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两个新娘 Chapter 1
整个闹剧,是从我发出招租假新郎的帖子开始的。
*
冬日里冷风冽冽,干枯的草皮上铺了一层绿油油的假草皮,假草皮上铺着可拆分的地板,上面摆放着白色的餐桌,白色的花门,和成打的白玫瑰。
音乐奏起,我挽着著名婚纱设计师兼伴郎刘备的手臂,踏上我一手策划的婚礼现场,穿过花门,向站在台上那个西装笔挺道貌岸然的“新郎”走过去。
他叫李明朗,是我租的假新郎。
即使相隔三十米的距离,我也想象得到挂在他脸上的那种讥诮内涵的笑容。
那天我们刚商量完着假结婚的事,他请我吃了一顿麻小配生啤酒,我还借酒装疯的问他,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了,能不能嫁给他。
脑子里相应浮现的,是小米的另外一句:“他的屁股一看就必须是电动马达!”
而李明朗,却醉眼迷蒙的将我搂住,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耳边,说:“你可不要爱上我,咱们只能做朋友。”
那句警告还犹言在耳,此时我却身穿刘备为我独家定制的昂贵婚纱,一步步走进他的世界。
(● ̄~ ̄ ●)
我走的极其缓慢,极力将自己的身材想象出妖娆的效果。
我身边的刘备,比我走的还慢,他每迈出一步,前一只脚的后脚跟都是顶着后一只脚的前脚尖的。
我维持着微笑的唇形,问刘备:“你设计这件婚纱的时候,就没考虑一下季节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稳如泰山的面瘫。
我只好继续提醒:“咱们就不能走快点么,音乐就快结束了……”
刘备说:“我设定了循环播放。”
听到这话时,我正紧捉着他手臂上加厚的西装布料。
我知道,如果我不将真相告诉刘备,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想了想,很快小声的将一切告诉了刘备——那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可是当我快速说完后,刘备非但没有加快步伐,反而愣在了道路中央,眼神惊疑的瞪着我,连我原本要抽出来的手都被他牢牢抓住。
这样的画面,一定像极了电影里男女主角在私奔之前的深情相对,还要配上一段MV搭配各种往事闪回。
但是下一秒,我就被冷风呛出个喷嚏……
刘备几乎是立刻的向旁边侧了侧脸。
我连忙说:“对不起。”
从这以后的事,都是我不能控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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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四周扮演宾客的群众演员们发出了惊呼声,顺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李明朗已经冲下台子,箭步向我跑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看到了他眼中隐而不发的焦急。
可是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身后有另一股力量向我逼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但当我转头的同时,我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紧紧裹着丝缎婚纱的曼妙身影,拎着已经被撂倒膝盖以上的裙摆,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奔了过来。
并在距离我还有两米的距离,一跃跳起……
向我俯冲……
将我压倒……
随着对方刺破空气的尖叫声,我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失聪,所有群众的呼声都被硬生生掐断,呈现出默片的效果。
“咚!”那是我的屁股最先着地的闷响。
“啪!”那是骑在我身上的女人,一巴掌挥下来的清脆耳光。
我的头向一边偏离,所有想法都被震飞到九霄云外。
我转过头来,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不敢置信饱受羞辱的神态,而她那要将我人道毁灭的表情,也占据了我视野的百分之七十。
随着她又一次举高手臂,迎头劈下来时,我的脸上已经逐渐浮现出火辣辣的麻,同时入耳的是她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连将来在产房要死要活的力气也一并预支了,行动比思想来的更快,清楚地看到自己伸出了手,迎头抓住她那戴着卡地亚手镯的手腕,发出吼叫。
然后,我双脚双手一起上阵,牢牢的将她缠住,利用不倒翁原理,一个猛子翻起身将她压在身下……
李明朗不知何时赶到我身边,手掌插到我腋下,将我向他的世界拉去。
而刘备也以绝对保护的姿态,环住了那疯婆子的腰身。
可是我的指甲,已经根深蒂固的插/进了她的肉里,她也卯足了劲儿撕扯我的头发,我们难分难舍的抱在一起扭打。
(● ̄~ ̄ ●)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假草皮上滚了几圈,直到筋疲力尽,直到那个疯婆子吼出那句:“你竟然和我同一天结婚!”
我终于被这话吓得松了力,因惯性而向后靠去,光裸的背脊到被金属物挑逗的划过,冰凉而战栗。
那是李明朗胸前的扣子。
我极力仰头望向他俯视我的眼睛,那目光既沉且淡,深邃的仿佛通向秘境的曲径通幽,略过我的脸庞向下看去时,不由得凝滞了一瞬。
李明朗拧起眉头,进而快速宽衣。
在我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之前,已经被他的西装外套罩在身前。
我下意识的捉住西装外套,贪婪那温度,在被弥散在鼻息间的Truth for Men香水味缓缓包围时,指尖也同时摸到了婚纱的平口。
那里好像已经变成了深V……
“你竟敢和我同一天结婚!还和我前男友!”疯婆子哭得梨花带水,原本目眦尽裂的神情,已经在刘备的怀中化作了似水柔情。
这个女人,就是程伊伊,是蝉联我大学四年的死敌小贱人No.1。
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我我恨她,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足够电台录一年节目。
我忍不住反击:“你不也和我前男友结婚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得什么心?玩什么不好你丫玩接力棒,你……”
那后半句话被我硬生生卡主,空气凝结了一秒钟。
“等等,你刚刚说我和你前男友结婚?你是说,你和李明朗也好过?”
程伊伊也愣了:“谁是李明朗?”
我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李明朗,他眼里写满了对我的鄙视。
我又看向程伊伊像护犊子一样的扒住刘备的动作,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不是很确定的问:“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嫁的人是刘备吧?”
莫非,程伊伊是因为看到我和刘备在场地中央对望的那一幕,才崩溃的?
我无奈道:“刘备只是我的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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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原本是程伊伊和成大功的婚礼。
成大功是我们大学时年级公认的白马王子,也是我前男友,毕业典礼那天跟我提了分手。
曾经为了追成大功,我每晚都带着小马扎和便条贴,在我们学校的约会奸/情圣地小树林里贴条占位。
那时候,成大功和程伊伊没有任何交集,成大功只是投错胎的帅屌丝,尽管任谁一看都觉得他奇货可居,可是我知道,这里面不包括程伊伊。所以我怎么都想不到,一个月前,程伊伊会挽着成大功的手出现在我面前,还拍了三捆人民币做订金,请我为他们策划婚礼。
那一刻,我确实对他们的狼狈为奸尽信不疑。
呵,策划婚礼?
社会上有那么多命案,法制进行时每天都在纰漏犯人一怒之下酿成的惨剧,他们凭什么认为,我有足够的修养为他们的幸福锦上添花,而不是落井下石?
那之后没两天,我就在一时冲动的驱使下,从网上发出了招租假新郎的帖子。
我不仅要和他们在同一天结婚,还要在同一个场地,用同样的布置摆设,同样的开场音乐,并选在同一时刻举行。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表达愤怒的方式有那么多种,程伊伊会选择这一种。
撕扯、扭打……
更加想不到,促使程伊伊与我同归于尽的理由,竟然不是因为我和她打对台,也不是因为成大功,而是为了刘备。
这个为我设计婚纱,并兼任伴郎的男人。
楔子:两个新娘 Chapter 2
我走向已经被这场面吓住的司仪,拿过他手里的扩音器走了回来,面对所有宾客,抬手指向不知何时赶到现场,却杵在一边傻呆呆的女同事奥美。
“今儿这婚不结了,所有人都去奥美那里领出场费,前排的七百,其它的五百!准备了台词的一千!”
同时,我还不忘居高临下的俯视程伊伊,在她眼里看到了震惊,我也被自己的炫富惊艳了一把。
但当我看到奥美手里的几个塞得满满的信封逐渐缩水后,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我家最常打开的柜橱里,还有两个月量的方便面,和在各大超市门口领取的卫生巾和纸巾试用装。
护肤品我只用郁美净和在医院开的十元一瓶的维生素E乳,爽肤水是在小区的花园里日复一日的偷摘芦荟叶硬挤出来的汁。
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的“毛爷爷”,它们甚至不肯入我这个穷酸的梦。偶尔在电视里看到国家又从某某家里搜出多少人民币的新闻时,我都会乐的整宿睡不着。
可是现在,我竟然只是碰了碰嘴皮子,就大大方方的将它们送进别人的口袋。
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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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伊伊也站起了身,恢复到她万年不变的高冷,将名媛芭比、小国公主和玛丽苏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成大功是玩假的?”
呵,我不仅知道你和成大功是玩假的,我还知道你和刘备曾经的风情艳史,以及当初你们是怎么差点结婚,又是怎么双双缺席婚礼现场的所有来龙去脉。
尽管自那以后,程伊伊和刘备已经一年不联系了,可是程伊伊突然宣布要嫁给成大功的“事实”,依然刺激了刘备。
刘备一怒之下,不仅要为我免费设计婚纱,还自告奋勇充当伴郎。
我欣然接受,同时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直到走进会场,刘备刻意拖慢着步子才使我明白,他和我一样害怕,害怕那个穿着丝缎婚纱的程伊伊不会杀过来,害怕她会若无其事的嫁给成大功。
于是,我决定将我前两天得出来的猜测告诉刘备。
“如果我告诉你,我怀疑程伊伊和成大功也可能是假结婚呢?她的整场婚礼都是我策划的,她昨晚才将最终的宾客名单传过来,我找了三遍也没找到她父母和任何亲朋好友的名字,你觉得这合理么?”
然后,便是震惊的刘备与我“深情”对望,以及程伊伊的歇斯底里。
我对程伊伊说:“我不仅知道你和成大功是假的,我还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气他!不过我还是感谢你八辈祖宗,里外里白让我赚了两笔策划费!”
看了一眼表情困惑的程伊伊,我为她的数学感到着急:“我的这场婚礼也是刘备出的钱,那些……还有这些……还有出场费,都算他账上!”
