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夜迷情
时间:一九九九年一月,晚上十一点
那是一个冬夜,C市街头。
那一天是莫峰的生日。
尽管他还有半年才能毕业,却已经有了自己的车子,以及校普通学生无法渴及的自由。
那天深夜,他一个人开着车子在街头闲逛,没有什么目的地闲逛。
过了这一天,他就满二十一岁了,他很快就将毕业,然后沿着家族中早已规划好的道路走下去。
莫峰是优秀的,他一直是老一辈的骄傲和期盼。
尽管他才二十一岁,但他早已褪去了青涩。
沉稳,自信,坚定,那个时候的莫峰已经被赋予这些形容词了。
可是就在这一晚,他忽然有些惆怅。
惆怅,这个词汇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字典里啊!
所以他漫无目的地在已经人烟稀少的马路上闲逛。
车速,不快,也不慢。
仿佛就在这不经意间,一个纤细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高挑,纤细,纯真,面目有一丝隐约的熟悉。
莫峰放慢车速,蹙眉想了下,才想起这个女孩应该是附近某个孤儿院的,他曾经去那个孤儿院做义工,见到一次面的。
印象中,这是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孩,精致得犹如一个瓷娃娃。
可是今晚,她的打扮却有些怪异。
莫峰熄火停车,开门下车,慢慢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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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峰却并不管,他一字一顿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他的话,斩钉截铁,并不容拒绝。
倔强而迷惘的少女并不知道,这一夜改变了她的命运,注定了她将来十年的痛苦。
她更不知道的是,十一年后的她,也因为这一夜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正文 生日宴会之徒伤悲
时间:2010年,三月九日,上午十点
她是苏筝,十一年之后的苏筝。
她是一家公司的普通文秘,高挑美丽但沉默寡言,未婚,无男友。
她正身处G市最高档最豪华的大厅里,今天,这里豪门云集,都是本市的商界大亨,他们要为一对十岁的双胞胎姐弟庆祝生日。
苏筝的身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也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但是早在数日前,她就费尽了心思,找了各种关系,以一个卫生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她一身朴素标准的服务人员打扮,不合时宜地站在大厅角落,一双渴求的眸子急切地在那西装和礼服中寻找着那对小天使的身影。
是的,他们是天使,他们生在豪门富户,有一个在G市最为尊贵和显赫的姓氏——莫。
他们没有母亲,却有一个前途无量的父亲,还有一个对他们疼宠倍加的家族。
可是今天是他们的生日啊,是他们的母亲饱受分娩之苦将他们生下的日子。
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他们的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他们一眼,难道不可以吗?
苏筝的眸子终于找到了那对被人群拥簇的孩子。
他们笑得天真,幸福,甜蜜,仿佛世间再无缺憾。
对于他们来说,也许真得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和不幸吧?
苏筝笑了,他们是天使,来到人间原本是为了受尽天底下所有的宠爱,所以他们不需要懂得什么是痛苦。
对于苏筝来说,她只是要看一眼而已,看一眼足矣。
她最后望了一眼充满欢声笑语的大厅,这里很温暖,但并不属于她。
她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木雕,默默地退去,退去她原本应该守着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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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从来不敢有过任何奢望,但是如果那个看起来不可能的美好就这样来到她面前呢?
苏筝望着眼前这一对调皮说笑着的孩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因为眨一下,就少看了那么一眼。
他们太过调皮,竟然在吃完了生日蛋糕后,偷偷溜出了大厅。
苏筝不敢出声,不敢动作,唯恐惊扰了他们。
他们就在她面前笑着,头发微卷,水亮的眸子,唇边各自泛起一个小酒窝,多么可爱纯真的一对啊!
可就在这时,这对小可爱看到了旁边直直盯着自己的阿姨。
姐姐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你是谁啊,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们呢?”
弟弟没有说话,但他已经微微蹙起小眉头,他好像并不喜欢这个服务人员看着自己的目光。
苏筝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的唇在颤抖,眼中已经有泪花闪现。
她克制住自己,慢慢蹲下身子,和他们平视,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柔声说:“祝你们生日快乐。”
这是她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语,上天怜见,她竟然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小姐姐很好奇地上前,纯净的大眼瞅着这个奇怪的阿姨,稚声说:“谢谢你。”
小弟弟眉头平展看来,但冷着小脸什么都没说,这倒不是他故意要怎么样,他本来就是个不爱笑的男孩子。
苏筝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那已经被捂热了的木雕,殷切地望着那对孩子:“这个送给你们做生日礼物,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小姐姐眼前一亮,只见那木雕是一对小娃娃,眉眼弯弯,小唇嫣红,看起来灵巧生动,尤其是那对娃娃的小酒窝,更是惹人怜爱。
可是她的经历告诉她,凡是给他们送礼物的陌生人,总是有着各种奇怪的目的。当然最多的是觊觎他们的爸爸,想做他们的妈妈的阿姨们。
可是如今,他们的爸爸已经打算和程阿姨订婚了的啊,怎么还会有喜欢送他们礼物的陌生阿姨呢?
小姐姐闪亮的眸子慢慢有了疏远,
此时,小弟弟的眸子里透出点厌烦,有些不耐地转头看向它处,小小年纪他却早已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一个小小的木雕就想收买他们吗?
苏筝双手递出那对木雕,却看到姐弟两个毫无反应,征楞了下默默收回。
她快要溢出泪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对姐弟,犹豫了下终于颤抖着伸出手,哽咽地说:“我想摸摸你,可以吗?”
小姐姐有些惊讶,这个阿姨太奇怪了,不是吗?她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了,同时明净的大眼里开始有了防备。
而小弟弟听到这话,眼中却有了鄙夷,上前拉起自己姐姐的手,只说了一个字:“走。”
小姐姐被弟弟拉着往大厅里走去,她边走边回头好奇地望着那位奇怪的阿姨。
那位阿姨流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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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有掌声响起,掌声落下,麦克风里传来清晰的声音。
那个声音,苏筝曾经熟悉过,但如今隔着冰冷的墙壁,隔着麦克风的沙质,苏筝找不到任何一丝熟悉的感觉了。
那个清晰的声音,在宣布着一个婚讯。
苏筝木然地抬起头,透过仿古雕镂的窗,隐约看到那个男人手里牵着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
男人并没有太多表情,但女人的笑中洋溢了幸福。
苏筝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试图透过斑驳的雕镂寻找那对小天使的身影,可是她看不到,看不到。
苏筝垂下头,呆呆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耳边是那恭喜声和掌声,眼前却一遍遍浮现那个鄙夷的眼神,那个防备的眼神。
小小的孩子,他们还不懂得掩饰,纯净的眸子折射出他们简单的内心。
仿佛过了许久,掌声停了,音乐响起来了,好像有人在碰杯,有人在说笑。
苏筝用双手撑起身子,一步步挪着往外走。
曾经她以为即使这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可是如今,她忽然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茫然中,她撞到了一个壮实的胸膛,抬起眸子,却望到一张仿佛熟悉的面容。
冷峻冷硬的脸庞,坚毅冰冷的眸子。
她惊呆片刻,随即转首夺路往外跑。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他有儿女有未婚妻,更有光明的前途。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认出了她,不屑地冷声问:“苏筝,竟然是你,你来做什么?”
苏筝根本不理,疯狂地推开门往外跑去。
男人犹豫了下,随即追出去:“苏筝,你站住!”
苏筝不管不顾,夺门而出,慌不择路,外面是车水马龙。
然后呢,苏筝听到急刹车声,她感到自己的身子飞起。
就在那飞起的一刻,她恍惚看到了不远处的莫峰。
莫峰的眸子里全是震惊!
然后她沉重地落地。
她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模糊起来,她隐约听到了莫峰的声音,他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急切地想说着什么。
可是,那声音好模糊,她听不到了。
她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木雕,努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片红。
木雕,她的木雕,已经被染红了吗?
她想绽开一个无奈的笑容,却是徒劳。
最后,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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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被汽车倾轧过一般。
当然她很快想起,自己不是被汽车轧过,而是被汽车撞过。可是,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正在一个宿舍里,看起来像是学生宿舍,有上下铺,她躺得是一个上铺。
墙壁上有画报,是王菲的大幅像。
她的目光扫视过屋子,看到门上还有打扫卫生值日表,上面写着周一苏筝,周二陈燕丽等。
她沉默了会,猛地坐起。
她发现自己虽然浑身疲惫,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她沉思了下,然后瞳孔瞬间收缩。
重生,她重生了吗?
重生到了十年前。
她闭上眼睛,理顺了思绪,然后下床,拿起了旁边的日历。
2000年4月9日。
这一天,是她生完孩子一个月后的时间。
这一天,她的孩子早已经离开了她。
这一天,莫峰前来找了她,然后彻底失望而去。
这一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
她仰起头,望天。
她重生了,可是为什么她会重生到这一个时刻!
假如再早一年,她会努力去改变,不再让这段孽缘发生!
假如再早一个月,她势必会护住自己的孩子,不会再任凭他们被人抱走!
假如再早一天,她也必然会说服莫峰!
可是晚了,她重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她在很久很久的沉默后,终于重新昂起头。
没有关系,这一次的苏筝,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一次,她势必要拿回她所想要的!
十年后的那个生日宴会,那样的结局不会再次重现!
