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一)   “所以呢?”温宛语气有些颇不在意。
  温宛是癌症晚期病人,但她却放弃治疗,医院已经下达最后通牒,最多还有三个月的生命。温宛坐在躺椅上晒太阳,这个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有个声音和她说话,说可以延续她的生命,只是需要付出她一点时间和精力,去完成某些人毕生也未达成的愿望。
  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交易,但是温宛却兴致缺缺。
  她这辈子活了32岁,高~潮,低谷,平淡,刺激,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已经活够了。或许对别人来说,32岁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年纪,但是对于温宛来讲,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生命戛然而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对生命没有期待并不代表着对这个略带古板的声音里说的去完成别人的愿望半点不感兴趣,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总是保持着一定好奇心的,只是,这个好奇心,在温宛这里小于约等于零。因此,听完它的话,温宛只是很随意的问了它一些有关的事情。并且,她对它的凭空出现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惊吓,或者惊喜的情绪。
  0119觉得温宛很奇怪,它虽第一次绑定主人,但却有很多同行,听他们的叙述和传授的经验,他们的主人没有一个像温宛这样漠然淡定。在即将死去的时候,能有这样长命百岁的机会,就算不激动也至少该表现出一点高兴吧?
  “每完成一个任务,就得到多三个月的生命。”0119很尽心的解释,“任务是汇集大千世界里面的人们最虔诚的愿望,我们因这些愿望而生。”
  “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呢?”温宛问。
  “任务完成得越完美,我的能力就会越强大,而作为我主人的你,能使用的功能越多,任务时当然会越轻松。任务无法完成,如果连续三次,我就会虚弱至休眠,等待下一次愿力汇集后苏醒,寻找下一任主人。”人的愿望是毫无掺假,这世上最纯粹的情感。愿力,就是吸收无数人的愿望后形成的一股无形力量,他们将它称之为愿望之力。每一股愿力从形成到汇集需要成千上万年,所以,对于0119他们来讲,主人的选择很重要。
  但是愿望之所以是愿望,就因为它遥不可及难以实现。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这份工作,所以,0119的每一个同行都避不可避沉睡万年一次又一次的更换着主人。
  对于它说的话,温宛直接简单粗暴的理解为失败三次会死,成功就会延续生命。
  对于延续生命,温宛不太感兴趣,但是从它的语气里,温宛听出了认命的破罐破摔的味道,尽管它已经尽量从专业的角度和温宛解释这件事,但以温宛多年管理大集团的经验,敏锐的察觉它话中有话。
  任务很难?无法完成?
  温宛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把自己的身子在躺椅上摆直了一点,让更多的地方能晒到太阳,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0119。”
  “很拗口。我就叫你小九吧。”
  “行。”
  点了头,就相当于接受了小九的存在,温宛的手指上多出一个戒指,戒指造型古朴,莹莹反射出着充满生机的绿光,还挺漂亮。
  “这是我们用自己的灵体温养而成的能戴在主人身上的承载物,很重要,你不要弄丢了。”
  小九的声音从戒指里面传出来,这世界上只有作为他主人的温宛才能听到。
  “好的。”温宛说道。
  
  第一个故事(1)——我希望他能和我结婚。
  “你没告诉我她已经死了。”飘在天空上,温宛飘在空中,声音平淡的说道,“你就让我飘在空中看凶杀现场却什么都不能做,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
  这是在夜晚,下着小雨。
  那个女人固执的等在那里,被一个不怀好意的歹徒蒙住嘴巴拖进小巷,歹徒求财不为色,女人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却拼死守住颈上的项链,被逼得没办法,最后居然大喊大叫,歹徒恼了,几刀捅在女人的身上,女人软软瘫了下去。
  最后那条项链还是落入了歹徒的手里,温宛仔细看了,只是一条白金项链,连个钻都没有,并不值钱。和女人身上起码价值十来万的首饰比,寒碜得可怜。
  “我只是让你身临其境,她死的时候有余愿未了。”小九的声音响起。
  “看得出来。”
  女人死了,手都还放在胸前维持着刚才抓握项链守护的姿势,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本半旧不新保存得很好的日记本,日记本上此时已经沾满鲜血。
  “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愿望,我们不可能帮每个人都实现,只有这种以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强烈的执念,才能撕裂空间的阻隔,传达到我们那里。”
  “听起来真残忍。”温婉不置可否,问小九,“所以,以后我的任务,都是为这些死而不甘的人完成生前未完成的愿望?”
  “也有例外,但大部分是这样。”
  “那么,她的愿望是什么?”
  ……
  女人的名字叫刘语西,等温宛了解了故事的始末,小九用一道白光就将她送到了事故发生的三个月前。
  她现在附身在刘语西的身体里,拥有了刘语西身体的全部使用权。
  刘语西从小是一个孤独的女孩。她父母从商,从小家境优渥,但父母亲常年在外奔波只留她一个小女孩在家,就难免感到孤单,六岁的时候,家中请来一保姆,保姆带着自己同为六岁的女儿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叫顾欢欢。刘语西父母是开明和善人,对于刘语西有这样的童年玩伴乐见其成,但凡刘语西有的,都给顾欢欢同买一份,还给她报了刘语西的同一所学校。
  刘语西在家是个小公主,父母宠她,其他人都让着她,性格就有点骄纵,而顾欢欢呢,从小就懂事善良,又被自己的妈妈耳提面命,做什么都让着刘语西。久而久之,两个小姐妹就玩出了感情。
  这时候,家的隔壁别墅搬进来了一户人,是刘语西爸爸的朋友,那家人有个独子,叫卓峰,八岁。
  后面的事情就有些狗血了。
  刘语西喜欢和卓峰玩,卓峰喜欢顾欢欢玩,顾欢欢喜欢和卓峰玩也想着刘语西,于是大家三个人一起玩。但明显,有顾欢欢在的时候,卓峰对刘语西的关注不多,基本零关注。看卓峰和顾欢欢玩的那么好,两人一不小心就会忽略掉刘语西,没认识顾欢欢前孤独的感觉又起来了,骄纵的性子也来了,没玩一会就要发火生气摔东西,在那两个人面前越发显得难相处,格格不入。那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刘语西跟在他们身后就像是硬巴巴贴上去,不仅不被人待见还相当惹人厌。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十岁,发生了一件大事,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顾欢欢的妈妈在刘家干了四年活,得到了信任站住了脚跟,开始欺上瞒下的偷拿主人家的值钱东西去变卖,这事干了一年多,刘家东西少了不下五六件,刘语西爸爸要找拍卖会上百来万拍来的一对玉佛,找来找去都找不见,这才东窗事发。
  刘家人怒不可遏,对人毫无保留的信任换来这样的结果,五六样东西值个好几百万,但对豪气冲天的刘家来说,钱从来不是重点。他们直接将顾欢欢的妈妈告进了牢里,任谁求情都没用。
  顾欢欢自然被送出了刘家。
  这事说来其实也是情有可原,顾欢欢爸爸顾强是个酒鬼加赌徒,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赌钱,欠下一屁股债,还借了高利贷,高利贷放话,还不出钱来就要命。没办法,顾欢欢妈妈才打了主人家那些闲置生灰的东西的主意。
  一晃就是十来年。没有了顾欢欢,刘语西和卓峰的关系果然缓和了。二十二岁的时候,两个人订婚了。二十三岁的时候,生日当天,刘语西死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歹徒手中。
  而刘语西到死时候的愿望,都是嫁给卓峰当他的妻子。
  现在正是卓峰为了和顾欢欢光明正大在一起,单方面和刘家提出退婚,并和家里闹得最凶的时候。
  刘家为了照顾刘语西受伤的心情,任由她自己独处,都没有人来打搅她,其实他们背地里忧心又愤怒极了。
  他们以前对顾欢欢和她妈妈那么好,没想到大的偷他们家的东西,小的长大了来抢刘语西的未婚夫,简直可恶至极!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二)   客厅里刘语西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刘父是一个年近五十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男人,刘母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很漂亮也很温和,前些年都在帮刘父打理生意,刘语西十岁以后才猛然发觉对自己的女儿疏于照顾,专心回家带孩。
  “西西,午饭都没吃,饿不饿?”温宛才走到楼梯口,就被眼尖一直注意楼上动静的刘母发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关切的问,“妈妈给你留了饭,你快来陪你爸坐会儿,我去给你热。”
  曾经忙惯了的刘母在家闲不下来,逐渐将兴趣转向了厨房,十多年下来,手艺已堪比星级饭店的大厨。
  等温宛从楼梯下来,刘母已经去了厨房。
  温宛走到刘父身边坐下。
  “爸爸,今天卓峰是不是过来找过你了?”温宛问刘父。
  温宛在喊爸爸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点干涩,觉得有点饶舌,她的亲生父母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出事故意外身亡,到如今已经十余年。
  温宛不但接管了刘语西的身体,还继承了她原有的记忆。她对卓峰近十余年来毫无保留的爱意,她为卓峰做过的那些傻事,都像电影片段一样保存在温宛的脑子里面,只待温宛想用到的时候自动提取。
  这时候的刘语西只知道卓峰和顾欢欢走到了一起,他们两个人共同背叛了她,却不知道,卓峰已经在打着与她退婚的主意。
  而这些温宛都知道,她甚至知道刘语西惨死的时候卓峰和顾欢欢在做什么,他们正在床上翻云覆雨。
  “恩?”刘父神色一整,本来这件事他和刘母商量着不告诉女儿的,卓家和刘家两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商业合作摆在那,两家的交情摆在那,退婚这种大事不是卓峰一个毛头小子说两句话就能算了的。这么多年来刘语西对卓峰怎么样刘父刘母看得很清楚,卓峰跑来说要退婚这事要让刘语西知道了,还指不定刘语西要怎么伤心。
  夫妻俩想着把事情瞒下来,再给卓家那边施下压,让他们趁早打消了退婚这个念头,顺带让卓峰和顾欢欢那个女人划清楚界限,他们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情发生过。
  “你都知道了?”刘父神色有些担心的看着温宛。
  这两夫妻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年纪越大,对孩子越宠爱,刘语西皱个眉在两夫妻看来都是大事,宠得没边。这才造就了刘语西骄纵的外表下,对人心不设防,单纯善良的性格。
  “我都知道。”温宛点头,“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爸爸。”
  温宛不是装没事,她不是刘语西本人,她是真的没事。
  “你放心,卓峰他只是一时间被女人给迷了眼,以后他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好,那顾欢欢不过是贪图他的钱财。退婚是两家的大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爸爸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难为了刘父,安慰女儿的同时还为卓峰说好话,免得女儿过于伤心。事实上在心里,刘父早已经把卓峰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温宛却在这时候摇了下头,开口说,“不用了爸爸,卓峰说要退婚,你就让他退吧,他的心都不在我这里了,我还要他做什么。”
  她不会像刘语西那样,卑微的请求卓峰留在她的身边。温宛这个人做事,从来只看结果,过程什么的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才不会像刘语西一样为了和卓峰继续在一起去讨好卓家父母,去挽留卓峰,原谅他对她的背叛,没有原则,毫无自尊。最后任由卓家的人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单纯的傻丫头还无知无觉。不但让卓家成功退掉婚约,竟然在退婚的一个月以后,开始准备卓峰和顾欢欢的婚礼。
  她温宛不是什么善良人,她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打工,大学毕业成立自己的公司,一步步把公司扩大到上市,在行业里占据一席之地,她一个女人,走那到一步,这里面的辛酸苦辣到底有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医院里面查出胃癌晚期,那都是她自己太过操劳好强的同时对待自己身体不尽心的结果。
  刘语西最后的愿望是想卓峰与她结婚,成为他的妻子。她既然来替她实现这个愿望,那么,她就要让卓家把卓峰带来跪在她面前,求她跟他结婚。
  “不过,既然是卓家提出的退婚,是他们先弃我们两家的交情和道义于不顾,我们也没有再继续和他们公司继续合作的必要了吧?毕竟,要和我们集团合作的人真的很多,他们公司的产品质量也就中上水平,实在拿不上台面。”
  刘父看温宛的眼神越发的惊讶,温宛却面不改色,又说道。
  要知道,刘语西喜欢卓峰不是一天两天,当初卓家搬到他们隔壁去住,就是想拉近两家的关系从而获得和刘家合作的机会,他们产品实在是一般,要不是因为刘语西的关系,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的刘父对他们根本看不上眼。
  “女儿,你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才说的气话?”刘父不得不这样问刘语西。他倒是想这么做,卓家的人敢放任卓峰这么对待他的宝贝女儿,他早就怒不可遏,可是关键女儿喜欢卓峰,喜欢到不可自拔,二十四孝的爸爸又怎么可能违背自己女儿的意愿,去做让她伤心的事?