程伊伊的眼圈瞬间泛红,不用点珍视明也能哭出特效。
她扯着刘备的袖子摇晃他:“既然你不想我嫁给别人,你为什么不直接阻止我!”
我看了一眼正在漫不经心点烟的李明朗一眼,说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又要当什么又要立什么……”
“这里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我还挨了你两巴掌。”
程伊伊又要上前纠缠,我一个躲闪不及,向后退步时高跟鞋就踩到了后裙摆,“咔”的一声鞋跟歪向一边。
但我连尖叫还来不及发出,身体就突然腾空。
李明朗抱着我在原地转了两圈,裙摆划出波浪般的弧度。
闻到他喷在我头发上的烟草味,我对程伊伊狐假虎威的叫道:“程伊伊我告诉你,人傻不能复生,追男人追成你这样,真他妈的丢你爸妈的脸!”
紧接着,我就只能发出“呜呜”声了,即使穿着高跟鞋也高了我半个头的李明朗,正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捂住我的嘴。
我的嘴唇紧贴着他的掌心的爱情线,手脚同时软化。
原本就厚重的西装外套,正从胸前脱落。
连倒吸一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李明朗又一次发挥了他惊人的条件发射,搂在我腰间的手迅速上移,将外套重新拉起。
但在那个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他一手掌握的何止是外套……还有我那连成大功都没让碰过,最近正在努力吃野葛根催熟的……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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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过后已经一个小时了,我依旧不敢看李明朗的眼睛,也不敢离他太近,尤其是他后来那句话,刺激得肾上腺素直逼沸点。
“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当真,只是碰了一下,总比被人看光的好。”
说这句话时,李明朗刚从举行婚礼的会所洗手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纸,仔仔细细的擦拭他那几根修长的手指,还拨冗斜睨了我一眼,轻慢的神情糅合着宽宏大量。
我差点没把手里的外套扔回他脸上。
可是还不等我发作,他已经率先越过我走向走廊的另一头:“还不走,你不是要叙旧么?”
对,叙旧……
不过不是我要叙旧,是程伊伊。
闹剧过后,程伊伊非但没有被我气进焚化炉,还约我叙旧?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原本在推开包间门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和平演变的准备,但当我见到稳坐其中徐徐饮茶的程伊伊时,瞬间又被刺激的快出戏了。
即使我是楚留香,我也闻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颇有质感的蝴蝶夫人的香水味。
还有在Elle上看过的纯白绣花小洋装,无标价。悦己上看到过的金色高跟鞋,无标价。整套不知是Dior还是Chanel的化妆品,有标价但专柜小姐太圣洁我从不敢问。
而我身上却穿着,休闲款的墨绿色羽绒服,原价三百六,是小米减肥成功后淘汰掉的。深色仿旧牛仔裤,一百八,大学时买的,怕洗得太勤变形换不起新的,就冒充起都市养牛人,穿着它横行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刚修理过的长直发,洗剪吹十五,但留海是我自己整的。以及整套山寨版化妆品,三十到四十之间,包装盒上还印着Diro和Chanle。
我正在心里努力愤恨着投胎的不公,程伊伊却视这一切为理所应当,半靠在贵公子的刘备的怀里,柔声细语的问他:“它还能修补好吗?”
她心疼的抚摸着手里的婚纱,然后将控诉的眼神投向我。
你说我怎么克制得住?
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我一口喝下面前的那杯白水,深吸一口气说:“程伊伊,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被你和成大功骗了。直到上礼拜,我还在脑补他睡你你买单的画面。本来么,他那种屌丝连逛北海都要出示假学生证,怎么可能消费的起你出入的那种高级酒店。他包不起你,你用惯了高档品肯定也看不上地摊货,你们俩怎么都不可能凑到一起。不过现在想想,好在你出钱出力让我看的这场大戏是在这里,而不是在床上,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红油漆!”
程伊伊立刻气得瞪圆眼睛,两颊也被虐出好看的红云,然后在刘备的压制下,咬着嘴唇拼命深呼吸。
可刘备小声在程伊伊耳边说了些什么,连嘴皮子都没怎么张开,她便乖顺的像是小猫了,闭了闭眼变出一抹闪亮亮的笑容。
“都过去的事了还说来干嘛?心心,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心心?
心心!
呕!
楔子:两个新娘 Chapter 3
李明朗不知何时坐到我身边,一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手在玩手机。
我突然觉得底气很足:“你要谈什么正事?”
程伊伊笑的我眼花缭乱:“说句心里话,我很感激你。没有你,我和刘备也不会破镜重圆。”
“不客气,其实你们俩心里一直都有对方,就算我不撮合,你俩也有本事这么耗一辈子。”
“哎,怪只怪我们以前进展的太顺利了,才会经不起一点波折,因为点小事就分手……还好有你在啊,心心,你可真是我的试金石。”
我眼皮子终于忍不住跳了一下,但很快就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告诉她:“男人的过去千万别细究,别深究,别研究,你又不是纠察大队的,兹当自己是个瞎子,摸着黑过日子只定幸福。”
说这话时,我似乎感觉到李明朗微微一顿,进而转头向我看来。
我也偷偷瞄过去一眼,撞见他意味不明略带笑意的眼神。
我立刻别开脸,莫名的燥热。
程伊伊正说到,她为她找成大功假结婚刺激刘备的事感到抱歉,她最初也没想到要刺激我,只不过偶尔发现我在做婚礼策划师助理,进而想到我和她之间的种种前仇旧恨,只是顺带报复我一小下,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对不起我,再次跟我真挚的道歉。
说实话,这段声情并茂的台词,我差点没接住。
但我是头顺毛驴,别人敬我三杯,我回敬一缸,程伊伊的话绝对勒住了我的命门,她敢温柔,我比她还温柔。
“没事。反正你有你的有钱老爸,你有的是后路,你就是闹翻天也有人替你补救。像我这种一张嘴就得罪人的屌丝,已经穷的就只剩下自尊了,真的经不起别人这么践踏……不过我也得感谢你赏我口饭吃,要是这个月我再做不下一单业务,我就得拍拍屁股滚蛋了。”
是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还是程伊伊挽救了我的工作。
我们公司门口张贴的业务榜单上洒满了小红花,足以证明我国婚姻事业的猖獗繁荣,却只有我的那一行一白如洗,为花圃划出了苍白的人行道。
可能今天过后,我那栏里也会贴上了两枚小红花吧,而且月底财务结算时,还会封给我一大笔业务提成?
我正在幻想从老板手中接过五位数的毛爷爷,程伊伊却选在此时从包里拿出了一摞一万块的毛爷爷,放在转桌上,轻轻一推,毛爷爷们就随着转盘的弧度缓缓向我划来。
“你什么意思?”
“郝心,你的后半辈子,我都包了。”
包?程伊伊,你丫花雕喝多了么?
“我要买你的脑子。私人定制婚礼是一个高端行业,需要的是高端的人脉和高端的创意。你有的是高端的馊主意,但是你们公司的业务层面太窄了,根本挖不到高端客户,而我有。当然,中低端的咱们也得做,只不过既然要做,就不能做流水线批量生产的那种婚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最顶尖,不仅有独家定制的婚纱,还要保证每一场婚礼都是独一份的,一定能满足客户追求独一无二的心理。”
一串忙音自我脑海里飘过。
程伊伊的声音忽远忽近,说的不像是人话。
我恍惚的抬起头看向她,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一些,又好像一个字都没懂。
“你说……咱们?”
多么微妙的套用。
“对,咱们。我出钱,你出力,我做老板,你做创意总监。”
“你凭什么相信我?你不怕我跟你作对?”
“怕啊,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和钱作对。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开公司,我不但不让你花一分钱,我还给你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我是投资人,你是执行人,公司有你的份,你就是再想和我唱反调也不会拆自己的台吧?”
有谁能告诉我,程伊伊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了,说的我哑口无言,说的我只想给她点赞。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行,你也不是墨守陈规的人,一个婚礼模子反复套用,你比谁都痛苦。你的强项就是创意,这样的合作方式绝对比你们公司那种给客户提供A、B、C套餐选择来的有挑战性。而且客户源也不用你发愁,就算一个客户都没有,我也不会倒扣你的钱。说白点吧,我有的是人脉,就怕你脑子不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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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原来程伊伊是这么懂我,可以句句踩中我的死穴。
她不应该这么和颜悦色的,她这人从不打温情牌的,她这么搞我实在没法给她正常反应。
早在决定招租假新郎和程伊伊干架的那天,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婚礼当天要精彩落幕,完美退场,甩她一句:“我已经把成大功扔给你了,你还不快点回去陪他睡觉?”
我还会订购一箱最小号的“小雨衣”,和从旧书市场淘来的《醒世恒言》其中的一篇撕下来,送给他们当结婚贺礼,名曰《金海陵纵欲仁身》。
然后坐等高大上的她发飙跳脚,对我冷嘲热讽,向我开炮。
可程伊伊竟然告诉我,要和我一起开公司,要帮我一展所长,要给我一个月七千块工资,要买我的脑子,要承包我的后半生……
(● ̄~ ̄ ●)
“程伊伊,你开过公司么,你知道公司盈利和亏损都怎么计算么?我知道你有钱,你爸的钱足够为你说的任何大话买单。不过我也得承认,你说的这些话我听着很爽,但是你表达感谢的方式我接受不了。我现在的工作我自己很满意,那些馊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的成的,要是没有李明朗和刘备帮忙,我根本唱不成这出戏,所以你要感谢还是感谢他们吧,没必要说开什么鬼公司……”
我的拒绝听上去是那么的义正言辞,我的人格看上去是那么的视金钱如粪土。
不用看我也想象得到,程伊伊的脸色有多么的好看。
然而,程伊伊还没说话,我就听到近在咫尺的一声轻笑,是李明朗那听着让人抓心挠肺的声音。
“不用谢我,我也是拿钱办事的,看在和刘备的交情上,我给他打了八折。”
我转头看他。
“还是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一句谢谢就能打发的人么?”
