生豪门却行路千里,一生行侠仗义,解救穷苦,实是难得的性情中人。我一直仰慕其风采,不想竟无缘得见。” “二十年前的江湖,谁不是古道热肠呢,可惜时过境迁,往事难回。”斐千机叹道:“你可宽心,据情报来看,轻尘妹子虽身陷囹圄,但性命无忧,亦不会受羞辱折磨,你大可慢慢筹划,不要打草惊蛇。” “敌人既然血洗影舞宫,难道还会礼遇我娘?” “之所以血洗影舞宫,是因为想要找到某样东西;之所以礼遇凤轻尘,是因为那样东西并未找到。所以你娘是饵,而他们想吃的鱼还得慢慢地钓。” 凤璃凰低下头冷笑了一声道:“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凤轻尘还有一个女儿,更想不到她女儿才是那条真正的鱼。” “所以你要先保住自己,你才能保住你娘,因为鱼儿上了钩,鱼饵也就没什么用途了。”斐千机眼光深深,“连城师兄并未将风行教交给我,否则我倒是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哈哈,把一个情报网覆盖天下的组织交给一个嗜酒如命、看见美人就迈不动腿的人,换我我也不放心,哈哈。”凤璃凰笑起来,又道,“鬼谷神医温如故现在何处?”   “温老兄不是前几年就过世了吗?”斐千机脱口而出,转眼他便望见了凤璃凰瞬间惨白的脸,“难道,你的毒还没解?”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凤璃凰收紧手指,“温伯伯说要替我找到解药的。”   “他去了好几年了,你娘没有告诉你吗?你呆在深山老林里自然不知道,他是为了救一个奄奄一息的穷人力竭而死的,真可谓医者父母心啊。”斐千机感叹道。 “也许娘是怕我失望吧,其实无所谓的,知道自己的死期之后,好多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其实我也知道配成解药实在渺茫,不过是给我一个安慰罢了。”凤璃凰淡淡地说,突然想起那个陪伴自己三年时光的少年。“那鬼医的儿子温澜呢?” “那孩子从鬼医死后,就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活着还是已经死去。”斐千机叹口气,“据说他的医术在他父亲之上,真是可惜了。”   凤璃凰抿着嘴唇,月光透过纱窗照耀在她身上,她嘴角微微下撇,一个将哭未哭的表情。   “真希望他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总有人要细水长流地走下去不是么。”她低下头。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斐千机舔舔嘴唇,似乎对美酒已经迫不及待。“这世上,唯有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其他的想太多也并无什么意趣。”   “望江寒身在何处?”如果暂时不能从娘亲的下落入手,那么望江寒,应该是唯一的线索了。   “影舞宫血战之后他彷佛消失了一般,但他的母亲,也就是影舞宫上一任守塔人望云烟,自从换任以后,便一直隐居在桑鱼镇。”   “好吧,就这样吧。”凤璃凰站起身来,“我去桑鱼镇了,不就在这山脚下么?”   “准确地说,是在后山山脚,正因为有归一寺挡在前面,所以才能避开纷争,成为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斐千机扯住凤璃凰的衣角,将一个残缺的钱币放在她手中,眼巴巴望着她道:“好孩子,我把桑鱼镇的暗线给你,快告诉我酒在哪里?”   凤璃凰满意地接过钱币,笑道,“都是当和尚的人了,还挂念着喝什么酒,被你们方丈知道了那还得了。”   “要不是为了这酒,我能当和尚么?”斐千机瘪瘪嘴巴。   “好啦,哎......看来下一次要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玄机,就得先预备好几坛顶级好酒,不然撬不开你的‘金口’啊。”凤璃凰指向堆放扫尘的角落,“喏,就在那地下埋着呢,你慢慢享受啊。”话声刚落,她人已飘远。   “居然藏在这下面,实在是——太阴险了。”斐千机无奈摇头,从来没想到她会把酒埋在自己每天都要来往好几趟的地盘上,害得他足足找了这许多天,这个凤璃凰,跟他娘凤轻尘一样特立独行,想必在将来能大有所为吧。而这作为的过程要经历怎样的风风雨雨,即使机敏如他,也猜不到其中玄机。因为人生的许许多多的路口,走错一步,人生的未来就要大大不同。   而这一切的一切,就要看命运了。 正文 第四章 “英雄”救美   在赶进桑鱼镇的路途中,凤璃凰放弃了骑着阿猫入村的想法,因为在下山的时候,阿猫的雄姿已经吓晕了两个樵夫,同时吓跑三匹大马,摔伤了三个自称武功高强的高手,以及若干森林中的小动物。