  “没有。”温宛摇头,“我只是忽然醒悟了,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而已。”
  “好,好!”刘父十分欣慰,连连点头。他不知道刘语西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个人,只当自己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爸爸明白了,爸爸知道该怎么做了。”
  父女两个又闲聊一会,刘母那边就端了饭菜出来,让温宛过去吃。
  刘父做事雷厉风行。好不容易自家女儿开了金口,他当然要尽心尽力把事情给女儿办好,他早在知道卓峰和顾欢欢背着刘语西搅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火冒三丈,碍于女儿,这口气憋到了现在,他早点把事情解决了,从此和卓家一刀两断,免得到时候刘语西又头脑发昏,改了主意。
  刘父当天晚上就带着刘母去了隔壁卓家。
  这种场面,他们当然不愿意让刘语西看到,以免她受刺激。从刘语西的记忆,温宛对卓家的人并无好感,索性就待在了家中,接受了父母的好意。
  卓家的人没想到刘家的人会来得那样的快。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儿子和顾欢欢之间的事,只是他们之前都是一副放任的态度,卓峰的父亲本身就不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他在外面的情人一个接一个,还有一个私生子。当然,这个私生子被卓父藏在外头,家里的人都不知道。
  而卓母,过着贵妇的生活,打牌逛街做美容,大把的时间拿来享受压根都不管那些‘琐事’。知道了就知道了,不就是个女人吗?夫妻俩都不把这当回事。
  他们的观念里,结婚是结婚,养情人是养情人,关键时候拎得清楚就行。
  可令他们比较头疼的是,他们的儿子卓峰,就是个关键时候拎不清的人。非要为了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女人去放弃刘语西,在他们夫妻二人看来,他们的儿子简直就是脑袋被门夹了,二十来年都白养了!他们公司大半的生意都是靠着刘家支撑,如果刘家这边断了,他们就算不倒闭,也得半残!
  刘家父母一过去,卓家那两只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态度简直是低到了尘埃,也打动不了刘家坚决退婚的心。刘父说了,是你们卓家的儿子今天下午找到他,年轻人胆色极大,开口就要退婚,就为了让他给他一个机会,给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机会。
  他们刘家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退婚就退婚,他们家的女儿难道还怕找不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一番话连讽带刺,到最后,刘父几乎是指着卓家父母的鼻子骂,一边骂还一边竖着手指夸他们教了个好儿子,那是相当的解气。
  两个小时后,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的温宛看到刘家父母从隔壁回来了。相携着手,眉目舒展,嘴边含笑,连说话的中气的足了几分。
  也是,在对待卓家的问题上,一辈子都在受人奉承的刘父刘母因着女儿的喜欢,憋屈得要命,对卓峰打压不得,骂不得,连口头的警告都被刘语西阻止。他们不知道,在刘语西本尊还在的时候,未来三个月他们尝尽了憋屈愤怒而发作不得的滋味。刘语西就是对卓峰太好了,就算被他那样子欺负背叛还想着替他善后,而卓峰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刘语西对他的好,然后和别的女人双宿双栖了。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三)   退婚以后,卓家连续几天登门,都被刘家的警卫拒之门外。
  温宛在家里喝喝茶,看看电视看看书,享受了她本身没有时间去享受的闲暇时光。
  五天后,卓家终于放弃和刘家的联姻不再上门,在刘父刘母关怀的目光下,温宛出了门。
  她先去了一家之前就联系好的侦探事务所,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去调查顾欢欢及其家人,要尽可能详尽,必须要找到照片作为佐证。
  当时顾欢欢的妈妈入狱,家里的钱和房子都抵债给了刘家,还欠刘家很多钱至今未还。他的爸爸是个赌鬼,赌鬼意味着无底洞,再多的钱都填补不进去。
  以她那样的家庭,又怎么可能有钱让她读书读到大学,退一万步来说,既然都已经读到大学,为什么又不咬咬牙继续念下去?一张名牌大学的文凭可比高中毕业证值钱不知道多少。
  顾欢欢不是那么傻的人。
  也就刘语西和卓峰两个人人傻钱多,被人给骗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交代了这件事,温宛又问事务所要了个黑道里混迹的小头头的电话。这种侦探所要开办下去,不但需要靠山还需要消息来源,黑白两道都有些人脉,温宛作为他们的客户,花钱向他们买个电话号码并不是一件难事。
  做完这些,温宛提着包开始逛街。
  在她原本的生活里,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掰开能有四十八个小时来用,买衣服买鞋子全部都是拿着奢侈品递交上来的成册彩印,看中哪套点哪套,助理就在一旁拿着笔记,事后助理打电话提交订单批量送来。
  她自个儿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弄这些。
  逛了半天,竟然买了不少的东西。
  女人看到美丽的衣服和珠宝首饰,都管不住自己的钱包,看来她也是挺有购物狂的潜质的嘛。
  感觉到肚子饿,温宛随意走进了一家装修还不错的法式料理店。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所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服务员手里拿着菜单递到温宛的面前,亲切的问道。
  “一份牛排七分熟,鲈鱼脆饼,咖啡蛋糕……”
  温宛觉得她此刻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一个人的饭量已经满足不了她,她埋头菜单,继续翻页:“再来一个布丁,曲奇,还要一份汤……”
  “语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叫我?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温宛还在孜孜不倦寻找可口的食物,谁料到一个突兀的女人的声音竟然就在此刻在她耳边响起来,她的声音音量并不小,又是惊讶又是欢喜,细听还满怀歉意?
  温宛不得不抬起头来。
  她看到了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
  顾欢欢的确是有资本的,至少长相上,是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语西,你还没吃饭吗?想吃什么,我来给你点好了。”顾欢欢伸手抢了那个正在给温宛点单的女服务员的本子,对刘语西殷切的说道。
  本来还想点几个菜的,看到顾欢欢,顿时就没兴致再找下去了。这个城市这么大,随便进个店都能碰上顾欢欢,说明刘语西本身和顾欢欢两人是天生孽缘,躲也躲不掉的那种。
  虽然没兴致了,但有人抢着想服务她,她也没理由拒绝。
  坐着安安稳稳当老佛爷,谁不会呢?还省得自己劳心劳力。
  索性把手一翻,合上了菜单,白皙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偏头对顾欢欢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上来吧,你是这店里的老板娘,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啊?”那个服务员还没走呢!顾欢欢被温宛语不惊人死不休给吓了大跳,连忙推了那女孩一把:“你快去招呼其他人吧,这里我来应付就好,你快去!”
  顾欢欢是这餐厅的主管,她的话女孩不得不听。虽然她才上班几天,但老板每天都来吃午饭,她也见过,知道英俊帅气的老板有未婚妻的。
  但是老板的未婚妻不是主管的好闺蜜吗?怎么主管会被这个女人说成是这店的老板娘呢?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女孩快步走到休息室去,那里有好几个才认识的这餐厅的老职员,她要去和她们分享八卦,求解惑!
  温宛看着女孩迈着略显轻快的步伐朝内堂走,转头就看到顾欢欢泛白的脸色,轻笑了一声:“怎么,这就心虚了?”
  是得有多么强大的自信,才会觉得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别人还能不计前嫌和她上演姐妹情深?
  是不是过分自恋了点呢?