正文 重生十年
时间:2010年,三月九日,凌晨五点。
她是苏筝,同样是十一年之后的苏筝。
她又一次在凌晨五点准时醒来。
她起身,点了根烟,拉开偌大的窗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烟雾缭绕中,她等着天一点点的变亮。
多少个凌晨,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2010年三月九日。
在这一天的早上十点,她应该在备受打击伤心欲绝之后,车祸而亡。
这是她原本的宿命。
可是,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的。
她用了十年来改变自己,势必要扭转那让人伤悲的结局!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凌晨五点,她每一次都会准时醒来,然后默默地点一根烟。
她低头看向桌子,那里安静地放着一张华丽而不失优雅的请帖。
这是今天的生日宴会请帖。
G市的商界豪门,都以能拿到这个请帖感到骄傲。
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是一种贵族圈子的标志。
苏筝,她用四年拼搏努力,用六年在华天公司奠定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
十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拿到了这张可以让她光明正大地走进那个宴会大厅的请帖,不再是躲在一隅犹如背景的服务人员,不再会被漠视和鄙夷。
她掐灭燃着的烟,低头,目光落到桌子上的另外一样东西上。
那是一个木雕,有两个娃娃甜美地笑着的木雕。
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将那木雕拿在手里,轻轻抚弄。
这一次,会有人将这对娃娃带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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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生日宴会,还是那对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小天使。
还是衣香鬓影,还是西装革履。
这里有逢迎的声音,有寒暄的声音,也有赞叹和客套。
干练的短发,细致的五官,白瓷般的肌肤,黑色的小西装外套,修长的西装裤——这是犹如一个瓷娃娃般的苏筝,也是高挑纤细的苏筝。
这样的一个苏筝,站在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间,有些太过纤细和精致,而这样的一个苏筝,站在那群衣香鬓影的时尚贵妇旁边,却又太过干练、简洁,甚至是刚硬。
苏筝手里端着高脚杯,斜倚在桌旁。
她看向旁边的莫云,仿佛不经意地问:“今天不止是生日宴会吧?”
莫云挑眉,温和地笑了:“是的,今天我大哥好像要宣布订婚。”
订婚的对象,是冯家的四小姐,痴恋大哥多年。
苏筝低头望着高脚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
莫云含笑望向大厅中央,回首说:“我这个做叔叔的,应该过去了,你也和我一起?”
苏筝点头,是时候出现了,不是吗?
众人拥簇中,是那对同样犹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孩子,一个叫莫嫣然,一个叫莫竞离。
他们一个笑得甜蜜,一个有着孩子特有的安静,默默地看着大厅里或笑或说的人们。
他们的左边,是年届六十雍容华贵的莫家奶奶,笑得很慈爱;他们的右边,是高大冷硬的父亲,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那个奶奶的身边,是一个优雅的美丽的女人,冯家四小姐,冯茗儿。
当莫云携带着苏筝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那个高大冷硬沉默寡言的父亲眸子一震,随即盯紧了苏筝。
苏筝自然是感到了那个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心里微微泛起笑意。
我用了十年走到你面前,我竟然能让你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我应该感到骄傲,是不是?
莫云感到了自己哥哥神情异常,疑惑挑眉。
莫峰是何等人物,他在最初的震惊后,随即收敛起情绪,冷漠地扫了苏筝最后一眼后,和自己弟弟点头示意。
莫家的奶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正笑着责怪自己的二儿子:“我宝贝孙子孙女的生日会,你给我躲到哪里去了?”
莫云对女人一向是很有办法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妈妈呢?他上前笑着,半开玩笑地说:“我躲到一旁伤心呢,你老人家有了孙子孙女就不要儿子了!”
莫奶奶一向最为宠爱自己这个二儿子,没办法,谁让她有三个儿子,但老大莫峰冷硬,老三莫锦冷酷,只有个老二莫云可以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逗自己开心呢!
在莫奶奶和莫云说笑时,苏筝的眸子已经很克制地,慢慢放到了那对孩子身上。
还是那样纯真清澈的眸子,还是那微卷的发,还是那剔透的肌肤,甜蜜的笑容。
他们是小公主和小绅士,骄傲但依然可爱。
苏筝绽开一个亲切的笑容,微蹲下身子,尽量用平和温柔的声音说:“嫣然,竞离,祝你们生日快乐!”
嫣然好奇的大眼看着她,歪头笑着问:“谢谢您,可是嫣然该怎么称呼您呢?”
莫奶奶也注意到了苏筝,转首看过来。
苏筝抬起头,冲莫奶奶一笑。
莫奶奶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望向自己的二儿子。
莫云温和笑了下,向自己妈妈和哥哥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特助,我身边第一得力干将,苏筝。”
苏筝上前向莫奶奶微笑,见礼。
莫奶奶端详了下苏筝,回头冲着身边的冯茗儿笑了:“苏小姐和茗儿有点像呢!”
冯茗儿和苏筝的目光对上,那一刻,两个女人,同样的精致动人,却是一个妩媚一个干练。
两个人相视一笑。
冯茗儿在笑过之后,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准未婚夫莫峰。
她已经察觉到,自从苏筝出现后莫峰的情绪有所波动。
莫峰一向是不动声色的,但冯茗儿是谁?冯茗儿是痴心等在莫峰身边四年的女人,早就对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了然于心。
莫峰再没看向苏筝,当然也没看向冯茗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
两个孩子,仿佛上天赐给他的宝贝,十年来他对他们宠爱有加。
苏筝的目光也同样再次落到两个孩子身上,她再次弯下腰,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柔声说:“这是送给你们做生日礼物,再次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没有人知道苏筝为什么要说再次祝福他们生日快乐,没有人知道苏筝曾经在同一个时刻同一个地点对着他们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地位。
莫嫣然甜蜜地笑着,很有礼貌地接过了生日礼物,莫竞离站在一旁,抿唇不语。
莫竞离不喜欢说话,于是他的沉默是被纵容的。
这不是没有礼貌,而是个性——出自莫家爷爷语。
苏筝的目光含蓄地打量着这两个孩子,在心里体味着他们截然不同的个性。
她知道莫竞离也许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也知道莫嫣然的笑里其实有着疏离的礼貌,可是这一次已经完全不同了,不是吗?
至少这一次的苏筝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一次的苏筝,她淡定从容地走进他们的视线,光明正大地送出自己的礼物,然后傲然地扫过旁边那个男人。
莫峰的眸子深不可测,苏筝可以感受到他有疑问有震惊甚至还有怒气,但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筝,只不过是要靠近自己想要的罢了。
正文 卫生间
苏筝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面那个女人的眸子是如此淡定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苏筝笑了,原来她已经是一个如此会伪装的人,任凭心中惊涛骇浪,我面上依然淡定如初。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深不可测的眸子出现在了镜子里。
是他,他怎么会走出大厅,来到这里?
苏筝的笑收起,从眼神到嘴角开始冷漠,这是她面对一切陌生人时的冷漠。
“苏筝。”那个男人让人难懂的眸子望着镜子里的苏筝,一字字叫出她的名字。
苏筝再次泛起笑,她的笑疏离,但是美丽。
“莫先生,您好。”她转过身,伸出手,客气而礼貌地望向莫峰。
莫峰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纤细洁白,近乎透明,这是他曾经熟悉的一张手。
只不过曾经的那双手柔弱,这双手却带着坚定的味道。
莫峰的眸子沿着她的手向上,定在她的头发上。
曾经,她是一头长发如瀑般垂下,如今却已是短发不及耳。
苏筝笑了:“莫先生,您的样子,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人?”
莫峰定定地望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莫峰的注视下,苏筝抬手,想撩起耳边的发丝至耳后,却在一抬手间怔住。长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是上一辈子了。
自她重生到十年前,她便剪去三千烦恼丝,长发再不过耳。
十年了,为什么她竟然在莫峰面前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上辈子才会做的动作?
莫峰摇头:“你不是那个苏筝,那个苏筝说要永远留着她的长发。”
苏筝抬头,眸子里隐隐有一丝凄然:“是的,我不是你认识的苏筝,我没有你的苏筝的长发。”
莫峰剑眉皱起,喃喃地说:“可是你却再次出现了,你说过再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他忽然抬起头,加重了语气,紧盯着苏筝,狠狠地问:“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祝他们幸福快乐?”
迫人的气势,凌厉的眸子,伴随着冰冷狠厉的话语,直逼的人步步后退无法喘息。
不过现在的苏筝当然不是以前的苏筝,现在的苏筝早已练就铜墙铁壁金刚不坏之身,现在的苏筝,有谁能伤她的心?