秉承着“大慈大悲”的良好品格,她便唤来了一匹精壮的野马。 阿猫也很乐意,它很忙,它要去泡妞——刚才它看见一头极漂亮的母老虎,抢来做压寨夫人真真是极好的。 凤璃凰施施然,动作也是好生优雅,因总结了自己扮装失败的原因,她粘了一个假喉结,此刻的她,从男人的角度看,除了略有些娇小和娇媚外,倒也没什么破绽。她在林中转来转去,却并不急着赶路入城,自然,她是在等人。   “救命啊,你放开我!”女子尖锐的哭喊声响起,凤璃凰摸摸自己的“喉结”,心中喜道“终于来了!”一个纵身,直奔声源而去。   几名华衣锦服的公子哥满脸淫笑,扣住一个女子的手腕,拉扯着她的衣衫,妄图非礼于她。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英雄路过仗义相救,美人以身相许成就美好姻缘......”传奇话本中的经典桥段就要上演了,凤璃凰猥琐地眯眯眼睛,大喝一声,“住手!”   那几名男子不松手,他们直瞅着凤璃凰,眼睛里的垂涎意味更加浓厚,那女子也忘记哭泣,也是呆愣着望着高头大马上摇着白扇,身着宽大白袍的俊美少年。   “美人啊,男子也可以如此之美!难怪世上会存在龙阳之癖,原来真有男子可以颠倒众生啊!”为首的黄衣男子望着凤璃凰,脸色因为忘记呼吸而扭曲。昨夜他在桑鱼镇最顶级的青楼里偶然知晓,今日午后将有一队高手人马,其中有一位不会武功的美人,等到她落单之时,采采花......   “拜托阁下收拾收拾自己的口水。”凤璃凰满脸厌恶地转过头,“那位姑娘你过来。”   “美人,不如跟着爷吧,爷乃镇长之子,跟着我,你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啦。”黄衣男子上前一步。   “本公子对男人不感兴趣,倒是那位姑娘,本公子满意得紧。”凤璃凰轻笑一声,望了过去,只见那名女子生得眉清目秀,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但也算难得的美人,她水盈盈的眼睛楚楚可怜,令人不禁恻隐。   “公子救救小女子吧!”女子满脸泪痕,一双大眼睛被泪水充盈,眼见就要落下泪来。   “美人,爷本来没有龙阳之好,但是如今见了你,我觉得龙阳之好也没什么,跟着爷吧!”   “本公子很讨厌你,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后果自负。”凤璃凰皱皱眉头,虽然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但眼前男子一脸淫笑、慢慢靠近,让她着实不爽。   “哈哈,在桑鱼镇,除了靖安王府,就是本公子说了算,美人你就从了我吧。”黄衣男子一个猛扑,向着凤璃凰而来。   “何苦来哉!”凤璃凰轻笑一声,一动不动,倒是她座下的马儿长嘶一声,载着她往边上一靠,躲过男子的无耻行径。   凤璃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只见她红润双唇微微嘟起,发出一阵嗡嗡的哨声,众人不明所以,只听得他的声音渐止,微微沉寂之后,有更响亮的嗡嗡声便从远处而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如同咆哮的海浪,压抑的气氛使他们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声源的方向。   随着磅礴的声音推近,只见一大片黑影迅疾地朝这边扑来,黄衣男子揉揉眼睛,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地想看清楚那一片黑影是什么东西。待黑影近了,他却发出一声惊叫。   “蜜蜂啊!好多!快跑!”他一个转身,和他的伙伴如同火烧了屁股般窜进了城中,那一大片的蜜蜂,紧跟着他们。   “哈哈,让你们尝尝变成马蜂窝的感受。”凤璃凰忍不住在马上笑得左右摇晃。   “小女子墨嫣然,谢过公子大恩。”清秀的女子脸上犹带泪迹,她着一身浅碧色荷叶绣边长裙,福身下拜时裙边微漾,荡起无限春色。   “嫣然姑娘不用客气,救你这样的美人,在下实在是乐意得很,哈哈哈。”凤璃凰下马,“姑娘这样的女子,一看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样怀有感恩之心的好女子。”   “公子过奖了,公子大恩,嫣然自然当涌泉相报。”墨嫣然礼貌应道。   “那姑娘,以身相许吧。”凤璃凰满意地看到墨嫣然听到这句话时僵在嘴边的微笑。   “令妹不才,配不上公子绝代姿色,待墨染细心找寻,定为公子寻到般配之人。”清朗淡漠的声音如期在身后响起,凤璃凰心中赞道,他眼见亲妹妹受辱居然隐忍不发,不知是在等待时机,还是早有预判。先前她故意露了一手,想必已经引起他的好奇了吧。   “哥......”