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穿越了   江度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也疼得厉害,嗓子眼里更是干得都快冒火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爹、娘,你们快进来!姐好像醒了!”还没等江度月看清眼前的状况,就被耳畔突然传来的一声吼给吓得心脏停跳。
  
  江度月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才勉强看清楚发出吼声的是谁。
  
  “你……”看着身边这个看起来大概四五岁,面色蜡黄,头发稀疏发黄、且蓬乱的小男孩,江度月有些无语。
  
  小男孩眨了眨因为面颊消瘦而显得大得离谱的眼睛,激动地看着江度月:“姐,你总算醒了,你可吓死我和爹、和娘了!”
  
  “姐?”江度月有些懵了,这可是二十三年来,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姐。
  
  这时候另外两个人已经奔了进来,其中一人靠近后,竟然一把将江度月抱在了怀里:“小月,你可总算醒了,你真是吓死娘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小月?娘?想不开?
  
  江度月更懵了,她想使劲儿把抱着自己的人推开,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只能作罢,尤其是这人胸前的那两团正好压在她的嘴上,让她连开口说话都难。
  
  “孩子他娘,你先把小月放开吧,我看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直到另一个仿如天籁一般的男子声音传来,江度月才重新获得自由。
  
  江度月这时候才有机会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面前几人的相貌。
  
  这是一间很……朴素的房间,墙是泥土堆积起来的,看起来已十分陈旧,墙上还遍布着或粗或细的裂纹;屋里唯一的摆设就是这张正被江度月霸占着的炕,还有一张深黑色的老旧木桌,以及一个半开着的立柜。
  
  而眼前的这三个人,那个小男孩江度月已经观察过了,而方才抱住江度月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但脸色和之前那小男孩一样蜡黄、消瘦的妇人,至于开口解救江度月的则是一个有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且脸色同样很不好的男人。
  
  这下江度月总算观察清楚自己的状况了,但她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被人叫做“姐”,为什么会被人说想不开,难道是……
  
  江度月有些慌张地伸出手,在看到一双布满薄茧的苍白小手后,江度月很没骨气地直接晕了过去。
  
  等江度月再度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那张大炕上,只是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而且她的身边还躺着白日里看到的那三个人。
  
  在黑暗中,江度月抓心挠肝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了自己不幸穿越的事实,但是现在这个一家四口一起睡同一张炕,姐弟俩盖同一床被子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江度月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过和人同床的习惯啊,好不好!
  
  于是江度月带着气愤、懊恼、无奈与……饥饿的感觉,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不,确切地说,天还没亮的时候,那对夫妻就已经前后起床了。
  
  在察觉到炕的另一端的动静后,江度月果断地闭上了眼睛,装睡,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新得来的便宜爹娘。
  
  之前抱过江度月的妇人在起床后,还专门走过来看了看江度月的情况,见江度月还在“熟睡”中,这才小声地对丈夫开口道:“孩子他爹,你说小月要是知道了那件事,会不会再想不开啊?”
  
  “别瞎说,小月好容易醒了,你可别多嘴!”男人低声呵斥了一句。
  
  妇人不禁叹了口气,却终归没有多说什么,片刻后,两人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江度月重新睁开眼睛,开始寻思这身子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之前那妇人所说的话来看,这身子的原主人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想不开,寻了短见,所以自己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如果可以选择,江度月真希望这个机会没轮到自己身上,因为她之前明明活得好好的啊,泪目……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又找不到回去的方式,那么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里好好活下去了……吧。
  
  就在江度月渐渐重新建立起信心,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咂嘴声,接着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入耳畔:“姐,我想吃肉……”
  
  一句话,顺利地将江度月的信心全部击溃,让她泪流满面,她现在所处的家庭到底是多么地贫穷啊!
  
  等到天完全亮起来之后,房门被再度推开,妇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江度月的旁边:“小年,快起来吃饭了。”
  
  小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了几个哈欠,正想开口说话,就被妇人阻止了:“你轻点儿声,你姐还睡着呢。”
  
  原来这人之所以这么小心,是怕吵醒自己啊,可是她怎么就不怕一直这么下去,自己会被饿死呢?江度月有些灰溜溜地想着。
  
  因为不想被饿死,江度月果断地选择了睁开眼睛,只是还不忘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抬手揉了揉眼,虽然这动作做得有些假,不过这人应该不会注意到不对劲儿吧?
  
  “小月,娘把你吵醒啦?你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妇人见江度月醒了,忙一叠声地询问。
  
  江度月仔细感受了一下,睡了这一觉后,除了头还有点疼之外,身上似乎已经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恩,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对劲儿的话,那就是:“我……我好像有些饿了。”
  
  “知道饿了就好,那你们姐弟俩都起来吧,娘已经做好了饭,正热乎着呢。”妇人擦了擦眼角,转身出屋去了。
  
  看着妇人微微弓着的背影,江度月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酸,嘴里有些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句:“娘……”
  
  妇人忙回头,红着眼睛笑对着江度月:“小月叫娘什么事?”
  
  本来江度月还有些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人的,这一声喊过之后,心中的那些隔阂似乎瞬间消失了许多:“我没事,我就是想告诉……娘,我现在很好。”
  
  “乖,娘知道小月最懂事了,好了,你们快起来吃饭吧。”妇人的眼睛似乎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江度月看错了,她总觉得妇人看向她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愧疚。
  
  “姐,你真的好了吗?”一旁的小男孩一面穿衣服,一面瞪着大大的眼睛看江度月。
  
  江度月转了转眼珠,决定从这个一看就知道很好骗的小屁孩下手,于是招了招手,让小屁孩坐了下来:“小弟弟……”
  
  “姐,你怎么叫我小弟弟呢?”小屁孩不解。
  
  江度月挠了挠头:“那我平时都叫你什么?”
  
  “就和爹娘一样,叫我小年啊!”小屁孩一脸的不高兴,姐怎么连他叫什么都忘了呢?
  
  江度月点点头:“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一听自己的姐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小屁孩不禁乐了:“姐真笨,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你叫江度月啊。”
  
  “那你叫江度年?”江度月没想到这具身子的原主人竟然和她同名同姓,看来这就是缘分了。
  
  江度年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肚子:“姐,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恩,也好,那你要答应我,不把刚刚我问你的问题告诉爹娘,好不好?”江度月虽然还想多了解一下情况,但也怕一次问太多会让人生疑。
  
  江度年乖巧地点了点头,利索地把一件打了补丁的外套套在身上,就跳下了炕,往外面跑去,嘴里还喊着:“姐你快点儿!”
  
  重新打量了一下这间屋,江度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后自己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吗?
  
  走出房门,江度月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小院,小院的右侧是一间房,上面架着烟囱,应该是灶房,小院的左侧被开垦出一块菜地,里面种着些杂七杂八的蔬菜作物。
  
  “姐,你怎么还不来?”江度年的小脑袋从灶房里探了出来。
  
  江度月收回目光,走进了灶房,灶房的布置也十分简陋,锅台和一个大水缸占了一边,另一边堆放着柴火,屋子中间则是一张木桌,几张高矮不等的凳子。
  
  此时江度月的便宜爹娘已经坐在桌边,占据了桌子的两边,江度年已经迅速占领了第三边,江度月只好在剩下的一边坐下来。
  
  目光往桌上一扫,江度月无语了。
  
  一盘腌咸菜,一盘窝窝头,一盆清汤……
  
  “小月,你好几顿没吃饭了,快吃吧。”妇人亲手拿了一个窝窝头,递到江度月的手上。
  
  江度月虽然确实饿了,但是面对这样的饭食,她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下口。
  
  倒是江度年,拿起窝窝头就往嘴里送,似乎吃得很是津津有味。
  
  “小月,你怎么不吃?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江度月。
  
  江度月忙摇头,硬着头皮把窝窝头往嘴里送,然后小小地咬了一口,这窝窝头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吃起来有些硬,而且涩涩的,味道并不好,不过也不至于太难以下咽。
  
  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为了不让这家人生疑,江度月就着一碗没什么味道的汤,还有一些不知是用什么腌成的咸菜,把一个窝窝头给干掉了。
  
  吃完这一个窝窝头,江度月就不再动手了,妇人见了,忙又拿起一个窝窝头递给江度月:“小月,再吃一个吧,你都饿了好几顿了。”
  
  “就是因为饿了好几顿了,所以才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虽然有找借口的成分在里面,不过江度月这话也不算是说谎。
  
  妇人愣了一下,有些讪然地把窝窝头放了回去:“小月说得对,之前大夫也说了,小月要是醒了,只能喝些粥,那你就多喝点汤吧,喝汤应该没事。”
  
  “恩,那我再喝一碗汤吧。”江度月也不忍心拂了这便宜娘亲的好意,便又给自己盛了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不得不说,这汤也太清澈了一些,除了有点儿咸味,再加上几片菜叶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哎,就算加点淀粉勾芡一下也好啊。
  
  这边江度月正一面暗自吐槽,一面喝着汤,那边自家院门突然就被人给推开了,接着就跑进来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三妹,你知不知道大姐今天要定亲呀?”小女孩风风火火地往屋里这么一站,就直接大声地开了口。
  
  江度月一愣,正寻思着这人的身份,那边江度月的便宜娘已经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小凤,我家小月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不能出门,你要是没有旁的事,就先回去吧。”
  
  江度月有些古怪地看了自己的便宜娘一眼,难道自己和这个叫“小凤”的小妮子有什么仇不成?怎么便宜娘一见到这人,就露出一副见到鬼的样子呢?
  
  小凤撇了撇嘴,有些讥讽地看着江度月:“我说三妹你就是太看不开了,不就是被大姐抢走了未婚夫嘛,竟然就寻死觅活的,真是丢人!”
  
  “小凤!”江度月的便宜爹也冷着脸站了起来,这么一看,这人还蛮有气势的。
  
  “行了,你们不去就不去呗,三叔你凶我做什么?哼,反正奶奶也没指望你们会去!”小凤还没见过这样子的三叔,不禁有些害怕了。
  
  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江度月一声唤住了:“小凤,你等等!”
  
  小凤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小凤?我好歹是你二姐,你难道跳了一次井,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不成?”
  
  江度月被这话一噎,她现在确实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那个……二姐,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抢走了谁的未婚夫?”
  
  “小月,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咱别问了成吗?”便宜娘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而便宜爹也深深地埋下了头。
  
  江度月一见这状况,愈发觉得这里头有猫腻,而且这件事还极有可能和“自己”之前的想不开有关系,于是十分执着地问道:“二姐,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凤没想到江度月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按理说,她应该巴不得把这件事给忘了才对呀,怎么反倒是这样一副模样?
  
  不过既然对方要自取其辱,那她也不能拦着不是,况且小凤心中也着实想看对方的笑话,于是故作好心地点点头,开口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之前和你退了亲的李家公子,今日就要去大伯那里提亲了,提亲的对象就是大姐。”
   正文 亲事被抢   这下江度月总算是大概听明白了,也就是那位李家公子先是与这身子的原主退了亲,然后又和原主的大姐勾搭上了。
  
  如此看来,之前这身子的原主之所以会跳井,应该就是因为被那位李家公子退了亲,才会一时想不开。
  
  而早上自己偷听到的便宜爹娘之间的那句对白,说的应该是李家公子要与这身子原主的大姐定亲的事情。
  
  如此说来,那个把自己给甩了的男人,今天要和自己的大姐定亲的事情,似乎就只有江度月自己不知道罢了。
  
  江度月对这件事虽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悲伤,但她却有些为原来的江度月感到可悲,被自己的姐姐抢了未婚夫,那滋味儿一定很不好受吧?
  
