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天元三十二年，大梁王朝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脚下传来屋瓦碰击的轻响。
秦末末双手紧抱着明黄的圣旨俯视底下三三两两的宫人，尽管脚底下一阵阵发软，还是颤着声开腔：“我要见皇兄……皇兄答应过会给我找好人家，他不会让我去和亲的！”
底下传旨的大太监向外看了看，皱皱眉头冲她喊：“公主，你这样不行，你得再大声点！逼真点！”
秦末末抖着小腿哭丧着脸回他：“汪公公，我怕高……”
汪大海向外又瞅了一眼：“皇上和西辽的使臣马上就要过来了，公主你再撑一会儿。”
秦末末颤颤巍巍挪了小半步，底下骨碌碌地滚下几片碎瓦，她止不住哀嚎：“不行不行，我还是怕！”
“九公主……”汪大海掐着嗓子安抚她，“别担心，太医署已经在候着了，您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会立即救治你的。”
秦末末一边呜咽一边腹诽，世人都道大梁皇帝秦衡是位贤明的君主。只有她知道，她这皇兄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不容人的小气鬼！明面上对她这异母妹妹宽厚的很，却纵容底下人欺负使唤她，还总爱折腾她。
这次明明是皇兄想抬高和西辽谈判的筹码，却非让她来做这闹事的冤大头。太医署顶什么用，要是摔死了，还能救的回来吗！
只不过，说到太医署，倒是让她想起了那一人——杏林世家顾家的大公子顾清原。虽然只是六品的医官，但医术精湛，为人亲和。秦末末哀怨地想，顾清原算是这宫廷中唯一关心她的人了吧，她不知道皇兄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若远去西辽，怕是以后也没机会再见顾太医了吧。
正伤神时，不知谁喊了一句：“皇上来了！”，秦末末浑身一激灵，脚底一滑，整个儿骨碌碌地从屋顶滚了下来。
现代，仁光医院急诊大楼
“病人叫秦末末，是廷华医学院学生，据说是考试挂科想不开跳楼了。”
“警方准备了气垫，病人除腿部骨折外，暂时没发现别的伤情。”
“骨科那边已经联系好了，顾医生在赶过来的路上……”
……
耳边乱糟糟地响着各种声音，秦末末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刚想伸展下身子，腿部突然传来钻心的疼。她“嗷呜”惨叫了一声。
旁边立即有一个女声惊呼：“小姐，你不要乱动，你的腿受伤了，乱动的话骨头会移位的！”
这声音陌生的很，秦末末蹭地一下睁开眼。半晌后，仁光医院上空惊爆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秦末末的内心是崩溃的。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么多在空中悬着的琉璃瓶子是什么东西？一旁台子上亮着无数曲线的大盒子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地狱的刑具？还有那那那……那一群穿着白衣蒙着面的人是什么鬼？地狱难道有这么多的白无常吗？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在喊：“顾医生已经到了，快把病人送去三号手术室那边。”
护士们得了指示，连忙将移动病床调转了个方向，向三号手术室推去。
底下睡着的床突然快速地跑动起来，秦末末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这是要送她过奈何桥了吗？她还没活够啊……
不等秦末末腹诽完，护士们停了下来。三号手术室外，一位身材挺拔，五官英隽的男医生走了过来。
其中一位护士简要地陈述了一下秦末末的伤情，末了，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这位小姐似乎受了挺大刺激，对周围反应特别大，顾医生您小心一点。”
回应那位护士的，是简短一声“嗯”。
秦末末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人在说“顾……”“医……”，刚想细细琢磨，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在轻轻唤她：“秦末末？秦末末？”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眼前人时，突然怔住了。
他的容貌一如往昔的清俊，眸子好像星辰一样明亮，平常总是微微弯着的眉峰这会儿正稍稍蹙着。虽然他也穿着奇怪的装束，但这张脸，分明就是顾清原。
腿部的痛令秦末末几乎说不出话，但她还是难忍激动地开口：“顾……顾顾……”
一旁的护士以为她要喊医生，忙向她解释：“这是我们医院骨科的顾医生，顾意。您别担心，他一定会好好医治您的。”
秦末末脑子昏昏沉沉，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得知自己不仅没死，而且会得到诊治，秦末末心头顿时涌起死里逃生的庆幸，她包了包辛酸泪，一把抱住顾意的大腿，眼泪鼻涕也不管不顾地往上蹭：“呜呜呜，顾太医，你千万要保住本宫的腿！”
顾意费了些劲儿将她的魔爪掰开，对她说：“请冷静一点……”
话还没说完，秦末末又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顾太医，我知道你医术最好了，呜呜呜，你一定要救救我……”
顾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问护士：“脑CT做了吗？”
护士憋着笑，轻咳两声：“咳咳，已经检查过了，秦小姐的脑部没有任何问题。”
顾意掐了掐眉心，无奈道：“准备手术。”
三个月后。
进入十一月的江城天气渐渐转冷，仁光医院里满是愁容满面的患者。
宣传栏前，秦末末将手中拎着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放，歪着脑袋看起了门诊导航。身上的超长款羽绒服厚重极了，下摆几乎快要拖曳到地，她别扭地踮起脚尖将它提了提。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正好有导医小姐经过，导医打量了一下她全副武装的这身行头，犹豫地问：“您这是感冒了吧？呼吸内科在二楼。”
秦末末这才停止了与羽绒服的抗争，回头看着导医小姐，清澈的大眼眨巴了两下后，她摘下口罩，冲着对方露出一口白牙，指着导航牌的右下角的人笑的一脸灿烂：“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看他的。”
导医小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导航牌上，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正僵着脸比着“这边请”的手势。
这不就是前段时间医院内部论坛上新选出的形象大使吗。
女人天生的八卦本性让导医小姐瞬间脑补了这位来的目的，继而捉狭地一笑：“原来是找顾医生的，他在三楼骨科。”
“那个……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下？”秦末末犹豫地拽住了导医小姐的衣角，这个世界的建筑物结构太复杂，虽然之前已经来过好多次，她仍然担心自己会迷路。
“当然可以。”
有医院的地方就会有帅气的男医生，有帅气男医生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好戏。而仁光医院的骨科，是一个好戏频出的地方。
导医小姐暗自偷笑，今天估计又有料可以爆了。
跟着导医小姐进了电梯，秦末末的神情微微紧绷。
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三个月了，可坐电梯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紧张。
这三个月来，她渐渐理清了所有的事情。原来，那日她从屋顶摔下之后，就穿越到了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儿身上，并来到了这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最初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无法生存，好在她的脑子里慢慢地恢复了一部分前身的记忆，她便照葫芦画瓢，学着前身的做法去接触身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三个月下来，算是掌握了基本的生活技能。
“叮”一声，电梯到了三楼。
正文 第002章
秦末末紧跟着导医出了电梯轿厢，生怕晚一步就会被门夹到。
骨科的候诊区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等待专家问诊的病人，导医将秦末末安置在那里：“你在这儿等一下，顾医生应该还在接待病人，我去和他说一声。”
秦末末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导医小姐走到叫号台前，跟那里的护士说了两句后，那护士便带着她进去了，剩下的另一位护士正在和刚拿到复查结果的病人家属聊天。
秦末末没有偷听人说话的习惯，但那两人的音量不小，而她就坐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很轻易地就将那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真想不到啊，顾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厉害了，我们家老袁的腿，多亏了他。”
“你是不知道，顾医生刚来的时候，很多病人看他年轻都不肯让他看病，之后几个复健的成功案例下来，这才慢慢树立起名望。”
“估计病人都觉得老医生经验丰富吧。不过顾医生现在名声在外，想必找他看病的人应该多了不少了吧。”
“病人倒是多了，遇到的奇葩也多了。”
“奇葩？”
“是啊。几个月前送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好像是因为期末考试压力太大跳楼的，还好消防员当时撑起了充气垫，没死成，不过把脚给折了，当时就是顾医生给处理的。”
“现在孩子也不容易，心理素质差……”
“不是心理素质的问题……”女护士说到这儿，煞有其事地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她是这儿……有问题。”