墨嫣然眼眸里染上厚厚的水雾,她满脸委屈地朝凤璃凰身后跑去。   凤璃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抹深邃无底的眼眸,像是蓝天下广阔的大海,明知道海里包涵了很多很多东西,可待你去寻找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只余那一抹涵义深远,神秘莫测。男子肌肤如雪,眉峰如月,棱角却冷淡锐利,令人似乎置身冰窖。他浅褐色锦袍上绣着墨色海浪,浑身散发着冷傲之气。而此刻,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使人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   而那个人亦震撼于凤璃凰转身那一瞬带来的惊艳,此前远远望来,只见少年比一般女子高一些,却比起一般男子来又矮了许多,但是那包裹在宽大衣袍下的身段,却似乎蕴含了无限风流。此刻走近了才发现,那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才真真让人无知无觉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若此人不是行为举止放浪不羁,与男子无异,墨染几乎怀疑他是女扮男装。即使如此,墨染也不得不在心底感叹此人姿色,无论是男是女,确实足以颠倒众生。   “嗯。墨染公子过谦了,嫣然姑娘国色天香,自然是配得上我的。不过要是公子觉得她高攀了,那......你也行啊。”凤璃凰轻轻一笑,手里的白扇子骚包地摇啊摇。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墨染并不理会凤璃凰的调笑,淡淡问道。   “没有大名,小名璃凰。” “敢问公子师出何门?”墨染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底默默寻思,如今江湖上但凡有点名气的人,并没有叫做璃凰的,而此人通灵驭兽,确是不凡之人。那么他是刚出道的?还是借用假名? “在下闯荡江湖,无门无派。”凤璃凰朝着墨染的方向踱步而来,便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薄薄的,近乎于没有的茶芜香气。   “敢问公子欲往何处?”墨染轻退了一步,与凤璃凰拉开距离。   “四海为家。如今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去鱼米之乡的桑鱼镇瞧瞧,看看风景。”   “既然同路,就一起走吧,也让我们好好招待公子,以报方才援手之恩。”墨染心中百转千回,顷刻间就做好了决定——驭兽之能,招揽用之。   “客气客气,本公子一人闯荡惯了。”凤璃凰微微昂起头,又道:“但是不答应你的话,令妹会因为欠了我的大恩而茶不思饭不想,为了墨兄和令妹心安理得,在下就勉为其难地与你们同行吧。”   墨染微微牵动嘴角,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正文 第五章 龙阳之好 “呐,你们有两辆马车,那我坐哪一辆呢?”凤璃凰靠着华丽的马车,一脸纠结的样子。 “随公子喜好。”墨嫣然微微颔首,彬彬有礼。 “那我坐你那一辆。”凤璃凰立马两眼放光地盯紧了后面那一辆。 “这个......”墨嫣然愕然,她本是客套之语,没想此人脸皮如此之厚,行事如此浪荡,张口就要与女子同车,这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日后还叫她如何自处。 “公子与我同车吧,男女一车,多有不便。”墨染淡淡道。 “跟你一车才多有不便呢。”凤璃凰脱口而出,“呃......我的意思是,嗯,你长得这么美,我怕我把持不住啊。” “既然如此,脚下有路,公子慢走。”墨染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马车。 “啊......我现在,把持得住了。”凤璃凰立刻跳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哎呀,墨公子这马车,果然非同凡响,呵呵。”凤璃凰瞅瞅端坐在软垫上的墨染,嬉皮笑脸地靠了上去,挨着他坐下来,见他几不可查地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也无所谓地笑一笑,继续打量起马车来。马车不大,像一间小小的精美的阁子,低调中隐隐透着奢华和大气。车上有清凉的绸子做的软垫,还有小小的茶几摆放着上好的香茶和糕点。凤璃凰不客气地拈起两块糕漫不经心地嚼着。 “你们家厨子手艺不错。”