  见到顾欢欢那一刻,温宛就从记忆库里提取了有关这店的记忆。
  这店其实是卓峰开的。
  说起来,刘语西才是这店的真正老板娘。在顾欢欢来这个店工作之前,刘语西就只来过两三次,几个月前,顾欢欢和刘语西在蛋糕店偶遇,三个人才从新开始有了交集。后来刘语西听说她被经理骚扰丢了工作以后,把她介绍道这里来,顾欢欢在这里以后,刘语西就常来了,店里几乎每个待得时间长点的服务员都认识她。
  都知道刘语西是卓峰的未婚妻,而顾欢欢是她的好朋友。
  顾欢欢和卓峰目前还处在暗通曲款偷偷摸摸的阶段,把店里的人瞒得死死的。人要脸树要皮,抢好朋友的未婚夫,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的。
  顾欢欢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无非是要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纯洁的,无辜的,她最后和卓峰在一起,也是迫于卓峰的强势而不得已的。
  哎,刘语西就因为有了这么一个浑身上下连细胞上都写满心计的好朋友和渣·前未婚夫,而死得不明不白,冤不冤?傻不傻!
  “语西,你……你怎么这样说呢?”顾欢欢觉得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刘语西和以前的她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该不是被卓峰退婚了,受到的打击太大,精神上出了问题吧?
  “你明知道我一直都躲着卓峰,是卓峰一直追着我不放,上次的事情我都已经和你解释过,卓峰他强吻我,我不是自愿的!你怎么还这样冷嘲热讽的和我说话?别人怎么说我我不管,难道连你也信不过我了吗?卓峰要和你解除婚约,我劝过他不下十次,叫他不要冲动,要好好和你在一起,我会劝他和你复合,只要你耐心等一等,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是不是要我辞职以后再不见卓峰,你才会信我?”
  顾欢欢倍受打击,一脸痛惜。
  她知道刘语西看似骄纵其实心软得一塌糊涂,又没什么主见,她无条件信任她,对她是真的好。
  但那又如何呢?
  事实上自从知道了卓峰和刘语西成功解除婚约以后,这几天她和卓峰就有些肆无忌惮。有时候卓峰兴致来了,他们在他的办公室的沙发上就办起事来。
  他们两人神色举止暧昧,店里的员工早就开始有传言,在背后指指点点。碍于她总是小心的没让任何人抓住过把柄,才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她也知道她对不起刘语西。
  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苦了十来年,都是被刘家给害的!刘家害得她的妈妈入狱,让她和弟弟成为没有妈妈的孩子,刘家把他们家里的钱全部拿走,她的爸爸赌博欠下高利贷没钱还,把她……
  那些肮脏的事情,是她一辈子洗不去的耻辱。
  她一秒钟都不想回忆过去。
  总之,她受过的苦都是拜刘家所赐,她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卓峰从小就只和她亲,那时候根本没刘语西什么事,要不是她被迫离开,和卓峰订婚的就是她而不会是刘语西,她只是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没有错。
  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就没想过回头,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卓峰。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四)   顾欢欢这样理直气壮的质问,声色表情俱佳,完美的诠释了一个被好朋友伤害的痛心女子。
  要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刘语西,说不定就这么给她唬弄过去。
  事实上直到刘语西死,顾欢欢马上就要和卓峰结婚了,单蠢的姑娘还巴巴的以为顾欢欢是被逼无奈,被伤害了那么多,仍然没有放弃这段友情。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坐在顾欢欢面前的人是她温宛,而不是刘语西。
  做了这么多年的主导者,在谈判桌上向来面不改色的温宛自然也不会因为顾欢欢的一言两语就变脸。她仍然对顾欢欢微笑,连不经意的语气都没变:“你说那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相信你,我有说过我不相信你吗?你如果真心想劝卓峰回头就好好的劝他。别以为他和我解除了婚约就随便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都能娶回家,就算我们刘家不干涉,他们卓家也不能同意啊。”
  顾欢欢浑身就僵住了,她那么聪明又怎么知道听不出来温宛的意有所指。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知道,刚才不是她的错觉,刘语西是真的变了!
  “哦,还有啊……”温宛的手在顾欢欢的衣摆上轻拍了两下,又嫌脏似的拿着纸巾擦了擦手,再慢里斯条将纸巾放在一旁:“你都是餐厅的主管了,别小里小气的还抢服务员的工作去做,大气点,知道吗?”
  顾欢欢哑口无言,温宛曲了手指,不耐烦的点点桌面:“既然抢了别人的工作就好好做,还有什么事能不能待会谈,能快点上菜吗?我现在很饿。”
  她是真饿。
  饿的人一般脾气都不会好。
  所以不管她说出什么都不要怪她,她也是无意的,她也是被逼的呀。
  顾欢欢被温宛不冷不热的话给气死,以前刘语西她只要随便说两句她就信了,现在的她却让她感到无法招架。
  就像是真正的富家千金坐在面前,她是客人,而她不过是餐厅服务员,刘语西高高在上,而她顾欢欢却低至尘埃。连尊严要随意被人踩在地上践踏。
  凭什么?
  刘语西不过是运气好投胎到刘家而已!
  如果说顾欢欢之前还对刘语西怀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现在,也全没了。
  她不置一词,沉默的收走了放置在温宛面前的菜单:“好的,您的食物马上就来,请您稍等。”
  就像是对待真正的客人那样,她态度恭敬又礼貌。她转过身,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稳稳的踏着步子不急不缓朝着点餐区走去,好似那样,就能维持她所谓穷人的可笑的尊严。
  殊不知,那僵直的背影和攥着紧紧的拳头,已经出卖了她。
  温宛摇头轻轻的笑了。
  本以为能好好玩一玩,对手却一点也不给力。顾欢欢和卓峰所谓的爱情,就像是海市蜃楼,看似美丽实则虚妄,只需要伸出手指轻轻一搓,就会破灭得无影无踪。
  她的餐点果然上的很快。
  这时候店里已经好几个服务员认出她。
  刘语西平时来这店里只会找顾欢欢,她有她富家千金的骄傲,不会轻易与服务员为伍。因此,那些服务员即便认出她,也不会轻易来打搅她。
  而顾欢欢也没再出现。
  这样正好。现在的温宛只想专心致志的填饱自己的肚子,看到一桌的美食,心情都变好了。
  温宛动作优雅但速度很快的吃着东西。做什么都很快很效率,还要做得最好,连吃饭都不例外。这是她十多年来的习惯,改不了也不想改。
  因此,没过一会,她就已经感到腹饱,放眼看去,满桌的食物还剩下大半。
  眼睛大肚皮小。顾欢欢又给她多叫了很多食物,她这是要浪费了。
  默默的想着,温宛愉快的用叉子插起一块蛋糕咬进嘴里,唔,真是美味……
  “刘语西,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故事的男主角挟着满腔的怒火,出现在温宛的面前。
  温宛闻言,并不急着说话,慢里斯条的用纸巾擦了嘴唇,才抬起头来看他。
  “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温宛轻笑,一副和善的态度:“餐厅开着,目的不就是让客人进来吃饭果腹的吗?”
  卓峰长了一张英俊逼人的脸,五官雅致,面如刀削,鼻挺唇薄。听说薄唇的男人都寡情,可卓峰对顾欢欢,还真算得上是个情种呢。
  他此时眉宇微隆,双眸微眯,看着温宛的眼神里带着审视,一举一动都写满拒绝,又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我们都已经解除婚约了。我以为你会有自知之明,怎么还来这里?”对温宛,卓峰的语气极为不客气。
  他对女人从来都这样,只除了顾欢欢。
  或许曾经对刘语西稍微和颜悦色,偶尔包容刘语西千金大小姐脾气,那也是在多年没见顾欢欢的时候才有。
  见到顾欢欢,他就明确的知道,他一直在等的女人是她,必须是她。
  因此,再转过头来看刘语西,便连那多年来养成的一点点温柔,也消失殆尽。
  这样比见陌生人还不如的态度,放在刘语西身上或许会让她难受到半夜哭醒,但是温宛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本来卓峰这样冷硬的性格的男人就不是温宛喜欢的类型,她自己就冷面冷心,反而会想选择温暖的男人作为自己的伴侣。
  可惜三十二年来,这样的男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爱情可遇不可求,工作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也就认命了。
  “我就是来吃顿饭而已。”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是卓峰的餐厅,里面还有个顾欢欢。要知道的话她也不会进来,影响食欲。
  “犯得着这样吗?”温宛冷冷的笑,从座位上站起身,她想起刘语西在雨夜惨死时候的模样,血染大地,悲壮而又可怜。而小九那个不要脸的,转头就让她飘在空中看卓峰和顾欢欢如何翻云覆雨,欲~仙欲~死,顾欢欢在床上的尺度之大,她看了都咋舌不已。
  如果卓峰就喜欢这样的,温宛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女人的床技也是很多男人衡量并选择女人的重要标准之一。
  这是第一次刘语西对卓峰冷言相向。
  平时刘语西对他都是讨好的,百依百顺的,低头敛眉的,连生气的时候都憋着,就怕卓峰不理她。
  那样的她让卓峰感到无趣至极。但是现在刘语西对他冷言冷语,却又让他感到极为不舒坦。
  他蹙着眉,忽略掉心中的那点莫名的不快,冷声说道:“既然解除婚约了,以后我们就有必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别人误会。”
  话说得义正言辞。
  温宛看着一直站在远处观望,避不出面的顾欢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微笑着道:“是要避免别人误会,还是避免顾欢欢误会?你怎么连真话都不敢说,这不像你了呀。”
  无欲则刚。
  卓峰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温宛,漆黑的双眸迸射出的锐利的光,夹含着被人戳穿后的愠怒。
  “到底是谁误会,这不需要你来管。”卓峰被挑起了怒火,口不择言:“你只要记得我卓峰以后和你刘语西再没有半点瓜葛,我爱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话说出口,心中却更愤怒了。
  恐怕连卓峰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一直以来他和顾欢欢的私下纠缠,总是下意识的避免让刘语西发现。
  如果不是顾欢欢耍了心机,在同一个地方一前一后约了卓峰以后又约刘语西,让刘语西当场撞见卓峰将顾欢欢压在墙上热吻,恐怕刘语西知道这件事的时间还要更晚一些。
  既然已经被刘语西撞见,卓峰也不是那么不负责的人。相反,他非常大男子主义,在他心中,他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顾欢欢,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因此,在顾欢欢抱歉委屈的嘤嘤哭泣声中,他担起了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单独找到了刘语西的父亲,提出了解除两家婚约的事情。
  现在婚约是解除了,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
  卓家家中早已经吵得天翻地覆,他一回家,他的父亲就指着他骂,他的母亲牌也不打了,美容也不去了,成天就在他面前哭,扯着他不放他走,坚决让他去向刘家道歉。
  殊不知,他们越是这样,卓峰对退婚一事越是坚决。
  不愿意回家,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和顾欢欢待在一起,顾欢欢温柔小意又柔情似水,在床上也很令他满意,这算是意外之喜。
  “记住,这个地方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不欢迎你。”卓峰又说道。
  以为她爱来吗?