“除了一句谢谢,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李明朗挑起眉,:“也是,你又拿不到提成,就那点工资,我也不好意思收。”
什么意思?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说我拿不到提成?”
他对我眨了眨眼,却刻意顿了几秒钟:“之前听你的同事说,你一次就搞砸了两场婚礼,你们老板很生气,说要开除你。”
我倒吸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到血液自脸上退去的冰冷。
我真的很想拆穿他,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可是那里面的淡淡笑意却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他正在欣赏我的挫败。
我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你敢发誓你没骗我?”
“我发誓。”
李明朗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仿佛在估量投资的价值一样。
“如果我骗你,我就娶你。”
@#¥%……那是留在我心里的一串忙音,这也是我挨过的所有刀子里,插得最深的一把。
我知道,我现在极力望住李明朗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冷笑话,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他,想问他一句,这就是他思虑过后,觉得最残酷的惩罚么?
原来,我是这么的廉价,可以任意买断,也可以被用来作为惩罚。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我怕一张嘴,那些被我强行关在体内的眼泪,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将我出卖。
李明朗却淡淡的笑了,补了最后一刀:“如果我是你,我就收下这笔钱。一个月七千块工资,就不用顿顿吃泡面了。”
故事一:假结婚 Chapter 4
【第一个故事:假结婚】
关于这场婚礼的闹剧,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二零零八年,六月】
毕业典礼上,领导刚刚讲完话。
在同学们激烈的掌声中,一男一女两位毕业生代表走上了讲台,像是唱双簧一样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什么望成才,望成功,望成人,望成家之后再把孩子送进来。
说到最激动的地方,两人将学士服当场一脱,露出里面的非主流破洞剪裁改良式校服,人模狗样的对着台下一票美图手机比划各种文明手势。
教务处老师诚惶诚恐的要将两人劝下台,但是他们却一同拿出两个小红本子,喊道:“今天,我们结婚啦!”
学校刚花巨资引进的音响设备,应景地发出和弦回音,伴随着台下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无数个红色毕业本被扔向天空,学士服撕扯了一地,万宝路进行曲也被切成了Lady Gaga……
就在这场毕业婚礼之前一个小时,我还在为这位学校最年轻的新娘同学剪校服,她很落寞的告诉我:“等将来我有钱了,我一定做一件婚纱,私人订制的那种。”
我看了她一眼,将床底下的那箱杂志翻出来一一摊开,指着上面玲琅满目的婚纱款式问她:“你喜欢哪一件?”
新娘同学一眼就看中一款欧式风情的拖地蓬裙。
我一把拿起她的学生证将上面的照片扣下来,又按照轮廓剪出人物头型,“啪”的一声贴在穿着那件婚纱的女特脸上。
我告诉她,对于买不起的婚纱,只要P上自己的头,就等于穿上了。
我们都知道,这句话听上去很傻很无敌,但我们都笑的很大声。
一个小时后的那场婚礼,是我人生中策划的第一场婚礼,但我没有参加。
我告诉新娘同学,我要赶在大家都在操场上举行毕业典礼的时候,和我男朋友成大功到约会圣地小树林里把关系确定下来。
(● ̄~ ̄ ●)
约会小树林,是所有意图发展奸|情和正在发展奸|情的同学们的人间秘境,校论坛连续十年当选“我最喜爱的校园一角”No.1,据说这个月就要被夷为平地改成多功能教学楼了,近三个月来额外抢手,预约站位不仅要贴条还要自带马扎。
操场那头群魔乱舞,小树林却静若处子,但凡你只是路过的,都得算你包场。
我就读的文学系是美女打包论斤要的风水宝地,和男生身高平均不足一米七的重灾区,所以我的男朋友,身高一米八二的成大功,则毫无悬念的成为这里面众星捧月的小王子。
在众多倒追他的小姑娘里,我是历史最久脸皮最厚的那一个,经过三年的加塞和插队,终于让我夺冠。就在上礼拜,在城东实习的我,还接到了在城西实习的成大功快递过来的礼物,一对Enzo的彩宝耳环。
我为了它们,特意早退去打了耳洞,耳垂持续发炎一星期,我却笑得天怒人怨,连同学兼室友小米看了都忍不住说,我再这么对她笑,就把我的照片和电话贴去黄|暴网站。
(● ̄~ ̄ ●)
小树林里,我仰望着成大功,以为自己会这样眷恋的看着他一辈子,携手实现那个“一起慢慢变老”的神话传奇。
但是,当他吐出的那三个字,冲破了一切刻意营造的粉色迷雾扎进我的耳膜时,四周的所有景色都像是被泼上脏水的油墨画,大片色块瞬间晕染成灾。
他说的是:“分手吧。”
一撇一捺,一刀切。
这简单的三个字,在过去四年里,成大功跟历届女友说过六次,有三次被我撞见,次次理由都是,“我爱上了别人。”
尽管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并在上一个姑娘泪奔的当晚,还开了一桶辛拉面加午餐肉大肆庆祝。
我从没想过这一天也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它来得太快,远比任何想象都来得简单粗暴。
直到层层水雾阻断了我的视线,成大功那张英俊的颇有台湾偶像范儿的脸,也被水纹搅乱了,我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也没给我机会说,连那句千篇一律的理由都懒得填补。
他送给我的毕业贺礼,只是他高挑的背影。
如果说,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么,每一次分手,都是一场遗体告别。
直到我在原地站了一小时二十五分钟,小米才拉着我重返人间,穿过正在举行露天大趴的操场,一路走出那热舞狂欢的背景画。
我默默地回头望了小树林方向最后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推土机。
那天之后,成大功就成了融化在大染缸里的肺气泡,没有同学知道他的下场,一特会吐烟圈的学姐还讽刺道:“学校里的小男生再优秀,也只是在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面前找存在感,出了校门都成了王八蛋。”
成大功有没有成蛋,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分手开始,我的人生就大阔步的直往下坡路滑溜。
(● ̄~ ̄ ●)
【二零零八年,九月】
我在高薪厚职的实习单位里已经蛰伏了三个月,即将转正。
这里的待遇和装潢都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加高级,每天拿着一杯星巴克上班的小资白领形象正在几步之外向我招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和我同时入职的,还有蝉联我大学四年死敌的程伊伊。
程伊伊是富二代,也是星二代。
程妈妈在息影之前,得过一个我闻所未闻的小国电影节影后,后来急流勇退的嫁人生子,深居简出,洗尽铅华。
程爸爸是一商界巨鳄,最早可以追溯到改革开放初期第一批发横财的那伙子人。中间经商失败过两次,爬起来后对商界看的极淡,再没当年燃烧激素大肆敛财的牛|逼劲儿了,整个人恬淡婉约得仿佛中年贾宝玉,并开始重视起教育产业,很多边陲学校的土瓦上都能看到感谢他一家三口的颂词。
从校园到用人单位,我和程伊伊都有了改变,我们不再像是当年在学校里那样针锋相对、假笑虚应,而是彻彻底底的漠视对方,客气得连微笑都含蓄地不漏弧度。
和在学校时一样,我在公司的人缘很好,每天午餐时间都和同事们成群结队。
而肩负市场总监机要秘书的程伊伊,则成了安插在基层的多波段监视器,她依然冷淡待人,唯有在总监面前笑颜如花,场面话修饰的不留痕迹,刚入职一个月就提前转正,紧接着就工资三级跳。
程伊伊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USB摄像设备描眉画眼。第二件事是给总监亲手泡一杯花式咖啡。第三件事就是监听部门员工的一举一动,再用小本子记录下每一条恩怨情仇,以便公器私用,以公报私。
小脑常年积水的我,永远也闹不明白程伊伊三观的构建原理。
程伊伊收发个文件,都能以部门太大为由,整个越野赛格威来回穿梭。下传领导指示,也能含沙射影地先把人贬损得体无完肤,再轻描淡写地补上指示内容,好像前面那些都只是为了点题而存在的小铺垫。
凡此以上种种,等等等等,结果就是大家都很恨她。
只有我,装作不认识她。
但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和程伊伊来自同一所母校的传闻竟然在一夕之间,突然散播开,我一下子就成了抢手货,向我挖掘关于内|幕的人,比比皆是。
所有女同事都迫切地想知道程伊伊不为人知的恶心事,以满足她们阴暗的小心理,男同事则供不应求地渴望收集程伊伊的择偶标准ABC,以便对号入座。
可是打从毕业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和那个拉帮结派搞针对的自己彻底告别。
所以每当有女同事将我堵在洗手间里吐槽时,我总是以听为主,并随时随地化身为知心姐姐,专挑一些颇具技术含量但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
“没事,她那人就那样,嘴上喷刀子,内心豆腐渣,只要多夸夸她,她就能乐的屁股开花。”
但是这样的“道貌岸然”,并没有坚持多久。
一转眼,我就看到程伊伊又捧了一个最新款限量版的芭比娃娃,高调的走进办公室,我的嘴角真是克制不出的抽搐,又深呼吸了几下,就转而投身到公司里以吐槽程伊伊为主的□□群。
“靠,她又抱了一个芭比娃娃来上班!”