凤璃凰住在弯月林的这些年,谨遵鬼医的嘱咐,远离世间喧嚣,远离红尘烟火,吃的都是野果野菜,据说如此可以延缓她的毒性发作,虽然她并不在意,但为了娘亲,她也只得马马虎虎地应付着。偶尔尝到若甜小丫头做的几道小菜,就令她“醉生梦死,魂不守舍”。 “不过是平常的荷花糕。”墨染看着他满足享受的模样,淡淡道,“难道公子竟尝不出?” “哦......家里穷,吃不起。”凤璃凰嘴里塞着糕,像只松鼠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几分滑稽几分可爱。 墨染沉默下来,家里穷?怎么可能?瞧他这身不俗的打扮,虽然都简单朴素,但都是常人难寻的上等衣料。那管幽幽发着光的玉箫,那脖间隐隐露出来的墨色玉佩,岂是穷人消受得起的?但看他吃得如此认真,似乎确实乐在其中,不像伪装。 凤璃凰偷眼瞧他似乎又在探究思索,赶紧转移话题道,“梅剑山庄好歹威震江湖,富甲一方,怎么摆这些平常糕点呢?你不是应该摆一些,嗯,彰显贵气的精品么?” “平常食物,方是生活本味。”墨染惜字如金。 “穷人为了口吃的累死累活,富人已经将食物作为领悟生活的工具了。”凤璃凰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靠在了软软的车壁上,“世道不公啊。” 没听见搭话,她偏过头来,见墨染靠着椅背,似是睡着了。她轻轻凑过去,想近距离看看这传说中的倾城公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一落眼,便看见墨染的睫毛长得出奇,那些像蝴蝶触角一样的睫毛,在颤动的车里微微地拂动着,如此柔软,跟他淡漠的性子实在不搭。 感觉到轻轻柔柔的呼吸萦绕在自己脸庞,墨染睁开眼睛,便一眼望进了凤璃凰清澈认真的眼眸里,他不由地心下一动,微微失神,然而迅速地,他的手已经推开了凤璃凰。 “龙阳之好?”他的语气里有微微的恼怒。 “我只是看看倾城公子是不是正如传说中的那样深不可测。”凤璃凰弯起嘴角笑,露出天真无害的模样。 “无趣。”墨染闭目沉思,不知要如何将此人纳为己用,想要收服一个人很简单,只要弄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给他便是了,例如名利,例如情义——但眼前这个人,时而浪荡风流,时而天真无邪,看似无害偏偏身怀绝技,一句话半真半假,令人如坠迷雾,探不清底细。 “路途漫漫,不如让本公子来猜猜方才嫣然姑娘为何独自一人陷入险境吧。”凤璃凰心中阴笑,“嗯,难道你这位哥哥惹她生气了,她便一个人跑了?”她把弄着手里的玉箫,盯着墨染。 “或者需要她去侦察什么情况?”见他不回答,她耐心地继续问。 “哈哈,那肯定是你想独吞这清凉可口的荷花糕,所以编了个借口将她支开了。”凤璃凰恍然大悟道。 “想象力很丰富。”墨染终于转头望着她,心中默默:难道只有我家那厨艺高超的厨子能够收服他? “那到底是何缘故?你倒是说啊。”凤璃凰扯住他的衣袖。 墨染微微皱眉,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知道若不给他个信服的答案,恐怕这一路都要如此喧闹。 “出恭。”他淡淡开口。 凤璃凰愣了神,忍不住遐想像墨嫣然这样清秀的姑娘出恭时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撅着白生生的小屁股。想到会是那样的场景,她就忍不住偷笑出声。 “安静。”墨染瞟一眼凤璃凰偷偷笑的样子,那样淳朴自然,清水芙蓉般,让人忍不住要跟着笑起来,但是他还是忍住了笑意,闭上眼睛淡淡想,此时这样纯真的笑容,恐怕也是迷惑他判断力的一个手段吧。 他想招揽他,但他更得防备他。因为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就像是设在身边的一个陷阱,你可以用它来收拾敌人,但若使用不当,受伤的就是自己。 “你真是无趣得紧。”凤璃凰嘟着嘴,显然有些不满,她决定不再理睬墨染,专心致志对付起茶几上的各色小吃来。 马车里便只剩下她咀嚼食物的沙沙声,像春蚕一样。 “少爷,桑鱼镇城门已关。”车子缓缓停驻,便有人在门外小心禀报。 富饶的桑鱼镇吸引着商贾往来,自然也吸引着强盗土匪,日落时关闭城门,是分封在桑鱼镇的靖安王十年前立下的铁规。 “寻个地方驻扎。”墨染睁开眼的瞬间,凤璃凰觉得似乎整个车厢都亮了一下,就像匣子里的明珠突然在暗夜里发了光。 “是,属下立刻去办。”脚步声远去,梅剑山庄的仆人们井然有序地扎起了一座座稳固牢靠的帐篷。 “哇,少爷就是舒服,想要什么说一声即可,自有人去操心操办。”凤璃凰一脸艳慕。 “不知公子是哪家的少爷?” “当然是......”她语气悠悠,“我家的少爷啊,不然还是你家的少爷啊。好啦,下车逛逛去,可憋死我了。” 凤璃凰一步跳下马车,也不理会墨染寒意深深的眼神,哼着不着调的曲子,踢踏着小草,径直往潺潺流水的地方行去。 