苏筝迎视着他冷厉的目光,薄唇轻轻吐出:“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是受莫先生你家弟弟莫云先生的邀请,来参加莫家最得宠的孙子孙女十岁的生日宴会啊。”
她的声音,低凉从容,漫不经心。
那种漫不经心几乎瞬间激怒了莫峰。
他上前一步,猛地攫住她的下巴。
她的下巴尖尖的,一如多年前,捏在手里触感柔滑,以前的他总是在这个时候软下心来。
可是这次的莫峰却没有心软,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庞被迫抬起。
她的脸庞,白净光滑却透着疏离冷漠,仿佛他就是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般,仿佛她根本没有被一个怒气正盛的男人那样捏着下巴。
她浓密修长的睫毛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夜般垂下,但这次却没有丝毫颤动,她很平静,平静得犹如沉睡中的娃娃。
不过她当然没有沉睡,她轻轻启开嫣红轻薄的唇,慢慢吐出让他更为恼火的字眼:“放开我。”
莫峰忽然笑了,是冷笑。
他刚毅的脸庞慢慢靠近,再近,只要稍微再近一点,他的唇就可以碰到那抹嫣红了,但是他停下了。
他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口中吐出的却是轻蔑不屑的话语:“苏筝,你即使怎么变,你也是苏筝。”说到这里,他好像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有一丝颤动,但随即便归于平静,平静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冷厉的盯着她,继续说:“苏筝,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孩子面前?你怎么可以?!”他的声音并不大,但那质问声低沉有力掷地有声步步紧逼。
苏筝终于抬起眸子,她的眸子清亮而大胆,她直视着眼前怒气迸发的男人,低缓沙哑地说:“不错,我是苏筝,可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莫峰再次笑了,他这次笑得很讽刺,他饱含挖苦地说:“苏筝,不要忘记当年是哪个女人为了金钱背叛了我,又是哪个女人为了金钱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你难道全部都忘记了?”
苏筝清亮的眸子掠过一丝伤感,但那点伤感犹如飞鸟划过水面时的一点波纹,隐隐约约,转瞬即逝。
她淡淡地开口:“那又如何?”
莫峰不禁蹙起了眉头:“苏筝,你简直不是人。”他下了这样一个的结论,然后他再进一步:“我真怀疑,你是女人吗?你有女人的自觉吗?”
苏筝也笑了:“你可以这样认为,我无所谓。”
她嫣红略薄得唇笑起来很诱人,犹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待人采撷。
莫峰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唇上,他忽然觉得这个唇实在可恨,这个女人的淡定从容实在需要打破,于是他低下了头。
手中捏着她的下巴,感受到她想挣扎,但他捏得更紧,很快苏筝好像就放弃了,闭上眸子。
莫峰的唇覆盖上那抹嫣红,那抹嫣红有点冰凉,一如多年以前。
他覆盖上,用自己的唇轻轻揉磨,然后忽然强迫她分开双唇,于是他的舌头侵入里面。
她的唇里面,滋味也如多年前一般的微甜,他细细品味。
苏筝闭上眸子,一动不动,任凭这个男人任意施为。
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霸道和不容拒绝,不是吗?即使多年后她早已不是原来的苏筝了,可是他依旧是原来的那个莫峰。
莫峰vs苏筝,莫峰永远是侵略性的霸道。
但苏筝就应该是容忍和退缩吗?
苏筝睁开眸子,眸子里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这一次,她势必倾尽所有,只为了争取她想要的。
莫峰的舌慢慢退出了她的口齿间,他低眸盯着她因为被侵略而有了一抹润亮光泽的唇,淡淡地说出他的感受:“有烟味。”
她的唇齿间滋味依然美妙,却带了隐约的烟草味。
苏筝讽刺地笑了:“我吸烟。”
莫峰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信。
苏筝轻轻地“哼”了声,挑眉道:“莫先生,你可以不信,你也可以认为我在你之前和其他男人亲吻过。不过我是单身女人,这样的事倒也正常,不是吗?”
莫峰的脸色瞬时变得极其难看,捏住她下巴的手倏然收紧。
剧痛从下巴传来,不过苏筝没有皱一下眉头,她只是轻轻地提醒:“莫先生,你的手。”
莫峰眯起眸子盯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如今似乎如此的难懂,他开始不懂了。
他盯着她好一会,终于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然后冷厉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不远,他扔下一句话:“我不想看到你再出现在孩子们面前。”
他渐渐走远,背影高大,不发坚定,但苏筝看出来他的情绪并不稳定。
当他的情绪不太平稳的时候,他会攥紧他的手。
苏筝拿出纸巾,轻轻擦过被人蹂.躏过的唇,低低地笑了。
你的警告是你的警告,我听不听,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文 第二次交锋
苏筝走出卫生间,迎头碰上了冯茗儿。
冯茗儿礼貌地对她笑了下,这笑是大家闺秀的礼仪。
苏筝微微对她点头,苏筝不是大家闺秀,她不想笑的时候就不会笑。
冯茗儿虽然在笑,但打量向苏筝的眼神中却有疑惑和探索。这个倒不奇怪,毕竟刚才冯茗儿的未婚夫莫峰先生的情绪仿佛因为苏筝而有些波动,也毕竟现在苏筝的样子有点奇怪,那下巴带着点淤青,唇上也仿佛刚刚被人□□过。
苏筝对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她要重新回到大厅。
大厅里,两个小天使应该依然在幸福地笑着,只不过他们的爸爸已经离开了。
他们的爸爸离开了,那接下来应该发生的订婚宣言岂不是也要鸡飞蛋打了?
苏筝回忆起刚才冯茗儿的笑脸,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这一次,她应该哭了吧?
冯茗儿没有得罪过苏筝,但苏筝不喜欢冯茗儿。为之为,这个女人曾经几乎站在苏筝梦寐以求的位置,曾经几乎让那对天使般的小人儿叫出那个苏筝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称呼。
苏筝落寞地叹了口气,不是曾经几乎,是也许已经发生了。
时间是怎么一个东西,苏筝不愿意搞明白,但也许在苏筝不知道的一个空间里,苏筝已经死了,冯茗儿正幸福地照顾着那对小人儿吧?
苏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她告诉自己,她已经不管是否存在另外一个时空,也不关心那个时空发生了什么,她只关心,在她所活着的这个时空里,她一定不会再次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孩子,她不想让他们去叫别人那样的称呼,那个重如泰山的称呼,那个人类自古至今最为温暖最为动人的称呼。
妈妈……
苏筝吸了口气,抬起头,她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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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进入了大厅,很快丁晓便注意到了她,走到她身边。
“你刚才怎么不见了?”丁晓小声地问。
苏筝没有看他,只淡淡地说:“只是去了洗手间而已。”丁晓和她同样都是莫云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个联手做出了很多耀人的成绩,是以即使冷清如苏筝对着丁晓也有了几分容忍,丁晓也就成了被苏筝当做朋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丁晓转头看向她,眼睛便落到了她脸上的异常处:“你怎了了?发生什么事了?”他马上皱起眉头,很是关心。
苏筝不经意地解释:“被蚊子咬了。”
丁晓显然不信,皱起眉头说:“苏筝,你这样子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不是被蚊子咬的,再说他怀疑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蚊子呢?
苏筝不说话,眼睛在人群中搜索那对天使人儿的踪迹。
丁晓无奈叹了口气:“苏筝,莫总是有家室的人,你要注意分寸。”
苏筝漫不经心地说:“我什么时候不注意了?”
丁晓语噎,对于苏筝他习惯了包容,不过苏筝和莫云的那种说不清的暧昧关系一直是他心头伤。
苏筝也懒得解释,显然丁晓误会刚才咬上自己的蚊子是莫云了。反正她和莫云之间的关系已经传闻太多,既然丁晓也要误会那就让他误会去吧。
两个人站了一会,苏筝看着大厅那边仿佛有点骚乱,然后有人看起来很焦急,再然后那对天使离开大厅,终于开口:“我们走吧。”
丁晓提醒说:“听说后面还有那位莫家老大宣布婚讯的节目呢。”
苏筝笑了:“都这时候了还没有,可能取消了吧。”
丁晓自然不知道,这当事人都已经愤然离场了,宣布婚讯?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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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师傅利索地停下车,莫峰下来,走到了学校门口。
这是一所G市最为显赫的贵族学校,光是学费就让一般的人咂舌。
莫峰望着孩子们背着书包往外走,心里开始泛起遗憾。
他的孩子都过了十岁生日了,他却很少接他们来放学,又或者准确地说,他从来没有接他们放学过。
莫峰总是在忙,忙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忽略了吗?
莫峰苦笑了下,好吧,也许今天,就是他弥补一番的时候了。
他高大的身子伫立在校门口,引来了无数学生的目光,当然也有前来接孩子的司机保姆等的目光。
这也难怪,他身材高大颀长,体魄健壮,多年行伍生涯他站在那里便有一番凛然气势,更何况那举手投足间还有一番将者风范。
莫峰等了片刻,看到无数的孩子都往外走,却独独没有看到自己的那对孩子,正想走进去问一下,却在这一转眸间,眼角里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顿住,慢慢转过头。
果然是她,苏筝。
苏筝也站在校门口,就在另一侧,淡定从容的眸子也在注视着走出来的孩子们。
莫峰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无名火。
他快步走过去,来到她面前,凌厉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苏筝,又是你。”这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筝转过眸子,有些意外莫峰竟然会在这里,毕竟据她所知莫峰忙于公务,很少亲自处理孩子的事情的。
她轻笑了下,挑眉说:“很巧。”很巧,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莫峰显然没有她的好心情,莫峰压抑下心中几乎瞬间就要爆发出的怒火,冷问道:“你警告过你的,你竟然再次出现了。”
苏筝优雅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次抬头时淡然一笑:“我为什么不可以出现?”
莫峰的目光有那么片刻落到了她的手表上。
那个手表,是一个很老的牌子,“海鸥”牌的,这个牌子曾经在九十年代风靡一时。莫峰记得,曾经的苏筝很珍惜这块手表,几乎一直带在身边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带着这块早应该被时代淘汰的手表吗?