  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
  温宛扬起笑容,从钱夹里面抽出一叠钞票放到桌上。
  “哦,你放心吧,以后这个地方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来的。”毫不留恋的提起包,见卓峰挡在面前,温宛伸手就推了过去,卓峰措不及防,被温宛推了个正着。
  他却毫不在意,视线紧盯着桌上的那些钞票,面冷如霜。
  以前刘语西来他的店里从来都是点上满满一桌子食物吃不完还不给钱,理直气壮的说他的东西就是她的,既然是吃自己的东西,干嘛还要给钱?
  “哦,多的钱是给顾欢欢的小费,记得帮我交给她。她刚才的服务我非常满意,她这样天生懂得‘侍候’人的女人真的很少见,恭喜你,你真是捡到宝了。”
  温宛却以为他想到了别处,于是好意提醒,语调里不乏讽刺。
  那天晚上的现场十八禁,真的是让她这个三十二岁的老女人大饱眼福,眼界大开啊。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五)   温宛从餐厅走出来,已经没有了继续逛街的热情,于是便开车回了家。
  刘语西的母亲一个人在家。
  看温宛大包小包提着购物袋进门,心情甚好的样子,刘母眉开眼笑的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怎么不多玩一会呢?现在才三点钟。”
  这几天看温宛心平气和,好吃好睡,本来还担心她性格倔强,只是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温宛这一次出门,不知道刘父刘母两个在家里有多担心,生怕她出事。
  现在看她安全回来,刘母的这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
  “有点累了。”温宛微笑着和刘母说道:“看到有一个手镯很适合你,就买了,你看喜欢吗?”
  这几天感受到两老出自真心的关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刘语西已经不在,她的身体里面是另一个灵魂,但作为温宛来说,正因为她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却享受了他们本该只给他们女儿的关怀,所以她必须要对他们更好,才能回报。
  温宛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特别是后来从商,商人重利,做什么都喜欢银货两讫。
  这样,大家都不吃亏,谁也不亏欠谁。
  她在的时候他们对她好,她以同样的感情作为回报,走的时候,她也能走得安心。
  女儿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父母自然都是喜欢的。
  刘母惊喜的打开手提袋,去拆看女儿送给她的手镯。
  “爸爸每天坐办公室,不是老觉得腰酸背疼的吗?今天我给他订了一张按摩椅,待会会送过来,晚上他回来,你让他试试。”温宛又说道。
  “好,好的。”刘母的眼眶湿润都闪泪光了。
  不是说以前的刘语西对他们不好,只是她一心围着卓峰打转,难免忽略了父母的感受。现在她和卓峰解除了婚约,却在心里还惦记着他们,出去逛街不忘记给他们买礼物,刘母打从心里感动了。也终于相信,刘语西是真的放下了和卓峰的那段感情。放下了就好,只要她能想通,他们就算不要礼物,也是开心的。
  “你爸爸肯定很喜欢的。”刘母到底没让眼泪滑下来,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他老胳膊老腿的,还不服老,总觉得自己还像年轻时候那样,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的,他只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他,不然身体早晚要出问题的。”
  “好,我会的。”温宛点头。
  又和刘母说了一会话,温宛才回到房间里去,看到床就犯困,就又睡了一会。
  以前她每天二十四小时当做四十八小时来用,忙得脚不沾地。到后来生病了,还在忙,直到医生下最后通牒,快要死了,才交代清楚自己身边所有的后续问题,立好遗嘱,终于闲下来。
  但也不是真正的清闲,病人身体受着病痛的折磨,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安宁。有的时候忍着痛,蜷缩在地上连动个手指都没有力气,对于争强好胜了二三十年的温宛来说,比起忙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是真的难以忍受。
  而现在刘语西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就像是要把所有没有睡够的觉全部补回来一样,一天时间里,温宛几乎一半时间都拿来睡觉,还嫌不够似的,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总是搬一张躺椅到花园,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休憩,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只是,她是舒坦了,卓家的日子却越发的不舒坦起来。
  刘家经过退婚一事,已经和卓家分道扬镳,明确表示两家再无瓜葛,生意上也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生意场上,刘家的是百强企业,很多公司都以刘家马首是瞻。刘家解除与卓家的合作关系,其他的公司纷纷效仿。本来眼看着公司就要上市的卓家,现在不要说上市了,公司不倒闭都算是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
  为此,卓家不止一次找上刘家,希望能缓和两家之间的关系,刘父就扔给了他们两个字:“没门!”
  作为无条件无原则溺爱女儿的二十四孝父亲,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家女儿被伤害感情这种事情的。刘父把在商场上打压卓家的事情做得坦坦荡荡,态度坚决,一点都不手软。
  顾欢欢母亲出狱的事情也被他压了下来。本来卓峰找到关系送了钱,月中旬就可以出狱,但是偷了刘家的东西,刘家还没同意放呢,你还是乖乖再待两年把时间关够了再说吧。
  约定出狱的时间到了,卓峰载着顾欢欢去接人,被告知人还得关着,暂时出不来。
  顾欢欢顿时就哭了。
  她盼着妈妈盼了十多年,以为终于可以团聚了,昨夜高兴得都睡不着,结果一句出不来就出不来了?总得给个解释吧。
  她还等着妈妈亲手给她戴婚纱穿礼服,高高兴兴的把她嫁给卓峰呢。
  没错,她和卓峰决定要结婚了。
  时间就订在两个月以后。
  尽管卓家的人都没有同意,但是只要卓峰爱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餐厅的工作她早就没去做了,自从上次刘语西来了一次,当时很多服务员都站在一边竖着耳朵偷偷的听,刘语西一走,她和卓峰之间的事情马上就被传开了。
  那些员工平时对刘语西恭恭敬敬,那是因为刘语西的身份本来就高不可攀,让人心生敬畏,不得不服。但是主角换成没钱没势的顾欢欢,而且还是撬了好朋友的墙角第三者上位,无论哪一点都是亮点,处处都是谈资。
  顾欢欢做得有多过分,话就被传得有多难听。
  对顾欢欢,那些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见她就冷嘲热讽,背后把她骂得体无完肤。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嫌脏似的,除了工作交接,再没人正常和她说过任何话。
  她再也受不了。
  她不过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卓峰根本就从来没爱过刘语西,卓峰爱的是她,她也爱卓峰,她有什么错?!
  卓峰和刘语西解除婚约之后,却没有和她提过任何有关结婚的事。
  她的心很慌,哭着对卓峰说她再也受不了,如果一定要背负那么多骂名,那么索性就分开吧,这样大家都不会再痛苦。
  卓峰果然为了安慰她,向她承诺了婚姻。
  结婚的时候,正好妈妈也出狱了,皆大欢喜。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疏通好的事情,怎么说变就变,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为难之后,狱方终于给了卓峰和顾欢欢了一个答案。
  官高一级压死人。
  刘家找了更硬的后台压下这件事,他们也没有办法。
  刘家?!
  卓峰一路沉默的将顾欢欢载回了他们住的那间公寓,他隆起的眉宇和冷肃的神色无一不表明他此刻心情欠佳。顾欢欢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搅他。
  将顾欢欢在公寓门口放下,顾欢欢才想开口问卓峰为什么不将车子停放到车库,卓峰却在此时将车门一关,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当着顾欢欢的面,就驶走了。
  顾欢欢脸色煞白,手捏成拳。
  她不想卓峰去找刘语西。
  说她嫉妒也好,说她小气也罢。
  胸口处心脏“砰砰砰”的乱跳,顿时心慌意乱,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是她又无从阻止,只能等待,等待晚上卓峰回来。
  卓峰过来的时候,温宛正在给刘母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们浇水。
  他家就在旁边,却连把车子停回家的时间都省了,省那几分钟的时间,随便就把他几百万的爱车停靠在路边,可见他是多么的生气。
  以前卓家的所有人,就算是他们家的狗,要到刘家来都畅通无阻,但现在,门卫尽忠职守的把卓峰挡在门外,给温宛报备并得到许可之后,才将冷着脸,一身戾气的卓峰放进去。并在他进去以后,马上给自己的顶头大老板也就是刘父打了个电话。
  大老板说了,以后卓家的人,随便哪个只要进到他们刘家去,都得让他知道,阿猫阿狗都不能放过。
  “刘语西”卓峰看到温宛,大跨几步,上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卓峰手上的力道很重,温宛被他拽住的地方一阵疼。手上用来浇花的喷洒器也掉到了地上,溅了一地的水。
  “不要装傻!”卓峰横眉,冷颜说道:“欢欢的妈妈不能出狱,是不是你的杰作?”
  顾欢欢的妈妈?
  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是,在刘语西没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顾欢欢的妈妈被监狱提早放出来了,正好能看着她女儿顾欢欢嫁给让她提前出狱的恩人卓峰。
  但是这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温宛不像刘语西,什么都能忍,一个忍字诀,练到炉火纯青。曾经刘语西说什么都不肯让父母干预她和卓峰还有顾欢欢之间的事,还必须让刘父刘母正常和卓家保持商业往来,就像是以前没解除婚约时候那样。这事放在温宛身上,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温宛上来就直接放权,让刘父刘母放手干,不需要避讳,也不需要顾忌,划清立场,表明了以后和卓家再无瓜葛,他们怎么样,都和她无关。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语西爱太深,爱太傻,她一退再退,别人就越发的得寸进尺。
  在温宛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实力用权势压人,却偏偏要用别人不稀罕的真情去感人,真是让人不知道感叹什么的好。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对于卓峰的问题,温宛没有直接回答,她半真半假似笑非笑的看着卓峰,说道:“她偷我们家的东西,犯了法就该坐牢。法院判多少年,她就得待够多少年,我们一家子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从来不干犯法的事。你要觉得她该提前两年放出来,那你找法院重判呀,找我做什么?”