正文 第六章 大叔,回家奶孩子去 作者感言:对不起,你呼叫的作者已在外地,此章节为机器自动发布章节。 正文 第七章 行刺你大爷 作者感言:对不起,你呼叫的作者仍在外地中,此章节仍为机器自动发布章节,(*  ̄3)(ε ̄ *) 正文 第八章 我要抱你的大腿 作者感言:啦啦啦啦啦~我回来啦 正文 第九章 璃凰公子的愣头护卫   “喂,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啊?都在这大树上呆了一天了。”南风小心地抓住树干,轻声问询。清晨与墨染一行人分手后,璃凰带着他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又拐过几道小桥,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里吃了几道小菜,跟店小二聊了几句家常,又给过路的几个乞丐赏了几个铜钱,再然后就带着他来到这偏僻的院墙外,在这棵普通的歪脖子树上蹲了一天。然而这个院子似乎也普通得紧,只有正午和黄昏时分飘出来几抹炊烟,别说有人来往,连半分人声也未曾发出,寂静中透出几分诡异。   “嘘......不要多问。”凤璃凰盯着树下那普通民家紧掩的门,她沉静如水,全然不似平日嬉笑模样。又过了一刻钟,她抬头望望天上渐渐多起来的星子,一把拎住南风的衣领,跳下了树。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凤璃凰嘱咐完,一纵身跳进了院落。   这是一处普通至极的院子,竹篱笆圈住种着的小白菜,浅紫色和白色的牵牛花依附而上,小鸡仔三五成群,石磨静静端坐。凤璃凰小心地靠近门边,果然闻到了淡淡的紫竹香气,这是影舞宫独有的植物。于是她更加肯定风行教的消息确实,望江寒的母亲望云烟,果然隐居于此。   凤璃凰从衣袖上拈下一片树叶,暗中用力,猛地击向门板,只见树叶如飞镖,扑地一下穿了进去,如此大的动静,里边竟也全无反应,她不禁皱起眉毛,当下毫不犹豫,撞门而入。   屋子里静悄悄地,烛光很亮,香案上摆着灵位,书“娘亲望云烟之灵”七个大字,凤璃凰心中大惊,倒也未见慌乱,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香案旁厚重的帏帘。 她忽然一步跨近,一手揭开帏帘,一手暗中运气,随机准备一掌击出。然而帏帘揭开,只有一方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张紫竹叶子。凤璃凰皱眉,突听身后风声,回头一掌,只看见一点衣角扫过窗户,原来有人已逃了出去。   凤璃凰正待追击,突然小屋子猛然摇晃起来,她暗呼不妙,来不及多想便一纵身跃出了门,脚刚落地,身后的屋子竟轰然倒塌,扬起灰尘阵阵,此处单家独户,竟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猜想帏帘上一定暗藏玄机,才有如此玉石俱焚之法。但如今去追那人肯定是来不及了。她望着天空,清亮的眸子里竟有盈盈水光,这条线索一断,若要救娘亲,应该从何下手呢?暗想一阵,虽然还是毫无头绪,但她的眼神恢复了平静,无论如何,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即便天涯海角,也要救出母亲,揪出凶手,报仇雪恨。 凤璃凰步履沉重迈出院门,只见南风微蓝的眼眸亮亮地盯着自己。   他指着院墙下黑乎乎的影子,“你看我捉住了什么?”   凤璃凰踱步过去,在月色的映衬下,看出那是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黑黝黝的皮肤,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凤璃凰,鼻子挺拔,薄唇紧抿,透着一股倔强和不屈,深黑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起来像山里灵动的小溪,一身灰色劲装,显得身板挺直。此刻他虽然不能动弹,却眼神凛凛,毫不胆怯。   “你把人家定住了?你会点穴?”凤璃凰不相信地望着南风。   “点穴我倒是不会,但是撒点使人动弹不得的药粉倒是没问题,好歹我是个大夫,请别总把我当废物可否?”南风斜睨着凤璃凰,眼神里颇有点不平的意思。   “大夫不就是废物么?而且你把人家孩子定在那里是个什么意思啊?”凤璃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少年眼神坚毅。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你刚飞进去,他就飞出来,自然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就顺手洒一洒药粉咯。”