  只是被退婚,就会想不开去跳井,想必如果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更加伤心欲绝吧。
  
  “三妹,你咋不说话了?”小凤嘲讽地看着江度月,她今日来,就是为了看江度月的笑话,要是能再看到江度月跳一次井,那就更有趣了。
  
  江度月抬头看了看一脸担忧和惭愧的便宜爹娘,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的小凤,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凤,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就去看望大姐去。”
  
  “你真要过去?你就不怕见到李家公子?”小凤本以为江度月听了这个消息,就算不会再寻死觅活,至少也会痛哭流涕,可是对方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
  
  难道是一时间伤心过度,还没缓过劲儿来?
  
  本着助人为乐的心态,小凤更加详细地道:“三妹,那位李公子的家世在镇上可是数得上的,当初要不是因为三叔救了那李公子的爹爹一命,他们也不会看上你。你说这么好的人家,怎么说退亲就退亲了,还又和大姐定亲来了,真是……”
  
  “小凤,看来你还有很多话要和我说,要不你先把语言组织一下,等待会儿我去大姐那里的时候,你再说,怎么样?”江度月根本没心情听这人在这里冷嘲热讽,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凤见江度月一脸的不耐烦,心下便有些不高兴,但一听江度月说待会儿会去老宅子,心头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那成,你可一定要去啊,我在大姐的屋子等你!”
  
  江度月点了点头,目送着小凤走了,这才重新看向自己的便宜爹娘。
  
  “爹、娘,你们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江度月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些。
  江度月的便宜爹和便宜娘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写着愧疚和担心,但是却没人先开口说话。
  
  “既然爹娘没什么要说的,那就我来说吧,”江度月挠了挠头,第一次面对面地和这对便宜爹娘进行正式交流和沟通,还真是有些别扭,“首先呢,你们不用太担心我,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该看开的也都看开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想不开了。”
  
  江度月这话绝对是用来安慰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一说完,便宜爹娘脸上的愧疚和担心竟然更浓了。
  
  要说担心的话,江度月倒是能理解,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愧疚呢?
  
  难道是因为觉得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个女儿,所以心里怪难受的?
  
  可是似乎也不至于啊,还是说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
  
  “爹、娘,你们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江度月的表情都僵硬了,她现在是真的不在乎被人抢了亲事这件事啊,这绝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便宜爹娘又互看了一眼,这次便宜娘终于开了口:“小月,娘知道你心里头难受,可是这件事也不能怪你爹,毕竟是你奶奶非要逼着你爹退了这门亲事的,哎……”
  
  江度月一愣,又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明白了便宜娘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男婚女嫁所秉承的原则应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如果男女双方定亲了的话,应该会有婚书作为凭证,或者交换具有一定分量的信物。
  
  换句话说,一旦订了亲,就不是你想退就能随便退的了。
  
  而江度月的亲事既然退成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是双方同意的,从刚刚便宜娘的话里可得,便宜爹是被便宜奶奶逼着同意了这件事。
  
  “小月,爹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奶奶年纪这么大了,要是真有个好歹的……”便宜爹爹一面搓着手,一面语气异常艰难地开了口。
  
  可是江度月却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直接反问了一句:“爹,奶奶之所以逼着你退了这门亲事,是因为我配不上那位李家公子,还是因为大姐更适合那位李家公子?”
  
  便宜爹没想到江度月会这么问,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娘会这么坚持让小月和那李家公子退亲,而让小婉顶上这门亲事。
  
  “这……爹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不过咱家小月这么乖巧,又怎么会配不上李家公子?只是这件事毕竟是你奶奶做的决定,当时你奶奶把事情闹成那样,爹也是没有办法啊。”便宜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不过至少他还知道该夸着自己的孩子说话。
  
  连什么原因都没弄清楚,就同意把这门亲事给退了,此刻江度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便宜爹了。
  
  江度月怀着满腹的无奈与怨气,下意识地问道:“奶奶闹一闹就是大事,而我就算跳井死了,也是小事一桩,爹爹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件事说到这里,已经算是很明白了。
  
  原主的大姐看中了自己堂妹的未婚夫,于是仗着奶奶的宠爱,用计把这门亲事夺了过来,可怜的原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心欲绝,投井身亡。
  
  在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江度月的心头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怨气,这怨气倒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已经去了远方的原主。
  
  这件事里可气、可恨的人看来是不少,现在已知的就有好几个。其中最可恶的当属那个不顾姐妹之情,夺了堂妹未婚夫的大姐;其次便是那个偏心,且绝对偏到了一定程度的奶奶。
  
  但是江度月却觉得,在这件事中,最让人觉得心寒的却是这个被迫退了亲事的爹爹。
  
  对于你不在乎的人,他无论怎么伤害你,你都只需要加倍地还回去就好了;但是对于你在乎的人呢?同样的伤害,造成的是加倍的疼痛,但你能再加倍地还回去吗?
  
  暂且不论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只说这一刻,这一刻便宜爹爹应该已经很清楚,这门亲事对于女儿来说有多重要了吧?
  
  可是江度月除了在他的眼中找到愧疚和担心之外,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明知道这亲事女儿视若生命,明知道这本就是属于女儿的东西,明知道女儿在听到亲事被自己的堂姐抢走后,该是有多么地痛苦……
  
  虽然江度月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但至少便宜爹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可他明知道这一切,却竟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用一个愧疚的眼神,就可以把事情解决了吗?就可以获得女儿的原谅了吗?就可以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吗?
  
  反正江度月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原来的江度月已经不在了,再怎么样,事情的结局都已经定格了。
  
  或许正因为这个只有江度月自己才知道的秘密,所以江度月才会更加地怨、更加地恼,因为这个便宜爹爹对便宜奶奶的妥协,换来的是一个生命永远的消逝。
  
  这是一个永远都无可挽回的结局……
  
  “小月,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奶奶她毕竟……”便宜爹烦闷地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他心里,自己的娘就等同于圣旨,只要是娘的要求,他都不应该拒绝。
  
  但是他也并不想看到自己的闺女受苦,或是心里难受,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个两难的抉择,让他觉得异常烦躁,却又找不到答案。
  
  从便宜爹的表情中,江度月已经找到了答案,这个便宜爹爹根本就是一个愚孝的人!
  
  “爹,如果我这次真的就死掉了,你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江度月忍不住冷笑,虽然现在问什么都已经晚了,但是江度月还是想知道答案。
  
  便宜爹一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小月,你……你可不能再想不开啊!”
  
  想不开吗?自己怎么会想不开呢?
  
  正是因为想得开,想要好好地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才想要问清楚的吧。
  
  “是呀,小月你刚刚不是还说已经看开了?这件事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能再吓唬娘了。”便宜娘也跟着变了脸色。
  
  江度月弯了弯嘴角,安慰地看了眼便宜娘:“娘,你放心吧,我只是问问罢了,毕竟……我的命也是命啊。”
  
  最后一声叹息,声音低得让人几乎听不清楚。
  
  但便宜爹还是听到了,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但怎么都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小月真的因为这件事死掉了,自己会后悔吗?
  
  虽然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但是一回想起当时娘哭闹的样子,他就又觉得头皮发麻,那样的状况下,他真的可能做出其他的选择吗?
  
  江度月见自己大概问不出什么答案了,也不多做纠缠,直接干净利索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对坐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便宜弟弟下达命令:“小年,走,咱们去大姐那里逛逛去!”
   正文 去老宅   “小月,你还是别去老宅子了吧?毕竟今儿这个日子……”便宜娘忙阻拦,她是真的担心江度月。
  
  江度月裂开嘴角笑了:“娘,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今天你大姐那里肯定乱得很,你现在身子又没好全了,这要是再磕了碰了的可怎么好?”便宜娘一脸担心地看着江度月。
  
  江度月知道便宜娘是真的对自己好,但她也知道便宜娘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更是因为担心她心里会不舒服。
  
  “娘,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就算我今日不出门,可还有明日,难道我就一直不出门了?”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不是逃避,而是勇敢地面对,况且现在江度月所遇到的问题,在她自己看来,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正因为这件事是我心里的一个坎儿,我才更应该迈过去,只有迈过去了,我以后才能走得更好,您说是不是?”
  
  其实江度月这话也是对自己的便宜爹说的,从刚刚便宜爹在面对自己质问时的反应来看,这人估计是个爱躲事儿的主,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啊。
  
  便宜娘一时间没话说了,只是脸上的担心却是一点儿都没少。
  
  “姐,我也觉得咱还是别去了吧?”小年这个时候插嘴了。
  
  江度月倒没想到小年竟然也会阻拦自己,不过等她看清小年脸上的胆怯和惶然,心下也有些了然了:“小年,你是不是之前被大姐他们欺负过?”
  
  “我……没有,我没有被他们欺负。”小年怯怯地看了自己的爹娘一眼,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他只能选择说谎。
  
  江度月叹了口气,看来不只自己需要跨过一道坎儿,自己这个面黄肌瘦的便宜弟弟也有坎儿要过呐。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更得走一趟了!”江度月一把拽过小年,抬脚就往外走去,嘴里还不忘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再出事的!”
  
  说起来,小年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回去,以前他的那些堂哥、堂姐们就喜欢欺负她,现在他们好容易搬了出来,他当然想远远地避开他们了!
  
  但拉着他的毕竟是他的亲姐姐,而且还是身子没好利索的亲姐姐,他自然不好挣扎,只得扁着嘴跟着去了。
  
  因为江度月不认得路,所以还得小年带路,两人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小男孩从对面走了过来。
  
  “小月,你醒啦!你身子好了吗?”那小男孩一看到江度月,就想跑过来,但是却被妇人拉住了。
  
  江度月没有这身子原主的记忆,自然是不认得这人,此时只能去看小年。
  
  “李婶、小武哥,我姐昨天就醒了,已经没事了。”小年乖乖地替江度月作出了回答。
  
  李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度月:“这昨天才醒,怎么今个儿就出门了?我看还得多在床上躺两天才是,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儿就不好了。”
  
  “多谢李婶关心,我已经好多了。”江度月没有错过李婶眼中的鄙夷和不屑,所以语气也是淡淡的。
  
  “小月,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小武一脸关切地询问。
  
  “你这孩子,人家去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李婶用手指戳了戳小武的头,之后又看向江度月,“小月呐,婶子还有事要忙,就不和你多说了,你自个儿可要当心,这男人一个没了,还会有下一个的,你别再做什么傻事了。”
  
  看着李婶扯着一脸不情愿的小武与自己擦肩而过,江度月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拉着小年继续往前走。
  
  “姐,你不要难过哦。”小年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才想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来。
  
  江度月笑了:“我不难过,对于那些不值得咱们难过、却又想让我们难过的人,咱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难过。”
  
  小年对江度月的话似懂非懂,不过见姐姐好像真的不难过,也就没多说什么。
  
  到了老宅子的时候,江度月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可能是时候还早,提亲的人还没上门。
  
  “小年,你知道大姐叫什么名字吗?”站在院子门口,江度月问道,既然是来算账的,总不能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小年有些担忧地看着江度月:“姐,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江度月一想到自己还需要从小年这里了解很多东西,索性扯了个谎:“小年,姐因为之前伤心过度,一下子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给忘了,所以现在姐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不会嫌弃我的吧?”
  
  “姐,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但是你确定你只是把不开心的事情忘了吗?那你之前怎么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小年更加怀疑地瞅着江度月。
  
  江度月讪讪地笑了两声:“那时候我是刚醒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总之我现在真的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又不想让爹娘担心,所以就只能告诉你,你会为我保守秘密的吧?”
  
  “恩,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年虽然觉得姐姐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她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姐姐,而且一直都很疼他,所以小年还是决定帮这个忙。
  
  江度月伸手揉了揉小年没什么肉的小脸,将问题拉了回来:“那待会儿进去了,你记得提醒我那些人的身份哦,恩,尤其是见到大姐的时候。”
  
  “我知道了!”小年重重地点头。
  
  江度月点了点头,拉着小年进了院子,然后直接站在院子里大吼了一声:“大姐,你在家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江度月的面前,正是小凤:“三妹,你还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大姐呢?”江度月问。
  
  “今日是大姐定亲的好日子,大姐当然是在自己房里准备着了,”小凤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看着江度月,“我说三妹啊,你今日过来,该不会是为了见那李家公子的吧?”
  