苏筝见他看向自己的手表,感慨了下说:“人是新的好,但东西还是旧的好。”
这句话莫名地激怒了莫峰,莫峰寒冷的眸子看向她,蹙起眉头不耐烦地问:“苏筝,我不明白,你既然早已经抛弃了他们,那么今天你一而再地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苏筝听到这个问话,眸子里有那么一刻的凄凉,不过就如同之前一样,这凄凉转瞬即逝,莫峰捕捉不到。
苏筝无奈地笑了下:“我就是想见见他们,不可以吗?”
莫峰盯着她,慢慢地摇头,坚决地吐出拒绝的话语:“不行。”
苏筝耸了耸肩:“随便你,但我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的。”
莫峰脸上显现出狠厉:“女人,不要以为你是他们的母亲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筝很认真地点头:“没关系的,你不用客气。我知道你的手段,也知道你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手下留情的,更何况是我,一个背叛过你的人。”
莫峰听到最后那个“背叛”字眼,鄙夷地看了苏筝最后一眼:“你知道就好。”说完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一转身间,却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打量着自己,也打量着苏筝。
正文 做我的女人吧
两个孩子,莫竞离只是淡定审视着自己的父亲和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苏筝,而莫嫣然却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好像有些不满。
莫嫣然小小年纪却已经知道,自己的爸爸很招外面的阿姨的,那些阿姨总是会怀着各种目的接近自己和弟弟。莫嫣然并不喜欢那些女人,他们总是充满了目的,他们总是想勾引自己的爸爸,他们的讨好总是那么虚伪。
而眼前这个苏筝,一面之缘,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又为什么和自己的爸爸似乎相谈甚欢呢?
莫嫣然知道,冯阿姨已经快要成为自己的妈妈了,而冯阿姨是莫嫣然愿意接受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莫嫣然默许冯茗儿在未来当自己的妈妈。
莫嫣然撅起了小嘴,乍看到爸爸的惊喜打了个小小的折扣。
莫峰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长腿一迈走过去:“你们总算出来了,爸爸等了很久。”
莫嫣然娇声埋怨:“爸爸等我们的时候,可是有人聊天的噢~”莫嫣然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是多少有些骄纵的,如今她软软地向自己的爸爸撒娇。
莫峰顿了下,但他没有回头看那个女人,只是拍了下女儿的小脑袋:“走了,我们回家。”
莫嫣然其实也就是撒娇而已,她当然没有在意爸爸身后那个看着自己的苏筝阿姨,尽管那个阿姨看着自己的样子很奇怪,不过这个世界上什么奇怪的人没有呢。
旁边一直沉默的莫竞离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疑惑。如果这个女人和自己的爸爸只是泛泛之交,没有理由他们不上前去打个招呼。而如今爸爸站在自己和姐姐面前有意遮挡呢,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陌生存在而已。
爸爸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莫竞离才十岁,但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个孩子探究的目光望向苏筝。
苏筝正被莫峰那高大的身影整个挡住,根本看不到莫嫣然,却在这目光搜寻间和莫竞离的目光相遇。
苏筝早已学会了克制,所以她的目光还算平静,她平静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礼貌地笑了下,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亲切。
她需要这个孩子的好感。
莫竞离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微微点了点头,便将目光转过去了。
苏筝失望,请抿了下唇。
然后她便看到莫峰蹲下身子,一手牵着一个,三个人一起走到了车子旁边,打开车窗,孩子们上了车,莫峰也上了车,于是车门关好,徐徐开走。
苏筝站在原地,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一对孩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为冷傲,更为充满戒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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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的烦恼,很快得到了解决,因为莫峰竟然在第二天早上找上了她。
早上,苏筝提包下楼,正要走进车库,却看到莫峰站在前面等着自己。
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莫先生,好巧。”
莫峰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巧,是我特意来这里找你的。”
苏筝轻挑起好看的峨眉:“不知道莫先生一清早大驾光临,有何事指教?”
莫峰冷“哼”了声,这才慢慢地说:“苏筝,你最近一再出现在孩子面前,是为了什么?”
苏筝觉得好笑:“莫先生,您真是健忘,我说过的,我只是要看看他们而已。”
莫峰点了点头:“好,你真得只是要看看他们?没有其他?”莫峰自然是不信,她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吗?
苏筝的笑渐渐消失,脸上划过一丝落寞:“我可以说,我还想能多一些和他们相处吗?”
苏筝告诉自己,在这个强势的男人面前,适当的示弱并不是坏事。
莫峰认真地审视着她的脸,仿佛试图从上面找出什么不诚实的痕迹,但是没有,苏筝的眸子清亮却带了哀伤,她真诚地,充满了点无奈和请求地看着自己,仿佛真得只是简单地请求能和自己的孩子多一些相处而已。
莫峰沉思了好一会,终于开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苏筝猛地抬头,眼前一亮。
她早已知道,自己需要费尽心机付出无数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有时候只需要别人一句话而已。
只不过,别人的那一句话并不会轻易说出,有时候还是要自己付出巨大的代价。
莫峰很满意地看着她的惊喜,笑了下说:“我可以让你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筝也笑了,她早已知道,任何东西都不是那么轻易得到的,有得到必须要有付出,所以她笑着问:“你说条件吧。”
莫峰点头,目光扫过她秀气精致的眉眼,还有几天前那曾经被自己品尝过的嫣红薄唇,淡淡地说:“做我的女人。”
苏筝一愣,挑眉不解。
莫峰继续解释:“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苏筝沉默了一会。
很多年前,他也让她做他的女人,不过那个时候年轻,那个时候也没有其他选择,那个时候她是不懂事的苏筝,她也是无能为力的苏筝。
后来,车祸,经历了死亡,经历了重生,她十年备战,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她竟然还是要用这种方式走到他面前吗?
苏筝垂下眸子,好久没有说话。
莫峰低头看着她有些落寞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丝不忍,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一如多年前一样让他心疼,也让他心痛。
看来,他的心还不够冷,还不够硬,他还没有修炼到可以完全拒绝她的要求吗?
他咬了咬牙,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苏筝开口了。
“我答应你。”苏筝平静地回答。
莫峰回过头,苏筝淡然地望着自己,眸子里一如十年前般清亮美丽,但却没有十年前的绝望、无奈、凄然。
十年后的苏筝,即使被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依然镇定如初,依然平静得如同叙说一个天气,依然昂然地如同站在万人之上。
很好,这样的苏筝,总是别有一番味道,不是吗?
苏筝不知道接下来莫峰要怎么做,但她知道莫峰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莫峰也许并不是一个慈悲心肠的人,但却是一个说话算话的男人。
她数着日子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莫峰的电话:“现在,过来。”
苏筝压抑下激动:“你在哪里?”
莫峰沉默了下说:“我的单位门口有一家咖啡馆,你先在那里等我吧。”
苏筝点头,她知道莫峰在哪里上班,也知道莫峰单位门口的那家咖啡馆,这一切她都知道。
莫峰也没有多问,仿佛笃定现在的苏筝可以搞定一切一样,莫峰挂上了电话。
苏筝这个时候正在处理一个很大的单子,但是当她接到这个电话后,马上把单子交给了秘书处理,于是自己匆忙提起包走出了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丁晓,丁晓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苏筝淡定挑眉,不明白丁晓何出此问。
丁晓解释:“你最近几天和平时很不一样。”
苏筝笑了下:“我自己没有感觉。”说完便和丁晓说了再见,匆忙离开。
丁晓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丁晓在苏筝身边好多年了,他了解这个女人,比她身边的大部分都了解这个女人,他也是除了莫云外几乎唯一让这个女人信任的男人。
但是如今丁晓开始怀疑了,他开始怀疑自己认识的那个女人也许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
苏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苏筝,到底在想些什么?
丁晓陷入了沉思,一种无奈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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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的车子是黑色商务车,从这辆车子上,你看不出任何女人的迹象。当然如果不是她那精致的眉眼偶尔蹙成让人心疼的冷漠,苏筝就是一个让人在相处中可以忘记性别的女人。
如今苏筝两手稳定地抓着方向盘,匆忙驶向莫峰约定的咖啡馆。
她很清楚莫家在这个城市的经济根基,以及对商界的影响力,这是单凭一个弱女子苏筝永远无法企及的。
所以苏筝重生十年,积极筹备,却从不敢轻易冒犯,因为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以卵击石。
苏筝不是神,苏筝是一个人,苏筝知道自己要想去碰触到那梦寐以求的,她有时候必须低头。
苏筝也知道,向别人低头,别人不一定会给予自己想要的,可是想莫峰低头,也许可以事半功倍。
苏筝,在必要的时刻,并不会吝啬付出自己的一切。
到了莫峰的公司门口,那里人来人往,她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她慢慢熄火,将车子停到了路边的收费停车场,然后踱步到那个莫峰指定的咖啡馆。
一杯咖啡,滋味很苦涩,她有点想念香烟的滋味,不过她克制住了。
莫峰走进咖啡馆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人正低头默默地品尝着,眉头轻轻蹙着。
他走过去,没有坐下,低头凝视着她。
苏筝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没想到他这么快过来,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那点落寞尽入他的眼底。不过她很快收拾了下情绪,武装起了自己,给他一个浅淡的笑容:“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的光阴,她还经历了两次的,于是对于她来说就是二十年了。
二十年的时间,她早已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一切不堪。
不错,她愿意向眼前这个男人出卖一切来换取自己所想要的,只要他愿意买。而既然卖了,她就很坦然地面对,她就很顺从地配合。
她抬起头,将自己的一切呈现给他,然后笑给他看。
莫峰却再次被她激怒了。
莫峰并不明白,为什么无论这个女人是倔强地反抗,还是柔顺地服从,他都会怒。
那种怒,从心底里陡然产生,毫无原因毫无理由,他看着这个女人服帖的短发,看着这个女人仿佛柔顺的笑容,他就有一种打碎一切的冲动。
全都是假的,这个女人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知道的,苏筝不是这样的,以前的苏筝,哪怕心里一个小小的波澜都会从那双清亮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以前的苏筝啊,就是一颗坚硬而又脆弱的玻璃种,清澈透亮,看似倔强,其实不堪一击。
现在的苏筝,却让他捉摸不透。
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提出那么个荒唐的条件吗?