那每一个芭比都身着当季大牌最新款式的婚纱,挂着缺钙的笑容,挽着她那个充满了Gay范儿的男朋友肯尼,错落有致地占满了程伊伊身后的长条桌。
那一双双贼亮的大眼睛,人多势众地锁定每一个经过桌前的同事和客户,却从没有一位领导对它们的存在提出过质疑,连“的、地、得”用法都要斤斤计较的市场总监,都对程伊伊露出无伤大雅的笑容,仿佛她只是个孩子,保有童心是应该的。
因此,同事们一致以为,市场总监和程伊伊有几腿。
直到我被辞退前才偶然得知,原来程爸爸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
这也就是为什么,总监大人放着美女秘书只眼馋不亵玩,却将咸猪手伸向了——我。
(● ̄~ ̄ ●)
事发当天,我刚被市场总监叫进办公室,说要听我的业务报告。
我恭敬的放下手里的文件,准备抬头汇报工作,不想这时市场总监却绕过办公桌,先是用他那肥厚的肚子贴上我的腰窝,进而压倒性的将我控制在他和办公桌之间。
速度之快,我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我忘记了喊叫,声音堵在喉咙深处发不出来,因为我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我甚至不具备被潜规则的外貌和修养。
市场总监的手掌已经顺着我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我一把将他抓住,他手劲儿却极大,继续往里面挺进。
眼瞅着,我就要节操不保了。
就在这时,负责拿文件给总监签字过目的程伊伊,端着一杯咖啡杯推门而入。
我和市场总监一起愣住,一同看向程伊伊,双方同时静默了三秒。
就在我以为她会把手里的咖啡泼过来时,我却听到了这样一句:“哦,您先忙。”
“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我……靠……
半分钟前还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我,瞬间就暴怒了,腾地一下站起身,一巴掌扇在市场总监肉质较厚的脸上,强烈感觉到那片脂肪的震颤。
然后,我转身大跨步的走了出去,直挺挺的来到程伊伊的办公桌前。
我只想问她一句:“这样的情况,你这种没事儿人的反应,是合法的吗!”
但在和程伊伊以及她身后那排“公主、王子”的对峙下,我却说不出一个字,我知道在我身后已经扎满了同事们张望的小眼神。
这使我有口难言,我只能故作轻松的转身走开。
程伊伊毫无情绪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如果我是你,我会自己辞职。”
一封辞职信,只需要五分钟打字时间,发邮件,也就一秒。
我连银行密码都有可能会忘记,但我绝对忘不掉当我抱着纸箱子离开那间公司时,程伊伊在背后轻飘飘的吐出那两个字。
“顺风。”
我一脸是血的回头看她,她却一脸笑嘻嘻道:“我是说,我正打算叫顺丰。”
我恨她,恨得做梦都在脑补我一夜暴富而她从云端跌入污泥,她跪在地上舔我脚趾的画面。
我坚信爸妈告诉我的真理:“好心”做人自然有好报,就像我坚信隐形富豪罗斯柴尔德那句话一样:“我蹲下,跪下,是为了跳得更高。”
故事一:假结婚 Chapter 5
自第一次失业之后,我又经历了两次失业,三次负债,二十四次月光。
二零零九年,三月,我第二次失业,因为已婚男同事想跟我一起数星星看月亮,可我不想跟他老婆抢生意,只好夹紧菊花再次杀进招聘会人流。
二零一零年,六月,我第三次失业,是因为老板和女秘书玩车震,老板娘一怒之下辞退所有女员工,第一个是女秘书,第二个就是我……
我的委屈淌了一地,无人来捡,除了恨自己做人不够弹性,也不止一次的问过小米,到底是我长了一张水性杨花的脸,还是透着股人尽可夫的味儿,要不怎么会引来一群歪瓜裂枣烂柿子齐刷刷在我身上透支下限?
小米说:“你虽然心理充满了阴暗的犄角旮旯,但是脸蛋长得实在太美好单纯,是男人就觉得你好上手。”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戳进我软肋。
无视我愤怒的延伸,小米想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百度给我看:“就像这句话说的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 ̄~ ̄ ●)
第三次失业到第四次入职之前,是我人生中的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光,我变得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越来越想回到大学时代,回到母校的怀抱,因为那时候的我,是随和亲民的风云人物,是众星捧月的创意女皇。
我喜欢救苦救难,不仅帮助学长姐和学弟妹度过考前的低潮期,偷考卷,发考题,还代表我校跟临校谈判联谊会上的各种纯洁的男女互动节目。
校论坛热议我的帖子至今还有人顶。
但是小米最近告诉我,那帖子已经神转折了。
前半截,都在说我牛逼。
后半截,都在骂我傻逼。
就因为大学毕业至今,我失业了三次,在社会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存在感,已经当仁不让的成为用来警醒世人的校耻和昨日黄花。
而大学时所有女同学的公敌程伊伊,这两年唯一关于她的消息,还是从小米买的一本时尚杂志介绍新兴服装设计师专访里看到的。
原来,她早已不作经理助理而是该行做了服装设计,还小有名气,成了学妹们争相效法的对象,每位老师都说自己曾经教过她。
反观我——
“做人别太郝心。”
“再叽歪就把郝心嫁你,知道么日本就是这么来的。”
小米时时刻刻关注着母校论坛的一举一动,并不忘将那上面的金句截图给我,一再惊艳我的狗眼,刷新我如今一贫如洗的脑回路。
《无间道》里有一句经典台词:“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我就是这句话的现实版。
可就算我注定要成为衬托程伊伊的反面教材,我也会继续no zuo no die下去,你还别不信,知道么,猪八戒就是被我蠢死的。
(● ̄~ ̄ ●)
【二零一零年,七月】
小米给我说了一份新工作,婚礼策划公司助理,喜宴、婚纱照、蜜月套餐统包的那种。
这是小米第二次为我引荐婚礼策划公司了,上一次还是在我们大学毕业之前,因为成大功酒后失德当众下跪向我求婚,在场所有校友都能为我作证,还公推小米代表物色承办世纪婚礼的婚礼策划公司。
结果几天后,当小米带来好消息时,成大功却记忆断片,淡定的否认,客气的婉拒。再后来,我就收到了那对作为分手赠品的Enzo耳环,被我拿到典当行鉴定,只换了一顿饭钱——用来纪念初恋的粉碎性骨折。
没想到,这次小米介绍的婚礼策划师助理工作,和上次竟然是同一家。
我的脸色就像是踩到了一坨屎:“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见不得别人终成眷属,还是在我的伤心地一再鉴证!”
小米却说:“那你知道现在因为办婚礼而反悔的新人有多少吗?有的是跟伴郎跑了,有的是跟伴娘溜了,还有的是纯属被繁文缛节逼疯了。婚礼策划师,多好的一个捡漏儿的职业啊,你不仅有工资拿,还能顺便物色一下包养对象,将来办婚礼你们公司还能给你开个内部员工价,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你折腾?”
小米的人生哲学太过前卫,我一时跟不上趟:“那万一我看上的新郎,没跟新娘闹翻呢?”
“那就纯欣赏呗!人生总是要留点遗憾和念想的,我这不还等着吴彦祖和Lisa.S闹翻呢吗?”
小米的话点醒了我,我望着她如炬的慧眼,突然有一种悟道的错觉。
我知道自己还算年轻,跟奔三的姐姐们比。我也知道我已经不再年轻,跟那些十七八就嚷嚷着“我老了”的小贱人比。最近这几个月,我的假学生票已经多次遭到北京各大景点的检票员的质疑。我的眼下长了细纹,但我买不起小米推荐的彼得罗夫眼霜。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就算通宵熬夜第二天也油光水滑的皮肤,现在也开始每况愈下,为我曾经的挥霍买单。
我也曾经自暴自弃的想过,要不就找个老头嫁了,等他一死我就继承遗产,尝一尝人生已经穷的只剩下钱的苦果。但是我后来又听说,老头子们的优先选择也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美眉。
我又只好安慰自己说,没事,再熬个十来年,等我四十如虎了,再找个二十五岁以下的小弟弟恶补……
小米告诉我,一旦我领悟了智取幸福的要领,随时都像是探囊取物,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倒。而我之所以一败涂地,就是因为我把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该犯贱的时候假清高,该二选一的时候又找不到人生目标。不过好在我还是原装货,就像是没有剥掉外衣的一次性筷子,递到谁手里都不嫌脏。
听到这话,我心尖一颤,有些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大一就和男友偷尝禁果的小米。
谁知小米却笑嘻嘻道:“我和你不一样,敢嫌弃我的男人只可能出自我的肚皮,其它的只有我甩人的份儿。可你不一样,除了这个你还剩下什么?”
小米怜悯的眼神让我凛然一惊。
是啊,我还剩下什么?自从两年前深吸了一口初恋排放的尾气,我就废成了林黛玉,整日自怨自艾,哭天抢地,连我自己看了都反胃,何况是别人了?
大学时的那个我,你去哪儿了?
翌日一大早,我就到那家婚庆公司面试了,和人事专员互喷恋爱史一小时,留下一个结实的印象。
我被顺利录取了。这个事实将我原地复活,使我明白先前的所有挫折都只是强心针,是我登高远望的垫脚石。
入职的前一天,我在廉租的蜗居里试穿工作服,并对自己说,先前的挫折都只是强心针,是我登高远望的垫脚石。连我当晚做的梦都不再刻薄,两年来头一次睡出了本色,每个毛细孔都享受到了妥帖的抚慰。
正如那句话所说,没有低谷就没有□□,低谷过后全是□□。
(● ̄~ ̄ ●)
【二零一零年,十月】
在一个看似阳光普照实则北风呼呼的初冬里,我刚从外面跑腿返回公司,就被前台偷偷摸摸的叫到一边。
这位美女从来不拿正眼看我,但她现在却对我笑的像是在□□,告诉我有神秘客户点名我坐台策划世纪婚礼。
我带着满腹疑问走进阳光房,直到见到端坐其中的质感美女,我的思路一瞬间四大皆空了。
这辈子,我只见过这么一个从内而外从头到脚纯天然无添加的美女,就是程伊伊。
她不负众望的继承了她妈的脸和她爸的钱,并且把这两大优势随身携带,四处招摇,低调的炫富,高调的穿吊牌。
而现在,就在同学们为了升职加薪和爱情左挑右拣而奔波时,就在我为了顺利转正而向领导撒娇打滚时,程伊伊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并且就要结婚了。
世纪婚礼。
人生赢家。
程伊伊用指尖点了点摊开在桌上的设计图:“这几件婚纱都是我自己画的草稿,先拿来给你看看,方便你确定婚礼风格。”
在人民币面前,一个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昧着良心的底线到底有多高?这笔账我今天终于算清了。
三十万的婚礼策划费,扣除成本费,我还能拿百分之十的提成,是活了二十四年头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五位数。
程伊伊又说:“婚纱的风格就画在纸上,我只要你照着这个风格去策划,不要流水线配套方案,不要中式的,宴会不要在白天举行,我也不信教。除了这些只有一个条件,得对得起我花的这笔钱,让我觉得物有所值。”
我知道,我应该露出丧心病狂的微笑,心安理得的收下那些钱,可是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当初那脑残总监非礼我,你为什么当作没看见。”
空气里弥漫着我的小矫情,芳香扑鼻。
程伊伊的答案也十分别致:“你被非礼了?我没看出来。”
“你没看出来?”