  “我今日来做什么,似乎并不需要二姐过问吧?”江度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凤。
  
  小凤扬着下巴看着江度月:“三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这个做姐姐的关心你一下也不行吗?”
  
  “小妹不是这个意思,小妹只是好奇,当时我的亲事被人抢走的时候,二姐怎么不来关心一下我呢?”江度月弯起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小凤顿时一噎,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你不是要找大姐吗?大姐就在屋里呢!”
  
  江度月瞥了一眼小年,小年会意,领着江度月往西面的一个偏院走去,只是没走两步,就听一个声音从正屋传来:“来了也不先看看娘,真是没规矩!”
  
  江度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少女站在正屋门口,正一脸厌恶地看着自己和小年。
  
  “老姑。”小年尽职尽责地叫了一声。
  
  这人正是老江家的家主江轮忠的老来女,也正是江度月的老姑江小云,今年才十六岁。
  
  明确了少女的身份后,江度月也明白过来这人口中的“娘”,应该就是江度月的奶奶。
  
  既然来了,江度月自然要去拜访一下这位便宜奶奶,于是直接拉着小年朝正屋走去。
  
  一进屋,江度月就看到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件深蓝色布褂的妇人盘腿坐在土炕上,一双死鱼眼从江度月进来开始,就一直钉在她的身上了。
  
  这妇人正是江度月的奶奶赵春燕。
  
  “奶。”江度月和小年先后叫了一声。
  
  赵氏隔了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奶,我来看看大姐。”江度月也在暗中打量这人,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这身子的亲奶奶,江度月简直不敢相信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人看江度月姐弟俩的眼神可一点儿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子、孙女,反而像看仇人似的。
  
  赵氏又哼了一声:“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奶,我来这里,其实我是想问您一个问题。”江度月斟酌了一下,决定直来直往。
  
  赵氏没说话,只是斜眼看着江度月。
  
  “奶,您之前为什么要把我的亲事给退了呀?”江度月一脸懵懂地看着赵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
  
  赵氏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下一刻便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语气吗?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小月不敢,小月只是觉得好奇罢了,这可是事关我一生的大事,难道奶就不能告诉我吗?”江度月眨巴了两下眼睛,心下却已经冷笑不已,看来之前的江度月还真是很不讨自己的奶奶喜欢啊。
  
  这次没等赵氏继续训斥,坐在她身边的江小云已经不屑地开了口:“就你这样儿的,怎么能配得上人家李公子?”
  
  “老姑这意思,难道大姐就能配上李公子呢?我和大姐同样是奶奶的孙女,是老姑你的侄女,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江度月把目光移到了江小云的身上,这人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配上那副别人都欠了她银子的表情,就不怎么可爱了。
  
  江小云冷淡地瞥了江度月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抢了先:“我刚刚听小凤说三妹你来了,还以为她是和我说笑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怎么三妹来了,也不去我屋里坐坐呢?”
   正文 口舌之争   江度月一回头,看到一个少女弱柳扶风般靠在门框上,而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小凤。
  
  这次不用小年提醒,江度月也知道这人是谁了:“大姐。”
  
  江度月的大姐名叫江度婉,是老江家长房的长女,也是老江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可以说一直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虽然生在农村,但江度婉从小到大几乎从没干过活,更没下过地,整日想的几乎都是怎么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日后好嫁个好人家。
  
  “三妹刚刚那话我可都听到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奶说话呢?真是太不懂事了,也难怪李公子瞧不上你。”江度婉扭着腰走了进来,脸上略施了粉黛,头上还像模像样地梳了个双髻,插了一根银簪子。
  
  看着江度婉的做派,江度月忍不住心生反感,这人也太假了吧!
  
  “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李公子瞧不上我?”江度月反问。
  
  江度婉轻蔑地瞥了江度月一眼:“既然三妹这样问我,那我就连着你刚刚那问题也一起答了吧。咱们当然是一样的,只是李公子偏偏看中了我,却没有看上你,要不然他也不会和你退了亲,又来向我求亲了,你说是不?”
  
  “大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婚姻大事,不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难不成大姐与那李家公子还有什么私情不成?要不然哪里存在什么看不上、看得上的情况?”江度月毫不客气地瞪着江度婉,问得十分认真。
  
  江度婉一愣,忍不住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江度月,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事把这人给刺激到了,江度婉总觉得江度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你看你,才多大点儿的年纪,说什么混话呢?也不知道害臊!”赵氏这时候□□话来,朝着江度月训斥道。
  
  江度月闻言顿时乐了,感情这群人是合起伙来对付自己呢,你方唱罢我登台的,真是精彩啊!
  
  既然这些人不把自己当成亲人,那江度月也就没必要顾及到她们的想法了。
  
  “奶,大姐的年纪不小了,还这样说,确实是怪不知害臊的,不过奶你也别说她,我看大姐说这种话怪习惯的,估计是改不了了。”江度月故意曲解赵氏的话,笑眯眯地开了口。
  
  赵氏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气闷,没等她开口训斥,江小云就率先道:“小月,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娘刚刚那话是说你呢,你才多大啊,就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三哥、三嫂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奶,我说这些话是不对,那大姐那么说就对了吗?还是说奶你觉得大姐与那李家公子有私情是对的?”江度月梗着脖子问。
  
  赵氏气得一拍炕上的矮桌,呼吸都变得粗重了:“真是没有教养的贱蹄子,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是不是你那个扫把星的娘教你的?”
  
  贱蹄子?扫把星的娘?
  
  虽然江度月对自己的便宜娘还没有多深的感情,但那妇人对她却是真的关心,所以两厢比较,江度月自然会觉得气愤了:“奶,我娘是有责任教导我,可是奶你也是我的长辈,我没被教导好,岂不是也有你的责任?”
  
  “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和我说话呢?”赵氏又拍了两下矮桌。
  
  江小云忙去抚赵氏的胸口,一面恶狠狠地瞪着江度月:“你看你把娘给气的,还快道歉!”
  
  “你个没教养的小兔崽子,真是气死我了!你别在我跟前碍眼了,赶紧滚回那个扫把星跟前儿去吧!”赵氏的一双眼睛也像刀子似的往江度月身上刮。
  
  一个人能对自己的亲孙女说出这种话,江度月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了,但她心底的火气也被勾了上来,尤其是在感受到小年正害怕地攥紧她的手后,那种情绪就更强烈了。
  
  她穿越过来,可不是为了受人欺负的,更不是看着原主的爹、娘、弟弟被人欺负的。
  
  “奶想让我走也成,只是你总要先回答我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逼着我爹退了我和李家公子的亲事?”江度月挺了挺小胸脯,大声问道。
  
  赵氏一听这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芒,不过很快就被鄙夷和气恼所取代:“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难道真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小月,你真是太不孝了!要是娘真被气出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还不快滚回去!”江小云跺了跺脚,就差没直接把江度月姐弟俩轰出去了。
  
  而赵氏更是一面骂骂咧咧的,一面捂着胸口喘粗气,好像真被气着了似的:“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好容易生了儿子,可惜儿子不孝顺,还娶了个扫把星回来给我脸色看!这有了孙女,竟然也是盼着我死啊,我咋就这么命苦啊……”
  
  看着赵氏哭喊的样子,江度月只觉得十分厌恶:“奶,你是真想闹起来是吧?那我陪你一起闹,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可什么都不怕!”
  
  说完这话,江度月直接扯着小年坐到了地上,反正他俩的衣裳都是又脏又破的,也不怕再沾点儿泥:“我怎么就这么苦命啊!亲奶奶狠心把我的亲事给退了,大姐又抢走了我的亲事啊!我这还怎么活啊!”
  
  赵氏之所以撒泼,为的就是把江度月给赶走,顺便再气一气对方,若是往日,江度月估计早就开口给自己赔礼道歉,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可惜今个儿江度月竟然根本不吃这一套,非但没有过来给自己赔礼认错,反而也跟着撒起泼来,这让赵氏有些哭喊不下去了。
  
  今儿可是她大孙女定亲的日子,她可不能让这个贱蹄子给毁了,赵氏虽然很想现在就好好教训教训江度月,但是也怕耽误了正事儿。于是她决定委屈一下自己和小婉,暂时忍一忍,等过后再去老三家好好地算账,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江度月这个贱蹄子给打发出去。
  
  “哎呦……”赵氏哀嚎一声,突然就慢动作地往后仰躺过去了。
  
  江小云吓了一跳,直到看清楚赵氏在眼皮底下乱转的眼珠子,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配合地大叫起来:“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你要是没了,让我可怎么活啊!”
  
  江度月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这人演戏也演得太假了,倒下去的动作这么慢,自己要是看不出来这人是装的,那就是真傻了。
  
  “奶,看你这样,估计也是不想听我说了。那我就出去说去,正好也让街坊邻居们听听咱家发生的这些事,好给我评评理!”江度月拉着小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要往外走。
  
  赵氏可不敢继续装晕了,忙爬了起来:“你给我站住!”
  
  江度婉也拦在了江度月身前:“三妹,有话好好说啊,哪有你这样的?你说咱奶要真是被气个好歹的,你和三叔、三婶可不都得背上个不孝的骂名?”
  
  “大姐,你也别想拿那不值钱的名声吓唬我,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就再死一次!只是这次我可不想一个人冷冰冰地走,那样黄泉路上多寂寞啊,所以我决定抓几个人陪着我,大姐你愿不愿意啊?”江度月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恶狠狠的,这样才能吓住对方。
  
  江度婉见江度月不像是在开玩笑,也略微有些心惊,才几天不见,这江度月怎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个小兔崽子,有你这么气长辈的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不成,我得去找老三说说,看他教出来的好闺女!”赵氏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威胁的,尤其是听了这话,她就更生气了,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要是真被一个小丫头给镇住了,那也太丢脸了!
  
  于是赵氏一拍大腿,就要下炕穿鞋。
  
  这次不用江度月阻止,江度婉已经走过去拉赵氏了:“奶,今儿可是孙女的好日子,就算三妹做错了,您也不能今儿发火不是?”
  
  赵氏被这一提醒,才稍微回过神来,是呀,今个儿可真是不能闹,被村里人看笑话是一回事,要是让小婉丢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只是赵氏还是不甘心,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都敢在自己面前撒泼了,自己要是真咽下了这口气,那还有什么威严在?
  
  “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又没分家,您担心什么呢?”江度婉看出了赵氏的心思,忙出声提醒。
  
  赵氏在老江家辈分最高,家里除了老江家的当家江轮忠,其他人都得听她的,所以也是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的。
  
  平日里赵氏更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敢提,儿子们只要一有二话,她就能坐地撒泼,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有个“孝”字压在头上,几个儿子,尤其是老实巴交的老三,又哪里敢反抗?
  
  至于孙子辈的那几个,那就更不用说了,有着爹在上面,他们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所以今个儿被江度月这一闹,赵氏除了生气,还觉得自己是丢了面儿了,她往日里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不过正如江度婉说的,这日子还长着呢,等她过后把老三叫过来说说,看这小贱蹄子还怎么嚣张!
  
  “行了,你身子才好,也别折腾了,赶紧回去吧。”这话语气虽然生硬,但在赵氏看来,已经算是软话了。
  
  可江度月才不吃这套:“奶,我今儿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撒泼的。”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我说你两句,你还敢给我蹬鼻子上脸了?真是个……”赵氏顿时又要开骂,幸亏被江度婉扯了扯衣袖,这才停了下来。
  
  赵氏气得直喘粗气,但看在大孙女的面子上,到底没再说难听话:“你说吧,你来是弄什么的?”
  