  看卓峰面冷若冰,浑身挟火,温宛笑得越发的自在。
  对于刘父做的这件事,温宛只想说四个字——干得漂亮!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六)   “刘!语!西!”
  卓峰咬牙,不敢相信这会是刘语西说的话。
  可刘语西就站的他的面前,不由得他不信。他的心里烧着一团火,觉得眼前的这个刘语西牙尖嘴利可恶至极。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听他话,每时每刻都只想着他,会对他讨好耍赖的刘语西,就连他一直极为厌烦的她千金大小姐的娇气,在此时想起来竟都觉得格外的可爱起来。
  这一刻,卓峰意外的发现,有些日子不见她,他竟然有点想念她。
  这样的想法让卓峰眉头拧紧,心头略惊,倏地甩开温宛的手,就好似温宛是携带病毒的病原体一样。
  “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不像你。”语气中带着几分厌烦,他凝神看向温宛,神情莫测。
  “哦?”也不是那么的迟钝嘛。听他这么说,温宛不但不生气,反而颇有兴致的问他:“这不像我,那怎样才像我?”
  这是什么问题?
  卓峰被她问得一顿,虽不愿意回答,但思绪难免随着她的问题打转。
  刘语西不是这样的。
  她不会用这样仿佛什么都不在意无所谓的充满嘲弄的语气和他说话。
  也绝不会顶撞他。
  更不会看他的眼神那样坦荡直白,就好像,好像……没把他看在眼里,从来没有爱过他。
  刘语西不再爱他。
  这样的结论竟然让他心脏猛的一缩,顿时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难受到快要窒息?
  卓峰脸色发白,身体微僵,视线紧盯的看向温宛,就像要从温宛的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女人对男人的目光总是格外敏感,温宛走两步上前,因着温宛的逼近,卓峰的反常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后退?”
  温宛又问,她眉眼带着笑,可这样的神情看在卓峰的眼里,却像是绝大的讽刺一般。
  “别靠近我!”卓峰反手推开了温宛,狼狈的后退。他的脸色极差,竟然看起来比刚才颓丧了十倍不止。如果说他刚进来的时候是个战意昂扬的孔雀,那么,现在的他,就好似斗败的公鸡。
  “你害怕了?”温宛笑了,笑得嘲讽,咄咄逼人:“你在害怕什么?你敢说,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你是真的爱顾欢欢吗,还是那只是你对小时候无疾而终的所谓的两小无猜的执念,你敢说你真的爱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卓峰面冷如冰,说的话犹如齿缝中蹦出,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温宛趋上前去,仰起脸,与卓峰面对面,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手指的距离,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你不敢承认?胆小鬼。”
  语毕,温宛微微踮起脚尖,红唇与男人的薄唇相触,他的唇却和他平时冷硬的形象截然相反,柔软,温暖,稍带凉意。
  卓峰都还来不及感觉与温宛两唇相触时候的柔软触感,温宛已经退开。
  他心跳如鼓,震惊又愤怒,瞪视着温宛,倏地将温宛一把推开。他的力道极大,要不是身边正好是个围栏,温宛肯定会摔到地上去。
  “你回去吧。”温宛说道。她回视他,平静,从容,就像刚才的吻不过是一个意外,风过了无痕。她的言语举止不带半点浮躁,是洞穿一切的从容不迫。
  “好好想想我刚才对你说过的话。”温宛为刘语西的死感到不值,又为她可悲的爱情而叹息,“是我,还是顾欢欢。午夜梦回时,问问你自己的心。”
  卓峰不置一词,薄唇紧抿,漆黑的冷眸直视温宛。
  温宛一动不动,任由他看。他却忽的转身便走,带着仿若要割断血肉般的决绝。
  温宛拾起掉在地上的洒水器,给它装满了水,继续刚才未做完的事。
  晚上刘父回来的时候,在饭桌上说了一件刚才开车回家时看到的有关于卓家的事。
  卓父在外面养的女人带着他的私生子闹到了他的家门口,孩子才五六岁大小,两个女人打架,孩子在旁边被吓得哇哇大哭。
  真是造孽,刘母在一旁感叹。
  温宛笑笑,继续吃自己的饭,没有说多的话。
  种什么的因结什么的果,造孽什么?都是自找的。
  再可怜,能有尸横肮脏的小巷的傻女人可怜吗?
  再可悲,能有未婚夫被所谓的好朋友抢走可悲吗?
  不。
  都没有。
  所以,让别人活得不开心。
  他们自己也别想开心。
  “今天的事情办得很不错,钱已经打到你的卡上。”吃过晚饭,温宛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走到阳台边,拨通手机上最新存储的电话号码,语气平淡的说道:“顾志强现在欠你一百万?不,不够,一个星期内,让他放高利贷五百万,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结果。”
  “西西,快过来吃水果,今天的葡萄好甜。”客厅里,刘母在喊打电话的温宛。
  “好,马上就来。”温宛又说了两句,挂断电话,回头应了一声。
  
  夜半三更,卓峰喝了许多酒。车子已经开到公寓门口,却在要转弯入地下停车室的时候忽然踩了刹车,就这么停了三分钟有余,最终将车开了进去。
  凌晨一点多了,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你回来了?”顾欢欢听到动静,扬起笑脸朝他跑了过来。
  “恩。”卓峰点了一下头,鞋也没换,便走了进去。
  “喝酒了。”顾欢欢很容易就闻到卓峰身上浓烈的酒味,“你先在沙发上躺躺,我给你端碗醒酒汤来。”
  卓峰自己开有公司,平时少不了应酬,顾欢欢在家里长期备有醒酒汤。
  顾欢欢端着热过的醒酒汤从厨房出来,看卓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按住太阳穴,一直手随意的搁在腿旁,姿态懒散随意,眉宇间却微拧着,像是装着很多心事。
  卓峰平时很少情绪外露,就连顾欢欢,也鲜少能猜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有喝酒之后,他才会显露一些情绪出来。
  “醒酒汤来了。”顾欢欢走到卓峰身边,坐了下来,将醒酒汤端到卓峰的唇边,“快喝吧。”
  卓峰却不像以往那样直接让她喂了他便是,他睁开双眸,伸手接过了那碗汤,三两口便喝了个干净,喝完以后将碗搁到茶几上。
  “很晚了,快去睡吧。”卓峰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以后那么晚了,就不要再等我了。”
  “恩。”顾欢欢咬着唇,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卓峰马上就要走掉,却没有想和她说其他话的意思,顾欢欢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问卓峰:“我妈妈的事情……”
  “还是等两年吧。”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卓峰胸口窒闷不已,看着顾欢欢怅然欲泣的脸,他不禁心中一软,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别哭。”
  “不,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顾欢欢头埋在卓峰的怀里默默的流泪,半晌,她抬起头来,吻住卓峰的唇,辗转,缠绵。
  “卓峰,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只剩下你了,我只有你了。”吻毕,害怕失去一样,伸出手紧紧的搂住卓峰的腰,顾欢欢如泣如诉的低声喃喃。
  
  卓峰洗完澡从浴室里面出来,顾欢欢已经盖着被子在床上躺在床上。
  待卓峰掀开被子的一角,刚坐上去,顾欢欢便已经如水蛇一般缠了上来,她热情的亲吻卓峰,手挑开卓峰睡衣的带子。
  卓峰哪堪这番挑~逗,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峰,要我……”
  此刻,顾欢欢的声音娇媚婉转,是个男人听了都会有反应。
  卓峰热切的亲吻顾欢欢的双唇,颈,优美的锁骨。
  “是我,还是顾欢欢,午夜梦回时,问问你自己的心。”
  一个冷淡从容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卓峰的脑海中响起,卓峰浑身一僵,无力的闭了双眼。
  “下次吧,今天没兴致。”翻下~身,横躺在床上,卓峰淡淡说道。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七)   不管卓家这几天吵得如何天翻地覆,刘家的日子却一如既往温馨而又平淡。
  刘母周末的时候要去福利院做义工,温宛开车送她。回的时候,绕道去了侦探事务所。
  事务所的员工将一个厚重的袋子交给温宛,温宛随意的抽出了几张,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同一个女人和不同的男人,内附光盘。
  温宛并不关心侦探所是怎么得来的这些东西,他们有他们的渠道。
  当着面付清尾款,温宛将袋子拿回家。
  车子拐个弯就开到家门口,一个小孩却忽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温宛一脚刹车踩到底,孩子愣愣的站在车子前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傻了。
  “你没事吧?”温宛快步下车走到他面前检查看有没有撞到哪里,庆幸的是她车开得向来稳妥,刹车及时,车离孩子还有一段距离。
  “你爸爸妈妈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温宛问他。
  这是豪门别墅区,进了这个地段,一路上都安静得很,几乎没有行人,这孩子身边没家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哇……”孩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吓得张嘴哇哇大哭。
  孩子都是恶魔,温宛最怕这个。
  “你不要哭,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又不能放着小孩不管,良心上过不去这道坎,温宛只得耐心的哄。
  “哇……我没有家,那里,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要回家……我要找妈妈,妈妈……”
  他大声哭着,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温宛却从他少少的几句话里,听出了什么。
  “你是不是姓卓?”温宛问他。
  这几天,刘母每天晚上在饭桌上更新有关卓家的八卦。
  上次打架没分出胜负,卓父的那个情妇又带着私生子过来,和卓母又打起来啦。
  那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卓父的遗嘱立好了,但是没她儿子的份,全是卓峰的,和她儿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不干了,坐不住了,blablabla……
  卓峰回来了,把那个女人赶出去了。
  卓父被卓母扇了好几个耳光,老脸都扇红了。
  情妇把私生子扔在卓家门口,人不见了,孩子可怜哟,哭得嗓子都哑了,卓父要带他进卓家,卓母死也不让,最后卓峰做主,把孩子接进了卓家。
  卓母闹自杀啦。
  抢救及时,救回来了。
  卓峰为了照顾卓母的情绪,天天下班都回家陪她,卓父和卓峰不在的时候,隔壁老是传过来小孩子的哭声,是不是卓母在家里虐待小孩出气呀。
  造孽啊……
  ……
  这个小孩应该就是那个私生子了,仔细的看,五官和卓峰长得还挺像。
  小孩挺无辜的,但既然沦为私生子,又有个贪得无厌的妈,这种事情迟早要经历。只是时间提前而已,温宛并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愧疚。
  孩子是偷跑出来的。
  温宛牵着孩子进卓家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卓家守门的人是认识温宛的,看个门卫看到温宛在身边的孩子时,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孩子时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怎么都不知道。
  他又怎么会和刘小姐在一起呢?真是奇怪。
  他当然不知道,孩子猫着身子偷偷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打瞌睡呢。
  卓父和卓母两个人正在吵架,两个人都没发现孩子不见了。
  卓母就算了,卓父作为孩子的父亲,也没对这个孩子有多一点点的关心和重视。
  当他们看到温宛把孩子牵进来,都和门卫一样,一副吃惊的表情。
  “刚才在路上看到他,见他一个人,怕他不认路,就给你们送回来了。”温宛对他们说道。
  “丢了才好呢。”即使在温宛面前,卓母也保持不了以往那种仪态万千的样子,尖酸刻薄的说。
  “说什么呢!”卓父横眉怒对她。
  “干什么?想继续打架吗?”卓母这几天已经彻底沦为泼妇,挺胸抬头,恶狠狠的说道。
  小孩子见到他们这个样子,吓得小手楸着温宛的衣摆直往她的身后缩。
  到底还有外人在场,卓父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转头对温宛和颜悦色:“西西呀,这么多天都不来看卓伯伯和你卓伯母,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不愧是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卓母一下就get到了卓父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霎时间就眉开眼笑的:“是啊,以前你天天都来我们家玩,陪我逛街喝茶,现在你都不来了,卓伯母还真有点不习惯。”
  那变脸的速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温宛心里好笑,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不是我不想来,是卓峰不想看到我,我不想惹他嫌。”
  语气和缓的说道。
  尽管温宛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平淡淡,也没带半点的伤感,但听在卓家这两个最近一直沉浸在卓家企业就快要倒闭的重度恐慌的人的耳朵里,这就是刘语西还爱着他们家卓峰的证据啊!