“呵。从我当时的角度,我看不出你有任何不愿意。否则以你的性格,你应该早反抗了。”
话音伴随着尘灰一起落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程伊伊点破了唯一一个中立客观的事实。
我当时确实犹豫了两秒钟,在激烈反抗还是委婉拒绝的两难之间,我却犯了选择恐惧症。因为我害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改写人生,因为没有退路的资本,没有星妈,没有富爸,连我想一起奋斗联手奔小康的那个他,也选择了临时改道。
“再说……”
我眼前的焦距逐渐对准,只听到这样一句。
“再说,当初你和那些同事背后编排我,不是也挺过瘾的么?所以那天就算我见死不救,你也没资格怪我吧。咱们扯平了。”
刹那间迷雾退散,我眼前露出一派清明,仿佛在这充满恶意血肉模糊的世界里,望见了净土。
我笑眯了眼:“你说得对。虽然我现在最见不得人别人幸福,但是看在老同学和人民币的份上,我保证,你的婚礼一定会是这里最牛逼的。而且,这会是你人生里最成功的一次投资!”
狠话一撂,我发自内心的祝福起程伊伊。
可下一秒,我的视线就被此时走进阳光房的挺拔身影,牢牢抓住。
那个男人正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程伊伊,并在她身旁落座,手轻轻搭在程伊伊的肩膀上。
平地一声巨响,我的思路毫无防备的被夷为了平地,只想把我积攒了二十四年的脏话,无偿奉送给眼前这个我曾经为他写诗,为他蠢哭的男人。
——成大功。
故事一:假结婚 Chapter 6
你知道么?朋友是镜子,可以反应我们的优点。仇人也是镜子,可以影射我们的缺点。前男友更是镜子,使照镜子的人,里外不是人。
成大功,这个曾经被我用力想念过的男人,这个让我尝尽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正端坐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本应该挂在我脸上的那种“漠然”,怀里搂着笑颜如花的程伊伊,手里还拿着最新出的Iphone手机。
多么的衣冠楚楚,即使我们在人海中擦肩而过,我也不能第一时间将他认出了。
而现在,我却只能愣愣的瞪着他们,及尽我所能的瞪着,不敢眨眼,不能眨眼,生怕听到他们突然问我,“咦?心心,你怎么哭了?”
“郝心,好久不见。”成大功打破了沉默,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因为这声音,以前我经常拉他去校广播站当义工,然后私下里偷偷塞给他两袋泡面和午餐肉,声称是从广播站的公费里出的,那是我省下的两天午饭。
“没多久,才两年。两年零四个月。”
“原来都这么久了……”
“没多久啊,只有两年零四个月。”
程伊伊笑的得体而精致:“其实刚才我就想告诉你了,不过大功说,要给你个惊喜。”
“是挺惊喜的,一下子遇见两位老同学,你们大概是咱们毕业班第二对结婚的了,两口子还是同学的比例可不高啊,咱们班已经分手了七对了。你俩可真会玩悬念,同学们知道了肯定都得炸锅。”
程伊伊像是在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同学们还不知道,等婚礼那天,不如把大家都请来吧?以心心的号召力肯定没问题的。”
“那是,谁不知道你大学四年没什么人缘么,等你的宾客名单都出来了,我来负责派发。反正同学们的电话我也都存着呢,上礼拜还集合了三十几口子一起唱K唱通宵。”
阳光房里,对面的狗男女晒着幸福。
而我,就是一台死不瞑目的拍立得。
日复一日的丧失尊严,我的人格和三观早就获批了扭曲资格证,他们还要我送他们一程。
你说,我怎能不奉陪到底呢?
再后来,我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和颜悦色的送走程伊伊和成大功的,记忆回放时还依稀跳出来几句从我嘴里蹦跶出来的恶心话。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大功同学,你要是对伊伊不好,我可不答应哦~!”
同时在脑海里拼命刻画着,我一拳挥过去一把打断成大功那像是柏林墙一样存在的,怎么看都像是垫出来的山根。
(● ̄~ ̄ ●)
我脚步虚浮的飘回办公室,跌坐进沙发里,还没坐稳半分钟,公司老板就硬生生的占据了我的视觉画面。
“做成这笔单子,我给你转正加薪。”
我点头哈腰,趁机提醒她:“还有三险一金。”
她却转移了话题:“诶,刚才的新娘子是你大学同学?”
“哦,是啊,关系……还成。”
“那你这同学人品是真不错,飞黄腾达了还能想起你。”
“她这人一向随和,人缘也好。”
我和女老板又虚应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提醒我要把同学资源牢牢抓在手里,还要趁机派发公司名片后,才扭着她那颤悠悠肥的流油的屁股,晃出了我的视线。
我则端坐在原地,努力告诉自己,其实我和程伊伊是好朋友,我暗恋成大功已久,他们要结婚了我却还在痴心妄想,我是坏人,我是坏人,我是坏人,程伊伊会幸福,程伊伊会幸福,程伊伊会幸福……
在眼泪掉下的那一刻,这样的荒诞洗脑,还在继续。
然后不知是谁走进阳光房,打开窗户抽烟,那一股脑灌进来的嗖嗖冷风,豪不留情的风干了我脸上的所有水分。
(● ̄~ ̄ ●)
下班后,小米约我吃晚饭,说要介绍个鲜货给我。
认识小米这么多年,但凡是飘在我们身边的鲜货都被她尝过两口,吐出来以后的剩馒头她还能称兄道弟当朋友,互惠互利礼尚往来,有那么三个还做了顺水人情介绍给不知情的女同事和女上司。
小米在电话那头保证:“放心吧,这货我还没下嘴,特地留给你的。”
我将羽绒服领口紧了又紧,差点要将程伊伊和成大功找我示威的事脱口而出,但我最终忍住了,拒绝再为小米提供欢乐。
“我今儿很忧愁,工作也不顺,不想见人。”
“没事没事,小小的忧愁和困难可以养成严肃的人生观。你先来我家,我把你捯饬一下,咱们再去赴约,省得你给我丢人。”
我本想告诉她:“任何严肃,对一个二逼青年而言都是亵渎。”
但是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我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他能比成大功高。比他帅的不多见,我也不奢求了……哦,我可不搞一夜情,我上网查过了,像我这样的雏儿有傻逼愿意花上千万收购呢,我可得留好了,等有钱了还得为它买份保险……”
那后半句话纯属自娱自乐,在听到小米在电话那头深呼吸的动静时,我享受到了变态的快感。
“行啦,说正经的吧,不管见谁,这顿饭我都不给钱。”
小米被我的出息打败了,半个小时后我又□□了她的衣橱。
她送了我几幅加厚款的nubra,还将一件四位数的小洋装粗鲁的套在我身上,还有一双恨天高。从头到尾,她都用嫌弃的眼神打量我,一边蹙着那两撇好看的蛾眉,一边往我脸上倒颜料。
临出门前,小米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我的屁股:“哎,也就这个还带的出门了。”
(● ̄~ ̄ ●)
直到我们一路挨冻受饿的赶到目的地,一家装修豪华的西餐厅,我又弱弱的提醒了小米一次:“我最后和你说一次,我可真没钱啊……”
小米白了我一眼,拉着我就要往里进。
包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号码,我向小米比划个“稍等”的手势,不以为的接起来。
“心心。”合着冷风,那道声音清晰可闻。
四周的环境音一下子就抽离了,只有我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心心?”
我应道:“哦,您好,请问是哪位?”
“是我。成大功。”
“哦,成先生,您好。”
“我想约你谈谈,我现在在……”
我注意到小米看向我的眼神,挂上公式化的嘴脸:“是这样的成先生,现在是我下班的私人时间,不谈工作的,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可否传真给我?”
不等成大功作反应,我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这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小米疑惑的问我是哪位“cheng先生”,我揣着有些暗爽的小心脏,一边说是“耳东陈”,一边挽起她的胳膊,并笑眯眯的蹭了蹭她的咪咪。
“一个骚扰我很久的客户,我想你说得对,婚礼策划师就是个捡漏儿的职业,这一波波狂蜂浪蝶啊,真让人受不了!”
(● ̄~ ̄ ●)
我俩嘻嘻哈哈的走进西餐厅,反光的玻璃墙上映照出我亮丽的妆容,在我落座的同时,隔壁桌的男士,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我还学小米一样搔首弄姿的拨了两下头发,微仰下巴百无聊赖的翻了两下菜单。在听到小米嘀咕了一句“咱们来早了,对方一会儿就到”时,还露出宽大为怀的笑容。
话音落地,我就瞟见立在桌前身着西装的笔挺身材,来人手里拿着传菜单,正准备为我们服务。
我微笑着抬起头,笑容瞬间凝固。
是我太想念这个人出现了幻觉,还是……
“诶,你不是成大功吗!”小米装熟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小米,只想伸出手一把掐死她。
“哎呀,真是太巧了,我和心心正好在这里约了人。”
桌底下,小米握住我的手,表示安抚。
我深呼了一口气,转向成大功:“好久不见,你在这里上班?”