  “奶,这次你退了我的亲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希望奶能答应,那就是希望日后奶不要再插手我的亲事!”江度月的这个要求可是深思熟虑过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江度月是绝对不可能单单因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嫁给一个自己毫不了解,甚至素未谋面的男人的,况且这身子的原主就是因为亲事的缘故,才会想不开丢了性命的。
   正文 别害怕   “你说什么?你个贱蹄子还威胁起我来了是吧?”赵氏一愣之后,顿时暴跳如雷,抓起一个鞋底就往江度月丢过来。
  
  江度月忙闪身避开,冷冷地看着赵氏:“奶,我可不敢威胁你,只是我也不想下次再被逼得去跳井了!”
  
  “你个小兔崽子,有种你就去死啊,弄得半死不活得给谁看呐?真是个贱货,自己留不住男人,还敢来威胁我,不要脸!”赵氏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许多,口中更是难听话不断。
  
  江度婉也没想到江度月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心中很是不悦,不过今个儿可是她定亲的日子,怎么着也不能江度月给搅合了。
  
  这么一想,江度婉忙去帮赵氏顺气:“奶,我看三妹也是因为李公子的事儿,一时想不开罢了,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作为长辈,还能真就不管她了?”
  
  “大姐,你也别想哄我,就算今日你真订了亲又如何,难道以后就没事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把这事儿闹出来,你和奶脸上都没光?”江度月现在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但是厉害的话她还是会说的。
  江度婉冷眼看着江度月,她才不相信过了今日,江度月还敢把事情抖出来:“三妹这话说的,难道这件事闹大了,对你就好了?你虽然才八岁,可过几年不也得说亲吗?”
  
  “我被退了亲,难道还有好名声?大姐也别吓我,大不了咱俩以后都不嫁人了!”江度月来到这里,本来就没想过要嫁人,至少现在还没想过。
  
  江度婉神色一滞,愈发觉得江度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江度婉虽然心中有气,却还是放软了语气:“三妹,大姐和你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咱们好歹是嫡亲的堂姐妹,要是我说了门好亲事,那对你以后说亲也有好处不是?”
  
  江度月心中冷笑,这话在这个世道上倒是说得过去,但前提得是,江度婉说的那门好亲事,不是从自己妹妹那里抢来的。
  
  哼,把别人的亲事抢了,现在倒是知道那是自己的妹妹了?
  
  “大姐,你也想想,我提的要求可真不算过分,我刚被退了亲事,以后想要说上好亲事,那可就难了,到时候会不会有人上门提亲都是个事儿呢,”说到这里,江度月转头看向还气呼呼的赵氏,“奶这一大把年纪了,我怎么忍心让奶为我的事烦心?大姐你说是不是?”
  
  赵氏“呸”了一声,正要开骂,却被江度婉给拦住了,江度婉看着江度月,苦口婆心地道:“三妹的心是好的,只是这话若是让外人听了去,指不定要怎么说三妹呢,难道三妹真要背上那不孝的骂名吗?”
  
  “大姐,名声要真有那么重要的话,你做什么还抢了我的亲事?”江度月微微扬起下巴,显得倔强又高傲。
  
  江度婉被这句话给彻底惹恼了,连之前的忸怩作态都忘了:“江度月,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要不是你自己留不住李公子,李公子又怎么找上我?”
  
  “你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去留一个男人?你脑子没坏吧?”在江度月的思维里,就算十五岁,那也只是个孩子,更别提是八岁了。
  
  “江度月,你怎么和你大姐、还有娘说话呢?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江小云也加入了战局中。
  
  江度月一叉腰,语气冷硬地反驳:“别和我提什么孝道、良心的,真正没良心的是你们,连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八岁孩子都不放过,你们还是不是人了?”
  
  话音刚落,赵氏的另一个鞋底直接飞了过来。
  
  江度月忙闪过去,却忘了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年,那鞋底正好擦着小年的头顶飞过去,吓得小年惊叫了一声。
  
  “小年,你没事吧?”江度月紧张地去摸小年的头,心底有些自责,她只顾着自己说得痛快,竟忘了小年还跟着自己呢。
  
  小年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更是攥住了江度月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道:“姐,我害怕。”
  
  江度月一愣,心中愈发自责,估计小年是被自己的这番举动给吓着了吧?
  
  “小年不怕,姐再和奶她们说几句话,然后咱就回家去,成吗?”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江度月已经自动代入为这个瘦小孩子的姐姐了。
  
  小年怯怯地看着江度月,点了点头,只是那只脏兮兮的小手,还是紧拽着江度月不放。
  
  江度月直起身,也不打算多说了:“奶,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答不答应我的要求?”
  
  “你个赔钱货,指望我答应你这种要求,没门儿!”赵氏朝着江度月吐了一口唾沫。
  
  江度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就转身拉着小年往前走去,等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听到身后传来江度婉的声音:“三妹,你别急着走,奶也是一时着急罢了。”
  
  “小婉,你该不会真让我答应她这种没天理的要求吧?”赵氏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女。
  江度婉凑到赵氏耳边嘀咕起来:“奶,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不是还有爷吗?到时候您在爷跟前说两句,不就还是您说了算吗?而且就算爷不想管这事儿,那不是还有三叔嘛,三叔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敢不听您的吗?”
  
  赵氏的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话怪有道理的,只是就算她被这番话说服了,也是绝对说不出退让的话来的,尤其对方还是江度月。
  
  江度婉见赵氏改变了主意,忙大声开口道:“三妹,奶要是答应了你的要求,那你往后就不会再拿这件事折腾了吧?”
  
  “我只保证我今天不会在这里生事。”江度月直视着江度婉,虽然方才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从两人的表情上,江度月也大概猜出了江度婉都对赵氏说了什么。
  
  不过现在江度月势单力薄,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罢了,至于以后的事情,看样子还得慢慢来才成。
  
  江度婉有些不悦,但眼看着时候真是不早了,她也不敢再耽误时间:“那成,奶刚刚已经说了,她答应你的要求了。”
  
  “我要听奶亲口和我说。”江度月把目光转向赵氏。
  
  赵氏一看江度月这幅德行,心里就恼火得很,正要发作,却又想到大孙女的亲事,只能臭着脸哼了一句:“我答应了,你快滚吧!”
  
  江度月虽然对赵氏的态度很是恼火,但是又要顾及到小年,只得说了句“希望奶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然后就拉着小年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正屋,江度月暗暗将老江家的老宅子扫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就直接出了老江家的院门。
  
  “小年,刚刚姐是不是吓着你了?”江度月转头看向小年。
  
  小年的眼睛红红的,估计是刚刚江度月学着赵氏撒泼的时候,这孩子也跟着哭了一会儿。
  
  “我……我不怕。”小年摇了摇头,但是很明显是口是心非。
  
  江度月叹了口气,停了下来,蹲下身与小年平视:“小年,咱爹娘是不是都很怕奶?”
  
  小年想了一想,点了点头。
  
  “那你也怕奶吗?”江度月又问。
  
  小年咬了咬下唇,眼睛更红了,他虽然是老江家的孙子,但是赵氏却并不待见他,之前住在老宅子的时候,赵氏就经常对她骂骂咧咧的,有时候甚至还会上手,小年一个五岁的孩子,要是不害怕就怪了。
  
  江度月认真地看着小年:“小年,你觉得之前奶对你我、还有爹娘好吗?”
  
  “奶可凶了,对我一点儿都不好,对娘也不好。”要是面对的是爹娘,小年或许还会瞒着,但是此刻他对着的是自己的姐姐,所以小年很直白地实话实说了。
  
  “那她对老姑和大姐、小凤她们好不好?”因为江度月只见过这三个人,所以也就只能举这几个例子了。
  
  小年想了一下,在他的记忆中,奶似乎从来都没对老姑她们说过重话,就算是对二姐,也顶多就是骂两句罢了,更不可能动手,于是就点了点头。
  
  “小年,你觉得为什么奶对咱们不好,却对老姑她们好呢?”江度月循序渐进地询问。
  
  这个问题小年从没想过,乍一想这个问题,脑袋里蹦出来的竟然全是赵氏骂他们的话,奶曾说爹没用,说娘是扫把星,说自己是小兔崽子,还说姐是个赔钱货。
  
  但是在小年看来,爹很憨厚老实,娘很疼自己,姐姐虽然性子有些懦弱,但是对他也是很好的。
  
  所以一时之间,小年有些找不到答案了。
  
  江度月也没真的打算让小年回答这个问题,她要做的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小年:“奶欺负咱们,自然是因为她不喜欢咱们了,可是她不喜欢的人肯定不少,为什么她就偏偏喜欢欺负咱们几个呢?
  
  “小年,你且想想,如果咱们能学会保护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奶她还敢欺负我们吗?”江度月怕小年听不懂这些虚话,就拿自己刚刚的举动来举例子,“就像刚刚,小年你也看到了,我刚刚那么闹腾,你看奶是不是特别生气?最后最后奶不是还得答应姐的要求吗?”
  
  小年愣了一会儿,心中也是诧异无比,以前奶欺负他们姐弟俩的时候,姐都会把自己护在身后,然后低着头任由奶打骂。
  
  但是这次,姐的表现和小年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这让小年也开始有些疑惑了。
  
  “姐,你刚刚怎么敢当着奶的面那样说呢?我当时都害怕死了,我真怕奶会真的下来揍咱们呢!”小年有些后怕地哆嗦了一下。
  
  江度月趁机给小年灌输新思想:“其实姐当时也害怕呢,但是姐知道只是害怕根本没用,奶越是欺负咱们,咱们就越是不能害怕,不然的话,咱们就更会被欺负得死死的了!”
  
  小年有些懵懂地看着江度月。
  
  “小年,只有咱们变强了,别人才不敢来欺负咱们,所以我们要做的并不是一味地退让、忍耐,而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你懂吗?”江度月直视着小年的眼睛,尽量把自己的情绪通过多种途径传递给小年。
  
  小年愣愣地看了江度月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姐,我一定会变强的!”
  
  “好孩子!”江度月直到有些事必须慢慢渗透,因此对于小年的反应已经很满意了,她正想再夸小年几句,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后背。
  
  江度月一回头,就看到几个半大的孩子正一脸嘲笑和鄙夷地看着自己和小年。
   正文 教训小屁孩   小年一看到那几个人,脸上的恐惧更浓了,抓着江度月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江度月感觉到后,低声问道:“小年,他们是谁?”
  
  “是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还有村西头的狗蛋。”在说话的时候,小年的眼睛也一直瞅着那四个人。
  
  江度月表示了解地点点头,看来这四个当中有三个都是老江家的人。
  
  “小傻子,你们不都被奶赶出去了嘛,怎么还有脸跑回来啊?”其中长得最壮、也最胖的那个开了口。
  
  江度月捏了捏小年的手,小年立刻答道:“那是大堂哥,是大伯父家的大儿子,名叫江度文,他旁边那个是大伯父家的二儿子,名叫江度武。”
  
  江度文的话一说完,作为亲弟弟的江度武就开始附和地连连点头:“就是、就是,都被赶出去了,还敢回来,真是不要脸!”
  
  说着,江度武就把手上的小石头朝着江度月丢了过来,这种带有侮辱意味的话语和举动,一下子就把江度月给激怒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快给我住手!你们……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和小年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江度月你脑子没病吧?竟然让我们给你道歉,简直是做梦!”另一个看起来更小些的男孩轻蔑地笑了。
  
  江度月看向那人,小年也是尽职地解释:“这是二伯父家的长子,叫江度龙。”
  
  因见江度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小年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大堂哥今年都十五岁了,二堂哥和三堂哥也十三岁了,他们都比我们大……很多。”
  
  江度月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年这是在提醒自己两方的武力值差距太大,最好不要动手吗?
  