  看,多么的可怜啊。
  这得爱他们的儿子爱得多深,才会因为怕他嫌弃,就不敢来他们家了啊?
  为什么不来啊?天天来都好啊,他们很欢迎啊!
  送孩子过来其实是借口吧?肯定是。刘语西她肯定是太想他们家卓峰了,脸皮薄不敢直说,这才借着小孩子名义上门,可惜卓峰今天正好不在啊!
  多好的复合的机会!
  此时此刻,卓家两老已经完全忘记他们的儿子和他们说过的要和顾欢欢结婚的事。
  那事他们压根就不可能同意,他们不同意的事情,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西西啊,是我们家卓峰太不懂事了,你别和他计较。”卓母和卓父对视一眼,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又说道:“这些天我和你卓伯伯夜里都睡不着,我们觉得吧,你和卓峰退婚的这件事情还是决定得太草率了,你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他从小不管喜欢什么,都从来不说,总喜欢让人猜。卓伯母看得出来,卓峰他也是喜欢你的。你们可不能因为一点点别扭就这么遗憾的分开了。就算你们要这么做,卓伯母也第一个不同意的!”
  “可是卓峰他现在连见都不愿意见我……”
  “这个你放心!晚上,就今天晚上!我一定让卓峰去向你赔礼道歉!”
  “我知道卓峰不喜欢我,伯父伯母,你们不要逼他……”
  “放心吧,伯母怎么会呢?伯母敢保证,卓峰肯定是心甘情愿的,你要相信伯母,你也要相信卓峰啊!”
  ……
  温宛把孩子交到他们手上,没多逗留,就离开了卓家。
  才走出大门,刚才在她面前还和气的两个人,转头又大声吵起来。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呐。
  
  晚上刘父约了朋友一起吃饭,让温宛一起来。温宛开车到福利院接了刘母,就直接去了约定的饭店。
  结果进去以后,看到豪华包间里面其乐融融的架势,施施然瞅了刘父一眼,刘父呵呵呵的端着茶杯笑。
  这顿饭一吃就吃了三个来小时。
  聊合作方案是主要目的,让两家的小的互相看看,彼此有个初步了解,相亲是顺道。
  那家的年轻人长得仪表堂堂,说话条理清晰,温宛在一旁听他和刘父讲解构思,虽有不足,但新颖有创意,很有前途。
  为了不忤几个老人家的好意,吃过饭后,刘父和刘母先行回家,温宛又陪着这个年轻人去看了场电影。
  他姓赵,叫赵旭庭。温宛是一个习惯于掌控节奏和氛围的人,通常她不会让气氛冷场,看得出赵旭庭此番相亲也是被逼迫,礼貌却略显冷淡。在看电影以外的时间,温宛和他聊刚才的合作案,不着痕迹提出一点点小小的建议,赵旭庭果然茅舍顿开,一点即通,顿时看温宛就犹如看到知己,好感度猛增。
  车子开到温宛的家门口,赵旭庭却滔滔不绝,迟迟不肯让温宛下车,为了让两方的合作案更顺利,使得刘父在这里面得到最大的利益,温宛很耐心的坐在原处,与他交流自己的意见。但其实大部分是在听,只需要偶尔点头。
  赵旭庭实在是个聪明的男人,一点就透,是天生的商人和投资者。温宛在以往也很愿意与这样的人结交,当然,是作为商业合作者的身份。
  良久,赵旭庭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两人之间的这场谈话,开车离开。
  门卫早就将陈家的门大敞,温宛进去以后,“咔吱”一声长响,刘家的大门缓缓合上。
  许久之后,门外墙角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男人。
  夜风吹乱卓峰的发梢。
  他看向别墅的二楼,两分钟后,那个房间的灯光如预期亮了起来。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八)   温宛在书房潜心修习毛笔字的时候,门卫处询问是否将隔壁家的小孩放进来。上次卓峰来过,大老板已经把他骂过一次。大老板的意思是卓家的人一个也不让进刘家,可是这小孩已经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赶也赶不走,看样子还要继续等下去,守门的人没有办法,才不得已打扰到温宛那里。
  温宛让他将孩子领进来。
  孩子能到刘家来,应该是卓家授意。温宛自然不会去为难一个孩子,但他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来了,温宛也不会刻意去哄他。
  温宛看了站在门口的孩子一眼,继续埋头写字。佣人将孩子领到温宛面前,就自行告退了。他们都知道,他们家的小姐这阵子爱静,周围不喜欢人多。
  孩子踟蹰的在门口站了半晌,见温宛一直不理他,他才慢慢的挪着小步子悄悄靠近温宛。
  温宛写好一篇字,余光扫了他一眼,他猛的便顿住脚步,左看右看,手足无措。
  “这张纸和这支笔给你,你坐到那张桌子去,自己去玩。”
  刘父的书房里面什么都有,温宛扯出一张纸还有一只炭笔,递给他。
  孩子乖乖的接过去,走到温宛指的地方。那里是一处矮几,刘父兴致来了会坐在那品茶下棋,孩子在蒲团上盘腿坐下,转头朝温宛看一眼。发现温宛没有看他,略显失落的回头,拿起手中的炭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等温宛把字练完,走到他面前抽出那张画纸来看,小孩子天马行空,画个圆圈就代表了太阳,几根波浪线就是一片云彩,一竖线几个圈是大树,还有些不规则的形状和不知道代表什么的圈圈线线画满了整个画纸。
  低头,孩子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这天下午,温宛的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小尾巴很安静,不会多说话吵着温宛惹得她嫌弃,温宛走去哪儿,小尾巴就跟到哪儿。温宛给花浇水,他就自动自发的拿起一边的扫帚扫落叶,温宛坐在躺椅上晒太阳,他就在一边踢皮球,累了就跑到花园里面闻花香。
  就这样两人平安无事的相处了一下午,一直到隔壁有人来接他。
  门卫谨遵大老板吩咐,坚决不放卓家的人进门,于是只好由温宛带着人去门口。远远就看到卓峰站在那里,长亭玉立,英俊逼人。
  卓峰的外貌是很有杀伤力的,不然刘语西也不能一直喜欢他喜欢了十多年。
  孩子期期艾艾三步一回头的走到卓峰的身边,卓峰没和温宛多说一句话,牵着孩子便走。倒是那个孩子一直回头,十分不舍得离开。
  “下次卓家的人不管谁来,报备一声,直接让他们进来就是了。”
  温宛原地站了一会,看着那两个人进了隔壁的门,才开口对守门人说道。
  “啊!”守门人面色为难,刘家和卓家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些在刘家打工许多年的都知道。他们几乎是看着刘语西长大,在心里其实很认同大老板的做法,但看温宛脸上表情淡淡,实在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个想法:“可是大老板……”
  “他那里我会和他说的。”
  “好的,明白了……”
  
  晚上,刘父回来,守门人把下午的事情一一和他说了,他听说以后格外气愤。
  “他们家的孩子自己不好好管,随便就跑来我们家让我们家西西带,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要是和卓家相关,刘父都格外敏感,草木皆兵。
  刘母也不太高兴,虽然她也觉得那孩子可怜,但是这是不和他们刘家扯在一起的前提下,比起自家女儿是不是开心,那卓家的人,又算得了什么。谁家的孩子谁家带,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就好了,麻烦别人做什么。
  “西西,以后不要再和他们家的人来往了,那孩子你别再管他了,他们会给孩子请保姆的。”刘母忍不住的和温宛说道。
  “爸,妈,我没关系的。”相比较他们的焦躁,温宛显得平静多了:“那只是个孩子,过来玩玩而已,你们别想太多。”
  其实她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啊。
  但是这个卓家的小孩不吵不闹,她勉强可以接受。
  “我平时一个人在家,有个人能陪陪我也不会太无聊,我又不到卓家去,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刘母最近迷上了擦花,每天下午都会去学习。
  刘父和刘母对望一眼,双眼中都掩不住担忧的情绪,最后,由刘父开口:“那就让他来吧。但是只能下午来,别一整天都让你带着。搞不清楚到底是他们卓家的孩子,还是我们刘家的。”
  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刘父刘母很快就在温宛的面前缴枪弃械。
  “好。”温宛很爽快的就点了头。
  刘父刘母这才心底轻松了一些。
  
  孩子果然每天下午都来。开始的时候,是他一个人来,但走的时候,却都是由卓峰来接走。后来接送都是卓峰,只是他总是神情冷淡,也不正眼瞧温宛,这么多天过去了,没和温宛说一句话。
  他们就住在两隔壁,这样的接送难道不显得太多余吗?