“嗯,这是朋友的店,我也跟着入了点股。”
成大功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侍者送上两杯白水,成大功动作利落的将水杯放在我面前。
我一言不发的拿起水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指向对面的空位:“我们有三个人,还要等一位男士。”
成大功明显一愣,说了一句“稍等”,便转身走向吧台。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他是很适合穿西装的,就像正和他擦身而过,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一样,那么适合……
请原谅我的视线已经转了台,从成大功的身上一下子跳到了那个男人——那张我一看就肾上腺素直线超标的脸上,还有那倒三角的身材,和窄胯,和迈一步等于我两步的长腿。
还有,那令人食指大动的Truth for Men的香水味。
我揪了一把身旁的小贱人,唇形保持不动的说:“要是你今儿介绍的男人,没有这厮这么骚,我、就、掐、死、你……”
小米回了我一个古怪的眼神。
而我的尾音,则及时消失在突然罩住我的黑影里。
“抱歉,我来晚了。”
黑影落座,就在我对面,得体的笑容风骚的撩过我的心尖,Truth for Men的芬芳,也跟着缓缓沉淀。
我直勾勾的与来人对视。
那清澈而透明的眼睛,蕴含着深邃的吸力,让人想吃掉他。
如此……盛宴……
小米,这个局你到底砸了多少本……
故事一:假结婚 Chapter 7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视线逐渐下滑。
他的嘴角正似笑非笑的勾起,小米在我耳边小声提醒道:“他叫Martin,你的事我都告诉他了,你一会儿可别露馅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米就起身退场,风骚的扭着小腰的小米,目的明确的走向吧台的成大功,仿佛和他说了些什么。
以至于,当成大功端着水杯回来时,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感谢小米,以及感谢对面的这个卓尔不凡的他,感谢他们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刻,挽救了已经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那个我。
我对立在桌边的成大功露出一个微笑,发自内心的。
Martin的眼睛缓缓滑过菜单:“今天的主菜是?”
成大功说:“有今天刚空运到的羊小排。”
我感觉到成大功看向我:“我记得你最爱吃羊肉?”
我刚要说话,对面的Martin却露出诧异的神色:“你吃羊肉?”
没给我回话的机会,Martin又很快蹙起眉:“你不是一吃羊肉就会长疹子么?”
长疹子?是小米说的么?
可我不记得我告诉过小米这件事,因为她嫌羊肉膻,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时从来不点,也就没机会提到这个话题。
“你吃羊肉长疹子?我怎么……”成大功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僵硬,“你不是一向喜欢吃吗?”
我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喜欢吃羊肉的是你,以前在学校,除非是你拉着我,否则我是坚决不去回民餐厅的。为了让你满足,我就会装出无羊肉不欢的样子,然后等到了夜深人静后背痒痒的时候,再一个人默默上药。
但即使药效发挥再快,也需要六七个小时以上才能退疹。
我垂下眼:“我很少和人说这个,同学们都不知道的。”
对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我望过去时,正迎上Martin不赞同的眼神。
但他的语气却包含着妥协和无奈:“这回我从德国回来,给你买了一种新药,治疗这个很管用。如果你今天一定要吃,晚上我帮你擦就是了。”
两颊不能自控的烧了起来,我极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不用了,我……”
Martin却面无表情的将我打断:“不用?后背你自己够得着么?”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耳边全是嗡嗡声,到后来也没听清Martin都点了些什么菜,他们的声音都飘得很远很远。
我只是依稀记得,成大功拿着菜单离开时,Martin仿佛还叫了一瓶红酒,是法国四大酒庄之一的Brion,号称红颜酒,它是浪漫唯美的化身,见证过许多爱情故事。
(● ̄~ ̄ ●)
从这之后,我的所有动作都是机械的,心不在焉的,和牛被端上桌的时候,我拿着刀叉的手也有些使不上力。
然后,我就看到Martin伸长了手臂,修长的手指缓缓来到我眼前,端走我面前的盘子,并将他那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切好的和牛换了过来。
“吃我这份吧。”
我就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吃了起来。
直到两杯红酒下了肚,我晕晕乎乎的站起了身,双手勉强撑住桌面。
Martin走过来,拿起我的外套为我披上,并带着我的手找到袖口伸进去。
那只手又从善如流的牵着我,向门口走去。
我迷蒙着眼望着眼前遮挡了大部分视线的肩膀,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能晃晃悠悠的跟随他往前走。
那温度令我着迷,心里也觉得很安心,很自在,很想跟着它一直走下去。
直到他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下。
再一抬头,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成大功面前。
我懒得动脑子,晕晕乎乎的膝盖直打晃,原本拉着我的那只手,转而扶住我的腰。
我靠着那股气定神闲的力道,微微仰头,顺着那光洁的下巴望向那淡淡勾起的笑容。他好像正在和成大功说话,前面几句我没听清,后面好像听到成大功那头说什么“前男友”?
前男友……谁的前男友……
然后就看到,Martin意味深长的笑容:“久仰大名,我听心心提过你。”
紧接着,又是几回合的外交辞令。
直到Martin像是不经意的提到什么“初恋”,什么他去了德国叫我等他,我没等,所以才会吃了这么多苦真是活该之类的话……
我又看向成大功,却看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那双眼里晦暗不明,趁着那张面孔越发的冷若冰霜。
(● ̄~ ̄ ●)
我的酒劲儿是被突然灌进领子里的冷空气驱散开的,原本扶着我的力道也相继撤离,放任我倒在路边的花坛上。
我勒紧外套的领子,看到Martin从西装里拿出了一块计时表,按了几下,又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简讯。
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鄙视,原本好听温润的声线,也透着讥诮和嘲弄。
“为了个男人值得么?”
我知道,他是在说成大功,可我没必要和他解释,他也没资格质问我。
“值不值得不关你的事,小米给了你多少出场费,我给你加二百,请你闭上嘴!”
他说了个数字,我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三……三千?现在临演都这么贵?”
Martin一边从怀里掏出钱包一边说:“我还以为是多强的对手,需要我出马,原来就是个傍款姐的穷小子。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你花钱。”
顿了顿,又道:“难怪他不要你。”
靠……
我瞪着那张讨厌的嘴,瞪着他缓缓滑过钞票的手指:“对,因为我没钱,所以他不要我了!因为我没钱,他不愿意和我一起吃苦,找了一个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还长得比我漂亮十倍的女人!我是没钱,可是你丫再废话一个字,我就扣你工资!”
话音落地,就见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毛爷爷,一把塞进我的手里。
我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一下子全噎回了喉咙深处。
他那轻慢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连你不吃羊肉都不知道,你还为他死去活来?二百给你,不用找零。”
二百块钱就买你一个嘴皮子痛快?
这特么的什么消费观?
故事一:假结婚 Chapter 8
我瞪着那那两张看上去不像是□□的毛爷爷,他对我和蔼可亲的笑着,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句话说的真没错。”
我抬起头,有些呆滞的望向那个正肆无忌惮鄙视自己的男人。
“金钱一旦作响,坏话随之戛然而止。”
潜台词就是,想不到两百块钱,就能让你闭嘴。
我维持着坐在花坛上的姿势不动,心里想着,好在我们之间是安全距离,否则一旦他走进我的攻击范围,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送他一记锅贴。
如果他够聪明,现在就该撒腿就跑。
可是,他没有跑,反而往我这边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用他那被高级西装裹住的高贵屁股,和脏兮兮的水泥花坛亲密接触。
原本弥散在风中的Truth for Men的香水味,合着酒香在我身旁盘桓不去,他侧头打量我的神态,仿佛正在品尝我的挫败。
“我现在还有点时间,可以再奉劝你两句,不收费。”
我负气的抬手堵住耳朵。
他看了我一眼:“那穷小子对他现在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别开脸,不愿回想任何关于成大功和程伊伊默契对视的镜头。
“看你的样子也想象得到,肯定比对你好。”
我忍无可忍的放下手:“管你屁事?我就喜欢他对我不好,他越对我不好,我越喜欢他,满意了么!”
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那前男友不算个坏人,只不过和现任女友相比,他把所有的坏都留给了你。”
虽然这话是在挑战我的修养,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很善于总结要害。
我仰起头望向天空,和距离自己最近的那盏路灯:“我就不信他们能笑到最后,他当初怎么对我,以后就会怎么对她。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响在耳边的的声音透着好笑:“男人哪有好的?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难怪你会被甩,原来这么蠢。”
“谁……谁蠢了!”我一下子气涌如山:“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不管他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我都愿意充当他的垃圾桶,他饿了,我给他做四菜一汤,他累了,我给他找地方睡觉,他病了,我给他端水送药……他不珍惜我是他的损失,他今天能为了程伊伊的钱娶她,以后就能为了更有钱的女人甩了她!他永远都找不到一个能像我这样,愿意和他一起吃苦挨饿,一起慢慢变老的女人了!他丢掉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宝藏!”
说出这些话,耗光了我的最后一丝力气,我极力睁大酸酸涩涩的眼睛,生怕稍一松懈,有些东西就会肆意跑出来。
然而那声轻笑,却戳破了我最后的坚强:“真是个好姑娘,可你跟我告白没用。”
这声音离我很近,我这才注意到,他俯身的姿态,已经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我甚至能闻到从他嘴里呼出来的酒味。
然后,我又清楚地看到,他的手缓缓伸进羊毛外套兜里,从里面掏出一块糖,被拨开的糖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露出里面的果仁黑巧。
举着巧克力的手,来到我嘴边。
我瞪着它,几乎要对了眼。
“吃吧,听说巧克力可以治疗失恋。”
我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小米请他来果然是有道理的,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哄得这世界上每个女孩子心花怒放。
“据说巧克力还能提高记忆力和长智商。但愿你以后长点记性。”
才敢缓和的气氛,又立刻遭到速冻。
我努力瞪他,他却笑容不改:“以后哭的时候别再背着人了。欺负你的人,你得当着面哭给他看。”
我本想说“谁哭了”,同时下意识的去摸脸,竟然已经湿漉漉了一片。
他调开视线:“你哭给我看是没用的,你心里想的那个男人看不到,这些眼泪就白流了。还有,以后再说要和谁一起慢慢变老,最好先问问对方的意见,别一厢情愿。”
我的声音几近虚弱:“你妈没教过你么,对一个失恋的姑娘,要保持男人最起码的尊重……”
那余下的话,却被哽咽淹没,迎着冷风只剩下喘气的份。
“你需要我的尊重么?”