  “小年,他们之前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江度月问道。
  
  小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老实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亲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小年就算站在江度月的身后,也还是会觉得害怕。但是今个儿他却突然觉得姐的肩膀好像变宽了,让他感觉很有安全感。
  
  其实这也算不上是错觉,因为以前的江度月,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怯懦,肩膀更是塌着的,但现在的江度月,无论是走路、还是站着,都会下意识地挺直自己的脊背,这才让小年有了这种感觉。
  
  加上现在的江度月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和气势都不同了,从以前的胆怯和隐忍,变成了此刻的坚定和强势,所以给人的感觉自然也就不同了。
  
  见小年点头,江度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今日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教训一下这几个混小子了:“小年,今天姐就帮你报仇!”
  
  “姐,咱打不过他们的。”而且就算能打过,他也不敢打啊,不然奶和大伯娘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江度月拍了拍江度年的头:“放心吧,姐自有分寸。”
  
  说完这话,江度月就转头看向那几人:“江度文,你知不知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啊?”
  
  江度文一愣之后,十分轻蔑地笑了:“今个儿不逢年、也不过节的,能是什么日子?难道你是说今儿是你们挨打的日子?江度月,我可是听说你之前因为被男人甩了,就想不开呢,今个儿你不会打算再死一次吧?”
  
  “嘿嘿,也不怪人家李公子不要她,你看她长得这个样子,有人要才怪呢!”应该是叫做狗蛋的那个也开了口。
  
  “今天是江度婉定亲的日子,你作为她的亲兄长,难道都不知道吗?哎,江度婉可真是可怜,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一个猪头哥哥呢!”江度月一脸惋惜地看着江度文,脸上的嘲讽更是毫不掩饰。
  
  江度文一听,顿时怒了:“你个死丫头,你说谁是猪头呢?”
  
  “你别急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可是你妹妹的大日子,如果咱们闹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觉得奶和大伯父、大伯娘会高兴吗?”江度月循序渐进地道。
  
  江度文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露出胆怯和犹豫,反而更加地嚣张了,甚至还捡起一块小石头丢到了江度月的身上:“就算我把你打死,奶和爹、娘也不会骂我的,你可别想吓唬我!”
  
  “你确定吗?我敢说,今个儿你要是敢动我,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江度月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语带威胁地大声出口。
  
  江度文和另外几个人互相看看,一齐哄笑起来:“江度月,你该不会是跳了一次井,脑袋不好使了吧?奶根本就不待见你,你竟然还敢拿这个威胁我?”
  
  小年也是一脸担心地看着江度月:“姐,以前他们欺负我,奶大部分时候都是知道的,但是奶从来都没……”
  
  后面的话,小年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每次被欺负的都是他,但是奶最后训斥的也是他。
  
  江度月捏了捏小年的手,更是下定了决定:“小年,待会儿姐无论做什么,你都别怕,也别说话,知道吗?”
  
  “姐,你可别吓我,你才刚醒过来没多久啊……”小年急得用两只手拽住了江度月的手,眼圈也更红了。
  
  江度月见状,不禁十分轻柔地笑了:“小年,你放心,姐绝对不会再想不开的。”
  
  说完,江度月就转头看向那几个人:“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咱们就一起试试好了!”
  
  “江度月,你以为你这样吓唬吓唬我,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吗?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小贱zhong,就算你死了,也没人会管你!”江度文一面说着难听的话,一面继续捡小石头往江度月和小年的身上招呼。
  
  另外几个人一面跟着高呼“小贱zhong”,一面一齐捡起石头往两人身上砸。
  
  江度月一把将小年拉在身后,一个人承受着众人的羞辱,此时江度月的心中已经在冒火了,她虽然不想伤害自己,但是为了让效果达到更好,也只能暂时先委屈一下自己了。
  
  这么想着,江度月伸手接住了被丢过来的一枚小石头,然后对着自己的额头用力划了一下,虽然没有破皮,但是很快就形成一道明显的红痕。
  
  “哈哈,你不会真是脑子坏掉了吧?哪有人会拿石头往自己脸上划的?”江度文见状,忍不住大笑起来。
  
  其余几人也跟着哄笑不止,口中吐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江度月对此充耳不闻,在做了这件事后,她直接领着小年重新朝着老宅走去,本来两人就没走出多远,所以很快两人就重新站在了老宅的院子里。
  
  “奶、大伯父、大伯娘,你们出来啊!”站在院子里,江度月大声吼了一句。
  
  片刻后,江小云、江度婉就一起从正屋走了出来。
  
  “你刚刚不是说了不闹了吗?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反悔了?”江度婉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江度月。
  
  江度月也不理江度婉,继续大声地喊:“奶、大伯父、大伯娘,你们出来啊!”
  
  “江度月,你闹什么闹?不嫌丢人啊!”江小云气得直跺脚。
  
  这时候江度文那几个人也跟着进来了,仍旧是一脸的轻视和嘲讽,江度文更是毫不客气地道:“江度月,就算你把奶和我爹娘叫来,也没人会帮你的!”
  
  江度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再一次重复道:“奶、大伯父、大伯娘,你们快出来啊!”
  
  “江度月,你别喊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江度婉恨恨地瞪了江度月一眼,却不得不先妥协。
  
  本来这农村邻里间就住得很近,一家叫唤,一排的人都能听得到,江度婉可不希望江度月把邻居们都招来看热闹,更何况今个儿可是她定亲的大日子!
  
  江度月看着江度婉:“不想我喊?那就把你爹娘,还有奶都叫出来,我有话要说!”
  
  “江度月,你还是不是人了?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江度婉的目光就像一把刀似的剜在江度月的身上。
  
  但江度月对此却是毫不在乎:“我说的是今日我不生事,但如果有人非要生事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江度月,你别血口喷人,谁非要生事了?”江度文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怎么自己的妹妹和老姑今天好像都有些奇怪的样子?
  
  若是往日发生了这种事,江度月一般都是不敢来告状的,就算真的告状了,也没人会帮她。相反的,奶和爹娘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把江度月和江度年骂一通,长此以往,江度月姐弟俩就更不敢反抗了,而江度文他们则是越来越有恃无恐。
  
  至于江度婉和江小云,她们作为家中很受宠的两个人,更是不会把江度月姐弟俩看在眼里,说起话来也是从不客气,怎么今个儿这两人说起话来反而都变得拘谨起来了呢?
  
  所谓“拘谨”,其实就是没有不爆粗口的意思。
  
  “大姐、老姑,你们看看我额头上的伤,这可是你的好弟弟、好侄子们给砸的!”江度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微微肿起的红痕,气愤地瞪着江度婉和江小云。
  
  “你胡说,你额头上的伤根本就是你自己划的!”江度文下意识地反驳。
  
  江度月冷笑一声,声音仍然极大:“你是说我自己把自己给划伤了吗?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猪头吗?”
  
  “你这个小贱zhong,你竟然敢诬陷我!”江度文气得脸色涨红,伸手拉了自己的弟弟,“小文,你告诉他们,那伤是不是她自己划的?”
  
  江度武连忙点头:“姐、老姑,那真的是江度月自己弄上去的,我们都看到了!”
  
  “你们可是亲兄弟,他当然要帮着你说话了!”江度月嘲讽地看着江度文,一脸的冷峻和不屑。
  
  江度文不禁一噎,又看向狗蛋:“狗蛋,你不是我弟弟,你来说,那伤是怎么来的?”
  
  狗蛋一直跟着江度文混,听了这话,立刻答道:“我也看到了,那伤根本就不是我们砸的,是江度月她自己划上去的!”
  
  “真是好笑,你们一起欺负我,拿着石头砸我和小年,当然是一个鼻孔出气了,如果狗蛋说不是,那我才要觉得奇怪呢!”江度月仍旧是那副嘲讽且固执的表情。
  
  江度文彻底怒了:“江度月你这个贱蹄子,你竟然敢诬陷我!”
  
  “诬陷你?你们平时欺负我和小年,欺负得还少吗?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的?”江度月的目光冷冷地院中的几人身上扫过,话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江度婉不禁有些头疼,平日里哥哥们欺负江度月和江度年也就算了,可他们怎么偏偏就挑了今天呢?江度月的性子看起来可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这要是真闹起来,自己还怎么定亲?
  
  这么一想,江度婉只得压下心中的愤怒,沉着脸看向江度文几人:“大哥,你们怎么能欺负三妹和四弟呢?”
  
  “小婉,她额头上的伤真不是我弄的!”江度文虽然是江度婉的大哥,但是却一向很听自己妹妹的话,此时更是忍不住着急地解释。
  
  江度婉先是看了江度月一眼,然后才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哥,你快向三妹、四弟道歉!”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江度月今天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挑事儿,想搅黄自己的亲事呢!
  
  哼,不过她越是这样做,自己就越是不能让她得逞,而且自己还要风风光光地和李家公子定亲,让江度月心里难受死、嫉妒死!
  
  江度月丝毫不知道江度婉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个结果她倒是想到了,所以一脸心安理得地等着几个混小子给她和小年道歉,不过只是道歉可不够,今个儿她还得趁机要点福利。
  
  江度文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小婉,你说什么?”
  
  这震惊并不仅仅是因为江度婉竟然相信了江度月的话,而误会了他,更是因为她竟然让自己给江度月道歉?
  
  “大哥,你快给三妹道歉吧。”江度婉不想多说,只是这么看着江度文。
  
  在这种沉静中带着一丝烦躁的目光下,江度文一时间竟没了言语,但他怎么可能愿意给江度月道歉呢?
  
  “江度月,你告诉小婉和老姑,是你自己把额头划伤的,快点!”江度文暴躁地看着江度月,甚至威胁地扬了扬拳头。
  
  江度月见状,忍不住嘲讽地笑了:“大哥,你这是要威胁我吗?你觉得就算我这个时候改口,会有人相信吗?”
  
  “你这个小贱种!”江度文气得举着拳头就往江度月身边冲,江度月可不是傻瓜,直接一个避身,再一抬脚,就见江度文十分狼狈地扑到了地上。
  
  看着江度文高高撅起的屁股,江度月真想给他两脚,但是碍于还有好几个人在场,江度月只得暂时忍住了,拉着小年往后退了两步:“大姐,你看大哥他竟然还想打我,呜呜……”
  
  看着江度月哭得和笑差不多的表情,江度婉的火气也在蹭蹭地往上冒:“江度月,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姐,如果有人拿石头砸你,还害得你险些破相,你会大方地一笑而过吗?”江度月一面笑着看江度婉,一面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痕迹。
  
  “你!”江度婉气得没话说了,只能语气生硬地再一次地对江度文等人道,“你们还不快给三妹道歉?难道真要我把爹娘和奶叫来吗?”
   正文 孺子可教   江度月撇了撇嘴,往正屋瞥了一眼,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赵氏除非是耳朵聋了,否则怎么会一无所觉?她这样分明就是在变相地护着自己的孙子呢。
  
  江度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胖脸上沾满了泥灰,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动手,而是恶狠狠地瞪着江度月,用小到听不清的声音道:“对不起。”
  
  “大哥,你该不会是在骂我吧?怎么声音这么小?”江度月挑衅地朝江度文挑了挑眉。
  
  江度文攥紧了拳头,不得已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对……对不起!”
  
  “你们几个呢?”江度月转头看向另外三个混小子。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三妹,他们也给你道歉了,你总该消停了吧?”江度婉都快气炸了,要不是今天是她定亲的日子,她一定不会让江度月好过的!
  
  江度月侧头去看小年:“小年,你告诉姐,你手背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大哥他们弄的?”
  
  小年一愣,有些胆怯地低下头。
  
  “小年别怕,你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了,姐会保护你的。”江度月揉了揉小年的脑袋,心底不禁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在现代正该享受着最美好的童年,但是小年却连饭都吃不饱,甚至还要遭人欺负,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年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然后他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天他被几个堂哥欺负,本来想跑开的,谁知道一下子半岛了,结果江度龙就在他的手背上碾了一脚,所以才留下了手背上那个伤口。
  
  “江度婉,你也听到了,大哥他们欺负小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说这件事该怎么算?”江度月又揉了揉小年的脑袋,转头看向江度婉。
  
  江度婉的目光微闪:“你胡说些什么?咱们可是一家人,大哥他们又怎么会欺负小年呢?我看那不过是兄弟间的打闹罢了,又算不上什么事儿,小年,你说是不是?”
  