同她交谈的病人家属很捧场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女护士便压着嗓子继续说：“刚送来的时候神智都不清了，原本说什么也不让人靠近，可一看见我们顾医生，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前一个劲儿喊‘顾太医，你千万保住本宫的腿’……”
说着，女护士便“咯咯”地笑起来。
“该不会是《甄嬛传》看多了吧……”
“谁知道呢。”女护士掩着嘴，“我听同事说，顾医生当时整一个都石化了。”
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秦末末故作镇定地带回了口罩，默默别过脸去，已经不忍心再接着听了。
“小姐，顾医生同意见你了，你跟我来吧！”
就在秦末末努力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一埋的时候，导医小姐元气十足地喊了她一声，把周围人的眼光都引了过来。
秦末末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在众人的注目下，重新弯了眉眼跟过去。
“秦小姐你运气真好，这会儿顾医生刚好有空。”
导医小姐一边说一边将她领到一个诊室门口，冲里面的人招呼：“顾医生，那位小姐来了。”
身穿白袍的男医生正背对着她在盥洗池里洗手，头也没回地说：“先请坐吧。”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秦末末却莫名觉得很温柔，喜滋滋地在椅子上坐下，托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的身材颀长，穿着白大褂看起来高高瘦瘦，斯文儒雅，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他的肩头，衬的他的侧脸线条流畅柔和，很是好看。
顾意用香皂在手上抹了一圈，双手交叠熟稔地来回搓了几下，声音像是从很远处飘过来：“哪里不舒服？”
秦末末正专注地看他手上细细密密的白色泡沫，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对自己说的，眨了眨眼，直接给无视过去了。
没听到回答，顾意微蹙了眉，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冲了个干净，回过头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哪里不舒……秦小姐？”话尾是带着上扬语调的疑问语气。
秦末末一身都裹得严严实实，他只能从她口罩外那一双灵动的大眼勉强辨认出是她。
秦末末喜出望外摘下口罩：“顾太……哦不，顾医生，你记得我？”
顾意顿了顿，缓缓“嗯”了一声。
想不记得也难，给这姑娘看病的第二天，全科室都憋着笑喊他顾太医，这是他仅有的一桩黑历史。
“我记得你已经出院了吧，哪里又有问题？”顾意擦了擦手，拉开椅子坐下，白皙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病历。”
秦末末下意识去取，半道才突然停住了动作，冲着顾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顾医生，我没有不舒服，我的腿已经全好啦。”
为了表示自己恢复的很好，秦末末还站起来转了一圈，冲顾意咧开嘴笑起来：“今天我是看你的。”
小丫头一张小脸白白净净，一笑起来眼睛便弯成了月牙，明艳的让人心神一动。
顾意略一顿：“看我？”
秦末末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见顾意面露不解，又在脑子里将措辞再次组织了一遍：“确切说，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说着，她将手中的塑料袋拎起来晃了晃，“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顾意没有分出余光去仔细看她手中塑料袋里那团红彤彤的东西是什么。
在医院这几年，他遇到过不少借着感谢缘由蓄意同他接近的女病人，久而久之，对于这种情况，不用经过大脑，身体已经有了自动的条件反射。
他微微抬头，目光里满是公事公办的严肃：“秦小姐，我想你对我们医院的规定可能还不太了解，你现在的举动如果让我的同事看见了，没准明天我就要因为变相收受回扣被举报了。还请你不要令我为难。”
其实哪有那么严重，但这说辞总能一劳永逸。
显然，秦末末被顾意严肃的模样唬住了，她很是无辜地睁大眼，畏畏缩缩地将东西从塑料袋里掏出来展开搁在桌子一角，试探地看顾意：“这个……也不行吗？”
“不管什么东西都……”一个不小心瞥了桌上的东西一眼，顾意的嘴角抽了抽，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桌子上平平整整摊着两面锦旗，一面写着“华佗再世”，另一面写着“绝代神医”。
顾意语塞，他突然发现，浩瀚的中华词句中竟没有一个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秦小姐……”
“嗯！”
顾意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缓语气道：“你这个……礼物，确实不算回扣。只不过，这个评价不太合适，我……”
“没关系的！”秦末末一听这不算回扣，便不顾其他了。在她的世界里，给民间大夫最大的赞誉就是赐匾，而她从别人那听说，这边的世界一般是用锦旗来代替。
她看着顾意，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真诚：“顾医生，你不用谦虚，我以前也看过不少大夫，你是我见过的医术最厉害的。”
看着面前热心的姑娘，顾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秦小姐，我想……”
“顾医生，你不用再想了……”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合适的劝说词，秦末末索性将锦旗往他手里豪气地一塞，“这是赏你的！”
顾意半晌才艰难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秦末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去的背影。
顾医生低头看了看被硬塞到怀里的锦旗，彻底凌乱了。
正文 第003章
从仁光医院出来的时候，手机“突突”地震动了两下，秦末末掏出来一看，是学校教务系统群发的各科目补考安排。
她扶了扶额头，心情顿时不太好了。
原来的秦末末是廷华医学院公共卫生管理专业的一名大四学生，父母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家底殷实，只可惜，她学习不好。拿这里人的话来说，就是个“学渣”。
因为选修的社会医学概论、临床医学概论和管理学基础被相继挂科，原主爬上了宿舍顶楼纵身一跳解决了所有烦恼，而如今的秦末末却不幸躺枪，不得不继续原主未完成的战斗。
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却没有搜索到半点有关考试的知识，秦末末预见到自己即将再次挂科的残酷现实，在心里默默点了一支蜡。
由于大四很多学生都外出实习了，秦末末的宿舍里只剩下她和另一位名叫方静媛的女生。和秦末末不同，方静媛学的是医学检验专业，所以一直留校准备考研。
当秦末末回到宿舍时，方静媛正抱着一本厚厚的《组织胚胎学》在看。秦末末踮着脚尖从方静媛身后走过去，突然听到她叫自己。
“秦末末你上哪去了，刚刚你们班班长来找过你了。”方静媛的目光还在书本上，头也没抬一下地说。
班长？在秦末末印象里，她们班的班长好像是一个叫林洁的女生，一头利落的短发，为人率性耿直。
秦末末想了想，问：“她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方静媛终于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好像是想和你说补考的事吧。”说着，她顿了顿，指着秦末末的座位，“她就在你座位上等了一会儿，然后不知怎么就急匆匆走了。”
哎？
秦末末急忙小跑到自己座位上，果然，自己放在桌角的那本《穿越是本技术活》这会儿已经被打开了，还被平摊放在桌子正中，所翻的那页上刚好详尽地罗列了因为各种稀奇死法穿越的奇葩人类。
急性子的班长一定以为自己又想不开了。
秦末末懊恼地抱头，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了阳台外的校园广播在一遍遍高喊：“紧急通知，公共管理09级秦末末同学，如听到广播请速至广播台，其他同学如看到秦末末，也请速与我们联系，联系电话187XXXXXX23。”
方静媛贼兮兮地笑起来：“敢情，你们班长怕你又跳楼去？”
“哎，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得赶紧跟她解释去。”秦末末一溜烟夺门而出。
方静媛冲她挥了挥手，兀自看起了书。
之前，她也像其他同学那样担心秦末末的心理状况，但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对自己的这位室友彻底放了心，现在的秦末末和之前相比，简直就是重获新生。
当秦末末赶到广播台时，林洁看到她如适大赦。之前秦末末跳楼的事件影响太广，学院里召集了公管专业的所有学生干部开了紧急会议，要求他们务必时刻关注秦末末的状况，绝对不能再让她出事。
眼看又到了补考的时候，作为班长的林洁也愈发忧心，以至于秦末末解释了老半天，林洁也没相信。
第二天的社会医学补考是林洁陪同秦末末一起去的。
将秦末末送到位置上，林洁语重心长：“末末，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尽力而为就好。”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快速地凑近她耳畔轻声说，“这次的监考不会像期末那么严，一会儿开始后，你自己见机行事啊。”
秦末末眼睛迷惘的眨了眨，见机行事？
话到了这步，林洁不方便多说，叹息着将目光投往别处，拍了拍她的肩作为安抚就离开了。
秦末末却还在思考林洁那句颇有内涵的话，若有所思地顺着林洁刚刚视线停留的方向转过身去，发现自己的后桌坐着一位穿着橙色运动服的男生，这会儿正握着手机在低头玩游戏。
秦末末盯着男生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正准备转回去，余光突然瞥到了他放在桌角上的准考证，上面写着医学检验学09级，顾盼。
医学专业的学生竟然也会挂这么基础的科目？秦末末感到诧异。