莫峰克制出再次掐住这个女人那纤细的脖子的冲动,转身出门,当然也扔下一句:“跟我来吧。”
苏筝从命,苏筝站起身,跟随着莫峰出来。
莫峰来到了一辆军车旁,打开车门,示意苏筝做到副驾驶位置上,苏筝从善如流就座。
车子在拥挤的人流中前进,莫峰的车子是不需要遵守交通规则的,不过莫家对子孙要求严,莫峰身为长子,从小规矩更大,是以莫峰一路还算循规蹈矩。
一路无话,苏筝忍不住开口:“我们是要去哪里?”
苏筝觉得,他们之间无非是两件事,一个是他们之间的事,一个是她和孩子之间的事。
前者对于苏筝来说是尽义务,后者对于苏筝来说是享受权利。
今天到底是要尽义务,还是享受权利呢?又或者两者皆有?苏筝觉得自己还是先搞明白比较好,这样也能从心理上做好准备。
莫峰在车内镜里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学校。”
听到这话,苏筝的心放下了,看来是后者,自己要先享受权利了?
今天是周五,现在正是孩子快放学的时候,没想到莫峰这个一向大撒手的爸爸竟然要亲自去接孩子下学了?
“先去学校,然后一起吃饭。”莫峰竟然很好心地解释了。
苏筝听到,心里颇为感激。这对孩子,距离她太远太远了,莫家将他们保护得太好,她根本无法靠近。
莫峰愿意给自己提供这样的机会,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要感激他。
“谢谢你。”苏筝这句话说得很真诚。
莫峰扭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说:“你不用说谢谢,这些我都要求回报的。”
苏筝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无所谓,我只需要和他们接触的机会而已。
莫峰听到这个回答,没有说话,深沉的眸子默默看着前方。
很多年前,他仿佛掌握了很多,而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于是一场交易似乎变得理所当然。
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拥有很多,而她也同样拥有了很多,可是她想要的,只有他有,所以她还是只能低下头,听凭他的条件,去遵守同样的一场交易。
正文 一家人的晚餐
莫峰下了车,苏筝也要下,莫峰却拦住了她。
“你先在这里等着。”莫峰的眼中颇有深意。
苏筝顿时明白,想要推开车门的手顿住了,因为她很快理解了莫峰的意思,她知道莫峰一定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并肩出现,那样会造成一种假象,那样会让其他人,或者让孩子们误会的。
一对男女,一起接孩子放学,还有比这个更让人误会的场景吗?
于是苏筝明白了,正要打开车门的手默默收回。
莫峰在这一瞬间心有些抽动的痛,他想解释,张开嘴,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能看了看她,自己离开了。
苏筝透过车窗望着外面,孩子们穿着整齐的衣服,带着笑脸出了校门,然后由各家的保姆或者父母接到,欢笑着上车离开。
那些孩子的笑脸都很幸福,是那种在太阳下依然耀眼的幸福,那些父母的脸上也挂着笑,是那种幸福里或者掺杂了无奈或者掺杂了疲惫,又或者带着欣慰的笑。
天底下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但天底下的不幸却各有不同。
苏筝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不幸,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幸福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期望是什么。
苏筝,她的期望,只不过是能够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伸出手,努力地靠近而已。
莫峰很快便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说笑着牵着对方的手走出校门口,于是迎上前。
两个孩子看到自己的爸爸再次亲自来接自己,都很惊喜,莫嫣然跑到莫峰面前,歪着脑袋笑:“爸爸又来接我们了啊!”莫峰经常不在家,有时候离家一年半载不回都是正常的,莫嫣然和莫竞离由奶奶带大的,所以对于莫嫣然来说,自己的爸爸竟然接连两天都来接自己放学是一件奇妙和惊喜的事情。
莫竞离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也很高兴。
莫峰摸了摸莫竞离的脑袋,又揉了揉莫嫣然那一头犹如洋娃娃般的卷发:“今天我们在外面吃。”
莫嫣然听到这话,高兴得蹦了起来,在外面吃呢,她很少有机会在外面吃饭,因为奶奶总是外面的东西不够健康,不会带她去吃的。
两个孩子难掩幸福,随着莫竞离上车,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爸爸来接自己放学,而且还要带自己到外面吃饭,这种好事,千载难逢。
不过他们上车后,都愣了,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正做着一个苏筝,而这个苏筝正绽开笑颜望着自己。
莫嫣然看向自己的爸爸,却看到自己的爸爸径自上车,打开油门,于是莫嫣然转过头,礼貌但冷淡地叫了声:“苏阿姨好。”
莫竞离的眸子垂了,淡淡的叫了声:“苏阿姨。”
苏筝知道自己不能太急,所以她摆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最亲切的笑容,然后放柔了声音叫了声:“嫣然,竞离。”
莫嫣然和莫竞离各自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然后问自己的爸爸:“我们今天晚上去吃什么啊?”
其实他们更想问,我们今天晚上难道要和这位苏阿姨一起吃饭吗?但他们不是小孩子了,这话到底没有问出。
莫峰听到这话倒是一愣,他原本只是想找苏筝和孩子一起吃饭而已,至于吃什么,这些仿佛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呢。
他从来没有的带着孩子出去吃饭过,而他所熟悉的那些场所,显然并不适合带着孩子去的,于是在这么一刻,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苏筝。
潜意识里,也许他觉得,尽管苏筝并不够格但无论如何是孩子的母亲,这种事情她应该知道吧?
苏筝接收到莫峰的目光,便知道他显然对带着孩子应该去吃什么毫无概念,于是她转过头去,笑着问那两个孩子:“那你们想吃什么啊?”
莫嫣然有些不习惯苏筝这样问自己,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爸爸竟然需要这个苏筝来做决定了,但关系到吃,她还是认真地想了下说:“我想吃麦当劳,可以吗?”
莫嫣然从来没有去过麦当劳,因为奶奶总是说里面的食品是不健康的,要吃的话就让家里的厨子做汉堡吧。可是莫嫣然总是觉得,家里的厨子做得汉堡好像没有人家麦当劳的美味。
她有时候路过麦当劳,透过窗户看到人家小朋友拿着汉堡或者吃着薯条,身边还有爸爸妈妈陪着,她就觉得人家肯定吃得很香甜。
莫嫣然没有吃过,所以她很渴望。
莫竞离没有发言,莫竞离对口腹之欲一向不在意,姐姐吃什么他跟着吃,姐姐爱吃的他就不吃。
苏筝犹豫了下,麦当劳?小孩子吃多了总是不健康的,但是她转念一想,这对孩子平时被看管极严,哪里有什么可以任性的时候,偶尔为之,应该并不为过吧?
于是她征询的看向旁边的莫峰。
莫峰倒无所谓,他虽然出身于豪门大家,但到底是吃过苦,知道孩子不应该一味娇生惯养。别人的孩子既然可以吃,没理由自己家的孩子就不能吃,所以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苏筝拿到了鸡毛令箭赶紧去做好人,转头看向后面两位小朋友,亲切笑着说:“你们爸爸同意了呢,可以吃麦当劳。”
莫嫣然兴奋,眼睛放光,小脸绽开笑颜,伸手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莫嫣然会对自己这个有些太过严肃的爸爸撒娇,但撒娇前还是会看一下情势的,一句话来说,她和这个爸爸其实并没有那种一般父女特有的亲昵。因此莫嫣然对于自己父亲这次明显宠溺的纵容感到很是兴奋,而此时过于兴奋的莫嫣然一下子忘记了苏筝从中的作用,以及苏筝的身份,当然也忽略了晚餐将要和苏筝一起进行。
莫竞离这个男孩子很淡定地看向苏筝,眼中有探索。
苏筝看到莫嫣然笑得开心,眼睛竟然有些湿润,这一刻,她觉得她愿意牺牲所有,只为了看到她的笑脸。
就在这一刻,苏筝有种被人审视的感觉,那种目光,并不锐利,但却不容忽视。
她轻轻将目光移到旁边,看到那个十岁的男孩子莫竞离,正望着自己,以一种探索的目光。
她对着他笑了下,她知道莫嫣然看似骄纵但却单纯,而这个莫竞离,冷漠犹如他的父亲,深沉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看不懂这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是她亲生的儿子。
莫竞离扭过头,看向窗外。
莫峰在车内镜里感觉到了车子里那微妙的气氛,但他什么都没说,加油门,汽车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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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当劳,天天麦当劳,一切欢乐尽在麦当劳。
莫嫣然欢快地吃着期待已久的麦当劳,尽管看起来都是自己吃过的东西,但她还是吃得兴趣盎然,边吃边好奇地看向旁边的小朋友。
莫竞离默默地吃着手中的汉堡,时不时帮姐姐递纸巾,送薯条,拿番茄酱。
莫峰想插手,表现一下慈父风范,但他发现自己无从插手,于是他咳了下后,拿起汉堡咬了一口。
苏筝也想插手,让自己得到一些好感,但她也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自己下手之处,于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莫嫣然吃得欢快,看着莫竞离那种这个年龄孩子少有的体贴懂事。
莫竞离抬头,面无表情地开口:“苏阿姨,你怎么不吃?”