  小年不敢抬头,也不说话,就那么僵硬地站着。
  
  “小年,咱们家是什么样的你也知道,你们虽然暂时搬出去了,但是咱们还是一家人,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江度婉语带威胁地看着小年。
  
  之前在正屋的时候,因为小年什么都没说,江度婉自然也就没在意这个人,但是现在小年虽然也没有说话,却已然成了这件事的关键,而且此刻的江度月实在是有些不好对付,江度婉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小白菜一样的小年身上。
  
  小年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他想起爹平日里最常对他说的那番话,爹说:“不管怎么着,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你奶就算有时候是有些不讲道理,但她就是那样的性子,改又改不了,咱们还真能和她杠上?况且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娘,是你奶,咱们该让的地方还是得让让。要不然若是闹得家宅不宁的,那岂不还是咱们的罪过?”
  
  以前就算小年这话没什么道理,但那到底是爹的嘱咐,所以小年都会听,都会这么做,但是在这一刻,小年却突然觉得无比地委屈,为什么要忍让的那个总是他呢?为什么就算他挨了打骂,也没人会帮他?
  
  闹事、找茬的分明是奶和堂哥他们,可是为什么那罪过却要自己来背?
  
  这不公平!
  
  而且他真的觉得姐刚刚说的挺对的,奶和大伯娘她们之所以欺负爹、娘,还有他们姐弟俩,根本就是因为他们太软弱了!
  
  在这一刻,小年突然有些忍不下去了,或许是江度月的举动触动了他,又或许他心中其实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突然就想试一试,如果他不再忍让,不再委曲求全,又会是什么结果。
  
  这么想着,小年不禁攥紧了小拳头,大声地吼道:“就是大哥他们欺负的我,就是他们!以前他们就经常欺负我,还把我身上砸伤过!他们欺负我还不算,竟然还不让我和爹娘说!”
  
  这样的小年让江度文等人吓了一跳,就连江度婉也是一愣,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三叔家的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变得这么奇怪?
  
  而且……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好对付了?
  
  江度月赞许地看着小年,她本来还以为需要她去刺激一下,小年才敢说出实话来呢,看来这小子并没有被他爹同化很多嘛,恩,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江度文回过神来,忙开口反驳:“你瞎扯(胡说八道),我以前根本就没有欺负过你,你少在这里胡扯了!小心我揍你!”
  
  “大哥你不承认吗?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些伤痕都是谁弄上去的!”小年这一下子真有些激动过头了,直接就把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旧衣服给掀了起来,露出胸口和脊背上的淤青和划伤。
  
  江度月是之前拉着小年的手时,注意到了他手肘处的一道擦伤,还有手背上留下的一小片疤痕,这才怀疑到江度文等人的头上,她也没想到小年的身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伤!
  
  而且从这些伤痕来看,其中很多都是掐伤,看起来乌青一片,很是吓人。
  
  “小年,这些……这些都是他们弄的?”江度月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小年红着眼睛点头,他其实想说这里头还有奶和大伯娘给掐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江度婉也被小年身上的伤痕给吓着了,她虽然知道大哥他们常欺负小年,但是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这要是被三叔、三婶知道了,那岂不是糟糕?
  
  “小年,你身上这些痕迹看起来大部分都是瘀伤,该不会是你平时不小心,自己摔的吧?我记得上次奶让三婶去割猪草,你硬要跟着去,结果就摔青了膝盖吧?”江度婉紧紧盯着小年,目光中的威胁很是明显。
  
  而她话里的威胁意味也很浓,小年一听了这话,就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那次的事情小年还清楚得记得,当时就因为自己在晚饭的时候,多吃了一块饼子,奶就气得发了好半天的脾气,把爹娘、还有他们姐弟俩骂了个遍,后来还是觉得不解气,竟然大晚上的让娘去割猪草!
  
  爹开始的时候还反对,但是后来娘撒泼撒得厉害,爹就不说话了。
  
  娘就只好背了背篓去割猪草,小年因为担心娘大晚上的看不清路会跌着,加上心中觉得这件事是因他而起,所以十分愧疚,就硬是跟了过去,谁知道路上他先摔了一跤,还把膝盖给磕青了。
  
  江度婉这个时候说这个话,很明显是在威胁小年,希望他能识趣地改口。
  
  但是对于此刻的小年,这话却成了一根导火线,让他心中所有的屈辱和委屈统统爆发了出来:“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这些伤本来就是大哥他们,还有大伯娘弄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说?那天我不就是多吃了一块饼子嘛,奶她凭什么就要罚娘去割猪草?呜呜,你们这群坏蛋,你们就会欺负我娘,就会欺负我和我姐,你们都是坏蛋,呜呜……”
  
  说着说着,小年已经抑制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
  
  江度婉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下子也有些无奈了,语气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你哭什么哭?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江度月也没想到小年会这么大的反应,忙将小年拉到怀里,帮他顺气:“江度月,你有够没有啊?难道就只许你们欺负人的,就不许我们这些被欺负的人哭一哭?”
  
  江度婉被小年的哭声弄得头大,正想着怎么尽快把这两人给打发了,就听赵氏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正屋传了出来:“两个不孝的小兔崽子,要哭就滚回去哭,别在这里嚎丧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度月顿时被气笑了,感情赵氏是在屋里睡觉呐!
  
  既然赵氏出声了,江度月又怎么能放过她呢,立刻大声地喊道:“奶,你快出来啊,你亲孙子都要哭晕过去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可是你亲孙子呐!”
  
  片刻功夫,赵氏就奔了出来,却不是为了救自己的亲孙子,而是怒道:“你个小赔钱货,你是不是见不得咱老江家好?非要这么作践老江家的几个孙子?呸,你个硬心肠的小贱胚子,竟然还敢怂恿你亲弟过来闹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非得让你爹把你打死不可!还有你那个不要脸的娘,竟然教出你们这两个贱蹄子,真是气死我了!”
  
  江度月微微弯唇,赵氏倒是出来的正是时候,江度月正愁没处撒泼呢,于是她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不管刚刚赵氏都说了些什么,就直接开始诉苦:“奶啊,你可得给我和小年做主啊!刚刚大哥他们竟然敢拿石头砸我们啊,还不止啊,以前小年就经常被他们欺负,你看小年这身上,这还能见人吗?奶啊,小年可是你的亲孙子啊,这家里就属你最疼他了,今个儿发生这种事,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虽然是在哭号,但江度月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而且声音还大得出奇,估计这一拍的住家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赵氏之所以出来,为的是教训这两个人,谁知江度月竟然先撒起泼来,赵氏虽然十分擅长撒泼这一技能,但是总不能让她跟着江度月一起撒泼吧?
  
  是以此刻赵氏虽然气得脸色涨红,但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对付江度月的法子来。
  
  “奶,您别生气,我看三妹可能是跳井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头,这才会如此反常的。”江度婉走到赵氏身边,一面扶着赵氏,一面给她使眼色。
  
  赵氏会意,只得暂时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我就说刚刚小月这丫头看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原来是跳井摔坏了脑袋,这可了不得,小文、小武,你们还不快把小月姐弟俩送回去?”
  
  江度文和江度武的眼睛同时一亮,两人应了一声,就朝着江度月和小年走过去。
  
  江度月不禁皱眉,感情这赵氏和江度婉是想把自己当疯子对待呢,既然如此,那她就满足一下他们的期待值好了:“奶啊,小年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孙子啊?我爹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儿子啊?我爹他真是可怜啊,老实了半辈子,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儿都能干,怎么就是不得奶你的喜欢啊!现在连带着小年都要被自己的亲堂兄们欺负呐!我们的命好苦啊,被人弄死了估计也没人心疼啊……”
  
  不知道江度月这突然一嗓子的叫唤太吓人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等到江度月终于停了下来,整个院子竟然静得仿佛能听到微风的声音了。
  
  江度月眨了眨眼睛,难道她的演技真的这么好,一下子就把这些人给吓住了?
  
  不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因为众人的目光并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而是朝着院门,江度月好奇地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锦衣少年正站在院门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正文 李家公子   一脸鄙夷?
  
  江度月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见江度婉扭着屁股朝着那人走了过去,抛着媚眼柔声开口道:“李公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家里人多口杂的,李公子快里面请吧。”
  
  “这是怎么了?”李恺睿有些不悦地指了指坐在院子正中的江度月。
  
  江度婉的目光闪了闪,笑着道:“这正是三妹,李公子是见过的呀。”
  
  “她怎么……”李恺睿不禁皱起眉头,很是厌恶地看着江度月。
  
  “三妹一向如此,什么事都喜欢闹腾,尤其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竟是闹腾得厉害,我也正愁着呢,”江度婉一脸委屈和为难地瞥了江度月一眼,十足的长姐风范,“先不说这个了,今日你怎么亲自来了?”
  
  李恺睿把目光从江度月身上移开,当落到江度婉身上时,顿时变得十分柔和和暧昧:“我想见你,所以就来了。怎么,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我哪里敢,只是我家这个样子,你也是看到了,我只是怕你因此便厌了我呢。”江度婉风情万种地斜睨了李恺睿一眼,接着目光则是别有深意地瞥向江度月。
  
  江度月撇撇嘴,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都不看李恺睿一眼,而是瞅着赵氏道:“奶,大哥他们整日里欺负小年,还把小年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呐?”
  
  赵氏和江度婉对于江度月不识好歹,竟然敢在李家公子面前把家丑外扬的行为十分恼火,但是当着李恺睿的面,她们一个要装慈爱,一个要装淑女,自然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了。
  
  江度婉只得使劲儿给江度文使眼色,可是江度文此时还气着呢,根本就没注意到。
  
  无奈之下,江度婉只得威胁地看向江度月,语气关切地开了口:“三妹,这客人来了,你能不能就不要再使性子,耍脾气了?奶平时虽然宠着你,可你也不能总是这么胡来不是?”
  
  “大姐,你来看看小年身上这些痕迹,到底是谁总是胡来啊?”江度月伸手把小年拉过来,再次将他身上的那些淤青和伤痕清晰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伤痕,老江家的其他人脸色都十分不好看了,赵氏更是险些控制不住地要破口大骂,幸好被江小云给阻止了。
  
  江度月见众人都看清楚了,就帮小年把衣裳给理了理,一面道:“奶,这件事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能保证让小年的这几个亲堂哥不再找我和小年的麻烦,再诚心诚意地给我们赔礼道歉,那这件事我们就不计较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赵氏终于还是没忍住,不过才骂开口,就被江度婉一个眼神给打断了。
  
  江度婉扭着腰一步步走到江度月的跟前,小声且咬牙切齿地在江度月耳边道:“三妹,李家公子可在这里呢,你说话也当心些!”
  
  “咦,这件事不是咱们老江家的家务事吗?关李家公子什么事吗?难道你们今个儿不是定亲,而是打算成亲了?可是就算如此,那也得你们成了亲之后,才算得上是一家人吧?”江度月掏了掏耳朵,故意说得十分大声。
  
  江度婉本是以为就算江度月被李恺睿给甩了,但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这件事、这个人的,要不她也不至于因为亲事被退,就去跳井了。
  
  只是没想到江度月竟然是这种反应,实在是……气死她了!
  
  本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恺睿有些看不过去了,尤其是看到江度婉那副委屈又气恼的样子,李恺睿简直是心疼死了:“江度月,之前退亲的事情是我做的,和小婉无关,你若是要发脾气,尽管冲着我来吧。”
  
  江度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这人以为自己之所以在这里闹腾,是因为他啊?这人要不要这么自恋啊?
  