也许是秦末末注视的目光太过直接，顾盼不一会儿就察觉到了，悠悠抬起头：“同学，有事？”
秦末末这才看到他的正脸，皮肤很白，五官俊朗，很阳光的模样，还很像什么人……什么人来着，秦末末晃了晃脑袋，记不起来了。
顾盼看着眼前人呆呆的模样，莫名想笑：“嗨，我问你话呢。”
“嗯！”恍神被发现的秦末末猛地一激灵，语言中枢又打结了，支吾了一会儿突然地伸出手去，“你好！我叫秦末末，公共管理09级，很高兴认识你，请多多关照！”
顾盼愣了愣，歪过头看了眼她的准考证，恍然大悟，原来是来求“关照”的。于是懒洋洋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我是顾盼。”
秦末末被顾盼的手一搭，立即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心里直怨念，明明想好好回答的，怎么变成自我介绍了。
顾盼没注意到她的细微神情，笑了笑又低头继续玩游戏了。
过一会儿，走进来两位监考老师，考试正式开始。
试卷一发下来，秦末末的脑袋就开始发懵了。
现代医学模式是指什么，首次提出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科学家是谁，评价社会卫生状况的指标有哪些……
这些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深知自己这次是不可能过了，秦末末写了个名字就想走人，但一抬头就看见黑板上写着，考试开始一小时内不准离场，顿时泄了气。
此时，顾盼也在对着卷子发懵。这次的补考卷子出的这么简单，要是他再过不了，爷爷一定会知道他是故意考不及格的，怎么办呢？
想不出辙的顾盼无聊地东张西望起来，前桌传来的“沙沙”落笔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虽然秦末末刚刚说让他关照，但这么简单的考试，一般人都能过的吧。顾盼笑了笑，也低头做起了自己的卷子。
“哗啦”一声，前桌已经翻页了。
这么快？顾盼用余光随意瞥了一眼，一行笔画生硬的大字落入他的眼帘，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等等！
顾盼突然觉得不太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试卷，又看了下自己的准考证，这是《社会医学》科目没错，可为什么秦末末的试卷里会出现“三个代表”？
这疑问一出来就不消停了。正在这时，更惊悚的事出现了。
因为秦末末在答试卷时，无意识地将半张卷子垂在桌面以下，顾盼很清晰地就看到了秦末末的在卷子上答的内容。
AAAA，BBBB，CCCC，DDDD，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管理的二重性是指社会属性与自然属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看到最后一道的时候，顾盼的下巴都惊地快着地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社会医学》的考试里会出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还不算，更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秦末末在写这些答案的时候，还能做出那么专注刻苦的神情！
顾盼的三观被刷新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关照”一下这位同学了。
“嗨，秦末末……”
“喂……”
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秦末末皱了眉头往旁边转了转，但看到大家都在专注地写卷子，便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顾盼叫了几声都不见秦末末有反应，而监考老师的视线已经不时注意到自己了，他叹息了一声，翻起草稿纸，刷刷写下了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揉成一团沿着墙跟扔到了秦末末的脚下。
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滚了过来，秦末末分出余光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顾盼见她竟然没捡，以为她没看到，用力踢了踢她的椅子。
秦末末感到莫名其妙，很嫌弃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两个小时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秦末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刚她突然接收到了一大部分有关考试的记忆，她也不管有没有用，一股脑儿全写了上去，看着被自己填的满满当当的试卷，心情大好。
老师将卷子收走后，顾盼垮着脸问秦末末：“刚刚我踢你椅子你都没感觉吗？”
秦末末一脸无辜仰起脸：“有感觉啊，我还想问你呢，踢我椅子干嘛？”
顾盼很崩溃地指了指她的座位底下：“想提醒你有这个啊！”
秦末末瞪着地面半晌，才发现那个小纸团，不可置信地转向顾盼：“你考试的时候不好好做题踢我椅子就为了告诉我，我脚边有这个？”
顾盼点了点头。
秦末末一副“服了你了”的表情，曲身将纸团捡了起来，深深地看了顾盼一眼，然后将它扔进了垃圾桶。走回到顾盼的跟前，老气横秋的口气：“我说你的洁癖也太严重了吧，这么点垃圾，考完试再扔不就行了……”
顾盼语塞，他长长的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好想打人怎么办！
正文 第004章
几天后，补考的成绩公布，秦末末毫无悬念的挂了。
她对着电脑上那个醒目的59，心情有点忧伤：“其他两门都考了30分也就算了，为什么这门好不容易考的高一点，还是差这么一点点呢？”
方静媛盯着手中的《药理学》头也没抬地应道：“《社会医学》的总分比例是出勤和作业各占百分之二十五，考试占百分之五十，那老师出了名的心软，你上学期那么一闹，他平时分直接给满分都有可能……”
“如果这么算的话……”话锋悠悠一转，方静媛放下手中的书，回过头很嫌弃地看向秦末末，“你这次考的是有多差啊？”
秦末末讪讪地挠了挠头，不经意间又想起那天考完时顾盼暴走的怒吼：“那个不是垃圾是答案！答案啊！你知不知道你那卷子答的是个正常人都看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她还一厢情愿地觉得顾盼一定是哪儿不对了，现在看来，也许真是自己的卷子让人不忍直视？这么想着，秦末末叹息着在心底暗暗掬了一把辛酸泪。
“对了，你没过的这几门课这学期都得重修，最后一年了，你还是老实点好好听讲，别到时候弄的毕业证都拿不到。”
见秦末末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方静媛叹了口气从书柜上抽出两本书递过去：“这是我的课本，基本的重点都做了笔记。你的那门管理学基础我没上过，不过听管院的同学说，应该不难，少看点韩剧，多做点题，肯定能过的。”
秦末末半晌没接，方静媛便径直放在了秦末末的桌上，兀自回到位置上继续看书。
秦末末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吸着鼻子支支吾吾：“媛媛，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向你学习，做一个努力上进的学霸！”
“你这么容易就做学霸了，我还混什么。”方静媛冷笑一下，一张课表递了过去，“下午就有你的课，别迟到了。”
秦末末接过课表低头一看，13:30，社会医学，西三201。
为了表示自己努力的决心，秦末末吃完饭后早早就到教室里候着了。整个教室空空荡荡，她特意挑了个正中间的位置坐着，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要好好听课，认真问答，务必让的老师看到自己的进步。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教室里仍不见人来，秦末末估摸着时间还早，放松了一下坐的笔直的背，趴在桌面上舒服地打起了盹。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学生陆续走进教室，见秦末末趴着，便绕开她在周围各自找了位置，不一会儿，整个教室都坐满了人。
伴随上课铃声响，一位年轻男子走进了教室，当他在讲台站定了一瞬，底下的嘈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
他的身材颀长挺拔，五官英隽俊朗，一身双排扣长风衣更是尽显儒雅气质，不少学生看的瞪直了眼，一颗红心“砰砰”地跳，看了这么多年的老头，终于换来一个养眼的了！
面对这样炙热的注目，顾意习惯性地选择了无视。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顾意。由于宋教授生病住院，这段时间，你们的社会医学课暂时由我来代。期末考评的方式和之前一样，每次上课前我会点名，有事的提前24小时请假，缺勤会从重处罚，请大家相互转告。”
醇厚利落的音色很是好听，可是，语气却好像是蕴了千年的寒冰，冷的让人畏惧靠近。
有学生默默给课表中的社会医学加了个大五角星，写上——逃课必死。
规矩立完，顾意的声音缓了缓：“下面我们开始点名。”
“许嘉怡。”
“到。”
“丁然。”
“到。”
“赵诚。”
“到！”
……
按着点名册一个一个顺下去，看到某一个名字时，顾意意外地顿了顿。之前只知道她也在这个学校，没想到，竟也修了这门课？
“秦末末。”
“……”
没人回答，顾意从点名册中抬起头来，冷澈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很快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趴着的身影。他微挑了眉，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秦末末。”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仍然没有人回答。
顾意在秦末末的名字上画了个圈：“点名不答视同缺勤，分数直接从平时分里扣。”
底下的学生们均打了个激灵，愈发安静下来，生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
这堂课的效率出奇的高。
顾意自带冰山气场，讲课一丝不苟却很是耐听。学生们也不由跟着认真起来，就连平常不爱学习的学生，这堂课也听得饶有兴趣。