  当然,伤面子的话温宛不会和他说。
  既然他想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温宛也由着他。
  这天,卓峰又送孩子过来,见温宛手拎着包,不禁多看了一眼。
  “今天恐怕不行,我待会有个约会。”温宛倒是没有谁先开口谁就输的自觉,在她的眼里,输赢不到最后一刻,没有定论。
  “我马上就要出门,今天你让保姆陪他玩吧。”卓峰迟迟不说话,温宛又说道,说完,温宛就要往车库走。
  和卓峰擦肩而过时,卓峰一把抓住温宛的手。
  他皱眉,脸色稍显不悦:“和你有约的,是那天晚上送你回来的男人?”
  晚上送她回来的男人?
  那都多少天以前的事情了,难为他到现在还记得住,憋了这么多天,到今天才终于问出口。
  “是啊,就是他。”相比较卓峰的纠结,温宛显然爽快得多,直接就说道:“那天晚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爸妈都很喜欢他,我也感觉他人挺不错。”但很可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后面这一句,温宛没说。
  卓峰抓着温宛的手都僵了,眯着眼瞧温宛,却没有发现温宛有半点说谎的痕迹,心中不禁窜起连他自己都压不下的燎原大火,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怒道:“你才认识他多久,就知道他很不错了?你就不能消停一点,难道非得要一个男人陪着你,没有男人你就不能活了?”
  这话说得十分刻薄,几乎是把一个女人的自尊直接扯出来扔脚底下踩了。
  温宛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动怒的人,看卓峰越怒,她的心里反而越平静。
  “别光说我,那么你呢?”温宛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的事情?我至少是结束了一段再发展另外一段,而你呢,你比我厉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和顾欢欢上床,顾欢欢是我的朋友,那时候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没错,我就是需要男人,没有男人我就活不下去。你不也一样吗?与其在这里管我的事,怎么不去管管你心里自以为的爱人顾欢欢?”
  “哦,对了,”温宛看卓峰神色晦暗,眉宇几乎拧在了一起,浑身的寒气逼人,又补了一刀:“你天天都来我这里,上次和顾欢欢见面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恐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卓峰僵在了原处。
  半晌,他都没有言语。
  温宛知道自己说中了,不禁莞尔一笑,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走两步靠近卓峰,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在原处等你。卓峰,与其等失去了再来后悔,不如在拥有的时候好好把握,你从小就比大多数人聪明,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你说是不是呢?”
  
  温宛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
  一大一小两个人笔直的站在那里,目送着她走远。
  小孩将扯着衣角的手伸进卓峰的手里,那个家里只有卓峰一个人对他好,他不太害怕他。
  “哥哥,我很喜欢西西姐姐,不喜欢她去和别的人约会,你也和我一样吗?”他仰头,对着卓峰说道。
  小孩子的话语很直白,也很好理解。卓峰面无表情,不悦的情绪连孩子都看得出来,在孩子面前,卓峰无所遁形。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他在意,该死的在意。却又不甘心承认自己居然一直在做错,错把爱当做习惯,错把怜惜当做~爱情。
  可是,为什么他错了,却不让他一直错下去。
  卓峰想起顾欢欢的柔情,她的温柔,她怅然欲泣的娇美的脸,顿时心痛如绞,不知该如何再去面对。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恨刘语西,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来得太狠太快,浓烈得简直要将人逼疯。
  “大概……是吧。”
  良久,他脸色惨白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低语。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九)   温宛的确是去赴赵旭庭的约,只是他们不是成年男女对彼此互有好感,想要深入了解的单独的约会,而是去参加上次那个合作项目的大型研讨会,在这次的会议上,将会敲定这个项目的最终走向,接着就是完善,签约,筹备和实施。
  这些日子赵旭庭和温宛通了不少次的电话,并叮嘱她一定要准时参加。
  会议上,赵旭庭和他的父亲,还有刘父都在,会议完毕以后,大家又一起吃了个饭,才散了场。
  回家的时候,刘父坐温宛的车走,他的专属司机早已经开车离开。
  他惊讶于温宛在会议上的娓娓而谈。自家的女儿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读完大学就没再继续深造,又整天围着卓峰打转,没有上过班。
  难道女儿继承了他的经商天赋?
  天生就是颗好苗子?
  想起温宛今天谈合作案的时候震惊四座的样子,刘父不禁自豪,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一路上他都乐呵呵,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车子路过卓家的大门,正好与卓峰的车对开而过。夜色中模糊的看到卓峰的侧脸,五官精致,面容冷峻,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卓峰开车回到之前他与顾欢欢住的公寓。
  晚上十点了,公寓之中却一片黑暗,顾欢欢并不在家。
  卓峰开灯后给顾欢欢打电话,电话铃响了许多声,那边顾欢欢刻意压低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来,语气稍显慌乱。
  电话那头声音一片嘈杂,卓峰皱眉:“你在哪儿?”
  “朋友,朋友生日……唱KTV。”那边,顾欢欢回答。
  “我去接你。”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打车。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我马上就回!”
  卓峰正欲再说,顾欢欢却已挂断。卓峰再打过去,提示电话已关机。
  顾欢欢承诺马上,但等她真正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两点钟。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开门时,看到大亮的客厅,不禁浑身一震。
  卓峰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面无表情。
  “卓,卓峰……”在卓峰冷冷的注视下,顾欢欢的手在包的带子上拧来拧去,呐呐的无法言语。她没想到卓峰还在等她,她以为卓峰没有等到她,就会去睡觉,或者直接离开。
  卓峰第一次对她这样冷眼相对,顾欢欢连靠近他都不敢,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
  “这就是你说的马上就回?”半晌,卓峰终于开口,问道:“手机为什么关机?”
  “我,我……”这些问题,顾欢欢根本无法回答。
  怎么回答都是错。她的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低垂着头,连直视卓峰的双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敢,不愿,心虚。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阵,终于,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响起。
  卓峰走到顾欢欢的面前,以掌擦拭她面颊上的热泪。
  “你知不知道,单身女孩子在外面玩到这么晚,到底有多危险?”卓峰对她说道,话语中却并没有带有丝毫的责备的意思:“以后再有这样的聚会,你可以叫上我陪着你一起。”
  顾欢欢泪眼朦胧的抬头望着卓峰,眼泪却越流越凶。
  他不怪她,她却更自责,更愧疚。
  终于,她将头埋在卓峰的怀里,崩溃的大哭:“卓峰,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么多天你都没有理我,打电话你总是说两句就挂了,给你发消息你也总是不回,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卓峰!”
  她的手紧紧的搂住卓峰的腰,卓峰言语中的关怀壮了她的胆量,她对他哭诉着自己近日来的不安:“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过要和我结婚,不要再等一个月,我们不要再等了,后天好不好?星期一民政局上班,我们就去领证,我不要举办什么婚礼了,我也不要别人的祝福,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有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卓峰,我只要你,只要你……”
  “……”
  卓峰沉默着,他怀抱着崩溃大哭的顾欢欢,没有安慰,没有回答,只有沉默,无尽的沉默。
  顾欢欢许久也听不到卓峰的声音,抬起头来。此刻的她比以往总是打扮得美丽漂亮的样子相差甚远,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双眼浮肿,鼻头通红,狼狈极了。
  “卓,卓峰……”
  顾欢欢不安的唤她。她浑身颤抖,卓峰不回答,是不想娶她了吗?如果他不要她,那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却在此时,一只大掌将她的头按进男人宽敞的肩膀。
  “好。”卓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么小声,那么缥缈,顾欢欢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顾欢欢抬头,想看清楚卓峰的表情,只是那只大掌却将她的头紧紧按在怀里,不许她妄动。她耳边听着卓峰沉稳的心跳,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他紧搂着她,语气却十分平缓的开口说道:“明天和我回家一趟,后天就去领证吧。”
  “嫁给我,欢欢。”
  ……
  第二天,卓家兵荒马乱,吵得天翻地覆。
  男人的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哭声,哀求声,摔杯子掀桌子的声音,隔着一堵墙壁,好些远的距离,温宛都可以隐隐约约听到。
  “你要是和这个女人结婚!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卓峰,你疯了吗?你要这个女人,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为了她,竟然连父母都不要了……”
  “呜呜呜呜……”
  “不管你们要怎样,我明天都会和欢欢结婚。我今天回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至于你们的意见,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
  “滚!带着这个女人给我滚出卓家!”
  “回来!不准走!……我不许你娶她!在我的心里,我的儿媳妇只有语西,我只承认她!顾欢欢,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儿子,你怎么不去死……”
  噼里啪啦……
  “啊……”
  “呜呜呜……”
  “……”
  温宛坐在花园里听着隔壁演的一场大戏。
  刘母从客厅里面出来,去牵温宛的手。
  “不要在这里了,进去陪妈妈看会电视吧。”
  “妈,我就晒晒太阳而已。”温宛反握住她的手,皱眉:“手有点冷,天凉了,你怎么也不多加件衣服?”