  “李公子,你是不是耳背啊?我说的是我弟弟被人欺负的事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之前我弟弟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也有份吗?”江度月毫不客气地反驳。
  
  李恺睿神色一滞,顿时觉得这小女子实在太过不可理喻,不过仗义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而且他也不想让江度婉小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是为了这件事,那赔些银子不就是了?你想要多少钱?直接说吧!”
  
  这次江度月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这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难道刚刚自己的要求还不够明确吗?
  
  江度婉见李恺睿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为她出头,一时间不禁心花怒放,本来那点怕李恺睿会因此而轻视她的担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公子,这本身我家中的家务事,怎么能让你……”
  
  “小婉,过了今日,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我帮你做这点小事也是应该的。”李恺睿微扬下巴,一脸的不可一世。
  
  江度婉激动地脸都红了,一双如水的眸子更是满含深情地紧紧盯着李恺睿。
  
  赵氏对此也十分欣慰,她早就听说李家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不仅体面,而且还是家财万贯,看来这些都是真的!
  
  一想到小婉要是嫁给了这人,自己也能跟着享福,赵氏的心中便是一片舒坦,就连方才被江度月引起的那些不愉快都消散了大半。
  
  只是一想起方才李恺睿的那番话,赵氏又不禁撇了撇嘴,李家有钱是一回事,但这钱可不能让旁人占了去,尤其是像江度月这种既没用、又没出息的人!
  
  “李公子呐,你这心意是好的,但这本就是一件小事,小月她也不过是说笑的,又怎么会要你的钱呢?”赵氏一脸谄媚的笑意,和对着江度月时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而当她的目光转向江度月的时候,顿时带上了十分浓重的威胁意味,“小月,你说是不是?”
  
  江度月简直要为赵氏变脸的技能喝彩了,不过她可不是曾经的江度月,怎么可能被赵氏的一个眼神就给吓住了?
  
  之前江度月根本就没想过要让老江家这些人赔钱,毕竟虽然她很厌恶赵氏等人,但是怎么说也都是老江家的人,而她又是初来乍到,哪里想得到跟他们要钱这种事?
  
  可是现在既然李恺睿提起来了,而赵氏又是这样的态度,像江度月这么善良的人,又怎么能不配合一下?
  
  不过江度月也没真的打算从这人身上捞到什么钱,而且就算这人真的要给,江度月也不会拿的,倒不是她多么清高,而是这人是才和她退了亲的人,她可不想再和这人生出任何瓜葛了。
  
  “既然李公子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江度月对于这里的货币情况还不了解,更不知道十银子都能做些什么,不过根据以往看电视剧的经验,这在农村应该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吧?
  
  所以赵氏、江度婉等人一听江度月竟然敢狮子大开口,不禁都急红了眼睛。
  
  “你这个赔钱货,自己没本事赚钱,就要来讹自家人不成?还十两银子,我看给你一文钱都是多的!真是不要脸!”赵氏最先开口,语气十分之夸张。
  
  江度婉心中虽然也是十分震惊,但她在震惊之后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李恺睿,她和赵氏一样,虽然都听说李家很有钱,但是却不知道这所谓的“很有钱”,究竟是有多少钱。
  
  所以江度婉是想通过李恺睿的反应,来大概判断一下对方的家底究竟有多少。
  
  李恺睿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转而忍不住轻蔑地笑了:“江度月,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你怎么不说你要一百两银子呢?”
  
  “如果李公子愿意给这么多的话,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的。”江度月挑眉看着李恺睿,这人看着就不像好人,而且越看越不像好人。
  
  一句话,成功地让李恺睿又噎住了。
  
  “我看你真是想钱想疯了,你娘是怎么教你的?是不是她叫你来讹钱的?不行,我得去找那个扫把星算算账去,她嫁进我们老江家这么多年,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敢来讹钱?难道她以为她搬出去了,我就管不着她了?呸,别做梦了!”赵氏一面痛骂,一面就要挽袖子往外走。
  
  江小云见状忙去拉,可她哪里有赵氏的力气大,根本就拉不住,无奈之下,只好由江度婉亲自上阵:“奶,今个儿可是孙女定亲的好日子,您怎么能不在场呢?”
  
  赵氏一听这话,才渐渐恢复理智,可是那火气很显然还大着呢:“小婉呐,可不是奶想闹啊,这是你三妹逼得我啊!你说我咋就教出这么个好孙女呐,她这是不想我过得舒心呐!”
  
  赵氏一面说着,一面抚着胸口喘粗气。
  
  江度婉顺势看向江度月,苦劝道:“三妹,若是平日里你闹腾,那也就算了,可你怎么就偏偏挑了今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却还要……三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做得这么过分呐!你要是真想要钱,只管问我要,你又何必扯上李公子呢?”
  
  看着江度婉声色并茂的表演,江度月简直要吐了:“这话说得真是奇怪,刚刚是你的亲大哥先动的手,还拿石头把我头给砸成这样了,怎么到头来却变成我闹腾了?而且说要给钱的似乎是李公子自己吧?我之前何时说过要钱了?我知道想着李公子既然这么说了,我总不好不给面子是不是?既然李公子那话根本就是在放屁,那我也没话说啊!”
  
  “你……你这个满嘴胡言的小人!”李恺睿也是气得不轻,这个小女人竟然敢说自己的话是……是放屁?真是岂有此理!
  
  江度月挑眉看着李恺睿,似笑非笑的:“那李公子是打算掏钱喽?恩,一百两银子就算了,要不我这心里也不踏实,李公子给我十两银子就成了。”
  
  “李公子,你可不能这么做,这本就是我们的家务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啊!”江度婉忙阻拦,就算要李恺睿掏钱,那也得把钱给她啊!可不能落到外人手里了!
  
  江度月看江度婉十分紧张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大姐,你这话也太假了吧?刚刚李公子替你说话的时候,你怎么就忘了这事咱们的家务事,轮不到李公子来管呢?”
  
  “总之这钱不能让李公子拿!”赵氏一锤定音。
  
  江度月咧开嘴笑了:“奶这意思,那十两银子你打算替李公子出了?”
   正文 现状   赵氏险些被这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恶狠狠地道:“你个小赔钱货,竟然还敢开口跟我要钱是不是?有种你就让你爹来,要是你爹亲口问我要钱,我就给他!”
  
  一想到那个还不怎么熟悉的便宜爹,江度月顿生无力感,赵氏这根本就是耍赖的节奏啊。
  
  “奶,你要是实在不想给钱也没事,只要你答应我,让这几个……堂哥以后不要再欺负小年,如果有人还敢再欺负小年的话,到时候奶你再把这十两银子给我就成。这样的话,我就暂时不计较这件事了,你看怎么样?”江度月本想称这几个孩子为“混小子”,幸好及时刹住车,不然还不知赵氏要怎么说呢。
  
  赵氏撇了撇嘴,虽然很不情愿,但眼下李公子都带着人抬着下定的礼来了,她也不想被人看了热闹去:“你堂哥可从来没欺负过小年,以后也不会,你快带小年……回去吧。”
  
  赵氏本想说让江度月和小年“滚回去”的,幸好也及时反应过来。
  
  “那成,那我和小年就不继续打搅了。”江度月耸了耸肩,既然她已经达到恶心这些人的目的了,那还是见好就收吧。
  
  谁知道她才走了两步,就被李恺睿拦住了去路。
  
  “李公子,你难道真想给我银子呐?”江度月冷淡地斜睨着李恺睿。
  
  李恺睿一抖眉,从荷包里倒出几枚铜钱来,一脸施舍模样地递到江度月面前:“江度月,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都已经退亲了,所以我希望以后你别再因为这件事而去为难其他人。再者,等我与小婉成了亲,我就是你的姐夫,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吗?”
  
  “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几枚铜钱,是为了收买我来了?”江度月都快被气笑了,究竟是谁给的这人这么大的自信?
  
  李恺睿的眉角抽了抽:“你误会了,这几个钱,你拿去买糖吃吧。”
  
  江度月挑了挑眉:“我吃的糖都要十两银子一颗,你给的太少了。”
  
  李恺睿怒了:“江度月,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让李公子你让开路,这个要求难不难?”江度月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李恺睿简直快被气死了,很显然在他的意识里,江度月之所以这么胡闹,根本就是对他不死心,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罢了:“江度月,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姓李的,我也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谁都想要!你就是我江度月不要的,就算你给我再多钱,我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咱们后会无期!”江度月指着李恺睿的鼻子一通说,说完之后直接拉着小年绕过李恺睿,出了老宅的大门,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江度月是真被这些个极品的家伙给气着了,走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虚了。
  
  “姐,你刚刚真厉害!”小年这个时候心里也舒服得很,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学会了忍耐和忍让,很多事都被压在心里,自然是很不好受的。
  
  方才那么一发泄,倒是让他心里舒坦多了,而且他觉得这种方式,真的比之前爹教他的那些有效。若是以前,在这种情况他根本就不可能完好地走出来,更别提让几个堂哥吃瘪了,但是今天他竟然做到了!
  
  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就是因为自己的亲姐,所以在这一刻,江度月的形象在小年心中一下子就壮大了起来,甚至有超越爹娘的趋势。
  
  江度月喘了口气,低头冲着小年笑了:“小年,你和我说说现在咱家的现状吧,咱们是什么时候搬出来的?又为什么会搬出老宅子?”
  
  从刚刚赵氏那几个人的话中,江度月也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自己现在所处的应该是老江家的三房,而三房之前应该也是住在老宅子的,却不知何故而搬了出来。
  
  “就是前几天啊,因为奶说大姐年岁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屋了,所以咱们就搬出来了。”小年一脸欢快地作答。
  
  看着小年的表情,江度月不禁叹了口气,这三房分明就是被赵氏找借口赶出来的,怎么小年还这么高兴?
  
  不过一想到赵氏那几人的德性,江度月顿时明白了,估计对于小年来说,老宅子根本就是一个魔窟吧,也难怪他不想呆在那里了。
  
  “那咱们现在住的院子算是分给咱们了吗?”江度月又问。
  
  小年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我只知道咱们现在住的院子,在最早的时候,就是老江家的祖宅,只是后来老江家人多了,才去了新宅子,也就是现在的老宅。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样的。不过老江家又没有分家,我猜这院子并不是爹娘的。”
  
  “没分家就把咱们弄出来了,那和不分家有什么区别吗?”江度月对于古代的这些规矩还不了解。
  
  在现代的时候,她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兄弟姐妹的数目已经因为计划sheng育的关系少了很多,所以关系也不复杂,更不存在什么分家的情况。
  
  小年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答道:“没分家的话,咱们就和老宅子那些人是一家人,娘就得给奶他们干活,爹也要帮爷他们下地干活,咱们的饭食都是奶那里分下来的。”
  
  “那……咱们一直都是吃窝窝头的吗?”江度月对早上的那顿窝窝头就咸菜表示很有压力,分明院子里就种着菜啊,为什么便宜爹娘都没想到用那个做菜呢?这么一想,江度月才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小年啊,既然咱们是几天前才搬过去现在的院子,那院子里的菜是谁打理的呀?我看院子里种了不少菜啊!”
  
  前一个问题小年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那是隔壁的林大娘种的,可不是咱们的,哦,对了,林大娘就是狗蛋的娘,狗蛋就是咱们现在的新邻居。”
  
  听着小年有些绕口的话,江度月不禁咂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江度月怎么隐约记得刚刚欺负小年的人中,就有一个叫做“狗蛋”?
  
  像是看出了江度月的小心思,小年下一句就是:“狗蛋就是刚刚那个欺负我的狗蛋,姐你也见过的。”
  
  江度月汗颜:“那这位林大娘为人怎么样啊?”
  