苏筝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一个牛肉汉堡,却是一口也没有吃呢。她对莫竞离笑了下,低头吃了起来。
莫竞离的眸子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自己的父亲继续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而身边那个据说年长自己十分钟的姐姐,已经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食物和周围新奇环境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于是莫竞离也低下头继续吃,虽然事情诡异,但这些还轮到他来操心,不是吗?
一顿饭,大家各怀心思,唯一吃得快乐幸福美满的,也许应该是莫嫣然小姐了。
吃完了,她晃着小细腿,满足地叹了口气说:“爸爸,要是能天天来吃麦当劳就好了。”
莫峰皱起了眉头:“天天?”他边说着边拿起纸巾擦手:“天天来可不行,这种东西都是垃圾食品。”几年吃一次还行,天天吃,当然不允许的。
莫嫣然无奈叹气,皱起好看的小鼻子,委屈地说:“好吧,那就偶尔吃吧。”
莫竞离递过一杯可乐给莫嫣然,莫嫣然随手拿过,优雅地喝了几口便放到一边:“我不想喝了。”
莫竞离没有说话,自己端起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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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完了,几个人重新上车坐定。
一顿饭的功夫,莫嫣然对苏筝的敌意已经减轻,倒不是说接受她了,只是已经默许了这个人的存在。
“爸爸,我们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啊?”莫嫣然小心地问,对于爸爸,有时候骄纵如莫嫣然也会有些胆怯的啦。
“回家。”莫峰的回答简洁。
莫嫣然撅嘴表示不满:“我还以为可以在外面玩玩再回去呢。”
对于这种多余的问题,莫峰这次没有回答,在外面玩玩,当然不可能。
苏筝从旁看到,心里不忍,提议说:“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在外面转一下?”
听到这话,莫峰只冷冷地瞥了苏筝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很明白,这里有你多嘴的余地吗?
苏筝闭上嘴,看向前方,不再说话。
莫嫣然失望,但没撤。莫竞离一旁沉默。
于是莫峰开车,目的地是家里。
车子开到莫家附近,莫峰停下车给家里的保姆,命其出来接小姐和少爷,说了自己如今地点,保姆自然赶紧应命。
莫嫣然好奇地问:“爸爸,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莫峰淡淡地回答:“我晚上还有事。”
有什么事呢,莫嫣然眨巴了下眼睛,目光看向了苏筝,她直觉这个有事应该和这位阿姨有关系吧。
苏筝顿时语塞,她隐约感到了莫峰接下来的有事是什么事,但她不能告诉殷切看着自己的莫嫣然。其实苏筝当然不希望莫峰有事,她更喜欢莫峰时间充裕地陪着莫嫣然,然后自己也厚着脸皮跟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
莫嫣然从苏筝这里没有得到答案,又或者没有得到希望中的她的反驳之语,不禁有些泄气,不高兴地“唉”了一声后,躺靠在座椅上。
莫峰这个时候开口了:“嫣然,竞离。”他语气郑重。
莫竞离抬起眸子,叫了声:“爸爸?”他知道当莫峰用这种语气对他们说话的时候,必然是有什么事情的。
莫嫣然当然也感觉到了,于是也从椅背上起来,坐直了,问道:“爸爸,有什么事吗?”
莫峰很满意这两个孩子的反应,提醒道:“奶奶不喜欢你们吃麦当劳的,如果他们知道今晚爸爸带你们去了,那么你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吃了。”
莫嫣然顿时明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爸爸,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在奶奶面前提起。”
莫竞离自然也随着姐姐点头。
莫峰继续提醒说:“那今天晚上我们在哪里吃饭呢?”
莫嫣然很少了解外面的饭店,她对这方面比较无知,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眨巴了下眼睛,反问爸爸:“那我们在哪里吃饭的呢?”
莫峰回答:“今天晚上,爸爸带着你们两个人,在一家叫彭家私房菜的地方吃饭,知道了吗?”
莫嫣然回忆了下:“彭家私房菜,好像二叔带我们去过的。”
莫峰满意点头:“不错,彭家私房菜,你们去过的。这一次,你们特别想吃,所以爸爸带着你们两个人去了,没有外人。”说到最后一句“外人”,莫峰可以强调了下。
旁边的苏筝的手轻轻攥紧。
后座的莫竞离抬眸看向苏筝,他当然听出了爸爸的意思。
莫嫣然也明白了,笑着说:“我知道了,爸爸带着我们去彭家私房菜吃饭,没有苏筝阿姨。”
莫峰听到这话也笑了,回过身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伸手抚摸了下她柔软的卷发,温声说:“我的嫣然真听话。”
莫嫣然听到爸爸的夸奖,很是开心,重重点头说:“爸爸,嫣然当然听话了,爸爸说的话,嫣然一定都记得的。”
苏筝一旁看到,心里仿佛有一根丝在抽,那种感觉是痛。
这边说正说着,保姆急匆匆地过来了,莫峰开了车门,带着他们下车。
莫嫣然和莫竞离这一次都没有和苏筝说再见,他们笑着去和保姆苗奶奶打招呼了。
苗奶奶过来和莫峰问了号,就领着两个孩子回去了,莫嫣然显然很喜欢苗奶奶,边走边笑嘻嘻地和苗奶奶说着什么,很活泼。
莫峰重新上车的时候,极看到苏筝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出神。
“你接下来还可以有机会见到他们。”莫峰这样说。
苏筝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看向莫峰:“多谢。”
莫峰挑眉:“你不用说谢谢,你需要做的,是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正文 我不喜欢你叫我莫先生
莫峰挑眉:“你不用说谢谢,你需要做的,是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报答?所谓报答,至少应该是给对方好处,让对方满意欢喜,获得精神或者肉体上的愉悦。
可是苏筝有什么可以给予莫峰的呢?
在莫峰面前,即使苏筝怎么武装,她依然仿若一无所有,于是她不明白一无所有的自己为什么会让莫峰提出那个条件。
莫峰沉默地望着苏筝,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
眼前这个女人,十一年前他曾经拥有过,后来也失去了,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去。
既然是过去的人了,他便不会回头,这是莫峰的坚持和倔强。
而今天是为了什么,这个曾经让莫峰咬着牙不愿回头的女人,竟然让他提出那样的条件呢?
这是苏筝不明白的,也是莫峰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是最后莫峰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也许他只是不甘心,想要报复一下这个女人而已吧?
当然就在今晚,他忽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也许他愿意答应这个女人,还是因为那两个孩子。
无论怎么样,这个女人是两个孩子的生身母亲,即使这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作为一个父亲有责任也有必要让他们稍微相处一下,以得到一点点的安慰。
莫峰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楚,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了这样的柔肠百结?自己的亲生儿女,多年来没有母亲照料,虽说荣华富贵百般娇宠,但到底是有了缺憾的。而这一切,当年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叛和舍弃,事情又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
他抬起眸子,眸子里忽然射出凌厉的寒芒,这让苏筝蹙起了眉头。
莫峰一字一字地说:“今晚,你好好报答我吧。”
苏筝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但她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今夜,她就会如同多年前一样,献上自己的身体?
苏筝在想到这点后,觉得很好笑 ,于是她就笑了。
莫峰的眸子瞥过来:“你笑什么?”
苏筝轻轻地“哼”了声,笑着说:“我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我是多么的娇嫩的一朵花啊!如今我也算半老徐娘了,竟然还有幸被莫先生惦记,实在荣幸。”
半老徐娘,这句话形容苏筝当然有些过了,不过苏筝也是生个孩子的将近三十岁的人了,的确不应该是一个被莫峰这样的男人惦记的女人。
莫峰冷峻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不可思议的红,当然他很快掩饰性地“咳”了下后,便恢复了素日的冷厉。
他冷硬地开口说:“你要反悔还来得及?女人。”
苏筝挑眉笑:“莫先生,我为什么要后悔?”