临下课还有十分钟，课程内容已经提前讲完了。
顾意看了下时间：“对于今天的内容大家有什么疑问的，现在可以提。”
有大胆的女生举起了手：“顾老师，你课前说如果有事要提前请假，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联系方式呢。”
话音一落，底下就传出了零星的笑声，这个问题的目的性太明显了。
顾意的神情依旧一本正经：“我会根据你们作业情况选出课代表，你们到时候跟课代表请假就可以了。”
底下一阵惋惜声，有男生耐不住身边女生的撺掇，嬉皮笑脸地继续向顾意讨福利：“顾老师，那如果我们对于课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呢？”
顾意凉凉瞥了他一眼：“现在就是给你提问的时间。”
那男生一噎，立马不作声了。
之后顾意在黑板上留了作业，下课铃响，学生们作鸟兽散。
于此同时，秦末末还在做着她的美梦。
梦里，她发着高烧，宫人们都懒于照顾她躲得远远的，身着红色朝服的年轻男子来到了她的病床前，轻轻地唤她：“公主，公主……”
她吃力地睁开眼，看到男子清隽的眉目中隐隐的担忧，心中又是伤戚又是感动，在这偌大的梁国，怕是只有顾清原一人会关心她的死活罢。
“顾太医……”
听到秦末末口中细碎的低语，顾意的脸黑沉了一半，伸手推了推她。
“秦末末，已经下课了。”
顾太医温和的神情顿时变得冷峻，秦末末不由打了个冷颤，惊醒了过来。睁开眼，跟前便是顾意蓦然放大的俊颜。
秦末末颤抖着声音惊呼：“顾……顾顾顾……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顾意寒着脸：“你说呢？”
秦末末咽了咽口水，左右顾盼了一下，整个教室空空荡荡，除了她和顾意就没有别人了。
她愣了愣：“顾医生，你也是来听课的吗？不过我在这儿一觉都睡醒了，也没见老师来。你要跟我一块等吗？”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不用了。我不是来听课的。”
秦末末不解地瞪大眼：“那你是来干嘛的？”
“我是来告诉你——”顾意少见地扬起嘴角，那笑容看得秦末末内心一颤，“你这学期的平时分，在今天被扣了20分。”
“砰”地一下，秦末末听到了自己的小心脏骤然破碎的声音。
“等一下！为什么——”
回答她的，是顾意洒然离去的无情背影。
秦末末撇着嘴，无比委屈地整理东西，却在抬头看见黑板的一瞬间，当场石化。
黑板右侧留的是的作业，而另一端——写着顾意苍遒有力的大名。
秦末末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天呐，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她居然在第一堂课就睡死过去，还连带挑衅了自己的任课老师！
秦末末懊恼地抱头呜咽，呜呜呜，好想去死一死……
有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秦末末刚为扣了20分平时分而心烦意乱时，她得到了一个更不愉快的消息。
管理学院下达了通知，要求该院全体学生在第三周之前上报实习所在单位，并提交单位的相关证明。
而秦末末，还没有找到实习单位！
因为成绩实在太差，秦末末在碰了好几次壁后，知道自己算是彻底求职无望了，每天回寝室就是哀声阵阵。
好静的方静媛听不下去了：“不就实习这么简单的事，你天天在这里唉声叹气还不如找院里的老师帮忙呢。他们大多在医院都有人脉，请他们帮忙找个实习岗位不就得了。”
秦末末这才回过神，方静媛的提议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学院的老师她都不熟，贸然前往太唐突了。
如果有认识的老师就好了……
秦末末刚这么想着，脑袋里迅速闪过了一个人。她一拍脑袋喜上心头，她怎么忘了还有他！
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应该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正文 第005章
坐在仁光医院住院部的过道里，看着来往端着饭盒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属，秦末末摸着空空的肚子吞了下口水。
上午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顾意查房去了，她只好在住院部楼下守着，结果等了两个小时，他还没有下楼。
秦末末无聊极了，在走廊里踱起步来。走到住院部的公告栏前，贴在正中的一张招聘启事吸引了她的注意。
招聘启事
本院现急招导医若干名。岗位要求如下：
职位性质：全职
职位描述：负责医院的服务秩序、医疗咨询、就医指南，负责患者的陪同就诊等。
职位要求：全日制本科医学相关专业毕业，身高160CM以上，形象气质佳，善于沟通，有亲和力。
有意者请联系人事科张小姐，联系电话139XXXXXXXX。
仁光医院
秦末末正看的入神，一个声音突然炸响在她耳边：“在干嘛呢？”
她条件反射地踉跄两步，转身看到对方的正脸这才倏地松一口气。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长吁了两口气：“怎么是你，吓我一跳……”
顾盼一脸恶作剧得逞的优越：“瞧你这傻样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秦末末本想说她是来找顾意的，但转念一想，开后门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临时改口，“我在看这个招聘启事呢。”
顾盼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蹙到了一块：“你的条件好像不太符合吧……”
秦末末哭丧着脸：“你也觉得我形象气质不佳是吗？”
“你想到哪儿去了！”顾盼没忍住咳嗽了两声，伸手指了指关键词，“他们要招全职的，你还没毕业吧。”
秦末末有点不好意思，托着下巴坐到一旁的塑料座椅上，垂头丧气：“唉，找个实习工作怎么这么难呢？”
顾盼也挨着她坐下：“诶？你是在找实习？不是在找毕业后的工作？”
“是啊，工作那么遥远的事情现在哪顾及的到，马上就要交实习证明了，如果还没找到实习单位，又要扣我的综合学分了。”秦末末捂脸长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哈，那你可算是碰着救星了。”顾盼一脸得意，“如果是实习的话，我倒真可以帮的上忙。”
秦末末一双迷茫的大眼瞬间变得清亮无比：“顾盼，你说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顾盼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得配合我。”
说着，顾盼拖着秦末末往楼上走。
“我有个堂哥是这里的医生，我带你去跟他打个照面，让他帮忙和人事科说说，安排你在他们这儿做些简单的工作，两个月后直接让他给你填个实习评价，你这实习就算搞定了。”
“这……么简单？”
顾盼突然停下来，自言自语：“很简单吗？”想了想又对秦末末多提醒了几句，“不过我哥的性子比较古怪，一会儿你别说话，我怎么说，你点头或者附和就可以了，知道吗？”
性子古怪？
不知怎的，秦末末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是这儿了。”在三楼的一间值班室前，顾盼停下了脚步，笑嘻嘻的说。
秦末末莫名地有点挪不动腿。这里是——骨科病区的值班室。
怪不得在楼下等不到顾意，原来是在这儿值班！
等等，难道顾盼说的堂哥就是顾意？秦末末仔细一想，忍不住捶了捶脑袋，怪不得第一次见顾盼她就觉得那么眼熟！
“还愣着做什么？跟我进去啊！”喊了秦末末两遍都没回应，顾盼索性拉过她的手臂将她硬拽了进去。
于是，门一开，顾意就看见了风风火火打头阵的自家堂弟和扭扭捏捏跟在后头的某人。
“哥，我来看望你啦！”不等顾意开口，顾盼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无公害笑脸。
顾意视若无睹：“我又没病，有什么好看。”
秦末末刚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嘴好毒——”，接着便听到了顾意冷冷的神补刀：“这次又是什么？假骨折假瘫痪还是假流产？顾盼你这么爱管闲事不怕一辈子做妇女之友脱不了单吗？”
顾盼却全然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凑上前：“你这次可猜错了，老弟我今天是来给你送福利的。”
顾意放下手中的病历，往秦末末那儿一扬眉：“你说她？”
顾盼立马狗腿地将秦末末拽到了跟前，献宝似的介绍：“秦末末，我们学校公共卫生管理专业的高材生，聪明伶俐，认真乖巧。给你当个实习助理实习导医什么的，不成问题吧？”
“聪明伶俐，认真乖巧？”顾意将秦末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趟，“你自己也这么觉得？”
秦末末被他一盯，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顾盼见状，将她重新挡到自己身后，捶了一下顾意的肩膀：“哥，你别吓她，她胆子小。”
“我看不见得吧。”顾意冷笑，“在公选课上睡觉的时候胆子不是大的很吗？”
“顾医生，我……”
秦末末还没开腔，就被顾盼拉到一边，神神叨叨地问：“你上次《社会医学》真没过啊？我听人说我哥去代课了，你不会把他的课给睡过去了吧？”
秦末末咬着唇，很艰难地点了点头。
顾盼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严肃道：“看来，那只能换个计划了。”
秦末末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被顾盼推到了顾意跟前。
“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末末成绩不好，如果再找不到实习工作，她的综合学分就要被扣完了。只有你能帮她了。”
顾意端过手边的茶杯，闲闲睨了顾盼一眼，抿了口茶：“所以，现在是打温情牌？”
顾盼两手一摊：“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反正你……你不帮的话，我就自己帮。”
顾意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顾盼一看有戏，愈发来了劲，故作姿态地说：“学院规定获得国家级证书也可以拿综合学分，她要是找不到实习，回头我就跟她扯结婚证去，扯完结婚证再扯离婚证，一下子拿俩国家级证书，以后跟人姑娘相亲都可以说我是二婚的。”