南风抱胸而立。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少年狠狠地剐了南风一眼。   “你今年多大了?敢说自己不是小孩。”凤璃凰这才认出那一点衣角,但这少年绝对不是望江寒。   “十三。”少年眼神如风,将眼前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十三岁这么小,当然还是孩子咯。”凤璃凰轻笑,嘴角勾起月光。   “我不小了,我都是人家的护卫了。”少年目光里透着一股不服气。   “啧啧啧,护卫?你是谁的护卫?我不相信。”凤璃凰面对着少年蹲下来。   “我不告诉你。”少年眼神中闪着得意的光芒,“但是我真的是一品护卫!而且是名门大派的一品护卫,你们最好快把我放了,否则......” “啧啧。”凤璃凰打断他的话,“此刻你为鱼肉我为刀俎,逞强的话就别说了。”她凑近少年,嗅了嗅,微微的紫竹味道,是如此亲切又熟悉。   月光下容颜依旧亮得夺目的凤璃凰静默,眼神里的波光一层一层汹涌而来又平静褪去,她蹙着眉,好看的眼睛眯成细裁的柳,忽然她释然地笑了笑,歪着脑袋道:“煜轩?是你吗?”   少年瞪大了眼睛,讶然道:“你是谁?” “咦,璃凰你认识他?”南风也惊讶,看璃凰的样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璃凰,你......难道你是......你是......”少年结结巴巴,眼中惊讶、疑惑、喜悦等等神情变换不止。 “对呀,我就是你的主子,璃凰公子。”她打断少年将要出口的话,不易察觉地向他递了个颜色。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南风疑惑不解,但看璃凰公子的神情倒不似作假,赶紧从草篓子里翻出一片碧绿的叶子,在少年的鼻端摇两下,算是解了毒。 “你真是璃凰公子?”煜轩蹦起来,细细地端详凤璃凰的样子。   凤璃凰轻笑,从背后掏出玉箫,在手里转了转。   少年的眼睛定格在玉箫上,这玉箫通体幽绿,莹莹发光,采自极寒之巅,世上仅有这一管;玉箫底端刻有飞凰,那凤凰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出自大师之手,也是世上独有。   “凤兮,凤兮,不耽相思,只渡沧海。”凤璃凰遥望皎月,信口吟来。   “凰兮,凰兮,涅槃红尘,扶摇九天。”煜轩自然地对出下一句,他惊愕地望着凤璃凰,突然朝她跪拜下去。   “煜轩拜见主子。”   “哎,不用拜,我也是看你年纪猜的,没想到还猜对了。”凤璃凰挽起他的手,道:“你为何在此处?”   “主子,煜轩来此处寻望江寒,但未得他消息,又见云姨病入膏肓,便守着不敢离去,无奈云姨还是驾鹤而去。”煜轩声音哽哽,神色悲戚,“方才煜轩以为主子是那仇人,才狠下决心......” “无事。”凤璃凰低眉思索,“望江寒当真是叛徒?” “他绝对不是叛徒。”煜轩猛然抬头,又低下头去,似乎也无自信,“煜轩觉得他不是叛徒。” 凤璃凰笑了笑,“你俩不是一对冤家么,但凡见面总要比试一番,这会子怎地替他说起话来。” “他虽然脾气坏,但忠义却是有的。”煜轩慢慢握紧拳头,“你放心,我会找到他的,今天刚收到消息,说他投靠了靖安王。” “既然如此,看来靖安王府是必须去一趟了。”凤璃凰抬起头,“哎,又要跟冰山见面了。” “什么冰山?”煜轩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疑惑不解。 “没什么。”凤璃凰讪讪道:“看来如幻的消息能递到桑鱼镇了,你转一条线给我吧。” “主子你没跟如幻接头自己就来了吗?”煜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无论怎么说,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主子单枪匹马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地吗? “放心,我自有分寸。”她不由分说,扯住煜轩的衣领伸手进去掏啊掏。 “主子......这么直接不太好吧......”煜轩的脸热起来,心中暗道:皮肤黑还是有好处,不然脸红起来得多不好意思。 南风本来见他们聊的都是自己门派之事,便从背篓里掏出药书全心读着,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读了一会,他抬起头准备看看天色,眼前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璃凰公子扯着少年郎的衣领,手在他的衣衫中四处游走,眼中含着笑,神色愉悦;而少年郎虽然脸色扭捏,但眼神羞涩,手堪堪扶着璃凰公子的肩膀,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 “咳咳。”