我看不清他的模样,频频摇头。
“你是哭给我看的?”
我继续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可哭的?才刚教过你就忘了,你要当着欺负你的人哭。”
我又抹了把脸,将头转向另一边。
原本鼓足的底气不知何时偷偷漏光了,连在成大功和我分手的那天,我的眼泪都没有当着他的面掉下来,连小米都说,我是她见过的最不会善用泪腺的女人。
可是我今天却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哭成这样。
他骂我,我还觉得他句句在理。
(● ̄~ ̄ ●)
当晚,我回到小米家,将衣服和高跟鞋脱下来还给她,又从她的冰箱里偷了三片面膜,每片贴了半个小时,被冷风吹煽了的脸才觉得好转。
小米穿着真丝睡衣斜卧在床上,一边拿着黄瓜嘎嘣脆的吃着,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着风凉话:“能把自己哭的毁容,你也算史上第一个,看来今儿晚上战况惨烈啊,都过了两年了成美人还能把你伤成这样。”
我口齿不清地说:“你是怎么知道会在那家西餐厅遇到成大功的?”
“一追过我的校友说的,咱们年级有谁不知道成美人一毕业就把你踹了,所以这两年总有人时不时通过我关心你的近况。”
“那个Martin,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朋友的朋友,其实我也不熟。怎么样,那一小时三十七分的饭局,吃着爽吗?我说你俩可够狠的,还开了一瓶四百多欧元的红酒,也记我账上了!”
“你怎么知道是一小时三十七分?”
“那个Martin发短信告诉我的呗,我跟他谈好了是一个半小时三千块。”
我这才想起来,我和Martin坐在路边说话之前,我好像看到他拿出计时表按了几下……
“哎,原本我是打算把我前前男友借给你用用的,可我知道你这人有洁癖,就怕你心里膈应脸上也跟着露馅,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找个生面孔,一站出来就能大杀四方的那种,这才能收到效果。”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
小米继续道:“你啊也长点出息,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挺胸做人,要不怎么说你胸小呢。就成美人那张脸,放在哪个国家都是祸害,他历届女友就属你最穷困潦倒,换做是我也得把你踹了。既然有资本傍富婆,干嘛还浪费时间跟穷丫头谈真爱?”
“可我没后悔过喜欢他一场,他比你的历届男友都要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钱,但凡他不用为了五斗米折腰,都不会和我分手。”
这些话说的我实在心虚,但是不这样说,又等于否定了我自己。
“要不怎么说你智硬呢?成美人当年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他起跑点太低,才让你钻了空子,他但凡有几个臭钱,都轮不到你捡漏儿。”
话音落地,小米又扭了扭胸,扬起下巴:“老娘肯定是第一个。”
这就是我喜欢小米的原因,她的直率和一针见血,是我一辈子的精神食粮。
但在我眼前瞎晃的两团胸器,却让我嫉妒:“他不会要你的,他喜欢纯洁的姑娘。”
然后,我就被一个枕头砸中了脸。
“我还告诉你郝心,把你那套八股思想收起来!这特么的都什么年代了!想要纯洁的?去医院修不过的算吗?老娘可以给你论斤要!你知道男人最爱什么样的女人吗?就是不爱他的那一个!你丫越跟个老妈子似的嘘寒问暖,他越不会知道珍惜!柔情似水、小鸟依人没有错,但是要分场合讲原则。你还得让男人清楚地明白一个客观事实,就是不管丫睡你多少次,你随时都能一脚踢他下床,别特么的让丫做了你的主宰!”
我被小米骂得一愣一愣的,隐约觉得其实她并不是冲我。
“劝你一句,赶紧从成美人那里毕业,赶紧找下家,趁着自己还没走下坡路赶紧逮个冤大头把自己倾销出去,别等到要靠粉底盖细纹的时候再倒贴。要不你就做好不婚主义的准备,先上医院冷冻几颗卵子,努力奋斗事业早日成为富婆,再回头拿钞票把成美人砸晕,跟他借个精子,也算是圆了一场痴心妄想。”
故事一:假结婚 Chapter 9
凌晨四点,我戴着一直舍不得用的蒸汽眼罩,躺在床上半个小时,了无睡意,然后爬起来洗了两大盆衣服,还将所有窗户都擦了一遍。
后来还是邻居报了警,我才在警察的劝说下爬下窗户。
警察叔叔怜悯地看着我,让我想开点,这里是三楼,我摔下去未必能死成,很有可能整个半身不遂。
我支支吾吾的跟警察叔叔解释,声音却沙哑的像是刚做完扁桃体手术。
(● ̄~ ̄ ●)
八点,我跟公司请了假,手里的体温表显示,三十九度八。
不到两个小时,我就接到了程伊伊的短信:“听说你病了。原来我和大功的事,对你打击这么大?心心,我真没想到你……哎,如果你实在不想接,我可是找别人的,望你早日康复。”
程伊伊连省略号都运用出了宽大为怀的节奏,为我扭曲的人格又平添了一笔亮彩。离开了学校,少了小伙伴们陪我一起组团玩针对,她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中午,我躲在被窝里捂出一身汗,渐渐退烧。
手机突然响起,没有来电显示。
我接了起来。
“心心。”
我愣住了,为那道熟悉的声音。
“我是成大功。”
我无力的垂下眼,缓慢地坐起身:“你好,成先生。”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僵硬的说:“我没想到伊伊会找你策划婚礼,如果我早知道……其实你可以推了她。”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对不起,我没想过要刺激你,我是听伊伊说你生病了,所以才……”
那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听进去,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塞得满满的,即将要溢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很久很久,才渐渐恢复听觉。
我极力克制忍不住抖动的声音,轻声问他:“成大功,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成大功顿住。
“那你后悔和我分手么?”
他依然沉默。
我闭上眼,竟然笑出了声:“我不是因为你和程伊伊才生病的,我是因为吃了你们餐厅的和牛引起了肠胃炎才发烧的,我这里还有医生开的证明……而且昨天你也看到了,我有男朋友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要是让我男朋友听到了,他会不高兴的。”
急促而浓重的呼吸声从电话彼端传来,我心里痛并快乐着。
“成大功,我也要结婚了。”
“哦,还有,我最讨厌吃的就是羊肉。”
(● ̄~ ̄ ●)
我不是电影《新娘不是我》里的茱莉亚罗伯茨,我也没有后备Gay密假扮我的现任男友。程伊伊更不是卡梅隆迪亚茨,她没那么善良。
但是程伊伊和成大功的婚礼,却握在我手上。
这是我静躺在床上一整天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我回了程伊伊那条短信:“案子我是不会推的,请你们相信我的专业,感谢关心。”
然后,我打开电脑,登陆一个专门以吐槽和约炮为主的文艺青年集散地论坛,毫不犹豫的发了这样一个帖子:
【本人,现诚聘一假新郎,跟我举行一场婚礼。条件越拔高越好,置装费、出场费均有我出,时限一个月,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拜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化成灰也不要认出对方。有意者请联系,非诚勿扰。】
(● ̄~ ̄ ●)
第二天,我顶着一张丧气的脸跑到小米家,告诉她,我要和她讨论咸鱼翻身的大计。小米二话不说就将已经脱光光的现任男友踹出了门,并妖娆多姿将我迎了进去。
我趁机喝光了小米给男友准备的两大杯蜂蜜水,然后告诉她,程伊伊要和成大功结婚了。
小米却只是皱着眉说了一句:“哦,果然傍了富婆,还是就近取材的。”
“你不觉得吃惊?”
“这有什么可吃惊地的,兔子只吃窝边草,我前男友和前前男友现在交往的妞儿,都是我的熟人。”
小米的这个圈子的人一向玩的很出格,认识她六年,一直神转折。
我顶着小米警告的眼神,将后续故事一股脑和盘托出,包括他们诚邀我当婚礼策划,而我一怒之下发了招租假新郎的帖子等等。
小米却露出一副想和我割袍断义的神情:“假婚礼,假新郎,还包月包置装费和出场费?你连三百块都提不出来,难道你要去抢银行吗?你别看着我,我没有这份闲钱,就算有,我也不会为了赌气花掉三十万,上次那三千块已经是我作为朋友对你最大的支持了。”
“还有假新郎,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假新郎。你知不知道像是Martin那种鲜货让你包一个月比办一场婚礼还特么烧钱?好,我就当你有钱又有一个不输给Martin的人选,我还假设这个人不图你的钱,就图你的色,不但愿意帮你演戏还要顺便拯救你。那么请问,你怎么和成美人解释?你前天还是Martin的女朋友,一个月后就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还是你希望成美人可怜你,看你为了他这么大费苦心的份上,回头和你再续前缘?”