顾意一口茶含在嘴里，险些喷出来。
他将茶杯搁下，戳了戳顾盼的胸口：“顾盼，你脑子没病吧。”
顾盼的胸膛依旧挺的笔直：“我把咱老顾家的面儿算是搁这儿了，哥你就说帮不帮吧。”
“我说，你读书要是有膈应我这劲头你还不立□□全专业第一去啊？”
说着，顾意狠狠地给了顾盼后背一掌，顾盼吃痛地“嗷嗷”直叫。
顾意将目光转向秦末末时带了点无奈，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在我们医院实习会很辛苦，而且没有工资，就跟志愿者性质差不多，你有没有问题？”
秦末末这才回过神，激动地话都说不完整了：“顾医生，你的意思是，我……”
“扣掉的平时分是不可能加回去了，不过如果你在这里好好打杂，我会帮你写实习评语。”
“太谢谢了，顾医生……哦不，顾老师！”秦末末连连给顾意鞠躬，噪的顾意急忙喊停，“先别谢太早，人事科那儿可能会对你进行基础的面试，你有准备吗？”
秦末末茫然地眨了眨眼：“比如？”
顾意正好看到门外一位病人由家属陪同着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出院，便脱口而出：“比如，当你看到有一位病人独自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出院了，你会怎么做？”
秦末末略思考了一下，立马答道：“这个我知道。”
说着，她挺直了腰脊款款走到顾意的跟前，微笑，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做了个标准45度的鞠躬：“您好，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正文 第006章
顾意的眉角跳了跳，转头看顾盼，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觉得她答的怎么样？”
秦末末也一脸期待地看着顾盼。
顾盼倒吸了一口凉气，笑的愈发讪讪，指着秦末末的腿：“刚刚那两步走的不错……”不等说完，顾意刀片似的眼神先飞过来了。
顾盼噎了噎，将秦末末往自己身后一拉：“哥，你就放心的给人事科打电话，这丫头我保证给你□□好！”
“教成和你一样的傻子吗？”顾意冷哼，“你回去吧，一会儿我直接带她上人事科。”
“哥——”顾盼有些难以置信。
“还不走？怕我吃了她？”
“走。这就走。”顾盼偷偷跟秦末末竖了个大拇指，喜滋滋的出门了。
刚清净两秒钟，顾意便听到顾盼响彻走廊的惊呼：“哥，我还不能走！我是来跟你借钱的啊啊啊——”
又是一番闹腾后，顾意才把顾盼送走。
值班室里只剩顾意和秦末末两人，秦末末有些拘束：“顾医生……”
“顾盼高中时喜欢过一个女生，对方的成绩不好性格也很孤僻，顾盼想帮助她但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等在她放学路上悄悄送她回家。这情况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期末考试前一天，那个女生在教学楼顶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顾意波澜不惊地开口，像是叙述一桩自己全然不在意的往事：“那件事顾盼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之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说着，他看向秦末末：“帮助像你这样的弱势女生是他唯一减轻愧疚平衡心态的方式，所以，只要是他开口，我都会帮他。但这不代表我会无条件包容你。”
秦末末被顾意说的哽住了，她没想过顾盼那么阳光的人，居然会有这么悲伤的往事。
牙齿将下唇咬出浅白的痕迹，秦末末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顾意的衣角：“顾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意抬了抬眼皮，等待她的后续。
“不过，你这样出卖顾盼的隐私真的好吗？”
3秒的静默后，值班里炸响了顾医生的怒吼。
“秦末末！你到底会不会找重点！”
不管怎么说，秦末末最终顺利地进入了仁光医院，并成了一名实习导医。鉴于她的专业限制，人事科将她安排在骨科帮助护士做些类似接待病人、排号叫号等辅助性的工作。在排班上也最大程度地考虑了她的课业情况。当然，这些都是看在顾意的面子上。
可同样因为顾意，她的工作更艰辛了。
“秦末末，病人的资料落在住院部了，你去拿一下吧。”
“秦末末，办公室的水没了，你去搬一桶上来吧。”
“秦末末，三楼的楼道上有患者的呕吐物，你去处理一下。”
……
一上午下来，秦末末已经累的筋疲力尽。趁着洗拖把的空档，秦末末托着下巴慨叹了一声，怎么到哪儿都摆脱不了被使唤的命运呢？从前在大梁的时候就没少被皇兄跟前的掌事太监支使着做这做那，那时迫于生存的压力，不得不从。现在呢，秦末末对着手里的拖把翻了个白眼。
好吧，也是为了生存。
将拖把洗干净后，她拐进厕所的卫生用具单间里将拖把放了回去。刚一进去，便听到随后而来的两个女人的私语。
听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就是早上支使自己干活的田宁和张晓萌。两人并没有特别压低声音，所以她们的对话秦末末听的一清二楚。
“你说我们这么整她，她会不会跟医院打小报告？”
“她有证据证明吗？况且，原本安排人过来的时候人事科就说了，是给我们打杂的，给她活干是看的起她。”
“可我听人说她是顾医生介绍进来的，顾医生要是知道了……”
“不说顾医生我还没这么讨厌她呢，以前来看诊的时候就变着法儿地缠顾医生，现在还直接在这边实习了。顾医生那么正直的人，你说他会给人开后门吗？传出这样的闲话肯定是她在外面瞎说，今天才刚开始呢，往后看我怎么治她。”
……
隔间的门还是虚掩的，田宁和张晓萌的声音渐渐飘远，秦末末握着拖把的手不由地收紧，收紧，最后无力地松开。
她好像一直都不讨人喜欢呢。
从前，皇兄讨厌她，因为母后在世时分去了先皇的太多宠爱，使皇兄的母亲受到了冷落。现在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又惹人讨厌了？
心里浮起一点点的茫然和委屈，但很快又消散了。秦末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竭力咧开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讨不了别人的喜欢，至少自己不能委屈自己吧。
她洗了把脸，重新振作精神，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她笑了笑，决定先填饱肚子。
走到食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剩下的菜寥寥无几，秦末末打了盘青菜炒蘑菇和家常豆腐，算是打发了午饭。这时，一个人形色匆匆走了进来：“师傅，帮忙打包一份牛肉炒面，麻烦快一点。”
秦末末定睛一看，是骨科的另一位医生，韩经义。
“韩医生？”秦末末试探地喊了一句。
韩经义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记忆有些跟不上：“你是？”
秦末末绽开一个甜甜的微笑：“我是刚分到骨科的实习导医，我叫秦末末。”
“你是骨科的？”韩经义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钱包里抽出两张零钱，往她手中一塞，“这太好了！你帮我个忙行吗？我现在有点急事，你一会儿帮我把这份炒面送给顾医生，他还没吃午饭。”
“啊？”秦末末盯着手掌心上突然多出的两张十元大钞，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韩经义却以为她这是答应了，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秦末末对着韩经义远去的背影瞠目结舌，虽说，她不介意给顾医生买午饭，但这……这也太随意了吧！
那头食堂大叔见韩经义离开了，思考了一下转而问秦末末：“小姑娘，炒面要加辣吗？”
秦末末不了解顾意的口味，思考了一会儿，反问：“你们这儿的人喜欢吃辣吗？”
食堂大叔爽朗地笑起来：“加点辣会更好吃。”
秦末末想了想：“那就按您说的做吧。”
食堂大叔当即很豪放地往炒锅里撒了半勺辣酱，秦末末看的有些心颤：“大叔，会不会……放的太多了？”
食堂大叔翻炒的动作一顿，皱起眉头反问了一句：“太多了吗？那加点醋好了，酸解辣。”又是豪放的半勺醋。
最后利落地起锅，装盒，熄火。
秦末末拎着这盒炒面忐忑不安地叩响了顾意办公室的门。
“请进。”
顾意的声音一如往常清冷疏淡，秦末末获了准儿，轻轻掩回了房门，蹑手蹑脚地将饭盒放在了顾意的办公桌一角。
“顾医生，这是给你带的……”
“秦末末。”顾意干脆利落地截断她的话，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心思，我说过，我会帮你只是看在顾盼的面子上，你有空闲来讨好我，还不如多费点心在实习和学习上。”
“可是……”秦末末讷讷地开口，“这是韩医生让我带给你的。”
见顾意没接腔，秦末末继续斟酌着补充说：“你还没吃饭吧，顾医生你放心，我知道你可正直了，不会收小恩小惠的，这牛肉面是韩医生付的钱，我就顺手带过来，不会跟你要小费的，你放心吃吧。”说着，很殷勤地递上了筷子。
顾意瞥了她一眼并没接过，而是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私筷：“我不习惯用一次性筷子。”算是解释。
秦末末恍然大悟，又讨好地将牛肉面推过去。
正文 第007章
顾意无视她好奇的眼神，悠悠地夹起一箸面条。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秦末末看的发怔，当他将面条送入口中时才如梦初醒：“顾医生，刚刚忘了告诉你，这个可能会比较辣……”
顾意咀嚼的动作缓缓顿住，眉头微蹙了一下又舒展开，很平静注视秦末末：“比、较……辣？”
秦末末咬着唇点了点头。其实，确切地说，应该是很辣，非常辣，超级辣。但从顾意的脸色上看不出半点被辣到的样子。秦末末不解，难道，顾意一点儿也不觉得辣？
顾意没有继续动筷，起身进了里间，确定秦末末看不见了才微微张口吁气，并缓缓灌下了一整杯凉开水。
秦末末见顾意迟迟没出来，按捺不住好奇拆开了一次性筷子，夹了满满一箸面条塞进了嘴里。筷子还没放下，顾意便从里间出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秦末末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也不知是被辣的还是紧张的。这一口面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终，她将筷子一扔便捂着嘴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顾意的办公室。