南风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不懂的样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碎碎念着,手中医术上草药的图画突然变成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惊得他赶紧闭上了眼睛,“镇定,镇定......作为一名医者,应该对各种性取向都抱着包容、理解之心态......” “啊,找到了。”凤璃凰眉毛弯弯,从煜轩的衣衫中掏出一枚穗子,“如此我便有两条线了,打听消息简单许多。”她拍拍煜轩的脸,“乖孩子,早点跟如幻汇合,会安全许多。” “那主子呢?”煜轩心中虽然不服,但碍于身份也不得不服,但又不禁小声嘀咕道:“我不过比你小几岁而已......”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啊。”凤璃凰笑意盈盈,虽然煜轩系影舞宫一品护卫之一,但娘亲曾让她将之待如兄弟,她虽然只在几年前见过他几面,但对他的事情确实听闻不少。“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打算。” “主子的吩咐煜轩不敢不听,即刻便启程汇合如幻大队。”煜轩委屈地低下头。 “委屈吗?哈哈。”凤璃凰笑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拘谨。”她凑近他耳朵,“把我当姐姐就好了。” “真的可以不必拘谨吗?”煜轩抬起头,眼神雪亮。 “是啊。”凤璃凰皱皱眉头,咦,这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真的可以把主子当姐姐看待吗?”煜轩笑起来,露出两排结白的牙齿。 “呃......”等等,他眼睛里是闪着狡诈的光芒吗? 煜轩凑近她耳朵,“那弟弟可以不听姐姐的话吧?” 凤璃凰心中大呼不妙,伸手就要去抓他,但他早已算计好,飞快地逃走了,风中只留下他亮亮的声音,“我去找他,你要相信我,再会。” 凤璃凰捶胸顿足,没想到被这小屁孩给阴了。 南风疑惑地望着他:那什么,三角恋? 正文 第十章 璃凰公子的狗屎运气 夜黑风高杀人夜,我且举刀乱砍去。 不对,今晚的主要目的还是先找到我要抱的“大腿”。 凤璃凰仰头回想了一下得到的情报,在心中勾画了一下墨染房间的位置,才小心翼翼地拨弄开一片瓦,俯下身子透过瓦洞往下看。 装潢气派的靖安王府正厅,明亮的烛火照得屋子如同白昼。 “落尘大师风尘仆仆前来赴约,实在辛苦。”戴着金面具的高大男子立于一旁,向对面青衣袈裟的落尘行佛礼。他的面具在烛火中闪着冷冷的光芒,但姿态却谦卑恭顺,有礼周全。 “王爷相邀,哪有不来之礼,无奈途中俗事耽搁,竟至深夜才到,多有叨扰,实在抱歉。”落尘含笑以对。 “大师客气,王爷前日外出,恐有几日才能归来,还请大师暂住几日。” “此意甚好,落尘在桑鱼镇有几个老朋友,正好重聚叙旧,只是麻烦安总管安排了。”落尘微笑道。 “大师折煞属下也。”安总管躬下身子,伸手引路道:“夜深了,奴才领大师厢房歇息。” 落尘点头应好,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归一寺的圣僧,梅剑山庄的少庄主,齐聚靖安王府......”凤璃凰坐在屋檐上托腮思索,她藏在斑驳的树影中,一般人倒也注意不到,“其中难不成有什么大阴谋?这个靖安王,一定有什么企图。” 富甲一方的王爷,要企图的,自然不会是那些浮云一般的名利,那么大胆推测一下,他所图谋的,是这个锦绣繁华的天成王朝吗? “有刺客,抓刺客!”突然眼前一点黑影闪过,紧接着一大批训练有素的侍卫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这里还有一个同党,快来啊!”凤璃凰正沉浸在思考中,万万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藏得再好,也挡不住狗屎一样的运气。 她看见一批侍卫向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而且据她看来,这些侍卫绝对不是普通的侍卫,因为他们的身手十分敏捷,实乃高手。 她正欲后退,飞出靖安王府,然而眨眼之间,她的退路已经被大批弓箭手堵死。 “敢来靖安王府的刺客,我叫你有去不回。”金面具立在高高的院墙上,他眼光如炬,神色凶狠,与方才那个恭顺谦卑的王府管家判若两人,更像是一个透着煞气的死神,他举起右掌,用力往下一挥,“放箭!” 