  “林大娘知道我们搬过来之后,就来提醒过了,她说院子里的菜都是她的,咱们不能碰,就算是一个菜叶子都不行。”小年撇着嘴道。
  
  江度月更加汗颜了,看来这位林大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算了,不想这些了,江度月现在觉得浑身无力,脑袋也有些昏沉起来,看来这身子骨真是挺弱的,还需要好好养养。
  
  不过回到现在住的院子,江度月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跑去睡觉,而是把小年往便宜爹娘面前一拉,将小年的衣裳掀了起来。
  
  江度月的便宜爹江守仁和便宜娘韩青梅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韩青梅更是忍不住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度月果然没有猜错,便宜爹娘之前竟然都没发现小年身上的这些伤痕。
  
  “小年,你告诉爹娘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记得说实话哦!”江度月一面帮小年整理衣裳,一面道。
  
  小年咬了咬嘴唇,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这些……这些都是堂哥他们,还有……还有大伯娘和奶弄的,几个堂哥平时都喜欢欺负我,大伯娘和奶遇到不开心的事,也会掐我、打我……”
  
  “你说什么?你奶她也……”江守仁一脸的震惊,他不相信娘会这么对小年,这不可能!
  
  小年看着江守仁这个样子,不禁又有些犹豫了,他知道爹一向孝顺奶,如果让爹知道了这些事,爹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江度月当然也从江守仁的脸上看出了他的情绪,但是对于江度月来说,这却是个难得的机会,她扯了扯小年的衣袖,给小年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的红痕。
  
  小年立刻会意,继续哭丧着脸道:“爹,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伤真的有奶弄上去的。我也不知道奶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明明都有听爹的,无论奶怎么骂我,我都不还嘴,有什么我能做的活儿,我也都会做的,可是奶就是不喜欢我!爹,你说奶她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呢?”
  
  “你奶她没有讨厌你,她只是……”江守仁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一时间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脸色难看地停了下来,心中更是异常苦涩。
  
  江度月不禁摇头,看来这便宜爹还真不是一般的愚孝,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可是他却还是不愿意接受。
  
  愚孝是种病,得治啊!不然这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与便宜爹相比,便宜娘的举动就暖心多了,刚刚一看到小年身上的伤,便宜娘就直接落了泪,此刻更是拉着小年不肯放手,脸上则是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心疼,只是碍于欺负小年的人中有江守仁的大嫂和娘,所以韩青梅才没有说出抱怨的话来。
  
  “爹,你以前不知道小年受人欺负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总不能继续由着他被人欺负吧?”江度月再次把问题抛给江守仁,有些人就是脑袋一根筋,不被逼急了是绝不可能做出改变的。
   正文 三对一   江度月虽然没打算把江守仁逼急了,但她必须让江守仁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事并非不能两全,但却不能一味地偏向其中一方,这样只会使整件事失去平衡,最后得不偿失。
  
  不过一想到赵氏那副德行,江度月顿时觉得在这件事上江守仁还是偏向其中一方的好,不过那被偏向的一方铁定不是赵氏。
  
  “我……”小年是江守仁的亲儿子,他又怎么会不心疼?
  
  但是一想到欺负小年的人里竟然有自己的亲娘、小年的亲奶,江守仁便觉得十分为难,难道让他跑去娘那里,让她以后不要再欺负小年?
  
  一想到娘的那股闹腾劲儿,江守仁便觉得脑袋疼,可是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那小年可怎么办啊?所以此刻江守仁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爹,孝敬老人确实是应该的,但凡事都讲究个因果,如果奶是那种爱护晚辈,想要家里和睦的人,咱们自然该多多孝敬,可是你也看到了,奶她不但夺走了自己亲孙女的亲事,竟然还虐待自己的亲孙子!爹,你说这些事真的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吗?”江度月耐心加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江守仁来,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江守仁不一定能听进去多少,毕竟愚孝这种病也不是那么好治的。
  
  江守仁苦闷地用手抱着头,低着脑袋不说话。
  
  江度月见状,火气顿时上来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当得起一家之主啊!
  
  “爹,我换个问题问你,要是哪天小年被奶给折磨死了,爹你会怎么样?”江度月本来还想好好劝一劝的,但是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
  
  江度月这话一出口,就见江守仁浑身一哆嗦,韩青梅更是忙嗔道:“小月你瞎说什么呢?小年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不过说着说着,韩青梅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哽咽,她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人又掐又打的,还不敢还手,心里便憋了一口气,难受得慌。
  
  “小年不会有事的……”江守仁也跟着呢喃了一句。
  
  看着这样的江守仁,江度月简直要无语了:“爹,你还要自我麻痹到什么时候?你难道真要等到出大事的那天,才能醒悟过来吗?”
  
  “我……”江守仁把头压得更低了,很显然是想继续逃避这个问题。
  
  江度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青梅阻止了:“小月,你爹他也是没办法,那毕竟是你奶奶啊!”
  
  “娘,你是说爹在意的其实是‘孝顺’的名声?”江度月皱眉。
  
  韩青梅看了江守仁一眼,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只是这‘孝’字压在头上,你爹他就算想反抗你奶的意思,也是不能啊。”
  
  “娘,你且想想,这些虚名能当饭吃吗?如果为了这个虚名,就连累一家人跟着受罪,甚至还要为此丢掉性命,你觉得值得吗?再说了,咱们要孝敬长辈,难道长辈就不该关爱晚辈吗?可你看看奶,她都做了些什么?如果名声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奶不早就该被人戳脊梁骨了吗?可她现在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江度月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就为了那不值钱的虚名,难道就活该一辈子受罪吗?
  
  韩青梅闻言一滞,她之前根本就没这么想过,其实嫁过来这么多年,她心中也是十分不满的,只是她做人媳妇的,难道要和婆婆作对?而且江守仁毕竟是她的夫君,这些年来他对自己也还算不错,所以韩青梅才一路忍了过来。
  
  此刻听江度月这么一说,韩青梅竟然也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可是紧接着,韩青梅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小月,名声确实不能当饭吃,可是若是咱家的名声真坏了,对你们也是不好的啊……”
  
  “对我们不好?这和我跟小年有什么关系?难道娘是担心奶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们?可是娘你也看到了,就算咱们忍着、让着,他们不是照样把我们欺负得死死的?”江度月不解地追问。
  
  韩青梅有些难为情,但看到江度月那么认真的样子,韩青梅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要是咱们家的名声不好了,只怕你和小年以后的亲事都不好说了……”
  
  说完这话,韩青梅又后悔了,小月才被人抢了亲事,再听到这话,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娘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多想。”韩青梅忙补充道。
  
  江度月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娘的意思,但是娘你也想想,就算之前爹一直孝顺、忍让着,我的亲事不是一样被抢走了?而且逼着爹退了这门亲事的不正是奶吗?那个抢我亲事的人还是我亲堂姐呢!这难道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爹、娘,如果你们真的心疼我和小年,就更该让自己硬气起来啊!咱们可不是为了给人欺负才活着的!”
  
  一番话,已经让韩青梅心生动摇了,她也觉得自己的闺女说得在理,若是真忍一忍就能让日子好起来,那她也不在意多忍忍、多让让,但是眼前的状况就摆在眼前,这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孩子他爹……”韩青梅看向江守仁,江度月姐弟俩也都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这下就算江守仁还想做缩头乌龟,也有些做不下去了,他无奈地抬起头,目光却是下垂着的:“这……小月啊,你想让爹怎么做啊?”
  
  “爹,我就问你,下次要是奶再打小年,你会怎么做?”江度月直白地问。
  
  闻言,江守仁的目光愈发躲闪了,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江度月简直不禁冷笑:“爹,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一家之主?”
  
  “小月,你怎么说话呢?”韩青梅虽然是赞同江度月的,但是听她这么说,顿时也有些急了,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亲爹说话呢?
  
  江守仁听了这话,也是浑身一震,心中泛起无尽的苦涩,是呀,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保护不了,又算哪门子的一家之主啊!
  
  可是……可是对方是他的亲娘啊,他又怎么能……
  
  这个问题在江守仁的心里,根本就是无解的。
  
  江度月投给韩青梅一个安慰的眼神,再次开口问道:“爹,那我再问你,要是小年伸手打了奶,你会怎么做?”
  
  “小年他怎么能去打你奶呢?这是不可能的!”江守仁激烈地反驳。
  
  看着江守仁这明显双标的态度,江度月再次无语了:“爹,为什么你觉得小年不能对奶有丝毫不敬,但是奶却能对小年随意打骂?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道吗?”
  
  江守仁又开始闷着头不说话了,刚刚一回答完小月的问题,江守仁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伤了小年的心,但是他又该怎么说呢?难道要说小年对长辈不敬是对的?
  
  “爹,我又没说要让你对奶不敬,只是咱们该忍让的忍让,该坚持的也得坚持啊!”江度月感觉自己已经没话说了,江守仁的愚孝看来早就根深蒂固了,要让他开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爹,你可要记住,你是奶的儿子不假,可你同样也是娘的丈夫,是我和小年的爹啊!”
  
  江守仁叹了口气,没吭声。
  
  “算了,爹你多想想吧,别等到失去了再后悔,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娘,我有点累,先去炕上歇歇了。”江度月这次是真的没话说了,加上她现在确实怪累的,索性直接进屋睡觉去了。
  
  等江度月进了屋,韩青梅忙开口安慰江守仁:“孩子他爹,小月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之前的事,确实是咱们对不住孩子,你可别怪她。”
  
  “哎,是我不好!”江守仁长叹了一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
  
  小年看了眼爹、又看了眼娘,小声地道:“其实我觉得姐说得挺对的,刚刚在老宅的时候,要不是姐,我肯定又得被他们欺负。”
  
  “小年,是不是刚刚在老宅发生了什么事?”韩青梅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她就不让小月去老宅了。
  
  小年瞅了江守仁一眼,老老实实地把在老宅发生的事给说了,还刻意在几个堂哥欺负他和江度月的事情上多说了几句,更把赵氏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边,最后总结道:“……要不是姐,今个儿我肯定还得被奶骂呢,还有几个堂哥,估计以后他们都不敢再来欺负我了!”
  
  “小年,娘以前都不知道……娘对不住你啊!”韩青梅一想到小年身上的那些伤痕,顿时又红了眼眶。
  
  小年虽然才五岁,但是已经知道自己洗澡、穿衣服了,之前韩青梅一直以为小年只是比别的孩子懂事乖巧,现在才知道,小年那是不想让她知道他被人欺负的事啊!
  
  韩青梅仔细想了想,似乎小年开始避开自己换衣服,是从去年夏天开始的,那个时候小年才不到五岁啊!
  
  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吃不饱饭也就算了,可他们竟然还敢这么欺负人!
  
  一想到那几个自称是一家人的人竟然对小年下这样的狠手,饶是韩青梅一向贤惠宽容,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怨来:“孩子他爹,欺负别人的事儿,咱们是做不出来,可是咱也不能由着他们欺负呐!小年他还这么小,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啊……”
  
  说着说着,韩青梅已经忍不住哽咽出声。
  
  听着韩青梅压抑的哽咽声,江守仁的心中也很是不好受:“小年,让你受委屈了。”
  
  “爹,以前我受的那些委屈都没什么,只是我不想自己以后还要被人欺负,”小年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本来他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之前江度月和他说的那些话,小年心中的想法顿时坚定起来,“爹,以前奶之所以喜欢欺负咱,就是因为奶知道你肯定是不敢反抗她的,所以才把咱们拿捏住了,以后爹你能不能也为娘、还有我和姐姐考虑一下,不要总是一味地顺着奶?”
  
  看着儿子坚定的目光,江守仁一下子竟觉得有些恍惚,之前儿子不是一向都很听他的话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模样?
  
  还有青梅,虽然江守仁也知道青梅这些年来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但是青梅却几乎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也让江守仁觉得很窝心。
  
  但是此刻青梅眼中透露出的怨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好像一下子所有人都变了?
  
  而变化最大的那个,江守仁想到刚刚闺女质问自己的那些话,江守仁顿时生出一种陌生感,这……这还是他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