盥洗室里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秦末末掬了一把漱口，又吐在了水池里。反复几次，这才将舌尖的刺激感减轻一些。
“天呐，怎么会这么辣……”秦末末张大了嘴不停地用手扇风，觉得自己狼狈的模样像极了一条哈巴狗。
这时，一只白皙纤瘦的手递过来一包湿巾。
“谢谢。”她下意识接过，撕开包装在唇边擦了擦，一抬眼，吓地一哆嗦，“顾……医生。”
因为被辣的够呛，秦末末一张小脸都红扑扑的，看向顾意的眼睛里还裹着眼泪渣子，亮晶晶的，十足的可怜兮兮。
顾意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你没事吧。”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那个大叔加了那么多辣酱，你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辣，所以，我就偷尝了一小口……就一小口！真的！”
对于秦沫沫信誓旦旦保证的模样，顾意已经不忍直视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频临暴走的情绪：“秦末末，你什么时候可以变得正常一点。”
秦沫沫心里憋屈，却不敢言明，只垂着头地目送顾意。
顾意走出几步后，心里莫名不自在，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小丫头还可怜巴巴地杵在原地。脑中突然闪过她偷吃被抓包时的生动表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嘴角却是不自知地微微扬起，他兀自转回身，步子轻快了许多。
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还不到深夜，天已经变得黑暗阴沉并下起了瓢泼大雨。
来了个紧急病患，秦末末被张晓萌拉着帮忙，跑东跑西地送资料喊人，折腾完已经快8点了，她顶着个手提包匆匆跑到医院对面的巴士站，身上的衣服被迷蒙的细雨沁的有些凉，她搓着手跺了跺脚，企图让身子暖和些。
街上的车辆不多，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巴士的影儿，秦末末低叹了一声，拿出手机练习起了打字。对她而言，现代的每一样科技都是高难度挑战，她只能依靠闲暇时间一点一点的熟悉和适应。
就在她专注地低头练习时，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GS在她跟前开过，开出了十几米后，又缓缓倒了回来。
秦末末余光瞥到这一幕，感到莫名其妙，心忖这车的性能怎么这么差，后溜的这么厉害。但那车倒了一会儿之后，诡异在她跟前停住，秦末末不由将手提包放在胸前护住。
这天的天气不好，四下都没什么行人经过，秦末末的心脏不由“突突”的加快了跳动。
看这车的外观，也算是高档车了，开的起这车的人应该不至于饥渴到劫色吧。虽然秦末末心中这样自我安慰着，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半晌，她听到车里传来清冽的男人声音。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等明早去学校的巴士吧？”
有点耳熟。
秦末末警惕地俯下身子探头去看：“顾医生？！”
顾意对秦末末的反应有点无语。他刚从医院出来，无意中路过这里却看到这个女人在路边低着头玩手机。
她以为站在那里就会有的士主动去载她吗？
虽然心里不甚待见，身为人师的责任感还是令顾意忍不住返了回去。
见秦末末依旧一头雾水的模样，顾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上来的话我走了。”
秦末末更迷糊了，顾医生这是要……送她？
虽然不解，但秦末末还是很听话地猫着腰坐了进去，只是上车的功夫，身上又被打湿了一些，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半晌，憋出一句：“谢谢。”
顾意没有分神给她，四平八稳地驾着车。两旁挂着霓虹的树影从他脸庞掠过，光线忽明忽暗，在氤氲的环境里，他侧脸的线条干净柔和，给人迷离梦幻的假象。
秦末末悄悄地注视他，心中划过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
就长相而言，顾意和顾清原真的很像，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见到顾意时，将他错认成顾清原。但只是一小段时间相处，她已深谙顾意和顾清原的不同。
顾清原温柔有礼，恭谨谦然。顾意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顾清原待她良善，是她在阖宫中唯一信任的朋友。而顾意固然冷淡，却是她在这个世界里不自主地想要接近和依赖的人。
是因为他们相似的样貌？亦或是，这里的人常说的“雏鸟情结”？
秦末末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顾意总会在无形中给她一种在旁人身上感知不到的踏实和安然。不知为何，只要在顾意身边，她就会感到安心。
但是，顾医生看起来对她似乎甚是不喜，这又令她有点丧气，不由感慨，面对高冷傲娇的顾医生，刷好感度是个技术活啊。
顾盼说过，顾医生是面冷心善的人，只要相处久了，交流多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和他增进关系。
秦末末盯着顾意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认为不应该白白浪费这个独处的机会，决定和他加强一下交流：“顾医生，你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介意。”
“这样啊，那我问另一个问题。”
“……”
“他们都说你不近女色，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人？”
顾意漠然：“让你实习，你就打听这个去了？”
秦末末挠头：“这个是下班时间听她们闲聊时说的……”瞥见顾意脸上稍有不虞之色，连忙正色，“顾医生，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的性取向完全没有任何歧视！”
余光瞥见秦末末一脸真诚的模样，顾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放慢了车速扭头问她：“你觉得我性取向有问题？”
“没没没……绝对没有这么想。”秦末末举双手打包票，见顾意不再盯她，才悠悠地凑过去一点，“不过，顾医生，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一个急刹——
顾意用了五秒钟来平复自已骤然飙升的火气，转头直视秦末末，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话来：“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跟我说一句话，不然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秦末末默默地捂上了嘴。
一路无言。
车子在校门处稳稳停下，秦末末刚一打开车门，雨水便斜进来大半，惊得她忙把门关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冲顾意比划了几下，顾意看的不耐：“说话。”
得了允许，秦末末如适大赦，急忙求助：“顾医生，你有多余的伞吗？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见顾意不语，她又讪讪地补充，“要是没有就算了，反正这儿离宿舍也不远。”
窗外的雨柱沿着玻璃缓缓淌下，仿佛一扇薄薄的雨帘。顾意沉默了一会，从车门内饰板的隔层里取了一把折伞递给她。
折伞是纯色的，看起来简洁美观，布质也很好。秦末末受宠若惊接过，连连道谢。
深蓝色的伞面拓开一小方天地，雨势被阻隔在外，头顶是轻快的“沙沙”声，秦末末冲顾意用力挥了挥手，一转身小跑进了校门。
顾意在女生青春洋溢的笑靥中怔忪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驱车离开。
正文 第008章
秦末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寝室，用钥匙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不假思索打开了灯，却发现方静媛正坐在床头一脸惊悸地看着她，两秒后，恢复正常。
她绘声绘色地向方静媛描述了这一天的奇遇。
方静媛静默了一会儿，扭头问她：“你为什么不在市区租个房子呢？”
秦末末不解。
方静媛一板一眼地和她分析：“学校到医院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你现在只有周一和周四下午有课，完全可以住在医院附近，上下班会轻松很多，而且，以后找工作也会方便些。”
秦末末想了想，确实很有道理，于是讨好地蹭了蹭方静媛的肩膀：“媛媛，谢谢你啊，这么替我着想。”
方静媛轻咳了两声，将电脑上最小化的视频还原。
“不是为你着想，是为我自己着想。这都九点多了，我可不想每个晚上都被吓一次。”
秦末末不好意思地瞥了显示屏一眼，视频上方的黑色小字写着——《电锯惊魂》。
她顿时明白了方静媛在她开灯那一瞬的惊悸来源于何处。
第二天，秦末末麻利地开始了找房大业。
网上的租房信息铺天盖地，辨不清真假。秦末末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租房中介，准备实地考察一下。
中介的老板一听她的情况，立马拍案而起：“我这儿正好有一套房就在仁光医院附近，一室一厅，价格也不高，房东去国外了，钥匙就放在我这儿，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
秦末末很开心地就跟着老板过去了。
那公寓坐落在一个高档小区，周围的绿化环境俱佳，树木郁郁葱葱，绿草如茵，很是宜居。屋内的家具也是崭新的，种类齐全，基本上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秦末末很满意，当场就跟中介签了合同并预交了两个月的房租。