莫峰盯着她的笑颜,慢慢地说:“是的,你不会后悔的,你还期望着我能够给你制造更多和他们相处的机会。”
苏筝笑着点头:“不错,还要劳驾莫先生。”
莫峰觉得她的笑有些刺眼,便从口中再轻轻吐出一句:“也只是相处而已。”
苏筝的笑瞬间凝固,然后慢慢消失,那张细致美丽的脸上笼罩上一层无奈,她点头:“不错,只是相处的机会而已。”
只是以陌生人相处的机会而已,她也许永远不可能让他们叫她一声妈妈,永远都不可能。
即使她重生了,即使她坚强了,即使她努力了十年,她也跨不过那道鸿沟。
他们之间,隔着岁月,隔着误解,隔着门第,隔着一层层的人群。
苏筝抬起头,将眼角的一点湿润逼回眸子,冷漠地说:“有机会,也是好的。”
莫峰细细观察着苏筝的神情,他当然看到了她眼角的那点湿润,不过他扭过头去,没有说一句话。
即使眼前这个待宰的羔羊如何的凄凉,莫峰也不会改变主意。
假如他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他会这样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在十年后依然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应该受到惩罚。做错了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莫峰在十年的刻意遗忘后,终于觉得,自己应该惩罚苏筝了。
只是,今夜,他该如何惩罚她呢?
莫峰启动了车子,车子开始向他在市区的另一栋公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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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地下车库,两个人先后下车,莫峰在前,苏筝无声地跟在后面。
走进电梯,电梯无声行至二十三楼,两个人都看向电梯显示屏上那不断跳动的红色箭头,都没有看向对方一眼。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一夜的时间可以相互看,不是吗?
电梯“叮咛”一声在二十三楼停下,这个公寓是一梯一户的,走出电梯直达门户,莫峰拿出卡开门,两个人走进去。
苏筝环视着四周,看得出来,这是属于莫峰一个人的公寓,这里应该很少有其他人来。
莫峰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
他的东西,比如车子,他不喜欢其他人碰的。当这种占有欲配合上他的掌控力和能力后,这就变成了,他甚至可以独自拥有一个屋子,那个屋子里,不许任何人进来,那个空间完全属于他。
苏筝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个公寓,必然是莫峰的纯私人空间,纯到也许连他的弟弟儿女母亲都没有进来过。
苏筝的眸子垂下,她的确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被允许走进这里吗?很多年前,她曾经是他的例外,可以坐进他的车子,走进他的房子,几乎是尽情地享用着他的一切。可是如今的自己,竟然还可以走进属于他的私人空间吗?
不过在惊讶过后,她在心里无声地笑了,这样很好不是吗,至少在莫峰心里,苏筝还是有一点特殊的地位,这样的话,她也许更容易能得到她想要的。
她抬起头,淡然地笑了下问:“莫先生,今夜你要怎么做?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洗澡?”
莫峰,有洁癖的莫峰,唯一一次和一个没有洗过澡的女人上床,应该就是那次吧,那一夜,她的第一次,在大街上一辆车子里的第一次。
莫峰慢慢走到她面前,俯首凝视着她,开口说:“你去洗澡吧。”
苏筝领命,抬脚就要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莫峰低沉地开口:“慢着,在你洗澡前,我有一件事要说。”
苏筝挑眉:“莫先生请讲。”
莫峰慢慢地说:“当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叫我莫先生。”
苏筝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奇地问:“那我应该怎么称呼莫先生?”
莫峰胸口微窒,但他扭脸看向桌子上的木雕,仿佛不经意地说:“你叫我莫峰吧。”
苏筝看向桌子上,那里有一个木雕,但那个木雕显然不是苏筝可以做出来的那种简单木雕。这个桌子上的木雕,应该是出于名家之手。这个木雕,是一个女人,一个仰头望天的女人。
苏筝看着那木雕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开口:“那好吧,莫峰,我可以去洗澡了吗?”
正文 第九章
苏筝慢慢地洗着自己。
她的心已经过了两个十年,但她的身体其实依然年轻。
当她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莫峰已经换下了外套,身上只有裤子和衬衫,衬衫还解开了一个扣子。
他坐在沙发着,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的短发还是湿的,服帖在白净的额头上,好像有一滴水慢慢流下,淌到了她的睫毛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甩掉了那滴水,可是她的眼睛还是有点模糊,还有一点涩涩的感觉。
苏筝没有动,她忍受着眼中这种涩涩的感觉。
她可以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自己,仿佛正顺着自己的脸庞往下,扫过脖颈,来到她的身上。
她感觉到莫峰的气息越来越浑浊,凝视着自己的眸子越来越炙热。
她再次笑了,莫峰,你的心虽然深不可测,但到底我的手里还牵着你的一根线。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重生前,当她躺在血泊中时,依稀仿佛看到莫峰在焦急地对自己说着什么。
她那时候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她透过红色的血雾看到了他的急切,看到了他拼命地对自己说着什么。
莫峰,在你的心里,在我将要死去的那一刻,你还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是吧?
莫峰的气息更加浑浊了,然后就在苏筝以为他也许会有所行动的时候,莫峰猛地站起了身。
苏筝仰起头时,只看到莫峰的背影。
莫峰几乎像逃一样走进了浴室。
而当他出来后,这接下来的事情,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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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起身,想要挣脱莫峰的手脚起身。
莫峰皱眉看向苏筝。
苏筝知道莫峰的意思,笑道:“我想喝点水。”
莫峰点头,放开了禁锢住苏筝的手脚。
苏筝起身后,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片药,就着水吞下。
莫峰再次皱眉,开口问:“你吃得什么?”
苏筝没有回答,又喝了几口水后才回转身坐回床上:“避孕药。”
莫峰沉默地凝视着苏筝,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苏筝知道莫峰心里的不满,于是她开口解释说:“你愿意用避孕套吗?”
苏筝当然知道莫峰不会愿意的,很多年前她就知道。
果然,莫峰冷硬地说:“当然不用。”
苏筝抬起头笑了:“那只能我牺牲一下,吃这种事后二十四小时避孕药了,不过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并不好。所以以后你最好事先告诉我这种事情发生的规律,我可以尝试事先避孕药,那种药对身体的伤害会小一些。”
莫峰更加不满,冷讽道:“你对避孕药很有研究?”
苏筝点头:“不是非常有研究,只是偶尔了解下,毕竟我得学会保护自己。”如果这一次我不学会保护自己,那依然是没有任何人会来保护我。
莫峰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到底没说什么,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两个人一起躺倒在床上。
至于躺倒在床上做什么,苏筝当然很清楚。
莫峰是什么样的人,莫峰是曾经在运动会跑第一的人,他这样的人,有着惊人的耐力和体力。
于是对一个这样有着惊人的体力和耐力的人来说,一次,怎么够呢?
正文 第十章
依然是凌晨五点,苏筝准时的醒来。
这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搂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中。她有那么一刻的征楞,随即想起了一切。
他的怀抱温暖宽阔,但却并不是她的避风港。
她小心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起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
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她看着外面微白的晨曦,轻轻点燃了一根烟,然后烟雾开始缭绕。
当她慢慢吸完这根烟时,天也要亮了的样子,她掐灭烟头,将其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回转过身,准备去浴室洗浴一番。谁知道就在回身时,她看到床上的那个本应该在睡梦中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有那么一刻的僵硬,随即笑着说:“早。”
莫峰盯着她的手:“你真得吸烟。”
莫峰自己是不吸烟的,他不愿意忍受烟的那种异味,苏筝知道莫峰肯定更加无法忍受他拥有的女人身上竟然有烟味,所以苏筝很无所谓地笑着说:“是的,我给你说过的。”
莫峰皱起了眉头,下令说:“戒掉。”
苏筝直截了当地回:“不可能。”
莫峰对苏筝招手说:“你过来。”
苏筝挑眉不解,莫峰更加不悦,沉下了脸。
苏筝只好走到床沿坐下,却见莫峰扼住她的下巴,俯首亲了上来。
说是亲上来,却并没有亲到嘴巴里去,只是在她唇边轻嗅,倒像是要探测出什么味道,果然他很快皱紧眉头,很是嫌弃地说:“你嘴巴上的味道难闻极了!”
苏筝伸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唇,笑着说:“我觉得味道不错。”
莫峰有些气急败坏:“现在,你去刷牙吧。”
苏筝二话没说去洗漱了,顺便冲了一个淋浴,一切整理妥当后,她出来,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起身就要离开。
莫峰凝眉问:“你去哪来?”
苏筝回头,耸肩道:“莫先生,你忘了吗,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我得去上班了。”
莫峰皱眉说:“你忘记了吗,我说过不许你叫我莫先生的。”
苏筝从善如流:“好的,莫峰,我可以去上班了吗?”
莫峰这次没有发表意见,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苏筝觉得这应该是默认了,于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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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今天公司上班,上午好一番忙碌,中午的时候莫云带来电话,说一起吃饭。
莫云是她的顶头上司,也是她的好友,这些年来她能有如今的位置多亏了莫云的赏识和提拔的。如今莫云打来电话,苏筝很快听出莫云的语气不对,后来两个人见了面,一起开车出去吃饭,苏筝才发现莫云的精神看起来也很是不好。
莫云平时看起来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但其实是一个一天可以工作二十五个小时一周可以工作八天的人,他看起来也总是衣冠整齐老神在在,如今难得见到他这般精神萎靡,苏筝倒是吓了一跳。
不过苏筝没问,作为一个下属兼好友,她知道如果莫云想说,他自己自然会说的。
果然,莫云在喝下一杯酒后,仿佛不经意地说:“苏筝,我要离婚了。”
苏筝皱眉:“离婚?”