劲力十足的飞箭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在深沉的夜色中,月光的反射下,闪出密集的星光。 凤璃凰反手抽出玉箫,翻转腾挪,抵挡源源不断飞来的利箭。 “不用抓活的!”金面具嘴角勾起残酷的笑容,朝着天空打了一个响指,“给我射他个血窟窿!” 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来无数的弓箭手,他们拉满弓,朝着中间那个模糊的飞舞的白影射。 凤璃凰一看势头不对,决定不再勉强应战,她暗中调息,瞄准那个薄弱的缺口,准备杀出一条出路。 突然心口一阵疼痛。 凤璃凰一个踉跄,差点被流矢所伤,她心下一沉,险些方寸大乱,这该死的孤绝之锁,以往每月都是十五月圆之时发作,这个月还未到十五,居然毒发了。 心口的痛越来越强烈,此刻的凤璃凰别说是使出十成功力,便是使出三成已是不错了。 她不能等死。 她原本不想伤人性命,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凤璃凰转身,飞向兵力稍少的一端,从袖中摸出一把紫竹叶,用足功力使劲一掷,对面就传来无数的惨呼声。 “想跑?没那么容易。”金面具举起一把精致的金色小弓,也不用箭,只将弓拉满,朝着凤璃凰的方向,放手一弹。 凤璃凰正对付眼前的侍卫,忽听背后风声一紧,赶紧一个翻转,却是慢了一分,强烈的劲气竟生生从她的左肩穿了过去,顿时鲜红的血便染红了她的半边白衣。 凤璃凰忍痛举起玉箫送到嘴边,轻轻吹出了几个厚重的音调。夜空中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的蝙蝠,朝着那些侍卫冲将过去。 凤璃凰冲下屋顶,在靖安王府里捂着伤口逃奔。 “快追!”身后连绵的叫喊声混杂着自己疼痛剧烈的心跳,在凤璃凰的耳朵里扑哧扑哧地乱响。 终于找到了!棕色的门楣上镌着“笙箫阁”,正是墨染的房间。 他会冒着风险救她吗?他们之间除了互相试探,此刻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但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凤璃凰冲将进去,正对上一双大海般深沉无边的眼睛。 墨染一挥手,门便在凤璃凰的身后关上,他穿着白色宽大的里衣,整个人都似乎凝结成一座冰山。 凤璃凰来不及欣赏这美丽的冰山,她的痛已经使她支撑不住。 几乎在凤璃凰倒下的刹那,墨染天神一般飘了过来,扶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入手冰冷。 门外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已经越来越近,墨染低下头,望了一眼怀中之人苍白的脸,轻声道:璃凰公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金面具带着侍卫停在了墨染的门口,人虽在门外,但他也是恭谨地躬下身子,轻言细语道:“墨公子歇下了吗?王府里来了刺客,这般吵闹,扰了公子好眠,实在抱歉,但为了公子周全,还请公子应允奴才进来查探一番。” “安总管,我已睡下了。”门里传来倦怠的声音。 “墨公子,奴才也是为了王府的安全,若有什么闪失,王爷回来了奴才可担待不起啊。”金面具的身姿保持不变。 “安总管,墨染无意为难,只是......着实有些不便啊。”微微有些犹豫的声音,墨染似乎说得有些难堪。 “墨公子,如此,那奴才一人进来,看完就走,绝不耽误你的休息。”金面具稍稍思索,如是而言。 “那安总管你进来吧。” 金面具示意手下人退后,方才推门而入。 芙蓉锦被中,墨染和一女子相拥而眠,女子的脸埋在墨染的胸膛中,看不分明,但是那一小半侧脸已是精致绝世,更兼露出来的瀑布青丝散落在露出来的那一截柔美小臂上,衬得肌肤更加白嫩细滑,若碧叶中一点刚绽开的荷花瓣,直教人不禁屏住呼吸,不敢乱了这唯美的画面。 “安总管,让你见笑了。”墨染嘴角带着礼貌的笑意,眼里已盛满不耐的神色。 “哈哈,墨公子好怡情啊,不打扰了,奴才告退。”金面具偷眼打量着那青丝藕臂。 “那安总管也早些安歇吧。”墨染伸臂将女子搂得更紧些,顺手也将那袒露出来的一点春色尽数遮挡。 金面具躬身称好,退出门外,将门掩好。 “看来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刺客已逃出王府,快给我去追!”金面具话刚说完,侍卫们便像潮水一般迅疾而去。 闻得众人撤去的声音,墨染立即将怀中女子推开了一段距离。 “好个璃凰公子!”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轻喃道,“竟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