送走了中介老板后，秦末末独自走到面朝宽阔马路的阳台上，感受迎面拂来的清风，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世界，自己也能独立地生活了。这种独立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定和踏实。
不过，这感觉只维持了一会儿。
出门的时候秦末末没有带日常用品，下楼去买了一些回来。拎着东西走到楼下，她突然想起来要打电话告诉方静媛一声。
电话里秦末末的声音掩不住的自得，方静媛虽然嘴上挤兑着她，但也不忘嘱咐她要注意安全，晚上要记得锁好门窗。
秦末末一边应着，一边在包里翻着钥匙。
但翻来翻去也没见着钥匙的影儿。
秦末末举着手机，有些无措：“媛媛，我好像……把钥匙落在屋子里了。”
“我说，你有没有搞错！快仔细找找啊——”方静媛被秦末末弄的无语至极，等了半天，忍不住问，“找着没有啊？”
秦末末把小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一样样地挑拣过去，就是没有钥匙。她将空空的包调了个方向抖了抖，仍是没有收获。
她简直要哭出来：“好像……真的没带在身上。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趁现在还早，快找开锁公司吧。”
方静媛冷静地给出了意见，并很仗义地告知了一家比较靠谱的开锁公司的联系方式。
秦末末千恩万谢地记了下来，立马给他们打了电话。
开锁公司的效率很高，十五分钟就到了楼下。秦末末跑到走廊上很激动地冲他们挥手，仿佛见到了救星。
来了两个人。一位高高瘦瘦，戴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而另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是个壮汉。
秦末末对这样的组合感到新奇。
眼镜男感受到她探究的目光，主动跟她解释：“我们帮住户开锁一般都是用比较保守的方式，但这个小区有很多住户都用了新型的高科技门锁，用普通的方式我们可能会打不开，那个时候就只能卸门换锁了。”
秦末末惊诧地眨了眨眼，所以，那个壮汉是特意为砸门准备的？
眼看眼镜男拿着工具在公寓门前捣腾，秦末末咽了咽唾沫，小心脏紧张地一颤一颤的。
“这位先生，我家这个锁应该不难开吧？我之前用钥匙试过，转个几圈就转开了。”
眼镜男正聚精会神地开锁，头也不回的应她：“小姐，所有的锁只要用对钥匙转个几圈都能开。”
秦末末不说话了。
忐忑不安地在一旁等待了很久，见眼镜男将工具收了起来，秦末末喜出望外地凑上前：“是不是打开了？”
眼镜男当着秦末末面往外拉了拉门把，但大门纹丝不动：“你看这叫打开了吗？”
秦末末顿时跨下了脸：“不会真要卸门吧？那我今晚还怎么住啊！”
眼镜男拍了拍手上的灰，漫不经心的模样：“放心，我这同事力气大，卸个门很快的，一会儿再让公司送一扇新的过来就行了，今天之内肯定能搞定，你放心吧。”
秦末末不懂行情，讷讷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壮汉已经下楼拿了一把大锤子和凿子上来，秦末末看的心惊，手绞到了一起，下唇咬出了浅白的牙印。
“姑娘，你想好了，我这可开砸了啊。”壮汉已经抡起了大锤，下手前还不忘再次向秦末末征询。
秦末末冲他做了个“赶紧砸吧”的手势，不忍地别过脸。
“砰”一锤下去，秦末末几乎被砸出耳鸣，仿佛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瑟缩了一下，捂上了耳朵。
“秦末末，你在做什么！”
男子严厉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在耳侧，秦末末惊讶地转过身，看到了某人铁青的脸。
不是幻觉！
“顾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顾意的冰山气场秦末末已经很习惯了，此刻她直接无视了顾意那黑沉的表情，一脸天真地凑上前，“难道你也住这个小区吗？”
顾意看了一眼被两锤子砸的不成样的房门，怒极反笑：“没错，就住这一幢。”
“呀，这么说来我们是邻居哎，我今天刚搬过来，以后要请顾医生多多关照啦。”
面对秦末末若无其事伸出的手，顾意极力克制着自己想掐死人的冲动，冷冰冰应她：“客气了，是我要请你多多关照才是。”他把“关照”两字咬的极重，秦末末却全然没有意会。
“顾医生你这么厉害哪里还要我关照啊。倒是我，老是迷迷糊糊的，今天刚搬过来就把钥匙落屋里了，只得找开锁公司砸门了。”
看着秦末末那无辜挠头的模样，顾意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忘带钥匙，砸我家的门做什么！”
秦末末错愕地抬头，由于太过震惊，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征愣了两秒后，她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楼下，看到楼道中间大大的“5”字，顿时如遭雷击。
这时顾意也下来了，秦末末哭丧着脸：“顾医生，你们楼层怎么都不挂楼牌呢。”
楼牌是几周前隔壁人家装修时动静太大不小心给弄掉了，物业重做了新的还没来得及换上。
但此时顾意一点儿想解释的情绪都没有：“秦末末，你是不是应该先检讨下自己为什么会连楼层都会弄错！”
秦末末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光顾着和方静媛打电话了，走楼梯多走了一层也没感觉到。
想起因由后，秦末末也觉得心虚，支支吾吾地道歉，声音细如蚊蝇：“对不起啊，顾医生……”
顾意瞥了一眼秦末末绞着衣袖那怯生生的模样，重话一时就说不出口了。明明是他遭罪好吗？为什么她搞得跟受气小媳妇一样……
“那……那现在怎么办呀，不如我让他们给你修门吧。”
顾意冷淡回她：“不用了，你让他们先给你开锁吧。”
秦末末不敢不听，只瑟缩地点头。
正文 第009章
秦末末那座公寓的锁并不难开，眼镜男鼓捣了两下就打开了。安全起见，开锁公司又帮她换了个新锁，检查确定没问题后才离开。
事后秦末末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郑重的向顾意道个歉。但她上楼敲了好久的门，房门始终紧闭，她只得放弃。
第二天，秦末末起了个大早，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医院。
科室里只有田宁在值班，秦末末想起田宁对自己的不喜一时不敢进去，只好坐在过道的廊椅上等上班。等待的时间极其难熬，她便在手机上又练习起了打字。
虽然脑子里残存着有关汉字输入法的记忆，但使用起来始终比较生疏。想起方静媛操作手机键盘那健指如飞的速度，秦末末耷拉着脑袋感慨了一声：“唉，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那是因为在你玩手机的时间，其他人都在努力的工作和学习。”
清冷严肃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秦末末盯着跟前程亮的黑色皮鞋，顿时背上一紧。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脸讨好的讪笑：“顾医生，早啊。”
顾意没有回应她的问好，只淡淡丢下一句：“到我办公室来。”
秦末末脑袋一懵，跟着去了。
顾医生的诊室秦末末去过好几次，印象中特别干净，诊桌上除了处方单、笔、堆叠整齐的书籍等专业用具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然而此刻，诊桌正中的笔筒下却不合时宜地压着两张试卷，通篇的红色叉叉显得尤其突兀。
秦末末瞥了一眼，看到顶头署名的时候心虚地别开了眼，装作没看到。
顾意见她欲盖弥彰，索性将试卷抽出来递给她：“这是你的没错吧？”
不能再装不知道了，秦末末为难地点了点头。
顾意会意，他冲诊桌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示意秦末末坐下说话，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这卷子是宋教授给我的，真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能耐些。”
不是赞美的话，秦末末也觉得自己再傻笑就不合适了，立马收了笑端起了认真听教的架势。
顾意倒是不打算在思想教育上多花功夫，反而对着卷子起了疑问：“成绩差的学生我也见过不少，这第一份期末卷子，你虽然只有30分的卷面分，好歹答的还擦点边。可这份补考的卷子……”
顾意颇为难地顿了一下，半蹙着眉头：“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个‘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是怎么回事？”
秦末末也知道自己答的糟糕，但一看顾意的严肃脸，又不敢说自己是瞎写的，只得胡编乱造地解释：“这题不是问的社会医学的任务吗，医学的任务……自、自然是救死扶伤，大爱无疆啊。就好像……好像顾医生你，看似无情，其实是为了护花啊。”
如果不是秦末末的眼神太过真挚，顾意简直会以为她是专程来埋汰他的。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顾意缓了口气，冷笑着问，“秦末末，本来我只是怀疑你《社会医学》是跟体育老师学的，原来你语文也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顾医生虽然在笑，但看起来着实不像是愉快的样子。秦末末深切地感受到顾医生已经被她逼得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这时候她本该垂首认错，但她实在憋不住内心的好奇，神经兮兮地又追问了一句：“顾医生你以前……做过体育老师？”
顾医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头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本不由分说地塞进秦末末手中，顾意说的轻描淡写：“一个月内把这本书看完，到时候我会检查。”
手中一沉，秦末末被动地接过书本，看着封面上《社会医学辅助教材》几个字，她心虚地咽了咽唾沫，翻到书本的最后一页，顿时瞠大了眼睛：“顾医生，这、这书……有400多页啊……”
顾意看了一眼：“对，里面每章都有附带的习题，也一并做完。”
秦末末错愕，怎么可能做的完！
“顾医生，如果做不完……怎么办？”
小心翼翼问出心中的担忧，秦末末悄悄地观察顾意的反应，只见他嘴角微微弯起嘴角，目光要多温和有多温和，一字一句地缓缓说：“做不完你试试。”
秦末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顾医生好恐怖！