莫云落寞地笑了,点头说:“不错,就是昨晚,她提出的,态度很坚决。”
苏筝无话可说了,其实莫云的婚姻状态最近不太好,她也是知道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走到离婚这个地步。
论起来的话,莫云这个人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又或者外表和事业发展,每个方面都是非常出众的,而据苏筝了解,这位莫家二少奶奶,其实出身小户之家,说起来大家都会认为那位莫家二少奶奶高攀了的。
现在是谁也想不到,这位在外面很少露面的莫家二少奶奶竟然主动提出离婚了,而且态度坚决。
苏筝想了想,最近莫云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太检点,先不要莫云和自己走得比较近导致外面有些话传得不好听,就说苏□□事件,莫云的表现也有点太过积极了,这些事情万一传到这位莫家二少奶奶耳中,自然是不太好。
谁知苏筝正这么想着,莫云像是猜透了苏筝的心事,直接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不是你想得那样,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
苏筝蹙眉:“你是她的丈夫,她——”
她话都没说完,莫云继续摇头:“无论我在外面做任何事,她都不会在意的,她根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在做什么!有时候我真怀疑,在她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莫云很少这样诉苦,他总是云淡风轻的笑,于是苏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她想莫云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耳朵,而不是安慰。
莫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对这个婚姻,一直都是无所谓的,一直到现在,现在她终于想摆脱了。”
苏筝更加不明所以了:“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莫云苦笑着解释说:“她的初恋情人从国外回来了,好像还和她联系过了。”
苏筝顿时语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往事,莫云和这位莫家少奶奶之间,到底是怎么的纠葛,自己说不好,也没法插嘴。
莫云接下来也没有说什么,和苏筝相对两无言地吃晚饭,起身结账。
苏筝看着他的背影,生生感到一丝萧瑟,她忽然想起和眼前这个男人很相似的另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比莫云略显魁梧健壮,那个背影,是不是也有如此落寞萧瑟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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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苏筝工作很忙,因为莫云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把很多工作分给了她和丁晓,她和丁晓便忙得有点昏天暗地。
即使工作忙碌,苏筝当然也没有忘记莫峰那边的事情。她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够有一天光明正大地站在他们父子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去接近他们。
好吧,苏筝承认她还是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不过这个不太光明的手段也是那个实在不够光明的孩子的父亲给予的。苏筝唯一庆幸的是,孩子的父亲莫峰还算说话算话,那一晚之后,他们由于各自的忙碌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不过莫峰也约定了周末会带孩子出去玩,请苏筝作陪。
苏筝在昏天暗地的工作中,唯一期望的也就是周末了。
她想起那对孩子对自己明显冷淡的态度,笑了下想,没关系,一切可以慢慢来的.
对于莫峰,苏筝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似有若无的东西,那是关系到她后续是否能够成功的关键。
周末,游乐场。
苏筝和莫峰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对莫嫣然和莫竞离在摩天轮上欢快地尖叫。
其实莫嫣然也就罢了,她外向,开心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奇怪,可一向沉默寡言看似无情无绪的莫竞离竟然也跟着姐姐笑得开怀,这就有点让不远处看着的两个大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莫峰自己蹙着眉解释说:“他们很少出来,对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
苏筝冷笑了声:“高墙大院里的生活,你当他们是笼子里的小鸟吗?”
莫峰有点无奈:“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些事情可能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要为他们的安全着想。”
苏筝转首看向莫峰:“你觉得他们过得幸福吗?”
莫峰没想到苏筝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看了她一眼后,想了想说:“应该幸福的吧,家里的人都宠着他们,他们几乎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应该?
苏筝苦笑了下,无奈地望着莫峰:“莫峰,这些年来,你在部队上的时间有多少,回家的时间又有多少,你陪着他们的时间又有多少?”
她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里:“你对他们,又了解多少?”
莫峰被问到语塞。
是的,这些年来,他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基本上孩子都交由母亲照顾的。这对孩子的成长过程,他的确缺席了很多,以至于他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即使骄纵如莫嫣然在自己面前都有些许的怯意的。
苏筝看着远处畅快欢笑的那两个孩子,她看到莫嫣然挥舞着小手大叫,看到莫竞离也惊奇地东张西望,她的心开始有些抽痛。她垂下眸子,眼中说不出是自责还是怨怪,禁不住低喃道:“我宁愿他们像普通的孩子那样长大。”
莫峰沉下了脸,他的确有愧疚,但他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来谴责他,但是这个女人不行。
这个女人,并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莫峰冷笑了下,吐出了质问的话语:“苏筝,你觉得你有资格说什么宁愿他们如何吗?”
苏筝抬头望向莫峰,莫峰的眸子里除了责备就是愤恨,于是一股浓浓的哀伤笼罩上她,她轻轻地承认:“不错,我没有资格。”
莫峰觉得自己满心的责备被她那句轻轻的话语,仿佛一下子浇灭了般,但他还是叹了口气问:“苏筝,你觉得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对他们的不够关心吗?”
苏筝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她不需要说什么,这么多年来,如果说莫峰不够尽父责,那苏筝则是完全没有尽过一点责任的。
莫峰看她垂着头,在夕阳下,她精致但哀伤的脸庞被染上了一层淡红色,在这一刻,这个游乐场的背景是多么欢乐多么喧嚣,她的脸庞都是那么极致的静谧那么极致的忧伤,让他的胸臆间渐渐荡起痛意。
那种痛,多年来于深夜无人时骤然袭至,无人能解无药可救,只能越来越痛,直到病入膏肓。
莫峰狠了狠心,咬着牙继续说:“苏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再次出现,但是你应该知道,十年前,你应该失去了关心他们的资格。”
苏筝的睫毛震动了下,轻轻扇动,抬起,逆着夕阳,直视着莫峰。
莫峰扭过脸去,刚毅的脸上有着痛心:“苏筝,我没有办法原谅你的。”
他侧耳,听着游乐场的风中,在这风声中,他没有听到苏筝的答案,所以他继续补充:“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原谅你,因为你有苦衷,我更没有办法原谅你,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有痛斥,但更有说不出的倦意。
苏筝深吸了口气,落寞地笑了,她笑着说:“莫峰,我知道。”
她感到风在吹起她的短发,她望着远处的夕阳,徐徐地说:“莫峰,我的错误,我已经付出了一世的代价。这一次,我已经不会在乎以前,我只想去做我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莫峰听到这话,再次转过头看向她,却见她的眸子里是清澈的坚定,仿佛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决心。
她淡淡地说:“莫峰,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我要做的,一定会做到。”
莫峰在这一刻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去问,因为问了答案也许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所以他宁愿不去问。
他知道自己在纵容,其实从一开始,允许苏筝的接近,这本来就是在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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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乐场往外走,苏筝陪着莫嫣然去洗手间,走到中途莫嫣然忽然开头问:“苏阿姨,你是不是也想嫁给我爸爸啊?”
苏筝一怔,温声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莫嫣然撇撇嘴说:“这么想很奇怪吗?爸爸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想嫁给他呢!大家反正都是各有各的目的罢了!”
苏筝再次怔住,这个孩子,看似无心,说话却总是让她这个大人无言以对。
小小的莫嫣然,竟然早就看透了莫峰身边的女人的心?
莫嫣然继续补充说:“这些女人啊,他们喜欢我爸爸,想嫁给我爸爸,可是有时候又捉不到我爸爸,要知道爸爸总是很忙啊,根本没空理她们啊,所以她们就整天围绕着奶奶转啊,转着转着,那心眼儿自然就动到了我和竞离身上了。”
苏筝无奈地笑了:“嫣然很不喜欢吗?”
莫嫣然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了,我当然讨厌她们,她们就想着把爸爸抢走!”
苏筝想了下措辞,这次慢慢地说:“嫣然,她们并不是会把爸爸抢走的啊,无论谁嫁给你爸爸,你的爸爸还是你的,你不会因此少了什么的。”
莫嫣然却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不信,我爸爸现在就很少管我们,将来要是有了一个女人和我们抢,那他哪里时间理我们呢?到时候还不是更要把我们扔给奶奶管。”
苏筝怔住,莫峰这些年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在孩子身上,这她知道的,莫嫣然会这么想也的确有原因的。
莫嫣然抬头审视着苏筝,忽然直接问道:“苏阿姨,你是不是也想嫁给我爸爸啊?”
苏筝听到这问话,苦笑了下,看向莫嫣然,认真地回答:“嫣然,我不可能嫁给你们爸爸的。”
莫嫣然有点不信:“那怎么可能呢,你看你现在得到了很多女人都无法得到的机会呢!我看爸爸对你很好的,你怎么不可能嫁给他呢?”
苏筝看着莫嫣然惊奇地睁大眼睛望着自己,那清澈的大眼里分明是对自己的防备,于是想抬起头轻抚下她的发丝,但想了想还是放下,认真地对她说:“嫣然,有时候你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的。不过有些事你还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无论我和你爸爸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可能嫁给你爸爸的,好不好?”
莫嫣然听得有点迷惑,但最后那句话她听懂了,于是开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说:“好吧,你不嫁给我爸爸我就放心了,咱们可以拉手指头吗?”
苏筝看着莫嫣然伸出的那白玉般的小手指头,不禁笑了,于是自己也伸出来,两根手指头,一大一小,轻轻勾住。
拉勾拉勾,一百年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