“郝心,你几岁的人了,和你一样大的姑娘都开始为五十岁以后规划了,你怎么还停留在胚胎阶段。你知不知道男人的魅力是和资产直接挂钩的?你出去随便拎个姑娘问问,一个写实派的帅哥,和一个野兽派的爷爷,一个能给你有保质期的爱情,一个能给你挥霍不尽的生活,她们更愿意嫁给哪一个?醒醒吧心心,别再执迷不悟下去,再过几年你就要绝经了。”
从头到尾,我都只有挨喷的份,小米的恐怖言论使我明白,整件事错不在成大功,而在我。
(● ̄~ ̄ ●)
招租假新郎的帖子发出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我跪求管理员删掉了。
我在办公桌上贴了一串数字,那是扣除成本费后我的提成,心塞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比喝了开塞露还管用。我还将那串数字换算成我的房租、水电费、上网费、伙食费、交通费和置装费,并将我得出来的公式,塞进为了招财而买的鲜黄色钱包的夹层里。
最后,我又将小米的照片偷偷贴在蜗居的墙壁上,每天拜她一次,跪求一夜暴富。
(● ̄~ ̄ ●)
两天后的午休时间,同事小缇急招我赶去公司长期合作的酒店会场。
酒店外冷风呼呼,我逆风而行走了五百米,顶着一头乱发艰难的冲进了酒店大门,那舒适的温度立刻将我折服,每个毛细孔都感受到了体贴的温存。
我按照前台的指引,来到酒店内部的礼堂门前,刚要推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我毫无防备的被突如其来的金碧辉煌闪了眼,从门里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还没看清是谁,鼻子就先一步嗅到那股熟悉而讨厌的香水味。
我们默默对视良久。
同事小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为我们互相介绍。
“婚礼策划师,郝心。”
“准新郎,李明朗。”
我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眼里却透出笑意,语气温和从容的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郝小姐,我的婚礼就拜托你们了。”
我瞪着他嘴边的笑涡,吐不出一个字。
故事一:假结婚 Chapter 10
眼前这个男人,他好像是Martin,又好像不是。
Martin像是一团迷,是和夜晚糅合为一体的价值不菲的静物画。而这个李明朗,则太过阳光,太过正面和风度翩翩,让你挑剔不出一个字。
在小缇的引荐下,我和李明朗握了握手,寒暄问好。
小缇刚要说话,就被不远处的酒店工作人员叫走,临走前还甩下一句,“心心,帮我好好照顾李先生。”
我回以一个谄媚的笑容,进而不动声色的翻了翻手里的价目单和婚礼套餐的详细勾选,以及那苍劲有力的笔迹追加的每一个高额项目。
“豪华套餐,还追加了十几项。李先生,你可真是阔气。”
李明朗笑的和煦如风:“我未婚妻让我全权负责,这真是难为我了。郝小姐,你能不能站在一个女人和一个专业婚礼策划师的立场上,告诉我你对这场婚礼规划的看法?”
“如果只是作为女人,我会觉得你们在炫富,还在无形中为我将来的择偶条件定了个标杆。但是作为婚礼策划师,我会尽我所能的哄你拿出兜里的每一分钱,不管它们的来源是否正当合法,我都会奉行‘金钱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把你视作我的上帝,为你服务到底。”
李明朗微笑的看了我半响,转而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郝小姐,我能不能问你的芳龄?”
“二十四。”
“做这行几年了?”
李明朗对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向旁边的桌椅,我们一左一右对立而坐,他牲畜无害,我笑颜如花。
“三个月,还没转正。”
“还没转正就这么老道,郝小姐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你抬举我了。我的资历还够不上专业,只是这几天茅塞顿开,突然明白了男人和女人和金钱的关系。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更得明白,女人会变相的把男人在金钱上的付出,视为对真爱的付出。说实话,单看李先生在这场婚礼上的花费,新娘子就足以让很多女人羡慕嫉妒恨了。”
如果按照陪吃一顿晚饭三千块来算的话,李明朗要吃八十三顿饭才能攒够这场婚礼的钱。
不惜出卖色来换取一场婚礼,这算不算是一种高风亮节?。
李明朗在听到我的夸奖后,露出一脸困惑:“郝小姐难道你不知道么?这场婚礼,不是我花钱,是我未婚妻。”
“什么?”我瞪大了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只要她高兴,花再多的钱都可以。可我从来都没说过,这花的是我的钱。”
靠,我只听过,男人的钱是女人的□□,可我没听过,女人要自己掏腰包□□|药的……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天晚上,我顶着冷风和PM2.5的毒害,花了三千那块钱听这个男人数落我的每一帧画面。
我极艰难的问他:“一个女人为了你,愿意二十五万给自己买一个美梦,你怎么还能干那种事?”
“我干了什么事?”
“就是,假冒女……客户的男朋友或是情人,跟她的前男友示威,赚取佣金……”
李明朗仔细想了一下:“照你这样的描述,这很像是在做善事。”
成群结队的脏话们,正优雅从容的自我的脑海里飘过,一串又一串,错落有致。
“李先生这么上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过,既然新娘子这么有钱,你完全可以考虑……退休养老的,反正男主内女主外现在也很普遍了,你又何必这么辛苦的吃青春饭呢?”
“男主内女主外,难道不会被人看不起么?”
“怎么会?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一定是戴了有色眼镜的。”
李明朗勾起嘴角,“那这么说,郝小姐是决定原谅前男友了?”
我是真想骂人,更想抽自己。但是,顶着那样一双兴味盎然的目光,我只能微笑。
“是,我已经原谅他了。当我发现,其实原谅一个人,就等于放过自己的时候,我就决定放过我自己了。怎么,李先生没有被人原谅过么?”
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自嘲的神色:“我没想到,郝小姐是个这么大度的人,既然这样,又何必花三千块钱买门面呢?仅仅是为了虚荣,还是放长线钓大鱼,挽回旧爱?”
虚荣?挽回旧爱?他难道看不出来么,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姑娘,正在试图压制蹭蹭蹭往上窜的小火苗么,他不安抚却还浇油?
“你什么意思?”
“交|配期到来时,两只雄性动物为了争夺一只雌性动物,都会选择用武力决一胜负。胜者为王败者寇,赢的一方可以获得交|配权,但这种□□权并不是终身制的,雌性动物可以享受一时的虚荣,却不能享受一辈子。郝小姐如果要靠这种途径挽回一个男人的心,恐怕就要和我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死黑,一向懒得出门的坏脾气,终于被他这番话勾出了火。
“原来李先生一直是这么招揽生意的?不知道新娘子知不知道你的这些所作所为?我但愿她不知道,否则她将后悔自掏腰包办过这样一场婚礼,她会以为那些当面恭喜她的人,背后都在笑她,她会怨自己付出了真爱,甚至还会痛恨真爱。”
李明朗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由始至终都用那高贵的涵养,包容我的所有抨击言论。
“原来郝小姐不止会为了男人哭哭啼啼,还懂得为人着想。”
我放在桌下的手,努力攥紧了拳头:“女人受的刺激越大,哭得越惨,清醒地就越快,要是再有那么一两个闲人愿意给自己上一课,很快就能药到病除的。”
打从毕业后我就再没机会参加任何辩论赛,我的口条在退化,连大学时笨口拙舌的小米,都已经赶超在前。
我曾经对自己说,那些身外物没了就没了,长久的低调为的是随时的高调,哪怕以后的生活都再无激情,我也赢得了平淡,平淡是福,我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些东西没有没,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对手。
“呦,是哪位高人,能把郝小姐调|教成这样?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李明朗的声音,慢悠悠飘到我耳朵里,激的我后颈寒毛矗立。
我也学他那样笑:“就是一个下九流的小角色,谈不上高,李先生若真见了他,很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
(● ̄~ ̄ ●)
同事小缇在这时候折了回来,一见我们各自摆出国际谈判的架势,还不甘寂寞的说了一句:“聊得挺投机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对小缇说:“不仅投机,简直是一见如故。李先生给我上了一课,让我一下就明白了什么男人能找,什么男人不能找。要是不幸找了那种不能找的男人,也不要怨天尤人,兹当是白piao了一场。”
小缇咧开的嘴角顿时僵住。
李明朗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郝小姐真是看得开,这么好的就业待遇说的我都心动了。要是将来我下岗了,郝小姐还没有招聘成功,到时候烦请让我走个后门?”
然后,也不等我作出反击,李明朗就伸长手,抽走我手里的那几页已经被我拧成麻花的策划明细表,缓慢的打开,缓慢的抚平,期间还缓慢的扫了我一眼。
我立刻闭上眼,拒绝再被那种眼神非礼。
紧接着,就听到他对小缇说:“这项,这项,还有这几项,你忘记给我打折了。”
我又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见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认真的目光锁在纸上,就像是修改学生作业的语文老师。
(● ̄~ ̄ ●)
回到公司以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一逮着机会就拉着小缇追问,不是已经按照公司规定给他们打过九折么,怎么还打折?
小缇百忙之中回了我一句:“他是回头客,已经来过三次了,老板亲口说的,他来一次给他打一次折,这回应该给他打七折了。”
三次……?!
我在原地石化良久,才想起从电脑中调出李明朗的档案,发现他果然来登记策划婚礼三次,算上这次就是第四次,而且次次婚礼的新娘人选都不一样,次次都是顶级套餐的豪华婚礼。
最主要的是,由于此人的不良记录,已经成为我们公司的荣誉黑名单No.1……
我问小缇,既然是黑名单No.1,为什么还要接他的case。
小缇反问我,如果有一个人每次都砸二十五万给你,请你帮他个忙,既不触及法律,也不触犯道德底线,你帮不帮?
我又问小缇,前三次悔婚都是因为什么?
小缇惆怅的看了我一眼,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前三次全以李明朗逃婚而告终,所以这次我的首要任务,就是看好这位准新郎。
这简直就像是为了尽快辞退我而做出的决定,我试探的问,万一我看不住他呢?
小缇说,那只有一种理由公司会接受,就是我们一起私奔了。
(● ̄~ ̄ ●)
我又一次杀去了小米家,赶在她男朋友莅临之前,就李明朗的恶行向小米吐槽。
小米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谁是李明朗。”
“就是Matin。”
她“哇靠”了一声,兴奋地跳了起来:“简直太帅了!”
我愣了半响,才缓上来一口阳气:“你活得这么扭曲合法么?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讨厌!”小米爱娇的渗出兰花指,进而又正色的看着我,“对了,你说的那什么男人能找,什么男人不能找,你也跟我普及一下呗?”
在□□这门学科上,小米很少问我的意见,所以她这么一问,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虚荣心。
“我总结了三条。第一,钱和男人不能放在一起。”
小米点头如捣蒜:“钱得放女人这里,男人绝逼跑不了。”
“第二,最起码要确定你嫁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喜欢女人,是不是喜欢你。”
“那倒是,万一捉奸在床的是男小三,比丫不举还心塞。”
“第三,不要以为大家都在感冒,自己感冒就会没事。这一点可以套用在任何夫妻观念不和上。”
不知何故,第三条小米竟没有点评,反而陷入长久的深思,久到我都以为她要坐化了。
直到门铃响起,小米噌的一下窜了起来,奔向门口。