从顾意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与田宁面对面撞上了。秦末末硬着头皮喊了一声：“田护士早啊。”
田宁先若有所思往顾意办公室探了一眼，眼睛盯着秦末末手中的书，试探地问：“这……好像是顾医生的书吧，他给你的？”语气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秦末末不明就里，咧开嘴僵硬地笑：“对，他是我的老师，上学期我挂了他教的那门课，所以……”
“所以，你真的是顾医生介绍进来的？！”
田宁突然升高的音量令秦末末蓦地一惊。她不知道田宁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看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一下子好了很多，自然也乐意回答她：“确切地说，我和顾医生的堂弟是朋友，顾医生是看在他堂弟的面子上……”
“原来是这样啊……”田宁恍然大悟似的低语，继而又兴奋地自语，“我就知道是这样！”
说着，她很熟络地挽起秦末末的胳膊：“你今天上午是负责叫号对吧，我跟你一起去。”
秦末末被田宁突如其来的热情惊了一下。之前被晾的感受固然不好受，但这没来由的亲近也同样让人不自在。
“那个……也许这么说会很冒昧，之前我一直以为田护士你很讨厌我呢。”秦末末小心翼翼地开口，同时观察着田宁的神情。
“这个嘛……”田宁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哎，都是误会，误会！”
田宁笑的愈发开心，秦末末舔了下唇试图将手抽出来，轻轻挣了挣，没挣开，只得任田宁继续挽着。
秦末末发现，在这之后，医院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这变化到了下班时间更明显了。
在田宁的热情帮助下，秦末末按时按点地完成了工作任务。下班之后，她通常都是一个人走路回家，这天，田宁和张晓萌一众护士竟邀请她一同参加了晚上的聚会。
秦末末受宠若惊。田宁告诉她，大家都已经解开了对她的误解，很希望她能融入集体。
这是秦末末到医院后第一次得到同事的示好，思忖再三，她决定和她们一块参加。
在大梁时秦末末并没有交过多少朋友，所以连离开时的记忆也很凄清。这里的社会和大梁完全不同，充斥着平等、自由这样令她新奇的氛围，她虽然还不适应，却很喜欢。她很努力地，希望自己能融入这个世界，融入身边的群体。
这是她对未来的期待，也是她对自己的期待。
正文 第010章
KTV包厢里的灯光昏暗，掩去了姑娘们脸颊上的红晕。张晓萌霸着话筒在唱《最炫民族风》，三句有两句走调的，一听就知道喝高了。
秦末末也被迫喝了两杯，脑子晕晕乎乎的，靠着沙发昏昏欲睡。
通过今天的事情，她才知道顾医生在一众护士中竟有这样的魅力。她原本以为自己被护士和导医们孤立是因为自己托顾意走了后门，却没想到，她们一开始讨厌她的原因竟是因为误会她抹黑顾意。
误会解开后大家都重新接受了她。这令秦末末很是感慨，果然顾医生啊……不只她一个人觉得他好呢，如果有人在她跟前抹黑顾医生，她也一定会讨厌那个人的。
那头张晓萌眼看着唱完了，田宁晃晃悠悠地想上前接班，一不注意被脚下敞开的包给绊了一下，险些摔跤。
秦末末一惊，酒顿时醒了大半，忙上前帮忙扶着。
田宁摆摆手，傻笑着将地上散落的东西往包里塞：“这谁的包啊？东西还真不少……”
那是秦末末的，因为对现代的生活还不熟悉，她在包里带了很多东西，有字典、京都地图、现代礼仪小册子等。
她帮忙收拾好东西后，将包的拉链拉上从过道挪开，稳住田宁的身形一个劲儿地问：“没事吧？”
田宁比了个“OK”的手势。
将近10点的时候，大家的酒劲都过去了大半，陆续打车离开了。护士长的丈夫来接她回家，她好心地捎上了秦末末，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散，每走一步脚下都是虚浮的。走到五楼的时候，秦末末的脚已经完全乏力了。她背抵着门从包里掏钥匙，掏了半天却不见钥匙的踪影。她皱着眉头又翻了两遍，将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仍旧没有。
酒在这时已经完全醒了，秦末末认识到一个比夜风更加凄凉的现实……她又忘带钥匙了！
时间已经过了学校的门禁，这时候想回学校是不可能了，身上没带身份证，现金也不够，住宾馆也不可能了……面临种种状况，秦末末第一反应是跟方静媛求助。一看手机，却早已经自动关机了。
最后一条救命稻草也被切断，秦末末哭丧着脸在门口蹲成了一株蘑菇。
怀着最后的希望，她将包里的东西一一又翻了一遍，字典、礼仪手册、地图……翻到排班表的时候她顿住了，脑海中飞快地想到一个人。
一阵风似的飞奔到楼上，秦末末惊诧地发现顾意家已经换了一扇新的门，想起之前给顾意闹的麻烦她又退缩了。
纠结着要不要跟顾意求助，秦末末在顾意家门外，将手举起，放下，又举起，又放下。
当她第N次将手举起时，“咔擦”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顾意身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手中拎着一袋垃圾正准备下楼，透过门的间隙乍一眼看到她，怔了一瞬：“秦末末？”
秦末末还没来得及将手放下，招财猫似的冲他摆了两下手，笑容有点僵硬：“晚上好啊，顾医生。”
顾意把门整个儿推开，将垃圾袋暂时放在了一旁的墙脚，起身时闻到了秦末末身上的酒味，眉头不由蹙到了一块：“大晚上的，你喝酒了？”
“是和田护士她们一块儿，就喝了一点……”秦末末小心地解释，“不过这个不是关键啦，我是有事想找顾医生你帮忙。不知道顾医生你会不会……撬锁？”
顾意感到莫名其妙：“撬、锁？”
“对……或者，你有没有会撬锁的朋友？这个点……开锁公司估计都关门了吧。”
顾意皱了皱眉头：“秦末末，你该不会……”
秦末末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声轻如蝇：“我又把钥匙给忘了。”
顾意回头看看自家的门，突然觉得它前一次着实被砸的冤：“秦末末，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秦末末扁着嘴：“我又不是你，当然不是故（顾）意啊。”
听出她是刻意曲解自己的话，但顾意难得没有生气。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我不会撬锁，也不认识会撬锁的人。”
秦末末猜到了，想到自己要在门口过一夜了，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耸着脑袋转身准备下楼。
刚走开两步，又被顾意叫住了。
秦末末欣喜地跑回去：“顾医生，你是不是要施舍我一床被子？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顾意原本是看她走时瘦弱的背影有些不忍，怜惜的情绪却叫她一句话全扫光了。
他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沉声道：“进来。”
秦末末大惊声色：“顾医生……我们孤孤……孤男寡女，不合适吧。”
顾意懒地理她，伸手一把就将她拽进了门。“砰”一声重响，门关上了。
秦末末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顾意的胸膛，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紧闭着眼，像只受惊发抖的小羊羔。
顾意手撑着墙，愈发逼近她，沉默了半晌后面无表情地退开：“坏人做坏事也会有个理由，你这样的，我图你什么？”
秦末末惊悸中听到这句话，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没什么可图的，身体顿时不抖了。
她讨好地一笑：“顾医生，你别在意，我刚刚那是……反射，对，条件反射。”
顾意没有再理会她，兀自走进自己房间，秦末末无意识地跟了过去，刚走到门口，一床棉被扑到了她的头顶，将她整个人盖了个全。
秦末末折腾了几下子将棉被扯下来露出个脑袋，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顾医生清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自己找地方睡。”
明明是不带温度的语气，对秦末末而言，却像是冬日里对着手掌呵出的融融暖气一般，氤氲的，却带着淡淡的温暖。
秦末末抱着被子心满意足地在沙发上坐下，唇边漾起浅浅的笑意。
她在心中重新下了个定义，顾医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背躺着的米色沙发皮质柔软质感舒适，身上盖的蚕丝被轻柔温暖，双重的舒适体验下，秦末末美滋滋地闭上眼，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房间内，顾意正在整理一些近期的医学资料，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很久，他合上资料，这才想起被自己晾在客厅的秦末末。
由于之前顾盼常常来借宿，顾意习惯于无视顾盼，所以当借宿者变成了秦末末，他也很习惯性地将她晾在了一边。回头想想秦末末到底是个女生，还是有跳楼前科的女生，顾意终究不那么放心，推开门一看，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怔住了。
本以为会因为被无视而感到受伤的女生此刻正以酣然的姿势睡的正香甜，离的近些还能听得到她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被子一半落在了地板上，秦末末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地侧在沙发边沿，垂下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样子简直不能更肆意。
顾意按了按脑仁，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想太多了。
他缓步上前，将茶几往外挪了一段距离，这样即使秦末末翻身时摔下来，也不至于被磕碰到。
秦末末似乎捕捉到了这动静，蹙着眉头吧唧了两下嘴，身子往外又侧了侧，眼看就要摔下来，顾意最终没按捺住，伸手托了一把，将她往相反的方向推了推。秦末末果然很受用地抱上了沙发内侧的抱枕，睡的踏实了。
顾意松了口气，提步准备离开，门外却传来了“砰砰砰”的砸门声。
没错，是砸门。
每次顾盼来借宿的时候，他总会疯狂地用拳头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