  刘母一脸无奈:“我刚把你爸的书房打扫干净,嫌热就给脱掉了。你知道你爸那个人,书房平时除了我们都不许别人进的。”
  “那你快去加衣服吧,不然着凉了。”温宛催促她。
  被温宛一搅合,刘母果然就忘记了出来是要做什么的。
  成功将刘母哄走,隔壁也终于只剩下卓母陶陶的大哭声,以卓峰带着顾欢欢绝尘而去而告终。
  “西西,你不要再想着卓峰了,他……他都要娶那个女人了,你们之间不可能了。”
  温宛进屋,刘母迎上来,颇为担忧的对她说道。
  温宛笑笑,宽慰她:“妈,你放心吧,我没事,真的。”
   正文 被退婚的富家女(十)   卓峰与顾欢欢星期一便要去民政局领证,只是这个证却最终没有领成。
  这天夜里,卓峰不在,卓母又闹了一次自杀。
  这次的自杀闹得有点严重,不仅吞安眠药还割腕,此前,卓父和卓母因着卓峰的事情相互指责,大吵了一架,卓父干脆的拂袖而去。儿子不听话,丈夫闹出私生子现在还不理她,卓母越想越生无可恋,越想越想不通。
  卓母叫了佣人晚上十点去给她送宵夜的,结果佣人贪吃,去晚了几分钟,端着盘子进房间,首先看到的是地上一大摊子的血,卓母躺在床上,一手垂地,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佣人吓得惊声尖叫,同时拨通了110和120的电话……
  卓母到底还是不想死的。
  不然也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手。
  但她这次着实是吓了卓峰与卓父一大跳。卓峰赶到医院,卓母还在手术室洗胃。
  命是保住了,只是醒来了,人就像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一样,看到卓峰就是一场哭,还拉着卓峰的手说什么都不让卓峰走。
  自己妈的命都不保,婚当然也结不成,卓峰不得不在医院天天陪着她。
  就在这时候,有人给卓家送去了一个黄色牛皮袋,厚厚重重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袋子被送到唯一在家的卓父的手中。
  卓父拧着眉把袋子拆开,看到里面一张张跨尺度的黄~暴堪比X照门的照片,额头青筋直跳,真是掩不住的暴怒。
  儿子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忤逆他们,想想都真是打脸啪啪啪,一张老脸被气得通红。
  攥着袋子去到医院,也不管卓母是不是需要安静,受不受得了刺激,劈头盖脸就把袋子朝卓峰身上扔过去。
  卓峰偏了一下身,袋子没打中他却落到了一旁的花瓶上,“哐当”一声脆响,花瓶应声而碎,袋子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掉到了地上去,牛皮袋的口子卓父拆了以后本来就没合上,里面的照片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掉了出来,出现到众人的眼前。
  “这……这是什么呀?”
  卓母也看到了,这照片太刺激了,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傻眼了。
  “那,那个女的是不是顾欢欢?”
  转头看她儿子,发现她儿子也好似愣住了,眯着眼,僵着脸,一身的寒气。
  长相有些看不清楚,但高矮胖瘦还是能区分的,散落的照片里男主角们明显不是一个人。
  “哼,还好没结成婚!”卓父大骂道:“从16岁开始就做了人家的情妇,睡过不知道多少个男人,还装着纯洁无暇楚楚可怜,今天要不是不有这些照片,我们都还被蒙在谷里呢!结婚,也就你看得上这样的!要结婚,行!从我尸体上踏过去,随你要怎么样!”
  卓母最先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她此时也顾不上装娇弱了,床上躺了好几天,身体早就好了七八成,她掀被就从床上跨下来,拾起地上的照片手忙脚乱翻看,一张一张翻完了,没看到自家儿子,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安慰似的拍拍自己胸口,卓母一把将手中的照片推送到卓峰的怀里。
  “你自己看吧,不说以前,你就看看她在我住院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照片上都有日期呢。啧,真是精彩!”
  卓母一声笑,说不出轻蔑还是什么。现在她也不担心放儿子走,儿子转头就去和那顾欢欢结婚了。
  那样的女人谁看得上谁娶,反正别想进他们卓家的门!
  “这破医院住了那么天我快要被憋死了!我要出院,快去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下一句,卓母就说道。
  而此时顾欢欢,还在酒店里被一个男人按在床上,装了电动马达一样没命的弄她。
  从浴室里面走出来另外一个腰间只围了半条浴巾的裸男,看也不看床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在身上。
  “适合而止,不要忘了晚上还要见老大。”男人穿好衣服,对着床上的那个头染黄发挥汗如雨的男人说道。
  男人开门出去了,明亮的房间里面就留下了赤~裸裸的两个人。
  良久,男人气喘吁吁的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他才开始慢吞吞的起身开始穿衣服。
  “我爸爸欠的钱是你们故意引诱他借的,有人故意要整我,对不对?”
  床上,顾欢欢坐起来,雪白的肌肤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她也全然不在意,问他。
  男人一顿,讪笑一声:“看来不傻嘛。”
  “是谁?”
  语气里带着一丝恨意和狠厉,顾欢欢问。
  这些天的遭遇让顾欢欢彻底的恨上了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那个人。
  好不容易傍上外地的富商,做了他两年的情妇才帮豪赌的父亲还清出欠债脱离苦海,明明她可以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了,可是转眼又回到了噩梦中。
  那些照片,那些光盘,都是这些年那些人控制她的手段。半年前,她亲眼看到它们在她面前悉数被烧毁,可是,一个月前,他们又拿着那些东西还有父亲新欠下的五百万巨款开始威胁她。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凑巧,从她与卓峰的关系被刘语西发现了以后,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她一步一步走进圈套,堕入深渊。
  “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男人哼笑,不屑的回头,说道:“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做了这一行,你以为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别傻了!让你逍遥了半年,不过是老大看你长得不错,留着你还有用的份上。”
  说完,男人也没在搭理顾欢欢,就走了出去。
  顾欢欢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家,意外发现多日不见的卓峰出现了。
  “卓峰!”顾欢欢压抑不住自己的高兴笑着张开手臂朝他跑过去,却被卓峰侧身,扑了个空。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卓峰神色说不出的平静,问她。
  “我……我去逛街了。”顾欢欢下意识的说道。
  “哦?去逛街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没看到喜欢的,就什么也没买。”顾欢欢揪着手,重重的将头一点:“对,就是这样。”
  卓峰瞧着她不安的样子,眸子暗了暗,终是叹了一口气:“欢欢,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到现在还要骗我?”
  听卓峰说出这么一句话,顾欢欢一愣,抬头看向卓峰,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惨白。
  “卓,卓峰……”她抱着一丝的期望,望着卓峰,希望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是卓峰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幻想全部破灭。
  “欢欢,我都知道了。”卓峰说道。
  正常情况下,发现自己的另一半竟然背着他做出那些事,不说气得想杀人至少会怒不可遏。
  但是,他发现他对顾欢欢,除了怜惜,除了关心,生不出任何其他的情感。
  如果之前他还有所犹豫有所迷茫,那么,从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起,他彻底的明白了自己的心,他不爱顾欢欢,一点也不。
  “我以前说过,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找我商量,我会替你解决。这句话,到现在仍然有效。”接着,卓峰又说道。语态平缓,没有丝毫不悦的征兆。
  顾欢欢一直看着卓峰,一直看着,企图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一点异样来,但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是真的不生气,真的……不在乎。
  顾欢欢瞬间明白了什么。前些天的不闻不问,这些天的若即若离,全部在这一刻有了答案。这比让卓峰知道她如此不堪更加难受,她猛的后退,摇头,又摇头,眼泪扑簌簌落下白洁如玉的脸颊,她几乎是崩溃着大声质问卓峰:“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你那么平静,无动于衷?我做出那样的事情,你难道不生气吗?不感到气愤吗?你难道就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一点点也不在乎?你生气就打我啊,你骂我啊!你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这么无动于衷,告诉我,其实很在乎,好不好?哪怕你骂一骂我,从此和我一刀两断不愿意再见我……总好过,总好过你现在这样,一点也不在乎来得让我心痛……”
  她的手用力捶打着卓峰的胸膛,发泄着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心中的不安和彷徨,发泄着她此刻对他无动于衷的痛苦。
  “卓峰,卓峰……”
  许久,顾欢欢将头埋在卓峰的怀里,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哭着说:“我爱你,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我想和你结婚,想成为你的妻子……为什么总是那么多阻挠,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这都不可以?……”
  “明明就差一天,就差一天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啊……”
  “卓峰……”
  ……
  “欢欢,对不起。”
  卓峰的手臂伸到半空中僵住,维持着这样回抱的的姿态,良久,那两只手却终于缓缓的垂放回腰侧,卓峰晦涩的,低声说道。
  回答卓峰的,是顾欢欢更加崩溃的陶然大哭。
  待顾欢欢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她向卓峰讲述了她曾经和近日来发生过的所有事。
  十岁那年,她母亲入狱,家中财产尽数被没收。她和爸爸还有弟弟住在一个破烂的小屋子里,爸爸仍然是每天都去赌博,还染上了酒瘾。回家以后就对她和弟弟拳打脚踢,欠下很多债。
  十六岁那年,她被父亲拿去抵债,根本无法反抗。偷跑过,抓回来就打,打得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不给看医生,每天只给一碗水一碗白饭。
  后来她也就认命了。
  去年她终于还清债款,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的正经工作,也是在那里,重遇了刘语西。接下来,通过刘语西,重逢卓峰。
  和卓峰在一起,是她此生最快乐最开心的日子。
  从刘语西的手里抢了卓峰,她从来都不后悔。
  顾欢欢哭着和卓峰说完,又说道:“他们明明答应我不再借给我爸爸钱,可是转眼间,爸爸又欠下了五百万,五百万!比上一次的数目还多,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他们拿那些照片威胁我……我弟弟在上大学,我从十六岁就把他送去外地,不让他再和爸爸有半点联系。每个月我按时寄给他钱,他以为我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我到底在做什么,他如果知道我是……他一定会伤心的!我不能让我弟弟知道,我也不能让你知道!……卓峰,你能明白吗?”
  顾欢欢望着卓峰,美眸中满满都是痛楚。
  她知道,她和卓峰再无可能。
  也知道,卓峰曾经对她的爱,只是历久弥新的顾惜与怜悯。
  但是,她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顾欢欢踮起脚尖,去吻卓峰的唇,沿着下巴到他的颈。
  顾欢欢气息微喘,双手环上卓峰的肩膀,带着一丝迫切,在他耳边低语道:“卓峰,抱我。”
  “用力的抱我,好不好?”
  她要他,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因为怜悯……
  也不在乎。
  可是,卓峰却伸手,缓缓推开了她。
  “欢欢,对不起。”
  这是他对她说的,今天的第二次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